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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1次PO完】骗妻秘密行动(翊洁)
fengwant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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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1次PO完】骗妻秘密行动(翊洁)

小说简介

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他被她丢入了海里,
  
第二次再见到他,他竟成了她的员工--
  
她吴映洁,剑道、柔道、跆拳道样样行,
  
根本不需一个软脚虾的男人跟在她身旁,
  
但这个叫邱胜翊的男人,
  
似乎也不像他外表所表现出的那么「软」,
  
而且还不要脸的跟她下了挑战书,
  
说赌赌看谁会先爱上谁!?
  
哼!她又不是头壳坏掉,
  
难道她口口声声喊不要男人是喊假的吗?
  
ㄜˊ!不过事实好像有点失控了……
  
因为她才和他认识「八」天,
  
她保了二十四年的童贞就给「骗」了,
  
而他的真实身分竟然是企业集团的大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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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一九九二年暮春

屏东不算是个热闹的城市,唯一「过热」的,是近乎四季皆同的阳光。近午,暮春的艳阳让原本已不热闹的大马路上,人车更为稀少。

自由路旁有座不甚起眼的小教堂,说不起眼,是因为教堂的大门让蔓生了满墙面的九重葛给遮上大半,艳红的九重葛像是要呼应南台湾恶名昭彰的午阳似的,还不到花期,就已经提早开出满墙鲜红花朵,相形之下,教堂那扇斑驳、同为红色的大门,显得更为不起眼。

比起教堂大门的不起眼,在围墙内的「教堂范围」则大得有些不协调。

有足够容纳十数个孩子玩抓鬼游戏、打滚的大草坪,一座专供数众众会礼拜的主教堂、一座给青少年团契聚会的副堂,机、脚踏车停车篷、放置乒乓球桌的场地、供牧师一家人居住的生活空间,以及一座小花园。

星期天上午的主日崇拜已接近尾声,聚会结束前的诗歌正悠扬传出教堂,三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捺不住主日崇拜的冗长,提早溜出主堂,在小花园里聊起她们感兴趣的话题。而依然悠扬的诗歌,则成了她们聊天的背景音乐。

寂寞声音吶喊在城角里,听来好似孩童在哭啼。

寂寞声音在忙碌的人心,匆忙中总无一刻停息。

寂寞在我睡梦里,寂寞声音萦绕我记忆。

寂寞脸孔日日等待日出,却是迎接另一个忙碌。

寂寞脸孔布满每个城,人们惊慌却仍不祈祷。

……

寂寞人们入眼底,吶喊尽是寂寞的声音。

吴映洁对着天空翻了翻白眼,站在花台边无聊地踢了踢水泥台阶。

「那么多人在聚会,还唱什么寂寞嘛!搞不懂那群人脑袋里装什么!?」望着花丛里的非洲堇,言蕬瑀笑的温柔。

「那是因为妳年纪还小,不能体会,很多时候,在人群里反而觉得寂寞。」说完,她又专注的看着紫色非洲堇。她记得非洲堇象征「微小的爱」,很贴切的花语,正如那一朵朵小小清丽不张扬的花色。

「听妳说话,不了解的人真的会以为妳有多老耶!拜托,怡姊姊,妳了不起大我六个月,别告诉我,妳对寂寞了解的比我多。」

这回蕬瑀没再张口,她不认为生理年龄与心理年龄能成正比,然而她也不想将想法说出。

一旁的黄瀞怡则一反往常热情活泼的模样,拉长着一张脸,闷了许久才开口:「我要搬家了。」

「呃?」蕬瑀的表情错愕。

「搬家!?」映洁近乎大吼,接着逼问:「搬去哪儿?妳怎么可以搬家?妳忘了我们的约定吗?我们说好以后蕬瑀负责开花店卖花,妳负责种花,我负责到各地去寻找稀有品种,我们三个人要建立一个花草王国,妳忘了吗?妳怎么可以搬家!?」

「映洁!」蕬瑀语气满是责备。

瀞怡在映洁的逼问下,哇地一声哭了、伴随着哭声,她抽抽噎噎说:「我没忘啊!可是我也没办法,我爸爸被公司调到台北,他们决定搬到台北住。我跟他们说我不想搬家,他们根本就不理我……

我也说了我跟妳们的约定,可是爸爸说,那个约定要等我们长大才有能力实现;爸爸说,如果我想种出漂亮的花,几年后可以在台北的大学念相关科系……我也不想这样,可是爸爸的话也没有错……」

蕬瑀摸了摸瀞怡剪得薄薄短短的发,轻声说:

「黄爸爸说得对,我们的约定要等我们都长大了才有能力实现。我跟映洁可以答应让妳搬到台北,不过妳要先向我们保证,将来念大学一定要选相关科系,而且离开屏东后不可以忘了我们的约定,更不能因为交了新朋友,就把我跟映洁忘记。」

蕬瑀的话等于是一次安抚了两个人,不只让瀞怡能安心离开,也让莽直的映洁愿意「放过」瀞怡搬家这件事。

「好吧,妳要保证不可以忘了我们的约定。我可是告诉妳喔,为了我们的约定,我已经跟我老爸要了一块很大的地,我老爸也已经把那块地过到我名下了,妳可别让那块地变成无主孤魂喔!妳要敢忘记我们的约定,我跟那块地变成鬼都会找到妳!」映洁如是说。

连一块地都能让映洁掰成有灵气的鬼!?这「番话」惹出蕬瑀的笑声!

瀞怡也跟着破涕浅笑,带了些挖苦味道说:

「妳没变成鬼就已经很可怕了,我绝不敢忘记我们的约定。我们就在堂前再立一次誓,上帝当我们的见证,好不好?」

「当然好!」映洁压根忘了要追究瀞怡那句「妳没变成鬼就已经很可怕了」的挖苦,听到瀞怡自愿在上帝的见证下再次立誓,她因瀞怡即将离去生的烦躁,顿时全消。

她们三个人只有瀞怡是真正的基督徒,她跟蕬瑀都是冲着瀞怡的面子上教堂的。这回瀞怡甘愿在教堂前立誓,还搬出她笃信的上帝,那她铁定不会忘记她们的约定了。

三个少女正教堂的花圃前、在炙热的艳阳下,勾了勾彼此纤细的小指。

约定仪式结束后,主日崇拜也同时结束,聚会的众人陆陆续续步出教堂,接下来便是午餐时间,通常会有超过一半以上的教友会留下来用餐。

看见步出教堂的教众对映洁而言,等于是看见「午餐」,早饿得发慌的她,拉着瀞怡的手往午餐地点--副堂快步跑去,仍不忘回头喊还蹲在花圃前的蕬瑀动作快些。

望着瀞怡与映洁的背影,蕬瑀有些发怔,一个有「鬼」威胁、有上帝见证的约定,真的会成真吗?

她浅浅拉开一抹笑,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站直身,抬头瞥了眼当头的刺目太阳。

低下头,她花了几秒钟做她的第一个默祷。

她不是个信上帝的人,然而这一刻她却希望真有个上帝,希望那个也许发明了太阳、天地的上帝,能让她们的约定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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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五年后

台中市区,文心路上一家别致茶馆门前,站着两名气质回异的女子,其一长发飘逸,样貌温婉秀丽,身着鹅黄色连身长裙;其二短发薄削,身穿白色T恤配搭蓝黑色牛仔长裤,精致的五官让几分男孩子气遮去少许光芒。

「我们要不要先进去坐?映洁应该快到了,」蕬瑀猜测瀞怡等得有些不耐烦,不停拨着额前短发。

「她从没迟到超过十分钟,我们来早了一点,再等一下没关系。」瀞怡转头给蕬瑀一个微笑。

五年可以改变多少事?也许很多,也或许很少。

在蕬瑀看来,自国中分别后,瀞怡的外表改变得不多,一样是剪得薄薄的短发、男孩子气的装扮。反观自己,其实她的改变也不多,一样是过肩的长发、一样绝对女性的穿著。至于还没到的映洁,除了将黑色长发烫鬈了、染红了之外,改变的恐怕也不多。

重要的是,她们三个人之间的情谊,没让五年的光阴冲淡,反而更浓了。

若要仔细盘查这五年的时间,究竟改变了什么?大概就是她们成长了,各自上了不同的大学,经历了不同的人生际遇,例如,蕬瑀的父母过世、瀞怡为了不明原因不再上教堂了,而映洁也闲着她不了解的原因,一心想要开创轰轰烈烈的事业。

「对不起,我迟到了。妳们怎么不先进去等?」一手握着卷成筒状的设计图,一手看着腕表,严格来说,吴映洁不过是迟到了三分钟。

「算准妳就算迟到也绝不会超过十分钟,就在门外等妳了。」瀞怡说。

「蕬瑀,妳回去可要好好谢谢妳大哥,他介绍的建筑师棒透了,他设计出来的『伊甸园』,没得挑剔。走吧、走吧,我们赶快进去看看设计图。」映洁晃了晃手上的设计图,领在最前头踏进茶馆。

三个双十年华的女孩,专注凝神望着摊在桌上的设计图,吴映洁以罕见的耐心,逐步解说即将成形的伊甸园配置图,她们三个人自小的梦想,全在这张图上,等着她们去实现。

今年初,吴映洁用两通电话找出瀞怡与蕬瑀,当时她们也是聚在这间茶馆。映洁强势地要求蕬瑀、瀞怡开始兑现五年前的约定。

当时蕬瑀曾反问映洁,为什么不等三个人都大学毕业了再作打算?

