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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1次PO完】小红娘,帮倒忙(翊洁)
fengwant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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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1次PO完】小红娘,帮倒忙(翊洁)

小说简介

后!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
  
她的爹地是帅,是很有钱,
  
可是也不要一个个就死巴着他不放啊,
  
真是搞不清楚状况!
  
现在她们要巴结的可是她呢!
  
因为爹地是要替她找妈妈,
  
又不是要替他自己找老婆,
  
她们干嘛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
  
真是碍她的眼!
  
咦?这个打扮很耸的阿姨,还挺有趣的,
  
而且怪的是,
  
爹地一看到她竟会眼睛一亮……
  
好,就是她了!
  
她决定想办法让这个耸阿姨当上她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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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邱胜翊一直在积极相亲,只是现在邱筱婕都已经五岁了,他的第二春还是八字没一撇。

筱婕出生一个月时,她母亲即因一场重大车祸而丧生。

邱胜翊已经不太记得她的样子,与那女人发生关系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件胡涂事,而这件胡涂事为他制造了一个女儿。

「你没兴趣继承家业没关系,但我们邱家的子孙不能没有母亲。」他父亲义正词严的要他去找另一个女人。

他们邱氏财团有财有势,极注重声名,因此不能给下一代留下残缺。

邱胜翊是邱家老三,公司有精明能干的哥哥、姊姊包揽,他乐得耗资百亿买栋大楼和器材,全心往影视圈发展,几年下来成为知名偶像剧导演。

没几个人知道他强大的背景,因为没有狗仔队敢得罪邱氏财团。

邱胜翊这辈子最不爱做的事就是宣扬家世背景,所以他的成就全来自他的努力和实力。

「母亲这个位置,不是路边随便的阿猫或阿狗可以胜任的。」就算他对孩子的母亲没有爱情,对孩子却有责任,他必须找到能照顾她的人。

事实上,他非常赞成父亲的看法,但他不赞成他这么急着把白纸一样的小孩,随便送到陌生人手中。

「随便哪个女人都没关系,只要中止小孩的单亲关系。」邱老总裁非常在意「单亲」这两个字。

他们邱家几代下来,从来没有单亲家庭,邱胜翊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结束目前的状况。

「爸,单亲并不是问题,随便找个女人才会造成大问题。再说,我能独力照顾小婕。」

「小婕需要母爱。」他母亲动之以情。虽然方法不同,但目标一致。

「我会给她双倍的父爱。」母爱也是急不得的。

「父爱可以代替母爱吗?」他父亲质问。

「我会去相亲,但也会尽一切力量养大她,给她最好的生活,请你们不要催我下决定。」

「让你细挑慢拣,到几时她才有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劳苦功高的哥哥也有意见。

胜翊连老婆都是心急的他算计来的,要是让他自己去找,恐怕十年还找不到。

「你可以养大她,但是可以教育她吗?就算你可以教她学问、知识、一技之长,但你可以教她关于女人的事情吗?她将来如果有不能启齿的烦恼,该找谁讨论?」他精明的姊姊也来插一脚。

「妳不行吗?」这虽然是他从没想过的问题,但他还是不肯妥协。

「我?」姊姊指着鼻尖一会儿,摊摊手,「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反正你最大的任务是快替她找个娘。」

他们之所以这么急,历代以来的明训是其一,另一个理由是——截至目前为止,他们这一代只有女娃儿,还没有个带把的来传宗接代,所以他们算计邱胜翊一起加入传宗接代的行列。

而他运气糟得很,膝下第一胎是女娃儿,不久母亲就撒手人寰,他们只好逼他快续弦。

说穿了,他们只是希望邱胜翊快制造出个男孩子来,继承家业兼让老一辈高兴,关于他的家庭生活和感情,他们可半点兴趣都没有。

「相亲的事由你们安排,但结果由我决定。这娃儿我要带出去自己照顾,以免引来太多关注。」

于是,他带着邱筱婕搬离邱家祖宅,住到他另外买的不起眼小洋房去,孩子的衣食由管家照管,但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带在自己身边。

他深知儿童身心健全与否,将会对未来社会有所影响,所以他坚持给小婕一个健全的成长环境。

当然,邱家兄长安排的相亲多如牛毛,变成他的另一种工作。

如果真该给女儿找个娘,起码也要女儿看上眼吧?所以相亲时,邱胜翊总会将她带在身边。而因为没人肯一结婚就为小孩把屎把尿,所以相亲一直没有结果。

三、四岁的小婕怕生,根本没人能接近她,他的麻烦自然就省了。

五岁的小婕开始知道,他干嘛有空就带她去跟不认识的女人吃饭,总算具备了某种眼光,结果是没半个她看上眼的。

这五年中,他拍戏的技巧更好,从小屏幕跃上大屏幕,甚至还享誉好莱坞,变成炙手可热的大导演。

五岁的小婕也就变成了大导演的「懂事」女儿。

「又要和阿姨吃饭?上次那个阿姨化的妆早就退流行了,上上次那个衣服搭得好难看,再上上次那个发型好丑……」邱筱婕多年与父亲同进同出,耳濡目染之下,学来这些挑剔。

「到了。」邱胜翊替女儿打开车门。

邱筱婕穿着一套公主装,看起来就像个天真无害的五岁小公主,任谁也不知真正打分数的是她。

「时尚打扮并不能真正看出一个女人的内在,妳如果想要每天有个妈弄饭给妳吃、替妳洗头洗衣服,可要好好睁大眼睛。」邱胜翊说。

邱胜翊向来坚持带女儿出席相亲饭局,有人会知难而退,有人会自行淘汰。随着小婕愈来愈大,自行退却的女人愈来愈少,而随着他的名气大增,积极进取的女人也愈来愈多。

「哎呀,来得刚好。」介绍人标准的媒人嘴脸把父女俩迎进去,「郝小姐是个温柔、贤慧又顾家的人,这次一定会成的啦!」

「爸爸,她是狗吗?不然为什么要顾家?」小婕随口一问,「小齐哥哥说,贤慧就是闲在家里什么都不会。」小齐是邱胜翊的助手。

「妳别听那些小鬼头胡说。」介绍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小婕需要一个母亲陪她在家,毕竟演艺圈那个复杂的环境并不适合她。」从小就这么精,长大还得了?

「我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邱胜翊只是微笑。

在那个开放的环境中,小婕很快就学会独立思考和判断能力,没什么不好。

走进餐厅,对方早就到了,是个吹着大方的法拉头,看起来颇有贤淑气质的女人。

「爸爸,她的发型吹这样很好看。」难得小婕对初见面的女人有好感。

「这位是黄瀞怡小姐,今年三十岁,白天在私人企业上班,晚上在烹饪教室上课,煮的菜大家赞不绝口……这是她出门前准备的一点小菜。」

东西自然是小婕先尝。

因为赶戏的关系,邱胜翊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这时累得只能露出疲惫的微笑,但愿化妆师的技术好到让人看不出他的疲态。

「这位是目前戏剧圈最有名的导演,邱胜翊先生,今年也是三十岁,经手的片子有『七里香之恋』、『青苹果迷情』……这位是他五岁的女儿。小婕,叫阿姨。」介绍人很上道,没有把他吓死人的家谱拿出来念。

「阿姨。」小婕很乖巧听话的喊着。「阿姨做的点心很好吃。」她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了。

就这样,黄瀞怡的分数无形中增加。

黄瀞怡脸上一直带着大家闺秀的微笑,面对一个顶着导演头衔的大帅哥,她每个动作都要深思熟虑。

而更令她势在必得的是他强大的后台。别人不清楚,她可了如指掌,他是邱氏财团的小开,身价少说也有数百亿!只要她雀屏中选,就有机会摇身变成穿金戴银的「邱三少奶奶」,所以她怎能不积极进取?

邱胜翊脸上也一直带着动人的微笑,可是除了知道对方是个雌性动物外,他连集中注意力看清她的容貌都很难。

这场相亲饭局在各自揣测的情况下,终于结束了。

「阿姨,我明天还要吃好吃的点心。」结束前,小婕对黄瀞怡说。

这句话替邱胜翊与这个连样子都没看清楚的女人,揭开了交往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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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导演的工作非常忙,往往戏到中段之后,每日几乎都是没日没夜的赶工,想有固定的作息根本难如登天。

尤其邱胜翊的要求比较高,以致花的时间、精神,都要比别人多上数倍。

但是大家都没有半句怨言,因为能成为他剧中的演员,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也是一举成名的跳板,哪怕只是跑龙套也会尽心尽力,叫苦叫难根本就不可能。

「好,收工。大家辛苦了。」终于赶上今天排定的进度,每个人等的就是这句话,「大家回去后好好休息,明天的外景还要加把劲。」

「是。」一群人走的走、散的散,剩剧务留下来收拾。

邱胜翊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往摄影棚外走,搭电梯下楼。

「小婕。」一如往常,前脚跨出电梯,他就四处呼唤。

小婕的幼儿园就离这儿不远,早上他来摄影棚时,顺路送她去上课,下课后,他去接她,或老师带她过来,小婕就会在玄关的椅子上等他。

今天显然不一样,小婕并没有在玄关。

「小婕?小婕?」这是从没有过的状况,一堆坏预感涌进脑海,他的心马上提吊起来。

「小婕!」他开始里里外外找着女儿。

小婕虽然已经五岁,但她的体型比较娇小,她若真想跟他玩捉迷藏,随便找张桌子躲,他绝对找不到。

「小婕,快出来。」他在桌下、橱柜、电梯转角乱找。

「小五,别再躲了,快出来。」

有人在帮他找女儿?

