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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自改+完] 玄武揚情 (鬼王)
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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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改+完] 玄武揚情 (鬼王)

暗戀已久的他竟開口要和自己做朋友,

但,可惡的是,

當她告訴他自己是女生時,

他竟嘲笑她這是個讓人笑不出來的笑話,

還懷疑她是同性戀,

為什麼偏偏只有他─她動了情,

想交心的男人對她的性別質疑,害她信心全失,

這下子梁子結大了,

可怎麼自己進入模特兒界,搭擋竟是這殺千刀的傢伙,

要她原諒也行,當生日禮物送他就行了……


從不認為這送瓦斯的小子,竟是個女生,

每個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沒想到會眼睛脫窗到如此地步,

為了使她恢復女生自信,他請帶她進模特兒界,

原已雨過天青,怎知,

她家瓦斯行竟發生火災,他不顧一切衝入火場,

雖有御水的能力,但碰到瓦斯爆炸,他也沒轍了……

[ 本帖最後由 紫夢 於 2016-3-9 22:3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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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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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午休時間,治民高中三年七班教室內喧嘩不休,三五成群的學生們有些談昨晚的電視節目,有些談電影V.S.偶像,有些甚至於談起感情事來,絲毫看不出他們是再幾個月後就要趕赴一生的第一個轉折點——聯考的准考生,半點升學壓力都沒有。

  「鬼鬼,這星期六下課和我們一起去看電影怎麼樣?聽說那間『俗擱大碗』,看兩部片只要七十元的那家電影院,這星期六放映的那兩部片很好看耶,我們幾個打算放學後直接去看,你要不要參一腳?」

  「好呀。」一個頭髮削得奇短,乍看之下有著七分男孩子氣的女孩咧嘴說道。

  「那我們中午要吃肯德基,還是要吃麥當勞,或者我們……」

  「要吃什麼都可以,不過先決條件是你要出錢請我,包括電影票錢,因為我這個月的零用錢都花光了。」長得男孩子氣的女孩,吳映潔,慢條斯理的打斷她說,剎時間氣得與她對面而坐的女孩吹鬍子瞪眼。

  「鬼鬼,你怎麼可以耍我!」她大叫。

  「我沒有耍你呀。」吳映潔一臉無辜的笑道,「我是真的可以去,也想去看電影、吃肯德基呀,只不過差在錢的問題嘛。」說到這兒,吳映潔突然拋了一記男人對女人放電的眼光給她,「請我喏?」

  對於吳映潔,所有認識她的女性朋友通常就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她,那就是帥!真的是帥呆了!短短的頭髮,高挑的身材,穿著帥氣隨性,個性爽朗灑脫,比男孩子有過之而無不及,加上她天生有些低啞的嗓音和習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義行,雖說她是個真真切切的女孩,但還是一馬當先的成為全校女學生的偶像與夢中白馬王子。

  一年級的她因打抱不平而在校內名聲大噪,在二年級時理所當然的被推舉出來選學生會長,並以高票當選。學校在她大刀闊斧的整頓了一年之後,校風好到連別縣市都有慕名而來報考就讀,也之所以現在升上三年級的她可以說是無事一生輕,整天坐在教室內與同學們閒磕牙。

  「你……你真是個大無賴,鬼鬼。」女孩又好氣又好笑的笑罵道。

  吳映潔對她的話挑挑眉,臉上展露壞壞的笑容,才開口要說「但是你還是喜歡我」這句話時,教室裡的播音器卻冷不防的報出她的名字。

  「三年七班吳映潔同學,你家裡捎來電話有急事找你,請即刻到訓導處來。三年七班吳映潔同學,你家裡……」

  「發生什麼事了?」女孩疑惑的看著皺起眉頭的吳映潔問。

  吳映潔也是一臉不知道的表情,她對女孩搖搖頭後起身說道,「我去訓導處一趟。」

  家裡來的電話?是爸爸,還是媽媽?找她有什麼事?廣播中說有急事?會是什麼急事?難不成開瓦斯行的家裡發生了氣爆不成……呸呸呸,吳映潔,你想咒誰死呀?竟然會有這種爛想法,真是大白癡一個!

  「報告,我是三年七班的吳映潔。」

  來到訓導處,她站在訓導處門口守紀律的報告一聲後,才舉步走進訓導處,然而走沒三步班導路嘉怡已行色匆忙的趕到她面前。

  「吳映潔,你鄰居張先生打電話來說你爸爸發生車禍,現在正在榮總急救,情況好像不太樂觀,你媽媽已經先趕到醫院去了,你現在趕快過去。」

  吳映潔被班導路嘉怡青天霹靂的一席話嚇呆了,只見她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瞪著班導,完全忘了自己現在該有的正常反應。

  「走,我開車載你到榮總。」在學校以「冷面判官」著名的張世明教官拍拍她的肩膀說道。

  「別擔心你放在學校的東西或書包,下課後我會叫同學幫你送回家的。」

  班導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進吳映潔耳中,而她卻木然的沒有任何回應,只是往前走,跟著教官走到教職員停車場,上車後系安全帶直到了榮總下車,她的表情都是呆滯的,而且沒有開口說過任何一句話。

  爸爸發生車禍,而且情況不太樂觀,這到底是……

  老天,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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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聲巨響由「四方牛排」店的廚房內響起,讓外頭談笑的四人暫時停止笑,相互凝望了一眼。

  「裡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我進去看看。」坐在楊奇煜身旁的郭婕祈擔心的起身說道,卻被楊奇煜一把攬向自己的雙腿上坐下。

  「不關你的事,別去。」他說。

  「可是……」

  「他正在自我厭惡,讓他發洩一下怒氣就沒事了。」莊濠全輕扯唇角的說,有意無意的阻斷了郭婕祈的可是。

  「自我厭惡?」在他身旁的廖俊條倏然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同病相憐的感受?」

  莊濠全不置一言的聳肩。

  前陣子楊奇煜和邱勝翊兩人沒事找事做的拿郭婕祈打賭,當時的郭婕祈看起來只能用邋遢和糟糕透頂等形容詞來形容,讓一向對女人呵護有加的邱勝翊都已不住皺眉規避,楊奇煜在感到有趣之餘突然心血來潮的與他打賭,言明能在一個月內讓他喜歡,甚至於愛上她。結果出乎意料之外的,楊奇煜不只贏得了那場賭局,更贏得了一生的愛戀,情場、賭場雙輸的邱勝翊只能飲恨的待在廚房內,履行為期三個月的廚房苦差事的賭債了。

  而所謂願賭服輸,參與廖俊條兩人局外賭的他既然運氣背的連二選一的答案都會猜錯,他又有什麼話好說呢?三個月的廚房苦差事……真是煩惱不尋人,人自尋煩惱,有點自做自受的感覺。而他惟一幸運的便是他的苦難三個月之後才會到來。

  「發洩怒氣……」聽見莊濠全的話,郭婕祈直覺反應的皺眉,轉頭責問身後的楊奇煜,「你是不是又和我哥吵架了?」

  楊奇煜揚揚眉,笑逐顏開的揶揄著懷中新婚的妻子,「你沒忘記前一陣子所完成你畢生最偉大的成就吧?王子從今天開始要連續掌廚三個月——因為你的陷害。」

  天,她真的忘了!郭婕祈雙目瞠然,立刻想起最近被幸福所掩蓋的殘酷事實,及她對邱勝翊恩將仇報的一切惡行,「媽的,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還幸災樂禍!」她哭喪著臉朝他指控道。

  「媽的?」楊奇煜表情一變,眼睛跟著危險的半瞇起來,傾近她臉龐問:「還記得我說過不准你再說這話,如果再說被我聽到要怎麼處罰你嗎?」

  郭婕祈倏然睜大雙眼瞪他,然後嚥了嚥口水,偷瞄一眼在場的廖俊傑與莊濠全,小聲的對他警告說:「你別亂來,小傑和敖犬他們倆都在這兒。」

  「誰在這兒都阻止不了我。」楊奇煜在吻住她前低喃道,尾聲盡沒入她雙唇中。

  看著過分恩愛的兩人,廖俊傑忍不住的翻了個大白眼,「處罰?好個利人利己的處罰,大概也只有小煜想得到吧。」他嘲諷的說道,眼中卻閃著笑意。

  莊濠全看了他們倆一眼,不置一言的起身撇嘴道,「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點東西?我還沒吃晚餐。」

  廖俊傑無異議的朝他點頭,兩人鑽出半升起的鐵門離去,留下熱吻中的新婚夫妻,以及廚房內怒火高熾,就要席捲整間「四方牛排」的邱勝翊——

  「真是他媽的倒楣,我真不甘心!」瞪著突然熄滅的爐火,邱勝翊再也忍不住怫然作色的咒罵出聲。「哪有什麼事都便宜小煜,既讓他娶得美嬌娘,還讓他可以優閒三個月當米蟲的!去,真是氣死我了,早知道當初就該輸人不輸陣,堅持的霸著meimei不放手,好讓他即使贏了賭注也娶不到老婆,這樣也好平衡一下可憐的自己才對,噢,真是氣死我了!」

  他重重的踹了一下牆腳,憤然的伸手扭閉因沒有瓦斯而熄滅的爐火開關,遷怒的大聲咒罵瓦斯行送瓦斯的龜速,「富安瓦斯行在搞什麼鬼,叫他送個瓦斯要這麼久,又不是叫他由美國空運過來,竟然送到現在都還沒送來,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他憤然的走出廚房,打算再次打電話催叫瓦斯卻在門廊上驀然止步,怒目相向的瞪著正廳內相擁的難分難捨的一對半晌,然後意外的突然轉身,靜靜的由後門走出去。

  可惡的小煜!可是meimei……唉,乾哥難為呀!即使他氣得想用水淹死小煜,但為了不讓他親愛的乾妹meimei守寡,他卻只能忍氣吞聲——唉,乾哥難為呀。

  算了,他還是快找公用電話催瓦斯吧,要不然說不定待會兒就會被小煜譏笑什麼願賭服輸,不要心不甘情不願的……嘖,真是想到就氣人!甩開頭部惱人的思維,他轉動頸部開始以雙眼仔細的梭巡道路兩旁企圖找公用電話。

  不會這麼倒楣,店後街連個公用電話都沒有,他若想要打通公用電話還得繞過一條街走到「四方牛排」正門處才有公用電話可打吧?他蹙眉想道,一個綠色盒子卻這麼突然的躍入他眼底。

  「嘿,有了。」他眉開眼笑說道,足下已三步並兩步的往那方向移去,然而卻被不遠處突如其來的乒乒乓乓,一串猶如砸鍋的聲音引去注意力而停下腳步。

  「啊——」一個痛苦的驚叫聲由同一個方向傳出。

  好奇心人皆有之。邱勝翊沒有一絲猶豫的轉移目的,向不遠處群眾聚集的地方走去。

  在一圈圈圍觀群眾中間,一個長得像地痞流氓,實際上也是一個欺善怕惡,專收保護費的地痞流氓,正用力的踹著剛剛被他推倒在地的老伯,一臉凶殘橫肉的大聲嚷著。

  「你這個老頭子說什麼?沒錢?沒錢你還敢說這麼大聲?」

  「對不起,馬哥,可不可以請你多寬容兩天,兩天後我一定湊足錢給你,拜託你。」賣豆花的楊伯跪趴在地上,乞求的不斷朝他磕著頭。

  「寬容兩天是嗎?」簡翔棋露出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點頭,「可以。」

  「真的?」楊伯有那麼一瞬間的驚喜,然後帶著如釋重負的表情,「多謝馬哥、多謝馬哥,後天我一定會準備好兩萬塊給你的,多謝馬哥……」他朝簡翔棋磕頭道謝,卻在話說到一半而被打斷。

  「你先別謝,我可是有條件的。」簡翔棋睨著他笑道。

  「條件?」楊伯不解的抬起頭看他。

  「如果你能從我這邊爬過去,再爬回來的話,我就多寬容你兩天的時間。」簡翔棋張開雙腿,指著自己的胯下笑道,跟在他身後的兩個小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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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鬼鬼,去把鐵門放下來。」看了牆上的時鐘一眼,范瑋琪對坐在電視機前的女兒叫道。

  「鬼鬼,去把鐵門放下來,已經十點多了,不會再有生意上門的。」一分鐘後她由帳簿中抬頭,對著依然未動身的女兒說。

  「鬼鬼,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話?」三秒鐘後她對著女兒皺眉問道。

  「鬼鬼!」一秒鐘後她忍不住朝女兒大叫。

  「什麼?」坐在電視前的吳映潔終於有了反應。

  「你在想什麼,怎麼整個晚上都見你在發呆?」范瑋琪關心的問。

  「我……沒有呀。」吳映潔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雙手無措的這邊摸摸那邊碰碰。

  所謂知女莫若母,看著一向男孩子氣的女兒破天荒的露出女孩子家忸怩不安的姿態,范瑋琪根本什麼也不必想就知道了。

  「你是不是在戀愛了?」她側頭看著惟一的女兒問。

  「你怎麼知道?!」吳映潔訝然的看向母親,隨即又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連話都說不到幾句,而且有好多漂亮的女生喜歡他、圍繞在他身邊,我和她們一比……媽,我好擔心。」她抬頭看向母親,眼中儘是忐忑不安。

  邱勝翊雖然親口說要和她做朋友,可是他為什麼會看中她?在他身邊不乏內外兼具的美女,他為什麼會看中她?而且當他對她說要和她做朋友時,在他臉上除了平常出現的笑容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神情,他也沒有對她說出任何男女交往前的告白,什麼我喜歡你、你很可愛、我注意你好久之類的話,他只是說你膽子滿大的、你拳腳功夫滿不錯的、我滿欣賞你的、我覺得我們應該可以交個朋友,這些話能算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告白嗎?最重要的是他根本連問她的地址、電話之類的基本主動行為都沒有,雖然她的地址、電話都印在瓦斯筒上了,可是這種感覺就是不一樣嘛,他……唉!

  吾家有女初長成呀!范瑋琪感歎的看著為情傷神的女兒,二十五歲,也該是時候了。

  自從女兒高三那一年,因為父親車禍重傷導致脊髓受傷,必須整日躺在床上讓人照料之後,便在高中畢業後一意孤行的放棄升學的目標,一肩挑起她父親畢生經營的瓦斯行,不分日夜努力拚鬥的賺錢,用以支付父親龐大的醫藥費。七年了,雖然說父親在去年已然撒手人寰,但聳立在街道上的「富安瓦斯行」招牌卻是屹立不搖的。

  在女兒心中,她比誰都知道「富安」代表的不僅是她父親曾有過的歲月,代表的更是她們母女倆七年來的努力,所以即使「富安」的收入再穩定,也有多餘的金錢讓女兒去追逐自己的夢想,她依然放不下它,而且早已經將它當成了畢生的工作。只不過一個女孩子家整天開著貨車、搬著瓦斯筒跑上跑下的,這實在不能說是很正常。

  也曾想勸誘她從善如流,例如請個送貨小弟專門跑外務,卻被她一聲「那我做什麼」而堵死。也曾想介紹一些朋友給她好轉移她的注意力,偏偏她的特立獨行卻往往成了別人注意的目標。至於要她談戀愛,期待她步入結婚殿堂而會有所改變這一點,套句俗話來說,那根本是叫阿婆生子——有得拼了。

  女兒的父親死後一年有餘了吧?而鬼鬼——她惟一的女兒吳映潔,卻還是像個男孩子一樣,每天開著貨車、搬著瓦斯筒跑上跑下,惟一的興趣便是跑到道館去教小孩子打空手道,唉,她時常懷疑的問自己,她當初生的到底是個兒子,還是女兒呢?好家在,所謂換湯不換藥,她當初生的終究還是個女兒——看鬼鬼現在為情所苦的樣子,多美!

  「媽,當一個男生對一個女生說要和她做朋友,那是表示那男的對那女的有好感,想追求她吧?」吳映潔既期待又苦惱的問。

  「當然,那就叫做告白。」范瑋琪溫柔的笑道,笑容裡散發的是慈母的光芒。

  「那就叫做告白嗎?可是他並沒有說他喜歡我或者他愛我的話。」

  「傻瓜,你別看男人平常做什麼事都是那麼果斷犀利的,他們碰到愛情這種東西時也會像女人一樣感到靦腆、不好意思的。相反的,如果一個男人整日將喜歡你、我愛你之類的話掛在嘴邊,我想他並不值得你信任。」

  「真的嗎?那麼邱勝翊是真的喜歡我,所以才會對我提出和我做朋友的話嘍?」她眼中還是有抹不確定。

  「鬼鬼,告訴媽,你心裡在擔心什麼?」知女莫若母的范瑋琪開門見山的問她。

  「我……媽,我沒有信心。」吳映潔呼了一口氣,垂頭喪氣的對她說。

  「沒有信心?為什麼?」

  「因為我的外表。」她站起來說,「你看看我,一百六十九,將近一百七的身高,前不凸後不翹,身材扁平瘦長的就像根竹竿一樣。還有我的個性像個男孩子,行為舉止也像個男孩子,就連我的長相,我的死黨常說如果我的性別是男的話,那絕對不會有人懷疑,相反的,如果有人在第一次聽到我是女的事實而不瞠目結舌的話,她頭就要給我。你說我怎麼比得過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她一臉自暴自棄的表情。

  「鬼鬼,你相信媽所說的話嗎?」范瑋琪看著女兒半晌,突然問。

  「當然。」她毫不猶豫的點頭。

  「如果媽說你其實長得很漂亮,是個美女,你信不信?」

  吳映潔沒有說話亦沒有點頭。

  「來,你聽我說。」范瑋琪微微一笑,起身將女兒拉到自己身旁坐下,「你的身高或許遺傳到你爸,但你長得完全像我。彎彎的眉毛,雖然有些粗有些濃,但形狀很漂亮,只要稍微修一下,你會有一對讓所有女人稱羨的漂亮眉毛。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子和形狀很完美的嘴巴,橢圓形的臉蛋,大小剛好,漂亮的額頭,還有美人尖,你的美根本讓人無法忽視,只是大伙被你過短的頭髮和天成的濃眉毛給騙了而已,你知道嗎?」

  「媽……」吳映潔覺得自己有點想哭。

  「不要對自己太沒信心,鬼鬼。我想你的他也是因為看清了你,才會向你告白的不是嗎?如果照你所說的,他身邊圍繞了很多女人,而他卻選擇了你,那就表示他真的是個獨具慧眼的男人,你根本不必去在意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因為他只在意你。」范瑋琪伸手替女兒拭去眼角的淚水。

  「謝謝你,媽。」吳映潔緊緊的抱了她一下。

  范瑋琪回抱她一下,並意外的說:「謝謝你,女兒。」

  吳映潔莫名其妙的抬起頭看母親。

  「謝謝你讓我弄清楚,二十五年前我生的到底是個女兒,還是兒子。果真是個女兒!」她揶揄的對吳映潔說。

  「媽,你笑我!」

  「沒有呀,我是在謝謝你。」

  「媽——」

  「好了,去把鐵門拉下來吧。」范瑋琪笑著打斷女兒的瞪眼說,「十一點,該睡了。你也累了一天,早點休息,別再亂想了知道嗎?」

  「嗯,媽,晚安。」

  「晚安。」

  ★★★

  翌日早上沒什麼事,吳映潔坐在電視前,雙眼卻凝視著手中鏡子裡的自己。她真的長得漂亮嗎?她問了自己一個早上,嘴巴卻因雙眼始終瞪著鏡中那兩條濃黑的眉毛和頂上的短髮而回答不出來。

  眉毛修細些、頭髮留長些,她真的就可以變成一個漂亮的女人嗎?可是電視上那些女明星,她們的頭髮也不見得比她長呀!也許她只要將眉毛修細些——

  「媽,你有沒有空?」她用手指比了比眉毛,突然揚聲叫道。

  「做什麼?」范瑋琪的聲音由通往內廳的長廊傳了出來。

  「可不可以幫我弄眉毛。」她用手指遮住自己一半的眉看,皺眉研究著。

  「弄眉毛?」范瑋琪走到前廳來。

  「就是修眉毛啦。」吳映潔放下在眉毛上比畫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對她說。「你昨晚不是說如果我的眉毛修一修會很漂亮,你可不可以幫我?我自己不會弄。」

  「終於知道要愛漂亮了喔。」范瑋琪挑眉揶揄的笑道。

  「媽!」吳映潔撒嬌的瞪了她一眼。

  「好,你在這裡坐著,我上樓去拿修眉刀下來幫你修眉。」范瑋琪搖頭笑道,隨即轉身上樓,不一會兒已拿著她平日修眉的剃刀下來,並拉了張椅子坐在吳映潔前頭。

  「會痛嗎?」看著母親手上的東西,吳映潔皺眉問。

  「你跟人打架打得鼻青臉腫都不怕痛了,會怕這支小刀?」范瑋琪失笑的說,並在打量好該從何下手後,只手輕放在她額際,傾身開始替她修眉形,「別動,眼睛閉起來,我要開始修了。」

  吳映潔乖乖的閉上眼睛,才沒一會兒——

  「對不起,請問吳映潔在嗎?」

  外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嚇得吳映潔的雙眼倏然瞠睜。

  「鬼鬼,別動,我會修歪的。」范瑋琪被她突如其來的睜眼動作嚇了一跳,急忙移開在她眉上的剃刀,皺眉說道。

  我的天,是他!吳映潔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聽到邱勝翊的聲音,她沒聽錯吧?

