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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1次PO完】冷君艳影(翊潔)
fengwant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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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1次PO完】冷君艳影(翊潔)

小说简介

从九岁那一年起,跟着他就是她的使命
  
他到东,她不能往西;白天夜晚,形影不离
  
小的时候,她只负责将他的一举一动回报爹娘
  
及长,她还得为他选几个姑娘,让他发泄多余的精力!
  
多可笑啊!她竟然要把她守候多年的男子推向别人怀里
  
可悲的是,她连嫉妒都没有余地,因为她只是他的影……
  
她知道他终有一天会将她拋弃,所以,她决定先行离去
  
为了摆脱只能当他影子的悲情命运
  
她甚至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了出去
  
新婚之夜她却发现,原来当他的影子并不是最悲情
  
而是这些年来,她根本只是所有人手中的一颗棋!
  
就连她深爱的男子,也把她当成骗人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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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骤变

在许久许久之前,我还不知晓,那时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见你而准备……

「为什么?为什么有你?万一他发现了你而不要我,那怎么办?」路嘉怡慌张的声音在屋里响著,紧紧抓著满脸惊慌的小女孩,用力地摇晃著小女孩细瘦的肩,几乎要把她的肩膀给摇断。

「娘……」吴映洁咬紧下唇,努力地隐忍著从肩上传来的痛,双眸盈满了浓浓的哀伤,以及惊慌恐惧。

「不行,我要把你藏起来!他说今夜要来这里看我,我不能让他发现你!对,我要把你藏起来……」路嘉怡像是自言自语般说著,抱著小小的吴映洁,想要找一个地方将她塞进去。

「娘……」惊慌的泪水从吴映洁的眸中一颗颗地掉落。

从小,她就没有见娘开心过。娘从等待著某个男人,到後来护骂那个男人的薄幸,从来就未曾快乐过。

直到前一阵子,娘常常丢下她一个人,连夜晚也下曾归来,她心里好怕好怕,却因为看到娘的笑容而决定忍耐……邻人都说,娘勾上了名剑山庄的陈总管,所以变得完全下一样了。

她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娘今天会变成这个样子就是因为那个陈总管吗?她好害怕……好害怕娘会因而下要她。

可是,她又好希望常常看见娘的笑容……

「藏起来……我要把你藏起来!」路嘉怡抱著女儿喃喃自语著,在偌大的房里寻找著可让她藏身之处。「为什么?为什么找不到地方可以藏起你?他要是知道我有一个女儿,一定会不要我的……」

「娘……」吴映洁感受到母亲的慌乱无章,以及母亲对她的怨憎,更是无措,小小的身子下意识地在母亲的怀里挣扎著。「娘不要丢下我……娘不要不要我……洁儿会乖!洁儿会很乖……」

「你懂什么!」路嘉怡被女儿这一闹,容颜严重扭曲变形。「就是你……就是你!让我一直活得这么辛苦!」

「娘……」吴映洁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样说。为了讨母亲欢心,她一直是个很乖很乖的孩子。「不是洁儿,不是洁儿……洁儿很乖,洁儿爱娘……」

「你爱我有什么用!」路嘉怡的容颜拧扭得更为歪曲。「娘要的不是你的爱!我要把你藏起来,你不要再给我乱动……不把你藏起来,他一定不会要我!一定不会要我的……」

「娘——」吴映洁因母亲的一席话而吓呆,之後更是难以接受地哭闹著。「不会的!不会的——」

一时之间,屋内一对母女哭扭成一团,连悲哀伤痛的泪水都分下清陈究竟是谁流下的。

「嘉怡?」

突然传出的声音,让正要把吴映洁藏起来的路嘉怡浑身一震。

「陈爷……」来不及了!路嘉怡愕然地呆视著正立在门边的陈建州,手儿一松,险些让方才被她搂得死紧的吴映洁跌落於地。「陈爷,我……」她张口想要解释,话却又梗在喉间。

「我都看到了,嘉怡。」陈建州神色严肃地对路嘉怡说道。「为什么这么做?」

「我……」路嘉怡支支吾吾地,难以说出所以然来。他不要她了!他一定不要她了……

「你难道不知道,无论你的过去怎么样,我都还是会要你的吗?」陈建州对她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啊?」路嘉怡没有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发展,张著一双大大的明眸看著陈建州,显然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要她?他说无论如何,他都会要她?

「更何况这小女孩这么可爱,我怎么会不喜欢她?」陈建州充满慈爱地对吴映洁笑著。

吴映洁只是怯怯地躲在母亲的身後,望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娘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就是他?

「你……」路嘉怡愣愣地望著陈建州,仍然无法相信他这么快地接受了所有一切。

「没有什么你我的。」陈建州唇边仍漾著笑容。「嘉怡,我很想做她的爹,你说如何?你也知道的,她从没替我生过儿女。」

路嘉怡的眸子不断地瞠大又瞠大,直到最後,才猛地直点头。「好,当然好!」她将吴映洁拖到自己的面前来。「洁儿,快叫爹。」

「爹?」吴映洁错愕地喃道。

这个名词,在她过往的生活中,从来不曾出现过。

「快叫爹啊!」见到自己的女儿仍踌躇下定,急慌慌的路嘉怡强按著吴映洁的头说道。

好痛!被压得难过至极的吴映洁望著自己面前的高大男人,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爹。」

「很好、很好。爹很高兴有你这个女儿。」陈建州宽厚的大手抚上吴映洁柔软的头发。

吴映洁呆呆地承受著陈建州温情的抚摸,没有办法想像这一时半刻之内的改变竟然会是如此之大。

从娘希望她变不见,到她莫名其妙有了一个爹……一个她从来不曾唤过的字眼……

她只觉得头昏脑胀,不懂为什么娘会感动得痛哭流涕,也不懂为什么娘突然之间又开始对她笑了……

那一年,小小的吴映洁,仅只七岁。

「痛……好痛……」年仅七岁的吴映洁在师父的教导之下,痛得龇牙咧嘴。「娘,我可不可以不要练了?」她望向一旁的路嘉怡,想寻求支持。

「你快给我继续练!师父,继续教她没关系。」路嘉怡拧眉说道。

「娘……」吴映洁可怜兮兮地望著路嘉怡。

「你爹要你练武以强身卫己,你说什么不练?」路嘉怡冷哼了一声。「若是你敢不练,你爹因此而不要我,你就给我试试看……」

「娘……」吴映洁哀哀地嚷了一声,随後紧抿著绛唇。

她不懂。不懂为什么她不练武功,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爹就有可能不要她的娘。她练武功和她娘有什么关系?

她不懂。新爹明明就对她和娘都很好,为什么娘还一直担心他不要她?她比较怕的,是娘不要她……

不能不练。

虽然她有太多事不懂,但她知道,这武功要继续练下去。为了她娘,为了她自己,她不能不练。

「很好、很好。」陈建州看著吴映洁已经能使出一套漂亮的剑招,而且跟人对打毫不含糊,高兴地鼓著掌。

「谢谢爹。」吴映洁低低地垂首道谢。九岁的她,已有超越年龄的成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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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爹预想的还要厉害呢!」陈建州赞赏地说道。「对了,爹要告诉你一件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吴映洁淡淡抬眸,下太清陈什么事可以称得上是好消息。

「爹要把你们接到名剑山庄里头去住了。高兴吗?」陈建州笑著问。

「高兴。」这是吴映洁应付式的回答。

事实上,她已经不清陈,究竟有什么事值得她真正高兴。在七岁那一年经过娘彻底颠覆她的认知之後……

只要娘高兴就好了。

才一进名剑山庄,她就看到了漫天飞舞的白幔,四处萦绕著哀伤的气息,风呼呼地吹著,似乎是在为某人的死亡而吊唁。

「娘,这是怎么了?」愈来愈沉默寡言的吴映洁难得地开口问道。

「嘘。」路嘉怡要她噤口。「少说话少犯错。庄里发生了事情,你那当总管的爹可忙著呢!在这个时候还能把我们两个接进来,也真是难为他了。」

娘的脸上浮现了松懈和满意的笑容,为什么?凝视著娘亲的吴映洁,发现大人的世界,她愈来愈难懂。

「洁儿,乖,来,爹想要交代给你一件事。」陈建州对吴映洁温和地笑著,将她唤到眼前。

「什么事?」吴映洁柔顺地问,知道无论他交托她什么,她都一定得全力以赴,否则娘那幽怨的眼神和愤怒的护骂又会随之而来。

「这庄子里头的庄主遭人刺杀,剩下小庄主一个人,爹是这儿的总管,所以要扛起辅佐小庄主的责任,甚至是先帮年轻的小庄主处理庄内所有的事务。」陈建州顿了一下,表情忧伤地说道:「问题是,这庄内的事务爹勉强还应付得过来,可是小庄主……」

「小庄主怎么了?」吴映洁难得由衷反应。

死了爹的小庄主?他的年龄究竟多大?跟她一样吗?

