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真帶種! 1
夢裡呼喚過千百次的名字
像刻劃在心底的剌青
刻得那麼深沉而無法磨滅……
第一章
美國東岸時間早上八點五十五分,位於紐約華爾街的證券交易所中人聲鼎沸,為了五分鐘後的開市摩拳擦掌。
這時,劉俊緯站在交易所上方的露臺上,望著底下穿著白襯衫、如辛勤螞蟻穿梭的營業員,明亮的雙眸閃爍著含蓄的光芒。
再過五分鐘,「鼎天」集團的股票就要在紐約掛牌,這是他從姊夫莊濠全手中接下「鼎天」管理棒子六年後最興奮的一刻。這代表「鼎天」真正成為國際性企業,足以和其他世界級集團互相抗衡。
興奮之餘,另一股愁緒不請自來地湧現。
有如大多人懷抱的美國夢,紐約這個地方給了他夢想,讓一個窮留學生成為股神門下弟子,至今又站在事業巔峰,該是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刻。
但是,沒人知道他也因此遺落更重要的東西…尊嚴,以及對愛的信心。
尤其此時,成功的滋味竟帶著微微苦澀,讓他不全然感到興奮。
但劉俊緯很快拋開愁緒,強迫自己專注於這值得慶祝的一刻。
還有一分鐘,證交所的人已經準備好香檳,等他和恩師巴法特按下掛牌交易的按鈕。
他穿著一襲黑色亞曼尼西裝,剪裁合宜的線條襯托一百八十幾公分的英挺,深灰色襯衫配上淺灰色領帶,顯現獨到的低調品味,站在一班成功人士身邊毫不遜色,反而突顯他獨特的東方氣質。
九點一到,劉俊緯和恩師一起宣告「鼎天」集團跨入另一個鼎盛巔峰,證交所傳來歡呼掌聲。
享用象徵歡慶的金黃色液體之後,劉俊緯與恩師步出證交所。將巴法特送上轎車,他自己則帶著女伴…新竄起的美國籍名模瑪姬‧班奈特準備踏入另一部房車。
此時,一個約莫十歲的男孩走近他,立即被保鏢攔住。
「請問……您是劉先生嗎?」男孩說的是中文,腔調不似大陸移民,是他所熟悉的台灣口音。
「我是。」劉俊緯停下腳步,望向一張滿心企盼的臉孔。
男孩有雙晶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卻是極具東方特色的丹鳳眼,纖長睫毛在陽光照耀下閃爍炫目的弧度,令他有種熟悉的錯覺。
甩開一時恍神,焦距重新回到男孩身上。
「沒關係。」劉俊緯要保鏢放開男孩。他瞧見男孩手上拿著這一期的紐約商業周刊,封面正是自己。
沒想到這麼小的孩子也看商業周刊,真是特別的孩子!想必他是從週刊的訪問知道他今天的行程。他不知道自己居然成了明星,還有這麼小的粉絲。
「你想要簽名嗎?」劉俊緯耐心地和男孩聊了起來,「要簽在哪兒?要簽給誰的?」
他微笑等待男孩回應,男孩烏黑晶亮的眸子忽然一黯,像是鼓足了勇氣,認真地說:「我不需要簽名,我只想求您不要搶走我爹地的畫廊。」
「搶走你爹地的畫廊?」沒料到男孩會這麼說,劉俊緯大感訝異。
「我爹地在蘇活區有家『春天畫廊』,我知道他欠您很多錢……」男孩的黑瞳流露早熟的哀愁,「那是爺爺傳給他的,如果沒有了畫廊,爺爺知道會很難過……」
「春天畫廊」這個名字瞬間勾起劉俊緯的愛恨情仇。
他這次到紐約的另一項任務,就是完成多年的夢想….擁有屬於自己的畫廊,提供有天賦的藝術家一個成名的管道。
年輕時,醉心繪畫的他一心想成為畫家,卻苦無出頭機會,過了兩年窮苦潦倒的生活,後來才繼續走回財經老本行。
而「春天畫廊」便是他年輕時最渴望進駐的殿堂,但他的夢想卻毀在畫廊老闆蘭斯特‧休斯手中,還有那個嫌貧愛富的女人……從那時候起,他不再執起畫筆,心房也不曾為其他女人開啟。
前陣子得到消息,說「春天畫廊」因為借貸無力償還,面臨銀行接管命運,劉俊緯於是買下銀行的債權,成為「春天畫廊」的最大債權人。
他這次來就是要收回畫廊,打算在紐約成立藝術經紀公司,開展他私人的企業版圖。
見劉俊緯不說話,男孩有些著急。「劉先生,請您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爹地會很快還您錢……」
雖與蘭斯特只有一面之緣,劉俊緯卻一輩子也忘不了他的臉孔。看這孩子極為東方的五官,怎麼也不像擁有純種白人的父親。
不過,這不關他的事……收購「春天畫廊」勢在必行!