映洁却说,实现梦想要趁年轻还经得起失败时,有没有毕业不是问题,重点是如何让她们的约定有个实现的起点。

在大学主修商学管理的映洁,一点一点仔细地解释她的计划,从开始只做部分常见植物批发,慢慢到小型庭园设计规画,进而一步一步构筑映洁心目中的理想花业王国。

年初那场相众,映洁说服了蕬瑀、瀞怡,因为映洁的计划很踏实、因为映洁的满腔冲劲、因为她们还年轻、因为她们三个人都有经得起失败的共识,就这样,她们讨论出心目中理想花业王国的名称--伊甸园。

蕬瑀得到唯一亲人--哥哥言驭文的支持,言驭文先出了五百万创业基金;映洁提供当年自她父亲手上要来、位在台中郊外的一块山坡地;在大学里主修设计的瀞怡,决定提供「设计技术」,负责未来伊甸园所有庭园设计业务。

有了地、有了人、有了资本,她们的梦想,确实不需等到大学毕业,她们决定就从在山坡地盖出主屋、植出几批可供贩售的常见花卉开始。

三个人当年在教堂前为共同梦想而许下的承诺,就这么走往实现的路途,在三个人刚满二十的花样年华里,冀望绽放出最精采的花朵……

十年后堤防这头离灯塔约莫十公尺远

周末的堤岸,多的是三三两两的情侣、朋友档,热热闹闹的,全不顾九月的海风吹得狂放。堤岸上三个气质迥异的女孩,若不是多了夜色遮掩,必定会招惹更多艳羡注目。

走在最前头的女子,染了一头火红发色,波浪般的蓬松长发,在海风里飘荡得比那一波波打上岸的海潮,要来得更为狂野无羁。

「我今天通过黑带检定,很厉害吧!」红发女子转头,对跟在后面像「蚂蚁跑步」、慢得让她不耐烦的两个小女人得意的宣布。

「很厉害!」蕬瑀捺着性子拂了拂被海风吹乱的长发,说得轻柔,脸上的笑净是对妹妹般的疼溺。她总算知道今天映洁非要把她们拉出伊甸园的原因了。

剑道、柔道、空手道、跆拳道,这会儿终于全让映洁给学齐了,接下来她还能学些什么?该不会真要到大陆那些深山峻岭里寻访高人,再学些传说中的盖世奇功吧?想至此,蕬瑀笑得有些忧心。

「非常厉害!我听完了,可以回伊甸园了吗?」瀞怡烦躁地耙了几下没多长的头发,一脸不高兴。蠢女人,一天到晚只想拿拳头恐吓别人,她根本是懒得理她!

「喂!瀞怡妹妹,妳太不懂礼貌了吧?也不想想,我辛苦拜师学艺,就是为了要保护妳跟蕬瑀耶!」

「保护我?得了!别为妳的天生暴力找借口,我不需要妳的保护,要打架,我还会怕吗?」瀞怡不客气反驳,说打架她或许真没映洁厉害,但保护自己是绰绰有余了。

「妳不需要,蕬瑀姊姊总需要吧!我--」映洁逼近她们,一副想找瀞怡打架的样子,因为瀞怡不只污蔑她的好心,还说她天生暴力!

「妳们都别闹了!」眼看就要走到堤岸尽头,蕬瑀试图安抚像是要打起来的两个人,「瀞怡最近为了古氏企业的案子,忙得昏天暗地,妳别再闹她了。」

「我早说了,会抱一只小白猫上班的男人,铁定是怪人一个!怎么?他找妳麻烦吗?」

映洁的火气一向是来去一阵风。只要事关她自家姊妹,她绝对是二话不说护着自家人,完全忘了先前恨不得和人家打上一架的火气!

「他敢找妳麻烦,我明天帮妳摆平他。」很有义气地再撂下一句话。

伊甸园的生意,向来是映洁在谈,古氏企业这门生意是个从没发生过的意外,因为这生意不是映洁谈来的,是那个抱着白猫的男人自个儿送上门的。

她起先还不觉得奇怪,直到前天,瀞怡拿了请款单要她送去古氏企业,她才觉得怪怪的,但哪里怪,映洁又解释不来。不过最奇怪的是,她到了古氏企业,发现那个号称「总裁」的男人,竟然拖着一只小猫上班!

「他没找我麻烦,妳想太多了,不要随便找借口,拿陌生人发泄妳的满身暴力!」瀞怡的语气烦躁,只要一想到古岳威,她没来由就是觉得烦。

「我满身暴力?妳真不知--」

堤防那头离灯塔约莫百公尺远

两个五官一模一样的男人,仅有的差别是一个戴了无框眼镜,一个则无。除此之外,两个男人确确实实是同个模样,同款同色的水蓝休闲装,以及几无差异的身高。

两个闲适的男人,刚跃上堤防,往灯塔方向信步走去。

「这世界好不公平吶!胜翊,你觉不觉得我们兄弟俩好可怜?接下堂哥不要的总裁位置也就算了,还得每个周末上他甜蜜的家报到,忍受自己哈了好几年的漂亮堂嫂跟老大耳鬓厮磨的亲昵画面。

我们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这辈子才要忍受这种痛苦。老天爷啊,怎么不睁大眼,赶快把我亲爱的堂哥接上天,我好有机会接收他的一妻一女啊!」

没戴眼镜的男人半开玩笑地哀哀叫着,斯斯文文的一张脸,实在让人看不出他恶毒的心思。

「我劝你趁早死心,即使老大挂点,艾丽斯姊姊也不可能转向你的怀抱,更何况,我不相信你对艾丽斯姊姊的爱会比堂哥的爱多,你只是羡慕他们的恩爱生活罢了。」邱胜翊的脸带抹了解的笑意,对这个双胞眙「哥哥」,他的了解可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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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他们兄弟俩初见堂嫂的那刻,同时睁亮了眼,那时的堂嫂还不是堂嫂,只是老大身边没有名分的女人,他跟子镐还曾经天真的以为有机会追求佳人呢!

现在想起来,挺有趣的,只不过有趣归有趣,那种看上相同女人的默契,至今还在他心里留着疙瘩。他可不希望再有堂兄弟、亲兄弟看上同一个女人的惨剧发生。

当然,他必须承认,堂嫂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丽女人,若不是老大捷足先登,他很希望堂兄弟三人能公平竞争一番。

这些年,堂哥将原该属于他的全毅集团经营权,完全交到他跟子镐手里,和艾丽斯姊姊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夫妻俩的共同兴趣,是照顾满庭院的花花草草,还有唯一的宝贝女儿。

他很清楚,其实他跟子镐并不是真的爱堂嫂,他们羡慕的只是堂嫂与堂哥之间,那种任谁都介入不了的感情。

想当初,堂哥默默为堂嫂种了芬芳满园的艾丽斯,甚至画下站在艾丽斯花丛间的堂嫂,光是这两点,足以教他们明白,想介入那种感情有多不容易!当然这两点也是堂嫂被他们唤作艾丽斯姊姊的缘由。

「我高兴作作白日梦,要你管!」子镐低喊,离开堂哥家前,他们被迫穿上人家送的休闲装。

那个送衣服的「人家」就是老大的亲爱老婆--让他们兄弟俩哈得要死,却死都得不到的美丽女人!至于迫害他们兄弟俩的人,当然就是那个亲爱的堂哥了。

打从十岁后,他们兄弟就不再穿相同衣着站在大街上「招蜂引蝶」了!一堆女人们惊艳又恨不得扒了他们衣服的目光,他们早看烦了,根本不需再用这种「一模一样」的把戏惹人注意。

若非老大用那种关爱到能杀人的眼神,来回黏在他俩身上,他们才不在同时间穿上同样衣服。

灯塔越来越近,戴眼镜的男人正想开口,眼睛却让前方一团火给引去了注意。

「你不知道,今天丫头赖在我怀里喊子镐叔叔时,我的骨头都酥了,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幸运的人?美妻、爱女--」子镐的话被匆匆截断。

通常这时候,邱胜翊会扯他后腿,会耻笑他,他以为将听到的是早已耳热能详的嘲讽,没想到传进耳的,那是个摸不着头绪的问句。

「看到没?」玻璃镜片下,闪过一抹彷佛看见猎物的光芒。

「看见什么?」胜翊要他看的他还没看见,却先留意到胜翊眼底那抹罕见神色,他不由得吃惊。

兄弟俩处了二十五年,要算胜翊露出那种表情的次数,五只手指就能数完。这回是什么?竟能让他一眼,就笃定非要不可的态度!?太神奇了!

「那个红头发的--」

「我不知道你对那种恰北北的女人有兴趣!」子镐往前方看去,那名红发女子正揪着一名短发女子的薄T恤,一副想揍人的模样。

「你没兴趣?」胜翊转而望他,眼底有明显的惊奇,他们对女人的观点竟有了差别!

「没兴趣。」子镐毫不考虑,脸上也有相当的惊奇,他老在想,哪天他们俩会不会为同-个女人厮杀?毕竟他们对太多事看法一致,同时喜欢上一个女人也不是没有过的事,只不过没哪个女人能让他们爱到无法割舍,引起兄弟阋墙的悲剧。

「很好!因为这一次,我有那种要定了的决心!」

才一眼耶!

温子镐本想开口劝他冷静,谁知一眨眼,哪还有胜翊的影子?他已经跑了几十公尺远了。

子镐愣了一秒,回神想起,这还是头一遭看到邱胜翊失常,接着也拔腿跟在后头跑。

他猜,等一下绝对有「好看的事」会发生!

抡起拳头就要落下的手腕,被一旁的蕬瑀用两手捉住了。

「映洁,别胡闹了,哪有自家姊妹打自家姊妹的道理?」蕬瑀努力安抚着,不懂这两人今晚吃错什么,通常不爱计较的瀞怡,现下竟是一张巴不得打上一架的脸,真是奇怪了。

「才不是我胡闹,是她太不知好歹了!我好心要帮她耶,她居然反过来骂我!」映洁忿忿收了拳,放开抓在手里的T恤,「算蕬瑀说对了,自家人不打自家人,我懒得跟妳计较了。」

「妳懒得计较,还是怕我打败妳?」瀞怡挑衅问。

「瀞怡,妳--」蕬瑀的头,几乎要犯疼了,想不通瀞怡反常的原因。

「我怕妳?见鬼了!」

已放手往前走了几步的映洁,这会儿又冲向瀞怡。

假使不是一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男人,突然挡在她面前,眼前一场两个女人的架,是马上、立刻、绝对打定了!

