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都怪他那無辜的眼神、可憐兮兮的表情，
害得她一時心軟，忍不住出手救了他，
可是──她•後•悔•了！
瞧他一得救後就嘰嘰喳喳吵個不停，
說是為了要報恩，自願當她的保鑣……保護她！
她可不是什麼弱女子，並不需要男人的保護啊！
更何況，瞧他那副毫無心機的天真模樣，
和他一看到刀光劍影，就嚇得眼眶含淚快要暈倒的虛弱樣，
她忍不住懷疑，他真的有能力護衛她嗎？
拜託！她可不想逃命時還得分神照顧一個大麻煩，
只是他就像個跟屁蟲，趕也趕不走，她只好勉強其難的將他留在身邊，
而她萬萬沒想到，當她真的遭遇危險，命在旦夕的時候，
他竟搖身一變，從膽小鬼變成神鬼戰士，一舉殲滅敵人，
那樣的男子氣概、那樣高強的武功、那樣冷厲的表情……
她不禁猜測，他的真實身份究竟為何？

第一章

  
    江湖傳言，毒皇司徒君燁手底下殺的人比救的人多，施的毒比開的藥方子多，性子喜怒無常，救不救人端看那天心情，故稱「毒皇」。
    江湖傳言，老藥王吳映潔行蹤飄忽，擅於放蠱用藥，為人醫手佛心仁德寬厚，以濟天下為己任，故稱「藥王」。又相傳毒皇和藥王有不共戴天之仇，一年一試於黃山之巔，至死方休。
　　再相傳誰能得到藥王符就能得到天下，登上武林盟主之位如同囊中探物，故天下人紛紛找尋藥王，企圖奪取藥王符。
    江湖傳言、江湖傳言，江湖有很多傳言，每天都有新的傳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黑夜裡，一名披著黑色斗篷的佝僂老婦出現在蜿蜒崎嶇的小路，她低著頭刻意隱藏行蹤，像是怕被人發現似的，豎尖耳朵仔細聽著四周動靜。
    猛然，兩匹疾馳而來的健馬在她身邊停下，一隻大手重重壓在她肩膀。
　　「姑娘……」虯髯大漢長相兇惡聲如洪鐘，在寂靜深夜裡聽來更為驚人。「這位壯士，請問有什麼事嗎？」佝僂身軀微微一震，緩緩抬起頭。
　　在月光的照映下，斗篷裡是張好醜好醜的老臉，細細的眼睛，乾癟泛黑的嘴唇，滿是疙瘩的皮膚找不到光滑之處，瞧上去醜惡恐怖。虯髯大漢受到驚嚇，不自禁後退一步，銅鈴大眼直覺瞟向週遭漆黑的竹林，想起傳說中會吃人的山精妖怪。
　　被這麼一嚇，他突然忘記自己的來意。
　　「壯士，有事嗎？」小老太婆咧嘴對他笑了，露出黑黑黃黃參差不齊的牙齒，笑比不笑還難看。
　　「老太婆，三更半夜你要去哪兒？」勉強定下心神，虯髯大漢粗聲問。
　　「哦……我小女兒嫁到山腳下，最近幫我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小外孫，圓圓的臉、圓圓的手腳好可愛，我要趕著去幫女兒坐月子……」
　　「老太婆，那你一路上有沒有見到一名年輕貌美的紅衣女子啊？」虯髯大漢沒興趣聽她說一堆廢話，抬手打斷她的話。
　　「你說什麼？」年紀大了聽力不好，小老太婆將手放在耳朵後面。
　　「我說……你有沒有看見一名年輕貌美的紅衣女子從這條路走過？」硬是捺著性子，虯髯大漢拉開嗓門大聲重複一遍。
　　「年輕貌美的紅衣女子？」小老太婆終於聽懂了，吃吃低笑，「三更半夜的，怎麼會有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在路上呢！這位壯士真愛說笑。」
　　瞪著她越笑越醜的老臉，他實在是看不下去，「這麼說來你沒見到羅？」  
    「沒見到……我走了好長一段時間羅！連半個鬼影子都沒瞧見。」小老太婆頻頻搖手。
　　「怪了！人跑到哪兒去了？照理說她逃不遠的，難道她躲在某個地方？」虯髯大漢啐了一口，喃喃自語。
　　「這位壯士，你們在找誰啊？」小老太婆眨著細長眼睛問。
　　「臭老太婆不關你的事！」虯髯大漢俐落上馬，臨走前不忘狠狠瞪她一眼。「以後不許大半夜的跑出來嚇人！」
　　「啊？」
　　「我們回頭再找一遍，萬一找不到吳映潔拿藥王符回去覆命，當家的怪罪下來，我們可就吃不完兜首走了。」虯髯大漢對同伴道，雙腿一夾馬腹往來時路而去。
　　小老太婆站在原地看著大漢策馬離去，發出一陣咕噥聲。
　　「藥王符……若藥王符真這麼厲害，我還需要躲著你們嗎？我自己號令天下殺光你們這些混蛋不就得了？一群利益薰心沒長大腦的蠢豬！哎呀！痛死我了！」
    揉著剛才逃跑時不慎扭傷的腳踝，小老太婆沒好氣地撕下人皮面具，露出清美絕倫的臉蛋。「有道是山不轉路轉，等到你們落到本姑娘手裡時，看我怎麼對付你們！不把你們毒得哭爹喊娘，我吳映潔三個字倒過來寫！痛痛痛……哇！腳踝腫得跟饅頭一樣大了啦！」咬住下唇，吳映潔美眸含淚。「不行！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此地不宜久留，倘若他們發現不對勁又折回來怎麼辦？」她匆忙丟下手中的人皮面具及斗篷，急急往伸手不見五指的竹林走去。
    甕城，常平縣最熱鬧的城市，南北雜貨、茶樓酒肆……到處是歌舞昇平、富庶繁榮的景象。一名黑衣男子閒散坐在鳳凰茶樓視野最好的廂房，身旁小几放著精美四色瓜果，空氣裡充斥翠茶清香。
    「三爺，我確信「她」一定會來甕城。」站在年輕男子身後的是名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圓潤的褐色臉龐讓人見過即忘，他輕聲附在男子耳邊低語。「你確定？」被喚作三爺的年輕男子挑挑俊眉。
　　「當然。」中年商人傲然揚起下巴，難掩得意。「我們「鬼」人才濟濟，只有我們不想找的人，沒有我們找不到的人。」
    是、是，全天下最厲害的情報網就是「鬼」了！
    聞言，三爺忍不住回頭睨他一眼，唇瓣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弧。那笑，極淺，輕輕揚在嘴邊形成魅惑弧度，若被姑娘們瞧見，又不知要遺落多少芳心了。
    三爺端起杯輕輕啜了一口，忽然聽見中年商人激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三爺，來了！人來了！就是她，那位剛走進城裡，身穿紅衣的年輕女子。」
    「她就是藥王？」隨著他指比的方向望去，猛然坐直身的三爺微微瞇細黑眸。
　　那名紅衣女子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模樣纖細柔弱清麗秀美，和傳說中發蒼蒼視茫茫、齒牙動搖的藥王相去甚遠。
　　「唉……江湖傳言不能盡信啊！」中年商人抹去額間汗珠，站了大半天，他的肥腿兒已經開始泛酸。「三爺，請相信小的，千錯萬錯，咱們「鬼」打探到的消息不會錯。」
　　「梁伯，你真不愧是「鬼」的第一把交椅啊！」三爺似笑非笑地瞅他，閒涼語氣叫人聽不出話裡真意。
　　「大堡主將「鬼」情報網交給小的打理，小的自然全力以赴，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小人敢拿人頭擔保這消息絕對正確……」
　　「行了，我明白。」三爺抬手阻止，以免他一說就沒完沒了。
　　「那女人是藥王，那藥王符也在她身上羅？」只手托腮，他問。
　　「這個小的就不敢確定了。」梁大富搔搔頭，聲音小了下來。
　　「不敢確定？」三爺挑高一道俊眉。「你方才不是嚷著說全天下就屬「鬼」的情報最靈通正確，怎麼現在又不敢確定了？」
　　「因為藥王神秘，藥王符更為神秘。我們調查藥王這麼久，從來沒見過藥王符這東西，到底長啥模樣連一點端倪也沒有。」
　　關於這點他也很納悶哪！干情報頭子大半輩沒見過這麼神秘的東西。
　　或許正因為神秘，才讓人趨之若鶩吧！「哦？」三爺一聽，漂亮風眸光芒閃過，似乎被勾起了興趣。
　　「鬼」連深宮內苑的皇帝玉璽都親眼看過，居然沒現過藥王符？這下可好玩了。
　　「所以藥王符究竟是不是在藥王身上，可能得麻煩三爺自個兒探查了。」梁大富低語。
　　「我明白了。」慢條斯理地放下杯，三爺若有所思的眸光落在年輕紅衣女子身上。
　　「沒想到三爺也會想得到藥王符，我還以為……」梁大富喃喃自語著。
　　「以為什麼？」
　　「沒什麼，只是沒想到三爺對天下也會有興趣。」梁大富乾笑。
    「梁伯，你真相信得到藥王符就能得到天下？」三爺表情淡，語氣更淡。
　　「江湖上不都這麼說的嘛！所以各方人士才會這麼積極的尋找藥王的下落。」
    「可你自己也說過江湖傳言不可信。要不，藥王也不會是名年輕女子了。」
    「這……」
　　「若擁有藥王符就能得到天下，那藥王自己當盟主不就成了？還輪得到一堆人去搶嗎？」三爺淡淡反問。
    「這話說得也是……」梁大富偏頭想想，不得不承認有幾分道理。「那三爺，你又為何想得到藥王符？」美麗鳳眸微瞇，提到這個他就有一肚子冤氣。
　　「哼！還不是為了……」
    「救命……咕嚕咕嚕……救命哪……咕嚕咕嚕……」
　　「救命……咕嚕咕嚕……」
　　 彷彿聽見微弱的呼救聲，忙著趕路的吳映潔擰起秀眉，燦亮美眸環顧四周。
    有人在喊救命嗎？！
    這是個春暖花開的好時節，萬里無雲的晴空偶爾幾隻蒼鷹飛過，山巒疊翠鳥語花香，什麼都好，就不是管閒事的好時機，她猶豫了下，決定裝作沒有聽見。
    低頭走走走，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穿越這條山路翻過山頭。
　　「救命啊……」湍急溪流裡一道黑色人影載浮載沉，他拚命搖手希望能引起吳映潔注意。「救……咕嚕咕嚕……命……」眨眼間，他又喝了好幾口水，人又往水裡沉。
    充耳不聞努力趕路，吳映潔腳下步伐極快，她現在正在逃難哪！後方隨時可能出現追兵，哪有工夫管閒事，況且，誰能保證這不是陷阱？別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為她已經吃了好幾次悶虧了。