「小孩子應該好好上學,別管大人的事。」皺著眉,他不想給蘭斯特的兒子好臉色。
「可是……我媽咪好像認識您耶!」男孩喃喃說出臆測。
這幾天父母始終愁眉不展,他偷聽他們談話,得知父親的畫廊若還不出錢,就會被一名來自台灣的企業家接收。
昨天,她看到媽媽躲在房裡,手裡拿著一本商業周刊哭泣。印象中,他常見到母親對著一張照片流淚,照片中的男人看來很年輕,但他認出那就是劉俊緯。
於是,善體人意的孩子猜出母親必然認識劉俊緯,決定幫父母的忙,偷偷跑來找他。
「你媽媽是……」劉俊緯心頭震了一下,似乎不想面對這個早已猜得到的答案。
「她叫詹子晴,也是來自台灣,她有您的照片……」男孩急切地解釋。
那個許久未被提起的名字像顆炸彈,將劉俊緯的意識瞬間炸得粉碎。他呆望著男孩,喃喃說出夢裡呼喚過千百次的名字:「詹……子晴?子晴……」
這個名字像刻劃在他心底的刺青,刻得沉痛而永遠無法磨滅。
其實,見到男孩那一刻,他便有著似曾相識的感覺;等到男孩提及「春天畫廊」,他早該猜出男孩的身分,只是不願面對。
「您認識我母親對不對?」男孩拉著劉俊緯的衣角,急切地懇求著,「那是不是可以別奪走『春天畫廊』?」
男孩的出現硬生生喚起痛澈心扉的記憶,望著當初所愛女人背叛他的證據,劉俊緯對男孩實在親切不起來。
他一把揮開孩子的手,冷冷說著:「我不認識她。」然後不再理會男孩,偕著女友上了等候多時的房車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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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瑞,待會兒陪我去逛街好嗎?」
寬敞的加長禮車裡,向來溫文儒雅的劉俊緯一臉冷凝地望著窗外,倍受冷落的性感名模喚著他的英文名宇,半裸露的嬌軀不斷在他身側磨蹭。
昨晚,他以溫柔攻勢將她逗弄得欲仙欲死,早上醒來後,隨著侍者送來的早餐,一條鑽石項鍊繫在一束長梗玫瑰花上。
像這種成熟穩重、事業有成的男人,又出手這麼大方,可說是無可挑剔的完美情人,瑪姬打定主意不放過這位神秘的單身富豪。
女體的磨蹭刺激了劉俊緯的本能,他不由自主地撫上纖薄布料下的挺俏雙乳,沒穿胸罩的女體更方便他的挑逗。
「嗯……傑瑞……」瑪姬將胸部挺得更高,大腿挑逗地跨上他的,膝蓋不斷在胯間廝磨愛撫,「我想要……」
大掌毫無阻礙地探入翹起的臀間,從丁字褲的縫隙觸摸到濕淋淋的私處,劉俊緯的情慾本能地被挑起。
「啊……傑瑞……」瑪姬渾身輕顫,毫不掩飾身體的渴求,「我要……」
劉俊緯情不自禁在她耳畔低語:「叫我『俊緯』……」
「嗯……俊緯……」耳際傳來的酥麻,加上他的手指搔刮著敏感的門戶,瑪姬的下體扭動得更激烈,「給我……俊緯……」
沙啞低喃出的暱稱性感得教人軟化如綿,卻瞬間澆熄劉俊緯的慾望。
「該死!」他低咒一聲,推開瑪姬,坐正身子,一臉陰沉地望著窗外。
都怪那個男孩,無故打亂他多年來的平靜,讓他憶起和詹子晴纏綿時的種種細節……
她總愛在他的耳畔呢喃,輕聲低吟他的暱稱,軟綿細膩的嗓音佔據他的聽覺,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的聲音。
他恨自己至今仍無法將她從記憶中抹去!