「小姐,妳结婚了吗?如果没有,比较省事,我可以省掉说服妳离婚的麻烦;如果妳结婚了,也没关系,我不介意花时间在妳身上。这是我的名片,如果妳有名片,给我一张。」冒失鬼如是说。

酷!跑在胜翊后头的子镐,在不远处赞叹着--邱胜翊发起疯来,原来是这副让人忍不住想海K一顿的模样。他表现得太自以为是了些吧?没任何象样的开始,竟先谈起不知有没有、会不会发生的「离婚」!

那个恰北北女人,不晓得会不会赏几个拳头给他?子镐一双眼眨巴眨巴地瞧着。

醇厚的声音,听起来挺悦耳的;挡在她面前那堵胸膛,看起来也挺结实的;可惜那张嘴吐出的话,就不怎么能人耳了。映洁不屑地抬头,瞥了一眼冒失鬼的脸,无视那张离她下巴不到五公分的薄名片,她不是非常确定对方说话的对象是她。

「你在跟我说话?」她半瞇着眼问,不太相信世上有这等不要脸的男人!

「对。」

「这名片确定要给我?」

「对。」

映洁接过名片,没瞧上半眼,高高举至冒失鬼的面前,对半撕开、再对半撕、又再对半撕了最后一次,拉起他的手掌,将碎名片放进他手心。

「现在你可以滚了,死苍蝇!我对男人没兴趣。」映洁翻翻白眼,这世界果真什么人都有,可惜了这男人一张还能看的脸,竟是个疯子!

他要敢再不识相地继续缠她,她绝不会介意在那张脸留些血腥记号。

胜翊若无其事地将碎成一片片的名片塞回口袋,面带微笑问:

「妳对所有男人都没兴趣?还是只对我这个男人没兴趣?」

「所有男人我都没兴趣!你到底滚不滚?再不滚,我连你一起打!」

「妳是同性恋吗?我应该有能力改变妳的兴趣。」

「我是不是同性恋关你啥事?你有没有能力我不想知道,滚开啦!别妨碍我打架。」

「妳要跟别人打架,我可以帮妳,告诉我妳的名字。」

「海就在你旁边,你为什么不往海里跳比较快?」想知道她的名字?他再投胎一次,变成正常一点的人,她也许会考虑告诉他。

「我不会游泳,但若是我跳了,就能知道妳的名字,我会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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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么鬼!这男人不懂拒绝的意思吗?映洁气得忘了怎么使用声音,张着口骂不出一字半语。

胜翊望着想必是被气得说不出话的她,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再接着说:

「我懂了,妳真想看我跳海,才愿意让我知道妳的名字。我希望妳们有人会游泳,等会儿能在海里拉我一把。」说完话,他再用一丝淡淡的哀求目光,张望另外两个女子一眼,又转回定定凝视她,再次强调:「别忘了我不会游泳,要救我上来。」

子镐在一旁差点爆笑出声,邱胜翊为了一个女人,可以不择手段到这种地步,他真是服了!

三个女人的注意力全被胜翊抓住,没人发现三公尺外站了另一个五官相同的男人。

映洁很认真想着:先给这个疯子两拳?还是先跟他讲道理?虽然她很怀疑这疯子听得懂「道理」,然而,不过才一眨眼工夫,她的决定没出现,耳朵却先听儿一声落水,接着是蕬瑀的惊呼。

映洁愣愣地同过神。不会吧?他真跳海了!?

「映洁!快救人啊,他个会游泳--」蕬瑀扯了扯映洁的衣袖,堤岸边围观的人渐多,水里那个男人,十分努力用四肢在海里胡乱挥动着,看起来真是个不谙水性的旱鸭子。

本打算跟映洁打一架发泄心里莫名闷气的瀞怡,被这一幕弄得闷气暂消,满脸奸诈笑意。

这会儿可好玩了,不管愿不愿意,映洁都得往水里走一遭了。

她们三人唯一不会游泳的是蕬瑀,只不过现在,瀞怡是死都不想为一个看吴映洁一眼就发情的男人,弄得浑身湿透。

何况,九月的夜已经颇有凉意,海里的温度绝对更冷,不适合脾气温和的她,但倒是满适合帮火爆的花小姐降降脾气。

「妳真要看他溺死在妳面前?」瀞怡轻笑,一脸不在乎。

「妳--」映洁光火地望着瀞怡的讪笑,咬了咬牙转向海里挣扎的男人,视线转向的过程让她瞄到一个很眼熟的男人--

竟是那个她以为已经跳海的疯子?他没跳海?海里是谁?

「你耍我?」映洁五、六步就冲到男人面前。「你把谁推到海里?」

子镐用尽毕生所有表演细胞,才能压住逼到喉头的笑,用正经严肃的态度说:「海里面那个人是邱胜翊,我是温子镐,我们是双胞胎兄弟,没人耍妳。」上帝原谅他说谎,其实的确有人耍了她,那人是此刻在海里假装挣扎的邱胜翊。

「妳要不要救他?他好像快不行了。」子镐装出可怜的表情,看着海里的人。

「他是你兄弟,应该是你去救吧?」受不了!一次遇见一个疯子就够了,她竟一次碰上两个,更糟的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疯子!

「我不会游泳。」胜翊啊,你再撑一下,美人马上下水救你啰!子镐的肚子早笑得快抽筋了,脸上却得装出哀伤的样子,好辛苦。

「你不会游泳,就打算眼睁睁看你兄弟淹死?」

她在指责他没跟着跳海吗?真好笑。

「假使我跟着跳下去,我爸妈很可能一次失去两个儿子,他们一定承受不起这种打击。况且胜翊若是因为想知道妳的名字不幸死了,我更该好好活着,帮他问出妳的名字,以慰他在天之灵,然后好好孝顺只剩我这个儿子的父母。」

「你--」她完全不知能再说什么。两个疯子!她真是倒霉透顶。

看海面上挣扎的水花越来越弱,她恨恨瞪了眼,想溺死在她眼前?没那容易。

映洁吸吐了一口气,举起双手脱掉上衣,上半身仅剩红色内衣。

她不得不这么做,谁教她今天好死不死穿了件吸水性极强的针织长衫,要救个那么高大的男人,必定得花不少力气,她只好脱去上衣。

这一脱几乎把堤岸上所有目光全引过来了,甚至有不识相的男人过分地吹出口哨,映洁并没听见,她脱去长衫就立即跳进海里救人。

不消一分钟,映洁对着堤岸喊:「喂,你不会游泳,总有力气把你兄弟拉上去吧!」

一会儿才攀上岸的她,穿回针织衫,蹲在被她救上岸的男人旁,用连自个儿都讶异的平和态度说:

「有空去学游泳,一个大男人要劳动女人牺牲色相下水搭救满丢脸的。还有,你上有高堂,就算下无妻儿,也该好好活着,别拿自己的命冒险,而且是为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冒险,这样很蠢。我喜欢聪明的男人,经过你刚刚跳海的蠢举动之后,你想追到我,绝对没希望。

虽然你跳海很蠢,但看在你差点丢命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听好了,我只说一次,我叫吴映洁,花朵的花、若无其事的若、语言的语。」

双手撑地、仍在滴水状态的胜翊,从一上岸,目光就嵌在她身上,看她自防波石块利落地跳上堤防,毫不在意地拧了拧红色长发上的海水后,穿回粉橘色针织衫。

她的动作很流畅,完全无视堤岸旁的人潮,投往她的注目。周遭很安静,除了海潮打上防波石块的声音,所有人都注视着她,注视着看来彷佛是童话美人鱼刚跃出水面的她。

不,美人鱼一定不及她此刻的美,她有种无法被驯服的野性美,光洁的肌肤、火红的发色,即使仅着内衣,她依然无丝毫羞赧惧色,彷佛这是再圣洁不过的行为。

凝着她的胜翊,只觉得她美得纯然。

至少此时此刻望着她,胜翊的欣赏是纯粹的、是不掺邪念的。

「我们回去了。」映洁起身,不再理会仍愣在地上的男人,回头喊两个似乎也愣住了的姊妹。

三个女子的背影,在两个男人的专注目光下,逐渐远去,不过她们边走边说的对白,字字句句清楚地飘进两个男人耳里--

「我以为妳会先给那个白痴几拳!」短发女子如是说。

「我想啊,可是穿好衣服转头看见他吓傻的样子,我就打不下去了。差点溺死的教训,对那个白痴应该够了,不差我给他几拳啦!」湿淋淋的红发花小姐如是说。

「为了救他,妳还把上衣脱掉,太牺牲了--」长发女子说。

「哪有什么牺牲!拜托,怡姊姊妳饶了我吧,我的比基尼泳装布料都比我今天穿的内衣少耶!妳太保守了吧?我们真的只差半岁吗?我老觉得妳是我妈那个年代的古董。」

「映洁……」短发女子开口,又停顿了一会儿。

「什么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妳满身暴力。」

「唉,我早忘了。海水很冷,下去就消火了。不过,如果妳好心让长裤全湿的我,坐上妳心爱的小跑车,我就彻底原谅妳。」

「没问题,洗车的钱妳记得付就好。」

「去!一点小钱也要计较。好啦,我付。我们可不可以用跑的?我快冷死了,风好大耶!」

「跑就跑啊,我们三个人来比赛谁跑得快,最慢的人负责准备明天的早餐,蕬瑀,妳可别再跑最后一个了--」

三个女子边说边笑,最后一齐喊了一、二、三,跑远了,没入幽暗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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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堤防上的胜翊,在石地上「赖了」好些片刻,直到再看不见远去的背影,才一跃而起。

「想必你现在全身『火热』得可以生火了吧?」濠全拉开两人距离,一则是不想沾到胜翊的满身海水,二则是他讶异地发现,竟有些念念不忘几分钟前的「裸身美女图」。

若说他这个没对佳人一见发疯的人,都会念念不忘了,那么才自地上跃起的邱胜翊,此时合该是已欲火焚身了吧!

