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亲宴上,大牙的存在无疑是众人的焦点。
她的五官很漂亮,细致的眉、黑白分明的眼、小巧的鼻、粉嫩嫩的唇,嵌在那巴掌大的瓜子脸上,粉雕玉琢得就像是上帝的杰作,再衬上她那身雪白的洋装,简直灵秀绝伦到不似凡人!
可,看似古典美人的她,与温柔如水一点都沾不上边,浑身反而笼罩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让人只敢远观,不敢亵玩焉。
餐厅里,气氛热闹,客人们愉悦地聊天,侍者们忙着送餐,她却像个局外人般,托着粉腮,专心聆听着餐厅里现场演奏的钢琴曲。
不好听!
她回神,切了一块牛排吃,愈吃愈食不知味,终于,她发现了——
原来不是牛排难吃、钢琴曲难听,而是她太无聊了!
「周小姐……」突地,有人出声叫唤,但倪湘没有注意到,满脑子只想着要怎么离开这个无聊的地方。
「大牙,陈先生在问你话。」meimei碰了碰她的肩膀,提醒她别再发呆下去了。
大牙稍稍回神,瞥了那位陈先生一眼,这才想起他的存在。
陈先生紧低着头,深怕一抬头,就被他的真命天女电到不知所措。
没错!他爱慕的对象就是眼前这个冷死人不偿命的古典美人。自从他在他家开的超市碰到meimei带着古典美人一起来买菜后,就对她一见钟情了,所以,他才会拜托弟弟的家教老师,也就是meimei,帮他安排相亲。
「大牙,你说话啊!你是不是忘了你正在相亲?」陪客之一的筱婕抱紧双臂。这沉凝的气氛快让她冷死了!
相亲!对,她是在相亲!所以她才会那么无聊!
大牙拿起一旁菜单,专注在菜单上的选项。「我可以吃蛋糕了吗?」
清泠、柔美的嗓音自她美丽的唇逸出,几乎教羞涩的陈先生为之倾倒,在场的另外三位女性也快晕倒了。
「大牙,别顾着吃,跟陈先生说点话吧!」meimei猛催促着她。
对方是她家教学生的兄长,特地拜托她介绍倪湘跟他认识,她当然要尽力而为了。
「对啊!不然meimei可是会很尴尬的。」筱婕难得说一句公道话。没办法,再继续冷场下去,她会想落跑。
「难不成你也会害羞?别吓我了好不好!」陪客之二的鬼鬼早她一步点了餐后甜点,吃得满嘴都是冰淇淋。
大牙冷冷地扫了鬼鬼一眼,要她别多话。
她真的快烦死了,这个陈先生已经害她吃不下蛋糕,那,她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赴这个约?唉……还不是为了蔚思思!
meimei是她的房东,对她们这三个房客好得不得了,她怎么推拒得了她!?
陈先生紧张得都快冒冷汗了,「郭小姐,我是不是不够优秀,所以周小姐她……」呜呜……她才会不想理他啊!
「优不优秀,要从年薪多少来判断!」筱婕突地开口说道。
「筱婕!」meimei瞪了乱插话的筱婕一眼,尴尬地笑了笑。「年薪当然很重要,不过我想人品更重要,陈先生看起来那么老实有诚意……」
「嗯,老实真的很重要,哪像我家那口子,狡猾得要命,老是在算计我!」鬼鬼光想起她那男友是怎么算计她跟他凑成双的,就一肚子怨气。
「可是,老实到不知变通也很不好吧!陈先生,看你这副乖宝宝的模样也知道,你一定是交不到女朋友,才会跑来相亲的吧!」筱婕再度唯恐天下不乱地开口。
眼见羞涩男脸色发青,一副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的模样,meimei紧急喊停——
「够了!」真是愈扯愈离谱。「大牙,拜托你说句话吧!算我求妳。」
大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meimei。想当初她走投无路,要不是meimei好心收留她,她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怎么样。
「你好,我叫周大牙。」她轻道。
见她终于进入情况,羞涩的陈先生也鼓起勇气发问:「我可以请问周小姐的兴趣吗?」
「兴趣……」大牙的表情平淡无波,似是很认真地在想。「我喜欢种花,还有……扮鬼吓人。」
「啥!?呃……周小姐真爱开玩笑!像你这么漂亮、气质又好的女孩子,怎么会去扮鬼吓人呢!?不过种花还真是不错的兴趣……」
「我是说真的。」大牙浅浅一笑,难得有捉弄人的兴致。「不信,你问她们。」
meimei真的快哭出来了。扮鬼吓人是她们四个人的秘密呀!