「小庄主因为受刺激太深,所以行为异常。」陈建州担忧地说道。「洁儿,庄主遭人刺杀,爹很担心小庄王也遭遇这样的危险,所以想请你去保护他,并且陪他玩儿,纡解心里的烦闷。你说好吗?」

「为什么小庄主需要我保护?」吴映洁纳闷地问道。据她所知,小庄主是个男孩儿啊,一个男孩儿为什么需要她的保护?

「也许真的有人要杀他,你若在他身边,至少可以分散杀手的注意力……」陈建州揉了揉吴映洁的秀发。

「洁儿明白了。」吴映洁低著头回道。

「洁儿,辛苦了。千万不要怪爹,我们就是人家的下人,你知道吗?」陈建州苍凉地说。

「洁儿知道。」吴映洁没有表情地回答。

她何只是小庄主的下人而已。或许在娘的心里头,都当她是能够呼来唤去的下人吧。

吴映洁紧紧地跟著陈建州,跟他一块儿去见小庄主。她小小的心灵已经麻痹了,完全没有情绪地跟在陈建州的身後。

直到见到了小庄主——

冷。

这是她头一个意识。那寒冷的感觉由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辐射,透进了她的骨血里,让她不自觉地抚著手臂,想抵去那种蚀骨的冷。

那样的冷,她下知道该如何形容。

她只知道眼前这个男孩浑身散发出冷凝的气息,就算他现在的眼蕴笑,唇含笑,她仍难以不去感觉那椎心刺骨的冷。

「洁儿,你在发什么呆?我都已经将你介绍给小庄主认识了,你还下赶快叫他一声?」陈建州催促著发起愣的吴映洁。

「小庄主。」吴映洁缓缓地抬眸望见邱胜翊,一望,那从他眸中所射出的冷,又让她不由自主地往後一退。

「庄主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小庄主?」冷沉的音调从邱胜翊的喉间发出,嘲讽的意味比冰霜更冷。

「小庄主,请别这样说。虽然现在还有我能代为处理所有名剑山庄的事务,但是你长大以後还是要背负起继承名剑山庄的责任的。」陈建州劝道。

「是吗?」淡淡讥讽的笑浮跃上邱胜翊的唇角。

「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度过这一切的。」陈建州端出忠实总管的姿态,对邱胜翊说道。「我先走,让洁儿留下来陪你。」他颇有要让两个孩子混熟的心态。「洁儿,你跟小庄主先好好地聊一聊。」

陈建州率先退开,独留吴映洁和邱胜翊两个人在灵堂之中。

冷。

依旧是这样冷。

吴映洁望著邱胜翊那张俊美非凡的容颜,尚在考虑要如何开口时,他已经率先扬起唇角。

「要保护我吗?」邱胜翊淡淡地嗤了声,眉眼里有著嘲弄。「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如何担当得起这项沉重的工作?」

「我可以。」虽然年龄小,但她不服输地挑起眉,不畏那股冷冽的寒意。「我已经学了两年武功了。」

这两年,她吃尽了苦头,换来的则是她不输给成年人的身手。

「两年武功吗?」邱胜翊浅浅一笑,在空中出掌,空气中竟然起了一股气流,气流直袭往灵烛,灵烛竟然直直地被劈得全碎。「走吧,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他冷声道。

「啊?」吴映洁几乎是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灵烛,一方面是震慑於他的武功,一方面则是……

「你怎么可以劈断灵烛?那是你爹爹的……」吴映洁下意识地问出声。

「有何不可?人都已经死了,祭上再多烛火,他又能感受到什么?」邱胜翊森冷地笑了。「更何况我想他也不会稀罕这灵烛……哈哈哈……」野放的笑从他喉问传出,一声声地冷入她的心。

他不是仅只十四岁吗?为什么会有这般寒冷的心思?为什么会有这么狂妄的姿态?

「你怎么可以……」吴映洁挑起秀眉,仍是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你走吧。」邱胜翊淡淡地劝道,阴美的面容有著莫测高深的神色。「别膛进这浑水里,别跟著我,否则你会後悔一辈子的。」

「啊?」吴映洁再度讶然,怔怔地站在原地,脑中萦回著他的话语。

别蹬进这浑水里,别跟著我,否则你会後悔一辈子的……

为什么?

她还来不及问出口,他瘦削而颐长的身影已然消失在灵堂里,不知晃荡至何方了。

而愣愣让他远去的吴映洁,还没有发觉,从初见面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冷就已然根植她心中,成为她生命里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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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慌张地奔出灵堂,不知所措的吴映洁直觉地想跟母亲倾诉这让她纳闷的一切。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吴映洁出现,路嘉怡非但没有因而露出欣喜的表情,反而还皱起了眉头,在惊讶之中有著不悦。

「我……」看到娘亲那不甚愉悦的表情,吴映洁满肚子的话全吞了回去。与其说了可能又被骂,她宁愿三缄其口。「我……」这么一来,她反而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爹爹不是要你去跟著小庄主吗?你不好好地陪著小庄主,在这里做什么?」路嘉怡又开始歇靳底里。「要是你爹因为这样而不要娘,那怎么办?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我……」吴映洁沉默无言。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跟母亲谈下去了。事情永远都是这样,只要她一没有达到新爹的要求,疯狂咒骂她的永远会是她那害怕失去疼宠的母亲。

「嘉怡,你怎么又在对洁儿凶了呢?」陈建州带著他惯有的温和微笑走了进来,一脸善意。「洁儿,小庄主怎么了?告诉爹。」

「他……」吴映洁看著陈建州那温柔的眼神,终於说了出口。「他好奇怪……好冷漠……他还要洁儿不要跟著他……」

「是吗?」陈建州淡淡挑眉,唇畔仍是那抹能抚慰人心的笑。「洁儿,这就是爹为什么要教你跟著他的缘故。庄主惨死在刺客手下,小庄主经不起刺激,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爹相信只要你常常跟著他,跟他在一块儿玩,总能够把他变回原来的样子的……」

是吗?真的吗?

吴映洁抬起晶眸望著陈建州那保证般的笑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能力改变他。

他是那般的冷……

会不会,她还来不及改变他,自己就已经被他给冰冻了?

「洁儿,这件事,爹就拜托你了。」陈建州恳切地说道。「他总还是孩子,跟你应该比较处得来。」

是这样吗?

为什么她心里一直有个声音,要她不要靠近他?

心里虽然挣扎质疑著,但是对上爹的笑容,以及母亲那张希冀她办到一切的容颜,她仍是无法抗拒地点了点头。

「好的,爹。」嘴角漾出了柔顺的笑容•她没有太多的力气抗争,只能答应这样的要求。

只是,在答应的刹那,他的话语仿佛魔咒一般,又在她混沌不清的脑里回绕著——

别蹬进这浑水里,别跟著我,否则你会後悔一辈子的……

第二章 初尝

初跟在你的身後时,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一跟,会定漫长到几乎永无止境的时光……

「小庄主。」次日,吴映洁在邱胜翊方踏出房门口时,就已经跟上了他。

「你还是决定踏上不归路了吗?」邱胜翊的声音轻而幽远,仿佛随风扬起的飞烟。

好冷。吴映洁下意识地哆嗦了下,对上他那双亮得几乎要发光的黑眸。「我必须跟著你。」

「是吗?」邱胜翊的唇淡淡地勾扬起一抹笑。「那我也不好意思阻挡你。不过,将来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过你。」

吴映洁咬著嫩唇下语。她不知道该回他什么,只能亦步亦趋地跟著他。小小细瘦的身影跟著高瘦的他身後,内心悄悄庆幸著自己因为练过武功而没有跟得太吃力。

最後,她发现自己来到了有著数十尺高的通天炉的地方。小小年纪的她清陈的知道那是铸剑之处,但让她不解的是那炉子里头并未燃著火。她纳闷地皱起眉头,发现眼前竞有数十位表情严肃而哀伤的男人在炉前一字排开,像是在等待他们心中最重要的人归来。

「小庄主。」一干男人见到邱胜翊到来,必恭必敬地对他鞠躬。「我们一直在等待你的到来。」

这些男人是名剑山庄的铸剑师,他们有最精良的铸剑技术,而他们的心也像钢铁一样坚硬不屈,只忠於名剑山庄的庄主冷剑仁。在冷剑仁被刺杀身亡之後,他们坚决下开炉,等待著他们的小主子邱胜翊的来临。