  「對不起,我想請問一下你們這裡是不是有一位叫吳映潔的人,請問他在嗎?」

  我的天,真的是他!吳映潔背對著門口全身僵直的坐在椅子上,唾液更是一口接一口的咽,「媽,還要多久,是他,是他來找我了。」她緊張的低語問母親。

  「他?」范瑋琪看看女兒,又看看站在門外那名氣宇非凡的男子。

  「請問吳映潔在嗎?還是他去送貨了?」邱勝翊和氣有禮的再次開口詢問,對於失神祇是專注的望著自己看的女士展露他爽朗的笑容。

  「在,她在這裡!你進來坐一下嘛。」范瑋琪恍然大悟的突然回神點頭道,並好客的起身準備迎客進門。

  「不!你別過來。」吳映潔一把拉住母親,反應激烈的大叫。

  「鬼鬼?」

  「媽,我這樣子能見人嗎?我的眉毛什麼時候可以好,你不先幫我修好嗎?」她皺著兩邊粗細不一的眉毛,小聲的對母親說。

  「再一下子就好了。」范瑋琪一臉恍然大悟的說,「可是你要讓他站在外面嗎?」她轉頭看了一眼一頭霧水的邱勝翊,以不妥的表情問。

  「我……邱勝翊,你可不可以在外面等我一下?」她背對著他突然揚聲問。

  「當然。」聽到她的聲音的邱勝翊毫不考慮的點頭回答,卻在見范瑋琪再次坐下身去,專注精神的在背對著他的吳映潔面前不知道弄什麼,而好奇的開口問,「你們在做什麼?」

  「修眉。」

  「媽!」

  范瑋琪回答的挺順的,卻被女兒瞪眼斥聲喝止,不過邱勝翊還是聽到了。

  「修眉?」他雖然聽到了,但是有點反應不過來。

  「沒什麼、沒什麼。」范瑋琪差一點沒掩嘴笑。放下手,她左右觀望著女兒臉上自己的傑作,然後突然露齒笑道:「OK,大功告成了。」

  「我去洗個臉。」一聽到那句話,吳映潔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起身衝進裡頭去。

  「啪」的一聲打開洗手間的燈,吳映潔迫不及待的站在鏡子前面,仔仔細細的看了自己一遍又一遍。

  「我真的有變漂亮嗎?」她對著鏡子中的自己問,然後突然咧嘴一笑,有些傻不愣登的對自己說:「好像真的變得漂亮些了。」

  洗個臉,用清水梳理梳理頂上那頭狂放不羈的短髮,再拉拉身上的牛仔襯衫和拍拍牛仔褲,她帶著有些興奮、有些靦腆還有些不安的心情走出店前。

  「嗨。」她向邱勝翊打招呼,有些手足無措的問:「你怎麼來了?」

  「沒什麼事做,想到你就來了,還真幸運,你沒出去送貨。」邱勝翊有些開心見到她的出現,因為眼前的伯母有些怪怪的,他想她應該是吳映潔的母親,因為他們倆在長相有滿多神似的地方,可是除了長相外,他們倆的個性那就真的有天壤之別了。因為她——怪怪的,專門說些他聽不懂的話,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丈母娘在看女婿一樣怪怪的,或許吳映潔有個妹妹或姐姐急著要嫁人吧,所以才會怪怪的。

  「你……」吳映潔被他臉上顯而易見的開心弄得有些靦腆而說不出話來。

  見到女兒嬌羞的面容,范瑋琪簡直高興極了。她女兒談戀愛了,真好!而且對像還是這麼一個一表人才,內外兼優的青年才俊,天啊,她這個做母親的還有什麼事可以比得到一個好女婿更讓她開心呢?

  「去去去,你們年輕人出去走走。」范瑋琪笑容滿面的突然伸手推著他們倆往外走。

  「媽,工作……」吳映潔擔心的回頭問。

  「這你別擔心,如果有要外送的,我會說你很忙,要等到晚上才有空送去。」范瑋琪打斷她,「去去去,出去玩,看你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她站在門口朝他們揮著手說。

  吳映潔當然知道母親的用意,她偷偷的瞄了邱勝翊一眼,見他正專注的望著自己,好似在等她作決定似的。她再看向母親,母親則意味深長的給她一抹慈愛的微笑。

  「那我們走嘍。」她有些虛弱的說。和邱勝翊約會?這真是她夢寐以求的一個夢想,可是現在卻就要實現,這一切……

  「好好去玩吧。」范瑋琪再次對他們揮手笑道。

  「伯母再見。」帶著笑容和她點頭道別,邱勝翊載著吳映潔緩緩的消失在路的盡頭。

  

  車子平穩的向前走,車內的寂靜卻讓吳映潔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並在掙扎幾度後開口打破沉靜,有些尷尬的氣氛。

  「我們現在要去哪?」她問。

  「我也不知道。」邱勝翊說,「你有什麼建議?」

  「我……」吳映潔皺眉想了一會,可悲的發現自己腦袋竟是一片空白。通常男女朋友約會時都到哪裡約會?老實說她一點概念都沒有,「你來找我的時候,難道什麼計劃,想做什麼、要去哪裡都沒想過嗎?」她問。

  「有,我本來是想找你出來陪我練練拳的,但是穿牛仔褲的你似乎不太好施展身手,而且我也不知道有什麼地方適合我們拳腳相向,而不會引來側目的。」邱勝翊老實的說。

  雖然有那麼一點點失望他來找她是為了與她對拳,而不是專程帶她出門去玩的,但是吳映潔是笑容可掬的對他說她知道有地方可以讓她陪他練拳,而且她也有衣服可以換。

  「真的?哪裡?」邱勝翊驚喜的問。

  「愛合道館,我一三五在那裡兼職當個老師,教一些小朋友空手道。」

  「沒想到你還是個老師,等會兒對打時可要請你手下留情喔,老師。」邱勝翊挑眉笑道。

  吳映潔笑一笑沒有說話,而車內一不小心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邱勝翊,你有沒有發現我今天跟昨天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強忍了好久,吳映潔再次打破沉靜,問出她在心中反覆練習了無數次的問話。

  「不一樣的地方?」邱勝翊開著車抽空的看了她一眼,「有什麼不一樣嗎?」

  她有那麼一點點失望他沒注意到她修了眉毛的事實,難道有修眉毛和沒修眉毛的她,看起來並無差異嗎?可是媽和她都覺得她在修眉毛後變得漂亮了,他為什麼卻絲毫沒有任何表示,或者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我的臉,你有沒有發現不一樣的地方。」她給了他一個明顯的提示。

  「你的臉?有什麼不對嗎?」邱勝翊又看了她一眼,但還是沒說出她所要聽的話來。

  「我的眉毛。」看著他,吳映潔終究還是按捺不住的自己說了出來,「難道你沒發現我的眉毛修過了嗎?」

  一聽到她的話,邱勝翊立刻再次轉頭看她一眼,「眉毛,原來是眉毛,難怪我總覺得你變得有些怪怪的,和昨天晚上看起來不太一樣。」修眉,剛剛他母親回答他的修眉還真的是修眉,只是吳映潔修眉……這不會很怪異嗎?看來他們倆還果真是有血緣關係的母子,都怪怪的。

  「你有注意到?」吳映潔眉開眼笑的說,她就知道他會注意到她的改變,她就知道!

  車子因紅綠燈而暫時停了下來,邱勝翊趁此機會轉頭仔細的看了她半晌,「說真的,你眉毛好好的,幹麼要弄成這個樣子?」他皺著眉說出心中的疑惑,一個大男人,呃,說他是個大男人或許不太合適,但是他畢竟是個男人,男人把眉毛修這麼細,看起來就像個女人一樣,這……他實在想不透!

  「你不喜歡?」看見他的表情,吳映潔整個人頓時呆愕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也在瞬時間塌了下來。

  「我……」這跟他喜不喜歡有關嗎?還有吳映潔幹麼用那種活似他傷透了她的心的表情看他,讓他雞皮疙瘩都快要豎起來了,「我是覺得我比較欣賞你昨天的樣子,不過重點在你喜歡就好。」他老實的對她說,車子再次向前移動。

  「原來你不喜歡。」吳映潔喃喃自語的說,「我以為我眉毛修過會變得比較漂亮,我以為你會喜歡漂亮些的我,所以我,啊——」一個緊急煞車讓她整個人往前傾,並忍不住的驚叫出聲。

  「怎麼了?」她心有餘悸的轉頭問他,前方並無任何車輛擋住他們去路,而後頭的車子早已不斷鳴起刺耳的喇叭聲,「是不是車出了什麼問題?有辦法開到路邊嗎?還是要我下車去推?」她擔心的問著呆若木雞的邱勝翊。

  鬆開煞車,車子緩緩的滑到路邊停了下來,邱勝翊熄了引擎之後,緩慢的轉頭面向吳映潔,然後瞪著她。

  「怎麼了?你為什麼要這樣看我?車子沒事吧?」

  「吳映潔,你老實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把眉毛弄成這樣子?」他一本正經的看著她問。

  「我……我以為你會喜歡。」她避開他懾人的眼神,有些後悔的說。

  「Shit!」邱勝翊瞪著她,突然一個詛咒後用力的捶了一下方向盤,然後迅速的跳下車,並怒不可遏的狠狠踹了一下車輪胎,「Oh,Shit!真是他媽的見鬼了!」

  吳映潔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她莫名其妙的跟著他下車,與他隔著車身擔心的皺著眉頭問:「邱勝翊,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我才想問你怎麼了哩!」邱勝翊忿忿不平的走上行人道,臉上的怒氣大概是他二十六年之中最熾盛的一次。

  「我怎麼了?」吳映潔一臉無辜,她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要這麼生氣?

  「你為了我把眉毛弄成這副德行?」

  吳映潔忸怩不安的低下頭去,她真的沒想到他會這麼討厭她將眉毛修細,她以為他會喜歡……「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修它了,只要一段時間它就會長回原來的樣子,我……對不起。」她低著頭,像做錯了什麼事般的對他說。

  「Oh,Shit!不要像個娘兒似的!你害我雞皮疙瘩都掉滿地了,你……Oh,Shit!」邱勝翊真的有股想撞壁的衝動,他怎麼也料想不到吳映潔會是……他之前看起來還很正常呀,竟然……「我老實告訴你,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你最好別將腦筋動到我身上來。」

  吳映潔因聽出他話裡的厭惡與排拒而驀然抬頭看他,「你不喜歡我嗎?可是你昨天才說要我和做朋友……」

  「做朋友?我說的做朋友是做普通朋友,跟你心裡所想的根本是兩碼子事,請你不要太過一相情願了,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他盯著她一字一句的說。

  吳映潔怔然的愣在原地。做普通朋友,原來他說的做朋友是做普通朋友,哈,她怎麼會蠢到自做多情的以為他是在追求她,甚至於還自以為是他的女朋友,噢,老天!她真的是癩蝦蟆也想吃天鵝肉,白癡、白癡,吳映潔你真是個大白癡!

  「對不起,是我太過……太過自做多情了。」她低下頭,強作堅強的苦笑道。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以為我會喜歡你?」邱勝翊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忍不住的問,「是我的言詞舉止讓你產生誤會了,還是我長得真的那麼像一個……一個Gay,一個不愛女人只愛男人的同性戀?!」

  吳映潔緩緩的抬頭看他,滿臉儘是不可思議的表情,「你剛剛說什麼?」她抖著聲問他。

  「我剛剛說的還不夠明白嗎?」邱勝翊看向她,臉上強忍著太過於排拒與嫌惡的神情,「我說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只愛女人的正常男人,而不是個只愛男人的同性戀,或者是男人、女人通吃的雙性戀,所以如果你有那種特別癖好的話,我勸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否則到時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同性戀,他竟然以為她是個同性戀者!

  「你以為我是男的?」她問。

  邱勝翊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愣一愣的,好半晌後才回神大笑的揶揄她,「難不成你還會是女的?」

  吳映潔閉眼三秒後,深吸了一口氣才再度睜開雙眼,「邱勝翊,我是女的。」

  「女的?是同性戀中扮演O號嗎?我隱約中看得出來。」他撇嘴笑道。

  「我是女人。」吳映潔正顏厲色的盯著他再次說。

  他看了她一眼,正言不諱的跟她說:「不管你喜歡扮演男人還是女人的角色,對我來說都不干我的事。」

  吳映潔再也隱忍不住對他的怒氣而憤然的衝到他面前,她揪住他衣領咬牙道:

  「你給我聽清楚,我是女的,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你聽懂了沒?」

  「拜託,你要講笑話也該講好笑些的,這種笑話根本讓人笑不出來,你……」

  「我不會原諒你的!」吳映潔突然用力的甩了他一巴掌,打斷他嘲諷的揶揄。含著一年多不見的淚水,她在邱勝翊來不及反應前,狂奔離去。

  邱勝翊有些呆若木雞的瞪著她消失的背影,所有的感受與心思全繫在吳映潔臨走前那滿含羞與怒的含淚雙眼,那是一雙女人才有的漂亮眼睛,老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他真是個女人嗎?他……真的是一個女人嗎?可是……老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輕撫著頰上灼痛的地方,他陷入了沉思的迷霧之中,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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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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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媽,我去送瓦斯了。」將瓦斯搬上貨車後,吳映潔在離去前向范瑋琪打聲招呼。

  「鬼鬼。」

  「怎麼了?是不是要我順道買什麼?」

  「呃……」范瑋琪欲言又止的看了她半晌,最後還是只交代她一聲,「開車小心點。」

  「知道了,我走了。」吳映潔點頭,向母親揮手道別後開車送瓦斯出去。

  看著逐漸遠去的車子,范瑋琪長歎了一口氣。她不知道早上鬼鬼和那個叫邱勝翊的男子出門後發生了什麼事,因為她明顯的感覺到鬼鬼回家後的不對勁。

  首先,她是一個人走回家的,邱勝翊並沒有送她回來;其次是她特意展現的笑臉和說個不停的嘴巴,以往的經驗告訴自己會有這種表現的鬼鬼非常的不安,至於不安於什麼,大概是害怕被自己知道她的不安,而怕自己會擔心她吧?真是傻女兒。可是他們倆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吵架嗎?依鬼鬼的個性似乎不容易和人吵架,那麼是邱勝翊欺負她了?可是這也不對,要欺負鬼鬼似乎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但是到底是為什麼?

  堅強的女兒、逞強的女兒,要鬼鬼向她這個母親哭訴心事,不如叫她這個母親向女兒哭訴心事比較容易,就好比當初鬼鬼的爸爸出事到過世之間的幾年一樣,鬼鬼所扮演的角色簡直比她這個母親更像母親,肩挑一切家業、家務,讓她可以放心的到醫院照顧鬼鬼的爸爸;在她快失去信心時給她打氣、在她虛弱時給她依靠、在她哭泣時給她安慰與鼓勵……她的女兒從來不哭,至少在她的面前。

  幾次看到鬼鬼躲在房裡偷偷哭泣、幾次注意到鬼鬼對自己哭泣的掩飾、幾次感受到她強顏歡笑的表情,這就是她的女兒,堅強的讓她心疼,也懂事的讓她心疼,卻……唉,這回在鬼鬼心中又瞞騙了她什麼事?想哭為什麼不到她懷裡哭,難道鬼鬼不知道母親的懷抱是她永遠的依靠嗎?

  再次歎了一口氣,范瑋琪搖搖頭,因屋內的電話聲響起而轉身走回屋內接電話。

  此時,外頭的天空正慢慢的飄下了絲絲細雨。

  

  將車上一筒筒的瓦斯送完後,外頭的細雨已成了豆大般的雨勢,吳映潔飛快的坐進車內,一時之間,耳旁徒留的就是雨水滴滴打落在車頂與玻璃上的聲音,而那好不容易壓抑下來的鬱抑心情冷不防的卻被雨聲搗亂,由心底慢慢氾濫成災。

  同性戀,邱勝翊竟然把她當成了一個同性戀,一個男性的同性戀,老天,你在開我玩笑嗎?一個男人,她喜歡的男人竟然把她當成一個男人看,難道她的長相、她的氣質真的沒有一點女人的樣子嗎?他竟然會把她錯認為一個男人,最可恨的還是在她親口告訴他她是個女人時,卻被他嘲笑成她在說笑話,一個讓人笑不出來的笑話。

  天!她真的是太可悲了!最愚蠢的是她還特地為他修了眉毛……哈!哈哈!這世界上還有比她更愚蠢的傻瓜嗎?

  所有認識她的朋友,從來沒有一個人質疑過她的性別,或許有人會認為她的手腳功夫了得的不像個女孩,她的工作也不適合一個女孩做,還有她的個性比男孩更像男孩,但卻從來沒有人懷疑過她不是個女人,只有他……偏偏只有他,一個讓她動了情,想要交心的男人。

  為什麼是他?老天一定是在和她開玩笑,為什麼只有他錯認她是個男人,而且還執迷不悔,老天真是和她開了好大一個玩笑!

  前方左右搖擺的雨刷成功的刷掉打在擋風玻璃上的雨水,清明了車前的視線,吳映潔眼眶中的淚水卻又模糊了她的視線。倔強的她不肯眨眼讓淚水滴落,只好伸手抹去它,一次、兩次、三次……負責排檔的右手差一點因而延誤換檔時機而讓後頭的車子追撞上來。

  「叭——」

  後頭的車子響起一連串的喇叭聲,警告她的開車技術,吳映潔的淚水就在那一刻蜿蜒而下的沾濕了她臉頰,也滴濕了她的衣領。

  女人,為什麼邱勝翊不將她當成女人看?為什麼他先入為主的觀念這麼強,在她明白告訴他她是個女人之後還不相信?為什麼她頭髮不留長些,為什麼她不試著「幼秀」像個女人些,為什麼她不學著穿裙子,為什麼她……可惡!為什麼她會按捺不住的伸手打他,為什麼?

  她覺得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因為邱勝翊會誤認她是個男孩,可能是由於她的工作配上她的短髮,和每回見到她時的褲裝穿著所誤導,所以才會先入為主的將她誤認為是個男孩,並在她說出她是個女人時,一時之間無法接受而否認她,但是她卻氣急敗壞的伸手打了他一巴掌。

  再也沒有機會了,他絕對不可能接受一個伸手掌刮他的女人,即使她現在當面去向他道歉,他也絕對不會喜歡上她的,沒有機會了,她真的好不甘心呀!

  女人,她為什麼不能早點覺悟自己的突兀,改變自己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不管是內在還是外在,直到現在才在這兒苦償後悔莫及的滋味,她真的好後悔,好不甘心!

  用力的抹去臉頰上與眼眶中的淚水,吳映潔突然將車子轉個方向,往熱鬧的市區駛去,並將車子停靠在商店街附近的停車場內,冒雨下車的跑到專賣精品服飾的街道上。

  五彩繽紛的霓裳艷影,哪一件適合她,哪一件她穿起來可以端正邱勝翊先入為主,視她為一個男人的誤認?吳映潔徘徊在一件件精美女性服飾的櫥窗外,掙扎的看著它們,她真的適合穿這些衣服嗎?

  柔和的色調、秀雅的剪裁、飄逸的布料,和那名媛淑女才配得上的氣質,這些美麗的衣服跟她一點都不適合,而且就算她真勉為其難的將它們穿上身後,她那其短無比的頭髮和她那平日一清二白,連個口紅都不會抹的臉龐根本一點也不配。

  看來她似乎真的只適合穿些運動服、休閒服和牛仔裝之類的衣服,而想要成為一個真真正正讓男人側目而受吸引的女人,她這輩子可能不太有這個機會了。可是身為一個女人,她真的好想試試眼前這些美麗的衣服,即使它們真的不適合她。

  站在一個與她有著同樣高度與細瘦身材,最重要一點是和她有著同樣是短髮的櫥窗模特兒前,吳映潔雙眼眼巴巴的盯著套在模特兒身上好看到了極點的蘋果綠的方領連身裙,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櫥窗內這件衣服她好像可以穿,而且穿起來不會難看,甚至可以滿不錯的……她好想試穿看看哦!

  「很漂亮的衣服對不對?到裡面來看如何?」店門內的店員大概是注意到吳映潔站在櫥窗外盯著那件衣服多時,遂走出店門微笑向她招呼道。

  「我……」

  「來,進來,我可以把它拿下來讓你看,你也可以拿來試穿。」

  吳映潔稍微掙扎了一下,終於忍不住心動的走進店內。試試看吧,再糟糕也不過讓人笑一笑而已,她悲觀的忖度。

  「這件衣服很吸引人吧?它是我們店主一個好朋友親手做的,聽說全世界就只有這一件。」店員打開櫥窗,一邊小心翼翼的將連身裙由模特兒身上脫下來,一邊不忘招呼吳映潔的說著,「這件衣服放在櫥窗內一個月了,許多人看到這衣服都忍不住駐足看它,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可惜到現在為止所有進店來說要買這件衣服的小姐們在試穿起這件衣服時,卻因感覺不如想像中的好而不得不放棄它,很奇怪對不對?我總覺得這件衣服有靈性,它會自己選擇有緣的買主一樣,並不是隨便一個人喜歡它就能擁有它。來,更衣室在那邊,你去試試。」店員將衣服遞給她。

  「我……我想它可能也不會適合我,我……」吳映潔的心情還是有些不確定。

  「穿穿看才知道呀,快,去換換看,說不定小姐你正是這件衣服的有緣人呢!別猶豫了,如果你擔心價錢問題,我可以向你保證它的價格絕對便宜的出乎你意料,你先進去穿穿嘛。」店員連哄帶騙的將她送至更衣室前,並順利的將她推進裡頭。

  既然都已經進入更衣室了,再堅持不肯試穿就太扯了,尤其在她內心想穿這件連身裙的心動,想得連心都痛了,所以站在更衣室內呆滯了兩秒後,吳映潔便開始動手換上那一襲蘋果綠的連身裙。

  五分鐘後她別彆扭扭的走出更衣室。

  站在外頭等待她的店員在見到她走出更衣室的第一眼後,便開始以瞠目結舌的表情將她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好久以後才慢慢的回神,「好……」

  「好難看是不是?」見她一臉說不出話的表情,吳映潔苦澀的幫她說。

  她就知道自己不適合穿這類女性的衣服,即使這件衣服穿在與她外型有八分相似的假模特兒身上好看的過分,但也不可能會適合她的,之前她到底被什麼鬼附身了,竟然……算了,她也不必找鏡子看現在的自己有多難看了,還是快把身上這不合宜的衣服換下來,免得繼續站在這裡貽笑大方。她轉身走回更衣室。

  「等一下,小姐,你要幹嘛?」店員被她莫名其妙的舉動弄得一愣,忙不迭的拉住她問道。

  「我要把衣服換回來。」

  「為什麼?」

  「為什麼?已經知道它不適合我了,我為什麼不……」

  「誰說它不適合你的?」店員驚愕的看她。

  「你剛剛不是說我穿很難看嗎?我看我還是快點把它換下好了,免得有人看到我穿這件衣服,而破壞了它給人的美麗感覺。」吳映潔伸手準備關更衣室的門,卻被店員伸手擋住。

  「等一下!」店員激動萬分的對她叫道,「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難看這個字眼呀。相反的,老實說我覺得這件衣服根本就是為你訂作的,你穿起來真的好好看哦,我剛剛差點都看呆了!」

  吳映潔呆愕了一下,以懷疑的眼光看她。

  「你不信?來,你自己照鏡子看看,它是不是很適合你,你穿起來是不是好看極了?」店員將她輕拉到店裡的連身鏡前,以羨慕的口吻指著鏡中的她說。

  瞪著鏡中的綠影麗人,吳映潔忍不住伸手揉揉雙眼,那——是她嗎?

  剪裁合身的衣服像第二層皮膚般的包裹在她身上,將她婀娜多姿的身段完全顯現出來。蘋果綠的柔合色彩不僅襯托出她粉嫩的膚色,更成功的擴張她瘦長的身體,讓她看起來豐腴了不少;還有那包裹住她臀部與三分之二大腿的窄裙,除了將她漂漂的臀形顯露出來外,更讓她那雙人人稱羨的美腿重見天日,這套連身裙在她身上造成的效果是絕對的嚇人。

  「很好看對不對?就像是為你訂作的對不對?如果小姐你再輕抹些口紅粉彩,再配上一雙淺色高跟皮鞋的話,我保證絕對有些人會將你誤認為是哪裡來的影視紅星——」店員羨慕的歎息道,「小姐,這件衣服真的好適合你唷!」

  是呀,真的好適合她,可是看看她脂粉不施的臉龐,再看看她腳上所穿的運動鞋,光由這兩點來看她就不再適合這套美麗衣服了,因為她既不會化妝更不會穿高跟鞋,擁有這件衣服簡直就是糟蹋它。可是,她真的好喜歡這套衣服,但是她卻不能這樣糟蹋它。看來……或許……她還是將它留待它的有緣人吧!

