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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1次PO完】夜雨飘(翊潔)
fengwant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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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1次PO完】夜雨飘(翊潔)

小说简介

要不是怕麻烦、懒得和那群追著他要夺名剑的家伙动手,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也不用化名扮长工,躲进吴映洁的家,

说起这全身上下一样“闪闪”动人的二小姐,他就头痛,

想他进吴府个把月来,她竟不分艳阳天还是下雨天,

每天早午晚都照三餐地偷窥他工作,简直快把他逼疯了!

虽然看得出她很努力在东躲西藏了,但偏偏技巧很拙劣,

而且她戴的首饰实在太闪,想装没看见真的很为难他,

所以他决定不忍了,要好好问清楚她究竟为啥直盯著他?

岂料在谈话中,却意外得知另一件差点令他吐血的事──

他们全家竟都知道他的真实身分!呿,那他还躲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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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楔子

吴长耕,一个穷到三餐不继,连老婆及四个孩子都快养不起的男人。

一日,他在乡间见到一名穷困潦倒,比他更为年长的男人因生病而倒卧在地,一时起了怜悯之心,将男子救回家中。

该男子名为李万里,无家可归、身无分文又身染疾病,古道热肠的吴长耕二话不说,尽心尽力地照料,他的妻子与四个女儿亦是如此相待。

于是,本来就很穷苦的吴家多了李万里后,生活过得更加困苦了。

但是吴长耕一家并不引以为苦,依然苦中作乐,努力勤奋耕作,盼望能改善家计。

只是,家中多了李万里,使得快要见底的米缸很快就见底了。吴长耕眼看再继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和妻子商议,东凑西借,万般辛苦才终于借到了一点银两,买了最贫脊、没人要耕种的一小块地,打算种点小米、大豆来填饱肚皮。

不知是否因做了善事,老天爷打赏来著,居然让吴长耕在耕种时挖出两瓮白银,吴长耕喜出望外,与家人一块儿跪地谢天。

拿白银偿还前债后,吴长耕再买了些肥沃的田地与牛羊来耕种、饲养。

他所种植的作物有了好收成,饲养的牛羊亦卖出好价钱。

突然间,吴长耕有了积蓄。

某日,他遇到了一名商人贱价出售没人要的麦子,心想买些麦子也不错,于是将麦子全买下来,怎知买下没几日后,便听闻有外地商人到乡里高价收购麦子,吴长耕赶紧再将麦子转手卖出,赚得了更多银两。

许是财神爷上门来,短短几年间,不管吴长耕买什么都赚,旁人眼中不值钱、没人要的东西,到了他手中就成了宝,再转手出去便为他带来更多白花花的银两。

吴家由原先穷到连狗都嫌的困苦人家变成富有人家,而被吴长耕所救,本就精于帐务的李万里为了报恩,便留下来帮忙管帐也帮忙出主意,使得吴家成了该地最有钱的人家。

不知该说吴长耕眼光独到、运气特别好又或是财神爷特别喜爱他,总之他的财富累积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吴长耕作梦也想不到会有摆脱贫穷的一天,眼看著堆积在面前的财宝愈来愈多,而四个女儿也到了快要出嫁的年纪,但放眼乡里,他实在是想不出有谁能配得上四个宝贝女儿。

他想了又想,虽然他已经很有钱了,不过总觉得还差那么一点什么,倘若四个女儿未来都能有个好婚配,他的人生就十全十美,再也没有任何缺憾了。

为了四个女儿的幸福,吴长耕当机立断作下了一个决定--举家搬离该地,上京挑女婿去!

吴长耕深信京城里有许多尚未婚配的贵族士绅,在那儿他准能为四个女儿择一门好亲事,成就四桩好姻缘!

受尽财神爷眷顾的吴长耕到了京城后,是否能让四个宝贝女儿受到月老的青睐,顺利出阁呢?

一切,端赖上天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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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艳阳高照,虫声唧唧,花木扶疏。

此时最适合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躺在大树下呼呼大睡。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好命得可以成天悠哉悠哉。

所谓当一天的和尚,就得敲一天的钟。

而当一天的长工,也得劳动筋骨、洒扫庭院,这点道理张渊飞还是懂得的。

他带著浓重的睡意,连打几个大哈欠,手中的扫帚似有若无地扫著花园中的落叶,努力克制住丢下扫帚奔到树下找周公聊天谈心的欲望。

唉,又来了!

她又躲在暗处偷偷监视他了。

张渊飞拄著扫帚,仰望湛蓝青天,长叹了口气。说真的,他很想走到吴映洁藏身的梁柱后问她,究竟他是哪里碍著她的眼了,教她总是早午晚分三次,有时还外加点心及宵夜的时段,东躲西藏地在暗地里监视他?

不管她是躲在树后、窗外、太湖石后看他,他皆不动声色,任她看个过瘾,只是,他进吴府已个把个月,也被她看了个把个月了!

他本来就不是沉得住气的人,若非这回进吴府隐姓埋名当长工,行事得低调点,他老早就飙到她面前,问她究竟想做啥了。

可是,人的耐性是有限的,此刻的他已濒临爆发的边缘,管他长工是不是得屈膝哈腰的,今日他非得问个明白不可!

张渊飞豪气地丢下扫帚,风卷残云地大步飙到吴映洁躲藏的梁柱后,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看。

「喝!」自认为躲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吴映洁,万万没想到会被他发现,吓了好大一跳,整个人倒抽一口气,往后跳退。

好闪!张渊飞被她头上那堆乱七八糟的金步摇所射出的光芒给刺到眼睛,痛苦地合上了眼,一会儿后复又张开。

啧,她头上那堆金步摇真可媲美狠厉的暗器,只要她一出现,闪亮亮的光马上就会刺伤对手的双瞳,使对手暂时失去反应能力,如此一来她即可抢得先机。

「二小姐找我有事吗?」张渊飞试著以平和的口吻问,不使不耐烦的口吻及壮硕的体型吓到她。

「没……没事啊!」被张渊飞发现她在暗处偷窥,使得吴映洁说话结巴,心虚得不敢正视他炯炯有神的双眸。

「二小姐确定真的没事?」瞧她说话结结巴巴的,且不敢正眼瞧他,没事才有鬼呢!

「对……对啊!」吴映洁!镇定点!

「可是我却觉得二小姐有话对我说,不然怎么每次我一回头,就老是会看见二小姐站在不远处?」他很想对吴映洁大吼,叫她不要像个娘儿们说话扭扭捏捏的,最好是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爽快俐落点,可随即想到她正是个娘儿们,到口的不满只能硬生生地吞下来。

「我……我那是看你打扫认不认真!你瞧你,庭院满是落叶,你都没扫干净,这怎么成?」吴映洁暗叫了声糟,原来她每天偷看他的事已被他发现了,她赶忙脸不红、气不喘地找借口。

「我扫过了,它要再落下来,我也没办法。」张渊飞耸了耸肩,说得理所当然,当长工却完全没个长工的样。

他著实认为他不适合待在金碧辉煌的吴府。

吴府的财大气粗果真名不虚传,府中所有摆设都又大又亮,每件皆闪痛他的双眼,看得他瞠目结舌、晕头转向,再加上时不时会出现的吴府一家,每个人都穿金戴银,活像一只只忙于炫耀的金孔雀似的,看得他头更痛了。

他认真地认为,如果他是待在与他有过命之交的吴府长女婿--瞿天问的府中,此时他的头根本就不会痛。

日前他因为出手协助路边只剩下一口气的老翁,老翁感激他的相助,因此临终之前顺手送了他一把剑,他本不以为意,接下了老翁的馈赠,将剑带在身上,继续行走江湖。

以往在江湖上,众人认定师承天山老人的他,武功虽然不够突出,但至少端得上台面,不至于污辱了天山老人的名讳。但正因为不够出类拔萃,所以众江湖人士见到他都未将他放在眼里,哪晓得他在一夕之间突然身价暴涨,众人见到他无不温言暖语、阿谀奉承,这可不是他在江湖上曾有过的待遇。

因此,他立即猜测出其中必有鬼,经过私下套话调查,这才晓得自己从老翁手中接下的是烫手山芋,众人改变态度的原因是--他带著一把削铁如泥且暗藏玄机的举世名剑「冲霄」!

许多人早从剑鞘认出了「冲霄」,唯有对名剑宝藏不挂怀于胸的他浑然不自觉。

传言「冲霄剑」中藏有前朝遗留的财宝地图,江湖人士与朝中高官觊觎追踪这把名剑已久,这下可好,他莫名其妙惹来一身腥,「带著冲霄到处闲晃」的消息不到一个月就传遍了江湖,人人先是对他好礼相待,发现他未上当便喊打喊杀,就是要抢夺冲霄。

讨厌麻烦又懒得跟一长串粽子大打出手的他只得先躲躲,本想去瞿天问那儿的,但他和瞿天问交好是人尽皆知的事,若是藏身于瞿府,恐怕也藏不了多久,于是便改而藏身到吴府来,而且为了掩人耳目,还特意剃掉大胡子,回复成原本浓眉大眼、年轻俊朗的模样,伪装成长工暂避风头。

由于他这个长工本就当得心不甘、情不愿了,再加上有个吴映洁在一旁监视著,他头能不疼吗?

