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2000年12月29日,千禧年的最后一个工作天了,整个公司都难掩一种兴奋期待,没有人有心情上班;大老板也挺有意思地选在最后一天当消毒清洁日,所以几乎是没有人愿意晚一步走。
「映洁,你还在忙吗?」刘容嘉敲敲客服部的玻璃门,探了半个年轻的身影进来。
「嗯,我想先把明年的案子做一做,反正刚好是接今天交的case。」吴映洁头也没抬地埋首在文件中。
「映洁,拜托你别闹了好不好?你干嘛选在今天认真呢?老板又不会因此赏你一个嘉奖。」刘容嘉踱到她的桌前,年轻的身影是时下最流行的打扮,很有辣妹的丰采。「你说要和我们一起去看日出的耶,就等你了。」
吴映洁合上卷宗夹,又拿起另一本。
「那也是明天的事呀!」翻开摊在桌面上。「我得趁我回覆顺手时赶快完成,这样才不用在下星期上班时又重头再想怎么回覆这些异常。」她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
「可是,我们想今晚先杀到pub,凌晨就直接开车到太麻里耶!」刘容嘉双手撑在她的桌面上。「而且你看,你们课长都比你先落跑了呢。」
「他要赶回家带孩子呀。」吴映洁扯动一个笑容。「你们去狂欢吧,要出发看日出时记得call我就好。」
「噢,映洁,少了你就不好玩了啦!」刘容嘉整个人都趴在桌上,下巴顶着桌面。「阿铨还特别推掉同学会,要跟我们去的说。」她很有技巧地察看吴映洁的表情,结果是后者仍是无动于衷。于是她又加把劲的:「他很迷恋你耶,就再给他一点机会嘛!而且你们两个是超登对的。」
「我对小孩子没兴趣。」吴映洁这回是勾起两边的嘴角:「超级帅哥还是留给你们超级美眉用吧。」
「映洁,你别闹了,他那么花心的样子,我哪敢用呀?他太会放电了,我们受不了的,而且人家老早就指明全公司只欣赏你呢!」刘容嘉私心下一直希望她能有个伴侣。「而且他不是小孩子了,三十岁正值追婚期。」
「说到重点了吧?我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眼,他才来不到一年,你们就一心向他了,往后还得了,看来我会被你们出卖了。」吴映洁也不避言,反正开开玩笑,制造点小八卦,免得办公室里太无聊了。
「哎哟!映洁,我们是希望你有个好对象嘛!」刘容嘉死缠烂打的,她今天身负重任要把吴映洁挖出来。
「阿铨太年轻,而我太老了,配不上啦。」吴映洁随口问刘容嘉一个单字:「浮动的景气怎么表示?用fluctuation可以吗?」
「我哪知道呀!要不要我叫阿铨来问,他是在美国念大学的,应该比较厉害吧!」
吴映洁笑了摇摇头。
「不用了,我只是不确定罢了。」她又笑了起来:「我才想岔开话题,你又把他扯进来,真是!满脑子都是阿铨阿铨的,这个李铨到底给你多少好处呀?」
「哎呀!映洁,你快一点啦,他们要我进来叫你下班了,我们还在这闲聊,等一下我会被骂死啦。」
「你就同他们说,我在等收电子邮件吧,我想今晚先休息一下,明天才能好好和你们去玩。」
「厚!我的好姐姐,你真的别闹了!明早有那么多男生要去,轮不到你开车的啦,如果太累,车上睡就好了咩。」
「呵!别告诉我,你们把我分给李铨了。」吴映洁打开电子邮件信箱,刚刚才想到真的要收收信、寄寄电子邮件了。
「厚!」刘容嘉一时受不了,于是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喂,她不要去啦!你没机会了……嗯,好啦,换手试看看吧。」
刘容嘉当然是打给李铨。她跟他像是哥儿们,也确实拿很多有关吴映洁的情报去换了很多次的美味大餐。嘿嘿!有一度办公室的女同事还以为他们俩在交往咧!
「容嘉,你为什么不和他凑成一对就好了呢?省得你每天打探我的行踪,我也省了麻烦,不是挺好?」吴映洁一边点选看信件,一边回答她。她当然知道容嘉是在和阿铨求救。
「嘿!那种女性同胞又爱又恨的杀手级人物,还是留给老鸟的映洁才制得了,我们根本是看看就好。」刘容嘉才不会傻到和众多女人去分享一个男人。但吴映洁就不同了,她在刘容嘉——不,是全办公室女人心中是个特异的形象。「杀手就是要配上狙击手,那才会有看头。」
「什么跟什么呀!别再说得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了,阿铨只是对我好奇而已,我想他应该也是闹着玩的。」吴映洁点开了第十三封信件内容,随意看看。
「我不是闹着玩的!」一个怪怪的标准中文口音出现。
「他不是闹着弄的!」刘容嘉同时出声。随即转头看向来了:「呀!你来了,那交给你了。」
「我就说你们配成一对挺好的,瞧!多有默契呀!」吴映洁故意抬头看看他们,眼神充满戏弄成分。
那是一个很有型的男子,有着类似基努李维的样貌和体格,不去当模特儿或明星太可惜了,跑来这种电子公司当个电脑工程师,真是大大浪费上天赐给他的美好外貌了。
「映洁,你更是爱胡闹,我和他是战友,当然会有默契喽。对不对,阿铨伙伴?」
「答对了!」李铨拍拍刘容嘉的肩膀。「伙伴。」
李铨正要再开口对吴映洁说话,不料,她先开口了,而且是异常惊讶的——
「呀!萝米洛!」吴映洁快乐地阅读着从遥远的异国传来祝贺她新年快乐的信件。
她的表情是繁杂地交替着各种情绪,然后便陷入自我中,忘记还有别人在现场。
李铨和刘容嘉互相对看一眼之后,也往吴映洁的身旁移动,因为人类都是好奇的……
「阿铨,你看得懂吗?」刘容嘉盯着萤幕上的字,却看不懂。那不是英文字,她敢肯定。所以小声地问着。
「那是西班牙文。」回答的是吴映洁,她也不避讳,因为她知道他们没有人学过西班牙语。
让李铨和刘容嘉惊讶的不只是那一篇长长的信件内容和她懂西文的事,而是她把这封信转寄至家里的电脑之时所说的话。
「今天我真的不能和你们去了。很抱歉,我必须回家再把西班牙文字典拿出来,好确定一下信件的内容。你知道的,我虽然学过西文,可是太久没用,也忘得差不多了。」吴映洁将罗米洛寄来的信件,转寄回她家的电子信箱后,也准备关机了,并且她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看起来像是要马上走人的样子。
「怎么回事了?那是谁呀?」刘容嘉很不解她此刻的归心似箭。刚才不是还死懒着不走的吗?李铨从刚才就很仔细地观察她的表情,她的表情从惊喜转成凝重,还有她为什么会懂西班牙文?他不是早将她的人事资料背得熟了吗?还有什么漏掉的呢?
吴映洁静静地看着他们狐疑的眼神。
「嗯……也没什么事,只是以前的老朋友,呃……他发生了一些问题……哎!反正我是真的不能和你们去玩了。」她的眼神略显抱歉,因为此刻真的没了玩兴了。
「难道你也不跟我们一起去太麻里了吗?」刘容嘉很担心她可能会有此决定。
「你朋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