  「決定了嗎?小姐是不是打算要買下它?」

  吳映潔留戀的多看鏡中的自己幾眼,然後不置一言的輕歎了一口氣,轉身回到更衣室內將身上的衣服換下來。

  「這件衣服是純手工做的,而且全世界就只有這麼一件,價格卻不會太高,只要五千五百元而已,小姐你是要用刷卡呢,還是付現?」店員接過吳映潔遞給她的衣服,熟練的折著衣服問道。

  「對不起,我不買。」

  「什麼?」店員訝然的抬頭盯著她。

  「對不起……謝謝你肯拿這件衣服讓我試穿,但是我恐怕不能買它……」

  「為什麼?」店員激動的打斷她問道,「是價錢的問題嗎?這件衣服賣五千五百元並不算貴,如果你覺得太貴的話,我可以給你打個折扣。」

  「不是價錢的問題。」吳映潔戀戀的看著她手中的衣服,苦澀的對她搖頭。

  「不是價錢的問題?」店員的表情更加茫然不懂了,「那是什麼問題?」

  「我……對不起。」吳映潔欲言又止的搖頭,轉身離開。

  「等一下,小姐,你不再考慮一下嗎?」店員忍不住的攔住她問道,「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真的很好看,它就像特別為你訂作的一樣,你真的不買它嗎?我說過價錢不是問題,我可以打九折、八五折,甚至於你要八折也可以,你再考慮一下好不好?」

  「對不起。」

  「為什麼?你總要講個理由吧?」店員一點也不肯放棄的追問著。

  吳映潔看向她。

  「呃,也許你會覺得我這樣強迫中獎的態度不對,也許你會以為我在為我的業績拚命,但是我真的覺得這件衣服很適合你,我等了一個月,好不容易才等到你適合這件衣服,教我眼睜睜的看你錯過它,我真的沒有辦法。」店員在她的注視下有些許不安的解釋道,態度卻依然執著,「你再考慮一下好不好?有什麼問題你都可以提出來,沒關係的。」

  吳映潔默不作聲的看著她好半晌,然後突如其來的問:「你覺得我適合穿裙子嗎?」

  「當然。」店員愣了一下,雖不知道她怎會突然問出這種問題來,卻毫不考慮的點頭回答她的問題。

  「你不覺得我像個男生嗎?」吳映潔沉靜了一下又問。

  「怎麼會?」店員不可思議的看著她說,「也許你現在的中性打扮、短髮和身高會讓人一時之間有所誤認,但只要稍微注意看一下,就能很明顯的看出你是個女生呀。」

  「是嗎?謝謝你。」吳映潔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隨即露出一抹虛弱的微笑舉步走出「海韻」精品服飾店。

  如果邱勝翊也能像這店員這樣注意到她是個女人就好了,她淒楚的在心中想道,孤單的身影在淒清的雨中,緩慢的向她停車的地方走去。

  「王子,追加兩客黑胡椒和三客腓力。」廖俊傑人未到聲先到廚房,話才剛落下,端著三個空鐵板盤的他已旋風般的進入廚房內,「我剛剛要的三客黑胡椒好了嗎?」他問邱勝翊。

  「三客黑胡椒?」

  「你沒弄?」廖俊傑檢視空空如也的鍋爐,不可置信的盯著他。

  「我……抱歉,我可能忘了。」邱勝翊吸了一口氣,由身旁拿出三塊解凍的牛排。「你要三客黑胡椒是不是?」

  「之前的三塊,加上現在的兩塊和三塊腓力,你還欠我五塊黑胡椒三塊腓力。」廖俊傑先算給他聽,然後立刻接著擔心的問他:「王子,你沒事吧?」

  「我……沒事。」邱勝翊欲言又止的掙扎了一下,然後搖頭說道,動手開始煎牛排。

  「如果沒事的話,你就不會連鍋底要放油的事都忘了。」廖俊傑皺眉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兩天就見你心不在焉的,連小煜都受不了你突然的沉默寡言,直向我抱怨好無聊、好無趣,少了個鬥嘴的伴,你到底在煩惱什麼?」

  「我……」

  「你不會是生病了吧?吞吞吐吐的。」

  「你知道富安瓦斯行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邱勝翊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問。

  「不就是我們常叫的那間瓦斯行?怎麼,沒瓦斯了嗎?還是你想換間瓦斯店叫瓦斯?」廖俊傑挑眉問,要不然他好端端的幹嘛提到瓦斯行?

  「你對他們每次送瓦斯來的人有沒有印象?」沒理會他臉上的疑問,邱勝翊逕自的問。

  「你說吳映潔嗎?」廖俊傑想了一下。

  「嗯。」邱勝翊點頭。

  「你問我這做什麼?」他再次忍不住的問。

  「你對她有什麼感覺?」

  「很了不起的一個女孩。」他看著以超能力玩弄水槽內的水,讓水花在水面上跳舞的邱勝翊說道。

  「你知道她是個女的?!」邱勝翊不可置信的瞪著廖俊傑大叫。水花如雨滴般「啪」聲,全部由空中跌落水槽內,甚至於激揚起些許的水珠噴射向四周。

  「你不知道嗎?」廖俊傑拍拍噴到身上的水珠,以平靜的口吻對邱勝翊說,「小煜和敖犬也都知道呀。」

  吳映潔算是這夜市附近的紅人,只要稍微問一下就會知道她從小到大的豐功偉業,更別提她是個女人這無庸置疑的事實,這該是眾所皆知的事吧!邱勝翊會不知道?

  「你們怎麼沒人告訴我?害我……」邱勝翊真不敢相信大家都知道吳映潔是個女生的事,為什麼沒有人告訴他,為什麼……可惡!

  「害你怎麼了?你怎麼不說下去了?」廖俊傑看著他臉上既忿怒又懊悔的掙扎神情好奇的問。

  邱勝翊吸了一口氣突然決定三緘其口的當啞巴,他像在沉思又像專心致力的煎著眼前的牛排,不一會兒,他將五分熟的牛排放至燒烤過的鐵板上遞給廖俊傑道:「喏,你要的牛排好了,拿去!」

  「別想轉移話題,我才剛進入狀況而已。」廖俊傑連手也不伸一下的緊盯著他說。

  「進入什麼狀況?」莊濠全由外頭走進廚房,正巧聽到廖俊傑那句話而發問。

  廖俊傑與邱勝翊兩人都沒回答他。廖俊傑卻歡喜的道:「敖犬,你來的正好,幫我把這牛排端出去,二號桌的。」他伸手接過他手中回收的空鐵板並順勢將兩客牛排遞給他,「謝了。」

  莊濠全看他一眼,也沒有說什麼就聳肩轉身走出去。

  「喏,還有。三份黑胡椒,三份腓力,你要的。」邱勝翊在廖俊傑得意忘形的轉身準備繼續審問他時,笑容可掬的將剩下的三份黑胡椒與三份腓力放在他眼前說道。

  「你真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放棄對你的『關心』?」廖俊傑愣了一下,突然狡黠的對他挑眉笑道,「也許是我的『關心』不夠不足以讓你感動,也許,我該到外頭揪幾個人進來一起『關心』你,尤其是一天到晚喊無聊的那個人。」

  「你什麼時候學會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這項『優點』了?」邱勝翊臉上的笑容立時崩潰,咬牙切齒的怒視廖俊傑。小傑若敢將小煜扯進廚房內來煩他的話,他一定要用水淹死小傑!

  「不久前剛剛學會。」廖俊傑不怕死的與邱勝翊打哈哈笑道,眼神卻寫明他為達目的會無所不用其極的決心。

  瞪著他半晌,邱勝翊用力的吐出一口氣,認輸的對他說:「你先把牛排送出去,免得讓人久等。」

  「回頭再繼續?」廖俊傑揚看著他,要一個肯定的允諾。

  「拿去。」邱勝翊撇唇將兩盤的牛排往他手上放。

  看邱勝翊無言的投降,廖俊傑興高采烈的快速將牛排送出去,來來回回走了三趟之後,他回到廚房內像個模範生般的端坐在椅子上,期待的望著邱勝翊。

  「吳映潔,送瓦斯的那個女孩,我從頭到尾都以為她是男的,尤其前幾天又恰巧目睹她大顯身手的幫助那些被地痞流氓欺壓的人,所以我壓根兒沒想過她會是個女孩……」邱勝翊歎了一口氣後以此為開場白,緩緩的說兩天前所發生的事。

  「我的天!你說你除了把她誤認為是男生外,還在她向你告白時譏笑她是同性戀?我的天!哈哈——」聽完他荒謬的故事之後,廖俊傑狂笑不止。

  「這不能怪我,我一直以為她是男的。」邱勝翊辯解道,卻掩不住臉上悔恨的表情。

  他始終忘不了她那含淚的雙眼,更忘不了昨夜站在街上癡望櫥窗內精美女性衣裙的她,還有用那苦不堪言的口氣說著:「你不覺得我像男生」時的她,那般的苦澀與淒楚……他竟然害她連穿裙子的自信都沒有,天,他該如何補救自己對她的無心傷害?

  也許,他可以將昨夜衝動的以她男朋友的身份說服店員而買下那件蘋果綠連身裙送她,做為賠罪之禮。但是依她今晚連瓦斯都不肯送,而叫別人代她送來的脾氣,他肯定她絕對不會收下他送的任何東西。他到底該怎麼做,做些什麼事乞求她原諒他呢?

  她穿著那件蘋果綠連身裙的倩影不斷浮現在他眼前,讓他一次又一次的飲恨自己的有眼無珠,他怎會錯把她看成一個男人呢?那婀娜多姿的身段,修長美麗的雙腿,和那絕美的粉嫩雙肩……不可否認的,他是個白癡,一個大白癡!

  「你笑夠了吧?」他心情鬱悶的對笑不止的廖俊傑說。

  廖俊傑勉為其難的停住笑聲,「你就為了這件事在煩惱?它有什麼值得你好煩惱的?頂多跟她道歉不就得了?」

  「你以為這麼簡單嗎?你難道沒有發現今晚富安送瓦斯來的人不是吳映潔嗎?」

  「咦?好像哦,不過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住哪裡,或者她家的電話,要說聲抱歉還不簡單。」

  「說抱歉是很簡單,問題在於她接不接受。」邱勝翊面色凝重的說。

  「你這麼在意她?」

  「不是在不在意的問題,而是我……」真的不是在意的問題嗎?他突然發現在他心裡好像真的是在意她的,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而是你一向對女人彬彬有禮慣了,突然對不起一個女人讓你很難受?」廖俊傑挑眉替他說完,卻忍不住的以揶揄的口吻笑道,「你少來了,別人或許不瞭解你的習慣,你肚裡有幾隻蛔蟲我可比你還清楚。在女人眼中你或許永遠都是那麼平易近人、彬彬有禮,但那只限於對你有情、對你無害、對你無傷的女性同胞而言,其餘的你不是避之惟恐不及,就是以四兩撥千金的高明手法排斥成為拒絕往來戶,你和小煜兩人對待女人的方法實在有異曲同工之妙。」

  邱勝翊丟了一個謝謝你的眼神給他,鬱悶的心情有增無減。

  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吳映潔重拾做個女人的信心?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原諒他的不遜言詞?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接受沉放在他車後座的那件衣服?他到底該……唉!快煩死他了,他該怎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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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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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見了?!

  目不轉睛的瞪著「海韻」精品服飾店櫥窗內模特兒身上所穿的衣服,吳映潔震驚的呆立當場。不見了,那件蘋果綠的連身裙不見了!

  在家裡苦苦的掙扎了一個星期,依舊抵擋不住滿腦子想擁有那件衣服的渴望,這一個星期內她不斷告訴自己,花五千五百元買一件她不太可能會穿的衣服根本是浪費,可是她還是想要它。

  第一次這麼迫切的想要擁有一個東西,最不可思議的是它竟還是件如此女性化的衣服,這若傳出去,一定能跌破不少人的眼鏡吧?

  從小到大除了學生裙之外,她從未主動要求過父母她要買裙子,當然這不是她排斥穿裙子或者不喜歡裙子的關係,更不是她從小就特別懂事,知道節衣縮食的道理,而是她覺得穿褲子遠比裙子方便得多,所以她一向毫不考慮的選擇穿褲子。

  她這種切實的習慣讓不少人對她產生錯覺,以為她是個非常男性化的女孩,不穿裙子、不愛打扮、連愛美的天性都比人少根筋,然而,事實上她與一般的女孩子根本無異,也會作夢也想美麗的吸引異性的注意,就可惜因為時勢使然讓她不得不躍過愛作夢的年紀,快迅成長,面對一切的現實。

  十八歲時父親的車禍在她的性格上有著重大的影響,讓站在男與女分歧上的她不得不選擇代表堅強的男性方向走,漠視內心掙扎著想成為女人的心情。老實說,這七年來她並不後悔自己當初的抉擇,卻不能說她打從心裡真真切切的接受這一切,因為在內心她無時無刻都掙扎著想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女人,一個能被男人呵護、能被男人所愛的女人。

  喜歡上邱勝翊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可惜……

  也許這一次她之所以會這麼想要擁有那件連身裙,就是想向自己證明自己還是個女人吧!可是那件衣服吧?老天保佑它不在櫥窗內不是代表它被賣掉了,老天保佑!她匆匆的走進「海韻」。

  走進店內,迎面而來的店員那張和氣生財卻陌生的臉孔讓吳映潔再次呆愣住了。

  「小姐,需要什麼嗎?」

  「你……請問這裡是不是有另一位小姐?」吳映潔呆立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告訴她自己所要的衣服,遂心想也許找到上回招呼她的那個女店員比較快。

  「你是說小芸?她有事從今天開始請假三天,這三天由我代班。」店員微笑說。

  「請假三天……」吳映潔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語著。

  「你需要什麼可以告訴我,小芸在請假前交代過我所有的事,也許我可以幫得上忙。」店員熱心的告訴她。

  「我……」吳映潔掙扎了一下,指著玻璃櫥窗的模特兒說,「我想請問一個星期前穿在那模特兒身上那件蘋果綠的連身裙,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件衣服怎麼了?」

  「原來你要問那件連身裙呀,可是它在一個星期前就賣掉了耶。」

  「賣掉了?!」吳映潔整個人都傻住了。

  「嗯,那件衣服其實我也好喜歡,偏偏穿起來又不太對味,所以我對那件衣服的印象很深。」店員一臉嚮往的表情說道,「當小芸告訴我那件衣服賣出去時,我受到的打擊之大連我自己都感到意外,不過沒辦法,誰教我和那件衣服沒緣分。」

  「賣掉了?」吳映潔失魂落魄的喃喃念道,根本沒聽店員在說什麼。賣掉了,那件衣服賣掉了!怎麼會這樣?這是她生平第一次這麼想要擁有一件裙裝,結果卻賣掉了!

  「小姐,看看其他的衣服嘛!雖然你想要看的那件衣服賣掉了,但是店裡面還有許多不遜於那件連身裙的服飾,例如這一件棉質針織衫裙,你看它上頭漸層的色彩,這可是設計師親手渲染出來的,雖有同款式的衣服卻沒有一件感覺是相同的。」看著呆若木雞的吳映潔,店員和顏悅色的推銷店內別的衣服,並將衣架上的衫裙卸下來,遞給了她,「來,你試穿看看。」

  吳映潔反應遲鈍的低頭看著眼前的棉質針織衫裙半晌,然後緩慢的搖頭說:「不,謝謝你。」

  「試試看嘛。」

  「不,謝謝你,再見。」

  「小姐,等一下,你別這麼快就放棄呀,所謂一失必有一得,說不定……」

  置店員熱切的招呼聲於未聞,吳映潔一臉失落的走出「海韻」精品服飾店,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在人群之中順著街道往前走,她走過一間間的商店,走完一條又一條的街,口袋裡的五千五百元卻完好如初,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這樣走下去是為了什麼,她想要的那件衣服已經被賣掉了。

  「對不起,小姐,我可不可以耽誤你一下子時間?」

  一名年約四十出頭,臉上有著和藹可親笑容的陌生男子突如其來的出現在她眼前,攔住吳映潔,讓她不由得停下腳步,不動聲色的望著眼前的陌生男子。

  「你有沒有興趣當Model?」男子驚艷的眼光專注的盯著她,口出驚人之語的說道,並由他皮夾內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她,「這是我的名片,我叫陳建州,是『碩霖』廣告公司的經紀人。」

  吳映潔被動的接過他的名片,看著名片上與他介紹詞相同的名字與頭銜。

  「小姐貴姓?你有沒有興趣當Model,廣告Model?」

  吳映潔瞪著他,好半晌後才正色的開口問他:「你眼睛是不是有問題,需要到眼科檢查一下?我知道一間風評不錯的眼科醫院,可以介紹給你。」

  「我眼睛沒問題。」陳建州嘴角帶笑,一臉莫測高深的表情看她。

  「如果沒有問題就不會想找我當Model,走在路上的美女多的是,我卻永遠不會是她們其中之一。」吳映潔實在的說。

  「你有你所未知的獨特魅力,要不然在千萬人之中,我也不會獨獨被你所吸引。」陳建州緊盯著她說。

  「是嗎?就算我真有股特別的魅力能吸引你,但找我做Model?這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她自嘲的說。

  「這怎麼說?」他挑眉看她,臉上有著明顯不懂的表情。

  吳映潔沉默了一會,突然搖頭平靜的對他說:「你找別人吧,我對你的提議沒興趣,但我想一定有很多人覬覦這種成名的機會的。」

  「你先別急著拒絕我好嗎?你至少也要等我把做個廣告Model最基本的工作性質和酬勞等切身問題向你說明完後,感覺不滿意再回絕我好嗎?」陳建州有些著急的求道。

  「你這個人一向都這麼不到黃河心不死嗎?」

  「碰到該堅持、該執著的人事物時,我就算真碰到了黃河也會冒著淹死的可能性,跳下去搏他一搏。」他幽默的說,眼中依然有隱藏不住的著急,「怎麼樣?別這麼快拒絕我,至少試試看嘛!」

  「我不值得。」

  「我卻深信自己慧眼獨到不會看錯人,事實上也從未看錯人。」

  「自負通常是失敗的引子。」吳映潔看他一眼,撇嘴說道。

  「我這不是自負而是自信。」他咧嘴笑道,「站著不好說話,我們到前面那間『舒情咖啡店』坐下來談好嗎?」他對她彎腰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吳映潔皺眉,對於眼前這個不知死心為何物的男人,不知道是該發怒還是該發笑,不過她卻常聽人說一句話,就是所謂「出手不打笑臉人」,所以她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搖頭。

  「你不會死心對嗎?」她問。

  他微笑看她。

  「你會游泳嗎?」看了他半晌,吳映潔突然對他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會呀。」陳建州直覺回答她,卻皺眉問,「你問我會不會游泳做什麼?」

  吳映潔嘴角輕揚的看了他一眼,「我在想你為什麼敢跳黃河,原來你會游泳。」

  陳建州愣了一下,吳映潔繼續說。

  「而且既然你會游泳的話,我想對於你如果用了我當Model而搞砸整個工作被老闆罵時,我便可以不用擔心你會被你老闆的口水淹水。」她笑逐顏開的說道,看到他由愣然的表情變為錯愕的癡呆樣時,她臉上的笑容更炫目了,「走吧!」她對他笑道。

  「去哪?」陳建州迷惑的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呆呆的問,老天,難道真的誤打誤撞讓他挖到寶了?這個全身充滿男子氣的女生竟然會有這麼炫目的笑容,天啊!不管為了什麼,他一定要將她網羅到手。

  「你不是說要到前面那間咖啡店坐嗎?還是你改變主意了?」

  陳建州驚艷的雙眼驀然瞠睜,「你……你的意思不會是答應我,決定要當Model……」

  「我什麼都還沒有答應你。」吳映潔打斷他說道,「不過也許你可以設法讓我答應,當然這就得完全看你待會兒在咖啡店所說的話了。但是我得先聲明,如果真因用了我而失之東隅的話,你可別後悔。」

  「這你放心,我一向對『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這句話深信不疑。」陳建州搗蒜般的直點頭,臉上的笑容幾乎要讓他撕咧了嘴巴,「走,我們到咖啡店裡坐著談,我保證待會我所說的話絕對不會讓你心生拒絕的,走,我們到店裡坐著慢慢談,吳映潔。」

  吳映潔聳聳肩,從容不迫的走在他身旁往不遠處的「舒情咖啡店」走去。

  如果他開出來的條件合理,酬勞優渥又不會影響到她週遭的人事物的話,也許她可以試著去當個Model以改變過於男性化的自己,她邊走邊想,反正她也正為如何讓自己有女人味而愁悶,現在天上掉下來這麼好的機會,她為什麼不好好考慮把握呢?

  當Model!真是連作夢都沒想過的事,竟然會有人找她當Model,而且最令人噴飯的還是她竟然真的在考慮它的可行性,想去當個Model,這真是……

  失笑的搖著頭,吳映潔整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所以絲毫沒注意到一件怪事,那就是陳建州剛剛竟然一字不差的叫出她的名字,而她從頭到尾根本沒有向他介紹過她的名字!這一切似乎透露著些許古怪……不,是大大的古怪,這到底是……

  「好了,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聽到化妝師的聲音後,吳映潔在心中掙扎了一下子之後才緩緩的睜開雙眼。

  「這妝不會太濃嗎?」瞪著鏡中濃妝艷抹的自己,她忍不住衝口說道。

  「鬼鬼,都兩個月了,你怎麼還不能適應這種裝扮?比起別人來,我用在你臉上的粉整整比人少了一半,這麼你竟然還能說這妝太濃?你可不可以饒了我呀?」化妝師炎亞綸半似抱怨半似開玩笑的對她說。

  他是一個中美混血兒,外表除了那頭黑髮與黃皮膚遺傳至其華人母親外,其除百分之九十像其英挺的美國人父親,再加上他從小受華人母親影響深厚,他一身幾乎可以說是兼具了中國人的美德與美國人的優點,典型就是女人眼中的夢中情人。

  「可是它真的很濃呀!」吳映潔依然瞪著鏡中的自己皺眉說,「平常你教我化妝時,哪一次曾化成這個樣子,我現在看起來就像妖怪似的!」

  「拜託!幫你化妝十次中你有十次說化得太濃,這次竟然還把我的精心傑作說成了妖怪,你是想氣死我是不是?」炎亞綸倍受侮辱的瞪著她叫道。

  「對不起,可是……我是實話實說呀。」吳映潔轉身面向他,臉上的表情很明顯的說明她一點也不喜歡炎亞綸口中的精心傑作。

  「你……我有一天一定會被你氣死!」炎亞綸瞪了她半晌後說道,並以非常無奈的口吻將他可以倒背如流的話再對她說一遍,「鬼鬼,平常我教你的妝是一般女人都會的基礎妝,鋪鋪粉、畫畫口紅、眼影和如何畫眉修眉等,但是你臉上這個妝是為了等會兒要上鏡頭的妝,為了要有較好的效果當然得濃些,否則有化妝會跟沒化妝一樣,你懂嗎?」

  吳映潔端著一臉不懂的表情看他。有化妝就是有化妝,什麼叫做有化妝會跟沒化妝一樣?又化得這麼濃看起來就像妖怪一樣,上鏡頭不要嚇到人就好了,怎麼可能還會有好效果?看來炎亞綸的審美觀一定有問題!可是他偏偏又是領有執照的化妝師,而且技術聽說還是全國數一數二的,這難不成是她的審美觀與眾不同,是她太大驚小怪?