意外地,胜翊一个字也没说。

他的沉默,让濠全更认定了,他是让那个如火女子暂时热坏了脑子。

哈!想到十九岁就大学毕业的邱胜翊,被人贴上白痴的标签,濠全便乐不可支。

白痴耶!天才当累了,偶尔那么一次被人说是白痴,好像有一点痛快。他脑子没机会被热坏,可是居然也好想被骂上一次白痴,濠全古怪地想着。

「喂,邱胜翊!你可以醒醒了吧!」已经走到停车场了,他连个响声也没,寂静的怪让人难受的。

「濠全,她说她喜欢聪明的男人,我觉得她说谎。」没头没脑地,他丢出这么一句话。

老天!他确实脑子热坏了。那一小句话,也值得他一路沉默、斤斤计较吗?就算是谎话又如何?

「你现在有点像白痴了。」濠全不想理他,先行上了车,上车第一件事是将车子的硬顶敞篷打开,他认为烧坏的邱胜翊需要九月的晚风,帮忙降降温度。显然光凭海里的低温,仍是不够。

「我想跟你打个商量。」坐进车里的胜翊说。

「说说看。」他猛然加速,驶离了停车场。

随着奔驰的车,晚风似乎掺进更多寒凉,湿透的胜翊却浑然不觉,他的脑子,不断重复堤防上的景象--吴映洁拧去发上的海水、俯身拾起脚旁衣衫、不疾不徐穿回上衣……

那美丽的一幕,让他无法克制地想把那影像永恒地禁锢在只有他能触及的角落里……嗯!他发神经了,胜翊甩甩头,对自己从不曾出现过的「诗意念头」,果断地作出评论。

「你帮我在公司撑半个月,回头我替你一个月,这个借一还二的商量绝对划算,怎么样?」

「算起来,我可以两个月都不用到公司,是不是?」

「没错。」

濠全吹起一声响亮口哨,「我考虑看看。嘿!看在我们是兄弟,我先提醒你一件事。日本人妄想三个月攻下中国,结果战争一打打了八年。依我看,那个火辣城池,即使你是个二十岁就拥有硕士学位的小天才,想花一个半月就攻下城池,也是种妄想。我觉得吴映洁,比攻打中国还难。」

「我不攻打城池,我只追求女人。」

「随你说啰。基本上,我认为男人与女人,只要一开跑,就是战争一场,结果就是等着看哪一方投降,反正我提醒你了。提醒之后,我们还是要在商言商,前面十五天,让你借一还二,超过十五天,你如果还要借下去,就借一还二点五。若再不幸,你一定得借超过一个月的话,就必须借一还三,之后的我就不再提高借贷利率了。怎么样?如果你同意,我们的商量就成交。」

「可以。」

濠全简直想狂笑一番了!他几乎可以看见,未来好长一段美妙假期跟他问好了。

双胞胎有双胞胎的好处,他们自小就背负继承家族事业的重责大任,所幸他们是两个人,也亏他们有点小天才,想出一人到公司当一天负责人的点子。

不过后来两人都觉麻烦,索性改成一人负责半个月。

一开始,那些「家族大人们」对他们孩子气的决定吹胡子瞪眼睛的,若非「死老大」力保,坚持让他们试做半年,他们的天才决定恐怕得胎死腹中、难见天日了。

这么一想,死老大也不是那么该死了!虽然那位老大就是把家族重任赖给他们的罪魁祸首。

公司挂名的负责人是胜翊,除了家族几个大老,没人知道他们是一人轮流半个月上班。经过半年的「试用期」,见他们两人没将公司搞垮,大人们也渐渐由吹胡子瞪眼睛,转变成睁只眼闭只眼。

反正,公司没让他们玩得倒地不起,相反地还赚进不少钱,谁还管他们愿不愿意哥俩好、手牵手一块儿上班去!

结果算是皆大欢喜!他们每月各有十五天假期闲晃,各过自己爱过的生活。

「说真的,我满想知道,假使花小姐有机会知道,你这个游泳健将假装溺水蒙骗她,你会不会死得很难看?」濠全笑得很贼。

「顶多被她揍几拳罢了。」胜翊毫无歉意地说,显然不觉得欺骗一个人有任何不对。

「你会乖乖让她揍?」濠全挑着眉。

「会。」

「不闪躲?」

「干嘛要躲?被自己喜欢的人揍几拳,应该也挺舒服的。」

「真受不了你!你干嘛又变回白痴?」

「偶尔当白痴不错,你不觉得吗?」

这话,倒是说进濠全心坎里了。

说不定,哪天他心血来潮,也学学胜翊,找个能让自己偶尔变成白痴的女人,感觉似乎不错。

星期一,早上八点多。

伊甸大屋里一阵哀嚎声由吴映洁私人办公室传出。

「妈,求妳饶了我这条小命吧!」吴映洁一双腿挂在根本快看不见桌面的办公桌上,整个人软瘫在一张几将她吞没的大皮椅里,满脸不耐。

「饶妳一条小命!?听听妳说的是什么话?我是妳妈,难不成会抓妳去卖--」电话那头,中年妇女的哀怨巴着一条细细的电话线,传进映洁耳里。

「我的宝贝妈咪啊,妳是世界上最好、最棒、最美、最慈祥、最爱我的妈咪了,这样好不好?星期六我真的没办法回去,妳跟江伯母约礼拜天,这次我保证一定准时赴约,出现在那个学成归国的医学博士江朔尧面前,好好给他品头论足一番。这样妳满意了吗?」

没想到她的拖延战术,终于拖到底限了。唉!

「妳确定这次没别的借口了?会不会我等一下打完电话,又接到妳的电话,说什么临时有重要生意,不能出席?妳保证绝对不放我们鸽子?」

开玩笑!她已经鲁了个把钟头了耶!能用的借口早在一百零八秒前用光了,要还有象样的借口,她犯不着答应星期天啦!再继续鲁下去,今天的行程全泡汤了,现下她只想尽快丢掉电话筒。

「保证不会,我还保证我会穿得水水的,这样母亲大人满意了吗?」映洁将挂在桌上一双美腿抽下,算准能在三秒内挂电话。

她的助理同时推开办公室,张口说没有声音的话,催促她快些。

「好了,妈咪,助理在催我了啦,星期天中午十二点桂冠酒店,我记住了,掰掰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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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电话,映洁大叹一口气,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唯一忌惮的只有三个女人--她老妈、言蕬瑀、黄瀞怡,这世上也只有这三个女人说的话,能勉强从她耳朵一路艰辛地慢慢飘进脑子。

甩了办公室大门,外头五个正埋头努力工作的职员同时抬头,瞄了眼穿着铁灰色长裤、水蓝丝质衬衫的老板娘,火气不小地穿过他们的办公厅,五个人同时猜测着,今晚不知能吃到什么好料?

没十秒,走出办公厅,吴映洁朝栽培园大吼,「上次的麻辣火锅,好不好吃?」

从栽培园搬出一大盆金桔的瀞怡,肚子里的火才一把,正恼着一位怪客人竟要用两大盆金桔,毁了她辛辛苦苦就要完工的欧风庭园!欧风吶!

那人到底懂不懂?有没有品味?她已经气了两天了。这会儿一听见麻辣火锅,她的火气却怪异的消了,她对映洁吼了答案。

「好!」麻辣火锅,她爱死了。

毁了就毁了吧!瀞怡望着那盆金桔,恶狠狠地笑着,反正不是她要每天出入那座庭园,虽然明明是欧风庭园,却硬要在入口杵上两株金桔当「门神」,怎么想就怎么怪异,她都懒得管了!

「蕬瑀,我想办公室那五票,一定也举双手赞成,妳要不要试着爱上麻辣火锅?」

「我没意见,你们想吃什么就吃。」

「很好!喂,里面的五个,今天晚上加班,吃麻辣火锅。」映洁回头朝办公厅喊,对里头传出的欢呼声,当作没听见。

吴映洁这人,没别的好处,就是愤怒烦躁时,总喜欢请身边的人大吃大喝一顿,彷佛只要一阵热闹,再心烦的事都能烟消云散。

映洁坐上车,车内的助理,已是一脸不耐烦。因为她又得飚车了,天知道她有多讨厌当坏公民!为了这位偶尔会对时间没概念的老板,她最近考虑辞去助理,改行当飚车手,也许赚的钱会多些。

结婚?去!要结婚不如要她去跳海还快些!映洁苦恼地叹气,不懂老妈干嘛老要逼她结婚。不过……想到跳海这两个字,她的脑袋立刻放出那男人湿淋淋、呆坐在地上的蠢模样。

跳海呵--那男人不晓得去报名游泳班了没?映洁的唇边,绽了朵浅浅笑花,里头有连她都未曾察觉的温柔表情。

温柔!?助理将车驶出伊甸园,不小心瞥见的,就是那朵笑花!那是……温柔吗?

好奇怪,上帝何时开窍了?终于愿意在她这个脾气不小的老板身上,放个奇迹了吗?