「的确,树叶要落下,你也没办法……」吴映洁傻呼呼地认同他的话,一时间忘了,张渊飞身为吴府的长工,她是有资格命令他再认真点的。

「如果没事的话,二小姐可以回房休息了。」张渊飞摆摆手,如挥赶惹人心烦的苍蝇般地赶著她。

「喔,好。」吴映洁乖乖转身听从他的话,就要回房去休息,当她向前走了几步后,才赫然发现不对,猛地停脚旋身。

张渊飞到府里来当长工之时,全家人已由大姊吴潇湘口中得知他的事,知道他身怀武艺,带著举世名剑前来躲藏。她对举世名剑一点兴趣都没有,倒是对他「身怀武艺」这一点很感兴趣。

她常听说书人说江湖上那些侠客刀客是如何飞檐走壁,怎地行侠仗义,往往听得她心神向往、崇拜不已,好不容易府里来了个江湖刀客,她怎么能不偷偷观察他是怎么飞檐走壁、行侠仗义的呢?

令人失望的是,她看了个把个月,他都没有飞檐走壁,也没有施展说书人口中的轻功。

没关系,说书人还说过,懂武的人有一招叫秋风扫落叶,地上的落叶只要经侠客轻轻一挥,就会干净地分到两旁,连个渣都不剩!可是……他连个地都扫不好,令她不禁怀疑,他真的懂武吗?

再者,说书人口中的侠客个个是虎背熊腰、虎虎生威、豪气干云、力拔山河,可是不论她怎么看张渊飞,都觉得他的双眸亮得出奇,还隐隐带笑,而且不管他怎么努力抿唇装严肃,上扬的嘴角亦是时不时地显露出笑意,使他的长相看起来一点都没有一怒撼山河的气势,反而觉得他是个容易让人亲近、爽朗俊逸的男子。

看来如果不是姊姊骗她,那么就是夸大其辞了,其实张渊飞只会一点点皮毛功夫,根本不厉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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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难怪你要躲到我家来。」可怜哪!只懂皮毛功夫的张渊飞,岂打得过武功高强的江湖高手?

「啥?二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吴映洁同情的喃喃自语飘进张渊飞敏锐的耳中,他半眯起眼,追问。

「没什么。总之,你就安心住下吧!反正府里多得是孔武有力的长工及家丁,如果有事,他们会帮你的。」至少不会让他被人打得落花流水。

「等等!你说孔武有力的长工和家丁要帮我什么?洒扫庭院吗?」张渊飞愈听愈不对劲,皱眉追问。

「你何必明知故问呢?张渊飞。」怕被旁人听见,她特意压低音量,神秘兮兮地对他眨眨眼,说出他的名字,暗示他,她什么都知道。

听见吴映洁正确地叫出他的名字,张渊飞恼怒地闭上眼。弄了半天,原来她早就知道他不是化名高山的长工!

「是谁告诉你的?」绝不会是瞿天问,他不是个碎嘴的男人。

「我姊姊说的。你放心,我们全家都知道这是个秘密,不会有人说出去的。」吴映洁坚定地向他颔首保证。

「你们全家都知道?!」张渊飞的声音略微拔高了些。也就是说,他告诉了瞿天问后,瞿天问再告诉妻子吴潇湘,紧接著吴府一家人都、知、道、了。

「对啊!你的事我们全都知道……啊!还有总管李伯伯也晓得!」他们家人之间是没有秘密的,有什么事都会说出来,大伙儿一起参详。

「或许我该问的是,有谁不知道?」张渊飞无语问苍天,一时间觉得头更痛了。

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他当初又何必费事地把胡子给剃了,像个小白脸似地在这里晃荡?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嘛!他晓得没了胡子,眼唇尽带笑意的他看起来有多生嫩,是以行走江湖时,他一直都蓄著大胡子,让人不敢小觑他。结果今日为了一柄剑,胡子没了,身分也没隐藏得住,根本就是白忙一场啊!

「你别担心,除了我们家人以外,府内的仆佣全都不知道,所以你无须担心会被人追著打。」吴映洁无法体会他的挫败,笑咪咪地安抚他。

「……我的事,你们真的全都知道了?」吴潇湘有没有多少帮他保留些?

「是啊!我姊姊说你是喜欢惩奸除恶,拥有侠义心肠的刀客,常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还说,你是在行侠仗义之时与我姊夫相识的,然后结为八拜之交。再加上现下你持有名剑这一件事,我们全都了若指掌。」她默默地怀疑是姊姊把他给美化了,其实他很可能只会三脚猫功夫。

「你们果真什么都知道了……」张渊飞无奈,悠悠地长叹了口气。

「是啊!要让人窝进来,总该晓得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不是吗?」别看他们一家都粗枝大叶的,总管李伯伯可是很严谨的,心怀不轨的人可是过不了李伯伯那一关呢!

「是、是,你说的全都是。」既然真面目早就被知晓了,他便不再称她为二小姐,干脆坐在石阶上纳凉。

「我听我姊说,你会武功?」吴映洁不避嫌地坐在他身旁问。从小在乡下长大,野惯了,她可没把「男女授受不亲」这六个大字放在心上。

「会一点。」张渊飞随口应著。

吴映洁听了好失望,他果然只懂得一点皮毛。不过他这人真的很不错,不会胡吹乱盖地说自个儿武功盖世,还挺诚实的,莫怪姊夫会和他交朋友。

「原先我一直以为你是深藏不露,怕被人看穿你的身分,才会连个地都扫不好,现下总算知道,你真的只会一点功夫,难怪你要东躲西藏地避风头。」她替他感叹技不如人。

「……」不要生气!她只是个小丫头,他有几两重自个儿晓得就好,何必跟个小丫头斤斤计较?

「欸,你要不要上少林寺去拜师学艺啊?」见他沉默不语,当他是默认了,吴映洁立即好心地给予建议。

「我为什么要上少林寺去拜师学艺?」天下门派何其多,为何她独钟少林?

「因为少林寺的武功很厉害啊!听说他们连个扫地的都身怀绝技耶!你连个地都扫不好,不该到少林寺去吗?」她理所当然地说道。听说书人说过太多有关少林寺的绝妙武学,所以她头一个为他想到的出路就是上少林,至少能学会如何将地扫干净也挺不赖的。

「我不管少林寺专门扫地的和尚有多厉害,我对当秃驴一点兴趣都没有,也没兴趣把地扫得连点渣都看不到,你明白吗?」他的头发好好地长在脑袋上,而且也觉得这个花花世界很有趣,干么想不开去削发为僧?

「你对当和尚没兴趣啊?那还真是可惜呢!我听人家说,不只是扫地的,连挑水、煮饭的都很厉害呢!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或许你上了少林拜师学艺后,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届时,看谁还敢来跟你罗嗦!」事实上,她最期望的是能认识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想想,身边要是有这么一号朋友,光是走在大街上,都会觉得很威风啊!

「我不晓得你为何那么想要我上少林寺去当秃驴,就算只是当俗家弟子,我对有一大堆规矩要守的地方就是没兴趣。如果你真那么爱看人家光著脑袋,不如你到峨嵋去拜师学艺好了。」

「不成!我若没了头发,要怎么插上这许多美丽的金步摇。」吴映洁惊呼,双手马上高举护发,不许旁人打她头发的主意。

「其实依我看,不管你有没有头发,你的脑袋瓜要永远这么刺目闪亮,根本是不成问题的。」张渊飞哈哈大笑,坏坏地取笑她满头的金银珠宝。

「你嘲笑我。」吴映洁倒抽了口气,瞪他。

「对。难不成你以为我在赞美你?」张渊飞笑得很乐,所有事都被吴家人知晓的不悦顿时一扫而空。

「可恶!」吴映洁生气了,双手用力推他,结果非但没将他推倒,反而被弹了回来,整个人难看地往后仰跌。

「唉呀!二小姐,你没事吧?」张渊飞故作惊慌,伸手要扶起她。

「不用你管!」坏蛋!他是个大坏蛋!

吴映洁嘟著红滟滟的**,拍开他的手,自个儿爬了起来,脑袋瓜著实想不透,为何跌倒的人是她?他不是只懂皮毛吗?或者……是他有意不显露出真功夫?

不管真相为何,她终究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哼!

张渊飞笑得双眼流出泪来,看著她想揉揉跌疼的小屁股偏又不敢,嘴里念念有词,忿恨不平地离开的模样,他想,或许隐身藏在吴府并不如他想的无趣。

吴映洁虽然悍了点,但却长得娇小玲珑,有一双灵活水灿的大眼,而经过交谈后,她鬼祟的动作再看在他眼里,就像只猫儿一样可爱,让他一想到就会忍不住发笑。

不过……她究竟为何要老是在暗地里偷窥他呢?

张渊飞忍不住扒发低咒了声。和她东拉西扯了那么久,居然忘了问,糊涂!

张渊飞之于吴映洁就像是个谜。

吴映洁不断在心里琢磨,究竟张渊飞懂的皮毛功夫有多皮毛?或者他是随口胡诌,其实根本就深藏不露?她天生好奇心重,一天没办法得到真相,就睡得不安稳。

所以,她继续窥视他,看他是否会在无意间施展出惊天地、泣鬼神的真功夫来。

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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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地在庭园中拿扫帚装模作样的张渊飞翻了翻白眼,本以为昨天在他这儿吃了点小亏的吴映洁会就此死心的,岂知她照例出现,这回是躲在园中堆叠的太湖石后偷窥他。

「你究竟想怎样?」他忍著气,扬声对著她的藏身之处问道。

「咦?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自以为躲得不露半丝破绽的吴映洁,自太湖石堆中娇俏地探出头来。

「你头上那堆金光闪闪的金步摇闪到了我的眼睛,除非我是瞎子,才会没发现你。」张渊飞没好气地低声咕哝。

「你在嘀咕些什么啊?」吴映洁没听见他的话,大方地走到他身边问。

「没什么。我问你,你就那么闲,没事做吗?」府中另外两位小姐他见过的次数就寥寥可数,唯独她,成天没事干,跑到他跟前来晃荡。

「是啊,我的确闲到不行呢!」吴映洁不绣花、不扑蝶,成天无所事事,自然得找些有趣的事来打发时间,而张渊飞正是她目前觉得最有趣的人,所以她才会主动缠上他。

「喏,拿去。」张渊飞将手上的扫帚塞进她手中。

「做什么?」吴映洁愣愣地看著手中的扫帚问。

「既然你闲著没事,就帮我扫落叶吧!」张渊飞将重责大任交给她。

「为什么要由我扫?」他好像忘了此刻他是吴府的长工,而她是二小姐呢!