  一看見她的表情,炎亞綸就知道自己剛剛那席話又是在對牛彈琴了,他投降的歎氣道:「算了,反正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反正每次最後不是都依我的意思嗎?」他喃念道。

  聽到他後頭那句話,吳映潔立時丟開心中的疑惑,開口糗他道:「那是我懶得和你爭執,想讓你保留一點首席化妝師的顏面,你以為我真的十分滿意你替我化的妝嗎?」

  「你……」

  「對不起,請問你們倆OK了嗎?攝影師已經入棚了。」助理黃暐婷突然出現在門邊,靦腆的望著他們倆問道。

  「還沒!」

  「OK了。」

  吳映潔與炎亞綸同時揚聲叫道,又同時瞪向對方。

  看著眼前大眼瞪小眼的兩人,助理黃暐婷顯然有些不知所措,她將眼光移至她愛慕已久的炎亞綸臉上,怯怯的開口,「綸先生……」

  「OK了!你去告訴他們鬼鬼再三分鐘就入棚。」不理會吳映潔的瞪視,炎亞綸逕自對黃暐婷說道。

  「喔,我知道了。」

  「Apple……炎亞綸!」見黃暐婷來去像陣風的離去身影,吳映潔不滿的對炎亞綸叫道,卻被他打斷。

  「相信我的專業技術行嗎?」炎亞綸歎息的說,並伸手替她做最後的整飾,將她特意留了兩個月長已至耳間的頭髮塞到她耳後,「等一下如果有人看到你時,嫌我幫你化的這個妝不好的話,我請你吃飯;相反的,如果大家都覺得你臉上這妝好看,你就要請我吃飯,如何?」

  「想請我吃飯就明說,這樣拐彎抹角的不累嗎?」吳映潔看著他皺眉說。

  炎亞綸的動作突然停頓了一秒鐘,然後訕訕然的笑了笑,卻還死要面子的說:「嘿,誰請誰都還不一定呢!」

  「但是確定的是只有我們兩個人單獨一起去吃飯不是嗎?」吳映潔非常不給面子的將他的司馬昭之心點明。

  「你這個人……」

  看著她,炎亞綸整個人頓時充滿了無力感,他從來沒見過像吳映潔這麼心直口快、毫不做作,卻又充滿了神秘氣質的女人。

  第一次見吳映潔時,他因懷疑陳建州的眼光而偷偷摸摸的對陳建州使眼色,問陳建州是不是在開玩笑,竟然找來一個半男不女的怪人來拍廣告?結果來不及等陳建州回答他,一個爽朗的大笑聲卻吸引住他全部的注意力,然後他看到一張有史以來所見過最燦爛奪目的笑臉。

  驚為天人的感覺總是在那一剎那間,吳映潔卻有辦法讓這一剎那間成為永恆,讓人無時無刻想到她便有驚為天人的感覺。她是怎麼辦到的?沒人知道。但若反問他們又是為了什麼而會被她迷惑住的?他想大概沒有人回答得出來吧!畢竟有句話說的好,「不識廬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不是嗎?她之於他們,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喜歡她的爽朗與不做作,更喜歡她那說不出的神秘氣質。

  不化妝的她隨性的像個男孩子,其偶爾展露的細膩心思卻讓所有人,不管是男人、女人望塵莫及;化妝後的她獨具魅力,不僅是因她引人矚目的外形,更因她那不知不覺偶爾散發出的嬌憨與羞澀貌,在在都吸引著眾人的目光。

  對所有認識吳映潔的人來說,吳映潔本身就像一個發光體,她沒有太陽的熾熱,也不似月亮那麼冰冷,更不像星星般遙遠,卻同樣令人充滿憧憬與幻想。這也就是為什麼她在涉足廣告界短短兩個月,便已在同行間紅透半邊天,而她的工作範圍甚至於僅限於平面廣告,而且出道至今只不過拍了兩個香水與香煙的系列廣告而已。真的只有兩個月而已嗎?他實在很難想像吳映潔是怎麼辦到讓大伙如此無條件的喜愛她。炎亞綸癡癡的凝望著她。

  「發什麼呆?別擋在我前頭,我該進攝影棚了,要不然待會兒Apple又會來催我了。」吳映潔伸手推開他,站起身來。

  「鬼鬼。」炎亞綸不由自主的伸手拉住她,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幹麼?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是不是要交代我動作『幼秀』些,小心別毀了你的精心傑作,否則待會不幫我補妝?」吳映潔一臉心知肚明的表情看他說,「安啦,我會小心……」

  助理黃暐婷再次出現在門口處打斷了她所要說的話。

  「對不起,陳先生在找潔姐了。」她說的陳先生就是吳映潔的經紀人陳建州。

  「我馬上去。」她應聲道,並豪爽的拍了炎亞綸的肩膀一下,「安啦!」她對他眨眼道,隨即快步離開化妝間,走向聚燈光凝照的攝影棚。

  才踏進攝影棚,陳建州已朝她迎面走來。

  「鬼鬼你來了。」

  吳映潔微笑的走向他,還未開口與他打招呼,他的嘴巴已迫不及待的開始向她說明今天的工作內容。

  「還記得我跟你大略提過今天的工作內容嗎?」他說,「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情人節相關商品所做的企劃廣告,你記得嗎?」

  吳映潔點頭。

  「那你也該還記得我說過這個廣告有個與你搭檔的男模特兒吧?來,他在那邊,我們過去打聲招呼,畢竟你們倆待會兒就要合作了,不認識一下是培養不出默契的。」他邊走邊說,帶著吳映潔走向被多數工作人員團團圍住的人群。

  一堆人,除了她所熟悉的工作人員面孔外,在圈內有三個人,兩男一女,其中一個男的背向她,面向她的俊男美女則形狀親密的偎站在一起,那個俊男還有那麼一點點的面熟,她是不是在哪裡看過他呢?吳映潔邊走邊想。

  「對了,還有我聽說那個男模特兒是個完全沒有模特兒經驗的生手,也許你可以趁這短暫的時間與機會,以一個前輩的立場給他一些安慰或鼓勵,免得待會兒狀況百出而累慘自己,畢竟他是個新人嘛,知道嗎?」陳建州繼續小聲的對她說著,直到他們兩人因被閒雜人阻擋在外圍,無法順利的接觸到他們所要接觸的人,這才以嚴厲的口吻大聲的說:「你們事情都做完了嗎?全部圍在這裡做什麼?」

  看著眼前原本成群的工作人員因他的厲聲,在眨眼之間全跑得不見蹤影,吳映潔訝然的側頭盯著他看,然後臉上慢慢揚起戲謔的笑容,揶揄他道:「聞聲色變,拔腿就跑,我現在才知道你比暴龍還令人感到害怕耶。」

  陳建州先是有點哭笑不得的看她一眼,隨即正色面向眼前這個即使退居幕後在台港影藝界卻依然有著莫名影響力與吸引力的男人——劉俊緯,以及他妻子詹子晴和他所指名推薦,這回情人節相關商品企劃廣告所需的男模特兒邱勝翊。

  「映潔,我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劉俊緯先生,我想你應該知道他,這位漂亮的小姐則是劉夫人,另外這一位就是等會兒要和你合作拍這次企劃廣告的男模特兒邱勝翊先生。」他向他們四人介紹道,「吳映潔,現今平面廣告的女王。」

  一聽到劉俊緯的名字,吳映潔驀然恍然大悟的瞭解為什麼她會覺得那俊男她在哪裡看過,原來他就是紅得發紫卻在一年前突然閃電結婚,淡出娛樂界的超級巨星劉俊緯,難怪她會覺得他面熟。

  帶著模特兒訓練下的適切笑容,她轉頭面向他們,卻猝不及防的被陳建州接下來的話與駐立在她眼前的邱勝翊震顫在當場,他——男模特兒怎麼會是他?!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映潔。」劉俊緯的老婆詹子晴率先向她打招呼,「老實說我沒想到你這麼高。」她淺笑道。

  「是你自己矮,別說人家高好嗎?」劉俊緯輕笑的攬了愛妻一下,這才微笑向吳映潔打招呼,「很高興認識你,映潔。」

  「嗨,好久不見。」這是邱勝翊對她的招呼聲。

  「好……你們認識?」

  陳建州意外的睜大雙眼,卻在下一秒鐘想到他兩個月前之所以會去網羅吳映潔進公司,惟一的原因便是為了要劉俊緯替他們公司的電視廣告譜曲,因為那是劉俊緯開出來的惟一願意簽約的條件,只不過他們萬萬沒想到會誤打誤撞的挖到吳映潔這塊稀世珍寶。這回劉俊緯再次主動的幫他帶了個男模特兒來,光由外型來評分,這個邱勝翊少說也得到九十五分,至於表現待會兒他就會知道了,而對於邱勝翊認識吳映潔這一點,其實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畢竟他們倆中間夾著劉俊緯在,他們會認識,他實在沒必要大驚小怪才是。

  瞪著邱勝翊,吳映潔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該有什麼反應,他竟然認得出她!這到底是當初她給了他太深的印象呢,還是因為她這兩個月的努力沒有半點成效,讓他一眼就認出她?吳映潔,你在掙扎什麼、想什麼?事情都已經過了兩個多月,你怎麼還忘不了那段可笑的初戀,別忘了他說過他不是個同性戀者,而自己對他來說根本是個男人,所以……忘了吧。

  「嗨。」她朝他輕點了一下頭,感覺冷冷淡淡的,就像他們倆有的交情只限於點頭之交一樣。

  邱勝翊看著她冷漠的態度,立刻瞭解她對他兩個月前的失禮依然未諒解,這讓他無由來的感到一陣落寞,原本想對她說的話全都嚥回肚子裡,然後不知覺的頹然低下頭去,輕歎了一口氣。

  聽到他那聲無奈的歎息,劉俊緯與詹子晴兩人對看了一眼,臉上同時揚起若有所思的笑容。看來,繼楊奇煜之後,又有一個人準備要進禮堂了,他們心有靈犀的同時想道。

  此時,一個工作人員上前叫道:「哈囉,可以開始拍攝了嗎?」

  攝影棚內燈光美、氣氛佳,全體工作人員皆屏息的呆立在原地,他們被燈光下的男女主角所展現出來的魅力給震呆了。

  和吳映潔合作了兩個月,他們原以為他們再也不會為吳映潔渾然天成的魅力所驚艷,但是這回她身邊不過多出了一個男模特兒,她所展現的氣質、魅力卻與往日截然不同,好還要更好,好的讓所有人皆歎為觀止她的魅力到底有多少。

  另外一個讓人看得目瞪口呆的人就是第一次當模特兒的男主角邱勝翊,而用驚為天人甚至都還不足以用來形容他,他簡直就是個天才,一個天生為鏡頭而生的天才!完全看不出邱勝翊是第一次上鏡頭的生手,因為他不僅表情豐富不會緊張,要什麼表情有什麼表情,擺出來的姿態更讓許多模特兒界的前輩望塵莫及。

  也不知道是他與攝影師有默契,抑或者該說他的才華洋溢,因為他的一舉一動皆完美的讓人無可挑剔與吳映潔配合的天衣無縫,例如該他搶鏡頭時,他可以比魅力十足的吳映潔還要亮眼;而要他不要太突出盡量將吳映潔烘托出來時,他甚至於可以變成背景。

  他的才華好到連一向以冷漠著名的攝影師廖威廉都忍不住的面露笑容,對他讚美有加。

  「OK,換裝,休息一下,我們待會拍比較熱情的鏡頭。」在數個卡嚓聲之後,攝影師廖威廉滿意的直起身道。現場的工作人員立時陷入另一個新的戰場。

  「鬼鬼,來,我替你補妝。」化妝師炎亞綸揚聲叫道。

  「她要先換衣服才不會把妝弄掉,你先替我補吧。」邱勝翊在吳映潔來不及開口前意外的插口道,「鬼鬼,替你換衣服的小姐在那邊叫你了。」他指著更衣室的方向。

  吳映潔愣了愣,雖意外他的突然插口,卻什麼也沒表示的打算照著他的話做,決定先換衣裳之後再補妝,因為這本來就是正常程序,而她想炎亞綸之所以會忘了這點而叫她去補妝大概是因為忘了她這回還要換裝吧。她向炎亞綸揮揮手朝更衣室走去。

  「你喜歡鬼鬼?」坐在椅子上任炎亞綸在他臉上塗抹,邱勝翊突然開口。

  「大伙都喜歡她。」

  「我說的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喜歡。」

  炎亞綸慢慢放下忙著粉飾他臉頰的雙手,退後一步,「這關你什麼事?」炎亞綸以一臉防備的表情看他。

  對呀,這關他什麼事?可是邱勝翊卻不由自主的說:「你知道我在她進入模特兒界之前就認識她,還去過她家見過她母親,和她母親談過話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炎亞綸的臉色一瞬間沉了下來,他敵視的盯著他問。

  想說什麼?他到底想說什麼?!邱勝翊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他只知道自己不喜歡炎亞綸盯著吳映潔時的眼光,討厭他們兩個碰在一起時有說有笑,活像在打情罵俏的感覺,而他只不過待在這個攝影棚內一個小時,見過他們倆在一起五分鐘而已,他就……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當初經由小煜請劉俊緯幫忙想辦法讓吳映潔得以重拾女人的信心時,在他心中惟一抱持的是對她的歉意,如今毛毛蟲已成了蝴蝶,他理應卸下當初錯待她的罪過與自責,以朋友的姿態將放在他車後座兩個多月,原封不動的連身裙裝送她做為賠禮,然後一了百了才對,但是他現在在做什麼?

  先是在得知她要與一個男模合作拍攝情人節特輯廣告時,突然發神經自告奮勇的向劉俊緯自薦,然後再找了一百個理由說服自己之所以會這麼做,全是為了想製造機會將車後座的衣服送出去,天知道他這種自欺欺人的想法有多白癡。而現在他該拿什麼理由來解釋自己這些突兀的行為舉止呢?不能再自欺欺人了,他愛上吳映潔了。

  「亞綸,你們OK了嗎?輪到我沒?」吳映潔出現在化妝室門口,看著有如雕像動也不動的兩人出口問道。

  邱勝翊安靜的由椅子上站起來讓位,卻被炎亞綸拉住手臂。

  「你到底想說什麼?」炎亞綸盯著他問。

  邱勝翊肩一聳掙開他的手,意外的走到一旁半倚在梳妝台邊,好整以暇的將雙臂環抱在胸前,就這樣靜靜的凝望著吳映潔。

  他們倆怎麼了?炎亞綸為什麼一臉怒容的盯著邱勝翊,邱勝翊卻像沒事的人猛盯著她看,剛剛這裡發生了什麼事,現在凝聚在化妝室裡的又是什麼樣的氣氛?

  吳映潔有一肚子的疑問,卻礙於邱勝翊在場而不好開口,只得拚命忽視他熾熱的眼光,佯裝無事的走到椅子前坐下,等待炎亞綸替她補妝。

  吳映潔雖沒有說話,她臉上緊繃的表情卻讓炎亞綸不由得深思剛剛邱勝翊對他所說的話,到過她家、見過她母親、還有與她母親談過話,他們倆之間的關係真如邱勝翊言下之意所說的不單純嗎?可是和吳映潔共事兩個月以來,她為什麼從未提起過他,而他也從未在他們眼前出現過?到底何謂事實?他要問吳映潔。

  「對不起,可不可以請你出去。」看了吳映潔一眼,炎亞綸驀然轉頭對邱勝翊說。

  「我打擾到你了嗎?」邱勝翊揚眉回視他。

  「對。」炎亞綸一本正經的點頭說,「你在這裡鬼鬼會緊張,整個人沒辦法放鬆,這樣我補出來的妝會有瑕疵。」

  吳映潔因炎亞綸的話而輕顫了一下,她很緊張嗎?

  「抱歉,我沒想到我的存在會讓鬼鬼這麼緊張,那我看我還是出去好了。」邱勝翊若有所指的對炎亞綸微笑道,眼眸卻帶著情人才有的柔情望了低頭不語的吳映潔幾眼後,這才緩不濟急的離開化妝室。

  「他說你們是舊識,他還去過你家、見過你母親,和你母親說過話,這是真的嗎?」一等邱勝翊離開,炎亞綸立刻問。

  「他說的?」吳映潔倏然抬頭。

  「是真的。」一見到她的表情,炎亞綸就知道答案了。他喃喃自語道。

  「他為什麼跟你說這個,他還說了些什麼?」吳映潔緊張的追問。

  「你喜歡他?」炎亞綸問。

  吳映潔不由得輕顫了一下,她不太自然的轉頭避開他凝視的眼,並抓起梳妝台上的香煙,替自己點了一根抽著,好一會兒才以些微顫抖的音調問:「誰跟你說的?」她怎麼可能還會喜歡他?

  看著她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神情,炎亞綸慘澹一笑,郎有情妹有意,看來他這個後來到來的第三者現在惟一能做的就是盡量保有風度的知難而退了。

  「來,坐正些,我幫你補妝,休息時間快完了。」他突然伸手拿開她手上的香煙拎熄說。

  「亞綸……」

  「鬼鬼,」炎亞綸截斷她,「你是個千面女郎,永遠都有辦法以各種不同的風貌讓人對你產生驚艷的感覺,例如現在,即使表情充滿了掙扎與不安,卻依然能散發出一股讓人屏息的魅力。」他一邊仔細的替她補妝,一邊說道,「我喜歡你,這是真的,只可惜名花早已有主。」

  「你——」她震然的看著他。

  「別動!」他說,「我真的很羨慕被你愛上的人,更可惜那個人不是我,不過我想就算我們成不了戀人,卻可以是一輩子的朋友不是嗎?」他蓋上粉餅盒,看著她。

  有點想哭。看著駐立在她眼前,用著多情的眼眸看她,卻勉強以普通朋友的表情、口吻對她說話的炎亞綸,吳映潔有股想哭的衝動,她沒想到炎亞綸對她的感情是男女之間的,她以為他們是朋友……

  「我們可以是一輩子的朋友嗎?」

  她點點頭。

  見她點頭,炎亞綸的表情一變,立刻打蛇隨棍上的說:「那今晚朋友請你吃飯,你賞不賞光?」

  吳映潔心中的感動全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嘻皮笑臉給打散,她呆愕的瞪著他。

  「不賞光就是不承認我這個朋友。」他先下手為強的說。

  「你這個人……」

  助理黃暐婷再次出現在化妝室門口,「對不起,潔姐,你好了沒?大伙都已經就緒,準備要開始拍攝了。」

  「好了。」炎亞綸答道,然後帶著得意的笑容伸手將吳映潔由椅子上拉起來,推著她往外走,「快,工作了,等你工作結束之後我帶你到凱悅吃好料的。」

  「強迫中獎不是用這個方法。」她回過頭看他,腳步依然被他推著走。

  「但你還是中獎了。」炎亞綸笑道,看著她的眼神還是喜愛的,卻多上那麼一點兄長的情誼,「快去吧!別忘了我在等你。」

  立定腳跟回頭看他,吳映潔既無奈又好笑的對他搖頭揶揄道:「既然你錢嫌太多的話,那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到凱悅幫你花錢了。」

  「多多益善。」他笑道,指的是她單獨與他出去吃飯的事。

  「要我多帶些朋友?那找Apple……」她故意誤解他的意思,挑眉戲謔的笑道。

  「別想!」他警告的瞪視她叫道。

  助理黃暐婷燦爛的臉龐頓時被黑暗之色所籠罩,沒人發現她鬱鬱寡歡的垂下頭去,黯然的退至牆角。這就是一個暗戀者的悲哀。

  「哈!」吳映潔對他的反應爽朗一笑。

  「映潔,到這邊來。」站在佈景下的工作人員朝她招手道。

  「喔,好。」

  「我等你。」炎亞綸對她眨眼道。

  「等我。」她點頭,隨後轉身朝攝影棚中間台上的佈景走去,卻一不小心被站在台上邱勝翊那充滿陰鬱與深峻的眼光嚇了一跳,他為什麼要這樣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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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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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邱勝翊從吳映潔與炎亞綸一同踏進攝影棚時,他的眼神便一直沒有離開過她。

  看著炎亞綸放在她肩上的雙手,看著她面對炎亞綸時展露的笑容,看著他們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姿態,邱勝翊隱忍在心中的怒火差那麼一點就要爆發出來。去他的,那個化妝師難道完全聽不懂他的暗示嗎?鬼鬼是他的!