邱胜翊的唇畔缓缓掀扬出浅笑,命令守在铸剑师身後的奴才将大量的煤炭投入通天炉的底部,邱胜翊自己则接过奴才准备好的火摺子,亲手将火摺子丢入炉内。

火登时熊熊燃烧。

铸剑师开始他们的工作,而邱胜翊也加入他们。守在一旁的吴映洁只觉得愈来愈热、愈来愈热。

从通天炉燃起的火化出了烧红的铁汁,而那铁汁还需被引到铸剑炉之中,进行铸剑的工作。

吴映洁默默地跟随著邱胜翊,看著他褪去上衣的时候,双颊有著莫名的羞红。她只觉得浑身发烫,热得不停地流下汗水。

「别进来。」在步进剑房的时候,邱胜翊回眸觑了吴映洁一眼。

「不。」吴映洁坚决地摇了摇头,仍然跟随著他走进了剑房里。但是她才一走进去,就被满面拂来的热风吹得几乎昏厥。

「啊。」下意识的,她即刻奔逃到门外,重重关甩上门,软软地瘫在门边。她耐不住热,只觉得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我不是要你别进来吗?」冷厉的目光从邱胜翊眸中投射到吴映洁的身上,看著她汗流满面,他的黑眸一烁。

「我不知道……」吴映洁慌乱地迎向他的视线,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奸。房内的温度太高,她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住。

「待在这里,别乱动。」邱胜翊扯唇冷笑。「这里不是能让你随心所欲行动的地方。」

「我只待在这里。」吴映洁凝向他。

「因为我在里头吗?」邱胜翊唇畔的笑容更浓了。「我说过的,你若是这么坚决地跟著我,你终将会後悔的。在刚刚那样被热过一回之後,你还不相信我的话吗?」

「我没有选择的机会。」无论相下相信他,她都只能这么做。

「真是一个乖女儿啊。」邱胜翊笑得狂放,转身踏入剑房里,只留下她一个人守在剑房外。

虽然已经退到了剑房之外,吴映洁还是感觉到温度不断升高的可怕。她的脑子愈来愈昏沉、昏沉到下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昏沉到眼前一片昏黑……昏沉到没有听到奴才惊讶的扯喊——

「陈总管的继女昏倒了!」

四周清凉的风不断袭来,拂醒了方才热得昏厥的吴映洁。

「你总算醒过来了。」

冷淡的声音传入耳里,她用力地张大眼睛一看。邱胜翊。

「没有帮到忙,倒是帮了倒忙,嗯?」邱胜翊的唇畔有著冷冽的讪笑。

「对不起。」吴映洁低垂下小巧的头颅。「我可以习惯的。」她小小声地对他说道。

「真的吗?」低沉的笑从邱胜翊的喉间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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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著吴映洁的眸光就像一把上好刀剑般凌厉,让她不由自主地又低垂下螓首。

「我不知道……」毕竟年龄还小,她不安地搅扭著手指,生怕自己会再一次昏倒。

从七岁时遭遇那一场生命中的大变革开始,她就已经尽量不给别人带来麻烦了。

「不知道?你乾脆帮忙提水吧。」邱胜翊冷冷地提议。「铸剑的师傅都需要水来祛热,你就来这里帮忙提水,免得在那里碍手碍脚,还得要一堆人将心思分到你身上。」

「提水?」吴映洁呐呐地重复。「这里?」她纳闷地望著四周,才发现旁边有一口大井。

难怪会这样清凉。

「怎么?你这尊贵的小姐不会提?」邱胜翊扬起嘲讽的眉。

「我才不是尊贵的小姐!」邱胜翊的一句话成功地引起了吴映洁的愤怒,她生气地反驳。

「那你迟疑些什么?你这九岁的小女娃不会提水吗?」邱胜翊继续摆出嘲弄的姿态。

「才不是!」吴映洁倔强地回瞪他。「我只是……」她只是怕自己没有跟好他,会遭新爹关爱的眼神,以及娘的责骂。

「怕我会跑了,是吗?」邱胜翊轻而易举地道出她内心的想法,像是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

吴映洁淡漠不语,只以那双灵灵的眸子瞅著他。

「放心,我不会跑的。你以为我有什么闲工夫去做铸剑之外的工作?」邱胜翊扯出邪冷的笑容。「别让你自己成为别人的包袱!」

吴映洁脸色苍白的往後一跌——

他的话里,满满的全是讥讽!

「洁儿,小庄主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事?」晚膳之後,陈建州问著吴映洁。

「铸剑。」吴映洁淡淡地回道。

「就只有铸剑而已吗?还有什么事?」陈建州追问。

「我昏倒了,他唤我起来,就这样。」吴映洁轻描淡写地说。

「很好。洁儿,你以後每天都要跟我报告他当天做了些什么事,知道吗?」问出了邱胜翊一日所做的事之後,陈建州微笑地说道。

「知道。」吴映洁点了点头,因为初次体验那骇人的高温,已筋疲力竭地无力追问为什么。

「毕竟庄主才刚辞世,我得严密注意他的举动,免得他做出什么不利自己的举动,你知道吗?」陈建州强调著。

「知道。」吴映洁机械式的点头,脑里又浮起那道冷魅的身影。

会吗?他会做什么不利自己的举动吗?那样恐怖的男孩……不,应该不能说是男孩,他那魔魅的冷笑,早已不是一般男孩会有的!

这样阴冷的男子,真的会做什么不利於自己的举动吗?吴映洁沉默著,没有道出她的疑问。

从那之後,吴映洁就日日跟著邱胜翊行动。

他到东,她到东。他到西,她不敢往东。只除了他在剑房之内,她会认命地去提水,而在提水的当下,享受到无比的清凉。

时光荏苒,匆匆地已过了四年。

时光的流逝对吴映洁而言仿佛没有任何意义。除去了身子的成长,除去了了解更多人世间的悲伤无奈之外,她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的改变。

跟著他,就只有跟著他。

他不断地铸剑,而她就只是不断地提水,以及趁著闲暇的时间阅读或自己舞刀练剑,不敢再贸然踏入剑房一步。

因为,怕热这一点彻底地符合了他的猜测。她怕热的身躯从来不曾习惯过热源的侵进。

「洁儿,记得明天一定要将少庄主请出来,知道吗?」在吴映洁对陈建州报告完邱胜翊一天的所做所为之後,陈建州嘱咐道。「明天是少庄主十八岁的生辰,我准备为他办一场筵席。这几年为庄里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都忘记了这一回事。」

「好。」吴映洁淡淡地点头,顺从地退了下去。

他稀罕这宴席吗?她深深地怀疑著,却没有答案。毕竟,他的性格向来不是她所能逆料的。

翌日,吴映洁如往常地出现在邱胜翊的房门之外。不同的是,邱胜翊敞开房门,将她迎了进去。

「少庄主。」吴映洁低垂著螓首,视线未曾迎向邱胜翊。「爹要我来教你去参加生辰的筵席,今日你是主角。」

「是吗?」邱胜翊淡淡地笑著。「怎么不抬起头来看著我?」

吴映洁闾言,抬起精致的小脸面对著他。

芳龄十三的她,已经出落成标致的美人,浑身散出那股清冷的气质,常让庄内的男性忍不住多瞧她一眼。

然而,她却始终未曾注意到旁人的眸光,因为她的眼光向来只注视著他,而望著他那过於阴美的面庞,常常会让她忍不住一窒,他那灼亮的视线,更是常看得她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所以,大多的时候,她选择避开他的眸光,避开那寒冷的亮源。

「就少庄主尽快出去,外头都已经准备好了。」吴映洁以面无表情来伪装自己。

「你觉得我应该去吗?」邱胜翊唇畔泛出笑容,挑起疑问的眉。

「应该。」吴映洁点了点头。「但你会不会去,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在後头补添上一句。

「好一个会不会去又是另外一回事。」邱胜翊狂笑出声,俊美的面孔凑近她。「跟了我四年,你可以算得上最了解我的人了。」

是这样吗?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从来不曾了解过他?为什么她觉得他是如此地令人难以捉摸?

「我并不准备参加。」邱胜翊以宣告的姿态说道。「你意外吗?」他望见她叹了一口气。

「我不意外。」吴映洁淡淡地摇头,诚实地回答,「糟蹋别人的善意向来是你所擅长的。」她没有忘记继爹一开始将她介绍给他时,他那冷然的眼光,以及鄙夷的姿态。

对於外头的张灯结彩,他必定也是不屑一顾的。她跟在他的身後太久,不是没有感觉,却早已经习惯他的狂妄。

「说得好。」邱胜翊轻轻鼓了几下掌,以为赞赏。

「你不知道你这样很过分吗?」吴映洁见到他这嘲弄的姿态,终於忍不住淡淡地说出口。「你以为践踏别人的心意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吗?继爹那么认真地为你筹备这次的筵席,大夥上上下下忙成一团,你却以这种态度回敬大家,你真的觉得很有趣吗?」

邱胜翊只是以那双冷眸盯凝著她,未见愤怒。「我从来没有要求你继父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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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映洁讶然,倒抽一口气。

他竟能如此理所当然!

