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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1次PO完】憨夫(翊洁)
fengwant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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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1次PO完】憨夫(翊洁)

【内容简介】

外人瞧他们是门不当户不对,他傻小子妄想攀上小姐,

结婚是苦了她,可便宜他得了个贤慧娇妻,只有她明白,

这男人不懂花俏言语,只能以行动表达,说要娶妻,

就非她不可,立刻捧着全部财产上门提亲;人家说他傻,

爹爹也看不起,就她坚持要嫁,只因她知道他并非真傻,

不过是不擅也不爱表达,但婚后待她可是「百依百顺」、

「娘子说的是」,看似糊里糊涂,其实是以妻为天,

他的深情早已深藏心底,这辈子只求护她幸福快乐;

而她要的也不过是丈夫这样真心相待、一心一意,

谁说她是娇妻伴拙夫?她可是捡到无价之宝,

要偿这份情,陪他一生一世够不够……

[ 本帖最後由 fengwanting1989 於 2016-4-30 14:4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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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盛夏里,燠热暑气逼人,忙了一整日,金乌仍迟迟不肯西坠。

吴映洁一进了村子,便放慢步调走在田间小路上,与擦身而过的邻里亲友打招呼,这自幼生长的一草一木、每一张脸孔,都让她熟悉、并且喜爱。

回到家,心也就踏实了。

过了这道木桥,再拐个弯,那放眼望去的一片果园,养大了她家三姊妹,不远处高挂的“吴”府门匾,就是她的家。

眼看木桥在望,前方蹲了个人,既不过桥也不离开,就蹲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她送上一记浅笑,上前打招呼。“阿翊,怎么了?”

男人抬起头,只是定定瞧着她,不说话。

吴映洁也见怪不怪,由包袱里取出一块杏仁糕。“喏,给你。”

男人倒也没迟疑,接了往嘴里咬上一小口,确认是他喜欢的味道,第二回便咬得大口些。

男人吃着,目光还瞄着桥下某一处,吴映洁留意到了,心下了然。

蹲下身,挑出他发上的草屑。“又被孩子们捉弄了?”

全村几乎无人不知,这昂藏七尺的大男人竟然不敢过桥,甚至惧桥而远之,彷佛那是什么大怪兽,随时会将人吞吃入腹似的。

幼时听爹说过几回,约莫知晓原由,可孩子不懂事,总以此笑话他,甚至,捉弄于他。

吴映洁搁下包袱,拎起裙摆便踩着斜坡而下,为他拾回被扔在桥底的猎刀以及弓箭。

此处地势偏高,这桥在夏日里多半是干涸无水的,得要到了雨季,水量多了,疏往此处来,才会蓄上浅浅水流。

拾回了他被扔到桥下的物品,她拍拍裙上的干草屑。“好了,天快黑了,你也快快回家去吧。”

才拎了包袱起身,便觉裙下一紧,男人扯住了她裙裾。

“怎么了?”

男人张了张口,又紧抿。

她看了看男人只余些许糕饼屑的手,笑了笑。“杏仁糕好吃吗?”

男人想了想,点头。

这是她近期带回来的糕点里,最好吃的一种,不会太甜腻,还有淡淡的梅子咸香味。

于是她又给了他一块。“好了,快回家去吧!”

她误会他的意思了……

他张口想说,又因长年来不习惯与人交谈,最终仍是沉默,松了手让她走。

入夜后,家人全睡下了,吴映洁披了外衣,到院子里走走,吹吹风。

不料,向来早睡的父亲竟也没睡,静静坐在廊下。

她悄然上前,关切地探问。“爹有心事?”

若不是苦恼着什么,不会深夜未眠,一个人坐在这儿发愁。

娘亲早逝,她自幼便已学会察言观色,才能为爹爹分忧,姊代母职地帮着爹撑起这个家。

吴庆祥回眸瞧她一眼,也不说什么,只是轻轻一叹。

她低头,瞥见父亲握在手中的青玉。“那不是阿翊自小戴在身上的吗?”

听说是他爹娘留给他的,可宝贝了,谁都碰不得,怎会在爹这儿?