  「OK,我們這個階段所要拍攝的重點在熱情、熱戀,我希望你們倆待會兒所表現出來的感覺最好能讓人看了臉紅心跳,愈熱情愈好。」攝影師廖威廉站在攝影機後,揚聲對他們倆強調的解說著,「我想你們倆需要一些時間討論一下,因為這一階段我希望由你們倆自由表現,並不想指導你們擺任何Pose,那無法達到我想要的震撼感,這樣你們兩人有問題嗎?」

  吳映潔驚惶的睜大雙眼,邱勝翊卻一副沒問題的表情伸手摟住她肩膀,信心十足的對攝影師展顏笑道:「沒問題。」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廖威廉出乎意料的信任邱勝翊,「那我給你們五分鐘讓你們倆培養情緒,五分鐘後正式拍攝可以嗎?」

  「可以。」

  「希望你們等會兒能讓我有欲罷不能的感覺。」廖威廉笑道,隨即將其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工作人員身上,指導著燈光、背景等所要注意的事項。

  「你怎麼可以不問我意見就對攝影師說沒問題?你沒問題,我有問題!」一見攝影師轉移注意力,吳映潔強忍多時的怒氣一發不可收拾的隨著聲音洩漏出來。

  「有問題不能解決事情。」

  「沒問題就能解決事情嗎?」她怒然的壓低聲音瞪視他,「量力而為你懂不懂?別以為你剛才的表現還可以就自大起來了,這個攝影師可是以嚴厲、挑剔、冷漠出了名的,你這樣驕傲自以為是的行為只有白白斷送你自己的前途……」

  「你這是在擔心我嗎?」邱勝翊挑眉看她。

  「我……我是怕被你連累!」

  「放心,我發誓絕對不會毀了你的前途,但是如果真不幸你的前途被我毀了的話,我會養你一輩子的。」他嘻皮笑臉的對她眨眼道。

  「你……你無聊!」

  邱勝翊笑了笑,「也許你覺得我無聊,但老實說我真希望真能搞砸這廣告養你一輩子……」

  「你敢?」她怒不可遏的瞪著他。

  「當然,不過你放心,我這個人出生至今還沒做過這麼惡劣的事,今天也不想首開紀錄。」

  「你到底想怎麼樣?」吳映潔狠狠的瞪著他,一副想將他撕吃入肚的毒樣。

  「我想……」邱勝翊才開口,攝影師廖威廉的聲音卻揚了起來。

  「勝翊、映潔,你們OK,可以開始拍攝了嗎?」

  邱勝翊對吳映潔露齒一笑,伸手指著攝影師李銓站的方向對她說:「我想我們該開始工作了。」

  瞪他一眼,吳映潔氣在心裡,悶不吭聲的轉身走至道具之一的沙發椅前,毫無預警的就往沙發上一坐,她不管了!就算邱勝翊因為這一次的廣告而栽跟頭,從此再也無法在模特兒界立足,她也不管了!誰教他該死的愛強出頭,還在她替他擔心不已時半點利害關係都不知道的跟她打哈哈,這下可好了,要拍了,他的死期也到了,她倒要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還敢不敢口出狂言的說沒問題。

  抓了個工作人員在他耳旁低語一陣後,邱勝翊走向獨自生著悶氣的吳映潔。

  「嗯,笑一笑嘛,還記得我們廣告的主題嗎?是熱情和熱戀,可是你現在的表情可跟主題扯不上半點關係。」

  「有關係嗎?你剛剛說沒問題時沒想到我,現在告訴我這個做什麼?」她賭氣的說,反正這個廣告是砸定了,她不想再浪費精力搔首弄姿的擺Pose。

  「好!」此時攝影師廖威廉突然拍手大叫一聲,然後笑容滿面的對邱勝翊打了一個OK的手勢。

  邱勝翊心知肚明他剛剛請工作人員轉達給攝影師的企劃已被採納,他朝攝影師輕點個頭後轉向吳映潔,現在是萬事俱備只剩下如何讓女主角入戲這件事了。

  「你在氣什麼?」他開口了。

  吳映潔悶不吭聲的不理他。

  「還在氣我當初錯把你當男生、當同性戀的事?」

  「你……」吳映潔驀然抬頭瞪他,又突然的撇開頭去,臉色臭得讓人退避三舍。

  「抱歉,依你當時的樣子實在不能怪我會錯認,但是現在……」他色迷迷的注視著她半露在領口外的半截粉嫩胸脯,低語道:「我發誓自己再也不會錯認了你的性別的。」

  「你下流!」她怒不可遏的站起身要離開他,卻被他一把揪住,拉坐在她之前坐的位子上,只不過差別在她剛剛坐的是沙發,現在坐的卻是他的大腿。

  「我哪裡下流了?」他抱著她問。

  「放開我!」她生氣的掙扎朝他命令道。

  「你不覺得這樣坐起來挺舒服的嗎?」他輕靠在她耳旁吹氣的說。

  「你……放開我,你這個不要臉的色狼!」

  「罵我是色狼?我以為你說過你喜歡我。」他無辜的說。

  吳映潔怒極的用肘部攻擊他,在他哎喲聲中成功的掙開他的懷抱。

  「你少作白日夢!」她站在他眼前居高臨下的朝他怒罵道,「像你這種見色思遷、自以為是的大混蛋,誰會喜歡你?」

  「嘿,我都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你怎麼還不肯原諒我的罵我混蛋?」

  「誰要你的道歉?你以為一個道歉就可以將所有的事一筆勾銷嗎?」吳映潔既生氣又傷心的朝他叫道,現在的她早已經忘了她是個模特兒,現在正在攝影棚內拍攝情人節企劃廣告的事,只是感覺好難過。

  她為什麼會進入模特兒這一行?為了改變自己過於男性化的氣質,變得有女人味些好證明自己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回復被邱勝翊打擊而喪失的信心嗎?是的,這一向是她告訴自己之所以會當模特兒的惟一理由,然而事實上真正的理由卻一直被她深埋在心中,不願承認。她——是為了再度吸引邱勝翊的注意力而當模特兒的。美麗的女人總是會吸引別人的目光,而為了吸引邱勝翊的目光,惟一的辦法只有變美麗。

  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她做到別人所不能做到的事,也成功的讓自己變美麗,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可是事到如今她卻一點快樂也感覺不到,反而有種自取其辱的感覺。

  「既然道歉不能讓你氣消,那麼一個吻呢?」邱勝翊突如其來的將她拉進懷中,吻住她。

  吳映潔驚慌失措的愣了一下,然後立刻掙扎的躲開他更親密的親吻,既羞又怒的甩了他一巴掌。

  「可惡,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她紅了眼眶激動的叫道,這是她的初吻呀!

  「對不起。」

  又是一個道歉!如果道歉這麼好用的話,世界上就不會有「吵架」、「打架」、「戰爭」等相關詞藻出現了,他真以為對不起、抱歉這些話這麼好用嗎?

  「可惡,你放開我。」掙扎不開堅硬如鋼筋的手臂鉗制,吳映潔鼻頭微酸的叫道。

  邱勝翊沒有放開她,卻凝視著她突然用充滿了悔恨的語氣開口說:「鬼鬼,我真的很後悔也很抱歉那天對你所說的話,我不是有意……」

  「說的卻全是實話。」她慘不忍睹的一笑,自我調侃的打斷他道。

  「對不起,那全因為我自以為是的男人主義害的,我以為能空手對付三個拿刀的流氓的人,除了男人之外沒有一個女人做的到,所以……」

  「所以你就把我當成一個同性戀?」

  「對不起。」他悔不當初的說,「鬼鬼,難道你真的不能原諒我當初有眼無珠嗎?那天被你打了一巴掌之後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竟然會犯下這麼大的錯誤,還讓你離開我……」

  「你到底想說什麼?」吳映潔的身體一顫,故作冷漠的瞪著他。

  「我喜歡你。」邱勝翊看著她,眼中閃動的是真心真意。

  吳映潔的嘴巴張成O字型的瞪著他良久,最後以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開口問:「你說什麼?」

  「我喜歡你。」

  她輕顫了一下,無力的搖著頭。

  「這是事實。」他說,「自從那天你甩頭離去後,我的思緒整日都是繞著你轉,我的腦袋浮現的只有你的身影,我每次打電話到你家都會祈禱希望是你接的,我每次叫瓦斯等待的都是你的身影,可是你卻存心避我似的……」他嗄聲的對她說,「鬼鬼,我可能真的愛上你了。」

  吳映潔被他突如其來的表白給嚇呆了,她動也不動的瞪著他,就連聲音也都忘了要怎麼發出來。

  邱勝翊鬆開原本用來鉗制她的雙手,慢慢滑至她腰臀處,將她整個人攬靠在自己身上,然後突然俯身親吻她。

  「張開嘴。」他啞然的在她唇間低語,吳映潔不自覺的聽從了他的命令。

  唇舌相接的美妙觸感讓吳映潔不由自主的伸手攀住他肩頭,而他那徹底、深入、不顧一切的熱吻則讓她全身發熱,哆嗦不已,她覺得自己快站不住了。

  似乎感覺到她的無力,邱勝翊緩緩移身至沙發上,將她整個人抱坐在自己腿上,繼續吻著她。老天,他根本沒想過要這麼不顧一切、犧牲奉獻的完成這場廣告的拍攝,但是吻她的感覺卻是這麼的美妙,就好似上了癮一般的讓他身不由己,他停不下來。

  吳映潔的世界變得一片模糊,除了感覺他之外,其他的一切全部消失在她的感官裡,她熱情的回吻他,感覺來自於他的所有柔情與熱情,還有他剛剛所對她表白的愛意……原來被愛是這種感覺,有些渴望、有些激情、有些發熱、有些顫抖,還有飄飄然,直想飛入天際悠遊於白雲深處的美妙感覺……哦,她要醉倒在他懷裡了。

  邱勝翊終於抬頭,他深情的凝望懷中的她,因激情而朦朧的美眸,因他親吻而鮮艷欲滴的櫻唇,還有她氣喘吁吁所吐出來的如蘭之氣,與她端坐在他腿上依然熾熱的身軀……

  「鬼鬼……」他嗄聲的喘息著低語。

  驀然間——

  「OK,到此為止,你們兩個表現的太好了!」攝影師廖威廉抑制不住興奮的聲音打散攝影棚內的一切迷霧,讓聚光燈下忘情的男女主角回到現實,也讓週遭屏息看戲的人們恍然大悟戲已演完,該是散場的時候了。

  邱勝翊輕咳了一下掩飾他的失控,將一臉茫然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的吳映潔移下他膝頭,站起身來。

  「勝翊,我真是太欣賞你了!你出現在這裡之前的時間裡,你到底是躲到哪裡去了?」廖威廉走上前來激動的與他握手道,「在這行業裡待了二十年,我從來沒曾遇見過像你這麼有才華的人,從編劇、企劃到演戲,你不該只做個模特兒而浪費你的才華的。就像剛剛你僅只花費五分鐘所自導自演的短劇,真的讓在場所有人歎為觀止,尤其你還將我所要求的熱情,熱戀的感覺全部表現出來,我私人覺得你該去演電影才對。」

  「自導自演……演電影?」吳映潔由沙發椅上站了起來,雙眼緊盯著攝影師。

  「啊,對了,映潔,你也演得很好。」廖威廉好像這時才記起吳映潔的存在,「如果有興趣的話你也可以試試看去演電視劇,相信那成就絕對可以和你模特兒的事業相提並論的。」他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對她說道。

  「謝謝你,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吳映潔臉色一片慘白的說完後,快步離去。

  「鬼鬼……」邱勝翊伸手要抓她卻撲了個空,舉步要追她的舉動又被發現千里馬,異常興奮的伯樂——廖威廉所阻擾。

  「勝翊,我跟你說,我在這行業裡待了二十年,雖不能說有十分的影響力,但至少也有七分,所以只要你跟我說你對哪方面有興趣,不管是要拍電影、拍電視劇或者你想要做幕後……」

  廖威廉對邱勝翊的好意就如他所說的話滔滔不絕,待他終於因口渴而停下來喝口水時,邱勝翊已完全失去吳映潔的去向與蹤跡了,惟一知道的是她與炎亞綸兩人親密的一道離開,至於去哪裡?只有天知道。

  「去他的!」

  他怒不可遏的朝化妝室裡的椅子踹了一下,霎時椅子「砰」聲撞擊在牆壁上,梳妝台上的兩隻紙杯卻驚異的在同一時間內被紙杯內四射如爆炸般的水柱搗毀成殘片紙屑。

  越過聞聲而至的人群,邱勝翊不告而別的離開了攝影棚,也拋下了剛由洗手間出來,正四處詢問他行蹤的廖威廉。

  

  「嘔——」

  車門一開,一堆酒氣沖天的穢物便由吳映潔口中傾吐而出的吐了滿地,炎亞綸的愛車奧迪A4險些就遭殃的受到無端波及。

  「鬼鬼,你沒事吧?」將車停靠在路邊,炎亞綸換上P檔,一臉關心的神情轉頭看她。

  吳映潔來不及回答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跨下車,衝到路邊的小水溝猛吐,將先前她在凱悅吃的好料混淆著剛剛在酒吧裡喝的好酒,一古腦兒的全部給吐了出來。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坐車會暈車。」看著她痛苦的神情,炎亞綸有些無措的站在她身邊問:「你還好吧?」

  吳映潔搖搖頭,整個人虛弱的蹲了下去將頭埋在雙膝間。

  「鬼鬼……」

  「亞綸,可不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吳映潔埋頭膝中,語焉不詳的說。

  「什麼?」炎亞綸沒聽清楚的俯近身問。

  「幫我買瓶礦泉水好不好?我想喝水。」她抬起面無血色的臉龐對他說道。

  「好。」炎亞綸立刻點頭,卻在抬頭四處張望找不到一間便利商店時皺起眉頭,「這附近看不到商店,可能要到遠……」

  「你車子直開到下個紅綠燈右轉五百公尺,那裡有間7-Eleven。」吳映潔告訴他。這帶也是她以前送瓦斯的區域範圍,所以這附近哪裡有加油站,哪裡有便利商店,只要問她一定知道。

  「那你……」

  「我在這裡等你。」

  「這怎麼可以,半夜放你一個女孩子在這裡,我不放心。」炎亞綸迅速的搖頭道,「來,我扶你上車,我們一起去。」

  「嘔——」吳映潔急忙推開炎亞綸伸過來的手,蹲在地上又吐了起來,「我現在沒辦法坐車,你一個人去買好不好?亞綸,我在這裡不會有事的。」好半晌後,她低著頭痛苦的對他求道。

  「可是……」

  「亞綸,拜託。」

  看著她痛苦的姿態、聽著她虛弱的聲音,炎亞綸掙扎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千交代萬交代的對她說:「你別一直這樣背對著人蹲著,最好移到牆邊靠著牆壁比較不容易讓惡人有機可乘,我去買礦泉水給你,很快就回來,你等我。」

  車子一離去,四周立刻恢復凌晨一點的冷清與寂靜,吳映潔一個人埋首膝間的蹲在牆角,原本靜極的身軀慢慢的抽搐抖動了起來,嗚咽的聲音亦由她埋首膝間處有一聲沒一聲的溢了出來,強顏歡笑在炎亞綸面前裝瘋賣傻了一整個晚上的她終於崩潰在這寂靜無聲的夜裡。

  演戲?該死的演戲!該死的邱勝翊!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對不起、很抱歉、我喜歡你、思緒繞著你轉、腦袋只有你的身影、我可能真的愛上你……

  天啊,她怎麼會這麼天真、這麼笨、這麼愚蠢的相信他所說的話?她怎麼會相信她還被他感動,甚至於不顧一切的回報他熱情……哈,演戲,全部都是為了演戲,全部都是為了拍好那個廣告,全部都是騙人的!

  她是個呆子,竟然會愚蠢的改變自己去吸引他的注意力,還忐忑不安的擔心他會不會因為她變得出色的外表而忽略了真實的她。

  她是個呆子,被他當成猴兒在舞台上戲耍給觀眾看,卻還沾沾自喜的以為得到了全世界的幸福。是誰說過愛情的歡喜與酸苦最怕的是一個人獨自承受?她是個呆子,真的是一個呆子!可是她要做呆子也是她自己的事,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他怎麼可以三番兩次的嘲諷、戲弄她?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她?那是她的初吻呀,而他竟然……竟然……

  啜泣聲再也抑制不住的從唇間溢出,淚水則如洪水般的氾濫成災,吳映潔瑟縮著顫抖的身子蹲在凌晨一點的街頭牆角邊哭泣。

  她蜷曲著身體將臉埋在膝頭與手臂之間,企圖以這樣的姿勢尋覓、保有一絲溫暖的氣息,因為除了流出來的淚水是熱的外,她覺得好冷,由心裡升起的寒意冷得讓她不由自主的打起顫來。

  車燈、引擎聲由遠而近,飛馳在馬路上的速度在煞車聲中慢了下來,最後停在吳映潔前方的馬路旁,炎亞綸動作迅速的帶了一瓶礦泉水跳下駕駛座,來到蹲坐在地上的她身邊。

  「鬼鬼?」他伸手輕觸她肩膀的叫道。

  啜泣聲停止,淚水亦被褲管吸乾,炎亞綸慢動作似的緩緩抬起頭看著背光站在她眼前的他,「亞綸?」她的聲音沙啞難辨,通紅的雙眼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來,你要的礦泉水,我幫你買……」炎亞綸的聲音被驀然起身撲進他懷中的吳映潔阻斷。

  「好冷,我好冷。」吳映潔蜷縮在他胸前喃喃自語的念著。

  「鬼鬼?」炎亞綸在一陣錯愕之後,溫柔的將她輕推離自己胸前,直覺的伸手探視她額頭的溫度,沒有發燒,可是她卻說好冷,在這初夏的夜晚——

  「走,我帶你到醫院看看。」他當機立斷的對她說,可是聽了他的話她卻沒有絲毫要移動的跡象,「鬼鬼?」他看著她,無聲的詢問著。

  「對不起。」此時吳映潔突然伸直手臂輕輕的將自己推離他懷中,低著頭啞著聲對他說,「對不起。」她再說了一次,並在這時抬頭對他展露一絲蒼白的笑容,「我沒事,你買到礦泉水了嗎?」

  「這裡。」炎亞綸將手中的礦泉水亮給她看,卻懷疑的盯著她過分蒼白的臉孔擔心的問:「你真的沒事?」

  吳映潔點頭,伸手拿過他手中的礦泉水,她走到水溝邊先漱了幾次口之後才開始喝水。

  炎亞綸無聲的看著她弱不禁風的背影:「真傷腦筋,我從來沒有一次坐車暈車吐得這麼慘的,大概是因為我和你的愛車不搭軋吧,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今晚喝了太多種類的酒的關係,以前從來沒有碰過這種情形。」好半晌後,吳映潔突然開口說道,再次轉過身面對炎亞綸的她除了臉色依然蒼白之外,調調已恢復她平日的爽朗,只可惜整個氣勢比平常虛弱上十倍左右,「不過說實在的,亞綸,你還真幸運,第一次載我、請我吃飯就讓你碰到這種情形,我剛剛真該吐點在你車讓你留點紀念才對。」她揶揄他。

  「鬼鬼,你真的沒事嗎?你的臉色好白。」沒理會她的揶揄,炎亞綸擔心的蹙眉看她。

  「你知道大病小病沒有吐一次傷元氣嗎?我剛剛才吐得死去活來,現在臉色當然會蒼白嘍,你別一副我好像要死了的表情看我好嗎?沒那麼嚴重啦。」吳映潔皺眉苦笑道。

  「我今晚該阻止你喝酒的。」炎亞綸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

  就算你要阻止可能也阻止不了我,因為今晚說什麼我也會好好的自我懲罰一番的,畢竟像我這種受了一次教訓卻學不會乖的呆子本來就該多受點罪加深印象,否則可能第三次、四次的教訓還會讓我學不乖,也因此才會在明知混著喝多種濃酒會醉、會吐時,還會像個不要命的人拚命喝,活像希望自己酒精中毒突然暴斃就好了。

  吳映潔苦不堪言的在心裡想,卻只是淡然的說:「我的酒量並不比你差,你該知道。」

  「對,可是你不會醉卻會吐,而且所謂大病小病沒有吐一次傷元氣——你說的,我真的不應該讓你喝酒的。」他一本正經的看著她。

  「亞綸!」撇開心中的愁苦,吳映潔有些哭笑不得的瞪著他叫道,但想想又聳了聳肩說:「算了,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於事無補了,你有本事下回見到我喝酒時再阻止我好了,現在我只想回家,雖然打過電話向我媽報備會晚些回家,但她一定還是會擔心我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回家。亞綸,你可以送我回去嗎?」

  「當然,只是你現在可以坐車子嗎?」她剛剛還說不能坐車。

  「沒問題。」

  「那走吧,我送你回家。」

  揮別炎亞綸,吳映潔低著頭邊翻找著皮包內的大門鑰匙,邊走向家門,然而突然卻伸出了一隻手搭在她肩上——

  「啊——」

  一聲驚呼,吳映潔的嘴巴立即被摀住。多年的武術研習讓她立刻化恐懼為力量,以一個快又準的擒拿手扣住對方,腰一彎便決定給對方來一個重量極的過肩摔,然而她卻碰到生平第一個與她較勁卻能凌駕在她之上的人。

  一瞬間她已落入對方的魔掌之中,動彈不得。該死的,現在的色狼都這麼厲害嗎?

  在幾次奮不顧身的掙扎與反擊宣告無效之後,前所未有的恐懼已佔領吳映潔整個身心,原本刻在心底的所有武術招式不知何時全化做烏有,她現在惟一的防身術便是拚命的將捂在她嘴巴上的手拉下來,然後大聲的尖叫救命。

  「救——」

  然而,即使她的尖叫聲已快得讓光速都望塵莫及,但對方卻能未卜先知的在她才發出單音「救」字時以另一隻手再度緊緊的摀住了她的嘴巴,將她反抗的雙手鉗制在她身後,讓她動彈不得。

  沒有時間哀悼失敗,吳映潔第二波的自救行為立刻接踵的在大腦指揮下發動了起來,她使出渾身解數手腳並用的大力掙扎著,甚至連被摀住的嘴巴都沒放棄求生的意念,想盡辦法使勁的咬住他摀住自己嘴巴的手,剎那間她償到了血的味道。

  「該死!」

  一聲詛咒聲在她耳旁響起,吳映潔立刻感覺到她嘴巴上的壓力不見了,她毫不遲疑的揚聲大叫,「啊——救命,有色狼……」

  不應該意外的,她的嘴巴再次被摀住,然而所不同於上次的是她鼻間傳來一股血腥味,而在她耳邊卻響起了始終站在她身後鉗制住她的色狼的聲音。

  「不要叫,鬼鬼,我是邱勝翊。」

  邱勝翊?邱勝翊?!

  掙扎被僵直所取代,吳映潔瞠大的雙眼卻沒有絲毫緩衝休息的時間,反倒有愈加睜大的趨勢,她緩緩的轉頭看向身後的他,邱勝翊?真的是他!

  見她不再掙扎無度,邱勝翊緩緩的放開她,先檢視自己被她咬傷而泛著血痕的手心,然後想也不想的將它拿到唇間舔舐吸吮後,他莫測高深的眼神在透過放至他嘴巴上擋住半張臉的手看向她,那危險,冷峻的眸子一點也不像平日愛笑的邱勝翊所有。

  他吸吮傷口的舉動讓吳映潔不自覺的心跳加快,卻也刺激了她心中的忿怒。

  「你該死的為什麼悶聲不響,你想嚇死我嗎?」她怒不可遏的朝他吼道,完全忘了現在是凌晨時分,四周屋內的人們睡得正香濃吵不得的時候。

  「剛剛送你回來的是那個化妝師?」他半瞇著眼看她,發出來的聲音平靜無波卻讓涼夜頓時更加清冷些。

  「是又怎麼樣?」吳映潔怒視他。

  「你和他正在交往?」他舔了兩下手心的傷口後,緩緩的放下手來,整張臉的表情在此時完全展露在吳映潔面前,說實在話那張臉絕對能讓人噤若寒蟬,可惜吳映潔似乎沒學過「察言觀色」這句成語。

  「你管不著。」她冷冷的說。

  邱勝翊看了她一眼,冷峻無情的臉龐突然揚起一抹冷嘲熱諷的笑容,他嘲弄的說:「我是管不著,只不過我很好奇他哪來這麼大的包容力,竟然容許我在攝影棚那樣吻你,也許下回碰到你要拍床戲時,他還會在一旁搖旗吶喊加油,叫你乾脆假戲真作來個現場表演……」

  「你混蛋!」吳映潔用力的甩了他一巴掌,那刺耳的巴掌聲在夜裡迴盪不休。

  邱勝翊怔然的看她。

  吳映潔甩了他一巴掌後立即握著拳頭轉身,閉上眼睛試圖阻止那就要衝出眼眶的淚水卻反倒讓它們一傾而下。

  「我到底哪裡得罪你了,你要這樣對我?」夜涼如水,心涼如冰,她顫抖的聲音在涼夜裡顯得特別淒涼。她背對著他問。

  看著眼前她蒼白弱不禁風的面容和那微微顫抖的肩膀,邱勝翊突然伸手用力的耗了一下頭髮,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鬼鬼,我很抱歉,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每次碰到你都會出狀況,我從來不曾想過要傷害你,可是偏偏……」他語氣一轉,突然開門見山的對她說:「鬼鬼,我喜歡你,我希望你做我的女朋友,只做我一個人的女朋友。」

[ 本帖最後由 紫夢 於 2016-3-9 21:2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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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9 21:39  資料  個人空間  短消息  加為好友 
第六章

  寧靜的四周讓吳映潔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而那小鹿亂撞的心跳聲卻只有諷刺她的愚蠢,她竟然還會為了他那違心的告白、心懷算計的詭辭,而像個傻瓜一樣的為它心跳加速!吳映潔,難道你真的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非要弄得自己的身心都同樣傷痕纍纍痛不欲生時,這才肯接受他根本不可能會喜歡你,接近你絕對是懷有目的而來的事實嗎?