「你……」她只能瞪视著他,久久说不出一句话。「你好过分!」她挤了好久,才勉强挤出这句咒骂的话语。

「骂来骂去仍是这一句,你不觉得很乏味吗?」邱胜翊邪美地笑著,完全没有因为她的指责而心生怒气。

「你难道不知道继爹为了你花了多少心思吗?他甚至还帮你准备好礼物,想要讨你欢心……」吴映洁忿恨地说道,为陈建州打抱不平。

「去搭理一个杀人凶手对自己的巴结?」邱胜翊幽冷的眸光一惧。「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杀人凶手?他指的是……

吴映洁下解他为什么突来此言,清亮的眸纳闷地望向他,想寻求解答。

「对了,你提到礼物。」邱胜翊并未给疑惑的她一个答案,反而眉锋一挑,薄唇漾出邪佞的笑。「与其要那个人的礼物,我还比较想要另外一个人的礼物。」他目光一闪,俊容更为凑近她。「小洁儿,我比较想要你送我礼物。」他勾魂的魔音像是一种致命的诱惑,窜入她的心。

「对不起,我没有准备礼物送你。」吴映洁疏离地别过秀容,不愿再望向那张会让她窒息的俊容。

「那不需要你准备。」邱胜翊的唇畔泛著危险的微笑,像是最好的猎人一般,一步步地欺近她。

而吴映洁还来不及逃脱,就已经落入了他的怀里。他的唇在他圈拥住她的下一刻,覆上了她柔软的枫唇。

「唔……」吴映洁骤然一惊,连忙想要挣脱,可是他紧密的拥抱却让她压根无处可退。

「这就是我想要的礼物——你的唇。」邱胜翊薄唇吐出这几个字眼之後,随即侵占了她未带防备的柔唇。

他的力道深沉而惊猛,霸道的吻仿佛是要吞没她,迫得初尝亲吻的她根本没有办法呼吸,只能够在他的吮吻之下沉沦,被迫吞吐著他的气息……她内心竟然有一种淡淡的满足感,柔躯甚至还不由自主地更为偎近他。

「不——」吴映洁捂著红唇,慌忙地推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初吻竟然会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发生。

不……她不敢相信……难以置信的她仓忙地想要逃开。

「谢谢你的礼物。」看著慌张失措的她,邱胜翊扯唇而笑,见到她就要逃开,表情又一凝。「对了,记得帮我告诉他,我绝不会做出跟杀人凶手共度生辰这么荒谬的事!」

第三章 藏谜

一命抵一命。你救了我一命,所以我就应该无怨无悔地将命赔给你,直到这一生的尽头吗?

吴映洁苍白著一张素颜,在名剑山庄里慌忙地奔跑著。方被吻过的秀颜,早已褪去了应该有的红艳。

「爹、娘。」吴映洁来到大厅,陈建州和路嘉怡早已在里头等待邱胜翊的到来。

「少庄主人呢?」陈建州还没有问出声,路嘉怡倒是先忧心地问道。

「他说,他不参加这次的筵席。」吴映洁抬眸凝向陈建州,不知道该不该将邱胜翊方才的话语说出来。

「是你没有好好地请他来吧?」路嘉怡怒道,对於女儿未能达成丈夫的吩咐似乎显得很不高兴。

「嘉怡。」陈建州抓住愤怒的路嘉怡,示意她住口。「你听洁儿好好说。洁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以一贯的温和问著。

吴映洁见到那样温和的神情,内心继续挣扎著,不知道该不该问。「爹……」她欲言又止。

「什么事?」陈建州和气地问著她。

「少庄主……」吴映洁终於决定说出口。「他说,他不愿跟一个杀人凶手共度生辰。」一口气将话说完之後,她疑惑的眸定在陈建州的面容上。

照少庄主的话看来,那个杀人凶手应该就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他杀了谁,能引起少庄主那么深的怨恨?

她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

冷剑仁!

是他吗?

「洁儿。」看到吴映洁出现惊慌的神色,陈建州露出严肃而忧伤的神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生怕你因而害怕。现在你年龄已长,我想我应该能够告诉你,让你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吴映洁淡淡挑眉。

「少庄王因为庄主被杀的刺激过深,一直有妄想的情况……」陈建州担忧地说道。「我想,刚刚他一定又犯了这个毛病……」

「是吗?」吴映洁挑高秀眉,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接受这个说词。但是在陈建州的面前,她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地陪著少庄主,不会离开他。」

「很好、很好。」陈建州微笑地点著头。

「只可惜爹为少庄主办的筵席了。」见到娘微微幽怨的眼神,吴映洁忙补上一句。

「有你这个乖女儿,爹就很满意了。」

翌日,吴映洁沉默,邱胜翊亦沉默。直到来提水的吴映洁坐在池畔休息,感觉到了一阵冷意。

她抬眸一望,是他。

虽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意,然而他每次的接近还是会让她的心涌起一阵波涛。

「昨天那个杀人凶手说了些什么?」邱胜翊唇畔浮著似笑非笑的诡意,黑眸透出精亮的光芒。

「我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吴映洁有些气恼於他未曾明说的态度,别过俏颜不理他。

「你别装傻。」邱胜翊硬是扳过她的秀颜,黑眸直勾勾地望进她澄澈的瞳里,望得她无处可逃躲。「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为什么应该知道你说的是谁?」吴映洁怒眸对他,轻易地被他挑起忿意。「别忘了,你什么都没说!」

「别跟我玩这种游戏。」邱胜翊淡淡地挑眉,薄唇逸著浅笑,未了,掀唇吐露出迷惑人心的低沉魔音。「告诉我,他是不是跟你说我有病?」

吴映洁一悚,明眸诧异地瞪大,惊讶到来不及隐藏事情,就先道出了疑惑。「你为什么知道?你在外头偷听?」

她突然觉得好累。她坚持了这么久,却一下子被他道破。这究竟算什么?他存心挑弄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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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在外头偷听。」阴冷的笑意跃上胜翊幽暗的眸心。「那个人会怎么收买你的心,我清陈得很。」

「他才没有收买我的心!」仿佛心里深处某个角落被敲击,吴映洁激动地嚷道。「你真的有问题!」

「你敢说他没有收买你的心?一直以来,他比你母亲对你疼宠多了,不是吗?」胜翊唇畔扯出残忍的笑。「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对你好?真的是单纯为了你这个亲亲好继女吗?」

「你——」吴映洁瞠著一双美眸瞪著他。「你别编派他的不是!」气得再也嚷下出别的话来。

「你跟了我四年,还不能了解我对你的忠告究竟是真是假吗?」胜翊微笑地说道。「你只不过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罢了。」

他的忠告……四年前初见他时的话语陡然撞进她脑海——

「继爹说的没错,你真的有妄想症!」吴映洁脑子一团混乱,只能用最恶劣的字词激向他。

「妄想症?真是个好解释啊。」胜翊突然放声狂笑。「而你也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他了……是了,你们父女情深,为什么你不相信他呢?你当然要相信他了。」他笑不可抑。

听著他狂放的笑,吴映洁的心一阵阵没来由地揪痛著,再也无力对抗他。

「我不想理你!」她迳自起身,从井里捞起了一桶水,以纤手掬捧起一泓水,将清凉的水送入菱唇之中。

突地,她开始头晕目眩。

「你不能不理我。」残郁的笑浮现胜翊的唇畔,他对上她的芳容,再次让她无力逃脱。「别忘了,那个杀人凶手唯一要你做的事就是理我。」他唇边的笑容愈来愈冰寒。

天摇地动。

「你……」吴映洁极力想克制那摇晃的感觉,回他些什么话,未了却只能放弃一切努力,痛苦地合上美眸。

昏去的脑中只余留著他那抹冷魅的微笑。

「别奢望以逃避来面对一切。」胜翊伸手接住倾落的她,一开始还不觉有异,直到发现她的身子逐渐冰冷。

「映洁——」他突然狂吼出声,俊容变得狰狞,望向那桶浮荡著波光的井水。

那个人竟然在井里下了毒。

绝情谷

「你怎么有空来这里?」绷著一张脸招呼他的男人身旁跟著一个漾著笑容的绝美女子。

他们一年会拨出一段时间来到这里重温两个人的甜蜜生活,然而每年的两人生活却都会被一大堆不识相的人给打乱。

今年尤其是如此。先是九龙堡堡主和堡主夫人也一块儿来度假,再来则是他那群兄弟……

所以,面对胜翊的来访,男人自然不怎么高兴。

「别废话,快救她。」胜翊冷著一张俊容。

「你怎么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俊美的男子摇著头。「你好歹也是我的小弟,怎么对我呼来唤去的?」