吴庆祥又是一叹。“他奶娘来提了。”

提什么?

她正要回问,蓦地领悟过来。

十岁那年,她爹因不识字,遭人讹骗,险要遭陷入狱。那时,全家等于是暗无天日,家中三个小孩全靠爹拉拔,他这一出事,一家人都得陪葬了。

阿翊他爹是读书人,有功名在身,懂得的事儿也多,有门路、也肯出面为爹奔走,出钱又出力,这才平了这桩事。

那时,爹简直感恩得痛哭流涕,这救的不是他一条命,而是他一家子,以及三个心肝宝贝儿的未来,无以为报之下,便冲动又热血地说,要将女儿许给他们家的长子,将来阿翊长大了,要娶哪个,任由他挑。

爹娶娘时,没什么好东西,唯一上得了台面的,便是这只龙凤青玉,当下便送了出去,以为凭信。

邱家夫妻原是施恩不望报,后来见三个孩子灵巧可爱,颇有他们的缘,问了闺名,当下表情微妙,说了句:“这倒妙了。莫不是天定良缘?”

于是便为独子订下了这门亲。

当初原是看阿翊那孩子聪明俊秀又伶俐,邱家门风好、家世也不差,邱家伯父饱读诗书、待人谦和,见村民目不识丁,还出钱出力,盖学堂亲自教授想读书的孩子,初初搬来流云村定居便博得全村村民的好感。

原本,还说来年要上京考个状元回来,大伙儿也都很看好他,谁知……

也不晓得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知一家子出游,遇上匪徒洗劫,马车翻覆,夫妻俩跌落溪壑,找到尸首时,已泡得浮肿溃烂了。

独生子是幸存了下来,却再也不开口说话、也不太理人了。

让大夫瞧了一整年,都说是受了太大的惊吓,需要慢慢平复,急不得。

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地,刚开始他是一个人缩在角落,神色空茫,谁来也不理,日子一久,连脑子也坏了、不灵光了。

傻乎乎的,又憨又愣,这样的人,如何能托付终身?可这事儿,在当年全村都见证了的,想赖也赖不掉。

这几年,吴庆祥天天都在忧心,没想到还是来了。

无论哪一个女儿嫁去,都是委屈,他怎舍得葬送女儿大好的将来?

“爹,阿翊没你想的那么糟,嫁他不见得是坏事。”不必如此愁云惨雾。

“这是说——你愿意嫁?”

吴映洁愕笑。

说什么呢!阿翊不差,与她愿不愿嫁,那是两码子事啊。

“我还长了阿翊三个月呢。”哪里适合了?

虽说是三个女儿任他挑,可她年纪较他略长、而想容尚幼,大伙儿心里早就认定,与他较为般配的筱婕才是邱家未过门的妻子,这些年她也都当是亲人、是弟弟、是妹婿在关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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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他谁也不理会,倒是会瞧上她一眼,她开口喊了,也总会愿意回眸等待。

如今想来,他今儿个下午,伸手拉住她裙摆,就是要对她说这件事吗?想与她分享,他要成亲的喜讯?

“爹,筱婕那儿,我去跟她说,您别愁。”

吴映洁找了个说词,说是姊妹们久未谈心,约了两个妹妹到城里头逛逛市集,好联系生疏了些许的手足情谊。

她长年在城里头工作,少有与家人同聚的时刻,确实也需要花点心思多了解妹妹些。

想容一到了城里便玩疯了,看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摸摸瞧瞧。

她也想宠宠妹妹,给想容买了些小玩意与零嘴,筱婕则要了珠钗和胭脂水粉。

找了茶楼歇脚,静不下来的小妹又四处遛达去了。

果然还是孩子气颇重,这样如何能嫁为人妻,为丈夫撑持起一个家呢?如此想来,还是筱婕较为适合。

见二妹目光仍不时瞟向街上那摊没买下的绣花鞋,她于是道:“别舍不得,那鞋底太硬,穿了会磨脚的。”

筱婕闷闷应了声,噘着小嘴仍是满脸不开怀。

她知道,二妹仍没死心,心里多少会认为是贩子开价太高,她是舍不得花那些钱。

“筱婕,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漂亮,那样式我也会绣,你要真喜欢,明儿个我给你做上一模一样的,布料挑最好最软的,穿了才舒适。”

这番安抚,好说歹说总算让吴筱婕对那双绣花鞋死心。

她啜了口凉茶,顺势便起了话头。“我看,可得加紧赶工了,挑个喜气些的料子,让你穿上我做的新鞋上花轿。听爹说,那邱家来说亲不是吗?”