  「你不如把目的直接說出不,犯不著說些天打雷劈的謊言騙人。」她冷漠的背對著他說。

  目的?謊言?邱勝翊眉頭一皺,無聲無息的走到她身邊伸手將她轉過身來面對自己,「你以為我在說什麼?」他問。

  吳映潔帶著一臉厭惡的表情聳肩甩開他的碰觸,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向後退了一步。

  「你以為你在說什麼?」她反問他。

  邱勝翊明顯的愣了一下,「怎麼了?你還再為我剛剛的失言生氣,我已經向你道過歉了,你不應該像一般女孩子一樣小家子氣才對。」

  吳映潔一聽怒然的轉身就走,卻被他伸手拉住。

  「你到底在生什麼氣?」邱勝翊最無法接受別人對他的視若無睹,讓他有莫名其妙的感覺。

  「放開我!」

  「就算我剛剛說話過分了些,你在打我一巴掌之後也該氣消了吧?你這樣對我不理不睬轉身就走的態度,真的能讓你心情變好些嗎?你可不可以講些道理不要無理取鬧。」他看著她,以一臉容忍的表情說。

  「放開我!」吳映潔甩開他,對他執迷不悟的惺惺作態感到傷心與絕望。

  她的反應真的快讓邱勝翊發瘋了,他雙手抓住她肩膀,以一副情侶之間吵架時,男方決定低頭逆來順受的表情看她,安撫的軟言道:「別鬧了好嗎?我站在這裡等了你一晚,雙腿都快站斷了,你至少看在這個份上別再無理取鬧的把氣出在我身上好嗎?今天,不,昨天下午我們在攝影棚時不還好好的,你緊緊的抱著我,熱情的回吻……」

  「邱勝翊,你不是人!」

  「鬼鬼?」

  「你是魔鬼,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她咬牙補充道。

  「鬼鬼,我並不是沒有脾氣,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邱勝翊看著再次甩開他,離他有一步之遙的她沉聲說。

  「我就沒有嗎?!」吳映潔咬牙迸出聲。她再也不要忍受他這種虛情假意了,今天她若不拆穿他的話,誰能保證他下次的虛情不會再次傷痛她?所以算了,即使她今天這樣做會讓他一輩子不再出現在她眼前,或者視她為仇人、敵人也罷,她再也不會對他抱有一絲夢想或凱覦了!「我說過你有什麼目的就直說,不必昧著良心說謊,那些謊話我並不愛聽,你把它們留給其他對你有用處,還沒上過當的女人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邱勝翊的臉上出現了莫名其妙的神情。

  「你要我說明是嗎?」她眼神悲哀的望著他,「邱勝翊,你我心知肚明你壓根兒一點也不喜歡我,為什麼你還會說你喜歡我要我做你的女朋友呢?在你眼中我是什麼樣子?在我們第一次單獨出去的時候你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在你眼中是個男孩子,一個可能是同性戀的男人也絕對不可能會是個女人……」

  「鬼鬼,我那時不是有意的,你為什麼到現在還耿耿於懷,不肯原諒我呢?」邱勝翊打斷她,「我已經說過我完全是因為被你的好身手所誤導,你……」

  「你不用再說了。」她截斷了他的辯白,「我知道你會誤認我的性別的原因,當然知道你那時所說的全是真心話,所以我現在會叫你不必昧著良心說話。下午在攝影棚內我會一時之間被你好聽的謊言迷惑是我傻,傻得忘記自己在你眼中是何種模樣,傻得以為自己真的由醜小鴨變天鵝了,更傻得有眼無珠盲目的忘了自己身在何處,竟然會……會被你的告白而沖昏了頭,像個廉價妓女般不知羞恥的對你投懷送抱,在眾目睽睽之下與你親熱,而這一切之於你卻全部是演戲。」

  「你不能否認下午的一切全是為了廣告,因為在那之前你甚至於連劇本都編出來了……你聽我把話說完。」她阻止他的開口,「攝影師說你有傲人的才華,對此我無話可說,可是你犯不著瞞著我,把我一個人當成呆子玩弄在股掌之間,你一定在心裡嘲笑我的愚蠢吧?我也覺得自己很笨。」

  「不過,上一次當學一次乖,我不知道你這次是為了什麼目的來接近我,我卻不會再愚蠢的像個呆子般的任你耍弄,而且我要老實告訴你一件事,我不會再接受或拍任何廣告了,所以我們倆也不會再有任何機會站在舞台上合作或者碰面,你何不把心思放在以後可能會與你合作的人身上,放在我身上根本是白費心機,你懂嗎?」

  聽完她這一席長篇大論,邱勝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實在不知道自己現在該生氣還該大笑,而他卻只是一本正經的看著她問:「你說完了?我現在可以說話了嗎?」

  吳映潔不發一言的看著他。

  「你的邏輯和想法真讓我意外極了,讓我不得不佩服你想像力之豐富真的是無人能及。」他老實告訴她自己在聽完她這麼大一段滔滔不絕的話之後的第一個感想。

  吳映潔的雙眼一瞪,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表情有些勃然變色的感覺。想像力豐富?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鬼鬼,我希望你能瞭解我,而我第一個極度希望你瞭解的就是我說話的習慣。」他看著她說,「我這個人會說好話、會說毒話、會說笑話,偶爾在不注意時也會用話傷到人;我會拐彎抹角的罵人,會在心情不佳時對人冷嘲熱諷或破口大罵,但是基本條件就是我從不說假話騙人,除非在攸關到一個人的生死不得不的時候。」他頓了一頓,「對你,我從來沒有說過一句假話。」

  吳映潔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外表完全看不出她有任何反應,但她的心卻已經開始在掙扎。

  「我喜歡你是真的。」他看著她,不慍不火的繼續說,「我不否認我在最先的時候將你誤認為男生,為此我自責了好久,甚至於為了讓你恢復身為女人的自信心而請朋友幫忙讓你……」他停下來考慮了一下,決定把一切都告訴她,「記得下午出現在攝影棚的劉俊緯嗎?相信你對他的知名程度應該一點也不陌生才對。他是我的朋友,而我昨天之所以會出現在攝影棚裡也絕非偶然,說明白些,兩個多月前是我請他幫我找人將你帶進廣告模特兒界的。」

  吳映潔雙眼倏然瞠睜,不可置信的瞪著他,「你為什麼這樣做?」

  「因為你是個美人。」

  吳映潔因他這句突如其來的讚美而怔然呆住,邱勝翊卻突然的轉身走開,走到十公尺外他停車的地方,由車後座拿了個包裹精美的禮盒後走了回來。

  「這個送你。」他將禮盒交放到她手中。

  「這……」她茫然的抬頭看他。

  「打開來看看。」他微笑鼓勵道。

  不由自主的,吳映潔緩緩的拆開盒外精美的包裝,打開那禮盒上方的方型盒蓋,一件蘋果綠疑似衣服之類的東西躺在盒內,剎那間躍入她瞠然的雙眼中。

  「這……這是……」她顫抖的拿起那件她朝思暮想的連身裙,不可置信的抬頭看他。

  「我想我之所以會為你著迷,大概就是從無意間看到你在店裡面試穿這件衣服的時候開始的吧。」邱勝翊柔情似水的望著她輕聲道,「那時站在門外看你在買與不買間掙扎的我多想衝進店裡面替你買下它,卻又擔心你見到我的反應,因為那陣子你好像特意在避著我,連送瓦斯都請了幫手送,所以在你放棄它離開那間服飾店之後,我毫不考慮的進店裡將它拿了下來,準備找機會送給你,直到現在。」

  「你……為什麼?」吳映潔不知道自己的聲音為什麼聽起來有些哽咽。

  「因為我覺得這件衣服是為你訂作的,因為我覺得你穿這件衣服時特別漂亮,因為我喜歡看你穿它,因為我喜歡你。」他溫柔的凝望著她問:「鬼鬼,你願意當我的女朋友嗎?」

  淚水朦朧了眼前的視線,剎那間在眼底凝聚成滴的滑落眼眶,這是喜極而泣的淚水吧?

  「鬼鬼?」等不到答案,亦看不到她低垂著頭的面容,邱勝翊有絲緊張的開口叫道。

  所有的誤會都已經向她解釋清楚了,他對她所做的一切也毫無隱瞞的說了出來,如果這一切還不足以感動她,不足以讓她點頭與他交往的話,他不知道自己將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從以前送瓦斯的時候就一直喜歡你。」吳映潔低語。

  「什麼?」邱勝翊聽不清楚,著急的彎腰傾近她問。

  「我喜歡你,從好久好久以前就開始了。」她掙扎了好一會兒後,這才羞赧的抬起頭來對他輕聲告白。

  邱勝翊星目一閃,喜悅之情已躍上他晶亮的眼眸,但他卻還不肯罷休的追著她問:「所以你的答案是願意還是不願意當我的女朋友?」

  「願意。」避開他炯炯有神的凝視,吳映潔低頭回答,下一秒鐘卻已被他攬在懷中深深的吻住。

  這夜寧靜,萬籟俱寂,一對深情相依的男女站在街燈下熱吻,為清冷的初夏之夜帶來了仲夏才有的溫度,而且這熱度正持續的升高當中——

  

  成功的卸下廣告模特兒的身份,吳映潔立刻回復成原來的自己,一個擁有自信、笑口常開、愛打抱不平,最近又因為戀愛而變得更加光彩奪目的瓦斯行老闆的女兒。

  「銓哥,你等一下送瓦斯是不是要經過夜市,我可不可以搭個便車?」從二樓下來,拎了一雙球鞋坐在椅子上穿鞋的吳映潔對著正搬著瓦斯筒上車的李銓說道。他就是這兩三個月來,在富安瓦斯行接替吳映潔工作的人,也是吳映潔在空手道館的朋友。

  「要去找男朋友?」李銓挑眉問。

  「我去看楊伯他們,好久沒見到他們了。」

  「嘿嘿。」李銓乾笑了兩聲。

  「你那是什麼意思?」穿好鞋的吳映潔起身走到他面前瞪著他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叫道。

  「沒有,我只是突然想到咧嘴笑而已。」

  「你少來!」她一把揪住他。

  「嗯!別這麼粗魯,小心你男朋友不要你,到時候嫁不出去時再來哭可就來不及了。」

  「李銓!」吳映潔大叫一聲,握起拳頭就朝他身上送去。

  「吳媽媽救命!」李銓一旋身避開她的拳頭,躲到剛由內廊走出來的吳母身後。

  「李銓你有膽子就站出來跟我打一架,躲到我媽媽後面做什麼?」吳映潔怒目相向的朝他叫道。

  李銓對她的叫陣視而不見,反倒一本正經的問吳母:「吳媽媽,你是不是有兩個女兒呀?要不然我聽說你女兒是個紅透半邊天,既美麗又有氣質的廣告模特兒,怎麼跟眼前這個母老虎判若兩人?」

  「李銓,你死定了!」吳映潔信誓旦旦的朝他走了過去。

  「哇,母老虎發威了,吳媽媽你要救我。」李銓緊抓著吳母當擋箭牌,笑逐顏開的與吳映潔繞圈了。

  「好了,別玩了。」被轉得頭昏的吳母終於受不了的開口說話了,「銓,你晚上不是有約會要早點走嗎?不快些把車了的瓦斯送出去,你的約會可能會趕不上喔。還有鬼鬼,你不是跟我說你要去找勝翊嗎?怎麼還待在這裡?」

  李銓丟給吳映潔一個「你看吧」的暖昧眼神,對吳母說:「她要搭我的便車。」

  「對,有一筒瓦斯要送到夜市附近,鬼鬼可以搭你的便車過去。」吳母頓然想到的點頭,「那你們快去吧,都是有約會的人,遲到了不好。」

  「走吧,鬼鬼……哦!」遊戲結束,李銓離開吳母的掩護範圍,向吳映潔招呼的走向小貨車時,卻猝不及防的挨了吳映潔一拳。

  「感謝我沒朝你的臉下手吧,美男子。」吳映潔收回拳頭,揚眉得意的看著半蜷縮著身體的他笑道,「要不然你今晚約會時可就真的很好看了。」

  「最毒女人心。」李銓護著腹部說。

  「謝謝。」她笑容可掬的大方接受,並揶揄的說:「走吧,再不走,若誤了時間,晚上那個擁有最毒女人心的人會對你使出什麼手段可就難說了,事後你可別向我哭訴。」她坐上車。

  「小蓁才不像你這麼粗魯。」李銓喃喃自語的說。

  「你說什麼?」吳映潔隱約聽見。

  「我說你真美麗。」他苦著臉言不由衷的說。

  「謝謝。」吳映潔對他咧嘴一笑。

  揮別吳母,兩人搭著小貨車離店,往夜市的方向駛去。

  

  不想多耽誤李銓的時間,吳映潔要他照著他原本要走的路線送瓦斯,自己則在最靠近夜市的地方下車,逛街似的慢步走向夜市。

  由於夏天的到來,天氣變好的緣故,逛夜市的人們也較前些時候多了許多。

  吳映潔隨著人群走走停停,看到有趣的東西就多看幾眼,見到好玩的東西就伸手碰碰,無事一身輕的感覺已有好多年未尋訪她了,這回有這個機會她當然不會輕易放過,反正他只跟邱勝翊說她會過去找他,也沒說幾點幾分的,難得逛夜市,她不逛個盡興怎行?

  所以這邊看看、那邊摸摸,肚子餓了買串烤魷魚吃,嘴巴渴了買杯珍珠奶茶喝,待她走進「四方牛排」之時,距她離家已過了兩個小時的時間。

  「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前腳才踏進門檻,迎面轟炸而來的就是邱勝翊的一聲怒吼,吳映潔嚇然的整個人呆愣在門口。

  「你這一個多小時到底跑到哪裡去了?」一見到她露臉,邱勝翊憂心忡忡的心情頓時轉為怒火,怒不可遏的朝她狂嘯。

  「逛夜市呀,怎麼了?」眉頭一皺,吳映潔一臉無辜的問。

  「逛夜市?你一聲不響的跑去逛夜市,你想急死人呀!」他口出惡劣的咒聲道。

  「我逛夜市你有什麼好急的?」她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走進店內。

  「我不會擔心嗎?」他怒目相向的瞪著她。

  「我有什麼地方需要你擔心的?」吳映潔的表情真的很無辜,不過好心情的她卻並未被他的怒意影響,她試著想將手上大小包的食物往櫃檯上堆,「幫忙一下,很重耶。」

  邱勝翊怒沖沖的接過她手上的東西,嘴巴可沒忘了說話,「你忘記前兩天的事嗎?」

  「什麼事?你不會說影迷找我簽名那件事吧?是你自己大驚小怪,你在說什麼呀?」吳映潔甩著酸痛的手說。

  兩天前她在家門口前莫名其妙的遭到一輛車子,四個男生的劫持,而他們的目的就是因為太仰慕她,想與她有近距離的接觸機會,所以才會在千方百計查到她的住處後,見到她一個人站在門外有機可乖的將她擄架上車。

  原本只是一場無傷大雅的鬧劇,卻因被母親目睹了她被脅持上車時的精采鏡頭,而差點沒鬧得滿城風雨,什麼劫財、劫色、擄人勒贖的,一通電話,一場警匪對決就此展開,結果弄了半天卻是虛驚一場的鬧劇。

  真是一想到那件事,她就不由自主的想笑。貓在鋼琴上昏倒了應該也比她發生的這件事有看頭吧?竟然能將這事弄得雞飛狗跳的,真是人怕出名,豬怕肥,名人煩惱,自古皆然。

  「你想氣死我是不是?」邱勝翊咬牙切齒的怒視她。

  「我什麼都沒做呀!」

  「你……」

  「別發神經了,我買了一些烤魷魚、蚵嗲,和一堆我試吃過覺得還不錯的新東西給你吃,滿好吃的,你快吃吃看。」她一邊說著,一邊拿了些吃的舉步往裡頭走,但卻被邱勝翊一把抓了回來。

  「你要去哪?」他怒目相向的瞪著她問。可惡的她竟然無視他的怒火,還拿了一堆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東西來轉移他的注意力,她當他是三歲小孩嗎?會被那些奇怪的東西吸引過去。

  「我拿一些進去給meimei他們吃,他們在裡頭吧?」她在望眼可及的店內沒看見其他該出現在「四方牛排」店內的四人,「然後我會從後門出去,到楊伯那裡……」

  「不准!」他火大的打斷她。

  「什麼不准?」她納悶的問。

  「不准你出去!」

  吳映潔眉頭一皺,無奈的看他一眼,「你今天發什麼神經呀?」她甩開他的手,決定不再理他。

  「吳映潔!」

  懶得理發神經的他,吳映潔快步往店的後方走去,在門庭處撞見正由內走出來的兩人,「嗨,小傑、敖犬,我買了烤魷魚來,你們也吃吃看,滿好吃的。」她先從手中的紙袋中抽出兩隻烤魷魚給他們,也不等他們伸手接,便一把塞入他們手中,然後再將其餘的塞進廖俊傑另一隻空下來的手,「還有這是給meimei和小煜的,麻煩你。」

  「吳映潔!」此時邱勝翊已追了上來。

  吳映潔眼明腳快的往裡頭一站,讓廖俊傑與莊濠全成功的擋在他們倆中間。

  「我不知道今天什麼惹你不快,讓你從我進門來就一直對我大呼小叫到現在,但是你心情不好也不要拿我開刀呀!」她隔著兩人對他說道,「我看你就趁著我去看楊伯這段時間冷靜一下好了,待會見。」說完,她人已飛快的衝出後門。

  「吳映潔!」邱勝翊想追出去,卻被廖俊傑與莊濠全雙雙擋住了去路。

  「喂,她都已經說待會見了,你還追什麼追呀?還有,你看你把客人都嚇呆了,可不可以請你保持一下形象,好歹你也是知名模特兒耶,大帥哥。」廖俊傑靠在牆壁上,一隻腳筆直的跨過走道停放在牆壁面上,挑眉看了店內對他們行注目禮的人們一眼後將目光移至邱勝翊臉上,奚落道。

  「別再提那件事!」邱勝翊怒然轉身走。

  「那件事?」廖俊傑並不想放過他,放下在牆上的長腳,舉步跟在他身上說道:「我們都還沒找你算帳哩!竟然為了追女朋友而把我們給出賣,這回好了,那幾個老狐狸找來只是遲早的事,我看我們現在就可以開始準備結束營業了,各飛東西了。」

  一個月前邱勝翊與吳映潔合拍的情人節特輯廣告在三天前正式曝光,街頭巷尾掛的全是他們倆熱情鏡頭的看板,從商店百貨的櫥窗看板到懸掛在鬧區的特大佈告欄,更別提報章雜誌上的平面廣告了。這廣告對走紅的吳映潔來說無異是錦上添花,對邱勝翊來說卻是一夕成名的機運,只可惜他們兩人,一個已經退出模特兒界誓死絕不重操舊業,一個卻因知道自己闖了大禍而懊悔不已,逢人提起廣告、照片之相關事就怒目以對,嚇跑了不少向他示好的人。

  本來就是,邑城四方首領因一時之氣而躲得行蹤不明,不務正業的跑到台灣這種小地方擺夜市,這大概是所有邑城人民所料想不到的吧?而今經過邱勝翊的廣告這麼一招搖,就算邑城子民都屬殘障同胞耳不聰目不明的,他們遲早有一天也會找到這裡來的。邱勝翊闖的禍還不算大嗎?