邱胜翊觉得有点纳闷又奇怪,这娇娇嫩嫩的声音并不像他认识的人。

「小五,快点出来,你再不出来,就没饭吃了。」

那个女孩约莫二十岁,也跟他一样,弯着腰找人,有时更看她夸张的趴到地上去。

呃……这种「没饭吃」的话,再怎样都不该由她来说吧?

「可恶的小五,数到三,你再不出来,我就跟你绝交,把你放鸽子!」那女孩张牙舞爪的咆哮,一不注意,一头撞到他身上来。

「哎哟!」

「妳没怎样吧?」他问。她那一下撞得不轻,如果不是他拉着,整个人早就倒下。

「哪可能没怎样?」唐洁洁没好气的说,「肋骨都断成二十四根了……呃。」以为又是哪个同校的小混球,没想到竟是自己暗恋三年多的大导演。

邱导演真的没话说,远看帅,近看俊,年轻又有为,还亲手带大一个孩子,这种好男人,打一百个灯笼都找不着。

唐洁洁在这栋大楼最顶层的广播电台打工,傍晚五点到六点一班,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一班,再加上偶尔代别人的班,只差没以这里为家了。

也就是因为时间不固定,三年来,她只看过邱胜翊的背影和侧面,这还是第一次和他正面接触。

想不到他本人比报章杂志上的相片还帅,不管是眉、眼、鼻、唇,都那么迷人,充满难以形容的魅力,而颀长中又彷佛暗藏某种力量的体格,更令人无法把眼光移开……洁洁忍不住就看呆了。

唐洁洁只是来兼职的大学生,当然不知道电台组织表的最高层,挂着邱胜翊的名字。

邱胜翊在瞬间也愣了一下。

清朗的五官、慧黠的表情、高挑的身材、灵活的动作……他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女孩,但,她却把他的心、他的魂都吸引了过去……

见过的成熟女人、青春偶像不在少数,却没有人像她这么令他怦然心动。

洁洁看他也凝视着自己,连忙胆怯地把眼神移开。他发现她暗恋他了吗?老天,他可千万别发现了,她还没想好如何向他告白。

不行,要快转移他的注意力。

「那个……」唉,她刚刚那样说,没有破坏形象吧?「没……没怎样。」她笑得非常尴尬。

怎么他要出现都不通知的?起码让她梳梳头,上个口红,换件裙子……唉,她这件破烂牛仔裤,穿去见谁都可以,就是不适宜穿出来见他。

邱胜翊也赶紧把眼光收回来,她不是他理想中的妻子人选,他不该怀抱任何遐想。

「妳在找……」邱胜翊收敛心神,礼貌性的问。

「刚刚帮忙找小五的是你吧?谢谢你。」原来刚刚听到的「回音」就是邱导演啊,他真是个和蔼可亲的大好人!唐洁洁向他行个九十度鞠躬礼。

她不敢再和他的眼神接触,他的眼神有种魔力,会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跟在他身后。

邱胜翊愈想愈不对,该道谢的是他吧?她道什么谢?

「我想我们可能有点误会,我好像没见过妳。」他确定他们没见过,因为从来没有人令他如此心动过。

「ㄟ……但是邱导演还是愿意帮我找小五,这份恩情铭感五内。」洁洁在心中以心电感应叫小五继续躲着,好让她能跟邱导演再相处一会儿。

「帮妳一起找?」邱胜翊愈想愈觉怪异,「不是妳在帮我找吗?」

「我?」洁洁指着自己的鼻尖,一头雾水,「请问邱导演找的是……」

「我在找女儿,她叫邱筱婕,舞蹈的舞。」

「啊?」她家的天竺鼠怎么跟邱导的女儿相比?不妙啊不妙。洁洁觉得自己真是出了天大的糗了!「我、我……那我们一起找你女儿好了。」

正想这样蒙混过去时,周围突然响出一阵吱吱吱的叫声,声音刚好大到无法假装没听到,然后她的天竺鼠——小五,就出现在前面那张桌上。

哇咧,怎么这么巧?她偷瞄邱胜翊一眼,想趁他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小五捉过来藏到口袋里,谁知却吓得那小东西叫得更是惊心动魄。

毁了!简直是欲盖弥彰。

她发现邱胜翊的视线,此刻正好落在她手上的那只小动物身上,她就算是孙悟空再世,也变不出其它说词。

「那就是妳的小婕?」邱胜翊扬扬眉问。

洁洁只好把小五拿到他眼前,「牠是我养的第五只天竺鼠,所以叫小五。我不是故意把牠跟你的女儿取同名的,我更没有在影射什么,我……」

这种乱七八糟的巧合,真是糟糕到家了!

原来是小五,不是小婕。邱胜翊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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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五很可爱……呃,可能没有你的女儿可爱……」她在说什么呀?她应该先认错吧!「对不起,牠不是故意要跟你的女儿同名的……」

但愿他大人大量,不要讨厌她,老天保佑!

「这不是妳的错。」这种小事也值得她慌得手足无措吗?邱胜翊几乎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她有一种纯朴、天真的气质,在这龙蛇混杂的环境里,像只纯洁的小白兔,令人眼前一亮,同时也牵动他心中细微的情感。

「这么说,你原谅我了?」洁洁两眼登地发亮,巴不得跪下来对天膜拜。

「既然找到妳的小五了,那就快回去吧,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世上的巧合这么多,实在不宜小题大作。

再说,她说话的样子、语气、神情,都深深的扰动他心中某根弦,因此快快结束这个误会和巧合,才是明智之举。

「那,你的小舞……」洁洁怯怯的问,不想这么快结束这场邂逅。「我来帮忙找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有下次、下下次、再下下次的交会。

说着,她拉开嗓门喊:「小舞,快出来,阿姨陪妳玩跳绳、扮家家酒,妳演爸爸,我演妈妈。小舞——」

洁洁上上下下的找,只差没把抽屉拉出来翻。

「邱导在找女儿?」警卫的声音冷不防的从门口传来,「上次那位自称您未婚妻的小姐把小舞接走了。」

邱胜翊想起黄瀞怡曾打电话给他,说要来接小舞去她家包水饺的事,这才松了一口气。这种事已经发生两三回了,他还是很不习惯。

仔细想想,自从那次相亲以来,至今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却连她的样子也记不清,也许真是太忙了!

「谢谢你。我去找她们。」

「未婚妻?」洁洁怔愣在当场,连心脏都快忘记跳动了。

不是吧?她以为可能开始的爱恋,这么快就结束了?

眼看邱胜翊走出大门,她情急的拉住他的手臂。

「干嘛?」邱胜翊一脸意外。她的动作把他吓了一跳。

「啊……那个……」老天,她怎么这么大胆?怎么真的做出脑海中想的动作?

「我……」突然,她灵机一动,赶紧放开手。「我也要走了,我们刚好顺路。」

老天,她的心脏跳得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蹦出来似的。

「好吧。」邱胜翊让开身,让她先过。

「那个……还是你先走吧。」呜,长眼睛没看过这么亲切、和蔼、没架子的导演,教她怎么不心动?