“谁说要嫁那傻子了?”

吴映洁眉心一蹙。“别开口闭口傻子地喊人,他是你未婚夫婿。”

“为何是我?”吴筱婕不服。“当初是说三个女儿挑一个的。”凭什么大姊小妹就能逃过一劫,偏要她去嫁那傻子受罪?

“可你最适合——”

“哪适合了?我们性子根本不合,要说合,大姊你与他不是挺处得来的,他谁也不理,偏偏就理你,依我看,大姊更适合。”

“这……”说到哪儿去了?她、她当阿翊是亲人啊。

“我也不瞒你了,筱婕,爹一直攒着钱,想买下那块养活我们一家子的果园,我想帮着爹,这辈子,是不打算嫁了。”

“那我也实话说了,葛家差人来提亲,我想嫁。”

“这事我也听爹说了,可葛世民你才见过几回,你了解他多少?听姊姊的,退了葛家的亲,阿翊比他好得太多太多。”

妹妹是她的,她多少也了解筱婕的虚荣性子,这些年来,一心想离开这小村子,嫁进繁华城市。

可该如何让妹妹明白,城里没有她想象的美好,她不想妹妹走她走过的路,跌跌撞撞一身伤后,才来悔不当初。

妹妹一心贪图人家的家世,想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她双眼看得分明,那葛世民在城里的风评并不好,多半也只是贪图妹妹的美色,兴头过了,筱婕又该怎么办?

而阿翊,这些年是大伙儿看着长大的,那耿直踏实性子,要吵了嘴,多半也只会让着妻子,嫁了他,这一生都会被宠着、疼着,将保护妻儿当成一生的使命,有什么不好?

偏偏妹妹目光短浅,嫌人家憨傻,不懂得讨女孩子欢心,可小俩口殷殷实实过日子,何需要舌粲莲花?

“筱婕,听我的,回绝葛家,嫁阿翊。你是我妹妹,我不会害你。”

“他要真有那么好,你怎么不嫁?”吴筱婕被她说得烦了,口不择言便道:“你分明是想推我入火坑,好逃过一劫。”

这话说得重了。

吴映洁也不是没脾气,面色一沈。“吴筱婕,我这是为你好,你别不知好歹!”

若不是为了妹妹一生的幸福,她需要这样苦苦劝着吗?

“反正,我会叫爹收下葛家的聘礼,你若真要我嫁那傻子,我就死给你看!”

连狠话都撂出来了,吴映洁也知,再如何劝说也是无益了。

“记住今天的话,吴筱婕,你不要后悔。”

筱婕那头没劝成,回到家来,又见父亲面有难色,细问之下才知,阿翊来过,抱着他的瓦罐子来给爹,里头是他攒了数年的积蓄,说是要当聘金。

“可我问了,筱婕不嫁——”

“不是筱婕,是你。他指名道姓,说要娶你。”

吴映洁傻了。

吴庆祥才傻呢!那男人一直以来总是沉默,头一回见他那么坚定的神情,清清楚楚表明自己的意见,罐子搁了就走人,以为这样就算下聘完成,也不懂得托媒、请个什么长辈来见证的,傻傻交出所有积蓄,就不怕别人赖了不认帐啊?

唉,愈想愈担心,这么个愣小子,怎么能让女儿托付终身?

“我去找他!”

吴映洁二话不说,抱了瓦罐便冲出家门。

一路奔至邱家,门虚掩着,她站在院子里,朝内喊了喊:“阿翊,你在不在?”

靠窗那一处被推开,男人探了探头充当回答,又缩回去。

过了一会儿,他才想到应该要回答她。阿娘说,不说话,会生气。

“……在。”轻轻又补上这一句。

吴映洁推门入内,见他坐在厅里,低着头在缝那只破了个大洞的鞋。

“春水婶呢?”这种女人家的事,阿婶怎会让他做?