「周董,我们都是生意人,应该明白亏本生意没人做的道理。我给您的报价,已经把利润压到低点了,要不是您跟我爸熟,这笔生意、这种价钱,伊甸园绝对不接。

我们都见三次面了,这段时间,我相信您一定也四处比过价了,如果我的价钱没特别『接近』您的胃口,大概也不会有荣幸蒙您再次约见。一句话,就这个价钱,合约我带来了,您合意就签约,不合意这桩买卖就算了。价钱,我不可能再低了。」映洁说得干脆。

关于折扣,她确实有给,念在他是老头子的朋友份上,她抬高价,再打了个八折,仔细算下来,她只给眼前这位周董打了九点八折。

总之,周旋三次是她的底限,这种价钱他要是不签,她才懒得勉强。伊甸园的招牌,她不怕人家打听,比价钱、比工程完成度,她们绝对一等一。从不打折的伊甸园,有折扣给他,面子就算有给到了。要是还不知足,她也爱莫能助。

「丫头,妳越来越机灵了。」周义欣赏着,冲着是老朋友的女儿,他原就不打算要什么折扣,年轻人做生意起步总是辛苦,他不过是想试试这丫头的能耐。

结果是--嗯!前景看好、前景看好!他儿子要有她的一半霸气,他不知会有多满足。

「没办法嘛,人在外头要混口饭吃,不学着机灵点怎么吃得饱?」映洁陪着笑,「哪像周伯伯这般好命,有个能干的儿子孝顺,我一个小姑娘,没别的可靠,只能靠自己的小机灵餬口饭。」

从周董到周伯伯,她转口的极自然,刚刚谈合约的「迫人力量」全无踪影。

「哈哈哈!」周义大笑,这丫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嘴甜、人机灵。

「好、好、好,周伯伯懂了,八折不用打了,照原价签约就可以。」

「真的吗?」映洁闪着一双晶亮的大眼,对于抬高价钱的事实,没任何愧疚,只有闪亮亮的开心。「我就知道周伯伯疼我,一定舍不得我饿肚子。」

「丫头,妳--母亲,还好吗?」签了合约后,周义突然认真问道。

正低头收拾纸笔的映洁,被这么一问,凝住动作,抬头敛去嘻笑的表情。

「很好。」

「有空要多回去陪陪她,她一个人,怕是寂寞也不会对人说。」他吐了口气,听起来像叹息。

「我知道,谢谢周伯伯关心。」

「周伯伯这合约--」对吴映洁而言,到手的钱从没有往外推的道理,但周义这份明显的关心,让她有了一分心虚,她知道,周义真心关心着她母亲--她寂寞了十多年的母亲。

「傻丫头,我做了一辈子生意,还没被人诓骗过,妳究竟给我多少折扣我心里有数,多出来的,算周伯伯送妳的红包,真花不完,就带妳母亲上街逛逛,买几件漂亮衣裳,她似乎很久没打扮了。」

「周伯伯……谢谢。」

「别谢了,我该走了,还有场饭局等我。」

「嗯。」她点点头,礼貌性起身相送。

望着男人的背影,她怔忡几秒,一个她父亲以外的男人,关心她的母亲,她没别的异样感受,除了心酸之外……

今晚的麻辣火锅,她要买特辣的!

在外头打拚了整日,她提着大包小包的火锅菜色,踏出助理的车子,真有种恍如隔世的疲惫感。怪哉!她是太久没找人练身体吗?怎么今天特别累?

也许是周义那些话把她的心搞累了!罢了、罢了,等会儿一伙人狠狠地大吃一顿,就没事了。

「我回来了!」还没进门,映洁就早一步提气朝伊甸大屋内喊。

怪怪的!三秒过后,整座大屋仍是静悄悄,一反往常她买食物回来的反应。通常屋内人听见她的声音,就会有早饿得发慌的人冲出来抢食物。怎么?难道所有人都不在吗?

她一路奇怪地晃进大门,走至办公厅。

人全在啊!不过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奇异,全静悄悄地盯着她。怪事!

「你们全饿笨了?我在外头喊,为什么没人出来帮我提东西?一次要提十几个人的食物,我就算有三头六臂还是不够用吧?去、去、去,别光是愣着,嘉嘉车上还有一堆东西,她一个人搬不进来,你们谁去帮她?」

映洁边说边将手里大小包食物,放上早清得干干净净并拢的五张大办公桌。

「我去。」一道半陌生嗓音,经过她耳边,接着是一个高大的影子闪过,转出了办公厅。

映洁愣了愣,转头只看见背影,手上的东西全放下了。再转头,望着办公厅里,一群似乎还杵在原地、不曾移动过的人。

她无声数了数人头,十个,加上外头的嘉嘉十一个,伊甸园所有员工包括三个老板,全齐了,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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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好用,今天我试过了。」瀞怡说得很简短。

「喔。」原来是新人啊,伊甸园征了好一阵子「搬运工」,一直没征到人的原因是,每个来应征的人,瀞怡都不满意,撑不过半天试用期,就被瀞怡请出伊甸园,送一句「谢谢、慢走、不送」,外加半天工资。

「好用就好,我还以为伊甸园要永远缺个帮手了。」映洁一会儿才补上一句。

气氛还是很诡异,就因为那个新人吗?

「我决定录用他了。」瀞怡说,像是特意对映洁强调的。

「妳决定就好啊,他得跟着妳做事。」

「妳不会反对?」

「我干嘛反对?妳好不容易才找到满意的人。」映洁开始整理桌上的食物,「喂,你们今天到底怎么搞的?一个个都不想动手,难不成我这个老板苦命到不但要买食物,还得负责张罗,等碗筷摆好再请你们这些小喽啰上桌,是不是?」

终于有人动手了,只不过帮忙的几个人似乎有些不甘愿,动作迟缓得可以。

当然不甘愿,因为好戏还没开始啊!他们自然没多少心思能放在食物上。

「映洁,妳买一堆东西,是想喂饱整个军队吗?」放下嘴上咬着的那包沾酱,他说。

映洁身边多了个人,满手满身的东西、咬着、提着、抱着、揣在手肘下,能拿东西的方法全让他用尽,只差没用脚。

刚刚好不容易被她叫动帮忙整理食物的几个人,又不动了。不过这回不动的人,还包括了映洁。

「你--」她指着抱了满身东西的他,说不出话。

「我很好,谢谢关心。到目前为止,还找不出时间报名游泳训练班。」对她明显的吃惊,他全然不当一回事。花了一分钟摆脱那堆食物后,他对上她依然吃惊的眸子:「妳确定这些东西吃得完?」

「他--」映洁望向瀞怡,指着他的手,没放下。

「他就是我要用的人。」瀞怡回答,再补了一句:「妳说过妳不会反对。」

「他如果真心想做、也适合这份工作,我没有理由反对。妳确定他真的适用?」映洁用眼角扫了他一眼,除了高,她实在看不出来瘦巴巴的他有力气当个搬运工。

「妳放心,我没无聊到公私不分。他看起来斯文,力气却很大,我也满惊讶的。」映洁心里想什么,瀞怡当然能猜出几分。

「好吧。」映洁放下指着他的手,「你上次给我一张名片,既然有名片,应该是有工作的人,干嘛跑到伊甸园来?」

他如果有胆说,是为了追她,她绝对一脚把他踹出伊甸园,她不能忍受工作的时候,有只苍蝇在旁边嗡嗡叫。

「有名片不代表有工作,那张名片只印了我的名字、联络电话,没有任何职位头衔。妳放心,我不会在上班时间胡乱发情,不会在工作时傻傻望着妳流口水,导致不小心在搬大花盆时砸烂自己的脚。妳跟我说过要好好活着,我记住了。」胜翊微笑,赌她上回根本没将名片上的字瞧人眼。

「你--发什么神经病!我没要你说这些话。」她隐隐约约听见几声闷笑,有些光火!黄瀞怡没事干嘛雇个神经病。

「映洁,我不是妳养的鹦鹉,妳不能规定我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不能说。就算妳是我的老板之一……」胜翊似笑非笑,表情有几分逗弄。

「你还知道我是老板?既然知道我是老板,你居然敢直喊我的名字?」

「为什么不敢喊妳的名字?我也直接喊瀞怡、蕬瑀的名宇,她们都没意见。不信妳问她们,今天整个下午,我都这样喊。蕬瑀、瀞怡,妳们愿意帮我作证吗?」他无辜地望着一旁的蕬瑀与瀞怡。

她们两人笑着,对映洁点点头。

「算了!不跟你说了,再说下去,我除了被你气死之外,还会饿死。」

这男人死皮赖脸的本事,她不是没见识过。反正,瀞怡要用他,就用吧。她大不了避着他远一点,这总没事了吧!

「吃饭、吃饭!」映洁说,飞快地继续整理那堆大包小包食物。

言下之意,温先生是被雇用了吗?大伙顿时感到一丁点「失望」。

上星期六吴映洁遇上为她跳海男人的消息,早传遍伊甸园,看见跳海男主角出现,众人当然万分期待啰!

可惜等了一整个下午,等到的却是这么近乎「平静无波」的结果。失望的气氛,一时笼上偌大的办公厅,直到映洁将麻辣火锅汤底倒进锅子,辣气四溢,众人才由失望中重新活了起来。

食物全张罗好了,十几个人拿起碗筷,没人客气,奋力抢食桌上那堆明明就吃不完的食物,气氛热络得很。

映洁一双筷子握在手里,没跟着大家一起抢夺,而是用手关节顶了顶一直站在她身边的男人,说:「死苍蝇,你叫什么名字?」

她非常、非常疑惑,怎么没直接踹他出伊甸园?反倒任由他留下来哩!她精明的脑子,全用在白天的生意厮杀上了,这会儿又让饥饿折磨,对于没将他踢出伊甸园的问题,尽管疑惑,却找不出多余力气深思。

管他呢!留他一阵子吧,反正要忍受这尾瘦皮猴的是瀞怡,他如果撑得过瀞怡的恐怖磨练,她也不想计较啥了。毕竟,伊甸园真的缺人缺很久了。

所以啰,既然要留人,总得问问人家贵姓大名。

「邱胜翊,这是我只印姓名、联络电话的名片,今天妳应该会收下了吧?别再撕碎了,我只剩这最后一张。」他像是早有准备似的,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放进她手心。

那确实是他唯一只印姓名、联络电话的名片,他来伊甸园之前,特地要人做的唯一一张。事实上,他的叮咛是多余的,因为那是张撕不破的塑料名片,就算她想撕碎,恐怕也难如愿。

自从上星期六看她撕碎名片后,他便兴起做一张塑料名片的念头,一张只给她的名片。

「喔。」映洁应了声,瞧着上头的名字。果真是张只有姓名、电话的名片,这年头无聊的人确实不少。没工作印什么名片啊!?她没再说什么,默默将名片塞进口袋里。

胜翊研究着她,猜测她该会有些「不平静」的反应,没想到她竟只是沉默收下名片。看起来,她有心事,也似乎有几分疲累。

「快吃东西吧,妳不是很饿吗?」她收起名片后握着筷子却心不在焉,在这一刻之前,他以为她是个无忧的女强人,原来,她不是。

「对啊。」这回应,有气无力。

很突然地,她放下筷子,对所有人说:「你们吃吧,我现在没什么胃口,我想去打个电话。」

接着,不管众人的异样目光与沉默,她离开办公厅,往三楼自己的卧室走。

第三章

邱胜翊没想过,有那么一天,他被强迫拿来护卫自身安全的拳脚功夫,用在跟女人较劲上头。如果他想过,他会向那些教导过他的老师们请教,怎么样出手,才能「温柔地」将对方摆平?