她应该去排队和他相亲的。如果不是她太没自信,又有一堆缺点……

「妳没事吧?」她太奇怪了,让他忍不住开口一问,但也仅仅一问而已,他提醒自己不要太多事。

「没事。」洁洁连连摇头,两手捧着小五,等他先走。

洁洁跟在他的身后走出大门,忍不住又想拉他的衣角叫他等一等。

到底要做什么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如果他回头多看她一眼,自己极有可能因太幸福而休克。

「导演。」她没有拉他衣角,只在他打开车门时,忍不住出声叫他。

「嗯?」邱胜翊抬起头来。

「拜拜。」她举起小五的鼠爪,向邱胜翊挥了挥。

「拜拜。」邱胜翊进入车里,扬长而去。

「小五,你听见了没?邱导那声『嗯』好性感!怎么办?我大概要不得安宁好一阵子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帅、这么好的男人啊?小五,如果你是神仙,可以替我去告诉他就好了。」洁洁边走边说,天竺鼠径自在她的肩膀、手臂爬来爬去。

「他有未婚妻了,真讨厌。」他持续在相亲的事她早就听闻,只是不知道「未婚妻」这三个字和他连在一起,感觉这么的令人沮丧。

「变身吧!变身吧!变成恶毒的婆婆,去虐待他的未婚妻,变成能言善道的媒人婆……」洁洁高举天竺鼠的前脚挥舞,「万能的天神,请赐予牠变身的力量,替吴映洁抢到英俊潇洒的王子……好吧,我在痴人说梦。」

她把天竺鼠放回肩上,任牠跑来跑去。

「小五,你觉得我们会不会遇到邱导的小舞?」这个答案恐怕只有神知道,「唉呀,我快迟到了,都是你啦!都是你害的!」救命啊!她毕业前最重要的分组报告。

「公车,等等我!」吴映洁飞也似的跑去追今天最后一班公车。

邱胜翊来到黄瀞怡家时已经半夜,小舞听到他的车声,从屋里跑出来。

「爸爸。」张开双手要邱胜翊抱。

「小舞怎么还没睡?」邱胜翊伸手将女儿抱起来,看她满脸倦容,心里很不舍。她睡觉的时间早就过了。

「小舞在等爸爸。」粉嫩的小脸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

「进来坐吧。」黄瀞怡也走出来,含笑把父女俩迎进屋内。

「很抱歉,这么晚才来接小舞。」他满怀歉意的抱着小舞,坐进那张丢满娃娃、玩具的沙发上。

「以前小舞都是这样等你的吗?如果你漏夜拍戏的话,她也……」黄瀞怡堆出满脸不舍。

她去替邱胜翊倒了杯茶,顺便检查自己的外型是否仍然完美。

「我会请我哥哥先来带她走。今天原本可以准时收工的,只是有场戏一直拍不好。」他解释,他绝不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爸爸,小兔威威游到法国,在巴黎铁塔遇到另一个兔宝宝。」小舞睡意朦胧地抱怨,「阿姨不会说小兔威威的故事。」

邱胜翊抬眼看黄瀞怡一眼,她早就知道小舞睡前会想听故事了。

「小舞已经五岁,应该脱离童话故事了。」黄瀞怡并不觉得该给五岁的小孩讲任何故事,况且,她陪她玩了一晚,已经仁至义尽了。

若不是冲着「邱三少奶奶」的亮丽头衔和财产,她才没那耐性与这小鬼周旋。

眼下她正卖力给小舞灌输「妈妈」的观念,相信要入主邱家,为期不远。

「小兔威威为什么要环游世界,小舞还记得吗?」邱胜翊不理会黄瀞怡,专心给女儿讲故事。

他并不考虑不给女儿讲故事的女人,若非小舞对她有好感还愿意跟她走,她早就被三振。

「小兔威威要找牠的主人。」小舞低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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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牠为什么到巴黎铁塔上去了呢?」

「因为有人说,星星最多的晚上在巴黎铁塔上许愿,愿望就会实现。」

「是啊,在历经重重困难终于上了铁塔后,牠遇见了另一只勇敢的小兔,小舞认为这只小兔为什么在那里呢?」

「为了……」小舞已经困得神志不清了,但还是打起精神,「为了许愿。」

「不是为了来看夜景吗?」

「不是。」

「说不定牠和人有约。」

「不是!牠是来许愿的!」小舞执拗地叫起来。

「好吧,牠是来许愿的,那么小舞认为牠会许什么愿望呢?」

「愿望……」小舞想了一会儿,仍想不出个答案,「小舞困了,明天再告诉你。」

「小舞,回家洗完澡才能睡。」邱胜翊摇醒她。

「阿姨帮我洗过了。」小舞打个大哈欠,舒服又安心地窝进邱胜翊怀里。

「谢谢妳照顾小舞。」邱胜翊向黄瀞怡道声谢。

黄瀞怡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这男人重视女儿的程度超乎她的预想,她必须在那小鬼身上多费些心力才行。

「不……别客气……时间已经很晚了,如果可以的话,就在这边住下吧!」她的语意很清楚,只是后来又追加一句:「还有一间空房。」

这个男人她势在必得。

事实上,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已经明示暗示外加色诱近十次了,却没半次得手,害她差点绑架那小鬼泄恨。

「不,我们还是回家去睡。」说着,邱胜翊抱起女儿,「无论如何,谢谢妳照顾小舞。」

「小舞也喜欢我,我希望可以每天照顾她。」她微笑着告诉他。

鬼才想每天照顾这嘴坏又精力太过旺盛的小鬼!她只是觊觎邱氏财团的财富而已。

「也许将来的某一天,妳可以达成这个愿望。」邱胜翊也只是礼貌性的笑笑。

黄瀞怡再次挤出牵强的笑容,送走到口的肥羊。可恶,下次逮到机会,她非给他下药不可。

邱胜翊载女儿回到那栋刻意朴素的透天别墅。

这个朴素的屋子有仆人,也有一切生活所需器具,有没有女主人,似乎并没有那么要紧。

唯一的问题就是小舞,真的像众多亲友们说的,她需要伴,也需要母亲吗?

再看看吧!

吴映洁搭最后一班公车到李铨的住处时,组员正准备散会。

李铨住在一间三坪大的小雅房,单人床、衣橱、书桌、计算机和凌乱的书本,把这个房间填得满满的。

「对不起!对不起!因为临时有事……」洁洁二话不说的先道歉。

「洁洁,我们已经分配好工作了,迟到的人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李铨不假辞色的说。

其它组员则露出「哼,报应」的表情。

「我知道,不论什么工作,我一定尽全力做到完美。」洁洁连忙保证。

李铨是她同乡又同系的远房亲戚,他们从国小到高中,甚至大学都同班,大学的学业,若不是有他罩着,她恐怕早就被踢回乡下放牛了。

「好了,妳分配到的工作是影音撷取,也就是说,妳必须去访问在电视、电影或广告上声誉卓著的导演,当然,在那之前,妳必须草拟一份有内容的访问稿。这样有问题吗?」

洁洁抿着嘴,摇摇头。这分明是整份报告里最困难的部分……好吧,这都是她迟到的报应。早知道就不念大传系了,呜呜……

「好了,知道自己的工作,就把计划和进度表做出来,这是这学期最重要的分组报告,关系到每个人的毕业成绩,希望大家不要耽误别人。」李铨很有领导气势的说。

「喔。」大家回答一声,表示了解。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希望各位在明天放学之前,能够把进度表交出来。」李铨又说。

「好。」李铨的态度彷佛表示谁稍有拖延,就会变成害群之马,因此谁也不敢有意见。

「就这样,散会。」

组员都走光了,只剩洁洁留在那里。

「饿死了,你们居然没有留东西给我吃!」洁洁对着桌上那堆盐酥鸡、卤味残屑流口水。

「迟到的人还想吃什么?」李铨嗤道。混成这样,太离谱了!

「对不起啦!」洁洁真心诚意的道歉,「你知道今天发生多少倒霉事吗?接班的人迟到就算了,小五还跑给我追,结果害我在邱大导演面前丑态百出!说到这件事,我简直想一头撞死算了。」

洁洁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李铨仁慈地从柜子里翻出饼干来给她祭五脏庙。

吴映洁每根筋同时报到的机率,比彗星撞地球的机率还低,他已经很习惯她的少根筋了。

「邱大导演?妳暗恋的那个?」李铨撇撇嘴。在这件事上,他常笑她丑小鸭想配天鹅。

「别再说了,人家还没找到告白的机会,他就已经有未婚妻了,啊!谁来一棍把我敲昏,告诉我这是作梦吧!」洁洁发出哀鸣。

「猪头。」李铨当真卷起桌上那堆纸往她的头上敲,小五则趁机爬到他身上去玩。

「喂,很痛耶!」洁洁抚着头,「没良心的家伙,万一我恋爱失败想不开,你就是帮凶!」

「想不开是妳这笨猪头的事,谁理妳?」笨死了、笨死了,「妳现在有报告要做了,难道还不会利用机会吗?」

洁洁哭丧着脸,「人家我是失恋边缘的可怜女子,你非但不同情,还拿报告来压我……你们这几个良心被老鼠啃去的,净留最难的部分给我,就算迟到再怎么十恶不赦,也不可以这样虐待弱势小女子啊!」

可恶啦!这些人,叫她去哪里找大导演来访问……

大导演!?

洁洁的眼泪突然收住,她暗恋的阿娜答不就是大导演?