　　「哎喲！」突然，吳映潔不知什麼原因左膝一陣酸軟，負傷的腳踝承受不住力道，跌坐在柔軟的草地上。這一跌，剛好迎上水裡無辜喊救命的黑眸。
　　「姑娘，快救我！我不會泅水。」溪流裡的黑衣男子還在奮力掙扎。
　　「好心姑娘，拜託你救我……」他伸長手呼救。
　　天空幾隻烏鴉飛過，等了半天，兩個人大眼瞪著小眼，吳映潔看著他逐漸沉入溪底的身子，遲遲沒有動作。苦等不到援手的黑衣男子不著痕跡蹙眉，水底下長指隱隱又要有動作……
    「……抓住這根樹枝，我拉你上來！」一根約莫手腕粗的枯枝落在他眼前，黑衣男子抬眸，看見溪岸上不甘願的小臉，趕忙伸手抓住樹枝。
    本不想多管閒事，最後還是出手救了，遲早有天會被自己的爛個性害死！心裡頭嘀嘀咕咕，吳映潔一邊努力拖人上岸，一邊在心裡罵自己。
　　溪流湍急救人不易，況且對方又是比自己高大的男人，吳映潔費了好大工夫才將他拖上岸，渾身香汗淋漓。
    「多謝恩人相救。」撿回一條命的年輕男子趴伏在岸邊喘氣，衷心道謝。
    猶喘著氣的吳映潔斜眼睨他。
    不必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她原本沒打算要救的。
　　「在下邱勝翊，不知該如何回報恩人的救命之恩？」沒得到她的反應，年輕男子完全不介意，繼續地說。
    聽見他的話，吳映潔忍不住又看他一眼。
　　猜不出年齡的俊逸臉龐是討喜的娃娃臉，咧在嘴邊的笑容燦爛無邪有些憨氣，一看就知是個單純沒心機的小伙子。他衣著儉樸，身上的衣服都舊了，如緞黑髮隨意束在腦後，最引人注意的是他耳珠上鮮紅似血的寶石……
　　總而言之，他是會讓人輕易卸下心防的那種人。
　　「你不必謝我。」冷淡丟下話，吳映潔拍拍草屑，起身。
　　浪費大半時間，她得繼續逃命去也，沒工夫陪他窮蘑菇！
    「不行！」洪亮的聲響在山谷裡隱隱迴盪，把吳映潔狠狠嚇了一跳。
　　她回頭瞪著大嗓門的邱勝翊。
　　啥東西不行？
    「我娘說過受人點滴當湧泉以報，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一個人若連報恩兩個字都不明白，豈不連畜生都不如？恩人救了我的命，在下理當好好報答才是。從今而後做牛做馬，只要恩人吩咐，哪怕赴湯蹈火上刀山下油鍋都萬死不辭……」邱勝翊正氣凜然地道。
    「我只是順手而已……」沒想到短短一句話竟換來對方長篇大論，吳映潔怔愣。
    「恩人，我是認真的！你若不讓我報答，我會一輩子感到不安。」   
    那你就一輩子不安吧！她心裡頭才這麼想，邱勝翊便猛然站到她跟前，令她不禁後退一步。方才跪在草地上沒感覺，直到他站起身才發現他比想像中高大許多，和他天真無邪的少年臉孔極不相稱。
    「恩人，救命之恩是一定要報的，你可有什麼需要在下效勞之處？」他話問得認真，神情也很認真。
    「沒有。」
　　「還是你有何願望需要在下幫忙完成的？」
　　「……」
    這傢伙，他自以為是有求必應的神仙嗎？頭有些痛，吳映潔感覺像被纏上了，從沒見過像他這般死都要報答的人。
    「呃，邱勝翊公子……」
　　「恩人，叫在下勝翊就可以了。」
　　被他左一句恩人右一句恩人弄得頭昏腦脹，吳映潔咬咬牙，有種想把他毒啞的衝動。
    「咳，小……勝翊。」將髮絲塞至耳後。她不自在地道：「你真的不必謝我，若換作其他人也會跟我做同樣的事。」況且要不是她莫名跌倒，壓根不會想救他。
　　「可是恩人救了在下是事實，在下必須報恩。」邱勝翊完全沒把她的話聽進耳裡，非常執拗。
　　頑固的傢伙！若本姑娘再把你丟回溪裡，耳根子是否就可以清淨了？瞇細美眸，吳映潔忍不住想。
　　她現在逃難中耶！必須盡快翻過這個山頭離開黑龍幫的勢力範圍，她可不會天真的以為老天會給她第二次好運，像上回一樣僥倖逃出魔掌。
　　不行！實在太危險了，為了救人最後把自己的小命賠上，這筆生意怎麼想都不划算，吳映潔頭一甩，不再說話逕自轉身、閃人。
　　完了！被這傢伙一攪和，她都分不清東西南北了！現在到底要往哪個方向走？想她吳映潔聰潔機伶，唯一的缺點就是路癡。
　　「恩人，你要去哪兒？」見她要走，邱勝翊急急跟在身後。
　　「趕路。」言簡意賅的兩個字，明示他可以閉嘴。
　　看他都能生龍活虎的和她說那麼多話，想必已無大礙，不需要特別照顧治療。
　　「恩人，你一個人行走江湖會有很多不便……」
　　「你怎知道本姑娘一個人？」上一次當學一次乖，邁出去的腳步微頓，吳映潔戒備反問。
    「瞧恩人的樣子約莫猜得出來。」  
　　「哼！」歪理。
　　「恩人。沿路上豺狼虎豹橫行，你不覺得多個人照應比較安全嗎？」加快腳步跟在她身後，像只趕也趕不走的嗡嗡蒼蠅，邱勝翊繼續努力遊說。
　　「沒關係，本姑娘習慣了。」這傢伙真的很吵，吵到讓她想拿布團把他嘴巴塞起來。
　　「還有啊！這年頭山賊土匪特別多，恩人長得沉魚落雁貌美如花，如果不幸遇到壞人……」
    話還沒說完，邱勝翊突然對上快噴出火光的兇惡美眸，話聲頓時變得極為小聲。「在下可以暫時充當恩人的保鑣，護送恩人到目的地喔！」他心虛地飄開視線，不敢迎上她凌厲的目光。
　　保護她？！吳映潔這才注意到他手中握著一把斑駁的墨色長劍，那劍看起來極沉，光是拿在手中想必就需要相當的氣力，若要使用的話……
    「在下從小習武，若遇到山賊土匪，要保護恩人絕對不成問題。」見她不語，邱勝翊又小小聲補充。
    「你說……你會武功？」挑高秀眉，吳映潔毫不掩飾自己的懷疑。  
    「當然，師父還誇我是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村裡的人還催著我上京去考武舉呢！」說到這個，邱勝翊便滿面春風。考武舉？這麼厲害？
    聽他說的煞有其事，吳映潔不禁有些心動了。
　　撇開他那張娃娃臉不談，邱勝翊長得高頭大馬，光站出去氣勢就先贏一半，有他陪在身邊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被黑龍幫那群惡人追上時，還有人可以擋著先。不過，會讓她有此念頭最大的原因是他那雙坦然清澈的眼眸，讓她想起好久以前的一位故人……回過神，吳映潔開始在心中撥打算盤。

　「恩人，你覺得在下的提議如何？」漂亮風眸眨呀眨，充滿期待。
　　「……」
    「在下還可以幫恩人提行囊喔！」邱勝翊笑了，笑得好像等主人丟骨頭的小狗，尾巴狂搖滿是希冀。
    「你為何非要跟著我不可？」越看他清澈透亮的眼眸越像記憶中的某人，吳映潔短暫怔忡。真的好像呀！「因為你是在下的恩人，我娘說……」
　　「行行行，我明白你的意思。」抬起一隻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以免又沒完沒了。「本姑娘就讓你跟著吧！」吳映潔終於點頭應允，畢竟……多個免費奴工也挺不錯的，嘿嘿！
    「恩人，以後請多多指教啦！」邱勝翊太喜過望，笑容比頭頂上的艷陽還燦爛。
    「別老是恩人恩人的叫，」吳映潔頭疼地揉揉太陽穴，已經預見往後的路程不得安寧。「你就稱呼我……潔姑娘吧！」
    兩個時辰後，吳映潔終於明白他為何死都要黏著自己的原因了，無關報恩，更無關憐香惜玉，而是……   
    一手托著美腮，吳映潔看著他狼吞虎嚥吃掉第五個包子，依他的飢餓程度，想必再吃五個包子也不成問題。真能吃，他還在發育期嗎？
    「……在下從小聽師父說年輕時的偉大事跡，單槍匹馬挑掉數個山寨土匪窩，成為江湖人人稱道的大俠，所以在下五歲那年也立志要學師父闖蕩江湖行俠仗義，誰知道離開家鄉不到一十月，在甕城大街不慎被小偷兒扒走荷包，原本就阮囊羞澀的在下就更窮了，身上只剩幾枚銅錢，甭說住宿，連買饅頭都不夠。在下足足餓了兩天滴米未進，日光一照兩眼花花，走山路的時候行囊不小心掉在山崖邊……」大口大口吃著包子，邱勝翊一臉的滿足表情。
    沒想到官道旁這家不起眼的客棧廚師手藝挺好，這包子皮薄肉鮮真好吃。   
    「你為了撿行囊，才失足跌落溪裡？」不等他把話說完，吳映潔自動幫他接下去。
    「哇！潔姑娘真是聰明過人，一猜就中。」開心的一擊掌，邱勝翊睜圓的鳳眸滿是佩服。
    她當然一猜就中，不然還有別的可能嗎？
    頭有些暈，是邱勝翊的緣故。
    方才撥算盤時忘記考量邱勝翊的食量，如今算下來……賠本，賠到家了！
    原本以為自己賺到了，現在才發現全盤皆錯。說報恩是好聽，他根本是因為身五分文肚子餓才黏著自己！
    「對了，潔姑娘打算往那兒走呢？你還沒告訴在下目的地呢！」啃完手中的包子，邱勝翊意猶未盡地舔舔手指頭，口齒不滑清的問。
    「國境之北。」
　　「什麼？」邱勝翊沒聽清楚。
　　「沒事，你吃包子吧！我只是隨便走走，沒刻意要上哪兒，就像你一樣隨處闖蕩。」沒真將心裡話說出口，吳映潔伸手招來店小二。「小二哥。」
　　「來了！」店小二立刻過來招呼，一見到美麗的姑娘，頓時瞪得兩眼發直。「兩位客倌還需要點什麼？」
    「小二哥，國境最北方是往這方向走嗎？」吳映潔比向門外煙塵滾滾的官道。
    「最北方？」
　　「嗯，國境最北方。」吳映潔點點頭。
　　吳映潔問的方式太奇怪，店小二在客棧待了將近十年，從沒聽人這麼問的。他搔搔頭，一臉茫然。「照理說外頭這條路是一直向北沒錯，沿路還會經過殤城和礱城，可是能不能到國境最北方，小的就不敢保證了。」
    「是嗎？」
　　「是呀！就連跑商的陳老闆最遠也不過到礱城罷了，聽說再過去窮山惡水，沒人要去的！」美姑娘的問題當然要仔細回答，店小二說道。
    聞言，吳映潔望向門外的眸光顯得飄忽，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疾閃而逝。
    國境之北呀……無論問誰得到的都是差不多的答案，看來國境之北的聖山，似乎沒有人真正去過，說不定……說不定它只是個傳說哪！  
    回過神，發現店小二依舊直勾勾地瞪著自己瞧，嘴角都快滴下口水了。吳映潔美眸瞇細，微惱。「再看，有什麼好看的？再看就讓你永遠都看不見東西！」
　　她用袖袍掩面，咬牙低斥。
　　「呃……」沒想到如花似玉的美姑娘這麼凶巴巴的，店小二嚇一跳，拿下肩上的布隨便抹抹桌子急忙告退。「討厭！」低頭喝口涼茶，吳映潔嘀咕。
　　她最討厭人家用色迷迷的眼光盯著她瞧，好像她臉上有什麼似的。  
    「潔姑娘……好凶喔！」嘴裡包子啃了一半，邱勝翊的表情害怕又無辜。
　　「我凶他是有原因的！」吳映潔輕哼。「姑娘家最討厭被人家盯著看，你千萬別犯。」
　　「因為潔姑娘漂亮，大家才會想多看嘛！我第一次看見潔姑娘的時候也吃了一驚，以為是天女下凡呢！」眨眨風眼，邱勝翊好認真地道。
　　「油嘴滑舌！」吳映潔沒好氣地瞟他一眼，可沒真的生氣。
　　同樣的話沒聽過千遍也聽過百回，可從邱勝翊嘴裡說出來一點都不覺得輕薄刺耳，反而覺得他誠意十足還挺受用的。
　　或許，他總是很認真的態度，所以不覺輕薄吧！更何況邱勝翊越看越熟悉，好像當年的……
    「潔姑娘想去國境最北方？」
　　吳映潔方才失意的神情沒逃過他的眼，邱勝翊故作不經意地問道．「只是想去看看罷了。」
　　「要到國境之北中途還得經過一大片荒漠，那裡有什麼特殊嗎？」他一臉狐疑。
    「你知道？」吳映潔心微跳，難掩驚訝。
　　走了這麼遠，沿路問過的人不在少數，他是唯一能答出不同答案的人。
　　「嗯，從前聽師父提起過，要到國境之北必須先經過荒漠，那裡寸草不生人跡罕至，白日高溫能活活曬死人，入夜後比冬天更為酷寒，能安然無恙越過荒漠的人屆指可數。而荒漠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盤旋在荒漠上的大鳩，聽說它展開翅膀足足有兩個成人那麼大，晝伏夜出什麼都吃，連人都不放過；還有啊！那裡的狼都是一整群一整群行動，看見獵物就撲上前，很恐怖的……」邱勝翊形容得活靈活現。
    吳映潔想說些什麼，忽然瞥見兩名滿臉橫肉的彪形大漢走進客棧，她趕忙低下頭，眼角餘光偷偷瞟去。是他們？！
    「潔姑娘，你還好吧？怎麼……」話還在舌尖跳動，卻被吳映潔粗魯地壓下頭，他的臉把盤子裡白胖香軟的肉包子都壓扁了。
    「噓，別出聲。」她低聲警告。
　　勉強點點頭，邱勝翊識相地閉上嘴巴。
　　「動作還真快，已經追到這兒來了。」吳映潔眉心緊擰，美眸隱隱有火光閃現。「難道非得把本姑娘逼上絕路不可嗎？那就別怪本姑娘心狠手辣了！」
    夜深，月落星沉。
　　一隻全身瑩白的信鴿從客棧二樓窗戶飛出，急速沒入夜色中，鳥爪上繫著一張字條……與藥王已接觸，一切順利。目標可能在國境之北，速查，回報。
　　