实在为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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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闪、要迎战,更得在对方的节节逼迫下,找出温柔的摔人方法,让对方摔得有点痛但不能太过疼痛,免得他摔疼了人,自己的心也得陪着疼痛。

好好一顿饭,要是知道上楼会面对这种状况,他咬着牙也会忍过想见她的念头。唉--他这辈子,真的认栽了,栽在眼前这朵「花」上头。

「喂!要打就有点诚意好不好?我讨厌打架不专心的男人!」映洁吼着不晓得在发哪国呆的死苍蝇!

她一个人回房间打完电话,跑上五楼找沙包练拳,已经够好心地没去妨碍任何人了。那个邱胜翊居然多事上来问她:要不要吃饱再练拳?

那语气与问句,她听起来就觉得--被歧视!想也没想就冲着他吼:「信不信我没吃饱,一样两三下就能把你踹在地上?」

上楼前,瀞怡凉凉地告诉他,映洁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拳头,特别是心情不好时,随便就可以编派一堆理由,逼得旁人非得「陪」她大小姐练拳不可。不过练完拳,她心情通常也会跟着好转。

就因为黄瀞怡一句,练完拳,吴映洁的心情就会变好。胜翊才没在那句挑衅的问句下,理智拒绝吴映洁的「打斗邀请」,反而更挑衅的给她一句:

「这要试试看才知道。」

所以,情况就变成眼前这般,她使劲的打,他则在闪避与回击里挣扎、抽痛,然后趁空发呆想着--

要哄不开心的女人,方式应该很多吧?他何苦挑眼前不管输她、赢她都不讨好的打斗方式呢?

故意输给她?绝对不行,因为她一定会从此瞧不起他。

赢她吗?他是可以毫不迟疑赢了她,但若要赢她势必会让她挂彩。他在这么努力不想赢她的情况下,都会不小心扫到她的嘴角了!

唉!她的嘴角……刚刚他真的痛死了,拳头不小心挥过她的嘴角,看着她唇边泛出血丝,他真恨不得揍死自己。偏偏她用手背不以为意抹过嘴角的神情,又那么要命的……狂野性感。

天吶!他快精神分裂了。

她怎么就不能像一般女人,吃痛也该皱一下眉头、掉一两滴眼泪,停下来休息、休息啊?

不像一般女人也就罢了,他可以不要计较,但至少别像现在这样,被打得嘴角泛血,还越战越勇!甚至不极端人道的,用那种差点要了他呼吸的性感--以舌尖舔她在嘴角的血,望着他这个活生生的血性男子,拿既冷又艳的不在乎态度说:

「很好,终于遇到一个会用拳头的男人了。」

他……简直快晕倒了,这场拳头之战,究竟要打到什么时候?

在一来一往之间,他居然能跟她打过个把钟头,而心还没痛死、还会跳动,也算一种奇迹吧!

「我累了,不想打了。」许久后,她总算吐出教胜翊满心感激的话,然后将自己放倒在榻榻米上,睁眼望着挑高的天花板,喘气。

如获大赦的胜翊,跟着也倒在她旁边,想着,她其实很厉害,能跟他打上以小时为计算单位的时问,他很佩服。一会儿忽然想起,日前镐问他:你会乖乖让她揍?他慷慨回了「会」。

现在躺在她身边,经过这场打斗,他开始犹豫要不要收回那句话--被自己喜欢的人揍几拳,应该也挺舒服的。

他不能想象,让一个如此善于「动武」的女人揍上几拳,会是件舒服的事!

要命!他怎么不去喜欢那个柔弱的言蕬瑀、或者那个冷冷的黄瀞怡呢?偏偏一眼就让这个脾性如一头火红发色的女人,勾去他保管了二十五个年头而无恙的心啊!

要命!要命!她连躺在榻榻米上的喘息声,听起来都那么撩人心魂!

他的命啊,全都给她吧!

伊甸园几乎盘踞了整个山头,园里有温室栽培区、珍稀植物区、常绿盆景区、一般花草区、庭园造景样本区,胜翊非常感激父母帮他生了一颗颇耐用的脑袋,让他能从容面对这种记忆大挑战,在一个下午记下五、六个栽培大区块里大致有哪些植物。

在用跳海手段换来吴映洁的芳名后,当天他便立即请人调查她的「落脚处」。要追人总要知道对方住哪儿!原以为得等上一、两个星期才有回音,没想到才一天征信社就给了他消息,消化了征信社给他的消息后,他才知道,他没想到的事可多了。

像是吴映洁其实是个事业有成、颇有知名度的小富婆;像是吴映洁是个性格强悍、事业心极强的女强人;像是吴映洁年仅二十四岁,却已用伊甸园的名号,在园艺造景业界打下一片不可动摇的美丽江山……这些,都是他没想到的。

他看上的女人,竟是这么不凡呵!昨天,他看着征信社传真的数据,既喜且忧,喜的是--他的眼光,果然独到;忧的是--面对她这样一个几乎找不出弱点的女人,他要怎么打进她心里?

她不缺钱,他没机会扮演捧一堆钱拯救身陷经济困境女主角的富有男人,而她的事业,现在攀住高峰,看不出任何危机,他更不可能扮演扶助佳人,冲破经营难关的聪明男人。

他想,要是把一般追求术用在吴映洁身上,怕是最后只得到对方的讪笑与白眼;就算搬出他是全毅集团负责人--通常这名号一搬上台面,立刻会有大把女人自动靠近,但他直觉认为这招在吴映洁身上铁定不管用。她大概顶多施舍他一个笑容,然后不屑一顾。

再三斟酌后,胜翊决定最好的办法是近距离观察,找出她的需要,再下手抢她的心。碰巧伊甸园缺搬运工,他于是决定到伊甸园应征。

花一个下午熟悉了整个园区,胜翊除了佩服外,也有丁点疑惑,不知是什么力量,促使那个花样年华的美丽女子,倾全力造就了这座伊甸园!?

她真是个令人惊奇的女子,整个下午,他在一连串的惊奇与期待中度过,直到现在,跟她一同躺在铺着榻杨米的地板上,他仍是处在惊奇里。

这个女人,绝对能独自轻松摆平好几个大男人,她到底有没有弱点啊!?

听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安静沉思的于靳才正想开口问她,是不是愿意下楼吃些东西了?却让她抢先一秒开口的问话,弄得忘了想说的话。

「为什么会有女人以为只要找个男人嫁了,就等于找到依靠?我不信这世上有比自己更可靠的男人存在,若要花时间找男人嫁了,把后半辈子托在男人身上,我宁愿用自己的双手挣钱,自己赚下半辈子的花费。死苍蝇,你是个男人,你甘愿只找一个女人,无怨无悔养她一辈子吗?」

映洁动也不动,一径地瞧着天花板。疲累的她,突然觉得陪她打了一个多小时拳头的邱胜翊,不再那么讨人厌了,尽管她现在压根没力气、更不想浪费力气看他一眼。

她话里的内容,他不讶异,她果真如他所想的,是个不把男人放在眼里的女强人!他讶异的是,怎么会在这种状况下听见她说这样的话?

「一辈子很长,光是单方面的甘愿,并不够。就算我甘愿只养一个女人一辈子,也必须看对方是不是甘愿跟我一辈子?男女之间,问题不单在男人身上。拿妳来说好了,妳甘愿让一个男人养吗?如果有个男人表明,他愿意这辈子只看妳一个人、只养妳一个,妳就甘愿跟了他吗?」

躺在榻榻米上的胜翊,翻转过身半撑起自己,看着她,猜测她心情不佳的原因,是否正想着要不要找个男人嫁了?

当邱胜翊的脸挡住她一小块视线范围,这么近的距离下,她才注意到他的五官中,那双藏在镜片后像是很会说话的眼睛,正以研究的模样凝视着她。那种研究的光芒,让映洁觉得不舒服,感觉自己像是片透明镜,一望就穿透似的。

而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敲进她罕能容下他人「建言」的耳里。从来没人如此一针见血地问过她,不过那或许也是因为,她从未跟别人讨论过这类男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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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她甘愿吗?

问题关键不在她甘不甘愿让男人养,而在于她是否能习惯做个无所事事、只管躲在男人羽翼之下的女人?

她答不出邱胜翊丢来的问题。不过邱胜翊倒是用这个问题,让她另眼相看。他不像那夜冲动跳海的他,没急于趁机强调自己是个标准好男人--甘愿一生一世只养一个女人。

「你其实是个很聪明的男人,让我觉得聪明的男人不多,严格算起来,你是第一个。」她说。

尽管他探究的目光令她不舒服,她依然毫无迟疑迎着他的视线,这辈子,她没尝过退让的滋味。

「那天在海边,妳说你喜欢聪明男人,我以为在妳眼里,我只是个笨到不懂游泳却敢跳海的蠢男人。妳现在说我聪明,确定是真心话?」胜翊忍了许久,终于还是把持不住,伸手取了一把她的红发,感受发丝缠在掌心上的触感。奇异地,映洁对他的动作不表意见。

「是真心话。说到不会游泳……我们刚刚打了多久?」她浅浅一笑,举起手腕,看表。「大概有一个小时四十分,你能陪我打到我喊累,我其实很怀疑你--不会游泳!」她挑了挑眉,脸上看不出是怒、是笑。

「你不像是能忍受『不会』两个字的人,我没猜错的话,你会游泳。」

胜翊似笑非笑的眼里,流露掩饰过的惊讶。真正聪明的人,该算是她。手里把玩发丝的动作,更夸张了,从扯弄一小撮发丝,转以指掌来回穿梭于因打斗而略为纠结的红发中。

「我能忍受的事,多过于妳的想象。」他没正面否认,也没承认,关于他会不会游泳,他不想继续讨论,只挑了另一个他感兴趣的问题:「妳今天心情不好吗?上楼前,瀞怡告诉我,妳今天心情不好到极点,连妳平常用来打发坏心情的『大吃大喝法』都不管用。」