“在午憩。”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他再补一句:“阿娘眼睛不好了。”

所以他自己补。

原来如此。

瞧他补得歪歪斜斜,东一针西一针,乱无章法又惨不忍睹,她看不过去,接了过来。“我来补。”

心疼乳母年纪大了,眼力不好,便将破衣破鞋藏起来,不让人操心,宁让自己被针头扎得坑坑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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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暇时,常看他给乳娘捏肩搥背、松缓筋骨,乖巧地常侍身侧。

这么一个懂得反哺亲恩、事母至孝的孝子,谁有幸嫁了他,都会被善待,一生担起责任的,筱婕怎如此肤浅,看不见他的好?

男人看了看被随手搁在桌上的瓦罐,又瞧瞧她。

吴映洁拆了歪斜线头,三两下娴熟利落地重新缝妥鞋,收了针,顺手便将鞋往他光着的右脚丫子套上,抬眸正好对上他在瓦罐与她之间游移的目光。

真怪,她似乎总能读懂他的想法,一如此刻他眼底的疑问。

“你刚刚去过我家?”

“下聘用的。”他还在瞄瓦罐。

“是,我爹都跟我说了,那是你辛苦存了好久的积蓄,怎舍得全拿出来?”随意瞄上一眼,那里头数目可不少呢,有些出乎她意料了,没想到他还小有家底。

“阿娘说,要讨媳妇用。”他赚的银两交给阿娘,阿娘不收,叫他好好存起来,将来要讨媳妇。

他都有听话,一分一毫存起来了,没敢乱花。

这男人,不懂得太花稍的言语,只是以行动、掏出所有的积蓄来表达诚意。

“为什么是我?筱婕年轻,是我们三姊妹里头最漂亮的,男人怎么挑,都会挑她的。”而她,都过了适婚年龄了,还虚长他三个月,在这之前,完全看不出他有这方面的念头,怎会来得如此突然?

“不娶吴筱婕,娶你。”他接着又保证。“我养你,不愁吃穿。”

阿娘说,向女孩儿求亲,这些话是一定要说的。

她笑了笑。“我可以养自己。”

对,映洁手好巧,打十五岁就到城里去工作,在最大、最贵的那间珍绣坊做事,会裁好漂亮的衣裳,大家都喜欢她的手艺。

赚了钱,就拿回家里来给吴老爹,偶尔回来村子一趟,路上遇到他,都会顺道将城里带回来的好吃糕点分一些给他尝尝鲜,也会买些漂亮的小玩意宠妹妹,大家都说她懂事,又聪慧。

这样好像……不用他养,她自己就可以做得很好了。

他搔搔头,词穷了。

“阿翊,我哪里好?”值得他掏出一生的积蓄来娶她?

“阿娘说,我可以自己挑。”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重复坚持。“我不要吴筱婕,要娶你。”

阿娘说,筱婕适合,可是他不要,映洁才可以。

这是第一次,他不听阿娘的话。

她轻轻叹息。

筱婕啊筱婕,你嫌弃人家、不愿嫁,人家可还看不上你、不肯娶呢!

这下可好,男无心、女无意,她倒是枉作红娘了。

“阿翊,我已经不是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了,娶了我,太委屈你,你值得更好的。”

他不应声,静静看着她。

“你听得懂我的话吗?”

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真懂了。

“我原是打算这一生都不嫁了,好好帮着我爹撑持吴家,替妹妹们找到好归宿,爹老了,也有人在一旁伺候着,所以,你再看看别人吧,好吗?”