第二章

   
    「邱勝翊……邱勝翊？」   
    天才濛濛亮，窗外傳來幾下可聞的低喚聲，邱勝翊揉揉眼，睡眼惺忪地推開窗。「咦？你……」
    待看清蹲在窗外的女人時，他整個人愣住了，那穿著像潔姑娘、聲音像潔姑娘，可長相卻……
    「小聲點，快把東西收一收，我們要走了！」吳映潔猛對他招手，見他表情呆愣遲遲沒動作，才後知後覺地撫上自己的臉。「啊！我戴了人皮面具，難怪你認不出來。」
　　「你是潔姑娘？」邱勝翊好驚訝地瞅她。
　　「嗯，不就是我嗎！」看他吃驚的樣子真有滿足感，吳映潔嘿嘿笑。
　　「這就是傳說中的易容術嗎？」
　　原來她會易容術啊！難怪行蹤飄忽捉摸不定。
　　「對！這就是易容術，我的功夫不錯吧？可亂真喔！想要認出本姑娘沒幾分真本事是不行的。」吳映潔得意挑眉還想多說幾句，忽然想到現下不是炫耀的時刻，急忙轉回正題。
    「勝翊，把東西收收，我們要盡快離開這兒！」
    「為什麼？天還沒亮耶！」
　　「再不走這輩子都沒機會再看見天亮了！」吳映潔送他一枚，大白眼。「快！我在後花園老橡樹後等你。」
　　「喔……」
　　邱勝翊匆匆梳洗過後就急忙到後花園找吳映潔會合。
　　「蹲下，有人來了。」一見到他，吳映潔就將他扯到身邊，兩人並肩蹲在老橡樹後，觀察著躡手躡腳接近廂房的兩名大漢。
　　昏暗的天色中，大漢手中長刀泛著森冷的寒光。
　　「他們……」看出他們的意圖，邱勝翊不禁微微變了臉色。
　　「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壞蛋！」身旁，吳映潔冷冷地道。
　　沒吭聲，邱勝翊看見大漢進入他原本住的客房，不分青紅皂白地掄起長刀就是一陣亂砍，不由嚇出一身汗，倘若吳映潔剛才沒有硬拉著他離開，恐怕他現在已變成肉塊。
　　「你看看這些傢伙下手真狠，存心不留活口……」吳映潔難掩氣憤地道，回眸，卻被邱勝翊的表情嚇一跳。
　　那表情極冷，像是有種狂怒殺氣隱斂不發，如此冷厲神色的男人，完全不像以往的邱勝翊。
　　心微跳，待邱勝翊轉過頭，臉上已下見方纔的冷厲，清澄透亮的鳳眸淚眼汪汪的。     
    「他們怎能這樣做！在下與他們無冤無仇，居然拿刀一陣亂砍，如果在下還睡在床上，豈下莫名其妙就去見閻王老爺？」拉著吳映潔衣角，邱勝翊氣憤指控。
　　他的神情轉變得太快，快得讓吳映潔以為是自己看走眼。
　　也對，笨拙善良的邱勝翊怎麼可能會有殺氣？他可能連兔子都沒殺過。
　　話又說回來，他這種一見刀光就嚇住的怯懦個性怎麼行俠仗義？
    「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真不明白自己究竟找了什麼人當保鑣？她忍不住低罵。
　　「可是他們太不講道理了！忽然拿刀就砍過來，在下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邱勝翊不服氣地指控。
　　實在無法真正對他生氣，吳映潔緩下口氣。「他們真正要找的人是我，你是受我牽連。」
    「找潔姑娘？為什麼？」
　　為什麼？這是個好問題，因為……吳映潔看著他，好半晌回答不出來。
　　「難道……難道潔姑娘你是……」邱勝翊忽然睜圓大眼，指著她的手抖啊抖的。   
    「我……」他要說不說的，令吳映潔心一跳。
　　他猜出她的身份了？
    「難道你是從某個大戶人家逃出來的小妾？他們現在要抓你回去？」風眸亮燦燦的，他好認真的問。
    笨蛋！
    「邱勝翊，擦亮你的眼睛看清楚，本姑娘的樣子像人家的小妾嗎？」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吳映潔斂裙起身。
    「走吧！我們離開這裡。」
    「潔姑娘，我們要上哪兒去？」挨了罵，邱勝翊摸摸鼻子，好無辜。
    「我們……」吳映潔腦中靈光乍現，唇辦浮現一抹狡詐笑弧。「有了。」她原本想逃之夭夭，不過她現在有更好的法子，不是有句活說攻擊就是最好的防禦，現在多了勝翊這個幫手，正好讓她一吐怨氣。
    嘿嘿嘿！
    輕掩住唇，吳映潔笑得千嬌百媚，好邪惡。
　　「嗯？」
　　「你過來。」吳映潔朝他勾勾手指頭。
　　邱勝翊不明所以地湊過耳朵。
　　「他們很快就會發現我們不在房內，依我的瞭解，他們絕不會輕言放棄，所以等等我把他們引到樹林，然後你……」吳映潔附在他耳邊嘰嘰咕咕。
    樹林裡，枝葉遮蔽陽光，暗得不見天日，一名絕美女子踉踉艙艙地奔逃，神情驚怒。
    「別逃了！你逃不掉的，還是乖乖把東西交出來，好讓咱們回去交差。」離她不到三尺的距離，兩名手持長刀的大漢緊迫在後，彷彿手一伸就能抓到她了。
   「沒東西、沒東西，沒藥王符那種東西，到底要本姑娘說幾次才懂？根本沒有藥王符！」吳映潔怒罵，腳下步伐不曾停歇。
    「若你堅持沒藥王符也行，只好麻煩你跟咱們回去，親自和大當家交代羅！」大漢壓根不相信她的話，只當作借口。
　　「笑話！若跟你們回去，本姑娘還有命嗎？」
　　「你這也不要、那也不要，恐怕由不得你了！」
　　「你們……哎喲……」吳映潔還想罵個過癮，不料腳下被糾結的樹根絆倒。
    「哈哈哈……你逃不掉的，還是交出東西吧！省得討皮肉痛。」大漢們狂笑走近，長刀囂張地扛在肩頭。
    「你們這些豬頭又知道本姑娘逃不走了？」低著頭，吳映潔幽冷問。
　　「情勢已經非常明顯，就算你插翅也難飛。」
　　「如果本姑娘能逃出去呢？」
　　「別淨說夢話了，吳映潔，我們追你好些日子，這回不可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你還是把藥王符交出來吧！這樣大夥兒都輕鬆。」