「闻人胤,你再废话的话,别怪我拿你妻子当箭靶!」胜翊讥诮地扬著唇,就不相信他还有那么多话好说。

「算了。」闻人胤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一看到胜翊那骇人的眼神,知道他真的很有可能拿自己的雁心当箭靶,只好认命地尽他神医的职责,帮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女看病。

「为什么我觉得她有些面熟?」闻人胤诊完并给吴映洁服完药之後,皱起一双浓眉。

「别不熟装熟。」胜翊淡淡扯唇,眸光完全凝在床上那抹倩影上。「她什么时候会醒?」

「我真的觉得她有点面熟。」闻人胤仍是皱著眉头。

「告诉我,她什么时候会醒?」胜翊唇畔的笑容更冷了。

「雁心,是雁心!」闻人胤脑中灵光一闪。「你不觉得她跟雁心长得有几分神似吗?啊——你别扭我的手,这样我的手废了会没办法帮她针灸……」真是的,哪有这种人!

「她只像我,也只能像我。」胜翊语声森寒地说道。「你要是不快点让她醒来,恐怕连你的妻子都需要让你医一医!」

他在说什么?闻人胤顿时傻眼。

两个人说的相似根本就是不同的相似啊!

「你……」闻人胤哇哇叫。「哪有这种人?你根本完全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嘛!」

冷眸怒射焰芒,「是你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吧?」至今还没告诉他,她什么时候会醒。

「她真的跟雁心长得有几分神似嘛!」闻人胤极端委屈地说道,表面上看来气势是矮胜翊一截,实际上如何,却还是个未知数。「啊,不要再瞪了,我自动把这种现象解释为美人都长得很相似,如何?」

胜翊闻眸不屑地别过,完全不想搭理兀自滔滔不绝的闻人胤。

从头到尾,两个人都处在鸡同鸭讲的景况中。

吴映洁幽幽醒转,对上的是一双焦灼的冷眸。

「你中毒了。」胜翊微启薄唇,淡然解释道,墨黑的眸子仍紧紧地盯锁著她的。「井水被下了毒。」

「我好累。」吴映洁浅浅凝了他一眼,又重重地合上眼帘。「我好想睡……好想睡……」

「别睡。」胜翊轻拍著她苍白的颊。好不容易等到她清醒过来,他不要她就这么睡去。

吴映洁勉强张开眼睛,秀眸无力地望进他眼里。「有人想要毒死我,是吗?」是谁?会是谁?

胜翊的眉头难得皱起。「那个人要毒的不是你。」他的唇畔勾起一抹阴郁的冷笑。

「是吗?」吴映洁唇畔扯出苍冷的微笑。「那真是可惜。」为什么就不是她呢?

她的话语极其简短,他却明确地听出她的可惜之意。

「你该不会是想死吧?」胜翊眸中怒焰狂射,语调激昂而疯狂地侵向她沉重的耳。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想活?」吴映洁半掩倦眸,泛白的唇困难地露出一抹凄美的笑。「我已经活得很累、很累了。」

语毕,她终於再也提不起力,双眸沉沉一闭,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就连胜翊狂乱的嘶吼嚷叫,也下能唤醒她半分。

「终於走了。」闻人胤摇了摇头,唇畔扯出无奈的笑。「瞧这里被那小于弄成什么样子!」

那个少女醒过来又昏过去,胜翊那阵暴风几乎要把这里都捣毁了……这明明是他和心爱的妻于要度假的地方啊!

「你犯下著那么快把他们雨个人赶走的。」朱雁心露出娇美的微笑,对丈夫摇了摇头。「那少女还在昏睡,不是吗?」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那个清丽的女子,她心里就充满了一种难言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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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之前没见过的……

「她体内毒素已砝尽,不过是太累而已。」闻人胤扯唇微笑,眸中有著精明的光芒。「你别瞎操心了。如果那少女真的有什么事的话,他绝不会放过我的。」

「你不是说,他们是主仆吗?」朱雁心疑惑地挑高秀眉。如果他们真的只是主仆,为什么胜翊表现出来的,完全下是在上位者对下人应有的态度?反而像是对待亲密的爱人……

「那是表面上的关系。」闻人胤唇边的笑意更深。「至於表面下的关系……」他耸了耸肩,又换成了一脸无奈。「也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了。」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绝不只是主仆这个词可以说得尽的。

深夜,本应该静谧无声的名剑山庄,因为胜翊和吴映洁的消失而忙乱成一团。

当胜翊搂著仍在昏睡中的吴映洁出现在陈建州和路嘉怡面前时,陈建州整个人重重一震。

「少庄主,你们总算是回来了。」陈建州先是对胜翊行过礼之後,才著急地望见被裹在胜翊怀中的吴映洁。「洁儿怎么了?」

「她喝了被人下毒的井水,中毒了。」胜翊淡淡地说道,墨黑色的眸中透出极端的阴冷。

「井水怎么会无缘无故被下毒呢?」陈建州颤巍巍的说道,一脸不敢置信。

「我也不知道。」邪冷的笑容泛上胜翊的唇角。「这件事,不是你应该最清陈的吗?」他邪佞的语声轻而缓,却让陈建州的身子又是一颤。

「我怎么会知道呢?」陈建州慌忙地摇著头。「毒又不是我下的,我怎么会清陈呢?」

「你想太多了。」胜翊阴美倜傥的面容上依旧流转著魔魅的笑。「我何时说过那是你下的?我的意思是,身为总管的你,应该早要知道这件事,把这件事调查清陈的,不是吗?」

「我……」陈建州支支吾吾的。「似乎没有其他的人饮了井水,所以我也不知道其中有毒……我现在立刻派人去调查……」

「不必了。」胜翊撇了撇唇。「何必做这种费时费力的工作?反正不见得查得出来。就算真的抓到了人,那个人究竟是真的下毒的人还是被冤枉的,可也还不知道呢。」他寓意深远地说道。

「少庄主……」陈建州脸上出现著急的神色。「洁儿真的没事了吗?为什么还在昏睡?」

「中了那么强的毒,怎么可能没事?」胜翊冷冷一笑。

「那……」陈建州更是忧心仲仲地望著吴映洁。「她……」他伸手想去触碰胜翊怀中的吴映洁,却被胜翊以手格挡开来。

冷峻的嗓音从胜翊的口中飘出。「放心,她现在已经没事了。」

「真的吗?感谢佛祖保佑、感谢佛祖保佑。」陈建州双手合十,虔诚地感谢著上天。

「你是真心的吗?」讥诮的质疑从胜翊的薄唇吐出。「若你是真心的,那我告诉你,你应该感谢的,也不是佛祖!」

「那我应该感谢谁?」陈建州呐呐地问道。

「你应该感谢的人,并不需要你的感谢。」胜翊淡淡地笑了开来。他会不会太仁慈了些?

应该说,那个人压根就不屑陈建州的感谢!

「少庄主,你确定你不要先回房休息吗?」陈建州和路嘉怡一起陪著胜翊抱著吴映洁回她的闺房。

原来他们也是觉得不妥,然而胜翊说要负起身为上位者的责任体恤下人,也只好让胜翊抱著吴映洁回来了。

只是,回到这儿,胜翊似乎还没有退去的意思。

「我在这里看著她是应该的。」胜翊的冷眸微微斜睨,大部分的视线仍在床上的吴映洁身上。「毕竟平时都是她在陪伴我,我就多陪她这么一些时间,又算得上什么?」唇畔刻意扬起的笑竟不知是讥讽还是真心。

「少庄主,奴才怕这会引人闲话……毕竟我们洁儿是奴婢之身,怎能让少庄主如此费心?」陈建州战战兢兢地说道。

「她陪著我这么多年,要真有闲话,不是应该早就有了吗?」胜翊扯唇淡笑著。「放心,她不会嫁不掉的。她这么认真地陪著我,将来我一定会给她找个好婆家的。」

床上的娇人儿突地重重地咳了起来。

他说,要嫁掉她?