这下,他连看都不看她了,迳自起身往房里走。

话都说得清清楚楚,东西也还了他,她是该走了,可不知怎地,步伐就是迈不开。

不受控制地,她又跟进房里。

他蹲坐在角角,双手抱膝将自己缩成一团。

听春水婶说,他心情不好时就会把自己藏起来,像这样缩成小小一个,不让谁看见。

他爹娘刚离世时,他整整月余都维持着这样的姿态,一句话也没有开口说。

吴映洁心房一抽,惊觉自己伤到他了。

“阿翊。”

他不理她了,这回,她再怎么喊,他都不像从前,会回头看她了。

她轻巧地上前,蹲在他跟前。

“对不起,你很好,可是——”

“我不好。”他闷闷地打断她。

她一愣。

“我不好,所以你不嫁。”

是啊,怎会没想到,阿翊的心思很单纯,没有那些曲来拐去的念头,他只看得到结果。

无论她有再多的原因,结果就是——筱婕不嫁他,她也不嫁。

就是这么简单,其余的,他不懂,也无法理解。

“他们都笑我傻,你没有。”

她从来不曾笑他傻,他以为,她是唯一不会嫌弃他的人。

结果,到头来,还是一样。

她鼻头一酸。“因为你本来就不傻啊。”

“可是你还是不嫁!”

“那是因为——”她一顿,改问:“为什么突然急着要成亲?”

“要成亲,阿娘才肯走。”

“走?去哪儿?”春水婶怎么了吗?

他又闭紧嘴巴,别开脸不说话了。

孩子气似的,彷佛在跟她赌气——你又不嫁我,干么告诉你!

也罢。他今天说的话,都超过他一个月的分量了。

难为他肯一句句有问必答,看来是真的有诚意、很认真地想娶她。

“就算,我不是清白的好姑娘,你还是要娶吗?”

他张了张口,似在考虑要继续赌气还是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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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好。”他闷闷道,加强语气强调。“对我好。”

向来不擅言词,最极致的表达也只能到这里了,但他还是挖空了脑子,努力说出心里的念头。“媳妇儿……要过一辈子,吴筱婕瞧不起我……我不要跟她过一辈子……你、你的话才可以……”

说他傻,他心里却是雪亮的,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有所坚持,半点儿也不马虎。

他知道谁待他好,谁又打心底瞧轻他。

他不是谁都好,只有她,吴映洁,他才要娶。

女人要的,不就是这样独一无二的认定吗?

他哪儿傻?她倒觉得,在这方面,筱婕若有他一半精明就好了。

一颗心,瞬间软了。

她起身,回到前厅抱来那只瓦罐,放回他怀里,柔声道:“拿好,去找我爹,就说我允了,他要肯收下,我就嫁。”

他仰头望她,似在判断她说的是真话,还是随口敷衍他。

“爹养了我这么多年,这聘金,是你代我回报亲恩,我才好嫁进邱家,安心跟着你过日子,懂吗?”

所以是……答应了吗?

“你要不嫌弃我,就来娶吧!别再傻乎乎抱着瓦罐子就来,跟春水婶说一声,让她带着媒人和庚帖,陪着你一同来说亲,记住了吗?”

他憨憨然点头,也不晓得是不是真懂了。

她笑了笑,悠然起身,心里头一旦有了决定,悬宕多时的心事一了,步履也轻快许多。

踱出屋外,赫然见春水婶静立在院中,显然是在等她。

“阿婶。”

“谢谢你,映洁。”春水婶一个弯身,竟郑重向她行了大礼。

她吓了一跳,哪禁得起长辈向她行此大礼,连忙伸出手制止。“阿婶,您别这样。”

“我知道,是阿翊为难你了。”

那孩子不懂人情世故,像稚儿似的,讨不到糖吃就不开心、与她闹着别扭,教映洁为难,不得不允。

“您看,我像是很勉强的样子吗?”婚姻之事,岂勉强得来?

“我们阿翊……高攀了。”

春水婶当然知道映洁好,聪慧灵巧又善体人意,及笄后村里多少求亲男子,都要踏破吴家门槛,谁都想娶到这懂得持家的贤慧妻子,她谁也没允,这一拖,便拖过了适婚年龄。

春水婶原是连想都不敢奢想,筱婕是娇气了些,但要娶进门了,好歹也能和阿翊作个伴,让这孩子不再孤零零一人。

可没想到,这孩子恁地贪心,竟然开口去向映洁求亲,连她都意外。

更意外的是,多少青年才俊都看不上眼的映洁,允了。

这阿翊,是哪来的造化啊!