　　「哼！就說你們是豬腦袋還不信，都死到臨頭了還說大話！」緩緩抬頭，吳映潔絕美的容顏浮現一抹詭譎的笑痕，看得人頭皮發麻。
    「你胡說什麼！」看見她的笑，兩名大漢直覺有異，不約而同後退一步，正好一腳踩入早為他們準備好的陷阱。
    兩人的腳踝被繩圈套住，長刀掉落，還來不及驚呼出聲已被高高掛在樹頭。
    「哼哼！瞧瞧現在是誰逃不掉啦？」吳映潔一拍草屑跳起，挑釁挑眉。
    「真以為本姑娘會笨到沒事在你們面前晃來晃去嗎？當然有陷阱羅！」
    「吳映潔，你好大的膽子，快把我們放下來！」大漢蕭龍怒吼。
    「想得美！現在你們落入本姑娘手中，不把你們毒得哭爹喊娘，我吳映潔三個字倒過來寫！」吳映潔重哼。
    「別忘記我們是什麼人！你殺了我們，大當家不會放過你的！」另一名大漢魯齊用力掙扎，粗壯的身子在半空劇烈搖晃。
    「不管我殺不殺你們，你們大當家都不會放過我，那我還有啥好猶豫的？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要死當然得拖幾個墊背的，你們就當第一份祭品好了！」吳映潔美眸瞇細，不受恐嚇。
　　「南宮妖女！你……」
　　「居然敢叫我南宮妖女？」聽見妖女兩個字，絕美臉龐瞬間變了臉色。她兩手用力掐住蕭龍的寬臉，左右搖晃扯動。
    「本姑娘可是堂堂藥王！藥王啊！你說誰是妖女！」
    「痛痛痛……」
　　「哼！讓本姑娘想想該如何對付你們。」悻悻然鬆開手，吳映潔笑得賊兮兮。
    「不如用腐蝕毒好了，讓你們全身長滿水泡奇癢無比，一抓就會全身爛光光，反正你們傷天害理的事做多了，本姑娘也算替天行道。」
    「使這種卑鄙手段分明就是妖女！有本事給老子一個痛快！」魯齊氣得想咬人，猛然張開大嘴想咬吳映潔，嚇得她連忙後退。
    驚驚！差點就被咬到了！
    「說我卑鄙，你們一聲不吭衝進房裡拿刀一陣亂砍難道下卑鄙嗎？」小手擦在纖腰，活像支噴氣的茶壺，吳映潔惡狠狠地瞪住他們。
    「看樣子你們不喜歡腐蝕毒，喏！別說本姑娘沒人性，換一種總可以吧？就用污根粉，讓你們全身長滿惡瘡，比街上的叫花子還臭，看以後誰敢接近你們！」
   「妖女，你敢！」
　　「就說本姑娘不是妖女，還叫我妖女！」氣得再度捏起蕭龍的臉狂拉，吳映潔怒道：「為什麼不敢？等折磨完，本姑娘開心了，再把你們的肉一塊塊割下來，凌遲至死，怎麼樣？」吳映潔扮鬼臉。
　　「潔姑娘，你真要殺了他們？」將繩結牢牢在樹幹綁好，邱勝翊從大樹後走出來，他皺眉問。
　　又是腐蝕毒又是污根粉，最後還要凌遲至死，嘖嘖！最毒婦人心，好狠毒凶殘的藥王。
　　「臭小子，原來你在這裡！」發現幫兇，蕭龍氣得臉都紅了。
　　「好吵、好吵，真的吵死人了。」吳映潔掩耳跺足，美眸瞟向邱勝翊。
    「你看，人家想要置你於死地，你還打算放過他們嗎？」
    「可是……」眉頭越皺越緊，邱勝翊像是陷入兩難，神情懊惱。「可是畢竟是人命，凌遲至死好殘忍，如果胡亂殺生的話，會下十八……」
　　「勝翊，別忘記他們方才衝進你房裡想幹啥好事？若非本姑娘英明神武猜出他們的意圖，現在的你只能當肉餡，可沒辦法站在這兒說話喔！」吳映潔很壞心的提醒。
　　「……」聞言，邱勝翊眸光飄向蕭龍和魯齊，冷銳如刀的犀利目光震懾住他們。  
    由於邱勝翊背對著吳映潔，她瞧不見他此刻陰駑冷怒的神情，只當他還在猶豫。
　　「別遲疑了，你是我的保鑣，殺人這種小事就交給你了，本姑娘要到旁邊乘涼去。」吳映潔揮揮玉手。
　　「我？」要他殺人？邱勝翊猛回過頭，恢復無邪天真的神態，他指著自己鼻尖，好驚愕。
　　「當然是你，不然是要本姑娘親自動手嗎？」吳映潔美眸半瞇。
　　救人還可以，要她殺人的話……不行不行，吳映潔從頭至尾只負責出一張嘴，頂多說說狠話，根本沒有殺人這個膽。
　　聽見要他動手殺人，邱勝翊臉色發白。
    「勝翊，你該不會……」
　　「嗯。」邱勝翊用力點點頭。
　　「從來沒有……」
　　他再用力點點頭。
　　不用問，他微白的臉色已經說明一切，看來她收了個跟自己一樣不敢見血的保鑣。   
    暈！既然兩個人都沒膽殺人，只好……
    「沒關係，本姑娘有的是辦法。」吳映潔再度露出賊笑，慢條斯理從懷中取出精緻錦盒。「好吧！有道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們逼迫本姑娘那麼久，害本姑娘躲躲藏藏連覺都睡不安穩，別以為本姑娘會輕易放過你們。」
    「這是……」   
　
    「勝翊，你聽過蠱沒有？你那位能知天下事的師父可有告訴過你？」緩緩打開錦盒，吳映潔纖細的指尖挑起疑似鳥內臟的東西。
    「有！蠱是種神奇的東西，來自苗疆，聽說能潛伏人體內數年之久，得聽命於施蠱人指示。」
    「沒錯，本姑娘為了把蠱養在鳥的內臟可花了好一番功夫，只要讓他們吞下去，本姑娘要他們生就生，要他們死就死！」邊說，美眸邊睇向高懸的兩名大漢。
    「妖女，你……」魯齊聞言驚恐的變了臉色。
　　「只不過要你們吞只蠱就怕成這樣，」吳映潔杏眸微瞪。
　　「本姑娘只是不許你們再跟著罷了，怕啥？」
　　「什麼意思？只要他們吞下益蟲，他們就不能再追潔姑娘了？」邱勝翊微微吃了一驚。
    「當然，他們若再繼續跟著本姑娘，這些益蟲就會把他們的內臟全吃光！」這樣她就不必親自動手了，只要他們別再糾纏著她下放，要多活幾年都可以。
    「這倒是好辦法！潔姑娘真聰明。」邱勝翊好佩服，暗色眸心有抹幽光疾掠而逝，快得讓人無從察覺。
    「快！把嘴巴張開。」攫住他們的下巴，強迫他們張開嘴巴，吳映潔分別丟一隻益蟲進兩人嘴裡，笑得千嬌百媚。「這下子本姑娘總算可以清淨了。」拍拍手，大功告成。
    「南宮妖女，你別以為這樣就沒事，不妨告訴你，我們大當家已經親自出馬，人應該到甕城了，你逃不掉的。」魯齊被迫吞下益蟲，咬牙切齒的嘶吼。
    「你說什麼？」吳映潔笑容倏地消失，嬌顏失了血色。
　　「我說什麼你很清楚，大當家決定親自抓你，你逃下掉的！」
　　為了藥王符，黑龍幫大當家居然親自出馬，一想起黑龍幫大當家白羽的寡絕狠毒，她的腦袋一陣暈眩。還以為擺脫這兩人後一切就海闊天空，誰知道還是甩不開噩夢！可惡，若要對付白羽，她完全沒有勝算。
　　唉！她到底招誰惹誰了呀？莫名其妙惹來黑龍幫大當家白羽不說，後面很可能還有成天擺著冰塊臉的毒皇司徒君烽在找她……
    雖然司徒君燁這個大魔頭是她自個兒招惹來的，但她完全不想看見他呀！天知道那個陰沉的傢伙會做出什麼事來。
    邱勝翊沒錯過吳映潔蒼白的臉色，他不著痕跡蹙眉，心裡不禁好奇兩名大漢的來頭，能讓藥王露出這種絕望的表情，絕對非同小可。
    「吳映潔，你逃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勸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蕭龍跟著補充。
    「囉唆！都被綁在樹上了，還這麼愛說話！」吳映潔低罵，卻難掩心頭的慌亂，她回頭，「勝翊，甭管他們了，我們趕緊離開這裡。」
    樹林裡一片寂靜，幾許陽光透過枝葉灑落點點金黃，吳映潔靜靜走在前方，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好半晌，她終於轉過頭來。「既然你老嚷著要闖蕩江湖，我想……你應該聽過藥王吳映潔吧？」吳映潔朝他揚起一抹極淡的笑容，笑容裡寂寞多過無沒料到她竟然這麼直接地向自己坦白，邱勝翊微愣，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
    「呃，在下一直以為藥王是名白髮蒼蒼的老公公。」他搔搔頭，含蓄地回答。
    「很多人都這麼以為，所以江湖傳言不能盡信。」聽見他的回答，吳映潔並不意外。「聽過我的名字，想當然也聽過藥王符羅？」
    藥王符三個字重重敲入耳裡，如此接近他所想要知道的東西，邱勝翊心跳得飛快。
    「那幫人……把我追到天涯海角無路可逃的那幫人，就是為了藥王符！」吳映潔的聲音不大，卻不難聽出隱藏話裡的惱意。
    司徒君燁還好辦，大不了跑給他追就是了，可心思歹毒的黑龍幫則沒這麼好打發。藥王符、藥王符！就說根本沒這種東西，要她打哪兒變出來？隨便拿紙鬼畫符，就硬說是藥王符嗎？
    「潔姑娘，你口中的那幫人是……」

　　「黑龍幫幫眾。」斂下美睫，吳映潔冷冷地道。
　　一群貪得無饜的惡霸！「原來是黑龍幫啊！」邱勝翊輕輕呀了聲。
　　看他們滿臉橫肉一副上匪樣，他早該想到的。
　　黑龍幫，最囂張跋扈的土匪，勢力橫跨整個南方，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就連官府也拿他們沒轍，尤其是黑龍幫幫主白羽，傳言武功極高，為人殘忍寡毒，是個十分棘手的角色。難怪吳映潔一聽見白羽就變了臉色，看來他很難避免被捲進這一場恩怨。
    「勝翊，我剛剛考慮很久，我想…我們還是分道揚鑣吧！」
　　輕歎口氣，吳映潔幽幽說道。
　　這傢伙雖然遲鈍又呆，卻實實在在是個好人，沒道理要他陪著自己涉險。
    「為什麼？」邱勝翊萬萬沒想到會換來這句話，精銳之色凝聚眸心。
　　難道她已經開始懷疑他的身份？
    「這錠元寶給你做盤纏，我想夠你用上好些時候，江湖沒你想像中美好，勸你還是快回家鄉吧！」沉甸甸的元寶落在他掌心，剎那問讓他更迷糊了。
　　她應非懷疑他的身份，但又為何……
    「黑龍幫以嗜殺殘暴聞名，你跟著我只會受牽連……對了，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像極我位故人？」吳映潔唇辦綻開笑花，卻顯得蒼白。
    瞪著手中的銀元寶，邱勝翊胸臆湧上一股難言的情緒。
　　原來啊！原來她是為了自己的安危著想。
　　「還記得他跟你一樣有雙坦然清澈的眼睛，個性同樣膽小發哭，不過……」話到嘴邊頓住，吳映潔抬眸看他，神情是讓人為之心揪的寂寞。「算了，廢話不多說，我們還是各走各的吧！」  
    再說什麼也沒用，自從小弟走後，她就是孤獨一個人，到哪兒都沒有歸屬感了。
    吳映潔寂寞的神情像條蛇緊緊纏住邱勝翊的心，他突然好想問問她的那位故人是誰？提到他時為何出現這麼難受的表情……
    但他終究忍住，沒有問出口，他沒忘記自己是為了什麼接藥王符！藥王符！
    心裡不斷默念，邱勝翊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突然痛恨起這樣別有所圖的自己。  
    「黑龍幫幫主要親自來抓你，我們分道揚鑣後，你怎麼辦？」潤潤乾澀的唇辦，他別開眼，無法直視吳映潔。
    「能怎麼辦？當然是逃呀，就算逃到天荒地老也要逃，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吳映潔聳了聳肩，還對他千嬌百媚的一笑。
    「你甭擔心我，本姑娘的逃功很厲害的，就連毒皇司徒君燁也找不到我呢！」 一聽她這麼一說，邱勝翊突然想起她和毒皇一年一試的傳聞。
    「可是他們人多勢眾……」怎麼逃？他無法不為她擔心。
　　「放心，本姑娘沒這麼弱，天不想得到藥王符的人那麼多，我還不是好端端活到現在？」吳映潔朝他挑眉。「倒是你，別再傻呼呼少根筋，江湖上壞人很多的！」  
    她作堅強的模樣沒能逃過他的眼，那種口氣、那種態度，彷彿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話說回來，就算她擅於用藥使毒，一名弱女子如何對付武功高強的黑龍幫大當家白羽？
    「勝翊，乖乖聽我的話回家鄉吧！江湖不是你這種好人待的。」
　　「不要！」黑瞳倏縮，他抬眸。
　　「啊？」  
    「在下我不要你的元寶，更不要跟你分道揚鑣！」邱勝翊把銀元寶塞回她手裡，風眸瞬也不瞬地望住她的。
    「邱勝翊，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對方是殺人不眨眼的上匪頭子，你跟我在一起只會陷入危險，你還是……」見他冥頑不靈，吳映潔有些急了。雖然相識不過幾天，但她是真心為他著想，誰教她對他有種莫名的親近感呢？
    「黑龍幫上匪頭子有啥了不起？說穿了，不就是名土匪嘛！在下才不怕！」邱勝翊截斷她的話，包住她小手的掌心溫度炙燙。「我們兩個人互相照應，沒道理怕那群惡霸，你甭怕，在下保護你。」
    「可是……」   
    「別可是了，在下保護你！」邱勝翊再次截斷她的話。
　　在下保護你。
　　話說得如此斬釘截鐵，就像誓言般，吳映潔怔怔凝睇他，淚水迅速凝聚眼眶。多久了……
    她已忘記有多久沒人對她這麼好過了，好溫暖的感覺，讓她的心感覺暖烘烘的。以往人們想到她，就只是絞盡腦汁想著如何利用她，如何從她身上騙取藥王符，只有他只有邱勝翊不一樣。
　　「喂喂……你怎麼哭了？」見她紅了眼眶，邱勝翊不禁慌了手腳，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竟惹得她掉眼淚。有他保護她不好嗎？再怎麼說他也是赫赫有名的……
　　「本姑娘哪有哭！不過是眼睛進風沙！」她天生倔強，怎可能輕易示弱？換了個口氣，她輕輕淺淺的笑了。「勝翊，你果然是個好人啊！」
    世態炎涼，誰不是以自己的利益為優先，只有他傻呼呼的要陪她赴湯蹈火，她該不會幸運的遇見全天下最後一個好人吧？
    那句「好人」把邱勝翊打得啞口無言。
　　他不是好人啊！他也是為了藥王符才接近她。邱勝翊心中的罪惡感直線攀升，一時無語。   
    「你的好意我心領，可是我不能拖累你，白羽手段凶殘，若你執意跟我一起的話……」
    「就說在下不怕，在下會保護你呀！」邱勝翊以指應擦去她頰上的淚，語氣堅定。「男人保護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
    是他的錯覺嗎？他怎麼不知道原來淚水的溫度這麼燙，放佛燒進他心裡了。
    吳映潔仰首望他，發現膽小的邱勝翊突然充滿濃濃的男子氣概，漂亮的臉龐浮現她不曾見過的堅決神情。
    這傢伙…還是能讓人依靠的嘛！
    這麼一想，吳映潔唇邊綻開極美的笑，比頭頂的艷陽還耀眼。
    「勝翊，你真不怕黑龍幫嗎？」
    「不怕。」
　　「如果你真不怕死的話，我們就一起走吧！」有人陪在身邊當然比自己孤獨一個人逃命好多了，從沒想過當初不情願出手相救的人，到頭來竟會陪著她涉險。
    「當然，在了說過要學師父行俠仗義呀，」看著她恢復溫度的容顏，邱勝翊心裡有個角落直髮軟，已分不清要保護她究竟是為了自己的目的，或是發自內心的聲音？
    不過至少有點再確定不過，那就是他不想看見她臉上寂寞的笑容。
    「勝翊，你說我們要往哪個方向定好呢？」
    既然對手是狡猾難纏的黑龍幫當家頭子，事先規畫逃難路線是必要的，攤開跟茶坊掌櫃借來的舊地圖，吳映潔偏頭問道。
    邱勝翊雙手環胸，看著年代久遠不知有多少可信度的舊地圖陷入沉思。「那兩名大漢說白羽今天應該進入甕城了。」他指著地圖一角，「若我們走官道的話很容易暴露行蹤，我想還是走山間狹路比較保險。」
    「我也是這麼想。」宮潔咬咬唇，眸光不自覺飄向地圖的最北方。
　　即使如此古老的地圖也沒有畫出國境之北，更遑論傳說中的聖山……蒼紫山了，難道蒼紫山當真不存在？
    濃濃的失落感湧上心頭，吳映潔美眸染上黯色。
　　「潔姑娘？」
　　「嗯？」聽見邱勝翊的呼喚，她回神。
　　「在下叫你好幾次了，想問你打算往哪個方向走？北方？東方？」邱勝翊朝她綻開燦爛的笑容。「你恍神好久，在想什麼？」
    「沒事，我只是在想白羽……」   
    「別擔心，只要我們計畫周密，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說得也是。」真想問問他哪來的自信，對方可不是泛泛之輩耶！  
    不過看著他不在乎的輕鬆笑容，吳映潔緊繃的心情不自覺跟著放鬆，好似也不那麼在意白羽了。
    「若問在下的建議……」邱勝翊垂下濃密眼睫，巧妙遮掩隱於其中的精明眸光。「在下希望往北方走。」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這裡是黑龍幫的勢力範圍，做起事來諸多不便，一旦進入北方的話……
    「往北？」聽見他這麼說，吳映潔心一跳。
　　「你不願意？」
　　「不！往北方很好，我也想向北走。」
　　如果往北定，說不定能探探傳說中的蒼紫山，邱勝翊的建議正中她下懷，不然她還得想理由該怎麼開口。
    「既然如此，在下去吩咐店小二打包一些乾糧帶上路。」見她答應，邱勝翊心裡悄悄鬆口氣，笑容更加燦爛。
    「好。」  
    討論結束，兩人一致決定往北走，各有所圖的逃亡旅程就此展開。
　　