「你只用一个下午就跟瀞怡混熟了?连我习惯用什么方式打发坏心情,你都能探听到?」

「我一个下午能做的事,可多了。我不只跟瀞怡熟透了,也跟蕬瑀混熟了,妳的伊甸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活着的人、花花草草,我就算没全熟透,至少熟了七、八分。」

「这么厉害?」

「不这么厉害,怎么说服挑剔的黄瀞怡把我留下来?伊甸园征不到人,不是一两天的事,黄瀞怡在用人上的挑剔,我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她确实挺挑剔的,虽然看起来冷冷的,但平时她对人很好,以前她不是那副模样的,你若在伊旬园待得够久,也许有机会了解。」

「这么说,妳同意我留下了?」

「我在楼下说得不够清楚?决定权在瀞怡身上,她决定了,我就没有异议。」

「但我想得到妳的认同,而非瀞怡决定,如果妳不愿意我留下,妳现在告诉我,我等会儿下楼跟瀞怡辞职。」他含着笑的脸,打量她始终没回避的视线,这样不畏不惧的女子,光是看着就让他心折。

他不否认,他在赌,赌现在的吴映洁对他不再如之前般,视而不见。

「什么原因让你来伊甸园?」

「妳!为了妳,我来伊甸园。」他布满笑意的一双眼,霎时认真起来,没丝毫玩笑。

「你来伊甸园为了我,却要让我决定你该走或留下?如果我要你走,你就甘愿离开了?不觉得这一趟白来吗?」

「没白来,我现在能跟妳一起躺在榻榻米上、帮妳顺开打结的长发、像这样轻松自在跟妳一起聊天、让妳收下我的名片,这一趟对我来说,已经物超所值了。」

「我不懂你。」她困惑,这男人跟上回跳海的男人,似乎相同,又似乎不同。他仍有那份轻浮--在她认为,莫名其妙对一个人求爱,就是种轻浮。但在轻浮里,却又有种非常不相衬的认真。

「正巧,我也不太懂妳。依妳好胜的性格,愿不愿意由妳的立场出发,考虑是否让我留在伊甸园?让互不了解的我跟妳,有机会了解彼此?」

「你在下挑战书吗?」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妳看得出来我对妳下了挑战。妳要不要接下挑战?」她有如假包换的绝顶聪明,能猜测出他想要她甘愿同意自己的存在是项挑战。

他确实想试试,在知道他的真正企图是她之后,她还敢不敢留他?

「接。我从不拒绝掉在面前的挑战。但我先把话说清楚,现在我出于自己的立场,愿意留你在伊甸园工作,若是几天之后,瀞怡认为你不适用,我不会继续留你。」

「我懂妳的意思,我会专心工作,保证黄瀞怡再也找不到比我更能让她满意的员工了。」

「你甘心在伊甸园做个搬运工?就为了一个才见一次面的女人?」她禁不住又问。

尽管不了解这男人,但她见过的人不算少,评断上差不了几分,她认为他能找到更适合他的工作,像是坐在办公室里,给下属意见的主管。在她心里,职业虽无贵贱之分,她多少还是觉得伊甸园这份工作,邱胜翊是屈就了。

「我无法肯定会不会一直都甘心,重点是,现在我觉得为了妳这么做很甘愿。」他低语,缠着她红发的手指,抚上她唇边已风干的淡淡血痕与红肿。「对不起,等会儿帮妳冰敷。」

她应该起来,拒绝这种过分的亲昵,拒绝听他像是说给给情人听的恶心话!怪异的是,他修长的指尖,传来她未曾经历过的陌生温柔,让她忍不住好奇而耽溺其中。而他的声音,悦耳得让她感到舒缓。

星期六那晚,她也许错看他了。这男人,不是那夜她以为的冲动愚昧男人,相反的,他该是个思绪相当深沉、也相当机敏的男人,在他看似无碍的微笑面容下,其实藏了百转千折的精明思量。

这一来一往的言谈过程,他像是无意实是有意,一步步「越界」,从她的发梢缠到她的脸颊;从笑探她心情好坏,到逼她决定是否让他留下。

能教瀞怡留下,就算不易了。此刻,在这交谈里,她更见识了他的「不简单」。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引出她的好奇,他是第一个。她的好奇,不单是针对邱胜翊的聪明,还有他不甚认真的温柔。

映洁沉吟半晌,从邱胜翊的回答里,她猜测着他应该有不甚平凡的背景,因为他明白表示现在的他是为了她,在甘愿中「委屈」自己。

「这点小伤,不用冰敷了。但从你的回答里,我是不是可以假设你的背景其实很了不起?」

「如果以社会金字塔顶端的角度看,我不过是其中渺小的一分子,没什么太了不起的伟大背景。」他嘻皮笑脸,半认真回答了她的假设,佩服着她的敏锐反应。他没打算一次招出他的背景,关于这一点,他猜测依吴映洁的个性,就算他不给明确答案,她大概也会想办法查清楚吧!

「言下之意,是你在社会金字塔的顶端了?算了!你这个金字塔顶端的社会菁英高兴窝在伊甸园当个搬运工,我才懒得管你。等哪天我无聊到了极点,我会想办法弄清楚你在顶端的哪个位置。现在我饿了,你要不要陪我下楼吃东西?」

她不喜欢一个人吃饭,楼下那群人想必早吃饱各自四散了。对邱胜翊的背景,她暂时不再有兴趣。

「乐意之至。」胜翊微笑说,终于放开绕在手指上的火红发丝。他想,这样也好,至少在吴映洁面前,他不用太过努力想着要如何扮演搬运工的角色,才能演得淋漓尽致。

说不定,他还能偶尔在吴映洁面前耍少爷脾气呢!毕竟,她猜出他来自「金字塔顶端」,虽然还不知他来自顶端的哪里……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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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室栽培园里,胜翊蹲在一盆罕见的台湾野生兰花前,满眼惊奇,看蕬瑀小心翼翼地照料那盆兰花,心想着如果能买下这盆濒临绝种的野生兰花,温子檠那双眼不知会对他显露多大的崇拜。

「蕬瑀,这盆花卖不卖?」

「你想买?」蕬瑀感到困惑,若不是懂花的人,通常不会问这种问题,这株台湾野生兰,没有太妍丽的花貌,一般人看不出它的珍贵。

「很想买。」胜翊几乎是双眼冒着渴求的火花,只差没对着花滴下口水。「非常想,想到愿意花任何价钱买,只要妳肯卖。」嘿、嘿……他幻想着温子檠用崇拜的眼神,由他手里接过花盆,再送到那位艾丽斯姊姊手上。仅仅是幻想,他就快乐得像是飞上了云端,真期待幻想成真啊!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曾经被认为已经绝种的台湾野生兰,后来听说有人在高山上看过,但只是听说,没人敢确定是不是真的还有这种花。」

「你很懂花?」蕬瑀望着他浅笑。

「还好,不是很懂,对稀有品种比较熟悉。我堂哥很懂花,他退休后,就带着老婆过那种只有花花草草的神仙生活,他们夫妇俩喜欢种植各种花草。有一次堂嫂跟我提过这种花,她很想亲眼看看这种花。如果你们不卖,我能不能带堂嫂过来看看?」

「花,应该不会卖,映洁不会因为价钱,就把她辛苦找来的稀有花卉卖掉。不过,随时欢迎你带堂嫂过来看花。」

「她找来的?怎么找?」胜翊好奇。

「每年十二月,,映洁会放自己一个月长假,每年她都会带一、两种罕见花草回来,我不太清楚她怎么找的,你可以去问她。这株野生兰是前年十二月底映洁带回来的,这花大概是她找得最辛苦的一次,因为那次她不只受了许多伤,人也瘦上一大圈。」

「她一个人去找这种花?没有其它人陪?」这种高山品种花,要找也得往高山里去,她一个人吗?

「嗯,她不让人陪,她说那是她的修行方式。」

「修行!?」胜翊错愕,想不到吴映洁能将「修行」两字说出口。她确实是个难以理解的女人。

他的心竟隐隐抽疼了,跟着甩甩头,想甩开她一个人在深山里的模样。到底是什么样的勇气,让她能一个人往深山里去?

蕬瑀笑得轻缓,对胜翊的明显讶异不表意见。一会儿,才说:

「映洁是很特别的女人--」蕬瑀原想再跟胜翊聊些话,但让一阵童稚喊叫打断了。

「妈咪、妈咪!我好想妳喔……」蕬瑀没来得及拨下手里沾上的培养土,一起身就让小小的身躯扑上,那是个看来三、四岁的小女孩。

「小糖果乖不乖啊?」小心拨下培养土,她弯身抱起孩子,「小糖果,这是跟妈咪一起工作的温叔叔,要不要跟叔叔打声招呼?」

「叔叔好,叔叔抱抱。」蕬瑀怀里的孩子,伸手想往胜翊身上扑。

胜翊吃惊看着母女俩,无法想象言蕬瑀是个孩子已经三、四岁的母亲,吃惊归吃惊,反正自他踏进伊甸园到现在,快满一个星期,吃惊的时间远远超过一半以上,他就快要视吃惊为正常了。