“阿婶,我是真心心疼阿翊,想嫁他、陪伴他一辈子的。”她不晓得春水婶听到了多少,但有些话,是一定得说的。

夫妻不就是这样吗?互相疼惜着对方、为对方设想,安安稳稳,也就是一辈子了。

既然他坚持要她,那么,她便代爹还报大恩,偿了邱家这个人情,照看这个教人怜惜的男子一生。

直到方才,她才恍然领悟,原来自己也迂腐地拘泥于世俗了。

在世俗价值上,他不够好。

在礼教评判上,她也不美好。

但是,那外界所加诸于身的一切,丝毫无损于本质的美好,不是吗?因此,他始终坚持着,她是最好的。

既是如此,她有何不敢嫁?

春水婶点头。“家里头催了我好几回,儿子去年成了亲,要我回家乡去享福,可我想着阿翊身旁没个人照料,怎么也走不开身,现下你愿意嫁进来,我才能安心离开。”

原来,这就是他口中“要成亲,阿娘才肯走”的意思。

他知道,是自己绊住了她,让春水婶没办法回去和家人团圆,因此急着快点成亲,好让春水婶放心,就可以回家和儿子媳妇团圆了。

还记得最初意外发生时,双亲骤逝,他身边只有这位奶着他长大的乳母照料,整整封闭了自己月余后,便成日跟前跟后地喊着春水婶“阿娘”了,任人怎么纠正也改不了。

她想,春水婶不是他的亲娘,这一点他自己心里是比谁都清楚的,但是每每被欺负、受委屈了,还是会哭着扑到春水婶怀里喊阿娘。

春水婶也是真心疼惜这孩子,想着才十岁大就没了亲人,便一直留了下来,幸好他父母身后还留了点积蓄给他,让春水婶好生运用,这才能把他给养大。最初的那几年,四处奔波、带着他寻访名医,照料至今,春水婶也将阿翊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在操心、关怀。

即便如此,阿翊自己也知道,感情犹胜亲母子,并不代表他就可以理直气壮霸着人不放。春水婶年纪大了,会想念儿子媳妇,而他长大了,不再需要别人照顾,就要让她回家享清福,含饴弄孙才合理。

吴映洁想着,领悟那男人明明万般不舍,还是替别人设想的体贴,忍不住心酸。

“阿婶放心,我会顾着阿翊,不教他吃亏、受委屈的。”

一般而言,这些话不都该是男方说的吗?春水婶也知,阿翊确实是需要被担待较多的那一个。

要真能娶到映洁,有这么个好贤妻为他看头顾尾、盘算计量,她吊着的这颗心,就真正能放下了。

吴映洁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正如邱伯伯当年所言,这姻缘,是天定的,不是吗?”

笑了笑,她就着窗口朝屋内扬声一喊:“邱胜翊,你发完愣没有?我要回去了,未婚夫婿不必来送我一程吗?当心我反悔不嫁了——”

话尾甫落,男人急匆匆奔了出来,太慌张还在门槛边绊了一下,多亏她及时伸手扶上一把,再整整他微乱的襟口。

“我、我出来了、出来了——”不可以反悔。

她但笑不语,顺势牵起他的掌。

“要不要吃糕?早上和筱婕、想容去逛市集,买了糕点回来,等等回家拿给你?”

“好。”

“吃糕点要配茶,我偷偷拿爹珍藏的那罐春茶泡给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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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什么都要,你好贪心。”

“……”才不是贪心。

肩并着肩,那影儿在身后重叠,渐行渐远,对话逐渐听不分明。

春水婶含笑,转身进屋去。

映洁以后会知道,阿翊只有对自己人才会这般千依百顺,一旦心里头认定了,只要是那人给的,无论是好是坏,全都会欢喜受下。

以往,怎会从未察觉,这两人竟是如此般配。

云筱婕裳花想容,胜翊拂槛露华浓。

这夏日微风,竟也有春意盎然的气息,满满、满满的甜腻味儿。

第二章

吴庆祥看着两人手牵着手回来,心下多少也有几分了然了。

吴映洁招待他坐了一会儿,吃了茶点,见他颇爱这道咸咸甜甜的杏仁糕,便将剩余的也打包让他带回去。

送他到了门口,遇上筱婕。

妹妹以为他又要来说亲事,面色不豫地呛了他两句,“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要脸?我都说不嫁了,你讨不到媳妇也别硬赖我!”