「想到了?」李铨狡黠一笑。

「想到了!」洁洁拍手叫好,「真是天大的好机会啊!我明天就写好进度表,后天就约他做访问……借我钱。」

「干嘛?」李铨连忙跳出一大步,这家伙去年欠他的两千五百块,到现在还没还清,他可不想再被她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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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约他到五星级大饭店,去共进浪漫的烛光晚餐……」洁洁已经开始作梦了。

「妳先把去年欠我的钱还清吧!」都三餐不济了,还想去五星级大饭店!李铨一手一脚把她撵出去,还不忘把已开封的饼干和小五丢给她。

「我很快就会还了啦,小气鬼!」洁洁在门外拍门。

「妳快回去做好妳的访问计划吧!」他在门内喊。

「你会陪我去访问对不对?」洁洁不安的问。她如果一个人行动,恐怕会闹出比今天更大的笑话。

「哪有人约会还找电灯泡的?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就算他女友不介意他们腻在一起,他可介意极了。

如果那个大导演肯接手照顾她,那真是功德无量——他是前世少烧了几炷香,这辈子才会和这个永远少根筋的女人当亲戚。

「我们是好朋友耶……」洁洁很担心,「奶奶说你会照顾我的……」如果不是冲着这句话,她才不会千里迢迢跑到台北来和他选相同的系。

「好啦好啦,到时候我再跟妳一起去就是了。」这句话让他不得不投降,当初他只是说着玩的,笃定她考不上这所学校,谁知放榜成绩跌破众人眼镜,他只好言而有信地扛起这块大石头上路。

「真的?太棒了!那我回去准备明天的功课了,要记得你答应的事喔!」洁洁开心的笑起来,哼着歌离开李铨家的大门。

「这家伙!」不管她的话多么无心,在他耳里听起来,都像奸计得逞那么令人讨厌。

「我一定要赶快把妳推销出去!」这件事他已经计划了三年多,希望这次可以圆满成功。

可恶,可恶至极!

第二章

洁洁卯起劲来,无怨无悔的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拟下访问计划,还顺便排出报告进度表,不但让其它组员无话可说,还让李铨刮目相看。

「如果妳用这种热忱和效率做报告,没有任何科目可以难得倒妳。」李铨终于知道她是怎么考上这所学校的了。

这家伙根本不是资质欠佳,而是懒!

「呵呵,科目里面没有我的阿娜答。」洁洁搔搔头。「下课后我要去电台,顺便去和邱导约时间。邱胜翊英俊的脸庞一浮上脑海,她心中就小鹿乱撞。

「啧,一个邱胜翊就让妳从慵懒派变成积极行动派了。」李铨撇撇嘴。

「呵呵,叫你女朋友顺便帮我做笔记吧!为了晚上美好的约会,我要补一下眠,放学的时候叫我。」洁洁打声招呼,呼噜噜地睡去。

「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李铨轻啐一声,随她去睡。

如果她一战告捷,他从此轻松愉快,让她睡到世界末日又何妨?

洁洁果真一路睡到放学。

「喂,起来,再不起来,别怪我放妳鸽子。」

直到李铨敲她的桌子,小五在她耳边吱吱叫个不停,她才醒过来。

「我梦见邱胜翊携着他未婚妻的手对我说,他们要结婚,希望我去当伴娘,呜……我不要去找他了。」真教人难受的梦。

「喂,妳未免想得太多、太快了。」李铨唇角抽搐。如果任她还没开始就放弃,他岂不白高兴一场?「弗罗伊德曾说,梦有可能是现实的相反,妳还不加把劲?」只要能激起她的斗志,要他掰什么都愿意。

「真的?!」洁洁听他这么说,眼泪马上停住,「照弗罗伊德的说法,我真的可以去找他喽?」

「没错,妳就以报告的名义去接近他,不管是威胁利诱还是美人计,想办法让他和他女儿爱上妳,妳就美梦成真了。」李铨替她拟定作战策略。

「是这样吗?」洁洁又侧头想了想,「有阿彬给我打气,我就有信心了。」

「啐!」这个耳根软的家伙就是要有人灌迷汤才会动,「妳如果想让邱胜翊在未来替妳打气,就快行动,妳再不出发,可能就找不到他了。」

「噢,对呵,我要快走了,拜拜。」洁洁背好背包,拎起小五,夺门而出。

老天如果有怜悯之心的话,就让她旗开得胜,他从此脱离苦海。李铨望着她急速离去的背影,祈祷。

事实证明,老天爷对李铨半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洁洁冒着被炒鱿鱼、被念到耳朵长茧的危险,让上个节目的同事加班,找遍整栋大楼,闯入每个摄影棚,就是找不到邱胜翊的影子。

最后想到要与他的助手排时间,却连他的助手都找不到。

「到底他跑到哪里去了?」满档的信心找不到目标,她的踌躇满志不禁气馁下来,「怎么办?小五,人家找不到他。」

她垂头丧气的在大楼里踱步,忍不住对天竺鼠吐起苦水来:

「小五,怎么办啦?如果再不找到他,说不定就没机会了……小五,你为什么不是魔法师?你可不可以变成魔法师,去变出一个机会来……不,就直接让他向我求婚好了,小五……」小五真是最好的倾诉对象,永远不会吐她的槽,更不会给她浇冷水。

「我不认识妳。」

「当洁洁哀哀怨怨之际,一个小小的声音传来,把她吓一大跳。转头,她看见一个穿着时髦的小女孩就站在那里,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啊!」她吓得发出一声惊叫。

「啊!」那小女孩也学她发出一声尖叫。

「喂,妳是哪里来的小鬼?怎么躲在背后吓人?人吓人会吓死人,知不知道?」洁洁抚着心脏,比手划脚地叫个不停。

亏她长得漂亮又可爱,怎么专吓人?

「我才不是小鬼!妳这个衣服太丑、裤子太丑、鞋子太丑、头发乱七八糟、随便叫人家名字的大人才奇怪。」邱小舞毫不示弱的骂回去。

爸爸出外景去了,瀞怡阿姨还没来接她,她到处晃晃,想不到碰见个随便叫她名字的迈遢女人。

「妳这个……」洁洁气得差点吐血,「别以为妳是小孩子就可以随便批评别人,告诉妳,我这个叫个人风格。」可恶,她该把她吊起来毒打一顿,而不是在这里阐述个人风格。

没穿破牛仔裤已经是她最体面的打扮了。

「丑就丑,还什么……个人……」小舞会的词汇不多,不会的词句自动省略。

「妳说什么?妳再说一次那个字!」为了见她的阿娜答,她不只上了口红,还特地去借了体面的长裤,就算不够完美,也是费尽心思,这小鬼一直重复那个字是什么意思?

「说就说,丑、女!」小舞扮个鬼脸,看她张牙舞爪的追来,赶快跑给她追,「丑女、丑女、大丑女!」好棒,有人愿意陪她玩。

「妳这个小鬼!我不把妳捉来打屁股,我就跟妳同姓!」洁洁非常没气质的脱掉借来的淑女鞋,光着脚往前追。

「打不到、打不到、打不到!」小舞游刃有余的边跑边扮鬼脸,「妳要跟我同姓,我才不要!没气质的大丑女!」

「可恶,好胆妳别跑!」洁洁气得快心脏病发,「妳最好别被我捉到,否则我一定把妳埋在土里、泡进水里,再把妳吊在悬崖边三年,最后丢去喂老虎!」

「我要把妳丢去喂大白鲨、喂恐龙、喂数码宝贝……」小舞机灵地往上跑。

最后,吴映洁发现她就算再生出两只脚或一双翅膀,也追不上那个体力充沛的小鬼。

「不行,我跑不动了。」她倒在楼梯上,举步维艰,「好胆妳留下地址,等我养好体力,再去妳家海扁妳。」

「不要。」小舞很得意的甩开头。

「那告诉我妳的名字。我扎个小稻草人在上面写妳的名字,每晚射飞镖。」为了雪耻,她什么小贱招都使出来了。

「这样真的有效吗?」小舞很新奇地睁大眼睛,第一次听闻这种方法。

「当然……」洁洁趁她不注意,一把抓住她的脚,一手就往她的胳肢窝搔去,那小鬼当场笑到在地上打滚,「看妳还敢不敢取笑大人,看妳还叫不叫我丑女。」

她只是嘴巴说说,虚张声势而已,真要做什么坏事,她自己恐怕会先手软。

「咯咯咯……不敢了,不敢了……」小舞笑得直不起腰来,怎样也逃不了。

「不敢就行了吗?让妳知道我的厉害!」洁洁并不想轻易放过她。

「妳……妳给我记住!」小舞笑得喘不过气来,只挤得出这几个字。

「要记住我,得先知道我的名字,小鬼,以后见面,要叫我洁洁阿姨,快叫一声来听听。」

「洁洁大、丑、女!」小舞加重最后那三个字,看她跳脚,她就开心。

一大一小正斗得昏天暗地,一阵高跟鞋声和着呼唤沿着楼传来:

「小舞,小舞,瀞怡阿姨来接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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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瀞怡阿姨。」小舞趁机挣开洁洁,看看她,又看看楼下,然后决定下楼,「我在这里。」

小五?洁洁突然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该不会是……

不妙、很不妙、非常不妙!她该不会是邱胜翊昨天找的女儿邱小舞吧?!

搞不好她就是啊!

惨了、毁了、完蛋了!吴映洁,妳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居然和心上人的女儿吵成这样,妳到底要怎样彻底断送一生的幸福才甘心?