「我问你,你是不是对武学很有兴趣?」张渊飞突然一脸神秘地压低声音问。

「是啊!你怎么知道?」吴映洁惊奇不已。

「我当然知道。你没忘了昨天提到的少林扫地僧吧?」张渊飞坏坏地丢下钓饵。

「当然没忘!」谈起少林的扫地僧,吴映洁的双眸便亮得出奇。

「我告诉你,少林扫地僧之所以身怀绝技,就是从日常洒扫中体会出来的,所以只要你肯用心揣摩,下一个身怀绝技的扫地僧肯定非你莫属!」张渊飞唬她。

「真的?」她狐疑地看著他,能这么简单就领会高深的武学吗?他是不是在骗她啊?

「你不信就算了,扫帚还我。」张渊飞夺回扫帚,要她闪边凉快去。

「不!我相信你,我来扫!」见他夺去扫帚,吴映洁立即扬著讨好的笑容抢了回来,就怕他说的是真的。

倘若真让她由扫地中揣摩、体会出高深武学,那她成为天下第一将指日可待了。

「你确定?」张渊飞挑了挑眉,内心暗自窃笑,都快笑破肚皮了。他没想到她这么好骗,比起她那凶巴巴的大姊,她可爱多了。

「再确定不过!可是……」

「有问题?」不会是被她发现他在捉弄她了吧?

「假如我学得了一身高强的武艺,我能不能不叫扫地僧啊?」她提出小小的不满,她可是个娇俏的黄花大姑娘,怎能叫扫地僧呢?难听死了!

张渊飞瞪大眼,听著她的忧虑,差点没捧腹大笑。他努力克制,要自己面无表情,严肃地听完她的忧愁。

吴映洁怎么没想到,她一不是男人,二不是少林秃驴,三就算她真扫上一百年的地,也不可能身怀绝技的,所以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人称她为扫地僧啊!

「当然可以,你可以改叫扫地娘,绝对不会有人反对的。」张渊飞故意不跟她解释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扫地僧或扫地娘,坏心地让她深信自己真能有学成的一天。

「你觉得『扫地娘』这三个字会不会不够威风?」吴映洁可不想成为武林高手后,报出名号时,让一堆人笑趴倒地,那会很没面子的。

「那就叫『横扫天下扫地娘』,够威风了吧?」她永远都成不了扫地娘的,还挑啊!

「听起来还不错。好!那我要开始来好好体会高深的武学了!」果然是江湖人才想得出好名号!吴映洁一脸认真地对他宣布。

「你不会有问题的。」张渊飞鼓励她,仿佛她真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嗯!」吴映洁坚定地颔首,开始她的扫地大业。

落得无事一身轻的张渊飞转身噙笑走到大树下休息,顺道监督她,看她有没有认真清扫落叶。

他双臂当枕,躺在草地上,跷起脚看吴映洁认真地清扫落叶,忍不住低笑著。

「我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欺骗单纯、对江湖英雄有一份憧憬的吴映洁,似乎有点过分。可是见她对他所说的谎言未曾有过疑虑,全盘接受,他就忍不住想捉弄她一下。

吴映洁完全没想到自己被张渊飞给捉弄了!扫地对她而言并非苦差事,小时候家贫,不仅是扫地,她也下田工作,所以扫地这点小事她做起来是驾轻就熟,只是,她左扫右扫,总觉得不对劲。

「怪了,扫地僧是怎么从扫地中体会高深武艺的?我怎么半点都体会不到?」她皱著眉,看著被她扫成一堆的落叶与洁净的地面,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我扫得不够认真吗?」她扫!再扫!扫!扫!扫!

不一会儿功夫,她又扫净另一头的落叶,但除了累得满头大汗外,依然没半点体会,使她不由得感到挫败。旋身望去,只见张渊飞悠哉舒畅地跷著二郎腿,嘴巴叼了根青草,躺在大树下乘凉。

吴映洁扔下手中的扫帚,决定问个明白,信步走向已快醉入梦乡的张渊飞。

「都扫好了?」舒服到快睡著的张渊飞搔了搔发痒的脸颊,眼也不睁,睡意浓厚地问道。

「差不多了,可是我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张渊飞终于睁开眼,打了个大哈欠问。她终于发现他在唬哢她了吗?

「我很认真地在扫地,可是却没半点领会,怎么会这样?」

「这就表示你没半点慧根啊!」若她真有所领会,那她就是武学奇才了。

「一点都没有?」没慧根她不适合学武吴映洁顿觉顶上布满阴霾,不再晴空万里。

「对,一点都没有,你死心吧。」张渊飞不忍再捉弄她,免得她真以为能从扫地中领会高深绝学,天天过来抢著扫地。

「怎么会这样……」吴映洁失望地坐下来,不快地瘪著小嘴。

「无法领会就无法领会,你又不行走江湖,何必感到失望?」她还是适合乖乖待在家里,真要行走江湖,恐怕不到一天光景就被人给卖了,还不自觉。

「如果我能行走江湖,肯定威风极了!你呢?有领悟到什么吗?说出来听听吧!」既然自己无法领悟,不如走捷径,从他身上偷学几招也好。

「我?当然是没有啊!」他才懒得领悟如何把地扫得更干净呢!

「唉!原来你和我一样,都是没慧根的人。」吴映洁长叹了口气,自动将张渊飞列为和她同等级。

「对。」张渊飞懒得澄清,就当他们是同一等人好了,反正他不痛不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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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她看了下四周,见没人出现,便压低声音问。

「什么事?」

「既然你有那把人人觊觎的宝剑,为何不动身去寻找前朝宝藏?」她实在想不透他怎能无动于衷?宝藏哪!据说是足以买下整个王朝的宝藏耶!他怎会不动心?

「你晓得寻找宝藏要花多少时间吗?更甭提一路上会遇到一堆苍蝇、蚂蚁出来干扰。宝藏是真是假可没人说得准,若真幸运找著了,光我一个人怎么带回像山一般高的宝藏?你说我是不是得雇人帮忙搬运?谁晓得雇用的人会不会起贪念?谁晓得他们会不会在途中要了我的命?就算雇用的人没问题,可不保证我能将宝藏一路平安地运回家安置,说不准又会有一大堆人跳出来喊打喊杀,我还得动手除掉他们,太累人了。」张渊飞摆摆手,对这等麻烦事,敬谢不敏。

吴映洁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可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复杂,只想到找到了宝藏就可以很快乐地独享。他说的没错,现下不找宝藏已经有一大堆麻烦上身了,若真去找,恐怕会有更多麻烦,光是想她就累了,对传说中的宝藏亦是兴致缺缺。

「奇怪,你不是好打抱不平吗?怎么也会怕麻烦?」她突然想到姊姊说过他只要路见不平,定会拔刀相助,照理说麻烦之于他是家常便饭,他怎么会讨厌一堆麻烦跟在屁股后头呢?

「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麻烦,一个是助人,可以痛痛快快地教训恶人;一个是利己,只为了一堆足以腐蚀人心的金银财宝。我可没兴趣为了那些身外之物,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不值得啊!

「话这么说,倒也没错。」他的论调特异了点,她却也赞同,因为她同样不喜欢为了身外之物与人拚死拚活。

「现在换我来问你了。你为什么要天天躲在暗处偷看我?」今天,他非得问清楚不可,不容许她再顾左右而言他。

「呃……那个……」吴映洁苦思理由,不晓得该不该跟他吐实。

「说实话!不许编理由!」张渊飞低喝。

「我只是想看你是不是会在无意中使出功夫来嘛!」他一低喝,她马上不敢再编派理由,立即吐实。

「如果我使出功夫来又如何?」天呀,她真的是很无聊!

「……那我会觉得你很厉害。」她想,她会很崇拜他吧!

「我不用你来觉得我厉不厉害。」她果然对武艺有莫名的狂热。

「你别这么说嘛!欸,其实你是谦虚是不是?其实你很厉害对不对?」她热切地追问,晶灿水眸闪烁著狂热的光芒,抱著最后一丝期望,希冀前头的话全是他在唬她的,其实他是深藏不露。

「不,我不是谦虚,事实上我一点都不厉害。」他认真地要她别对他抱持不实际的期望。

「……原来你真的只会三脚猫功夫啊!」呜……她好失望,所有美好的幻想,全被他无情地粉碎了。

「对,我只会三脚猫功夫,所以别再来偷窥我了。」管他是三脚猫、四脚猫,只要她能乖乖地当她的大小姐就好。

「等一下!」吴映洁的脑中突然灵光乍现,跳起来,跑去拿先前被她扔在地上的扫帚,再咚咚咚地快速跑回他身边交给他。

「你地都扫好了,还拿扫帚给我做啥?」张渊飞瞪著她手中的扫帚,不明所以。

「你不能一辈子都当三脚猫,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该更认真的扫地!不,不只是扫地,你还要挑水,要从中领悟出高深的绝学。这样下回你若遇上危险,就不会一筹莫展了!」真正该努力的人是他,所以她决定好心地将机会让给他。

「我不是说了我没慧根吗?」不要吧!除了扫地还要挑水?