  「你要怪就怪劉俊緯,誰叫他沒告訴我那廣告會做那麼大的看板,我以為只是三流雜誌的一小塊廣告而已……」邱勝翊雖然在心裡懊悔不已,在口頭上還是不甘認錯。

  「如果真是這樣,鬼鬼怎麼紅起來的?你以為會與劉俊緯接觸的都是三流人呀?笨!」

  「喂,說話客氣點,狗急可會跳牆……」

  「我還人急懸樑哩!」廖俊傑沒好氣的截斷他說,卻又突然的歎了一口氣,「王子,你這次做事太不謹慎了。」

  「這句話你念不累嗎?」邱勝翊不耐煩的看他一眼。

  「你……」廖俊傑很少發怒,一旦發怒卻可以驚天動地,他怒氣衝天的朝不見悔改之意的邱勝翊警告出聲,卻被一直站在身旁未曾出聲的莊濠全阻斷。

  「沒辦法把那堆引人注目的看板拆掉嗎?」莊濠全若有所思的說,如果他擁有的是「朱雀」操控火的異能力的話,他一定會用一把火將那堆看板燒成灰燼,免得看了礙眼。

  「來不及了,對於有心人,只要看一眼,一切計劃就已經在腦中成形了。」廖俊傑壓下怒氣對莊濠全說,「那幾個老狐狸恐怕已經整裝待發向我們這邊找來了。」

  「如果他們真的找來,你們大不了躲起來就是了,反正自始至終他們看到的只有我。」邱勝翊口氣惡劣的說。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抹煞我們四個這幾個月出現在這裡的事實嗎?」廖俊傑怒視他一眼,然後瞪著掛在牆上價目表的店名,冷嘲熱諷的念道:「『四方牛排』,真是有夠招搖的店名。」

  「這麼招搖我們竟然還可以在這裡混了這麼久。」莊濠全也看了它一眼,有點不可思議的歎道。

  「是呀,這麼招搖我們都還可以在這裡混這麼久,」邱勝翊也看了它一眼說,「我看你們也不用杞人憂天擔心我那幾張廣告會把那幾個老狐狸招來,照我看來,那幾個老狐狸真的老了,要不然耳聰目明的他們哪會放任我們這麼久?不會有事的。」

  「你這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我們?」莊濠全轉頭看他,好奇的問。

  「都有。」邱勝翊看了他一眼老實回答。

  莊濠全沒說話,廖俊傑忍不住的撇嘴道:「謝謝你的安慰。」

  「不客氣。」邱勝翊意外幽默的回答,卻惹來廖俊傑的怒眼瞪視。

  這時店後方卻傳來郭婕祈的驚叫聲——

  「天啊!鬼鬼,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受傷了?」

  她話聲未完,邱勝翊卻已快如閃電的閃入聲音的發源地。

  「發生了什麼事?」

  一聽到他的聲音,吳映潔立刻將受了刀傷,形成一道怵目驚心血痕的手臂藏到身後去,現在暴露在他面前的就只剩下嘴角邊的淤血而已。

  「沒什麼,只不過碰到幾名混混。」她輕描淡寫的聳肩說。

  「你又多管閒事了?」邱勝翊心知肚明的瞪著她,說話的冷峻口氣擺明了他現在擁有了多少怒氣。

  吳映潔緊閉雙唇,悶不吭聲。正式交往了一個月,她大概已經摸清了他的脾氣,表面上他是極度尊重女性同胞,盡心盡力的照顧、呵護女性的,然而實際上大概也只有廖俊傑他們幾個和她知道事實,他愛護女性同胞的行為根本是受變相的大男人主義的驅使,因為在他眼中女性代表的就是弱小,而身為男性雄壯威武的他當然得保護弱小的族群,所以一加一就等於二了。

  「跟你說過多少次,沒有我在的時候叫你少管閒事,別忘了你是個女孩子。」他瞪著她,嚴厲的告誡著。

  吳映潔實在不想跟他吵架,但是偏偏又受不了他大男人主義下以偏概全的觀點,她平靜的開口。

  「女孩子又怎麼樣?你不是稱讚過我的拳腳功夫很不錯嗎?」她看著他說,「當你看到有人被壞蛋欺負時,你會對他見死不救嗎?不會對不對?如果你不會的話,那就別想命令我遇見不平時視若無睹的站在一邊袖手旁觀,看熱鬧。」

  「該死!」邱勝翊憤然詛咒。

  「喂,你們兩個別儘是說話好不好?」郭婕祈左看她說一句,右看他說一句,終於受不了的出聲叫道,並將吳映潔一直藏在身後受傷的手臂拉了出來,「哥,你看看鬼鬼的手臂,血流個不停,你快送她到醫院去呀。」

  「meimei,不要這麼誇張好不好,這一點傷塗點紅藥水就行了。」吳映潔嚇了一跳,忙不迭的將手臂抽了回來,再次藏到身後去,然而邱勝翊卻已經看到那一抹怵目驚心的紅了。

  「把手伸出來。」他雙目遽然瞠睜,語調嚴厲的命令她。

  吳映潔原本還想掙扎,卻抵不過他伸向她的有力雙手,她受傷的手臂一瞬間已被他拉到兩人之間,而那怵目驚心的傷口差點沒讓邱勝翊氣爆,不,是水爆!

  「你該死!」他口不擇言的怒道。

  「抱歉,這種傷我還死不了。」吳映潔像是故意要激怒他似的說。

  「你……」邱勝翊怒不可遏的瞪著她,卻氣自己拿不出一點辦法可以整治她,他拉著她往門外走,「走,我帶你到醫院去。」

  「不要。」她斷然拒絕,氣得邱勝翊差點沒伸手掐死她。

  「走。」他冷峻的盯著她說。

  「拜託,沒那麼誇張好不好?這傷我又不是沒受過,真的只需要用紅藥水擦一擦……邱勝翊!」

  她被他突然攔腰抱起她的舉動嚇了一大跳。

  「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她紅著臉叫道,從她國小畢業身高長到一六0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抱過她了,而今一七0的她對任何人來說就像一棵大樹一樣,而他竟然可以毫不吃力的將她攔腰抱起來,這實在是……

  「翊你放我下來好嗎?我自己會走。」

  「翊我受傷的是手不是腳,你讓我自己走好嗎?」

  「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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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距夜市不遠處,大概車程五分鐘可到的一間佔地百來坪的中古別墅型民房內,四名五十開外的長者表情各異的圍坐在客廳中。他們每人手中各握有一本不同的雜誌,但所翻到的版面上卻有著同一幅唯美的畫面,一對深情的男女接吻的畫面,而那對男女不是別人,正是邱勝翊和吳映潔。

  他們是廖俊傑他們口口聲聲所說的老狐狸。畢竟沒有一個五十有餘的老男人會對一張男女接吻的畫面大驚小怪,連看了三天,看到眼睛都快脫窗了還無時無刻,只要有空、無聊或沒事做時就瞪著它看,活似青春期慾求不滿而尋找眼部刺激的青少年。

  「不是我愛嫌,我家的渾小子真不是普通的笨!」邱老開口說道,「哪有逃家的人還明目張膽跑去拍千萬人矚目的廣告,雖然真的拍得滿好看,和他在一起的女孩又美麗迷人,是個不可多得的媳婦人選,但他還真是有夠笨的!」

  「你這是在抱怨嗎?」廖老開口問。

  「你聽不出來嗎?」

  「聽是聽出來,只是你臉上的表情實在和說出來的話一點也不搭。」

  「怎麼個不搭法?」

  「你不知道自己臉上的笑容有多刺目嗎?」

  「喔,是嗎?原來我在笑呀。」邱老再也忍不住的笑出聲。

  媳婦,他就快要有媳婦了!兒子雖不成才,但卻能娶到一個這麼好的媳婦,一想到這,想教他不要笑都難!更何況前一陣子被楊老刺激過度,整日就見他樂不可支的逢人就笑,逢人就說有媳婦了,現在風水好不容易轉流轉到他這方來,他當然得好好的笑它個過癮呀,天啊!他就快要有媳婦了!

  「你現在瞭解幾個月前我的感覺了吧?」楊老笑容可掬的看著邱老說。

  邱老笑著點頭,然後表情興奮,迫不及待的看著他們三人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要光臨『四方牛排』,去嚇他們四個渾小子,明天嗎?」

  「不去了。」楊老看了廖老和莊老一眼代表發言。

  「什麼不去了?」邱老怔然。

  「我知道你急著想認識你的兒媳婦,但是我們三個一致認為『四方牛排』好像冥冥之中牽引著他們四人的婚姻線,就像『朱雀』認識郭婕祈,『玄武』認識吳映潔一樣,他們都是在『四方牛排』店裡結緣的,所以……」楊老慢條斯理的說著。

  「所以?」邱老看他。

  「所以我們三個人達成協議決定暫時不露面,至少要等『青龍』和『白虎』那兩個小子也找到伴侶之後……」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邱老按捺不住的叫道,「你們不能因為一個知道兒子的佔有慾極高,心知肚明沒機會接觸到自己的兒媳婦,兩個則因為沒有媳婦可以接觸而不讓我去和我媳婦接觸呀!這樣太過分了,什麼叫做你們三個人達成協議?我呢?你們怎麼沒有人問我的意見?」

  「少數服從多數,你忘了呀?」楊老挑眉道,表情有那麼一絲報復的意味。

  想當初他急著要教訓目無尊長,連通告一聲都沒有就結婚的楊奇煜,事實上是想去認識他媳婦郭婕祈時,是誰因為有預感自己兒子和送瓦斯那個小妮子會有好結果而阻撓他的?還找來廖老、莊老兩人助陣,以「少數服從多數」壓死他的?現在可好,風水輪流轉啦!

  「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為什麼不行?你還記得三個多月前自己也說過相同的話吧?當時可沒人反駁你。」莊老揶揄的看著邱老欲哭無淚的表情笑道。

  「那情況不同呀!」

  「怎麼個不同法?」廖老逗趣的挑眉問。

  「怎麼個……」邱老愣然沉思了一下,然後豁然開朗的叫道,「當然不同了!」

  「我們正洗耳恭聽。」

  「你們想,那四個渾小子之所以會藏到這麼偏遠的地帶來擺夜市,他們一定評量過我們絕對不會注意到這種小地方,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開店,甚至於以『四方』這敏感的詞彙當店名,我們的不出現、找不到他們算是正常。但是現在經過我家那個渾小子一搞,街頭巷尾都有他的廣告看板,我們若再不找到他們那裡去的話,就太不尋常了!說不定他們正在恥笑我們老邁無能,有了這麼昭然若揭的線索竟還找不到他們哩!」邱老條理分明的向他們解說道,「這就是我所謂的不同,你們覺得有沒有道理。」

  「嗯,好像滿有道理的。」楊老點頭道。

  「那……」

  「計劃不變,我們還是不能露臉。」

  「為什麼?」

  「少數服從多數呀。」楊老說,廖老、莊老在一旁同時點頭。

  「可是……難道你們不怕被那四個渾小子笑我們無能嗎?」

  「嘴巴長在他們臉上,隨便他們說吧。」

  「可是……可是……」

  「少數服從多數。」楊老揶揄的笑他,語氣是絕對的幸災樂禍,「你就學我忍耐些吧!你看我都忍耐了三個多月了,而你才剛開始而已,忍耐吧。」

  

  坐落在歐式自助餐廳內的落地窗前,吳映潔一會兒輕啜著餐後咖啡,一會兒側頭望向窗外車水馬龍流洩出的燈景,她非常的努力想忽視邱勝翊的目光,但是一整晚,除了他開車時無法雙眼直挺挺的盯著她看之外,他的目光總是黏在她身上,即使她多次離座取餐的時候。

  她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盯著她看,活像要透視她整個人一樣,害得她坐立難安,整個人都怪了起來,他——他該不會有超能力,知道她今晚的計劃吧?

  「翊。」吸了一口氣,吳映潔終將眼光移至他臉上直視他,「你為什麼一整晚都這樣看著我?」

  「終於決定正視我啦?我還以為自己成了隱形人哩。」邱勝翊眉頭一挑,露齒的揶揄笑道。

  吳映潔嘴角微扯一下,不打算理會他的揶揄,卻執於自己的疑問。

  「你為什麼一整晚都盯著我看,我臉上或身上有什麼地方不對嗎?」她問,眼光則同時間透過透明玻璃桌面看向自己的下半身,可是在她望眼所及的地方並沒有一處有異樣,所以她再度將眼光移至他臉上,等待答案。

  邱勝翊針對她的問題搖頭,臉上揶揄的笑容不知在何時變成了神秘的微笑。

  「那你為什麼一直這樣看我?」

  「因為……」

  「因為什麼?」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

  邱勝翊輕笑一聲,看著她不疾不緩的開口,「潔,自從你和我正式交往以後,除了第一次約會你穿裙子之外,其他時間不是穿牛仔褲就是穿長褲,也沒見你化過妝,但是今天……」他突然停了下來,若有所思的眼光穿過透明的玻璃桌,由上往下的巡視她動人的裝扮與美麗的姿態,再瞄了瞄四周羨慕他的男性眼光,然後他滿足的無聲笑了起來。

  原來他盯了她一整晚是為了她今晚的扮相呀,吳映潔恍然大悟的微笑。他的行為舉止真的給了她很大的信心,畢竟女為悅己者容,她當然希望他能注意到她特別為他所做的精心打扮,雖然她平日對穿著打扮都是這麼的漫不經心,只要是穿起來舒適、方便的衣物她都不會挑剔,她……

  啊!她從來不曾替他想過,他是否在意她任性的穿著打扮,會不會介意她平日過分男性化的穿著,會不會抱怨她與之前在當廣告模特兒時簡直判若兩人,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翊,你會希望我每次和你出來都穿裙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嗎?」她試探的問他。

  「不。」邱勝翊的答案讓人有出乎意料的感覺,「像今天這樣偶爾就可以了,不要太常。」他對她說,眼光卻有意無意的瞟向四周不斷對她投以愛慕眼神的男人們,他真想挖出他們的眼睛!

  吳映潔一聽他的答案,美眸瞬間閃過一抹驚訝與心喜,他竟全然尊重她的穿著喜好與決定,不予以干涉之外甚至於還表認同,這真的讓她太高興了!她喜歡的男人果真是與眾不同,至少他不像一般普通男人一樣會把自己的女朋友當成炫耀的物品,就這一點來說她就愛死他了。

  「你不問我今天為什麼穿得這麼漂亮,還化妝?」吳映潔好心情的堆起一張笑臉看他道。

  「為什麼?」邱勝翊看著她亮麗的笑臉,從善如流的問。

  「因為今天是我的生日。」

  「什麼?!」一瞬間邱勝翊瞠大雙眼,驚訝的揚聲叫道,「你怎麼不早點說,我沒準備禮物……」

  吳映潔搖頭打斷了他的話,「我想親口向你要禮物,所以才沒告訴你。」她看著他,聲音感性的說。

  「喔?」邱勝翊揚起了眉頭,好奇的問:「那你想要什麼?」

  吸了一口氣,吳映潔認真的看著他輕聲的問:「我要什麼你都會給我嗎?」

  邱勝翊毫不考慮的點頭。

  「包括要你娶我這事?」她沉默了一下問。

  邱勝翊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以似笑非笑表情揶揄的笑看她,「潔,我以為求婚應是男人該做的事。」他說,接著立刻忍不住好奇的問,「你要的生日禮物真的是要我娶你?」

  看著他,吳映潔不搖頭也不點頭,因為她真的很想知道如果這真是她所想要的生日禮物,他是否還會像剛剛的反應一樣,毫不考慮的對她點頭允諾?不過才過一秒,她卻突然改變初衷的對他搖頭,回答了他想知道的問題——她要的生日禮物不是要他娶她。因為她深怕他給她的答案是打擊。

  「別不好意思,在我開口徵求你與我交住時,其實在心中就有預感你會是我今生的新娘了。」他很認真的告訴她,「而之所以到現在沒向你求婚是希望我們能多交往些時間,讓你真正認識我,還有我一直未向你提過我的家庭……」

  「翊,」他太過認真的表情讓吳映潔忍不住開口打斷他,「你不要這麼認真,我是開玩笑的啦,我的生日禮物不是要你娶我。」

  「你不要我娶你嗎?」邱勝翊的眉頭一瞬間皺了起來。

  「不……要……哎呀,我的意思是那件事暫且不說,我想向你要求的生日禮物不是那個,我……」她有點不知所云的說著,卻止於他愈擰愈緊的眉頭與怒然瞪視著她的雙眼,聰明的她在沉默了三秒後立刻的補上這一句,「我當然希望能嫁給你。」

  邱勝翊因為她那句話而釋然的鬆開眉頭,更甚的,他覺得自己現在整個人精神都爽朗了起來,「你想要什麼當生日禮物?」他笑問。

  「我……」看著他,吳映潔突然遲疑了起來。

  「只要不是強人所難,只要是人做得到的事你都可以說,只要你高興,我絕對盡力而為。」他鼓勵的看著她。

  「翊,這是我二十五歲的生日。」吳映潔沉默了一下突然告訴他。

  「所以你要什麼?」

  「我……」看他一眼,旋即又低下頭去,吳映潔感覺自己的胃部逐漸縮緊,緊到就好像快要讓她喘不過氣來一樣。

  「潔,你到底想要什麼禮物?為什麼我覺得它好像讓你難以啟齒的感覺?」

  開口呀,吳映潔!你在緊張什麼,你的勇氣呢,為什麼不說話?你敢想為什麼不敢講?說呀!

  「潔?」

  吳映潔緩慢的抬起頭來看他,然後突然清了清喉嚨,卻以細小的聲音說:「我要你今晚帶我上床。」

  「什麼?!」邱勝翊的聲音大得讓整間餐廳的人都轉頭注意他,而他卻絲毫沒有空去發覺,一對深不見底的黑眸瞬也不瞬的緊盯著她看,「你說什麼?」

  吳映潔迅速的低下頭去,老天!他非得叫那麼大聲,讓全餐廳的人都知道她對他求愛嗎?而且竟還要她再說一遍?天啊,她開始後悔自己的衝動與大膽了,什麼生日禮物嘛!她到底是發了什麼神經竟然會想和他發生關係拿來當生日禮物,這件事根本不該強求,該順其自然才對,她怎麼會……唉,怪來怪去都該怪他太過君子了!除了接吻之外,每次到了緊要關頭都止乎於禮,害得她既好奇又有些慾求不滿,所以才會想在滿二十五歲這個特別的日子裡和他發生男女關係,可是他的反應……她偷偷的抬頭瞄眼看他。

  邱勝翊瞠目結舌的愣在椅子上,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是他聽錯了,還是她說錯了?她要的生日禮物……她要的生日禮物竟然是……竟然是……他嚥下一口又一口的唾液,試著想開口說話,聲音卻像是喘不過氣般的發不出完整的音,直到好半晌以後。

  「你……我……我沒聽錯對不對?」他的聲音粗啞的像是喘不過氣的感覺,他瞪著她,「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你不願意嗎?」她只說了這句話。

  「我……」邱勝翊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這真的太令他震驚了!

  對於吳映潔,他從頭到尾都是帶著決心愛她一世的想法去和她交往,所以對於經營兩人之間的感情也特別的認真、慎重和用心,以至於因為害怕壞了兩人之間現有的和諧關係,拚命壓抑迫切想要她的欲望與掙扎,為她保留住畢生永難忘懷的新婚之夜。可是她現在卻突然對他這麼說,這……這教他怎能說得出話來?

  見到他說不出話的反應,吳映潔難堪的低下頭去,並以佯裝的愉悅口吻說道:「忘了我剛剛說的生日禮物吧,我是開玩笑的。其實你今晚請我吃這一頓就算是很好的生日禮物,你不必再送我什麼啦,我已經很滿足了。啊,對了,你吃飽了嗎?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我想早點回家,因為我怕我媽會在家等我,這幾年我生日時都是她幫我過的,也許等一下回家的時候又有蛋糕可以吃了,傷腦筋,我今天晚上好像吃太多東西了,也許……」

  「潔。」邱勝翊突然出聲打斷她的喋喋不休,伸手越過桌面抬起她的下巴,她眼中已隱隱浮動淚水,「你真的確定嗎?」

  吳映潔隱含淚水的雙眼堅定的望著他,沒有回答。

  看著她,邱勝翊突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好,我答應送你你所要的生日禮物,另外我自己也要送你一個我準備的禮物給你。」

  「什麼?」

  「嫁給我好嗎?」

  吳映潔呆若木雞了好一會然後才搖頭,「你不必……」

  「嫁給我好嗎?」

  他的表情正經嚴謹,看著她的雙眼卻柔情似水,發出來的聲音更是多情的讓吳映潔覺得自己快要溺死在他的愛意裡,一抹動人心魄的笑容突然在她唇邊揚起,她朝他點頭。

  他表情一變,深情的對她承諾道:「我會愛你、珍惜你一輩子。」言後,他將他戴了十一年,十五歲生日時母親送的黑金項鏈由脖子上拿下來,溫柔的替她帶上。

  「這是……」

  「訂情之物,戒指我再補給你。」

  「身外之物。」她搖頭念道,意思是她一點也不在意那些東西。

  邱勝翊柔情似水的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買單之後,他牽著她的手緩緩的帶著她走向停車場,現在,他欠她的就只剩下她所要求的生日禮物了。

  二十五歲的生日禮物?他到現在還是不太相信她會向他要那種禮物。而且老實說,像這樣的一個禮物,真不知道該算是他要送給她的禮物,還是她要送給他的禮物?這樣一個特別的禮物……

  

  帶著吳映潔回到自己二十坪的租屋,明知道吳映潔很緊張,邱勝翊卻無力去安撫她,因為老實說他自己也很緊張,畢竟這是他第一次與他的未婚妻準備做愛做的事,他這個新官上任的未婚夫理所當然也會緊張呀。

  「要不要喝點什麼?」看著她安靜的坐落在客廳內惟一一張單人沙發上,他試著打破存在於寧靜之中的緊張氣氛,以輕快的口吻開口問她。

  「好呀。」

  「柳橙汁怎麼樣?」他走到冰箱前,打開冰箱門後看著裡面僅有的飲料問。

  「好呀。」

  從冰箱裡倒了一杯柳橙汁,邱勝翊走到她面前伸手遞給了她。

  「謝謝。」

  她可笑的小心翼翼的不去碰到他的手接過那杯柳橙汁,然後便一頭栽進柳橙汁中,不斷的低頭輕啜著果汁。而擁有著兩人在場的室內除了迴盪著沉靜之音外,還包括了兩顆跳動不平穩的心跳聲,怦、怦、怦,忽起忽落,不斷的跳動著。

  突然間邱勝翊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這太好笑了。」他笑道。

  「什麼太好笑了?」吳映潔因他突如其來的笑聲而抬起頭來看他。

  「這種情況。」他依然在笑,因為真的太好笑了!

  老實說,他不知道現在二十六歲的處男好不好找,因為他早已經不是處男了,或者正確點來說他在十八歲以後就已經不是處男了。所謂食色性也,十八歲時就已償過了甜頭的他,在十八歲到二十六歲之間的八年時間實在沒有道理回頭當苦行僧戒色,所以在經驗累積之下,性交對他而言實在沒半點困難度,也就是不管和誰,只要男女雙方你情我願的話,必能共享歡愉的一晚。然而他現在竟然會不知所措,就像個未經人事的十幾歲男孩一樣,面對自己喜歡的女人時,緊張的說不出話來,老天,這真是太好笑了!

  「什麼這種情況?」吳映潔完全不懂。

  邱勝翊沒有回答她,卻低頭看她,突然伸手拿開被她緊握在手中幾乎要碎裂的玻璃杯,以雙手撐住沙發兩邊的扶手,將她整個人困在沙發上,低頭俯視著她。在他臉上的笑容不知在何時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所未見過的神情。

  「翊?」她看著他,身體有些顫然。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他對她說,聲音沙啞的像是得了重感冒的人,而凝望著她的雙眼則黝黑的深不見底。

  吞了一口唾液,吳映潔只說了這句話,「你不要我嗎?」

  邱勝翊顫動的就像要跌落地板上一樣,他驀然的閉上眼睛。

  「你不要我?」吳映潔的喉嚨縮緊,語氣中有一絲乾澀,難道要他帶她上床真的那麼需要掙扎嗎?

  邱勝翊的雙眼驀然瞠睜,眼中盈滿了火熱的欲望,「我會讓你知道我有多想要你。」他信誓旦旦的對她說,伸手將她抱起來往臥室走去。

  將她放在柔軟的床上,吳映潔有一瞬間失去他的依靠,當房內突然燈火通明時,她這才知道他是離開她去開燈,只是開燈?

  「不能把燈關掉嗎?」她低語。

  「我想看你。」不急著動手的他坐在床邊,以熾熱的眼神巡視著她說道。

  吳映潔羞怯的想坐起身,卻被他溫柔的壓躺回床上,他覆在她身上,卻只是看她。

  吳映潔忍受不住他火熱的注視而羞澀的轉頭避開他的眼神,卻在下一秒鐘被他伸手扳正臉,然後他的輕吻便有如蝴蝶翅膀般的輕柔,無所不在的落在她臉上、頸上,只除了嘴巴上。

  「我們是不是該先脫衣服?」平躺在床上,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的吳映潔無法阻止自己每當緊張或不安時就閒不住的嘴巴,忍不住的開口問。

  「對。」邱勝翊臉上閃過一抹笑意,他非常有禮貌的回答她,卻頭也不抬的埋在她細嫩的頸肩處,繼續他未完成的輕吻式巡禮。

  「那你可不可以先起來,別壓著我,這樣我沒辦法脫衣服。」她覺得自己很白癡,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可是它們就這樣衝口而出,她實在無力阻止。老天,她真的好緊張。

  「我會幫你脫。」邱勝翊啞然的低語著,嘴巴卻沒有絲毫停頓的繼續親吻她,愈來愈濕潤,愈來愈大膽,也愈來愈火熱,所到之處立刻在她身體上留下一道灼熱。

  「那我是不是也要幫你脫?」老天,她在說什麼?!