这么笨、这么呆、这么蠢,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小五,我死了后……小五……」可恶,小五又不见了,「小五,你跑到哪里去了?再不出来,就不给你饭吃了!」

可恶,她只好又翻天覆地的找那只走失的天竺鼠。

「吴映洁,妳跷班了。」

这声音……这声音是上个节目的DJ。

洁洁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没去接节目,看看表,她的时段早就结束了。

「对不起,我……我有急事……我明天帮妳代班,好不好?」呜,不管再怎么惨,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加上昨天的迟到利息,两天。」

「呜……好啦!」

没错,无论如何,日子还是要过下去,该还的债都要还。

呜呜……

邱胜翊拍完外景已经是第二天下午,趁小舞还没放学,他到幼儿园去接她,手里还带了礼物,想给她意外的惊喜。

「爸爸。」小舞见到父亲,像个小天使般飞奔而出。

「小舞。」啧,怪了,她今天怎么会穿这么可爱的裙子?「今天心情这么好?穿这么漂亮的洋装:」

「是瀞怡阿姨叫我穿的,我跟她吵架。」小舞把嘴翘得老高,「爸爸,小舞喜欢穿裤子、喜欢到处乱跑,不喜欢当淑女,爸爸叫瀞怡阿姨不要给小舞穿裙子。」

「好,爸爸会跟瀞怡阿姨说。」邱胜翊把礼物递给小舞,小舞马上笑逐颜开。「小舞昨天有吃饭吗?昨天睡得好吗?」

「有,瀞怡阿姨做的菜很好吃,可是没有爸爸说故事,小舞睡不着,瀞怡阿姨不会说故事。」小舞边拆礼物,边很可爱的说。

「那怎么办呢?」邱胜翊露出烦恼的表情。

「找个会说故事的阿姨。」小舞理所当然的回答,手里好忙。

「说不定那个会说故事的阿姨,不会做好吃的菜给小舞吃。」毕竟民以食为天,吃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一环,对成长中的小孩更重要。

「那……」小舞终于拆开了那个包裹,一看到那个玩偶,小舞马上夸张的笑起来。「哇哈哈--」

那个娃娃实在很丑,补丁的衣服和裤子、打结的头发、歪歪的鼻子、参差不齐的牙齿,连脸上也脏兮兮的,但就是丑得令人觉得好笑。

邱胜翊送这个给小舞,是希望扭转她的观念,让她别对人的外型那么挑剔,想不到却得到这么夸张的笑声。

「爸爸,我昨天在等你的时候,碰到一个好丑的阿姨,她的衣服很丑、裤子很丑、鞋子很裤、包包很丑、人也很凶……」

「很凶?」他得去查查那是谁,敢凶他宝贝女儿,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小舞点点头,「小舞对她扮鬼脸,她就气得一直追,最后怎样都追不到,真是逊脚……」像早晨的麻雀,她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结论是……「小舞下次还要跟她玩。」

「小舞想欺负那位阿姨?」邱胜翊简直啼笑皆非,幸好她不是真的对小舞不好。

「小舞想跟她玩。」一双眼睛天真的眨呀眨。对她来说,玩跟欺负是同义词。

「那瀞怡阿姨呢?她陪小舞,还给小舞做好吃的晚餐。」小小年纪,交际圈会不会太广了点?

「瀞怡阿姨不会陪小舞玩。」小舞眼中流露出些许寂寞。

「幼儿园里有小朋友啊!他们都会陪小舞玩。」小孩子的体力未免太充沛了。

「小舞每次跟他们玩,老师都叫小舞别欺负他们。」小舞一脸懊恼,「但是小舞都会偷偷跟他们玩。」很快她又眉开眼笑。

太聪明活泼,真是罪过。邱胜翊暗中忏悔。

「爸爸叫那位阿姨陪小舞玩好不好?好不好嘛!爸爸。」小舞竟然很罕见的鲁了起来。

「小舞那么喜欢那位阿姨?」太稀奇了,她很少看人这么顺眼,更何况还是个「什么都很丑」的阿姨。

「小舞想跟那位阿姨玩。」小舞重复一遍。

「那小舞得去问问那位阿姨的名字,爸爸才找得到。」叹口气,邱胜翊只得依她。

「好。」小舞喜孜孜的点头,「我们去警卫伯伯那里等阿姨。」

拗不过她,邱胜翊只好带女儿到公司。上车,打档的同时,他打开收音机,吵死人的摇滚乐立时充满整个车厢。

「我们听别台吧。」邱胜翊受不了这样的音乐,也不想让小舞太早受到音乐的荼毒,马上提议。

「爸爸,等一下!」小舞的神情就像发现新大陆。

「嗯?」邱胜翊不明所以。不过是电台DJ正好讲话了,但这声音听起来还不错。

「今天洁洁为大家播放的,是一连串的动感音乐,不知大家是不是觉得精神百倍呢?对今天的节目有什么想法,欢迎大家拨电话进来,电话号码是……接下来送给大家的是一首劲爆的歌曲……」

「爸爸,是她!她就是昨天那个阿姨!」小舞兴奋的大叫起来。

「妳确定?」邱胜翊瞄瞄收音机上的频道,发现那正是他名下的电台。

那么,小舞会遇到她,是一点都不意外了。

「嗯,真的是她。爸爸,小舞要找这位阿姨。」她一副很坚持的样子。

「小舞先打电话去确认一下,好不好?」邱胜翊为小舞拨了方才公布的那个号码。

电话一下子就接通了。

「你好,我是洁洁,你是……」

「丑、女、阿、姨!」小舞兴奋、暸亮的声音从收音机里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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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吴映洁咬牙切齿的问着,「昨天那个臭小鬼?!」

光听声音,邱胜翊就可以想象对方张牙舞爪的样子。

「丑女阿姨,今天怎么没来玩?」小舞很开心的问。她是第一个被她嫌丑没有气得跑掉,还陪她玩的人。

「臭小鬼,不把妳捉起来埋在土里、泡进水里、吊在悬崖边三年,最后丢去喂老虎,我就不叫吴映洁!呃……谢谢您的叩应,由于时间的关系,我们下次再聊。」吴映洁突然意识到全台至少有一半的人口听到她的怒吼,于是急急切掉电话。

邱胜翊努力忍住满肚子的笑意,那个DJ的反应真是太直接、太好笑了,难怪小舞会喜欢她。

「我才要把妳丢去喂大白鲨、恐龙、小兔威威……喂、喂,丑女阿姨……」小舞又对电话叫了几声,最后把手机还给邱胜翊,「挂断了,没礼貌!」

难得女儿这么有精神,邱胜翊心里也轻松愉快起来。

「好了,小舞找到那位阿姨了,可以回家了吧?」

「小舞想去找丑女阿姨玩。」听见她的声音,小舞更想跟她玩了。

「可是小舞还没吃饭。」

「小舞吃便当。」

「这样小舞就没有时间听爸爸讲小兔威威的故事了。」

「没关系。」

看来,和阿姨玩,比听小兔威威的故事有趣很多。邱胜翊耸耸肩,继续把车子开往公司。

于是,邱胜翊在路上买了父女两人的便当,一起回公司顶楼,在会客室边吃便当,边等那个「丑女阿姨」。

第三章

吴映洁觉得她极有可能闷死、气死、累死、伤心而死!

因为昨天跷班的关系,今天她得代班,这一代不得了,加上她自己的,一共六个小时!

六个小时耶!独自一人关在那小小的播音室六个小时,简直跟要她的命没两样。

如果再想到昨天扑了个空,没等到心仪的邱大导演就更令她伤透心,所以她今天净选些发泄情绪的摇滚乐来播放。

本以为度过最后一个小时,代完班、离开播音室,一天顺利过完,她就解放了,谁知那个可恶的小鬼居然打电话进来,在节目中喊她「丑女阿姨」,以致后半小时的节目完全瘫痪,听众纷纷打电话进来取笑她。

可恶,那个该给鳄鱼吃掉的臭小鬼,害她成为大伙儿的笑柄,还害她「丑」名满天飞,可恶,可恶!

「我到底哪里丑嘛?」洁洁愈想愈不甘心。

昨天回去后,她照了一夜的镜子,明明没发现自己丑的地方,那没眼光的小鬼干嘛张口闭口就说她是丑女?!