「待时日一久,你自然就能体悟了,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她立即鼓励他。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一定办得到的!

听了她的话,张渊飞差点要咚的一声倒卧在地,当作啥都没听见。可是瞧她那副再认真不过的神情,他还真没办法跳出来,指著她挺俏的鼻子大骂她傻子,明明被他骗了还一无所觉,脑子直得不懂拐弯。

都怪他,先前唬哢了她一堆,现下自食恶果了。

他,堂堂七尺男儿汉,结实地败在娇小玲珑的姑娘家手中,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正文 第二章

自从张渊飞把话对吴映洁说开之后,便得到了清闲,吴映洁不再无时无刻地躲在暗处监视他,他继续待在吴府里当个自由自在、没人管的长工,虽然目前多了项提水的工作,不过身为男人,多提几桶水死不了人的,所以他轻而易举地完成了吴映洁为他增加的工作。

但张渊飞清闲没几日,就觉得无聊了。以往他只要一回头,即可见到吴映洁鬼祟的偷窥他,现下他东转西晃的,就是不见她娇小的身影。听不到她天真可笑的言论,他竟觉得怅然若失啊!

「肯定是在吴府闷了个把个月,太久没打架了,才会无聊到想起那丫头来……」

张渊飞喃喃自语地转著手臂,活络筋骨。

他很想出去晃一晃,可又不想被一大串粽子追在屁股后头跑。虽然现下的他已然改头换面,但那群利欲薰心的家伙能否神通广大地认出他来,他也说不得准。既然不想被追得满城跑,唯有忍受无聊,继续窝在吴府了。

他待在老位子——梧桐树下乘风纳凉,好不惬意。不多时,便听见细碎的跑步声朝他而来,无须睁开眼,即可确走来者何人,因为这足音他听了个把月,再熟悉不过了。

嘴角噙著掩不去的笑意,等待她出现。

「你又在偷懒睡觉了?这样不行啊!」吴映洁远远地就瞧见他懒散地躺在梧桐树下睡觉,原以为这些时日他已听从她的建议,努力扫地汲水,探求其中的奥秘,哪想得到他会懒散至此,亏她连日来在外为他奔波,幸好及时发现他天生是个懒骨头,尚可纠正。

「又怎么了?」张渊飞佯装一脸无奈地睁开眼,看著她问。

「什么又怎么了?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对吧!」她恨铁不成钢。双手插腰,娇嗔地瞪向他。

「人累了,自然得睡觉,这点道理你不会不懂吧?」她发怒可爱的模样逗得他很乐。

「我当然懂,可是你觉不觉得你太容易累了?我每次看到你,你都是无精打采的模样,再不然就干脆偷懒躺在树下睡觉,你老是这个样子,难怪只懂点皮毛功夫。」他不会蠢得看不出问题的症结吧?

「这点皮毛功夫对我而言已经足够,反正我又不想当天下第一。」

张渊飞没让吴映洁知道的是,他口中的皮毛对许多人而言可不仅仅是皮毛,只不过他对你争我夺之事向来不感兴趣。

「依我看,你要成为天下第一是比登天还难,而且现下的问题不在于你要不要成为天下第一,而是你不能再醉生梦死了!想想外头那堆要找你的人,你起码得让自己在碰上他们时有点招架的余地吧?」

不是她想灭他威风,而是他看起来资质驽钝,又不肯努力,老天又不是没眼,岂会让他随随便便就成为天下第一?

「打不过,跑就是了。」张渊飞同她说笑,不以为区区几个人就擒得住他。

「你以为你能跑多久、跑多远?」吴映洁受不了地翻翻白眼,他真不是普通的难以说服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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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不了就听天由命了,你不必感到那么忧愁,天不会塌下来的。」张渊飞可乐观了。

「你是我姐夫的朋友,我说什么都不能见死不救。为了让你更上一层楼,我在城里到处问人,要如何使武功精进,终于让我找出好法子了!」她得意洋洋地向他宣布好消息。

「什么方法?」张渊飞还以为她没出现的几日是另外找到有趣的事去玩了,可没想到她会为了他而到处找人询闽修练武功的方法。她的认真与执著,让他对她有更深一层的认识及感动。

「设木人桩啊!」她开心地漾开笑颜,等著他大力称赞她的努力与聪慧。

「……设在哪儿?」木人桩?她当他是初练拳脚功夫吗?刚刚果然不该感动得太快的!

「就在这儿如何?」她看了看,觉得这里最好了,反正他爱赖在梧桐树下睡觉,将木人桩设在这里,他可以想到就打,如此就不会偷懒得太过火了。

「这儿?这件事你爹知道吗?」姑且不论他适不适合再打木人桩,当务之急是得先让她冷静下来思考,这样她就会知道在这里设木人桩是多可笑的一件事。

「为何我爹要知道?」她不解地问。

「你爹是一家之主,你要在他的花园摆上木人桩,不该得到他的同意吗?」他相信吴长耕不会同意精心辟建的花园,被放上不够吴丽豪奢的木人桩……当然,如果是一尊金光闪耀的金人,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不需要啦!我爹他成天忙著数银子,不会发现花园里多了木人桩的。」她爹整天快乐地数银子,哪有闲情逸致逛到花园来啊?

「好,那你是否该跟李总管说一声?」算了算了,吴府里真正当家决策的人是为了报吴长耕的救命之恩而留下来当总管、头脑最清楚的李万里,张渊飞明示吴映洁该得到李万里的同意,再来决定将木人桩设在哪儿。

「李伯伯他除了要帮我爹买卖五谷杂粮,让我爹赚更多的银子外,府里府外大大小小的事也都要他去打点,他哪有时间管这点小事?我自个儿决定便成了。」吴映洁认定李万里就算看到花园里摆设的木人桩,眉也不会挑一下的。

「我怀疑你若有办法帮我弄到十八铜人阵,也会把他们弄来。」张渊飞摇头调侃,拿她没辙了。

「咦?你怎么知道?我到处问过了,大家都说十八铜人身在少林,不是我要他们下山,他们就会下山的,所以我唯有退而求其次,弄来木人桩,反正聊胜于无,你将就著点吧!」她惊奇地看著他,没想到他竟然能猜到她的心思,真是太厉害了!

她的坦白,让张渊飞瞠目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来。她居然真的异想天开地要为他将十八铜人阵弄到手……他该为她的努力而感动得痛哭流涕吗?

「你说,得花多少银子才说得动他们下山来教你武功呢?」吴映洁认真盘算著。

「……」果然是暴发户吴长耕的女儿,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用银子解决问题。

可是这样的她看在他眼里并不觉得惹人厌,京里许多自认出身高贵的府第也做相同的事,甚至手段更为卑劣的也大有人在,却没有人敢像他们一家子这样,大方地说出心中的盘算。这令他觉得她直率得可爱。

「你在京里除了家人外,没其他朋友吗?」吴府一家上京已四年了,多少也该交到朋友才是,可是见她成天在他附近打转,甚至为了让他武艺精进而四下打探,教他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没半个朋友?

「没有!」吴映洁回答得老实爽快。

「为什么?」

「她们说我们一家财大气粗、粗鲁不文,站在她们身边只会污了高贵的她们,所以都不喜欢我。」她直率地说出旁人对他们一家的看法,一点都不担心会让张渊飞瞧轻了。

「那你怎么想?」张渊飞很清楚那群自以为高贵的人会以怎样不屑的表情说出一番轻蔑的话语来羞辱人,为此,他替她感到不平,也心疼。

其实她一点都不差,只要与她熟识相交过,就会知道她很会为人设想,虽然鸡婆了点,但她确实是个好姑娘,并不会不如京里其他系出名门的大家闺秀。

「我?我不在意啊!她们不喜欢就不喜欢,反正我也不喜欢和那群只爱说三道四、扭扭捏捏、自以为是的人交朋友。」既然双方互看不顺眼,还是划分好楚河汉界,免得各自碍眼。

「虽然你说得很对,但也是有不爱嚼舌根,行礼得宜的大家闺秀。」听她一针见血地批判京里的大家闺秀,张渊飞忍不住爆笑出来。

「你怎么知道?」她反问,毕竟她见到的一个比一个都还势利,也一个比一个要狗眼看人低。

「我自然是听人说的。」张渊飞及时发现他差点说溜了嘴,赶忙推到传言上头。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在京里待过,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张渊飞干干地笑了两声,敷衍地带过。

还真被她说中了,他的确在京里待过,而且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

他年少便离家拜师学艺,这回不想因为「冲霄剑」的事闹得家里鸡飞狗跳,所以才没回家躲藏。

事实上,张渊飞这个名字也是他另取的,不以本名行走江湖,就是不想让人与他的家人做联想,甚至让江湖仇怨找上家人。

关于他是京城人士这件事,他没对瞿天问提过,也认为交朋友不该论出身。当他用张渊飞这个名字时,他就是好打抱不平的一介莽夫,就像吴映洁说的,喜欢他就和他交朋友,不喜欢他,就别与他交朋友。

「瞧我,花了那么多时间跟你聊天,结果却忘了最重要的木人桩!」她低叫一声,差点忘了今日最重大的任务。

「别忙了,我一点都不想打木人桩。」张渊飞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设木人桩。

「为什么?」

「因为我懒。」张渊飞答得干脆。

「你再发懒,绝对会生虫的!」她敢肯定!