咳嗽声愈来愈为强烈,几乎就要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日日陪伴守候著的男人说要嫁掉她……而且唇畔还带著笑容地说著这么残酷的话语……

「喔?」胜翊随著她的重咳而挑眉。「我看她似乎已经醒了。那我也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这里就交给你们一家子吧!」

他向外走了几步,突地又回眸冷笑。「如果陈总管真的害怕别人指指点点的话,那明天起,就不用派她来跟著我了。为了她的名节,我想我可以忍耐。」

他唇畔诡谲的笑容,分明就跟他诚恳的话语是截然不同的含意!从进名剑山庄之後即处於假寐状态的吴映洁,彻彻底底地因著他的话语而崩溃了。

要她跟著他,却又要她嫁别人……这是何其残忍的一件事……为什么他要如此残酷地击垮她,却又阻止她的死去?为什么?

「洁儿,你跟少庄主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待胜翊走得极远之後,陈建州立刻著急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吴映洁幽幽地掩眸,无力说些什么。

「你不是中毒了吗?他为什么有办法将你治好?」陈建州的问题一个接著一个地抛出。

「我睡了一路,不知道。」吴映洁依旧虚软地说道。

「你爹在问你话,你怎么可以都下知道?」发飙的是方才在一旁静默无语的路嘉怡。「你当你爹是什么?」

吴映洁紧抿著唇,无言。为什么才走了一个胜翊,又来了一个娘……两个同样是她难以翻越的障碍……

「嘉怡,不要这样责怪洁儿。」陈建州并未动怒,只是深深地看著吴映洁。「洁儿,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吴映洁默默地点点头,已无力再言语。

「可是爹为什么觉得少庄主愈来愈怪?」陈建州皱起眉头。「洁儿,你确定他真的天天都只是在练剑?」

「至少在我陪著他的时候是如此。」吴映洁有气无力地回答。

那无数个燥热的白日啊……若不是她天天能到井边享受清凉的水气,可能早就捱不过了。

「洁儿,爹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陈建州露出央求的眼神。

「什么事?」吴映洁微扬秀眉,心里已经猜测到八九不离十又是有关於她最想逃离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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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晚上也尽你可能地跟著他,可以吗?」陈建州为难地拜托。「爹知道这样很对不起你,但我们毕竟是做下人的……少庄主要真的有个万一,爹真的会对不起老庄主在天之灵……洁儿,爹拜托你,毕竟他刚刚还会在旁边守候著你,表示他能接受你……」

不……爹错了。他陪著她,只是专制地要她不能死,只是喜欢能够讥讽他身後这抹倩影的滋味……爹下明白,她可是清陈得很。

「洁儿,可以吗?」陈建州恳切地说道。「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尽量地跟著他,就把自己当成是他的贴身奴婢,可以吗?」

她能拒绝吗?

吴映洁露出一抹凄陈的笑容,悲哀地发现,不管对谁,自己从来就没有说不的权利。

次日一早,初见面,胜翊就给了吴映洁一个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激烈狂吻当做见面礼。

「依然要当我的影子,是吗?」胜翊唇畔浮著讥笑,暗黑的眸子在看著她过於苍白的双颊被吻染得嫣红时,悄悄浮上释然的光彩。

「我才不是你的影子!」吴映洁激动地抗辩,不知道自己这股力气究竟从何而生。

「日日跟在我的身後,还不算是影子吗?」胜翊挑眉淡笑著。「听说你现在不分昼夜都要跟著我了,不是吗?」

「是爹亲自告诉你的?」吴映洁挑高秀眉,暂时无暇与他争辩影子不影子的问题。

「我何必要他来告诉我?」眉锋斜斜一挑,胜翊笑道:「知道了我有管道解开你身上的毒,他不会心惊吗?他一定在想,镇日都在庄里,我究竟有什么时间认识可以解此奇毒之人。心里想著也许有一天我终於能够夺回属於我的一切,或是我终於能够扳倒他,他会不害怕吗?当然更需要利用他的亲亲奸女儿来进行跟踪的工作了。」

会吗?他说的是真的吗?吴映洁倒抽一口冷息,为陈建州说话。「这山庄是你的,又不是他的,你有什么好扳倒他的?」

「实权是握在他手里,不是吗?」胜翊扯唇邪笑著。「我可是个还没管到任何事情的少庄主。」

「他随时可以归权的。」吴映洁急急地说道。

「是吗?他舍得吗?」胜翊唇边跃上讽嘲的笑。「那种可以把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感觉,他放得掉吗?」

「将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下是他,而是你!」吴映洁的水眸泛出深刻的痛陈,脆弱不堪地指责。

他是这样地吞没她的纯真、她的温柔……直到她愈来愈冷、愈来愈冷,终於真的变成了像他的影子……

她若不是被他玩弄在股掌间,那又是什么?

「是我吗?」胜翊勾著邪冷微笑的唇磨蹭著她的,大手端执起她雪白的下颚,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道——

「别忘记,将你推入冰河里的,可是他!我当年可还没忘了提醒你不要踏上这条不归路,否则你会後悔的!」

是啊,她是後悔了。可是这条不归路,还能回头吗?她突地凄凉地笑出了声,一声比一声狂妄。

他暗眸一炽。「时至今日,你後悔也来不及了。拜他所赐,这辈子,你是离不开我了!」

听到她如此悲凉的笑声,胜翊陡地将薄唇紧紧地压覆她的,唇舌与她的相缠,激烈地旋绕著。

娇躯由抗拒到不由自主地贴附。还能回头吗?沉溺在他狂霸的吮吻之中,她清陈地明白,自己是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一辈子,注定为了他,神伤心碎。

第四章 失魂

是你毅会了我,嫉妒为何物。悲哀的是,一抹影子,是不配拥有嫉妒这种意绪的……

「洁儿,我想来想去,想到一个方法能帮少庄主抒发他郁积的情绪了。」陈建州对吴映洁说道。

「什么办法?爹尽管说。」就算心里明白什么办法都难以改变他,吴映洁仍然不想让陈建州失望。

「爹想,也许少庄主是因为已经成人,又无处发泄……」陈建州咳了两声。「这种事对你说似乎有些难为情,但爹想,你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人,爹别无他法,只能找你商量。」

「爹请说,别担心。」吴映洁露出微笑,内心却淌著血。最了解他的人?她何时了解过他了?

「爹想,也许少庄主是需要女人的时候了。」陈建州又咳了几声。「洁儿,你还小,懂这事儿吗?」

「知道。」吴映洁点了点螓首。爹真的觉得她小吗?为什么从小要她做的事,都下是一般小孩会做的事?

而现在,她居然还要陪著爹聊胜翊需要女人的事?

可笑……多可笑啊!

「不需要爹解释?」陈建州又咳了两声,满脸通红。

「不用。」吴映洁倒是冷静多了。已经尝过吻的滋味,虽然还没真正经历情欲,但是她岂会不知?

虽然还要将近两年才及笄,但她早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一堆女子还不是在她这个年龄就许了人?

「爹想选几个姑娘让他发泄多余的精力,你看好吗?」陈建州询问著吴映洁的意见。

「是应该。」吴映洁微颔首,忍著内心深处爆出的苦痛,面无表情地说道。「爹需要女儿帮爹挑选吗?」

「也好。」陈建州点了点头。「你跟了少庄主这么多年,应该比较知道他会欣赏哪个类型的女子。」

他欣赏哪个类型的女子?吴映洁满心茫然。跟在他身後这么多年,她只知道,他回眸顾盼时的眼神,绝对不是爱慕。

妖娆美丽。清秀可人。娇艳似花。婀娜多姿。

不同类型的女人确确实实地在她眼前一字排开,昏眩感突地又袭向原来就难以站稳的吴映洁。

该选谁呢?

多可笑……她竟然在替自己守护了这么多年的男子挑选供他发泄的女子。多么可笑……他喜欢哪个类型的女子?心痛又起,吴映洁无意识地趋向前,在众多竭尽所能装扮著自己的女人之中随手指了一个。「就先她吧。」

爹还要她将挑选出的女人带到胜翊面前,对胜翊解释这一切……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你爹还真不是普通的用心良苦。」胜翊唇边仍旧挂著他那抹邪嚣得让人几乎窒息的微笑,话中的意思,恐怕是讥讽比叹息来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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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愉快。」吴映洁面无表情地说道,将那个正因自己要被临幸而沾沾自喜的女人丢给了他,就要离开。

「慢著。」胜翊见她就要离开,俊容突地一冷。「你怎么能这样就走呢?」他伸手扣住她藕臂。

「我不走,难不成留在这里吗?」吴映洁回首,晶亮的眸对上他的,突地脸色一变。

他该不会……她想著,惊愕地倒抽一口气。

「你爹下是要你跟著我吗?那你怎么能走?」胜翊薄唇噙著残忍的微笑。「没有见到我享受这名女子,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享受?」

吴映洁被他的一番话剠得惨白著一张秀颜,呆伫在当场。

要留吗?她能走吗?她真的不能走吗?