第三章

   
    一輪皎月緩緩沉入西方，靠樹而眠的邱勝翊猛然睜開星眸，見吳映潔蜷曲在樹旁睡得正沉，他輕手輕腳起身，頑長身影融入蒙著薄霧的樹林裡。
    薄唇發出類似夜梟的嗚叫，一抹圓胖黑影旋即跳下樹來。
　　「三爺。」
　　地面傳來微微震動，邱勝翊不禁對他過人的體重小小吃了一驚。
　　「梁伯，你可有收到我的訊息？」不同於平時天真爛漫的娃娃臉，如子夜般漆黑的星眸在暗夜裡泛著冷光。
     「有！小的已派人手前往國境之北，一有藥王符消息就回報給您。」
　　「嗯。」邱勝翊頷首，沉吟片刻。
    「梁伯，你對黑龍幫瞭解多少？」聽見這名字就想皺眉，梁大富扯下面巾，對黑龍幫充滿蔑視。
　　「黑龍幫呀！雖然人家都說北百鬼南黑龍，但可別把百鬼堡和他們混為一談，我們百鬼堡做事光明磊落，每個人都是條鐵錚錚的漢子，而黑龍幫則是牛鬼蛇神聚集之地，什麼樣的惡徒奸人都有，全是為非作歹的傢伙。」
    「哦？這麼說來是名副其實的土匪窩羅？」
    「正是。」梁大富用力點點頭，毫不掩飾鄙夷的神情。
　　「那麼白羽呢？你對他瞭解有多少？」
    「白羽……」梁大富瞇細眼睛想了想，「這人是這幫惡人的頭子，這世上只有他想要跟不想要兩種東西，聖於道德倫理全看不在他眼內，說他是惡人還是抬舉他了，他簡直就是喪心狂的怪物！」
　　「他武功高嗎？」
　　「能壓住那群盜匪，功夫當然高。」
　　「是嗎？跟我比起來不知誰高誰低？」   
    「這就難比了。」粱大富摸摸鼻子，一臉涎笑。「百鬼堡上上下下除了堡主及二爺外，誰也沒親眼見您使過功夫，不如您先露個兩手來瞧瞧？」
    邱勝翊真實的身份為百鬼堡的三堡主大邪鬼，平時行蹤飄忽不定，作風低調神秘，一直是堡內下人們最好奇的一位主子，若能親眼瞧見三爺露兩手真功夫，梁大富可說這輩子沒遺憾了。
　　漂亮風眸淡淡瞟去，他會猜不出梁大富在動什麼腦筋嗎？
    「梁伯，白羽也想得到藥王符。」他平靜開口，挑明地道。
　　「啊？真的嗎？」梁大富非常驚愕。
　　「值得這麼驚訝嗎？天下人誰不想得到藥王符？」邱勝翊冷冷睇他一眼，不答反問。
    「話是沒錯，可是……」萬一和對方結下樑子……
    「梁伯，幫我把消息傳給大哥、二哥，好讓他們心裡有個底。」
    「遵命！」
　  「還有，幫我留意黑龍幫的動作，除非必要你們不要插手。」
　　「不能插手？小的奉大堡主之命全力又支援三爺，這樣小的如何對大堡主交代？」梁大富面露難色。
    「我有我的做法。你們貿然出手很可能會壞了大計。」   
    「是，小的明白。」梁大富頓了頓，眼角餘光偷偷覦向邱勝翊。「三爺，您已經想好如何拿到藥王符嗎？」
    「我從不做沒把握之事，既然答應自會把東西取回來。」邱勝翊俊顏微沉，語氣明顯不甘願。若非那日大哥、二哥聯手使詐，如今他又何必……
　　「三爺打算……」
　　「強逼吳映潔不會有結果，想要取得藥王符唯一的辦法，就是先取得吳映潔的信任了……」邱勝翊垂下眸光，冰冷聲線裡隱藏著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無奈。
    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前一秒弟弟南宮璇才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喊著姊姊，下一秒已經氣若游絲地躺在床楊上，小小的手心佈滿冷汗，幾乎感覺不到溫度。
    南宮璇努力睜著清澈的大眼睛，目光空茫沒有焦距，他蒼白的嘴唇蠕動著，縱使發不出聲音，也能從唇形讀出他在喊著姊姊、姊姊……是的，他是她唯一的弟弟，自從爹娘相繼過世後，他們姊弟倆被姑母收養，姊弟倆的感情好到不能再好了，眼看一場群醫束手無策的怪病就要奪定他的性命，年僅九歲的她毅然決然決定上山拜師學醫。
    等她學成下山，滿懷信心要回家醫治弟弟時，就在她踏進家門的那一刻，南宮璇房裡卻傳出心碎腸斷的哭喊……
    「小璇……」
　　吳映潔從睡夢中驚醒，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好久了，她好久不曾作這個夢。為了救弟弟，她的一雙纖纖玉手曾被百種藥性腐蝕，好不容易熬過艱刻考驗學成下山，卻遲了一步……
　　懊悔和自責徹底擊垮她，就算姑母待她極好，但失去小璇後，那個地方變成她最痛苦的回憶，再也不是她的家了，從今以後只剩下她孤獨一個人。
    「潔姑娘，你還好嗎？」邱勝翊揉揉眼，睡眼惺忪地從樹下坐起身。幸好他已從樹林外回來，若吳映潔早一刻鐘驚醒，就會發現他不在。
    「我沒事，只是作了個惡夢。」迎上那雙和小璇相仿的眼睛，熟悉的傷痛又起，吳映潔別過頭抹去淚痕。
    「真的沒事？」
　　「嗯，你睡吧！我沒事。」吳映潔背過身，不願流露脆弱。
　　若是小璇還在人世，想必也跟邱勝翊一樣是名相貌堂堂的男子漢吧？可惜她無緣看見了。靜靜看著她的纖細背影，一抹幽光從邱勝翊眼底閃過。
　　認識吳映潔越久，對她越有興趣。她非但不像外傳醫手佛心的老藥王，她還很膽小、脾氣暴躁、小心眼、愛碎碎念，偏偏在種種倔強的表象下，她還有顆柔軟孤獨的心……害他好想一層層剝開她的外殼，看看藥王的真面目。
　　「你夢見那位故人？」不知怎麼回事，見到她掉淚就想起她曾提起的那位故人，心裡微悶。   
    「咦？」他準確無誤的猜測換來吳映潔驚訝的一瞥。
　　「你曾說我長得很像他，他……跟潔姑娘是什麼關係？」邱勝翊試探地問道。是親人？是情人？還是曾許下婚約的未婚夫？不管是什麼關係，從她那日哀傷的眼神判斷，一定關係匪淺。該不會真是未婚夫妻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莫名的，他心裡的悶似乎又更擴大了些。
　　「他？」吳映潔垂下美眸，粉唇揚起極淺的笑弧。「他是我的親弟弟。」
    「弟弟？」
　　「嗯。」沒有多作解釋，吳映潔把傷心往事藏得極深。
　　這些年她好累了，和毒皇司徒君烽的意氣之爭也不再覺得有趣，與其成天和那些想得到藥王符的人鬥法周旋，倒下如找個地方隱居，傳說中國境之北的蒼紫山就是最好的選擇，到了那裡就可以和她最愛的奇珍異草為伍，不必再面對這些煩人的瑣事。
    不過，也得真有蒼紫山才行，唉……
　　「在下沒聽說過潔姑娘有弟弟……」邱勝翊喃喃自語。
　　該死的梁大富，還說什麼把藥王的身世調查清清楚楚，原來藥王還有個弟弟。
    不願再繞著這個話題，吳映潔問：「勝翊，我們離下座城還有多遠？」
　　「距殤城還有三天多的路程吧！畢竟得先繞過這座山頭，比走官道慢上許多。」
    「嗯。」她不想再繼續耗下去了，等進了城，她必定要先打聽有關蒼紫山的事才行。
　　「潔姑娘。」
　　「嗯？」吳映潔聞聲抬眸，眸光裡坦蕩蕩的信任讓邱勝翊黑眸微瞇，原本想試探的話全然說不出口。這是第一次，他覺得自己好卑劣，討厭自己的別有居心。
　　「沒事，你也早點睡吧！」千言萬語梗在喉問，他深深看了吳映潔一眼，而後翻身假寐。
    好煩！
    「叫你們追個人也給我追丟，還被吊在樹上，簡直丟盡黑龍幫的臉，自己說吧！要如何處置你們？」甕城最奢華的客棧上房裡，一名喝著香茗的白袍男子坐在屏風後，語氣平淡地質問跪在眼前的蕭龍和魯齊。
    「回大當家的話，我、我們……」面對相貌清秀陰柔的白羽，他們不由自主地打個寒顫。
    「蕭龍、魯齊，你們追拿吳映潔多久時間了？」見他們吞吞吐吐，白羽慢條斯理地問。
    「將近半年了。」蕭龍低頭，聲如蚊蚋。