「就让它们生啰!」他一脸无所谓。

「啧!」吴映洁气闷,辛苦了这么多日,结果全白搭了。「江湖豪杰不该是这样的……」她小声地抱怨,这与她想像的差距太多。

「对,所以我不是江湖豪杰。」他快乐地戳破她的美梦。

「你应该要很英勇勤奋,而不是天天躺在树下睡觉!」她不满地指控。

「你家既无人落难,亦没人被虐待迫害,所以我不必英勇勤奋,只消安稳地睡我的大觉即可。」他何必没事找事做,将自己累得半死?

「……总之,这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这就是最教她不满的地方,她大声说出。

「不然你想的是怎样?」张渊飞叹了口气,虚心求教。

「我想的是,你是拥有侠义心肠、英勇无敌的江湖侠客,暂时来我家寄住,虽是万不得已,不过仍掩藏不了你的气节与功力,你会时而飞檐走壁,时而轻功水上飘,让人看得目不暇给,拍手叫好!」她说得如梦似幻,心神向往。

「别忘了,我是来你家当长工,不是来江湖卖艺的。」他撇撇唇,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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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而飞檐走壁?时而轻功水上飘?啧!他又不是疯了,有平坦的道路不走,偏偏要飞来飞去的。

他得说,她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亦将江湖人士想得太过美好了,难怪她会四处奔走,为的就是想看他像耍杂戏的在她家里表演飞天遁地的伎俩。

「我家的长工如果像你这么会偷懒,早就被轰出去了。」她指出事实,他是特例。

「那你也把我轰出去好了。」他无赖地对她咧嘴一笑。

「你是姐夫的朋友,我怎能把你轰出去?」她白了他一眼。假如她真将他轰出去,他前脚刚踏出门,她马上就会被爹娘骂到耳朵长茧,且跟著被一脚踹出大门,直到她请他回来为止,她才不会傻得自找麻烦呢!

「哈!看来你姐夫是我最好的护身符,那我可以继续在你家放肆了!」张渊飞哈哈大笑,还故意嚣张地对她放话。

闻言,吴映洁故作凶狠地对他张牙舞爪、龇牙咧嘴,一副要将他一口吞下的模样。

她虚张声势的样子非但没有吓著他,反而惹得他更加捧腹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别笑了!」见自己不但没吓著他,反倒遭受取笑,让她羞窘地红了脸,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白嫩嫩的脸颊因娇羞,刹那间变得粉嫩动人,张渊飞一时间看呆了,眼里再也瞧不见她头上夸张的金牡丹,只看得见她明灿的眼眸与羞怯可人的模样。

「总之,不许你再嘲笑我!」吴映洁没发现他突来的呆愣,努力维护尊严。

「告诉我,为何你们一家都那么爱把自己弄得全身金光闪闪的?」

张渊飞忍不住在心里幻想著,若她头上没戴那朵闪得吓人的金牡丹,而是像一般姑娘一样,以些许金步摇装饰打扮,绝对会变成清雅秀丽的标致小美人。她头上那堆金银珠宝只会让她显得俗不可耐,难道她不晓得吗?

「以前在我们乡下,最有钱的大地主王员外一家就是这般打扮的。当时我们穷得很,常常三餐不继,在员外一家的打扮让我们见了简直是惊为天人,有钱人就该这么打扮的,不是吗?尤其皇城的有钱人更多,我们更不能让他们小觑,当然得更加用心打扮才行喇!」她谈起小时候富裕的王员外一家对他们的影响,由王员外一家身上,他们学会了穿著打扮。

只是,京城这些个王公贵族,个个挑剔得很,他们已经很尽心尽力在外表上著墨了,他们却还觉得他们粗俗不文。既然这些个王公贵族那么难相处,他们干脆不予理会,继续遵照自己的喜好行事便是,才不理会其他人怎么想呢!

听完她的解释,张渊飞豁然开朗,总算明白吴府一家奇异的审美观从何而来了。那王员外一家实在是误人啊!

「你……要不要把头上那朵金牡丹拿下来?」他暗示她低调点会更美丽。

「为什么要拿下来?你不觉得这朵金牡丹很漂亮吗?本来在我姐出嫁时,我爹是要把这朵金牡丹送给她当嫁妆的,不过李伯伯说太大了,才改成打了朵金玫瑰,之后我爹就将金牡丹送给了我。你不晓得我拿到这朵金牡丹时有多开心,我们全家都说我戴上它好看得紧呢!」

一连两个妹妹都欣羡不已,身为男人的他根本就不懂。

「我是怕它太重了,会让你闪到脖子。」实在是不好意思当面告诉她,那朵金牡丹丑得骇人,最好是马上把它卖了,免得它荼毒下一个人的眼睛。

「你放心,我已经练习过了,完全不会闪到脖子!」她的脖子够硬挺,不会被成堆的金银珠宝给击垮。

「……算了,你开心就好。」见她笑得自信满满,张渊飞心知如果真能改变她的审美观,她早就改变了,哪轮得到他提出建议?毕竟他们一家可是在京城住了四年啊!他随便她地摆了摆手。

「你知道吗?我最近很忙呢!因为我爹这段日子又在问我们,想打造什么新首饰?所以我除了得想办法帮你精进武艺外,还得想一些新首饰,脑子实在一刻也闲不下来呢!」她兴冲冲地告诉他。她爹对家人一向很大方,只要是她们喜欢的,爹从来都不会说不。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张渊飞淡淡地笑说。

「可不是!」她笑得沾沾自喜,可爱的模样,让人不知说啥是好。

「不要是金孔雀就好。」张渊飞很怕她会不经细想地打造只小巧的金孔雀戴在脑袋瓜上,那将会是多可笑的一番景象?大孔雀戴著小孔雀,她绝对会成为京城最大的笑柄。

严格说来,她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至少他可以很肯定地说,他一点都不讨厌她,所以他不希望她受到旁人无情的讪笑。如果有人无情地嘲笑她,她定会伤心难受的,而他不喜欢见她愁眉苦脸,脸上挂著璀璨的笑容比较适合她。

他喜欢她的笑容,很喜欢。

「咦?你知道我已有金孔雀,才会叫我别再打造金孔雀吗?你放心,我没那么糊涂的!」她呵呵笑著,告诉他,她的记性一点都不差,好得很啦!

「……」张渊飞听完她的话后,很想直接倒地不起。原来她早就戴著小孔雀到处招展过了!唉……吴映洁不晓得他为她著想的心思,笑咪眯地对他细数她已经想好的几个花样,征求他的意见。

张渊飞哼哼哈哈地虚应著,三番两次想要对她大吼,要她放弃那些会使她变得可笑的花样,可是一见到她笑颜灿灿、动人心弦的模样,到口的话便又吞了回去。

一瞬间,他仿佛可以了解,为何眼光不错的瞿天问会从不干涉妻子吴潇湘将自己的头变成鸟巢、花园了,全是不想让实话伤透她们的心啦!

是夜,张渊飞思及有好一阵子未回家探望母亲,也真的是憋坏了,因此不管出门会不会惹来一大串粽子,决定悄悄溜回家去向母亲请安。

黑夜掩护了他高大的身形,他左弯右拐,专挑小胡同避开人群,往西行去。

吴府在城东,他家在城西,东西遥遥相望,他先前回京和瞿天问聚首时,也都尽量不往城西的方向去,所以尽管在京城里待了好一段时间,却不容易撞见家人与家仆,让他得以继续当家人眼中行踪不定的浪荡子。

迅速穿过大街小巷后,终于回到巍巍富丽的恭府,他四下张望,确定没人跟踪,也无人发现他的鬼祟行迹后,立即足不沾地,飞掠至守门护卫身前。

「来者何人?」守门护卫见身前突然飞来一人,立刻大喝制止。

「小声点!林棋,是我。」张渊飞立即示意林棋噤声,别惹人注意。

「三少爷?原来是您,您可回来了!」林棋马上压低音量,还帮忙左右张望,确定无人发现。

「对,是我,记住,别大声张扬啊!」张渊飞朝林棋摆摆手,飞进宅内时,不忘交代。

「是,小的明白。」林棋心想,三少爷肯定在外头又与人结下梁子,不想仇家找上门来,所以才会又遮遮掩掩地出现。他在恭府待了近十年,对三少爷到处与人结梁子的情况早己习以为常了。

张渊飞似一阵风般穿过雕梁画栋、苍松翠柏,直抵父母所住的院落——「烟雨阁」。

「娘,孩儿特来跟您请安了!」张渊飞人未到,声先道出,极其谄媚。

「云儿?是你吗?还不快进来让娘瞧?!」在烟雨阁内刺绣的张芸娘听见么子归来,喜出望外,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

「娘!」张渊飞漾著讨喜的笑容出现,走入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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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渊飞,真实姓名为邱胜翊,乃当朝大理寺司务之子,家中排行老三。

当他回到邱胜翊的身份时,举手投足间会自然而然地带著世族子弟拥有的贵气;可当他变成张渊飞时,他就是说话粗鲁不文、没有身家背景的江湖刀客。

身为么子的邱胜翊,上头有两位聪明杰出的哥哥,父母的责任与期待皆在两位哥哥身上获得了满足,而身为老么的他本来就不如两位哥哥聪颖过人,且自小对仕途无兴趣,唯有武学才能引起他极大的兴致,于是天天央求爹娘让他拜师学艺。