不知他為何突然冷卻,被撩起的慾望讓瑪姬繼續癡纏著他。「嗯……怎麼啦?人家正想要呢……」
劉俊緯再也沒有心情。「你住哪裡?我先送你回去。」
瑪姬一臉錯愕,卻不敢出聲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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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劉俊緯徹夜難眠,只好起床為自己倒杯威士忌。回憶不斷凌遲他的意志,埋在心底最深處的痛苦再次被喚醒。
她的孩子都這麼大了……可見當時還和他在一起時便已勾搭上蘭斯特‧休斯!多年後才發現的事實,像是好不詹易結痂的瘡疤硬生生被剝開般痛楚。
為了幫姊姊夫妻管理「鼎天」集團,他日以繼夜地忙碌,關於這段傷痛已經很少想起。
收購「春天畫廊」的事全權交給助手處理,就是不想知道有關那個女人的任何消息,不想和她有所接觸。沒想到回到紐約沒幾天,卻在毫無防備的狀況下見到她和蘭斯特的兒子,劉俊緯不由得懷疑男孩的出現該是受人指使。
詹子晴,你真有本事,不但毀了我的夢想,又在我記憶裡糾纏不清!
緊捏著酒杯,他一口灌下金黃色液體,眼底映出烈火般的熊熊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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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劉俊緯和律師一起來到曼哈頓下城的蘇活區。
原本不想來的,輾轉了一夜,他愈發痛恨那個背叛他的女人,於是決定親自出面,讓她看清楚現在是誰當家做主,他已經不是當年好欺騙的劉俊緯,別想在他身上耍心機!
一走近「春天畫廊」,便看到門外擠滿了人群,他的保鏢只好從人群中擠出一條通道為老闆開路。
只見畫廊裡幾個人吵成一團,其中一個男人正想搬走一幅畫,卻被一個嬌小的女人阻止,兩人拉扯之際,男人罵了一句粗話,便將女子推倒在地。
劉俊緯對律師使個眼色,他連忙上前制止這場混亂。「各位,我謹代表『春天畫廊』的最大債權人……」
趁著律師協調之際,劉俊緯看向跌坐地上的女子,畫廊員工已將她扶起,女子整理著被拉扯的衣物,拂開散亂的髮絲。
像是感覺到一旁投射而來的目光,她轉頭望向劉俊緯,一雙細長的鳳眼當場定住,纖薄的嘴唇蠕動著,不知低喃些什麼。
「俊緯……」詹子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努力眨著眼睛,想看清楚眼前是不是讓她魂縈夢繫的男人。
天吶,真的是他!十年的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風霜,卻依舊如她記憶裏那般英挺帥氣,她的摯愛呵……
激動讓她瞬間紅了眼眶,驚愕且充滿感情的臉龐更顯楚楚動人,卻沒讓劉俊緯心軟。
他面無表情地凝望著她,眼底流露的恨意讓她止住即將奪眶的淚水,想到他此番前來的目的。
詹子晴很快收斂激動的情緒,尷尬地整理著一頭亂發,盤了個髻,整整衣物後才走向劉俊緯。
「俊緯,好久不見。」她伸出手,試圖展露見到老友般的笑容,看來卻極不自在。讓他見到自己狼狽的窘況,削瘦的臉頰霎時染上紅暈。
「請喚我『傑瑞』或是『劉先生』。」他沒有伸出手,反應冷淡到極點,「我是來找蘭斯特‧休斯先生的。」
他輕忽的態度讓詹子晴的心情沉到谷底。十年了,他還是恨著她,他的恨意毫不在乎地刺痛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