「小五,是那个小鬼没眼光,对不对?」和下个节目的DJ交接完毕,她到置物间去取出天竺鼠和自己的东西,走出播音室。

「我又没有要嫁她,她管我丑不丑!」她的嘴巴翘得比天高。

前脚才跨出大门,她耳朵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呼唤:

「丑女阿姨!」

洁洁心中好不容易稍稍平息的怒火,马上熊熊燃烧了起来。

「臭小鬼!」她气急败坏的大吼,冲动的拔腿朝她冲去。

她冲得很快,但那小鬼跑得更快,让她只能在背后没命的喊:「给我站住,妳这个该被绑去外层空间丢掉的臭小鬼!」

「哈哈,丑女阿姨,今天还是很丑!」小舞很兴奋的边逃,边嫌弃她的穿著,「比昨天更丑的衣服、更耸的裤子、更丑的鞋子、更落伍的包包、更乱的头发。」

「站住,好胆妳再说一次。」洁洁气得想直接把她捏死,揉成一团丢去外层空间。

「丑女阿姨追不到、追不到。」小舞很得意的扮鬼脸。

「可恶!」洁洁再也追不动,只好靠在墙壁上喘气,「妳这小鬼最好现在开始祷告,求耶稣保佑妳。」

她喘得很厉害,怎样都跑不动了,口袋里的小五倒是兴致勃勃的跳下来,吱吱叫个不停。

「小五,去!去咬她、啃她、吃她!」她指着那小鬼,怂恿小五去咬她。

既然主帅跑不动,派枪手去雪耻是人之当情。

「嗄?」那小鬼从楼梯间探出头来,「牠也叫小舞?」

也?洁洁心上一紧。对了,这小鬼好像就叫……小舞……

那……她刚才的眼尾余光,是不是瞥到了谁?

她全身僵住,连表情也僵住,动都不敢动。

那个……在她毫无气质的与这小鬼叫喊、追逐的时候,她的白马王子,好像就站在身后……

呜,她又出尽洋相了,让她死了吧!

快,快想法子扭转乾坤。

「丑女阿姨,牠是什么?」小舞看见那么可爱的小东西,很好奇的和牠玩成一团。

「天竺鼠。」洁洁随口回答。

老天,她该怎么对他解释自己的失态,又怎么建立起他对自己的好感?

「牠也叫小舞吗?」小舞好奇的问。

「一二三四五的五。」洁洁随口回答,-点也没发现一人一鼠已经变成好朋友。

哪尊神明来告诉她怎么办啦?她的终身幸福可不能毁于这一旦呀!

「小五送小舞,好不好?」小舞露出乞求的表情--任何人都无法拒绝她这号神情。

「好……」洁洁随口回答,一定睛,看见小舞正把小五放进口袋里。

「慢着!」她赶紧阻止她的动作,「可恶的臭小鬼,居然想私吞小五,把牠还给我!」她又控制不住的拔腿朝她追去。

「哇!」小舞也兴致高昂的拔腿快跑。

「可恶!」洁洁追没两步就顿住脚步--她的形象啊!她大半辈子的幸福啊!

但,她也不能不顾她最好的朋友小五……老天爷,她到底该怎么办?

总不能像小孩子一样到她家长面前去哭诉,要回小五吧?

老天,这个臭小鬼真是她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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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什么笑?把小五还给我。」那小鬼居然还回头对她得意一笑,存心气死她。

「不要!」小舞很干脆地拒绝。

「可恶的臭小鬼!」洁洁低声诅咒。

决定了!洁洁决定把这小鬼捉起来毒打一顿,不想再在邱胜翊面前保持形象。

而好好修理这小鬼后,她再也不找他、再也不暗恋他!

但是,在那之前,让她再看他一眼吧!说不定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这么近距离注视他……

偷偷的,她不着痕迹地回头,目光一触到他颀长潇洒的身影,随即像受惊的小鹿般逃开。

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抚着胸口,好像不这样,她的心脏就会毫无预警地跳出体外似的。

再一眼就好,再一眼……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腔内的剧烈跳动,偷偷的,回头……

就在那一瞬间,她全身像遭雷殛,再也无法动弹--她接触到他的视线,那对深邃明亮的瞳眸正迎向她。

老天、老天、老天!媳知道自己该把眼神收回来,该离开,或若无其事的做些别的事,但是她完全不行,他深沉的双眸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将她的心吸走,就算她再怎么反抗,她的心都吶喊着要投向他!

邱胜翊心中也感受到一股犹如惊涛骇浪般的震撼。

他知道上次见面时心中那细微的情感是什么了!

这女孩唤醒了他心中的爱情,这种他不曾得到过,也不曾付出过,令他心悸、颤栗,彷佛要颠覆既有生活的感情。

他无法挣扎或否认,他的心顺应着心中的感觉,将两人的距离一吋一吋地拉近,直到彼此间没有空隙。

洁洁在他宽大的怀中颤抖得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从来不敢想自己会有这一刻,像是漂浮多时的帆船找到归属的港湾般,令人泫然欲泣。

拥着这纤细的骨架、触着这柔嫩的肌肤、感受着这体温,邱胜翊竟觉心里某个空虚的角落被填满、充实了。

这轻轻一触,他就知道她注定对他有不凡的意义!

「爸爸,小舞想要小五。」

直到小舞的声音穿入耳膜,把他们吓一跳,他们才惊慌地分开。

洁洁低垂着头,双手不知往哪儿摆,只觉双颊像火在烧。老天、老天、老天!

这是不对的!邱胜翊心里马上涌进苛责。他们互不相识、素昧平生,就算鬼迷心窍,也不能有如此踰越的举动。

「对不起。」邱胜翊道个歉,越过她,走到小舞身边,将女儿抱起来,藉以掩饰心中的仓皇无措。

「小舞在和……小五玩啊?」他见过这只天竺鼠。

「爸爸,小舞喜欢小五,叫丑女阿姨把小五送给小舞好不好?」小舞撒娇。

就算再怎么害羞,洁洁也无法对小舞抱持多大的宽容,她一口气冲到小舞面前,把小五抢过来。

「臭小鬼!」她双手扠腰,鼻子顶着小舞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可恶,她好恨,为什么又冲动得在邱胜翊面前失去了形象?吴映洁,妳不如打开窗户往外跳算了!

「咦?」小舞觉得她很好玩,张口就往她的鼻尖咬下,洁洁当场痛得跳起来。

「哎哟!」哇拷,她居然咬她鼻子!「妳这个虎姑婆转世的臭小鬼,有本事下来跟我单挑,别仗着有妳爸爸在。」气死人,气死人,她今天不教训她,她吴映洁就跟她姓!

「不要。」看洁洁张牙舞爪,小舞更乐,在邱胜翊的手臂上又叫又笑。

洁洁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当她暗恋的对象和她巴不得捏死的人在一起,她完全找不到维持自己形象的方法。

她很想露出温婉可人的一面,但小舞的鬼脸只会让她变成毫无形象的母夜叉。

「小舞不是想要小五吗?那就要和这位阿姨商量喔!」邱胜翊低声告诉小舞。

看样子,现场唯一保持理智的只有他,但那也只是表面而已,他的心比任何人都乱。

「商量?」小舞小声的问,不太懂这两个字的意思。

「先和阿姨做朋友,再进行沟通,才有机会得到妳想要的东西。」邱胜翊耐心的告诉小舞。

小舞看着洁洁,一双眼晶晶亮亮的,像在努力思考什么。

洁洁也看一眼小舞,然后要任性的把头转开。

如果是邱胜翊,她肯定点一千个头说愿意,但是这个穿着天使装的小恶魔,门儿都没有!

「小舞在车上不是说想念阿姨,想和阿姨玩吗?如果小舞不跟阿姨做朋友,以后就没有理由来找阿姨了。」邱胜翊又说。

疯了!他该劝小舞打消所有念头,以避免日后再和她接触,而不是在这里教女儿和她做朋友。邱胜翊,你真的疯了!

「小舞想跟阿姨玩。」小舞撒娇地窝进父亲的颈窝处。

「我才不要跟妳玩。」洁洁发现自己在跟她计较,她在嫉妒小舞独占邱胜翊的胸怀。

「阿姨小气。」小舞挺起身体,和洁洁骂起来。

「小气就小气,怎样?」她吴映洁就是要跟这小鬼争这口气。「阿姨小气!爸爸,我们不要跟阿姨好,我们回家,」小舞很有尊严的说。

「小舞下定决心了?」邱胜翊问。可别半路又要他折回。

「嗯。」小舞重重点一下头。

邱胜翊看了洁洁一眼,眼里的情绪复杂难辨。

「再见!」她吴映洁也不是省油的灯,转身,头也不回的跑去按电梯。电梯门应声打开,她在电梯内对小舞扮鬼脸,那小鬼也气得快冒烟。

就这样,吴映洁非但失去了一个好机会,还得罪了心上人的掌上明珠,把本来就没啥希望的恋情弄得更无望。

吴映洁,妳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笨蛋!

和女儿讨价还价一番后,邱胜翊最后还是没讲小兔威威的故事。

本以为这样就会轻松一点,谁知在小舞睡着后,他居然失眠了。

一股悸动在心里慢慢酦酵、扩散。

这股悸动非常陌生,好像有股力量唤醒了深深蛰伏在心里的原始欲望,让它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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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面时,她解除了某道咒语;再次见面,曾被那道咒语封印的渴望,立即凶猛、饥渴地倾巢而出,就像难民见到鲜美的食物,萌生全力掠夺的野心一般。

他必须用更多的理智,才能压抑这股不该存在的掠夺和渴望。

她不是任何一个和自己相亲的女人,更不是任何一个想巴着有钱人的无耻女人,她单纯、充满青春活力、与众不同,他这个失偶的鳏夫多看她一眼,恐怕都会亵渎了她。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这些事懊恼至此,更没想到自己的原始本能如此强悍、激烈。

如果他没有小孩、没有结过婚、再年轻几岁,事情就会完全不一样。

不,既成的事实已无法改变……

他拚命劝自己放弃,但那颗心却更顽强的想着她。到底她拥有他所没有的什么?他又渴望在她身上得到什么?