　　「半年……多長的一段日子啊！」白羽薄唇揚起一抹笑，笑意未達眼底。「這半年來你們這兩個蠢蛋有幾次機會抓到吳映潔又讓她逃脫了？」
    「大當家，那妖女好狡猾，我們……哎喲……」魯齊話未說完，白羽身旁的黑衣侍衛抬腳狠狠踹向他的臉，嘴角當場噴出血。
    「只管回答大當家的話，誰准你說借口了？」黑衣侍衛怒喝。
　　「屬下冒犯了。」抹去嘴邊血漬，魯齊唯唯諾諾地認罪。
　　看見眼前這一幕，白羽眼皮也未拾一下，只是輕輕將茶杯擱在桌上。
　　「我們黑龍幫勢力遍佈整個南方，人人聞風喪膽，卻被你們這些蠢蛋丟盡顏面，你們說，該當何罪？」
    「大當家，我們是一時大意中了妖女埋伏，才會……」
　　「沒抓到吳映潔倒無妨，可有查出藥王符的下落？」白羽淡淡截斷蕭龍的話，蕭龍魯齊互看一眼，戰戰兢兢地搖頭。
　　一絲不耐掠過白羽的臉龐，俊逸五官頓時變得猙獰恐怖。
　　「一問三不知，嗯？」
　　「大當家，小的愚笨，辦事不力，還請大當家恕罪，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將功折罪。」兩名大漢嚇得連忙磕頭求饒。
    白羽狹長的眼眸冷光乍現，聲調同樣陰冷冷的。
　　「你們被吊在樹上，總有眼睛看見吳映潔往哪個方向走。」
    「……」
    「我問吳映潔往哪個方向走！」見兩人不說話，白羽按捺不住地發火了。
　　「回大當家的話，小的……小的不敢確定。」
　　當時剛吞下益蟲，只覺噁心反胃頭暈眼花，壓根沒力氣注意吳映潔離去的方向。
    「該死的東西！」忍無可忍，白羽袖袍一揮，強大的內勁將兩名大漢擊飛出去，他拍桌站起，殺氣進現。
    「啥都不知道，留你們兩條狗命何用！」
    「大當家饒命！大當家饒命哪！」咬緊牙，兩人卑微地爬回白羽跟前，拚命磕頭求饒。
    「我已經給過你們太多機會，是你們不懂把握。」白羽徐徐抬起右爪，面無表情地道。
    「大當家，吳映潔並非一個人，這次若非有人幫助她逃下掉的！」眼看小命不保，蕭龍急忙道。
    「有人幫助？」白羽手下動作頓住。「誰敢幫她？」
    「是呀！南宮妖女身邊多了一名小子，那小子古古怪怪，直覺不是簡單人物。」魯齊跟著接口。
    「哦？聽你們的說法，那小子很厲害？」白羽冷笑挑眉。
　　「厲不厲害小的不清楚，不過他出現的時機很奇怪，說不定也是為了藥王符而來。」
    「你們說的可都是真的？該不會為了活命隨便找理由搪塞？」冷冽眼眸瞟了過去，白羽冷冷地道。
    「小的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欺騙大當家，還請大當家明察。」魯齊狂磕頭。
　　「哼！」白羽悻悻然放下手，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啊！小的想起來了，吳映潔曾在客棧問路，她似乎想往北方走！」蕭龍猛然想起那日對店家的盤問。
　　「蠢東西，這麼重要的消息居然到現在才告訴我！」白羽怒斥。
　　「對不起，是小的無能。」   
　　「本爺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找到吳映潔並將消息回報給我，要不然……」
　　白羽神情狠戾。「別怪本爺手下無情了。」
　　「遵命！」
　　夕陽西沉，入夜後的樹林顯得鬼影幢幢，風吹過，沙沙枝啞聲讓人毛骨悚然，不遠處狼嗥此起彼落更添詭譎。
    「聽方才遇見的老夫婦說這一帶有許多狼出沒，看來是真的了。」聽見狼嗥聲，邱勝翊不由自主偎向吳映潔，緊抓著她的衣袖，臉色微微泛白。
    「不怕，狼有什麼好怕的！」狼的叫聲彷彿近在耳邊，吳映潔硬著頭皮安慰他。「一隻狼的確沒啥恐怖，若是一群撲上來就……」
    不遠處猛然又響起狼嗥，邱勝翊肩頭一縮，漂亮的眼瞳含淚。嗚嗚嗚……好可怕！
    「……」看他害怕的模樣，吳映潔頓時啞口無言，到底誰是誰的保鑣呀？依這情景看來，說她保護邱勝翊還差不多！
    見他緊張兮兮地抓著自己的袖袍，就好像從前小璇跟在她後頭抓著她衣擺的模樣，吳映潔心頭微軟，有種無法形容的情緒在胸口發酵。這種感覺，好似當年和小璇相依為命的感覺。
　　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般和人生死與共的感覺了。
　　這幾天來她動不動就把小璇和勝翊想在一塊兒，對邱勝翊她有種說不出的親近感，簡直真把他當作親人看待了，可是說親人又不太恰當，似乎還多了些其他的……
    吳映潔回過神，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拿著火把繼續往前走。
    「潔姑娘！」
　　「噓，別囉唆！我們得盡快趕路，離開這裡就沒有這麼多狼了。」
　　「可是我們的方向好像走錯了。」邱勝翊小聲地道。「在下總覺得越走越靠近狼窩。
    「是這樣嗎？」吳映潔擰起秀眉，不願承認自己分不清東南西北。
    「不會錯吧？老夫婦不是說沿著山路走就會進城嗎？」
    可是剛才有條雙叉路，你選錯方向啦！
    心裡有話好想說，但邱勝翊忍住沒說出口，乖乖扮演傻氣小班的角色。若真順著這條山路走到底，很可能會走到天涯海角去了！
    「勝翊，你有沒有看見什麼？」忽地，吳映潔反抓住邱勝翊的手，驚疑不定地看著前方。
    山路越走越崎嶇狹窄，吳映潔也開始懷疑自己定錯方向了，但又是哪裡出問題呢？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前方好像有雙碧綠色的眼睛，正瞪住他們瞧……
    垂眸瞥了眼握住自己的冰涼小手，邱勝翊慢吞吞地問：「看見什麼？」
　　她掌心軟綿綿的，即使有粗淺傷疤仍無損美好的觸感，讓仙頓時心跳加速。
    「樹叢裡有雙綠色眼睛瞪著咱們，難道你沒看見嗎？」沒察覺到他的異常，吳映潔越說心裡越害怕，停下腳步，索性不走了。
    「在下沒看見。」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她絕倫的側顏，其他的啥都沒看見。
    沒想到只是這麼輕輕一碰觸，就在他平靜的心湖掀起這麼久的波濤。
　　吳映潔全身寒毛豎立，處於備戰狀態，她的勇敢全是強撐出來的，其實她比誰都伯黑，更甭提面對一群惡狼了。
    「……勝翊，我想我們還是回頭好了，這條路應該不會通到城裡。」吳映潔吞吞口水，決定承認錯誤，正想回頭，突然有抹灰影朝他們撲來，嚇得她連火把也扔了，直接回頭抱住邱勝翊勁瘦的腰身。
　　「啊!真的有東西啦!」
　　就在她轉頭的剎那，邱勝翊手中巨劍倏然出鞘，只見寒芒一閃，快得讓人反應不及。
　　只見天空無聲落下點點血珠，朝他們撲來的惡狼眨眼問已然斃命，邱勝翊風眸裡冷光閃過，抬手抹去頰上的血漬。
　　這是遇見危險時下經過思考的直覺反應，威震北方百鬼堡堂堂三堡主的真正身手。
　　「潔姑娘，不怕!惡狼死了，沒事了。」掩去殺氣，又恢復天真無邪的邱勝翊揚起無害的笑容，像哄小孩般輕拍她的背心。
　　咦?吳映潔慢慢揚起埋在他胸膛的小臉，不敢確定地瞥了眼地上的狼屍，表情驚愕。「你什麼時候……」
　　「什麼東西什麼時候?」眨眨眼，邱勝翊表情好無辜，彷彿兇手另有其人。
　　「勝翊，你不是也怕嗎?什麼時候……」她怎麼沒發現他何時動手?無聲無息，連狼臨死前的哀號都不曾聽見，好像那隻狼原本就躺在地上當屍體似的。
　　「在下很怕呀!」邱勝翊點頭，一臉的無辜。
　　「既然你伯，怎能……」怎能在瞬間殺掉一隻狼?
    「因為它想攻擊潔姑娘嘛!在下一見惡狼要攻擊潔姑娘突然什麼都忘了，直覺拔劍出鞘有如神助!」邱勝翊話說得好認真。
　　有如神助?吳映潔粉唇微啟，總覺得他的回答有些怪，難以信服。
　　邱勝翊、邱勝翊……打從那日在溪邊他硬要纏著她開始，她從沒認真探詢過他的來歷，他揚在唇邊的笑容永遠如此燦爛無邪，無論說什麼她都信了。
    「勝翊……」喉間乾澀澀的，吳映潔眨也不眨地望入他漂亮深邃的鳳眸，好想看進他內心深處。
    「你究竟是什麼人？」他的身手太好，好到讓她……有些害怕。
    「在下？」睜圓清亮大眼，邱勝翊指著自己鼻尖。「在下就是邱勝翊呀！」
    「可是方纔的你和平常膽小怯懦的你相差太多了，我……」
　　「那是因為潔姑娘有危險啊！不管對方是什麼人，只要誰敢欺負潔姑娘，在下都會有同樣反應，在下曾答應過會守護潔姑娘的嘛！」搔搔頭，邱勝翊靦腆地笑了。那笑極淺，卻讓吳映潔心慌意亂。
    忽然說出這樣的話，害她…
　　臉好紅，染上兩朵徘雲，更添艷色。
　　「……」僵硬地放開雙手，吳映潔這才察覺自己做了什麼蠢事，居然大膽抱住人家不放。
    「咳咳，那個……咳咳咳……」清清喉嚨掩飾不自在，偏偏融成一團的腦袋想不出任何話，害吳映潔連直視他的勇氣都沒有。

向來引以為傲的聰潔機伶都到哪兒去了？不過她發現好像真要一碰到危險，邱勝翊就會一反常態，突然變了一個人，及時的解除危機，讓她好……心動！
    「潔姑娘，你還好吧？」見她神色不對，邱勝翊故作後知後覺的問道。
   