  「如果你想的話。」他含糊不清的說,一隻手成功的尋到她衣服上的隱藏拉鏈,將它緩緩拉扯下來之後,雙手成功由進佔到她嬌嫩的肌膚上,輕撫在她背上。

  「哦。」她這一個聲音不知道是針對他的答話,還是因為他的觸碰。

  邱勝翊的唇在滑下她頸肩處後,成功的尋找到她露出洋裝外的乳房,他細緻的親吻著它們,然後用力的吸吮。

  「翊……」吳映潔低喊出聲,身體因需要的顫抖。

  「吻我。」邱勝翊嘎啞的對她說,雙唇已然壓在她紅唇上。

  欲望之火迅速蔓延在兩人之間,火熱的幾乎要讓整個房間燒了起來,吳映潔一點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是怎麼脫掉的,直到他赤裸的肌膚熾熱的與她的相觸,這才知道他也脫去了他身上的衣服,之後理智離她而去,她便掉入了一場激情風暴中,慢慢的升高,然後爆炸,接著沉沉墜落。

  她在累極沉睡前惟一的感覺便是他緊緊的將她抱在胸前,惟一的感覺便是她真的得到了她所要的禮物,一個她畢生都難忘懷的二十五歲生日禮物——他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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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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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呀!」

  寧靜的房內突然響起一聲驚叫,吳映潔由睡夢中驚醒的突然坐起身來,而她的舉動立刻吵醒了一直都抱著她入睡的邱勝翊。

  「怎麼了?」他睡眼惺忪的問她。

  「幾點了?」吳映潔呆若木雞的坐在床上好一會兒,這才揉著眼睛問他。

  邱勝翊轉頭看了一下床頭上的電子鐘,精神還有那麼一點點渾沌的回答她,「一點三十五分,怎麼了?」

  「還好,不算太晚。」吳映潔喃喃自語的念道,然後突然掀開被子跳下床。

  「潔,你做什麼?」她突然離開他懷抱的空虛感讓邱勝翊的精神一下子全清醒了過來,他睜大雙眼瞪著她在床下找衣服穿的姿態。

  「回家。」她迅速的套上衣物,急迫的忘了一個女人在一個男人面前赤身裸體穿衣服時該保有的一點矜持。

  「回家?什麼意思?」邱勝翊驀然跳下床去,雙手緊握住她的肩膀,一臉震驚與不明就裡的瞪視著她問。睡得好端端的,她為什麼突然說要回家?難道他第二次愛她時的激情傷到她了,還是她被他的熱情給嚇壞了?可是他明明可以感覺到她的回應與滿足,她不該突然說要回家的。

  吳映潔因不小心看到他赤裸裸的身體而迅速的閉上眼睛。「你……你沒……沒穿衣服?」她口吃的對他說。

  邱勝翊對她羞赧的反應感覺很想笑,畢竟他們倆前不久才在床上翻雲覆雨過,而且還是兩次,而她現在見到他赤裸的身體時竟然還會臉紅的說不出話來,這真是太好笑了。不過,他現在可一點也笑不出來,因為她竟然跟他說要回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的眉頭皺了起來「潔,你說要回家是怎麼一回事?」他瞪著她叫道。

  睜開眼睛,吳映潔盡量抑制自己想看他充滿力與美的身體,將視線放在他臉上。

  「時間已經這麼晚了,我怕媽媽擔心。」

  「什麼?」

  「平常我晚回家都有打電話告訴媽媽,但是今天……」她頓了頓,「我想媽媽一定很擔心我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回家,也許她會猜我玩過頭了所以忘了給她掛電話,畢竟今天,不,昨天是我的生日,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會睡不安穩,半夜會起來到我房間看我回來沒,我得早些回家讓她安心。」

  邱勝翊瞪著她。

  見他沒有反應,她尷尬的補充道:「我沒告訴她我今天可能不回家,要住在你這兒,呃,住外面。」既不能低下頭去,又不好意思盯著他看,吳映潔只好閉著眼睛說話,「你要送我回家嗎?還是你累了想睡覺,那車借我開回家,明天我再開來還你行嗎?」

  「你把我嚇死了!」邱勝翊鬆了一口氣叫道,突然拉著她兩人跌躺在床上,嚇得跌在他身上的吳映潔驚叫出聲。

  「邱勝翊!」她駭然的瞪開雙眼。

  「你把我給嚇死了。」他對她說,「我以為我剛剛有傷害到你,讓你害怕的迫不及待想離開我,我以為……」他突然狂猛的吻住她。

  欲望與驚然一樣來得快急,吳映潔難以置信的雙眼在他熾狂的吮吻中閉上,才穿上身的衣服在沒多久後又被剝離她身體,改而覆上她的是他灼熱身軀,與他那麼無所不在的雙手。

  他不斷的親吻她,熾熱的雙手不斷的引誘和掠過著她滾燙的嬌軀,直到她因無助而顫抖的低喊出聲,一聲又一聲,他卻不肯滿足她。

  吳映潔雙手緊然的扣在他肩頭,手指陷入他鋼鐵般的肌肉內,泣然的弓身向他,無言的要求著他的進入。

  「我愛你!」

  一聲吶喊,他深深的進入她,而她則因為承受不住他的告白與激情,兩種極端感覺的衝擊而激烈的哭喊出聲。

  性感高築,兩人在激情的節奏中攀上高峰,直到力氣用盡,這才在急促的呼吸中慢慢墜落。

  「我愛你,潔。」邱勝翊全身是汗,顫抖的伏在她身上,看著她的雙眼因剛剛的激情而氤氳,他在喘息間嗄啞的對她說。

  吳映潔惟一的反應是用她那雙現在完全沒有任何力量的雙手用力的攬他一下,現在的她根本無力開口說話,就連張開眼睛這個動作,她都像是要花九牛二虎之力去做一樣。

  邱勝翊對於她默然不語的反應有些失望,卻什麼也沒說,也不強求的在恢復力氣後起身,伸手抱起依然癱軟無力的她。

  「翊?」她訝然的看他。

  「沖個澡,」他溫柔的朝她一笑,「等會兒我開車送你回家。」

  凌晨三點,天空一片濃濃的黑藍,廣遠、深不可測,一如邱勝翊現在臉上的神情。

  坐在駕駛座旁的吳映潔不安的動了動身軀,她知道自己這樣發神經的突然說要回家有些不對,尤其是在他們倆又發展到那種親密的關係之後,待在他家裡過一夜根本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而她卻執意要回家,他現在一定是很生氣吧?

  「你在生氣嗎?」她輕聲的問出心裡的疑問,隨即又迫不及待的向他解釋道:「對不起,我不是不想住在你那裡,而是我怕媽媽會擔心我,這麼晚了又不好打電話告訴她我在你那裡,我……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好嗎?」

  「我並沒有生氣。」邱勝翊看了她一眼,平靜的說。

  「那你為什麼都不說話?」她不相信。

  「我以為你累了,會想睡覺。」邱勝翊平靜的說,這真的是實話,因為從他家出來到停車場的時候,她甚至於可以站在電梯裡打瞌睡,而那時間也只不過十秒鐘不到而已,所以上車之後,別說說話了,他就連音響都沒打開的以免吵到她的睡覺,畢竟今晚真的夠她累的了,連續三次……

  「你在敷衍我。」

  「什麼?」他揚眉看她,不懂她是什麼意思。

  「你在敷衍我。」吳映潔再次指控道,「我知道你對我突然執意要回家的事感到很生氣,所以你一路上才會都不理我、不和我說話,但是我已經跟你說對不起,也告訴你原因了,你為什麼還要生氣?或者……」她說著,聲音不知不覺間哽咽了起來,「或者你是因為過了今晚,突然發現我們倆根本不適應,你……你想和我分手嗎?」

  「吱!」

  一個突然的緊急煞車在夜間形成巨響,邱勝翊沒有一聲預告的急踏煞車板,讓心裡絲毫無準備的吳映潔整個人躺前傾撞,要不是雙手反射動作的撐在前方,她現在已經飛撞在擋風玻璃上了。她驚魂未定的轉頭看他。

  「你醒了嗎?」邱勝翊轉頭面對面的看著她說,聲音冷若無情,表情則隱藏在昏暗中看不清楚,「如果你想和我說話,你必須先從睡夢中醒過來,從不會說夢話開始。」

  吳映潔愣然的看著他,然後緩慢的縮回自己直撐在前方的雙手,傷心的低下頭去。如果他剛剛的樣子不叫做生氣,那麼他現在的樣子該算是在生氣了吧?這麼冷的聲音!他果真是對她厭煩了,要不然無端的他不會對她這樣冷言冷語的,才一個晚上而已,她覺得自己好想哭,眼淚卻已滴在她縮回的手背上。

  瞪著昏暗中她默不作聲的身影,邱勝翊以握緊拳頭來抑制自己的怒氣,他真的很生氣。

  這個女人真不知道是沒有自信、是少根筋、還是笨,竟然會問他是不是想和她分手?氣死他了,難道她把剛剛他所對她的告白——我愛你那三字當成了耳邊風不成,而他甚至於還對她說了兩次,她卻還敢對他問出這種笨問題——你想和我分手嗎?

  真是氣死他了,她對他的感情沒有回復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將它漠視,哦,他該怎麼發洩心中這股即將要抑制不住的怒濤?大聲的將她罵一頓嗎?也許這是個可行的辦法,然而突然傳來一聲輕若縹緲的啜泣聲卻在一瞬間擊碎了他全部的思維。

  她在哭?是她在哭嗎?

  「潔?」毫不考慮的,他打開車內的小燈,伸手將她的身體扳向自己的方向,然後抬起她低垂的臉,她晶瑩剔透的淚水就在他的注視下蜿蜒的滑下她臉頰,揪痛了他的心。

  吳映潔別開臉,不想讓他看見自己虛弱的一面,她以前不常哭的,直到遇見他之後才……

  邱勝翊不容她避開他的注視而用雙手捧起她的臉,「為什麼哭?什麼事惹你傷心了?是不是我做錯或者說錯了什麼讓你哭泣?別哭,潔,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大壞蛋一樣,別哭。」他溫柔的對她低語著,忍不住將她緊緊擁進懷中,喃喃的對她說,「告訴我怎麼了,為什麼哭?」

  「不要不理我。」她在他懷中哽咽的說,聲音顫抖、可憐兮兮。

  「一輩子都不可能。難道你忘記我告訴過你我愛你嗎,潔?」他將她的頭抬起來,深情的凝望著她啞然說道。

  淚水就像一顆顆不要錢的珍珠般滾滾落了一片,吳映潔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只能透過霧釾釾的雙眼以充滿愛意的眼神回視他深情的眼眸。

  她的沉默讓邱勝翊惴惴不安、心驚膽戰了起來。算起來這是他第三次向她告白,第一次她沒回答他他沒話說,可是第二次甚至於這第三次她依然沉默以對,這到底是……難道她不相信他愛她?還是她根本就不愛他,所以才會對他的告白置若罔聞?會嗎?可能嗎?不,她怎麼可能會不愛他!邱勝翊毫不考慮的否定他無法接受的答案,將揣測轉向他所能接受的方向,那麼她之所以對他的告白沉默以對的惟一可能就是因為她不相信他所說的話了。

  「潔,我是真的愛你,你不相信我嗎?」他看著她,表情非常的嚴肅。

  吳映潔先是搖頭隨即又點頭。

  邱勝翊完全不懂她搖頭又點頭的意思,她到底相不相信他?他再問了一次,「潔,你不相信我愛你嗎?」

  「不,我相信你。」

  她的聲音因哭過而沙啞、含糊不清,但邱勝翊卻聽得仔細,因為他為她的答案而滿足的笑了,並還獎勵的傾身親吻了她一下。

  「那你現在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親吻過她的邱勝翊並沒有馬上離開她,反以額頭輕靠在她額頭上,近距離的與她凝望著問她。他的表情充滿了期待。

  「謝謝你。」吳映潔破涕為笑的對他說。

  邱勝翊瞠大了雙眼,失望的抬頭離開了兩人間溫馨的接觸,「就這樣?」他真的不想逼她對他承諾愛意,但卻阻止不了自己衝口而出的失望。

  他臉上悵然若失的鬱悶表情讓吳映潔忍不住的笑出了聲音,「謝謝你愛我,翊,我——我也愛你,你……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這句話?」她以感性的聲音對他低語說道,一說完便立刻低頭掩藏她緋紅的臉頰。

  「可惡,你明明知道還整我!」邱勝翊先是佯裝怒不可遏的朝她大叫一聲,然後這才又以無比細膩的動作抬起她低垂的臉頰,深情的望著她沙啞的求道:「再說一次。」

  「我愛你。」吳映潔深情的對他一笑。

  看著她,邱勝翊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沒伸手緊緊將她拉抱在自己身上,深重的吻她一番,因為他害怕那種舉動將會讓他的熱情一發不可收拾,到那時候可想而知他絕對不會再讓她輕易的離開他,放她回家。

  「再不送你回家,天就要亮了。」邱勝翊清了清喉嘴說道,然後直起身伸手關掉車內的燈、排檔、踩油門,車子速度逐漸加快的向前衝去。

  

  夜空依然是一片濃濃的黑藍色,然而車子愈往前開,前方的天空就愈鮮亮,說不出詭異的紅光在天空閃爍著,筆直的延伸向地平面,然後沒入一棟棟樓房住屋之中。

  「翊,你看前面的天空,那邊是不是發生火災了?」吳映潔研究著前方的異樣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皺起眉頭對身旁的邱勝翊說道。

  邱勝翊也注意到了,「好像沒聽到消防車的聲音?」

  吳映潔點頭。

  沒有消防車的聲音表示一定沒有人發現那場火,可是依火光照亮天空的情況來看,那火勢鐵定不小,怎麼會沒有人發現它報警呢?難道那邊燃燒的火光是因為一些不法商人為了逃匿污染空氣之罪名,趁夜間焚燒廢棄物所引燃的火光嗎?還是真發生了火災,而附近的居民卻因熟睡的不知不覺,所以才會沒人報警?

  不行,不管情形是怎麼樣,火災也罷,是不法商人非法的燃燃廢物也行,既然被他們撞見這種情形不去管它就太不應該了,至少他們該過去看看才行。

  想罷,吳映潔立刻對邱勝翊開口說道:「我們過去看看好不好?」她問。

  「嗯。」吳映潔點頭,他也正有此意。

  加緊油門,車子飛馳過寧靜的路間,像顆子彈般筆直的往出事的現場開去,心情煩憂的兩人都沒發覺他們所走的路與方向正與吳映潔要回家的途徑不謀而合。

  車子愈接近事發現場,週遭流動的空氣愈熱,兩人眼前的視線也相對的愈來愈明亮。

  由遠而近,熊熊大火照亮了整個夜空,也照亮大火附近忙不迭以遠水來救近火的民眾,更照亮了一件慘酷的事實,那就是被火舌席捲的雙層樓房上有個招牌,「富安瓦斯行」五個大字正烙印在那上頭。

  「不——」驚濤駭浪的尖叫聲由吳映潔口中衝出,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下未停妥的車子,衝進人群間。

  「潔!」邱勝翊伸出的手來不及抓住她,他迅速的停妥車,忙不迭的也跳下車。

  「媽?媽?有沒有人看到我媽?有沒有人看到我媽?」吳映潔神色慌亂的衝進人群來,逢人就抓住對方大聲的詢問她母親的下落。

  「鬼鬼?哦,老天!你逃出來了,你沒在裡面!」一位認識吳映潔的鄰居婦人,一見到她的出現便立刻衝到她面前,欣慰的抱了她一下叫道。

  「張媽媽,我媽呢?你有沒有看到她?她在哪裡,在哪裡?」吳映潔激動的抓住婦人,大聲的向她追問道。

  「你媽媽好像在裡面,到現在都沒有看到她逃出來。」張太太含淚的對她說。

  吳映潔聽完後驚駭倒退一步大叫道:「不,不可能的,我媽不可能沒逃出來的,媽——媽—…」她跌跌撞撞的穿梭在人群間,張目四望的尋找母親的蹤影。

  「哦,鬼鬼,你逃出來了,你媽呢?你媽沒跟你在一起嗎?」人群中,一個認出吳映潔的長輩抓住她叫道。

  「我媽,你有沒有看到我媽?你有沒有看到我媽?她逃出來了嗎?她逃出來了嗎?」

  「她沒和你在一起嗎?難道她還在屋子裡面?」

  「不!她不可能還在裡面的,不!」吳映潔淒厲的大喊,然後突然往火場衝去。

  「鬼鬼,你要去哪裡?」對方反手捉住她。

  「放開我,我媽在裡面,我要進去救我媽,媽——」她發瘋似的拚命的掙扎,想甩脫強行拉住她的手,大聲的哭喊著。

  「不行,火勢這麼大,要救人一定要等到消防隊來才行,你進去也會被火燒死的。」對方死不放手,邱勝翊正好趕上來。

  「潔,你冷靜點!」邱勝翊一把握住她,緊緊的將她擁在懷中,安撫的對她低語著,「潔,你冷靜點。」

  「媽,媽——」吳映潔根本什麼也聽不到、感覺不到,雙手不斷在空中揮舞、掙扎著,一心只想衝進火場救她母親,「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救我媽,媽——」

  聽到她掙扎的言語,邱勝翊駭然的瞪向周圍的人群,無聲的詢問他們吳媽媽沒逃出來嗎?

  人們帶著悲傷的神情,有志一同的對他搖頭,其中一個人開口說:「發現得太晚了,我們都是被瓦斯氣爆的聲音嚇醒的,衝出來看的時候火已經沿燒到了二樓了,從窗戶看進去已經是一片火海,雖然立刻報警,但是……」遠方傳來救火車的聲音。

  「救火車來了,救火車來了!」有人大叫著。

  「媽——你們放開我,我媽在裡面,我要去救她,放開我、放開我!」吳映潔依然激動的尖叫、掙扎著。

  「快讓路……雲梯車……由二樓灌水進去……有人被困在裡面……小心會有瓦斯氣爆……動作快一點……這邊……」嘈雜的人聲中夾雜著消防水管的噴水聲音,消防人員在一片混亂中積極的搶救被熊熊大火包圍的富安瓦斯行,然而突然的一聲「砰」卻引起了一陣激烈的尖叫聲。

  「有瓦斯爆炸了,大家退後,退後!」尖叫聲後,現場又陷入另一場混亂,「有人受傷了,快叫救護車……小心些,可能還會發生氣爆……火滅不掉,沒辦法救人……不行,水壓不夠……先滅火……火勢太大,大家快退後……」

  週遭不斷傳來急促的聲音與斷斷續續喊話,將火災現場危急的情況有如白紙黑字般清清楚楚的映入吳映潔的雙眼中,讓原本驚駭的她頓時陷入絕境,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精神與肉體再次激動了起來。

  「不,你們不能退後,我媽在裡面,你們快點救她出來呀,媽——」

  「退後,全部的人都退後!」

  「不,你們不能退後!」吳映潔用力大聲的哭喊著,「我媽在裡面,你們再不敢快把她救出來,她會死的!快救她呀,她還在裡面被火困住了出不來,快去救她……」

  「退後,又發生氣爆了!」轟然聲中有人大聲的叫著。

  「不,我要去救她,放開我、放開我!媽——」

  緊緊的抓住她,邱勝翊被她那一聲聲發自靈魂深處的哀求、痛楚聲音揪痛了心,看著她佈滿淚痕的臉頰、顫抖的嘴唇和那雙迷亂惶恐、完全不知所措的哀傷眼眸,他不自覺的抿起嘴巴,抬頭望向被火焰吞噬的富安瓦斯行。他在想自己是否該冒險進去救人,尤其救出來的人可能百分之九十九已經氣絕身亡。

  照理說,擁有控制水能力的他「玄武」對於火應該是毫不畏懼的,浪裡來,火裡去也是他常做的事,他理應毫不考慮的衝進火場裡頭救人才對,可是他為什麼還站在原地呢?原因有二,其一是無法在那麼多人面前展露他駭人聽聞的異能力,那將會引起軒然大波無法擺平的後遺症;其二則是他無法對付瓦斯氣爆,沒有「朱雀」控火幫他或者「中王」增強他擁有控水的能力,他一個人根本無法應付這個棘手的瓦斯行火災,如果一個不小心他甚至於也可能會喪生火窟之中。當然,他會考慮到生命的問題並不是因為他怕死,而是身為「玄武」的他身繫保護邑城子民的重責大任,他永遠不能做出以私害公的草率行為。

  「放開我,翊,我要去救我媽,我求求你,我不能失去她,我求你放開我,翊……」吳映潔在聲嘶力竭中突然將目光轉向他求道。

  「我不能,潔,那裡太危險了,我不能放你過去。」邱勝翊哀的看著她,嗄啞的搖頭道。

  「放開我,我要去救我媽,翊你放開我,再晚些就來不及了,我求求你。」她慘烈的哭喊著,臉上的神情已到了迷亂的地步。

  「我不能。」邱勝翊咬牙搖頭。

  「我恨你,放開我,如果我媽死了的話,我會恨你一輩子,永遠也不會原諒你的,你放開我,我要去救我媽,我恨你、我恨你……」她奮不顧身的掙扎尖叫著。

  邱勝翊的雙臂緊緊擁著她,在她對他嘶喊出「我恨你」時顫抖的收緊,並在她不斷的「我恨你」聲中臉色奇異的變蒼白,頰邊的肌肉緩緩的抽動了起來,看著懷中已經崩潰的她,他突然很艱難的對她擠出了一句話,「如果我也死了的話,你還會恨我嗎?」

  「我恨你!」吳映潔根本沒聽進他的話,依然狂野的尖叫著。

  「我愛你。」他說,然後突然措手不及的將她整個人塞入別人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向火場,沒入熊熊大火之中。

  「我的天!有人跑進火場裡去了,我的天啊!」有人大叫。

  吳映潔愣然的表情在有人大叫出聲後,改變為驚恐的連眼珠子都要凸出來的狂亂神情,她驚濤駭浪的對著邱勝翊消失的方向嘶聲吶喊尖叫出聲,「不要——」

  「鬼鬼,你不能過去!」

  她跌跌撞撞急欲奔向前方火場的身子猛然被人抓住,並強制用力的拖往後走,原因是火場再度響起一聲轟然,火焰高熾的甚至席捲到半空中。

  「不要——」她駭然驚恐的尖叫,整個人頓時失去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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