在床上翻来覆去两个小时,邱胜翊终于从床上爬起来,在厨房里踱步、抽烟,然而在尼古丁的作用下,他的大脑却更加清晰,她的影像也就更加地难以抹去。

也许是他想太多了,这只不过是日常生活中的某些巧合而已,他心中的悸动总会有办法平息。

「应该把她列为头号拒绝往来户。」只要不与她相见,这些就全可以避免。

生平第一次,他如此渴望掠夺,却也同时迫不及待地想逃避一个女人。

吴映洁陷入极度自我嫌恶中,别说食衣住行,她连动都不想动了。

老天无眼,一点都没有眷顾她,一点也没有好生之德,这样也就罢了,居然连一点机会都不给她!

老天爷都不帮她,她不如饿死、渴死、一头撞死算了!

「喂,吴映洁,妳死了吗?」李铨三天不见洁洁出现,跑来拍她的门。

这是不得已,他非常害怕门打开后,会有一堆杂物从门内涌出来。

「死了啦!」洁洁在里面喊。

「死了也要有人收尸,打开门让我日行一善吧!」有声音表示还没问题。

「别想利用我来做善事。」洁洁喊,她都已经快伤心死了,他还想日行一善,没良心!

「好吧,我不做善事,就轮到妳或小五做做善事吧!我站在外面脚也会酸。」李铨使出苦肉计。

洁洁这家伙平常嘴硬,心却软得跟豆腐一样,听李铨这么一说,就迅速的打开门。

「这是这三天来的笔记,抄好后记得还我。」李铨把一包笔记簿丢给她,「还有,电台的同事说妳三天不到,她们替妳代班的结果,是妳三夜别想走出播音室,其它时数是利息。」李铨把别人寄放的留言转告她。

「噢!让我死了吧!」洁洁发出悲惨的哀鸣。

一堆笔记要做,一堆班要还,以后的日子简直是日月无光了。

「这件事告诉妳,装死只会使后面的日子更悲惨。」李铨从这混乱不成形的房间里,给自己挖出一张椅子。

「我不是装死,是真的很想死。」说来就有气,「你不知道我多没用?竟然和他女儿吵架、在他面前咆哮,还和他女儿争风吃醋……我真的不如死了算了!」

没用,她真是太没用了!

「想象得出来,妳就是那个样子。」所有认识她的人,都可以替他这句话背书。

「什么?连你也这么说?难道你就不会安慰我这个情场伤心人吗?」她边擦眼泪边说。

「对了,以妳之前排的报告进度,妳现在应该已经约好访谈的时间了。」李铨径自从包包里翻出一张纸,上面有她的字迹。

安慰她?他觉得自己才该被安慰。

「哇,别再提了,这件事连被提起的机会都没有……我已经知道自己有多没用了,拜托你别再说了。」洁洁又哭得浙沥哗啦。

「什么叫别再说了?这关系到我们整组六个人的成绩耶!这个成绩若不理想,会害大家重修的耶!讲这种话,妳有没有良心?」李铨厉声咆哮,「妳无论如何也要去做出来!」

开玩笑,好不容易撑到快毕业,他可不想再照顾她一年。

「你好凶,万一我一时想不开,你要负一半责任。」洁洁边哭边说,两只眼睛已经比红龟粿还要肿。

「如果这份报告无法如期完成,想不开的就不只妳一个!在妳想不开之前,麻烦先把该做的报告做好。」李铨狠下心不理会她的威胁,「还有,别想叫我帮妳。」

洁洁看着他,露出很难看的哭脸,对小五自怨自艾起来:「小五,我好可怜,已经到了四面楚歌、毫无生路的地步了……」

「去妳的毫无生路!如果再让妳这样下去,我们才会横尸遍野!」李铨生气的踹她椅子。

「你是坏人,你这个没同情心的大坏蛋!」洁洁毫不客气的用脚尖踹他的小腿。

「我现在要拨几通电话,妳给我听仔细。」李铨掏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反正他就是没良心的坏人。

「Amy,洁洁答应今天开始还债,麻烦妳顺便通知Alice,今晚的班洁洁替她上了。」

挂断电话,他又拨出另一通。洁洁本来已憔悴不堪的脸色便急速灰败。

「您好,我们是大传系的学生,有一份毕业报告要做,想访问邱大导演,不知您是否可以替我们安排时间?下个礼拜?可以可以,下个星期一我们再敲定地点和时问好吗?谢谢您。」

电话挂断了,事情OK了,李铨怎样也想不懂这么简单的事,吴映洁为什么要磨菇这么多天。

「李铨!」洁洁把所有手边的东西全往他身上砸,「你要把我害死喔?要我上整夜的班,又替我约邱胜翊……我会死,一定会死啦!」

「妳--在不该想死不死的问题,该想妳的访问稿,该想怎么变成他的恋人。」

李铨边挡飞过来的东西,边往外逃,「妳记住自己接下来的工作了?那我走了。」

「可恶啦!李铨,我要和你绝交!」洁洁对着大门吼,一点也不知道李铨要是听见,会有多高兴。

「小五,下次看到李铨就咬他!」她叫小五替她报仇,但小五只是认真地咬着李铨送来的干粮。

「喂,你抢我的食物,臭小五!」她终于有心情和小五抢食物了。

第四章

命苦的时候,不但路边的小狗会跳上来咬你一口,甚至连老天爷也会下场西北雨来气死你。

拜她「最好的朋友」李铨所赐,傍晚时分,洁洁迅速套上T恤、牛仔裤,快速往电台出发。

谁知才走出公寓大门,不知哪来的疯狗就咬住她的裤管不放,还是邻居出来赶,那条狗才没命的逃开,结果她最喜欢的牛仔裤裤管被撕走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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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车从远方慢慢驶来,错过这班就迟到了,她已经没时间上去换下裤子,于是火速跳上公车,在接受几位乘客的注目礼后,她把另一边的裤墉卷成一样高。

最好的方法是找剪刀把两边剪开,让它变成设计师的巧心设计,只可惜她再怎么翻遍包包,也找不到一把剪刀或刀子。

因此,她穿着那件走到哪里都会被行注目礼的牛仔裤走出公车站,心中不忘祈祷「别让我遇见那个坏嘴巴的小鬼」、「别让邱胜翊看见我这个狼狈样」。

结果她祈祷错了,她该祈祷别「屋漏偏逢连夜雨」。因为才走两步,天空竟然下起淅沥沥的大雨来。

她狼狈的拔腿快跑,还差点滑跤。

这狼狈相若被那小鬼看见,不知又要把她取笑成什么样子了。老天爷,如果你真有好生之德,就别让我遇见那小鬼!

幸好她的祈祷生效,冲进大楼时,她没碰见邱小舞,也没有撞见邱胜翊,忍不住地,她对老天的好生之德感激涕零了起来。

大概是这三天来哭饱睡、睡饱哭的关系,她觉得今晚精神特别好,再加上拙样没被最在意的人撞见,心情也就开始转好。

心情好,时间就过得很快,才一眨眼,居然就已清晨五点,清晨的DJ来接班了。

「妳该不会从自己的班上到现在吧?辛苦了。」

「还好,换你加油了。」

和DJ打声招呼,洁洁走出播音室,晨曦从窗口透进来,使她的心情更好。

「小五,我们回家喽。」完成一件艰巨的工作,心中的成就感无法形容。

只是这快乐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

当电梯抵达一楼,当的一声打开门时,她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邱小舞。

那小鬼怎么现在在这里?!

洁洁赶紧关上电梯门,仔细检查自己全身上下。

惨了、惨了,她的裤管还是一边高一边低,衣服昨天被雨淋湿,上头附着了泥沙,她的鞋子也还是丑不拉叽……

怎么办?怎么办?

洁洁简直慌得没了主意。

不行,她不能永远躲在电梯里,好歹她比她大了那么多岁,怎么能被她吃得死死的?她该给她下马威才对!

于是,洁洁开始想台词--

「『小鬼,妳怎么在这里?』不行,太没威严了。」

「『看什么看?不准乱看!』不行,又不是流氓。」

「『不准再说我丑!』不对,自曝其短。」

洁洁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想不到比较适切的说法,眼看着有人要使用电梯,她只好硬着头皮走出来。

那个小鬼抬头看她一眼,洁洁以为她会冲着她大叫「丑女」,连忙严阵以待,谁知她只是把头垂下来。

不对吧?这小鬼吃错药了?