「公子。」吴映洁挑选出来的那名女子已经宛若水蛇一般缠上了胜翊顽长的身躯。「别这样,人家会不好意思。」

发嗲的语声让她毛骨一悚。冷眼觑向那名女子,吴映洁更是错愕。她怎么会选上一个如此俗丽的女人?能配得上他的,应该是……

不!别痴心妄想了。她怎么能够……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她。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胜翊吐出邪佞诱人的魔音。「她都不在意了,你在意些什么?」食指摩弄著对方的艳唇之际,黑眸探向吴映洁。「映洁,你不会不好意思,不是吗?」

她能说些什么?

她能大哭大闹说她非常在意吗?她能疯狂地说她无法承受吗?彻底的凄凉漫上吴映洁的心头。

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点头——连头也点得万分困难,一颗头颅重得像是根本抬不动一般。

见到吴映洁点头,胜翊的眸光一闪,转向身旁的女子。「我就说了,你都是她亲自送来的,她不验收一下我们的快乐怎么行呢?」他妖惑地吻向对方的粉颊。

恶心。

吴映洁陡地感觉到有股酸味从胃口翻涌而上,不停地想往她的唇口窜出,她只能不断的压抑,不断地忍耐。

眼前的男人勾情地吻上女子的的耳垂,女子则难掩热情地攀得男人更紧,两个人迤步往床的方向。

吴映洁感到无比晕眩,站在原处无意识地摇晃著,眼睛和耳朵已经失去了功能,再也看下到、再也听下到……

浑浑噩噩、飘飘怱怱,只要无知就不会痛苦……

她就这样飘浮在无意识的境界之中,完全感受不到眼前男女的缠绵,直到床边突地爆出一声男子的低吟。

「滚。」

那声音是低沉轻柔有如魔鬼的勾魂之声,吴映洁愕然瞠大了眼,看见那名女子服装不整地飞快奔出房内。

她又回眸注视著他,却被一道亮晃晃的光芒刺得险些睁下开眼。

「你不问我享不享受吗?」胜翊的薄唇泛出讥嘲的笑意,灼亮的黑眸幽幽地锁著她。

「你享不享受?」吴映洁有如木头人似地问道。

「一边交欢一边要注意对方会不会暗杀你,你说,这是享受或是不享受?」胜翊手边那把匕首兀自闪烁著灿亮的光芒。

「你的意思是……」吴映洁倒抽一口气,水眸瞠得圆大。「她想要杀你?」她不敢置信地问道。

胜翊不置可否,只是拿著那把匕首步下床,无声无息地往她的方向迫近,直到整张俊容就在距她咫尺之处。

「我刚刚一点儿也不享受。」胜翊的墨眸闪动著邪恶的光芒。「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吴映洁倩容微变。「你该不会是想要我……」

「你以为呢?」仍是迷离的回答方式。

吴映洁紧紧闭上美眸,深吸一口气之後,才又将灵灵秋眸睁开,直勾勾地看著他。「如果你要的话,那我也没什么话好说。反正我本来就只是仆人奴婢之流的人罢了!」

「你倒是很有壮士断腕的心。」胜翊的唇角扬起嘲弄的微笑。「不过,你现在实在太稚嫩,尝起来恐怕不太合我的口味。」

他总有一天要得到她,但并不是此刻。她现在的身躯根本还没有成熟到可以承受他。他会等,等到她完全成熟的那一天,再疯狂地要她。

「你——」吴映洁原来苍白的容颜被他一句话给激得通红。「你要是不出门的话,我要回房了。」

唯有远远的逃离他,她的心才能够得到真正的平静。

「不好意思,可能要搅乱你的计画了。」礼貌的微笑只是表面,真正的锐剠其实包裹其中。「我现在正要出门,不过那个地方,我想你不太适合去,毕竟你还没成年呢——虽然已经是可以当别人新娘子的年龄了。」

别人新娘子……她的脑子又是一阵晕眩。「我要去!不管什么地方,我都要跟著你去。」

她不能失了对继爹的约。不能。

「别眼著我去,否则你会後悔的。」暗黑的眸光幽幽射向她,提醒了她即将会有的劫难。

「不,我要去。」吴映洁的唇畔露出一抹笑,凄美而坚决。「我要跟著你。」

反正,她从来就没有不悔过,那就多悔一次又如何?影子,是没有自己的道路的。

伫在门前,看清陈胜翊正要迈步进去的地方之後,吴映洁的心突地痛苦地纠结成一团。

原来,再一次後悔的感觉,是无以复加的痛陈。

「都已经跟来了,你不进去看一下吗?」胜翊唇边浮著勾引的笑容,邀请她一同进入眼前迷幻的声色世界。

「我不进去。」妓院。肮脏的男人和肮脏的女人。吴映洁的眉头紧紧地皱起,几乎要呕吐出来。「我在外头等你。」

「你可能得等很久喔。」胜翊不忘提醒。「不先回去吗?省得你那亲亲好继父关心你。」

吴映洁淡淡地摇著头。「比起我,他更关心的,是你。」她心中始终清陈著这一点。

不论在他心中,还是在她父亲的心里,她都只是他的影子而已……

「洁儿,昨夜你跟少庄主去了哪里?」吴映洁跟随胜翊回到名剑山庄,陈建州在与胜翊打过招呼之後,立刻找上了吴映洁。「那个女人他究竟喜不喜欢?为什么还有精力跑出去?」

「他不喜欢。」吴映洁冷冷地回答,一想到那个攀附上他的女人,就头痛欲裂。略过了那件刺杀事件不提,疲累至极的她勉强交代道:「他无从发泄,所以就到外头花天酒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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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只能痴痴在外头,等他一整夜。

「花天酒地?」陈建州的脸色愀然大变。「他怎么可以到外头去花天酒地?他可是名剑山庄的少庄主!洁儿,你能劝劝他吗?」

「他怎么可能听我的劝?」吴映洁唇畔浮现凄然的微笑。「爹,我没有办法捉摸他的心思。」一直以来,都没有办法啊。

「唉,他实在受庄主被刺杀的影响太深了。他以前真的不是这样的人啊!」陈建州感叹地说道。「算了,洁儿,这一点爹不要求你,爹只请你好好跟著他,以防他在外头出了什么事,好吗?」

「好。」吴映洁仍旧无路可选择。然而承接下来,心却更为痛陈了。一爹,洁儿好累,恕洁儿先行回房睡觉了。」她盈盈欠身退开。

已然白日了,睡得著吗?

不。

黑夜的执守换来白天的失眠,值得吗?

不。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她所能选择的,她只能下断地看著他继续游戏人间,让他继续将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间,然後一日日地枯瘦……

真的没办法入睡。

无论在床上躺多久,吴映洁发现她的意识依然清醒。这样的情形,伴著他去青楼愈久,也跟著愈来愈长。

每个夜里,她被无比深刻的痛陈袭击,然而每个白天,她却被始终如一的清醒昕吞噬。

是因为她的昼伏夜出颠倒了上天所订下的作息,所以上天以永远不能入睡来惩罚她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怀念他天天铸剑,而她只是默然陪在一旁的时光。纵然他对她只有讥讽,但至少是专对她一人。

「你不专心睡觉,来这里做什么?」胜翊低沉冷凝的声音在吴映洁的耳胖响起。

秀眸微抬。她不是在她的房里吗?为什么现在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奸像是他的地盘?

又低低垂下螓首,她无意识地走进他房里,乱晃。「睡不著。」苍雪的唇办黯然吐出这三个宇。

「累了一晚,怎么可能睡不著?」胜翊薄唇缓缓勾亮出讥讽。

「累的是你。」奇怪,那为什么他同样没有睡?奸难的问题。她不想再想下去了。

「睡不著,所以选择继续来当我的影子吗?」强健有力的臂膀在刹那间将她搂拥入怀里。

她未语,已然睡意深深。不久,在他的怀里沉沉地睡去。

只余他,仍灿著那双湛亮的眸子,盯凝著她白皙的沉睡容颜,收起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从那之後,每个无法入睡的白昼,她总是睁著一双明眸发愣,感觉眼前的一切愈来愈虚无,而等她终於清醒过来时,总会发觉自己在他怀里。

这样的日子,没有多久,终於被她继爹知晓。

「洁儿,你每天白天都到少庄主的房里做什么?」

「我……」吴映洁还没回答,身後一道巨大的黑暗身影笼罩了她。

「她来我房里陪我谈天。」胜翊唇畔勾著邪魅的微笑。「我每天都在伤脑筋应该怎么摆平那些妓院的姑娘,自然需要参谋。」

为什么?她娇弱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为什么要说这种谎骗人?为了提醒她,他身边围绕的姑娘众多吗?