「对啊!扮鬼吓人是挺有趣的,陈先生要不要试试看?」戏弄老实人是很有趣的,无聊过头的筱婕似乎玩上了瘾。
「筱婕!」meimei更头痛了。
陈先生有点想打退堂鼓,但他仍硬着脸皮邀约:「周小姐,下次可以跟我约会吗?就吃个饭、看个电影……」
「抱歉,我不喜欢在白天出门。」说着,大牙喝了口侍者刚送来的热咖啡,但只浅尝了一口,就将它推开。
她很挑剔,喝惯了meimei煮的咖啡,其它的都不够味。
「大牙一看到阳光就会魂飞魄散,今天因为天气阴阴的,她才敢出门……」点了第二客冰淇淋的鬼鬼,无厘头地冒出一句。
大牙有种阴冷的特质,喜欢看灵异小说的鬼鬼,早就不把她当人看了。
「你别乱说话!」meimei横了她一眼。「大牙,你觉得呢?」
她是不会勉强她的,但,好歹也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嘛!
「鬼鬼刚刚说的都对,我看到阳光确实会魂飞魄散,所以不便赴约。」说完,大牙突然自座位上站起,冷冷一笑。
一点都不好笑!陈先生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断发抖着。
大牙待不下去了,她拎起皮包,想出去透透气。「牛排很好吃,谢谢你,meimei。」
「大牙,你别急着走啦……」充当介绍人的meimei尴尬道。倪湘这一走,她真不知该如何安慰陈先生。
「反正时间还很早,我们干脆去逛百货公司吧!」筱婕提议道,前几天她看中了一套新装,想趁现在买回家。
「好耶!难得大牙出门,我也要去逛!」吃冰淇淋吃到饱的鬼鬼伸了伸懒腰。该是运动散步的时候了,她好怕发胖喔!
「等等,现在不是逛百货公司的时候……」meimei瞄了眼陈先生,暗自叫苦。糟糕!她们该不会想把烂摊子留给她吧?
见她俩一搭一唱说得很开心,大牙一概不理,突然,她的双臂被扣了住。
「大牙,我们一起去吧!」筱婕鼓起勇气抱住她的左臂,逞强地笑了笑。
「对啊!我们决定要好好跟你培养感情!」向来怕她的鬼鬼也抱紧了她的右臂。
培养感情?
「喂,你们……」来不及问清楚,大牙就被她们硬拖到了外头。
她们似乎是认真的,天要下红雨了吗?平常她们两个并不会刻意接近她,说白一点是怕她,现在会这么积极地亲近她,还真反常!不过她并不讨厌,因此没有甩开手,反而淡淡一笑。
因为她的个性太过冷淡寡言,加上美貌使然,从小到大,她并没有任何知心的女性朋友,身边永远只有数不清的苍蝇,因此,说真的,她很庆幸能认识她们。
一年多了,自她被她喜欢的男人背叛,又被继母一家人杀害未遂,奄奄一息地昏倒在meimei的别墅前,已经过了一年多了,这一年多来,她过得很平静,甚至远比过去的二十二年还要幸福安逸。
meimei一直很照顾她,总是对着她温柔地笑着,毫不畏惧她的冷淡;蒋若雅和童羽媗私下虽然会把她当成鬼魂开玩笑,但她们其实都是默默关心她的。
所以,当meimei的别墅被算命师说成福地,好多人抢着跟她买地,恶劣的建商在买不到地之下,传出乱七八糟的流言时,她才会自愿和她们一起扮鬼,赶走那些觊觎别墅的有心人,好答谢她们对她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