洁洁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像在试探一头猛兽。

小舞抬起头来看她,一脸无害。

然后,她开口说:「阿姨,妳怎么能每天都那么丑?」

「妳这小鬼!」洁洁马上火冒三丈,伸手想把她捏死。

但是预料中的追逐战并没有展开--小舞不跑,她追个鬼?

「喂,小鬼,不可以随便批评别人。」洁洁索性蹲下来晓以大义。

小五很快就吱吱吱的跳到小舞的身上去,但是小舞并没有像之前那么开心,不,她甚至连笑容都没有。

「妳怎么啦?和平常不一样。」洁洁忍不住担心起来,「爸爸呢?」

这时,新来的警卫从门外走进来,问:「妳认识她吗?她已经在这里坐一个晚上了,我不知该和谁联络。」

这栋大楼的警卫换得很快,往往一不注意,就换了新的。新来的没见过小舞,自然就不知道她的身分,更不知她随便嘟嚷一句,就可以让他全台湾混不下去。

「妳在这里等了一个晚上?」洁洁无比惊讶,「那妳有吃晚餐吗?早餐呢?妳爸爸知道妳在这里吗?」

「爸爸说瀞怡阿姨会来接小舞,可是瀞怡阿姨没有来。」小舞无比落寞。

「可恶,那些大人怎么可以这样?!她的电话几号?我替妳打电话去骂她!」洁洁想翻手机,才发现手机早在几个月前就因没缴钱而停用了。

小舞摇头,她不知道瀞怡阿姨的电话号码。

「那爸爸去哪儿了?」她问。

「爸爸去出外景。」小舞回答。大概感染了她的情绪,小五在她手里显得很安分。

「电话呢?妳爸爸的电话几号?」没有手机,她总可以拨公共电话。

「忘了。」小舞摇摇头。邱胜翊告诉过她,但是她半次也没用过,所以早就忘了。

「那……」她总不能丢下这么小的孩子不管吧::「小舞要不要跟阿姨去吃早餐?」

「爸爸说……」小舞迟疑又犹豫。她不知道丑女阿姨算不算认识的人。

「这样吧,在小舞的爸爸回来之前,小舞都跟阿姨住,好不好?」话一出口,洁洁就后悔了,她自己都三餐不济了,怎么再养一个小孩?

再说,她的猪窝实在不是人住的地方。

可是,她怎么能让一个无助的小女孩在这里苦苦的等下去?她的同情心彻底泛滥。

小舞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又看看小五,然后打个大哈欠说:「小舞好想睡觉。」

「我们先去吃早餐再睡喔。」

洁洁想牵她走,却发现小舞已累得走不动了。

「好吧,阿姨背妳。」洁洁把背朝向她,小舞双手挂在她的脖子上,让她把她背起来。

「阿姨讲小兔威威的故事。」小舞睡意朦胧的说。

「好,等一下就说。」她哪知什么小兔威威的故事啊?目前最重要的是把她的地址留下来,以免邱胜翊找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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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洁洁把姓名和地址留下来,还留了李铨的手机号码。

背起小舞,拎起她的小书包,洁洁走向公车站。

「小兔威威啊,牠是一只兔子……」这样没错吧?

「小兔威威要找主人,牠在环游世界。」小舞提示她。

原来如此。

「那牠游到哪里了呢?」洁洁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她搭话。

经过早餐店,顺便带了两份蛋饼、豆浆。对了,她得去跟李铨借点钱。

「巴黎铁塔。在铁塔上,小兔威威遇见另一只小兔,那只小兔为什么要上来呢?」爸爸说她没想到答案,故事就不接下去说。

「为了要相遇啊。」这个答案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相遇?阿姨也是为了要跟小舞相遇吗?」小家伙已经口齿不清了。

「当然……」她把「不是」说得很小声。她变得这么可爱,她总不能露出恶毒的一面。

「那……小舞也要跟阿姨相遇。」小舞把洁洁抱得更紧,「小舞要告诉爸爸,另一只小兔是为了跟小兔威威相遇。」

「是啊是啊。」她也是为了要跟邱胜翊相遇,但是,遇得到吗?

公车还没来,小舞已经在洁洁的背上睡着了。

趁小舞熟睡,洁洁去向李铨借钱。

当他一听到她带回一个小孩,就立刻说她绑架小孩,把她臭骂了一顿。

而当知道她留他的手机号码后--

「妳说什么?!妳绑架小孩,还拿我当垫背?!」李铨指天划地的咆哮起来。

「我没有绑架,也没有找你当垫背啦!」洁洁连忙否认,「我有留我的地址和名字,因为我的手机停用,所以才留你的。」

「这还不叫垫背?那小鬼的家人找来,先找的是我!」可恶,安分点会要她的命吗?

「对厚……不然你再带他们来我住的地方好了。」想想,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找我当垫背,还要我当跑腿?」反正李铨极度不爽。

「不然怎么办?要我把她带回去当没人理会的小可怜,我是一点也仿不到的。」

「妳知道自己犯下什么恶行了吗?妳绑架小孩耶!还是个大导演的小孩,他一召开记者会,妳就完蛋了!我丑话说在前面,妳自己闯的祸,自己去收拾……一李铨劈里啪啦的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好了啦,你不要再骂了,小舞在睡觉,如果醒来找不到人,她会害怕的。」

「妳应该马上把她送走!」李铨气得巴不得把洁洁捏死。

最后李铨拿她的恻隐之心半点法子都没有,还是把钱借给她。他怀疑自己和吴映洁是不是半斤八两。

洁洁回到住处,愈看那狗窝愈不顺眼,开始很勤奋又很小心的整理环境,毕竟她现在有一个小客人。

「整理环境」这四个字说来容易,做起来简直是天下第一大难事。

光是整理那堆书、资料夹、因被推销而买的未拆封物品、散乱无章的纸张、笔、拍摄用的胶卷……就让她一个头两个大。

「老天,我现在需要更多只手。」两只手根本不够用。

「阿姨,连妳家也好丑!」她忙得焦头烂额,得到的却是这一句话?!

那小鬼不知几时醒了!

洁洁满肚子的怒火随即爆发,

「小鬼,妳再说一次……」握拳的手气得直抖。

「咯咯咯……」小舞很开心的笑着从床上爬起来,一副要跑给她追的姿势,「丑女阿姨!衣服丑、裤子丑、家也好丑!」

剎那间,洁洁突然发现,这个小鬼嘴巴这么坏,只是因为寂寞,想找人陪她玩而已。

「臭小鬼!给妳地方住,妳还嫌丑!」洁洁放下手上的东西,气呼呼的朝她扑去。

小舞很机灵的躲开,在混乱不堪的房里跳来跳去,整个小房间里充满她的笑声。

洁洁并没有像之前那么生气。对一个这么寂寞的孩子,她怎么忍心生她那么大的气?

但是,话再说回来,她把她好不容易整理出样子的房间弄得更乱,是什么意思?

「站住,妳这个破坏扛小鬼!」她又冲上前去抓小舞,但那只是急速消耗她的体力而已,她很快就累瘫在地上。

「小舞……」救人喔,小孩子的体力怎么这么好?「我们先把房间整理好,再来玩好不好?」

小舞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

「我们来比赛,看谁能搬比较多的东西到那里。」看这房间瞬间满目疮痍,她放弃了,别说小舞,就连她自己也很难把房间维持整齐超过半天,那还不如干脆把东西集中就好。

「好。」小舞动作迅速的把东西拿到洁洁指定的位置,然后放手,当场发出瓷器碎裂声。这游戏好像不难玩,小舞又开心的笑起来。

「那是……」洁洁的额上垂下九条黑线。

小舞玩出兴趣,又接二连三的摔了五件,她很高兴,小五也兴奋的在她身边跑来跑去。

「小舞,小舞……」洁洁赶快阻止她,「这个要小心的放。」那些都是为了帮助儿福联盟才买的,全是她的爱心,这家伙却把她的爱心捧个粉碎……

那很贵的耶!洁洁的额上冒出了青筋。

「这个也是吗?」匡啷!又碎了一件。

「妳是故意的!」洁洁再度捉狂,追着小舞满屋跑,「不要跑,我要打妳屁股,不要跑。」

洁洁捉到小舞时,是小舞累了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被我捉到了吧?坏小孩,坏小孩就要打屁股。」洁洁把她按在大腿上,啪啪啪的打屁股。

小舞本来吓得要哭出来,但发现她并没有很用力,又咯咯笑个不停。

原来打屁股是这样啊!还没有人打过她的屁股呢!

「小舞不可以当坏小孩,知道吗?下次被阿姨知道,就这样打屁股。」如果不是小舞累了,那瘫下来的就可能是她。

「什么是坏小孩?」小舞问。

「嘲笑别人、故意把东西摔坏,就是坏小孩。」洁洁把小舞在床上,自己动手整理更乱了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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