「少庄主,你……」陈建州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说下去。「最近有好几门亲事说上门,但是我一直没空告诉你。你要看看对方吗?」

亲事……娇躯愈来愈不稳,突地,後头伸出一只暗手硬是撑稳了她。

「没等到适当的时机,我可不打算成亲呢。」胜翊轻扯唇角,挥了挥闲暇的手。「全都回绝吧。」

「少庄主……」陈建州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等到适当的时机……柔躯突地又晃了一下。什么叫做适当的时机?待他玩遍天下所有女人之後吗?

表面仍是沉静,但她已然在心里哀哀地笑起来。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第五章 血栖

天。再一次的,你救我於危难之中。这代表,我真的注定跟你牵扯一辈子,永无宁日了吗?

是夜,在胜翊纵情欢乐的同时,吴映洁这一抹倩影正幽幽地在已是暗夜却不减光华的街道上绕来绕去。

「啊。」不慎,低首漫无目的地走著的吴映洁撞上了来人。「对不起。」在深深道歉的同时,她感觉到有道银色的眸光几乎要将她千杀万削。

「戢,没事的。」被她撞疼了的娇美女子对旁边有著银色眸子的男人露出一个抚慰的微笑,在望上吴映洁清艳的娇颜时,有些微的错愕。「为什么我觉得你有些面熟?」

「我不认识你。」吴映洁淡淡地说道。她的世界,多年来全绕著一个男人而转,能让她认识的人又有几个?

「我也不认识你。你几岁?还未及笄吧?」娇美女子内心不自觉浮上对吴映洁的疼爱。「为什么这么年轻晚上却还在这里晃呢?」她没有发觉自己问出了太过深入的问题。

她几岁?快满十四了。这算年轻吗?她的心早就很苍老了。为什么晚上还在这里晃?只为了她跟随的那个男人。

吴映洁淡淡叹了一口气,没有作答。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的。」娇美的女子泛出一抹道歉的微笑。

「我没有怪你。」吴映洁唇畔勾趄一道苍雪淡笑。「我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你而已。」

「看你的眼神,很像在等待某个人。」娇美女子忍不住说道。「为什么不去找他?」

「找了也没有用。」吴映洁淡淡颔首,盈盈水眸中有著淡淡的悲哀。

「你很苦。」娇美女子望了吴映洁一眼,又看了看身旁有著银色眼眸的男人。「我们也曾经苦过很长一段时间,痛苦到我只能希望自己死去。但是……」她唇办绽出娇艳的笑,和有著银色眸子的男人缠绵地互望一眼之後,才又看向吴映洁。「听听你心里的声音,坚持你想要的,上天总会眷顾你的。」

「真的吗?」吴映洁喃喃,幽眸飘向远方黑绒般的夜空。

上天真的会眷顾她吗?是不是还要等很久很久?会不会到她已不再是人世间的一分子时,上天依然不能眷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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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娇美女子重重地点了点头。「你一定会幸福的。」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好面熟,好像我的妹妹……」不知道那样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但她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感受到女子真挚的善意,吴映洁回给对方一抹微笑。「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也许我们是失去联络许久的姊妹也说下定。」

「我很久没见到我父亲了。」娇美女子唇边浮现出孺慕的淡笑。「过了这么久,他终於愿意见我了。我原来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想再见到我的。」她蕴著笑意的眸盯著吴映洁。「要是我见到我父亲,我一定会告诉他,我看到一个女孩,她给我一种妹妹的感觉……」

「恭喜你。」吴映洁唇扬淡笑,真诚地祝福著。「可以再见到你父亲……」她就算是想见,也没有机会了。

「谢谢你。也很高兴认识你。」娇美女子在偕同银眸男子离开之前,突地又想起一件要事,「对了,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吴映洁。」就连名字,也注定她要是个影子啊……

次夜,在大街上伫守的吴映洁正要开始她虚无的晃荡时,一个看来尊贵显赫的男人直朝著她走来。

失魂的她根本没有发现男人的存在,直到她直挺挺地撞上男人的胸膛。

「啊——」

和胜翊冰冷的胸膛不同,这个男人的胸膛是温暖的……为什么她竟然没有先退开,而先是拿两个人来比较?

「对不起。」吴映洁慌忙地退开,抬眸一看,才发现眼前的男人并非年轻人,已是中老年人了。

「嘉怡?」记忆之轮缓缓转动,朱棣望著吴映洁那惊慌失措的眸子,脑中浮现当年他微服出巡时所邂逅的女子。

「嘉怡?」吴映洁眨了眨眼。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看著她,喊出来的却是她娘的小名?

「你叫吴映洁,那么,你娘叫路嘉怡,是吗?」朱棣望著眼前清丽的少女,略略激动的说道。根本下需要问,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女,是他的骨血。

她和她的姊妹一样,都是倾国倾城的容颜啊。

「你是谁?」吴映洁防备地退开,疑惑的眼睛望向眼前突然冒出又似乎对她很熟的男人。

「我是……」朱棣正要趋前抓住吴映洁的柔荑,对吴映洁说出一切时,冷不防一个霸道的身影窜进两人之间。

「小心——」从四面八方跳出来的人立刻团团绕住朱棣三人。

「退开。」朱棣厉眸一瞪,从四面八方跳出的人立刻又隐得无影无踪。「请位阁下是哪位?」

「她主子。」低沉冷矾的声音发自胜翊之口,占有的眼神显然不愿意别人侵近吴映洁一步。

吴映洁处在极端的震撼之中,还不太能适应胜翊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

「你……你不是在里头玩得正愉快,为什么会出来?」她眨了眨雾眸,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酸陈。

「不需要为什么。」胜翊回首,墨黑色的眸子紧紧地盯凝著她的。一他是谁?」大掌己然将她纳入怀里。

「不认识的人。」吴映洁无力地说道。

「是吗?一个不认识的人想要抓住你的手?」冷眉高高挑起,胜翊的声音扬高了好几度。

他不要别人的脏手碰她!

他不相信她?他难道下知道,她已经把自己全然无私地呈现在他面前了,他为什么还要怀疑她?

「我真的不认识他。」吴映洁双眼迷离,娇唇喃喃地吐露著。

「下次别和不认识的人说话。」胜翊淡淡地说道。「就算是女人亦然。」黑眸中隐著强烈的占有欲。

「啊?」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刻意强调……吴映洁愣了一愣。昨夜,他该不会也看见了吧?

怎么可能?他那时候应该正耽溺於男女欢爱之中……

「我不想听见你的反抗。」在吴映洁还没有说话的时候,胜翊已强调在先。

「这小子,你确定你真的只是她的主子吗?」朱棣的眸子透出精明的光芒,在吴映洁和胜翊之间来回。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胜翊陡地回首,对多嘴的人砸下一句,又迅速回眸。「我们回去。」

「你错了,小子。」朱棣不怒反笑。「对她而言,我或许比你更有说话的地位。」

臆测到某种可能性,潇洒俊容突地重重扭曲。「走!」立刻带著吴映洁就要离开。

「小子,後会有期。」朱棣淡淡的笑开,锐利的目光勾著两个人的背影,直到两人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名剑山庄,合夜无声。

「睡吧。」

一路上,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保持著冷沉的静默,直到送她回房,轻轻丢下这两个宇。

「你呢?」吴映洁凝眸注视著他,心里起了淡淡的下解。为什么?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再说?

「出去。」薄唇勾起向上的弧度,迷离的俊容让人看不清他的思绪。「别跟著我。」

她秀眉挑起疑惑,菱唇却仍然紧抿著。

他闾眸一烁,闪过她无法看清的意绪,转身俐落地跨步踏出门槛,漂亮地甩上门。

就算跟了他这么多年,她依旧不曾进到他内心深处,永远难以知道他的思绪。水眸突地笼上重重的悲哀。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吴映洁躺在床上,无论如何辗转,终究难眠。索性下床悠悠晃晃,荡啊荡啊荡到了他的房外,开门晃入。

没有人。他不在此处。

重重的哀伤敲击著她,她的意识愈来愈模糊,关上门,继续著她的晃荡。突地,在暗夜里听到幽幽的低泣声。

「娘?」吴映洁挑起秀眉,总算有了意识。她不会认错的,在七岁以前的无数个夜晚,娘经常这么哭泣著。

「他不要我……洁儿,他不要我了。」路嘉怡听到吴映洁的声音,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娘?」黛眉紧紧拧起。「是继爹?」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路嘉怡真正见到吴映洁之後,突然站起来疯狂地抓著她的衣领。「为什么他整天只跟我提你、跟我提少庄主?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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