他从小便活泼好动,喜好打抱不平,和附近的孩童打架更是稀松平常之事,父亲恭文源担心他长大后会和横行大街小巷、专门惹是生非的富家子弟没两样,心想与其让他危害世人丢尽恭家的脸面,倒不如顺他的意,让他上山学艺,陶冶性情,即便不能造福社稷,至少也不会成为乱源。

事实证明,恭文源的决定是正确的,邱胜翊的师父不仅教他满身武艺,连做人处事与不得以武力欺人的道理也全都教导给他,使他不会不明是非,一味地靠武力解决事情。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怎么这么久没回来看娘?」张芸娘抱怨地睨了他一眼,随即又心怜地拉著他的手,好好看看他。

「娘啊,您不知道行侠仗义有多费时间呢,不过我仍想尽办法,找出时间回来跟您问安了。」邱胜翊涎著笑,说得天花乱坠的,可没敢让母亲知道,这段时日他一直躲在吴府当长工免得母亲心生不舍,马上要求他回家居住。

他已经二十五岁了,遇上麻烦会自个儿想法子解决,可不想再当个襁褓中的小娃儿,一遇上事,只会哭著回家求爹告娘。

「你啊!总是这么伶牙俐齿!」张芸娘嘴上叨念著,手则慈爱地抚著他的发,这才赫然发现他竟将胡须给剃了,暗暗吃了一惊。「我问你,你最近没惹上麻烦吧?」

「娘,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邱胜翊嬉皮笑脸地问,因为不想让母亲为他提心吊胆,所以能不提的事,他就不会提。

「假如没有惹上麻烦,你怎么会将引以为傲的胡须给剃了?我可没忘记先前你每一次回来都蓄著大胡子,活像只熊。」害她常常被突然出现的他吓一大跳,误以为有熊入侵,就差没唤人来将眼前的大熊给乱棒打死。

「熊当久了,总会怀念当人的滋味嘛!何况我不想再吓著您呀!」想到失去可以使他看起来更成熟、更充满威仪的大胡子,他不由得悲伤了一下。

「你没一句正经的!」张芸娘以食指轻点了下他的额。

「谁说我没一句正经?我可是句句出自肺腑啊!」邱胜翊大声喊冤。

「得了。」他极力喊冤的模样,逗乐了张芸娘,让她忘了追究他是否麻烦缠身一事。

「怎么不见爹呢?」他状似关切地问起。

「少来了!你不正是猜想著,你爹正在书房看刑部呈上,需要再审理的案件,不想与你爹大眼瞪小眼,聆听教诲,才会特别挑戌时过来吗?」小滑头!

「娘,既然您知道,就别揭我的底吧?不是我不喜欢爹,而是爹老是要我更稳重些,您晓得我有多努力了是吧?」

他爹要是想训人,训上一个时辰绝对少不了,况且他很久没听训,就怕爹的兴致一来,从细微末节的小事训起,那两个时辰肯定跑不掉。他暂且不想听训,加上这次惹上的又是大麻烦,也不晓得爹听到风声了没?所以,现下能避开当然是尽量避开。

「你啊!就是鲁莽、冲动、浮躁,而且思虑不周,难怪你爹每见你一回,总要训上一顿。」说白了,云起就是不够胆前顾后,莫怪他们夫妻俩不时会担心他在外头闯荡容易吃亏。

「娘,您说的全都对,不过咱们家尽是聪明人,有我这么个鲁莽冲动的小儿子,不也才能显得你们有多聪明吗?」邱胜翊双眼无辜地看著母亲,讨好卖乖。

「你啊,若肯静下心来,好好将事情想过一遍,就不会再随便闯祸了。」云起只是不爱耍弄心机罢了,况且张芸娘亦不认为他需要违背自己的心性,变成城府深沉的人。

母亲话中的宠溺使邱胜翊笑颜灿灿,他从不认为不如哥哥们聪颖有何不好,诚如师父所言,哥哥们有哥哥们的优点,他也有他的优点,皆是无可取代的。

他的随遇而安,他的不爱与人争夺,他的仗义执言,使得家人对他纵容,上头两个哥哥亦对他照顾有加,只消他一句话,两位哥哥为他两肋插刀是在所不惜。

「你这孩子,老是在外头闯荡,什么时候才肯安定下来?」张芸娘不爱他老是与人打打杀杀的,终究希望他能安分地留在家中,让她天天看得见,不至于终日惶惶不安,忧心他是否受伤,是否又被迫得满山跑。

「当我该安定下来时,就会安定下来啦!娘,您就别瞎操心了。」邱胜翊一如往常,敷衍母亲。

「如果真是这样,你外祖父就不会老在书信中责怪我和你爹对你太过纵容了。」张芸娘抱怨道。

事实上,不仅她与丈夫对么子十分纵容,就连远在扬州的父亲也仅是口头上念念、佯装严厉罢了,哪一次云起途经扬州前去请安问候时,父亲不是眉开眼笑,巴不得搬出所有的稀奇宝贝哄他留下?

「外公真这么想吗?那我下回途经扬州时,可不敢再去闹他老人家了。」邱胜翊装出一脸畏惧的模样。其实总爱板著张脸的外公在想什么,他心知肚明。

身为两淮最大的盐商,外公天生就有不怒而威的气势,外人见了无不震慑于外公的气势,没人胆敢小觑外公,但自家人就会知晓,那全是外公摆出来吓唬人的,不会将老人家表面上的怒火信以为真。

「你若真不去向你外公请安问好,到时想出扬州可是比登天还难。」张芸娘要他别忘了,他外公在扬州可是只手能遮天的,他不可能在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横行无阻。

「唉呀,听起来挺可怕的。」他机伶地打了个冷颤,逗母亲开心。实在是因为父亲与两位哥哥都非常正经严肃,要爹和哥哥们扮软装笨根本就不可能,是以他每回回家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在母亲面前当个笨孩儿,逗母亲笑开怀。

「知道怕就安分点儿。」张芸娘以手轻拧他的鼻翼,何尝不知儿子在跟她闹著玩?但知道归知道,她还是被逗得很开心。

「娘,轻点,疼啊!」邱胜翊夸张地求饶。

「你离开家这么久了,受点教训算什么?」张芸娘嘴上是这么说,可已手下留情,不舍得再捏他。

母亲的疼宠,让邱胜翊像个长不大的男孩,闹著母亲玩,不时逗得母亲开怀大笑。

喜悦的笑声不住由「烟雨阁」逸出,让人深刻地感受到母子间真挚的情感。

正文 第三章

月儿高挂,星子闪烁,待邱胜翊再走出自家大门,已是子时。

他并未如先前预期的,没与父兄见上面,当他嘻嘻笑笑地逗了母亲一阵后,父兄便连袂出现。

果然,他少不了又被父亲严厉地口头教训一顿,而两位兄长则是笑问他最近有无捅出大楼子来?他又是听训,又是和哥哥们谈笑闲聊,时间便不知不觉地溜走,待他意犹未尽,离开家门时,才赫然发现天色已晚。

差一点他就要直接住下来了,可是想到目前他在吴府当长工,而吴映洁会时不时地跑来找他,他不想天亮后吴映洁找不到他的人而感到失望,方打消留宿于家中的念头,趁著月色,踩著愉快的步伐,往城东的方向行去。

「小子!站住!」当邱胜翊行至城中佛寺前时,忽然被叫住,他浑身一僵,考虑著是否要回头。

「快枪门」的门徒在京城找张渊飞找了个把月,张渊飞却犹如人间蒸发般,让他们遍寻不著,也渐感不耐,因此近来只要瞧见背影相似、长相相似、身材相似,甚至是头发相似的男子,他们一律唤住对方,再三确认对方的身份,宁可错杀也不肯错放,非要将张渊飞揪出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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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发现了?邱胜翊噙著无辜的笑容,回头望向五人一组、焦躁不快的「快枪门」门徒。

「是他吗?」「快枪门」的大师兄——孙存仁看著笑得极其灿烂无辜的邱胜翊,觉得他的长相和栗悍的张渊飞有所差异,但又不十分确定,于是问著身畔的师弟。

「不太像,张渊飞比较粗犷,而且有胡须。」有人说道。

「张渊飞约莫三十多岁,比较老.这小子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我觉得不像。」年纪方面,已有一大段差距,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从头到尾,邱胜翊皆不动声色地任他们评头论足,不发表任何看法,听见他们说他与张渊飞的差异时,他已经在心里暗暗笑到肚疼了。

原来剃掉胡子变得比实际年龄年轻还可以避开他人的寻衅,这把胡子真是剃对了,他已不再感到可惜。

「有道理!好了,小子,没你的事,你可以走了。」孙存仁不耐烦地摆摆手,寻找下一个目标。

邱胜翊半句话都不吭,表现得仿佛被人随意拦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转身便要离开。

「不过大师兄,胡须能剃,如果咱们遇到的是剃了胡须的张渊飞,可还认得出他?」忽然,有人提出心中的疑问。

「他奶奶的!你这话说得真是有道理!有谁晓得张渊飞剃了胡子后长啥德行?」孙存仁后知后觉地大声问道。

「快枪门」的门徒皆面面相觑,他们和张渊飞不熟,只晓得他蓄大胡子的模样,谁知道他剃了胡须后会变成啥模样啊?

「说不准他成了小白脸,咱们就算面对面,也认不出他来啊!」有人突发奇想。

小白脸?面对面也认不出来?

「快枪门」的门徒们突然有志一同地望向就快走出他们视线外、刚刚拦下的生嫩小子。

那小子……会不会好死不死就是张渊飞本人?