    「本姑娘當然沒事！怎會有事？」碰見自己難解的問題，愛逞強嘴硬的性子就會跑出來，吳映潔理理髮絲，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頭一甩逕自走在前頭。
    「……」黑瞳微縮，邱勝翊看著吳映潔落荒而逃的背影，一抹複雜神色掠過俊顏。接近吳映潔，當初就是打著要獲取她信任的如意算盤，他知道她會喜歡他，也刻意默許這種感情發展、擴張。因為吳映潔越喜歡他代表他得到藥王符的機率越大，可是千算萬算，他卻漏算一項最重要的因素……
    遲早要面對結局的那一天，他該如何對她說出口？
    相傳，國境之北有座名為蒼紫的聖山，山上有著珍奇異獸、奇花異單，是學醫之人最嚮往之地，可惜真正位置沒人知曉，不！應該說到底有沒有這座山都是個謎。
　　吳映潔坐在火堆旁專注看著手中的泛黃紙卷，秀麗眉心深鎖。紙捲上的圖形和字跡模糊不清，唯一能勉強看清楚的，是左下角小小的蒼紫二字。
　　這是她無意中取得的蒼紫山地圖，一直被她貼身收著。
　　國境之北……她的確依計畫往北而行沒錯，可越往北走，心中不確定感越濃，如果……如果這只是個傳言，世上並沒有蒼紫山，天大地大她又該何去何從呢？
    有時候想一想，這個藥王也當得真命苦哪！別人以為她喜歡雲遊四海，事實是跑給別人追，成天逃逃逃，也不知道逃個什麼意思……沒錯，當年是她先招惹司徒君烽這個大魔頭，可是。那時年輕氣盛嘛！只想爭個第一，硬拉著毒皇一年一試，結果玩過頭，現在不想玩也不成了。
　　若有個地方能借她躲躲就好羅！不怕那些上門要藥王符的混蛋，又可以躲過毒皇司徒君燁的莫名執著。
　　「潔姑娘，你在想什麼？想到出神了。」幸運在溪邊抓到兩條肥魚，邱勝翊動作熟練地清除魚鱗內臟，放到火堆上烤。
　　「什麼也沒想。」吳映潔搖搖頭，將地圖收回懷中。
　　「潔姑娘，還記得我們剛認識時提到的國境之北嗎？」翻轉架上烤魚，邱勝翊故作不經意的問，把真正心緒隱藏起來。「在下一直很好奇你怎會對那種荒涼之地感到興趣？」
　　為何有興趣啊……
　　咬咬唇，欲言又止，吳映潔揚眸睇望坐在對面的他，猶豫是否該把心裡的話說出口。火光照映下，邱勝翊俊秀的臉龐顯得陰暗不明，偏偏沒來由的，她覺得很安心。
　　說就說吧！她相信邱勝翊不是壞人。
　　「勝翊，你聽說過蒼紫山嗎？」這是她第一次對人提起心中的想法，沒想到短短的相處，她對他已是全心信任了。
    「蒼紫山？」
　　「嗯，國境最北方的聖山，高聳入雲虛無縹緲，你聽說過嗎？」  
    「江湖上人人都聽說過這座聖山。」邱勝翊笑著領首。表情略過一絲狐疑。
    「不過蒼紫山只是傳說，這世上怎會有每隔五十年才出現一次的山？若真有，其他的四十九年它會在哪裡？」
    「如果有呢？如果真有那座山呢？」就算是最微弱的希望也不願放棄，吳映潔語氣急切。「不管是真是假，路程有多險阻，我都想去看看。」絕美臉龐浮現不容忽視的堅定，邱勝翊看出吳映潔是認真的。
　　「在下提醒過你要前往國境之北必先經過一大片荒漠，那裡日夜溫差極大，兇惡豺狼虎豹橫行，即使如此潔姑娘的決心也不改變嗎？」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非去不可？邱勝翊不禁疑惑了。  
    從她的說法判斷，藥王符似乎不在那裡。
　　「我知道，但我願意賭一賭，反正……」吳映潔話聲微頓，揚起一抹虛幻笑弧，黯色光芒在眸心凝聚。「本姑娘也沒啥好掛念的。」
    最多……最多就是讓毒皇司徒君烽那傢伙變成江湖上使毒用藥的第二把手，不過那也無所謂了，她不想再繼續比試下去。
    「潔姑娘年紀輕輕，說起話來卻像看破紅塵的老頭子。」不喜歡她此刻說話的語氣，邱勝翊皺眉。
    她的性子該是樂天開朗才對，到底是什麼原因把她逼到這種地步？話說回來，他還挺喜歡她那種動歪腦筋的賊賊笑容，雖然很妖，卻也讓他很心動。
    「本姑娘是看破了沒錯！早看破人心險惡和那些說著假話其實另有所圖的傢伙，我人不老，心卻很老了，這世上最後一個好人就剩你邱勝翊而已！」隨手拾起枯枝畫著地上沙土，吳映潔說得有些咬牙切齒。
    要不是有個王八蛋莫名其妙說她擁有能一統天下的藥王符，她會落到被追殺的處境嗎？要是讓她逮出是誰在造謠生事，非把他毒成啞巴不可！
    不過想歸想，做歸做，她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兇手是誰了！
　　「潔姑娘去蒼紫山，是為了……」邱勝翊將藥王符三個宇咬在嘴裡忍住沒說出口。「還不是為了逃避那些壞人。」
    吳映潔揚睫瞪他一眼。「喏！這些話我只對你說，倘若有誰知道本姑娘躲在蒼紫山，肯定就是你大嘴巴！」
    「潔姑娘，我不會出賣你的！」邱勝翊急急說道。
　　「我也相信你不會，故意逗著你玩的。」吳映潔皺皺鼻尖，笑了，笑得閉月羞花，美得不可方物。「誰叫你老實好欺負呢！」偶爾欺負一下老實人可以調劑身心，這就叫作苦中作樂。
　　「潔姑娘真愛欺負我。」邱勝翊裝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本姑娘肯欺負你是你邱勝翊的福氣，多少人我連看他一眼都懶呢！」托著美腮，吳映潔眸光幽遠。「話說回來，我想去蒼紫山是認真的，我啊！想去一個沒人能找得到的地方度過下半生，我已經厭倦這種日子了。」
    逃逃逃……搞不懂自己到底為了什麼在逃？每個人都想得到藥王符，若藥王符這麼神奇，她還需要和他們玩躲貓貓的遊戲嗎？真不明白那些人如何想的，腦袋裡都裝豆腐渣？
    「潔姑娘？」她又出現這種表情。
　　每每見她露出寂寞的神情，他的胸口總會沒來由一緊，好想把她抱進懷裡安慰。
    想法閃過腦海的瞬間，邱勝翊心一凜，俊顏微變，他剛剛在想什麼呀？難不成自己太過入戲，放入的感情已經比想像中還要深？這不是好現象，他們遲早要分道揚鐮，他得保持理智才行。
    「……不說這些廢話，快給本姑娘東西吃吧！我快餓壞了！」不習慣在人前洩漏太多脆弱，吳映潔大刺刺開口，好掩飾方纔的失態。
    她伸出雪白玉手，等著食物送上門。
　　「喔！」將烤熟的肥魚拿到她面前，濃密長睫掩去他複雜的眼神。   
    跟在吳映潔身邊好些日子了，每每她提起藥王符總是無限惱恨，他不禁懷疑是否真有藥王符存在？還是又是一樁不實的江湖傳言？
    若該死的沒有藥王符，那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淌這渾水？到時又該如何收場？

第四章

   
    當邱勝翊和吳映潔好不容易穿越崎嶇難行的山道踏進殤賊的剎那，眼前蕭索空寂的景象讓他們完全愣住了，不敢相信這裡是繁榮富庶的大城之一。
    風吹過捲起黃沙，冷清街道戶戶門窗緊閉，放眼望去只有名衣著破舊的老人孤伶伶坐在廟前階梯，空茫眼神像是失去希望。
    「怎麼會這樣？」吳映潔水眸環顧四周，和想像中熱鬧的景象天差地遠。「這裡究竟發生什麼事？」
    「空蕩蕩的，連隻貓都沒有看見，感覺好像死城喔！」輕拉著吳映潔衣角，邱勝翊低語。
    「這樣子不像被盜匪侵略，那為什麼……」
　　「是瘟疫……城裡突然蔓延一種好恐怖的瘟疫，短短兩天就死了大半的人……」聽見他們的說話聲，坐在階梯發呆的老人插進話，灰白色的眼珠子看向邱勝翊。
    「瘟疫？」擰緊秀眉，吳映潔感到意外。
　　「就是瘟疫啊！連家禽畜生都不能倖免，每天每天都不斷有人死去，官府怕疫情擴大下令封城，只要誰家死人就拖去後面燒了。」
　　難怪殤城會變成這副冷寂蕭條的模樣，原來是瘟疫侵襲啊！邱勝翊默然不語。
    聽完老人的解釋，吳映潔緊鎖的眉心不曾鬆開，撲面而來的空氣乾燥揚滿沙上，帶著灼熱溫度，干烈得像要撕裂人的皮膚，吳映潔臉上若有所思。
    「年輕人，你們快離開這兒吧！別把小命也賠進來了。」老人語重心長的勸道。「過了這個城，沿著大路再走個一天路程還會有小村鎮，你們到那裡再休息吧！」
    「老爺爺，您不走嗎？」邱勝翊反問。
　　「我生在殤城長在殤城，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能逃去哪裡呢？更何況我也感染瘟疫，走到哪兒還不是死路一條？」老人沉痛搖頭。
    「老爺爺，您也感染了瘟疫？」聞言，正在估量情勢的吳映潔回頭。
　　「是呀！我的老伴、兒子、媳婦都因瘟疫過世了，只剩我這老頭子還在苟延殘喘。」
    「老爺爺，小女子略通歧黃之術，能幫您看看嗎？」
　　「原來姑娘是大夫？」老人驚訝地瞪大灰白色眼珠。
　　「只是稍有研究而已，失禮了。」不等他回應，吳映潔主動按住老人腕脈，美眸倏然瞇細。
    果然！
    「老爺爺，這場瘟疫多久了？」吳映潔沉吟一會兒，問道。
　　「不到五天的時間吧？或許更短…」老人偏頭回想。「有天街角賣菜的老王忽然在家發病，接著一個個都病倒了，好快就蔓延整座城……」
    「老爺爺，若我沒猜錯，鄰近幾個村鎮都沒事，只有你們出問題對吧？」吳映潔又問。
    「沒錯。」老人看她的眼神帶著驚訝。
　　「發病症狀先是高燒不退、腹部劇烈絞痛、胸悶，然後口吐白沫全身發紫身亡？」吳映潔說出病症。
    「姑娘，你怎麼知道？」老人睜大眼。
　　是神、是神，難道上天聽見他的祈禱所以派仙女下凡嗎？
    「……」她當然知道，因為這不是瘟疫，是中毒！
    是有心人對全城的人下毒，造成瘟疫的假象。吳映潔在心底飛快盤算，她迎上邱勝翊不解探詢的目光，話卻是對老人說的。「老爺爺，您可知道殤城總共有多少口水井？」
　　「我不清楚啊！大大小小應該二、三十口有吧！」
　　二、三十口呀！那就麻煩了。
　　「您先把這顆藥丸服下，病自會痊癒。」吳映潔從紫玉瓶倒出兩顆芳香四溢的藥丸。「接下來的，我再想辦法。」
    「姑娘，您能醫這瘟疫？」老人大喜過望，緊抓住她袖袍。
　　「您放心，沒有問題。」只要能讓她找出下毒的源頭，確定是哪種毒物，要救殤城的人不成問題。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您簡直就是活菩薩降世。」老人情緒激動道。
　　微微一笑，吳映潔沒多說什麼，淡淡憂色鎖在眉心。
　　太巧了，真是太巧了，在她到達的前一步，整座殤城的人被下了毒，雖然不知幕後黑手的目的為何，但她隱隱覺得和自己脫下了干係。   
    想到極可能又是想得到藥王符的惡人布下的餡阱，吳映潔咬緊牙，惱恨情緒湧上胸口。
    「老爺爺，您先多休息，我再四處看看。」揮別老人，吳映潔轉進小巷弄。
    「潔姑娘，你真厲害，只不過探探脈象就能知道病因，藥王果然名不虛傳！」邱勝翊一臉欽佩。
　　「不是本姑娘厲害，我只是料中罷了。」吳映潔別開臉，語氣冷冷的。「這不是瘟疫，是中毒。是有人狠心對整座城的百姓下毒。」
    「中毒？」邱勝翊吃了一驚。
　　「這兒氣候乾燥並非潮濕悶熱之地，若要說有瘟疫病情爆發機率不大，我方才幫老爺爺把了脈，確實是中毒沒錯。」
    「但是誰會對整城的人下毒？」
　　這問題問得好，她也想知道兇手是誰。
　　「不管是誰，我只擔心那人是衝著本姑娘來的，自始聖終都是請君人甕的陷阱。」
    「你的意思是下毒之人也想得到藥王符？」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為了個人私慾殘害這麼多條人命，不怕睡不安枕嗎？殺氣悄俏凝聚，邱勝翊瞇細鳳眸。
　　「沒錯，若這是對方為了逼我現身，吃定我不會棄全城的人於不顧而設下的陷阱，事情就此想像中棘手了。」咬緊牙，吳映潔冰冷道。
    早說會被自己的爛個性害死，沒想到一語成真。不過她寧願和那幫惡人正面衝突，也不願再見到有人因為她而受害。
    這是她吳映潔的私人恩怨，不能牽連旁人，更何況是全殤城數百條人命。
    「潔姑娘，你打算怎麼做？」   
    「不怎麼做，先幫活著的人解毒，其他就看著辦了。」
    「你不是說這可能是個陷阱？想對付你的人隨時可能出現？」這樣一來豈不是自動往陷阱裡跳嗎？
    「就算如此，本姑娘也不可能丟下他們不管！那可不是本姑娘的作風！」吳映潔一甩袖定在前頭，怒氣沖沖的。
    「哼！想殺本姑娘，他們也得付出相當的代價才行！」看著她負氣而走的背影，邱勝翊忍不住薄唇微揚。
　　是呀！這就是吳映潔的性子，都已經相處好些時候，他早該明白才是。倔強、不服輸，膽小、脾氣壞，偏偏心腸比誰都軟。明知是計謀，她也不會對殤城百姓棄之不顧。
　　而他對她……似乎越來越割捨不下了。
　　烈日當空，吸進肺裡的空氣熱得彷彿都要燃燒起來。
　　掬超木桶裡的清水，吳映潔拿到鼻前嗅了嗅，輕嘗一口後陷入沉思。
　　「如何？」半倚在水井旁，邱勝翊看著若有所思的吳映潔。
　　「和前面幾個水井一樣，水味道微辣，不留意感覺不出來。證明我猜測的沒錯，毒是下在水井裡，才會無一倖免。」
　　「有救治的辦法嗎？」
　　吳映潔擰起眉心。「先讓我想想，這毒不難解，畢竟全城百姓這麼多人，我只怕手邊藥材下夠。」
    「沒關係，你把藥方開出來，我去找。」
　　「好，我們分開行事也方便些，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喝下這些井水，得盡快調配出解藥才行。」
    「潔姑娘你呢？」
　　「本姑娘當然不會閒著。」吳映潔輕咬指尖，眸光燦亮。「我得先清查城裡總共有多少口井，毒性是否相同……」