接过小女孩,他立即说:「小糖果,妳好啊!」

「叔叔,我叫言筱珑,你可以叫我珑珑。」

「小糖果,妳先去大屋里找两个姨姨,妈咪等一下就去找妳,好不好?」蕬瑀没多久又从胜翊手里接过孩子,将小女生放下。

「等一下要等多久?两分钟吗?」小女孩询问的脸,透着早慧的表情。

「五分钟好不好?」

「好,不可以迟到喔!」

望着小女孩跑出温室栽培园,蕬瑀转而看向胜翊,那是种再坦然不过的眼神。

「我忘了告诉你,我女儿每星期天会到伊甸园。这里离市区太远,孩子不方便上幼儿园,平时她跟着我哥哥,星期天我哥会带她来看我,等会儿我介绍我哥给你认识。

我想麻烦你,请别在小糖果面前,问起她的父亲。如果你想知道什么事,可以问我,好吗?她没有父亲,所以看到她心目中想拿来当父亲的男性,会特别主动亲近。」

「我知道了。」胜翊笑了笑说,体贴的什么也没多问。

蕬瑀淡淡一笑,她的孩子比她聪明,只看一眼就认定邱胜翊是个好男人,不像她,现在才真的为映洁开心,这样懂得用适时沉默表现体贴的男人,不多了。

「我再整理一下,我们就回屋子。」她蹲下身,收拾一地器具。

「我帮妳。」他也陪着蹲下,收拾东西。

「言大哥,晚上有没有约会?没有的话,我请客,我们一家人好久没聚一聚了。珑珑,给姨姨抱抱,我赶着出门呢!」白衬衫外面套了件淡橘黄背心,灰黑色长裤,脸上抹了淡妆,满脸是笑的映洁,一下楼看见蕬瑀正介绍邱胜翊与兄长互相认识,等双方寒喧过,她便介入其中。

「忙着约会?我以为中午就有大餐可以享用。」言驭文放下与胜翊交握的手,打量抱起筱珑的她。

「约会?我才没那么好命!我要去相亲。要不是我妈逼着我去相亲,我们中午就可以一起吃大餐了。」映洁给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望着怀里的小女孩说:「给姨一个亲亲,我好想妳喔。」

小女孩很开心在映洁脸上印下亲吻,笑说:「我也好想妳喔。」

「妳这小丫头就是嘴巴甜,难怪姨姨这么疼妳。好啦,我要放妳下来了。」

「我记得妳母亲逼妳相亲好几次,没见妳答应过,怎么这次突然良心发现,决定愚孝一次?」驭文问。

「的确是突然良心发现!我得走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好啊,很久没-起吃饭了。」驭文转向胜翊,问:「胜翊一起去吧?每次只有我一个男人,绕着四个大、小美女,这种难得的艳福也让你分一点如何?」

「谢谢,我一定去。」胜翊比较关心「相亲」大事,答起话来有些漫不经心。

「大家晚上见啰!」映洁说,不消几秒又朝着胜翊问:「死苍蝇,你今天有事吗?」

「没什么事,怎么样?要我陪妳去相亲吗?」他尽了全力表现出不在乎的模样,天知道,要是吴映洁出口回他一句--谁要你多事!他不知会不会冲上去,干脆将她绑回自己的地盘!?

「对,你去不去?我今天缺一个司机。嘉嘉不能带我去,我虽然会开车,但懒得自己开。你会不会开车?」她站在胜翊面前,仰着头。

「我会开车。」

「那你要不要陪我去相亲?」

「相亲啊……应该可以,如果妳温柔地拜托我,我可以考虑今天充当妳的司机。」

「拜托你,死苍蝇!」映洁毫不犹豫,出口就是一声拜托。

「这种拜托不及格喔。妳应该说:拜托你当我的司机,胜翊。」他有点讶异她的干脆,却也没忘记商人本色,在必要的时候,不放过任何可以「得寸进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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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你当我的司机,胜翊,死苍蝇。」

「好吧,算妳勉强及格了。」他不贪心、一点都不贪心,这样他就满足了、暂时满足了。冲着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那张可口小嘴溜出来,他带着飘飘然的感觉,一点也不想计较跟在名字后头恼人的「死苍蝇」,他的耳朵愿意自动自发关起来,把那讨人厌的称呼阻绝在外。

在伊甸园耗了近一星期,他对她的了解,很挫折地仍在「不断惊讶中」的新鲜期里,他从没想过,一个女人会有这么多待人挖掘的样貌。每多了解她一面,他就多生出一分好奇,等不及下一回合能看见她什么样的面貌。

打从她脱去上衣、奋不顾身跳下海的那刻起,他就无法克制地期待着她每一种风情。

她在堤防上拧发的妩媚、她在五楼榻榻米上展现的狂放、她只身走人深山的勇气,她待人不拘小节的豪爽、她从不做作的言语态度,这些不同面貌的她,在胜翊看来,全像是一幅幅欣赏不尽的风景,美丽、迷人,教人不忍错过……

对话中的一男一女,无视身边人的目光,亲昵地晃出伊甸大屋。

为什么说亲昵呢?因为邱胜翊的手,悄悄搭上映洁的肩。

商人本色,能得到一寸时,别忘了要试探取得一尺的可能性喔!邱胜翊那只搭上肩的手,见平安无事地没被人扯开,立即将映洁揽紧了些,几乎将侧身贴紧了映洁。

奇怪吗?确实很奇怪!因为映洁竟然没挣扎、没抗拒,就这么一路跟胜翊由大屋走到停车处,两人亲密的姿态,整整维持了两分钟。

大屋里,言驭文眼底有明亮的笑意,更带了几分「不怀好意」的期待,望向妹妹小心探问:

「妳们知道邱胜翊的身分吗?」

蕬瑀先是愣了愣,没料到大哥会有这个问题,一会儿才笑着说:

「知道。」

「所以妳们应该也知道,他来伊甸园工作,可能有其它企图?」他再问。

「知道。」这回,答话的是瀞怡,她正闹着小珑玩。

「他的企图是映洁,对吗?」他不死心又问。

「没错,」答的依然是瀞怡。

「哥,你怎么知道胜翊是谁?」

「参加过几次慈善晚会,听过、也看过他的大名。」

「喔。」蕬瑀淡淡应了一声。

「映洁对这一切都很清楚?邱胜翊的身分、企图,妳们确定她都知道吗?」

「都知道。」因为全是她查出来的,瀞怡在心里补上一句,邱胜翊在伊甸园工作的第三天,映洁就全都查清楚了。

「是吗!?很好、很好。那表示伊甸园快办喜事了吗?」

喜事!?没那么快吧!蕬瑀微蹙眉头、瀞怡则是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两人倒是在这件事上,有共同默契,一致同声说:

「应该不会。」

「妳们确定吗?我很期待伊甸园的第一场婚礼。」

站在男人看男人的角度,他必须诚实承认,吴映洁的相亲对象,真的很不赖!当然跟他比起来还差了那么一点点,胜翊的自信可是百分之百没折扣的。

一进贵宾厅,胜翊不待任何介绍,大摇大摆挑了张椅子坐下,泰然自若的模样,几乎让人以为他才是今天的主角哩!也不知是有意或无意,他挑中看起来就像吴映洁母亲的隔壁位子,对方自他们进门立即摆出满脸不以为然的神情,胜翊彷佛瞎了似,全然没反应。

「映洁,这位是……」不得已,蒋雯晴只好开口问自个儿的女儿,怎奈问题还没问完,那个坐下的男人就非常「没礼貌」的打断了她的话。

「我是个假日还得加班送老板来相亲的小司机,您一定就是老板的妈妈了。老板妈妈,拜托您帮我求求情,我好可怜喔,薪水好少,星期天还要免费加班,您帮我跟那个凶老板讲讲几句好话,多给我一点薪水。我叫邱胜翊,一定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胜翊表情夸张、言词夸张,才几句话就让好修养的蒋雯晴,不文雅地张了老半天嘴,讷讷说不出话。

是个司机吗?看起来如此斯文、颇有内涵,说起话却夸张到教人不知所措的司机,太罕见了。

吴映洁微笑,什么都没说,跟着坐在胜翊旁边。

邱胜翊八成故意要拆她的台,先是指她压榨劳力、再摆明骂她凶,接下来更暗指她是个少给薪水的小气老板。最聪明的是,在一连串明的、暗的指控后,他脸不红、气不喘地做了「自我介绍」。

在这么夸张的表现后,她母亲要不清楚记下他这号人物,恐怕也难吧!

一旁该是今天主角的江母与江朔尧,一个错愕,一个则由百般无聊中找到振作的力气--江朔尧的目光,打从他们进门后,就再没离开他们。那对男女,养眼得让他处在无聊状态的眼睛,找到乐趣。

「江伯母您好,对不起,来晚了,临出门时朋友突然来找,耽误了一些时间。」她没忘该维持礼貌,可惜--她的礼貌只能维持到这里。

接下来,她用的是跟邱胜翊一样的不礼貌态度,对在场另一位男人说:「这位想必就是江朔尧先生,你好,这是我的名片,如果吃完这顿饭,你对我还有兴趣,可以拨电话给我。你看起来很顺眼,家世背景配我也算及格,我十分愿意跟你出去看看电影、喝喝咖啡什么的。若你不嫌弃我过度主动直接、不反对跟『行为开放』的女性交往,我们找时间约会。」

「我们现在就去约会,妳说如何?」江朔尧不啰嗦,收下名片放进皮夹,马上由椅子上起身。

「很干脆,我喜欢。江伯母、妈,这一餐妳们两个好姊妹可以放心聊聊了,我跟江朔尧去约会了,说不定下个月就有好消息了。」映洁也站起来,挽住江朔尧的手臂,对两个完全跟不上「速度」的中年美妇人说,脸上漾了朵超甜美的笑容。

这一刻,她心里盘算着:只要走出这扇门,她总有法子叫手里挽着的归国博士江朔尧讨厌她!

眼看两人拉开门,即将离开,邱胜翊却仍略显错愕的黏在椅子上。

「小司机,走了啊,你发什么呆?」映洁回头喊。

「我--我想跟老板妈妈聊聊天。」

「你跟我妈有什么好聊的?」

「她是妳妈妈,我当然要套好关系,她能帮我从妳身上捞点好处啊!」他还在错愕的余波荡漾中挣扎--他们该不会真的彼此看对眼了吧?

不!不可能、不可以!他发誓,他们要真的彼此看对眼,他绝对会毫不迟疑地把吴映洁绑回去!

长相?他自认比那个江朔尧帅气!家世背景?只要他想搬出来,台湾恐怕找不到几个比得过他!

「好,你可以留下,明天不用到伊甸园上班了。」映洁下了最后通牒,没有理由地,她竟有些欣赏起邱胜翊看起来像是透着吃味的表情。

「算妳狠,我跟妳走,可以吧!」胜翊近乎咬着牙说,然后对旁边的蒋雯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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