「给我拦下他!」孙存仁大喊。

在大师兄喊话的同时,邱胜翊双足一跃,像只展翅高飞的大鹏般,凌空驰去。

「抓住他!张渊飞!你有种别跑!」孙存仁见状,拔腿快追,其他师兄弟也急忙忙地追随其后,分头包抄。

「傻子才不跑!」邱胜翊笑道,左点右驰,俐落轻盈。

「快追!千万别让他给跑了!」好不容易才遇到张渊飞,岂能让到手的财宝过门不入?

一想到亮澄澄的黄金珠宝在对他们招手,富贵荣吴指日可待,「快枪门」的门徒们无不卯足全力,死也要逮著泥鳅般的张渊飞不可。

邱胜翊滑溜地东跑西窜,「快枪门」的门徒则死命追赶,教他奔了半座城也甩不开来。

「快枪门」的门徒采取左右包抄的策略,将他当成瓮中鳖,最后困在城东的贡院前。

「呵!呵!张渊飞,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最好是乖乖束手就擒,别逼我们动手!」总算包围住张渊飞,孙存仁纵然跑得气喘吁吁的,心下可是得意得很。

「快枪门」这回侥幸在他们人多势众,可以分工合作地困住轻功了得的他,若他们少一、两个人,根本就逮不著他。

邱胜翊被「快枪门」的门徒包围在中心,却未见一丝恐惧害怕,悠哉地双手环胸,看著比他还喘的「快枪门」门徒。

「我闲著没事,为何要束手就擒?」邱胜翊挑了挑眉,当然晓得他们要的是什么,不过是故作无知,逗他们玩罢了。

「张渊飞!老子的耐性是有限的,你再跟老子嬉皮笑脸,休怪老子对你不客气!」迫切想拿到「冲霄剑」的孙存仁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对!识相的快点交出剑来!」其他人也跟著吆喝。

「剑?喔!你们说的是『冲霄剑』啊!你们有五个人,共十只眼,难道看不出来,我身上根本就没带剑吗?」邱胜翊展示了下空无一物的双掌,拍了拍身上的布衣,要他们睁大眼看清楚。

「你把剑藏到哪去了?」孙存仁低声问得严厉,随时都会甩出手中的笼刀枪,直取他性命。

「咱们都是行走江湖之人,两袖清风,肚里的馋虫直叫的时候,谁不曾遭遇过?所以啰!」邱胜翊无奈地双手一摊。

「所以什么?」孙存仁皱眉,疑惑地问著,其他师弟亦皆屏气凝神地听下文。

「唉!你这人怎么这么傻?当然是看到哪里有当铺,就进去把剑给当了呀!」邱胜翊摇头感叹他的傻气。

「什么?你把『冲霄剑』给当了?」孙存仁吃惊地惊叫出声。

「不就是这么回事,当了十两,正好祭饱我的五脏庙。」邱胜翊涎著笑,拍拍肚皮。

「『冲霄剑』可是举世名剑,它绝对不只十两,你居然只当十两?……不,不可能!你一定是在说谎骗人!」如果是真的,他会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其他师弟闻言,亦不相信他真将剑给随意当了,纷纷指称他说谎。

「动手!」孙存仁心想师弟说得对,张渊飞一定是想骗过他们,事后再找机会去寻宝,他不是傻子,岂会轻易上当?张渊飞未免太瞧轻他了!

所有人听从大师兄的吩咐,执起龙刀枪群起攻向张渊飞。

龙刀枪四面八方袭至,邱胜翊的身形霍然拔起,像只雄傲的大鸿般展翅高飞,当「快枪门」门徒震慑于他那令人羡慕的轻功时,他已于电光石火间取出背后以粗布包裹住、伪装成琴的「太阿宝刀」。

一字旋劈,火光闪耀。

龙刀枪受到太阿宝刀的冲击,本该坚硬的龙刀枪竟像柳条儿被整齐划一砍断,「快枪门」的门徒尚不及惊愕时,又被他矫健充满劲道的长腿给踢翻倒地。

一伙人急于翻身跃起续攻,可又被他以更凌厉的刀法击退,锐利泛著冷光的刀锋未伤著他们,却使他们一退再退,再次纷纷倒地,狼狈万分。

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五名门徒疲累地看著他,曾听闻过张渊飞有两把刀,一把是随意使著玩的,另一把则是不轻易出鞘的宝刀,现下他们可证实传言不假,张渊飞的确拥有一把削铁如泥、足以和「冲霄剑」媲美的好刀!

原先期待有场架好打,能活络一下许久末动的筋骨,可邱胜翊没想到「快枪门」的弟子会如此脓包,三两下功夫就让他制伏倒地,害他有点小失望。

「好你个张渊飞!今日是因为你拿著利器才能打倒我们,如果你手中没有那把刀,现下被打得落花流水的人就会是你!」虽然惨败,孙存仁为了保住颜面,不忘放话。

「没错!」其余师弟也跟著附和。

「随你们怎么说,我一点都不在意。」邱胜翊耸耸肩,丝毫不在意他们意指他功夫不济。

败在张渊飞手上,孙存仁非常不甘心,这和他原先的期待有太大的落差。依他的预想,此刻胜利的人该是他才对!他又恼又恨,偏又不想将张渊飞拱手让人,便宜其他在城中四处寻找张渊飞下落的武林人士,是以愁苦怨慰满胸臆的孙存仁紧抿著唇,硬是不肯出声引人来拦下张渊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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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姑且在这里喂喂饥渴已久的蚊子吧!」邱胜翊不想「快枪门」的人为他带来无穷的麻烦,迅速出手点了他们的穴道,让他们动弹不得,亦无法开口呼救,以免他的行踪败露,替吴府带来麻烦。

不情不愿成了木头人的「快枪门」门徒挫败地看著他扬长而去,倘若眼神可以杀人,张渊飞早已死于他们含恨的目光之下了。

隔天一早,吴映洁刚梳洗好,顾不得用早膳,头一件事即是跑去找张渊飞。

昨儿个夜里她突发奇想,想到新方法助他练功,于是兴冲冲地跑到他暂住的房舍找他,岂知竟不见他的踪影,她找遍了整座宅邸,依然遍寻不著,最后不得不怀疑他已悄悄不告而别。

想到他极可能已离去就让她非常失落,整夜辗转难眠,后来又想,或许他是出门去了,今儿个一早就会回府也说不定,如是说服自己后,好不容易才睡下,待今儿个天亮转醒,她便迫不及待地想确定他是否并未离去。

「你被恶狗追啦?跑得这么快。」邱胜翊见她神色匆匆,似有急事,忍不住出言调侃她。

「你还在?太好了!」见他未离去,吴映洁总算放下心中的大石,松了口气。

「我当然在。」邱胜翊挑了挑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心里打了个突。她会这么说,定是晓得昨儿个夜里他出去过。

「你昨儿个夜里上哪儿去了?」吴映洁藏不住话,解决心头疑问的最好方法就是问清楚。

「我出去闲晃,看有没有人肯江湖救急啊!」他随便编了个理由唬她。

「江湖救急?什么江湖救急?」她一脸纳闷。

「就是说,我目前正缺银子花用,看有没有人肯借点银子来让我使。」邱胜翊故意笑得一脸坏样,要她知道真正的江湖并不如她所想的美好,有黑暗的一面,以武欺人的大有人在。

「你缺银子花用,为什么不跟我说?我爹他有的是银子呢!」吴映洁觉得他舍近求远,太傻气了。她爹向来大方,只消他开口跟她爹说一声,马上就有大把银子可以花用啦!

「……」他这样算是对牛弹琴吧?明明是要她看清江湖,不要再对江湖人士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偏就是能将话题的重点放在别的地方。

「我姐说的没错,你的脑袋果然不大灵光。没关系,有我在,我可以多帮你出主意!」她同情地看著他。

「……」邱胜翊无言再无言,真不晓得谁才是脑袋不灵光的那一个,她好意思讲,他都替她感到不好意思了。

「依你三脚猫般的功夫,除非是佯装丐帮弟子,否则我看是没人肯对你来个江湖救急的。走吧,咱们找我爹救急去!」

简言之,他被她瞧得扁、扁、扁!

吴映洁自然而然地拉起他的手,准备要钱去。

「不必了。」要他像个地痞流氓似地开口跟人要钱,倒不如一刀杀了他。

邱胜翊虽然马上拒绝了她,但倒不急著甩开她的手。既然她不知道何谓男女授受不亲,他也乐得不提醒她,偷偷享受柔软小手令人悸动的抓握。

「为什么?」她不懂,他缺钱,而她爹钱挺多的,给他一点花用在她看来合情合理啊!她无法理解,他肯向不认识的人江湖救急,为何不愿让她爹江湖救急?虽然人人都说她爹爱招摇摆阔,但她爹可比那群嘴巴上说一套,背地里又是另一套的人要乐善好施,张渊飞目前在金钱上有困难,她爹绝对会鼎力相助的。

「我得说,你先前说错了,昨晚我凭著三脚猫功夫,不用扮乞丐就顺利让人江湖救急,所以不用再请你爹对我江湖救急了。话说回来,你昨儿个夜里不乖乖待在房里睡,跑来找我做啥?难道你娘没告诉过你,不能随随便便跑去找男人?尤其是夜里更危险。」她实在该学著对人存有戒心,不能将每个人都当成好人。

「我娘有说过啊!但你不是别的男人,你是我姐夫的朋友,既然是我姐夫的朋友,就不会是坏人。而且我连睡觉都顾不得,你就该猜到我找你是为了很重要的事,当然不是无聊找你闲嗑牙啊!」她对姊夫可是信任得很,相信姐夫不会看走眼的。