「潔姑娘，殤城佔地頗廣，你想清查整座城的水井恐怕得走上一天路，這麼辛苦的工作還是由在下代勞吧！」
    「無妨，走就走吧！又不是沒走過路。」擺擺手，吳映潔完全不在意。「更何況你對毒藥一竅不通，還是本姑娘親自探查比較好。」
    「可是……」   
    「別猶豫了，全城百姓還等著解藥呢！我們現在就分頭行事。」吳映潔直接下了決定。
    邱勝翊還是沒動，深如幽潭的黑眸瞬也不瞬地望住她的。
　　她是真的把全城百姓生死掛在心上，不是隨口說說，雖然她老是裝作無情冷酷，但他明白她不是硬心腸的人。面對這樣的她，他更對自己的卑劣感到慚愧。
　　倘若他們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相識就好了，他對她沒有圖謀，能坦然交心。濃濃遺憾浮上心頭，邱勝翊真惱恨中了大哥二哥的奸計，沒事瞠這渾水。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為何用那種眼神看我？」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吳映潔直覺撫上自己的臉。哪兒不對勁嗎？
    「沒事，只是覺得潔姑娘跟想像中不太一樣。」淡淡暖意揉進他的眼，邱勝翊說得雲淡風輕。
     她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反正他捨命相陪到底，這是目前他唯一能替她做的。
　　「哦？怎麼不一樣法？」被他的話挑起興致，吳映潔笑著問。
　　「秘密。」回她一抹燦爛無邪的笑容，墨色巨劍扛在肩頭。邱勝翊笑嘻嘻地轉身便走。
    剛才他突然想通一件事，雖然有些心痛，但等到時機成熟時，他自會向她坦白。
　　「咦？怎能是秘密？快回答本姑娘！」見他存心耍賴，吳映潔急急跟在他身後。
　　哪有人挑起別人胃口又不把話說完！這傢伙越來越不可愛了。
　　「秘密就是秘密。」薄唇揚起愉悅笑弧，邱勝翊仍不鬆口。
　　「邱勝翊！」
　　「秘密。」
　　正鬥嘴走離的兩人，誰也沒發現屋頂上有抹瘦高黑影冷冷看著他們。
　　「勝翊、勝翊！殤城總共三十二口水井，我已想好要如何救城裡百姓了。」一整天，徒步走過整座殤城，吳映潔終於歸來，她抹去額角汗珠，站在客棧廚房門口氣喘吁吁。
　　金色夕陽灑落她身後，柔和光芒映在她清美絕倫的側顏。
　　邱勝翊望著她的黑睜微瞇，為眼前這幅美麗的景象失了神。
　　好美。
　　「你打算怎麼做？」急忙回過神地問，邱勝翊心中漣漪猶未平息。
    「中毒百姓不少，我們不可能挨家挨戶發藥。」
    「本姑娘才不會用這麼笨的方法。」吳映潔皺皺鼻尖，像是在惱他小看自己。
　　「怎麼中毒就怎麼解毒，我要把草藥分成三十二份投在每一口水井裡，這樣每個人都能喝到解藥。」
　　驚訝地瞥她一眼，邱勝翊不得不承認這是絕佳辦法。
　　「在下今天照你的吩咐跑遍所有藥行，不過收穫不多。」邱勝翊無奈地揚高手中藥材。「大部分藥行早已關門大吉，想搜集足夠草藥恐怕要到附近村鎮購買了。」
　　「雖然都是常見藥材，但要分作三十二份投入水井，光靠城裡藥行的藥確實不夠。」 吳映潔咬咬唇，有些苦惱。「沒關係，天還沒黑，現在到鄰鎮的話，或許能趕在天亮前回來……」回頭走出門外剎那，纖弱身子一晃，差點軟倒在地。
    在她與地面做最親密接觸的瞬間，掠出廚房門外的邱勝翊眼明手快地將她撈回懷裡，免她把自己摔得鼻青臉腫。
    「你沒事吧？」垂眸凝睇她蒼白的兩頰泛著異常紅暈，邱勝翊即使不是大夫也能瞧出她的異樣。
    「忽然頭有些暈。」按按眉心，她低語。
　　或許是中暑吧！不習慣此地乾燥炎熱的氣候，一直不太舒服。
　　「你臉色好蒼白，你今天可有進食？」擰緊眉，邱勝翊的表情，帶著關心的責備。她該不會頂著烈陽走了一整天的路？難道不要小命了嗎？對於她疏於照顧自己，邱勝翊忍不住生氣。
　　「沒有，我想盡快查探完所有水井，所以……」
　　「沒有？」邱勝翊挑高一道濃眉，不輕不重截斷她的話。
　　好凶呀！這是她所認識的邱勝翊嗎？眨了眨美眸，俊秀娃娃臉映滿眼瞳，沉穩有力的心跳近在耳邊，靠在邱勝翊的懷裡，濃濃的安全感將她圍繞。眷戀他懷裡的溫度，就這樣偷懶一下好了。
　　認識邱勝翊好些日子，總覺得他擁有多種面貌，撇開他膽小的缺點不談，在危急時刻其實是個能保護女人的男子漢啊！不知道他喜歡哪種個性的女子？百依百順？精明能幹？不過像他這樣溫吞的個性最好別配性子太強的女子，否則他被欺負到死，話說回來，在他家鄉是否有溫柔婉約的女子在等著他回去……腦中浮現有人癡癡等他回家的模樣，吳映潔莫名心微悶，還有一點酸。
    「潔姑娘，你有聽見在下說話嗎？」
　　懷中人兒柔若無骨，這兩天來一直為殤城百姓忙碌奔走的她，卻忘了照顧自己！邱勝翊無害可親的面具差點破裂長出獠牙。
    「啊？」回過神，吳映潔迎上他燃燒闈色火焰的鳳眸。
　　「購買草藥的事明兒個再說吧！今天你得好好休息。」邱勝翊聽似平靜的話聲裡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這女人實在是讓人不放心呀！
    「可是……」
　　「沒有可是。」邱勝翊言簡意賅地截斷她的話，真性情隱隱
      咦？溫和的勝翊何時變得如此霸道，該不會是被壞脾氣的目已給影響了吧？
    吳映潔紅唇輕啟正想反駁，不料邱勝翊沒預警一把打橫抱起她，嚇得她連忙摟緊他頸項。
　　「邱勝翊！你……」她懼高呀！雙腳沒踩在地上就會頭暈目眩。
　　「如果連你都累倒了，還有誰能幫助這些百姓？」
      「我……」
　　「在下抱你回房歇息，晚點再送食物給你，你先好好睡一下吧！」跨著穩健的步伐，邱勝翊往她下榻的客房走。  
    鼻子嗅進的全是他的陽剛氣息，從沒跟男人如此貼近的吳映潔粉頰倏地燒紅。  
　　她真的頭暈目眩了，可卻分不清是因為懼高還是被邱勝翊抱在懷裡的緣故？反正她胸口整個發緊，狂跳的心快麻痺了，她……
    好像喜歡上邱勝翊了。
　　「大當家，屬下照您的吩咐在殤城的井水裡下毒，如今一切正朝咱們的計畫走。」
    站在屏風之外，滿臉坑疤的中年男人恭敬地抱拳稟報，赫然是站在屋頂上冷眼打量邱勝翊及吳映潔的瘦高男子。
    「無涯，真是辛苦你了。」舒服坐在屏風之後，白羽慢條斯理放下手中的瓷杯，語氣懶洋洋的。
    「如何？有見到藥王的蹤影嗎？」
    「回大當家的話，您果然神機妙算，藥王吳映潔如您所料留下來了。」身為黑龍幫使毒第一把交椅，薛無涯照實回報。
　　「哼！這樣最好，這回她是插翅也難飛。」白羽冷冷一哂，「無涯。你做得很好。」
    「屬下只是照大當家的吩咐辦事，是大當家英明。」
　　「吳映潔落腳伺處？」
　　「他們在升運客棧住宿，一切都在屬下的掌握之中。」
　　「他們？吳映潔不是一個人？」白羽有些訝異。
　　「是的，同行的還有一名長相清秀的男子。」
　　「哦？」白羽眸心閃過一絲冷芒。連無涯都證實吳映潔身旁的確多一名男子同行，代表蕭龍他們說的是真話羅？「無涯，你看他如何？會是個麻煩人物嗎？」
    「乳臭未乾的臭小子，不足為懼。」薛無涯傲然道。
　　「嗯，抓藥王的事就交給你去辦了，順便帶蕭龍、魯齊那兩個笨蛋去將功折罪。」擺擺手，白羽慵懶說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