「你找我除了找到法子让我武功精进外,还会有什么?」他对她算是了解,心知她口中的大事绝对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别老是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既然知道我找你是为了哪桩,你就照我的话去做,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她像街头上卖膏药的商人,夸口保证。

「是,我不该不将你的话放在心上。」她认真的模样,使他既想叹气又想发笑,只是他要离开了,没办法再见到她逗趣地缠著他,要他精进武功的模样。日后,他肯定会十分想念她,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经过昨夜遇上「快枪门」的门徒一事后,他知道他出现在京城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来了,将会有更多人更积极地想要翻遍每一片土地找出他来,而迟早他们会发现他藏身子吴府,为免让可爱的吴家人受到层出不穷的骚扰,因此他决定离京。

「你啊,只要在双脚上绑著大石块,每天拖著大石块走动,很快就可以练会轻功了,到时若有人要追著你喊打喊杀,你肯定能跑赢所有人的!」她仔细想过了,他的武功不如人且懒得学习是既定的事实,与其一再勉强他练手上功夫,不如要他练练轻功脚力,让他遇到危难时刻时,得以全身而退。

「我要走了。」他看著她轻道。她对他一直都很好,他必须向她辞行,感谢她多日来的照顾。

「什么?」他的话犹如一记响雷,重重地朝她脑门击下,震得她双耳隆隆作响。

「谢谢你多日来的照顾,该是我离去的时候了。」当面向她辞行,他的内心一点都不好受。

「为什么要走?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多管闲事,话太多、很啰嗦?」吴映洁慌了,连忙想著他要离去的理由。无须问也知道问题定是出在她身上,她令他感到不堪其扰,所以他才会决定离开,一定是这样没错!

「小丫头犯傻了。我怎么会因为你要离开呢?」邱胜翊笑著抽出让她掌握的大掌,艰困地避开满头金步摇,揉了揉她的发。

她常逗得他开怀大笑,他很喜欢有她的陪伴,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因她而萌生去意。

「既然不是我的关系,那你住得好好的,为何要走?」她不懂,假如她不是问题,那就都没问题啦!

「我被人发现了。」他双手无奈地一摊。若不是因为如此,他会很乐意继续住下来。

「什么?外面追你的人已经知道你住在我家了?没关系,不用怕,我派家丁将他们打发掉!」她马上帮他想出解决的法子,转身就要派出一队家丁凶狠地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等等!你不用急著调兵遣将。」邱胜翊眼明手快地拉住她,因为不想她难过,所以没有坦白告诉她,吴府的家丁纵然孔武有力,可是遇上拥有武艺的江湖人也是抵挡不了的。

「人都要找上门来了,怎能不急?」吴映洁性子急躁,可没闲情逸致等人家打上门来,再慢条斯理地想著该如何应付。

「放心,一时半刻他们还无法得知我就藏身于此,所以我要在他们得知之前先行离去。」他一走,成串的麻烦就会跟著走。

「有我们帮忙想法子挡下那群找你的人,你留在这儿不是更好?」

她想不透他非走不可的理由。

「不必为了我劳师动众,我可不想把整座京城闹得鸡飞狗跳。况且我在京城待得够久了,是该到外头转转的时候了。」他并末言明不想为吴府惹来麻烦,免得她为了证明他不会带来麻烦,想尽各种方法硬是要留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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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是觉得无聊、觉得闷了,才会想走啊……」吴映洁幽幽地长叹了口气。也是,他长年都在外头跑,突然要他整天待在屋里,他不生闷才怪。

「稍晚我去向你爹娘与李总管辞行后,就会离开了。这样你也落得轻松,不用再成天跑上街问人如何修练武功了。」他微笑地打趣道。

「这么快?」

「打铁趁热嘛!」再慢,外头那群人就要在吴府里四处乱窜了。

「你一个人带著剑,不危险吗?」她担心他人尚未走出正阳门,就已被乱刀砍倒在地。

「谁说我要带著剑出城了?」他笑问。

「你不带剑?那你要把剑放在哪儿?」她惊愕。

「你仔细想想,我踏进你家那一天,身上可有带著那柄祸害?」

「……没有。」她摇摇头。经他这么一问,她才想到当时他是隐密地带著刀进府,可她并没见到剑的踪影。

「那柄祸害早被我搁置在安全之处了,我若时时刻刻将它拽在身边,才会提早见阎王爷去。」他没傻到成天抱著会惹来杀身之祸的「冲霄剑」。

「安全之处?哪里?」她好奇死了,哪里是他口中的安全之处呢?真的安全吗?会不会他自以为安全,其实一点都不安全呢?

「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他要她别问,她若知晓,只会增添危险,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安全过日子的好。

「你不会这么吝啬吧?」无法从他口中得知答案,使她垮下小脸。

「对,我就是这么吝啬。」邱胜翊笑著回应,心里想著,日后没有她在身边瞎缠胡闹的日子,肯定会十分无趣啊!思及此,胸臆间不免充斥著浓浓的失落感。

「啧!算了!对了,先前你说已经被人发现,那你要怎么出城呢?」日后或许能有机会得知他究竟将「冲霄剑」藏于何处,现下的重点是,他要如何安然无恙地走出城?

「这就得拜托你家的轿子一用了。」他早想好出城的方法。

「你要坐我家的轿子出城去?」原来他不笨,没傻得大刺刺地走出城。

「对。」他向来轻简,没有一堆行囊要整理,等等与吴长耕夫妇及李万里辞行后,即可上路了。

「好!那就由我来护送你出城!」她豪气千云,自告奋勇。

「那就有劳你了。」邱胜翊咧嘴一笑,拱手道谢。

「哎!姐夫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何必这么客气呢?」她学著江湖人的口吻,豪爽地说道,笑得过分灿烂了些。

正文 第四章

在吴映洁的掩护下,邱胜翊无惊无险,顺利离开京城。

家丁将吴府里坐上两个人还绰绰有余的特制大轿子抬至城郊无人之处,才将他们放下来,轿子一停放,吴映洁立即钻出轿,邱胜翊随后钻出。

他刚一钻出轿子,立即活络起筋骨。尽管吴府的轿子算是大的,可是他一个大男人和她窝在里头,为避免太过贴近,只能尽量往边边坐,尤其在城中时,为了制造出她乘轿出游的假象,她特意拉开窗,吩咐丫头在路边帮她买了只纸鸢,好让所有人瞧见她独自一人在轿中,而为了闪避众人的目光,他只得弯腰屈膝,弄得全身僵硬不已。

「你们先回去吧!我待会儿会自个儿回去的。」吴映洁笑著摆摆手,要丫鬟与家丁们先行离去。

丫鬟与家丁们心知二小姐素来喜欢独来独往,有人随侍在侧,反而会惹得她不开心,况且她是小姐,身为奴仆的他们对她所下的命令岂敢有异议,当下便抬起空轿子回城去。

「你怎么不坐上轿子让他们抬回去?」这可比她自个儿走回城要轻松多了。

「我想再跟你说几句很重要的话,不能让其他人听见嘛!」吴映洁巴不得丫鬟和家丁快些走出他们的视线范围。

「说什么?不会是又要叮嘱我早晚用功吧?」重要的话?她哪说得出,啥重要的话?即便离情依依,他依然打趣地逗她。

「得了,我已经晓得你天生懒惰,要你练功你绝对是推三阻四的,与其说了浪费唇舌,不如不说。」她微微一笑,讨好卖乖,心头则暗暗思考著该如何让他同意带她一块儿走?

没错,她打定主意和他一块儿离开,闯荡江湖去!

「好吧!那你想说什么?我洗耳恭听。」除了要他好好保重与好好练功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她有啥话好跟他说的。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你人不错。」她开始说起废活,心里已乱成一团。如果他不带她走,她该怎么办?死命赖上?

……嗯,这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你就想跟我说这些?」邱胜翊瞪大了眼。

「当然不只这些。然后,我也发现你虽然人很好,不过也是有不少缺点。」她继续东拉西扯地说著废话。

「所以你的重点是要指出我的缺点?」他挑了挑眉。她这算是先礼后兵吗?

「对……不,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个好人,但是你身上的小小缺点恐怕会让你在行走江湖时不太方便。」吴映洁小心翼翼地说,就怕惹得他不快,让他给赶回家去。

「什么缺点会让我在江湖上行走时感到不方便?」他在江湖上闯荡多年,可不曾因什么未知的缺点而感到困扰过。

「就是……就是……」完了!辞穷了!她咬著手指甲,焦虑不已,硬是想要挤出个答案来。

「你不知道?」不会吧?说了那么多,她居然不知道是哪样缺点?

可见得她根本是瞎编出来闹他的嘛!

「呃……不是啦!只是实话太过伤人,我怕你会承受不了打击,所以想要想些更委婉一点的说辞啦!」这样的说法可骗得过他?

「既然如此,你就将话放在心里,不用说出来让我遭受打击了。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了。」听了半天,邱胜翊认定她在胡诌!不知她是否又异想天开,想了什么鬼主意?啧,不听也罢,他立即拱手向她道别。

「咦?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吗?」他的不追问,令她大吃一惊,拉起裙摆急忙追上。

「不!」他头也不回果决地回道,快步疾走。他又不是她,哪来那么多好奇心。

「哎呀,你怎么转头就走?你应该要有好奇心的呀!」吴映洁在他身边小跑步,边嚷道,他什么都不问,要她如何进入正题?

直觉告诉他有问题!邱胜翊抿唇疾行。

「你别走这么快呀!等等我!」吴映洁跟在他身后,跑得好辛苦。

「你快回家去,跟过来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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