邱胜翊理都不理,连瞄也没瞄上一眼,脚下未停地掠过她走人。

临走前,他想到什么又绕了回来,问:“明天,让阿娘来?”

她笑回:“这么急着讨媳妇啊?”

他没顶嘴,任她笑话,拉她的手握了握,转过身,这回真走了。

吴映洁才关上门,对上后头妹妹难看的脸色。

“我说过我不嫁他,谁允许你这样自作主张——”

“我嫁,闭上你的嘴,吴筱婕,往后见了你姊夫,说话客气些。”她鲜少对妹妹这般不假辞色,实在是这筱婕太不像话!

从小宠着,没让她吃上一点苦,宠得都不懂人情事理了,她究竟有什么资格自恃优越,恣意地瞧轻他人、羞辱他人?就因为那副比别人好看些的皮囊?

或许真要哪天吃了苦头、受到教训了,才能学会长大、懂得尊重。

吴映洁进屋之后,与父亲恳谈了一番,表明意愿。

吴庆祥本还有意劝退,要她不必屈就,了不起就当个背信忘义的小人,受全村唾骂罢了,是她再三强调一点也不觉委屈,她是心甘情愿要嫁邱胜翊。

爹的承诺既已出口,她身为人子,自当承担。

她不管旁人怎么看,这男人朴实无华、纯净无伪的性情,极其珍贵,要她用一辈子去疼惜他、照顾他,值得。

另一方面,她多少也看得出来,爹对葛家开出的聘金礼单颇动心,有意要接受。

葛世民的为人,她已尽到告知义务,爹却看人家家世好,结了亲家走出去也风光,筱婕那头也劝不退,既是如此,她也就不便再多说什么了。

尊长仍在,没她作主的余地。

隔日,她让父亲在家中等着,邱胜翊依约前来,与媒婆及春水婶谈妥了礼单及婚聘事宜,定下婚娶日期。

日子很赶,吴映洁结束休假,回城里头复工时便打算辞了工作,回村子里专心筹备婚事一婚后,全心照拂阿翊的生活。

其实,这趟回来前,她便已口头请辞,有意要回家来帮爹爹打理果园,如此一来,倒像是天注定的,一桩接着一桩,来得巧。

也好,与那里断得干干净净,从此便是邱家妇,过往一切,再也不去回顾。

离开村子那日,阿翊特地起了个大早,送她到村子口。

两人口头约定了再回来的日子,说好处理完这里的事,就回村子里,上花轿嫁他。

阿翊性子直,常有人欺他憨傻,随口唬咔他,因此她会把所有的细节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没有模糊。

岂料他竟桩桩件件都记在心上了,约定回村子的那一天,他已在珍绣坊外头候着,抛下所有的事情,赶来接她回家。

她颇意外。“怎么来了?”

“送你回家……不能、不能反悔……”

他把她那日的戏言当真了?怕不来接她回家,她就会反悔不嫁?

这人,怎傻得这般可爱?竟将她的每一句话照单全收、全然依从。

“我哪有那么蛮不讲理?”她笑出声来,伸手笑闹地揉乱他的发。

他动也没动,乖乖任她玩。

“你来得早了,我还没去买糕,等会儿一块儿去?”

“好。”

她正要将手交到他掌间,仓促而凌乱的脚步声由里头传来,男人神色微慌,喊了她。“云儿!”

她一顿,才刚起的好心情,全数湮灭。

她低声要他再等一会儿,而后回眸,敛了笑。“我们一旁说。”

邱胜翊站在一旁,她要他等,他就安安静静地等,有几回,过大的音量传了过来,她不知道他耳力极好,听得见。

那男人,衣冠楚楚,相貌生得极好,此刻却乱了方寸,温文不再。

“你我之间,从无承诺,我为何不能嫁?”

“我说过会给你交代的,你怎么就不能再等等?”

“我等三年了,结果呢?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我都清楚,再怎么等都不会有结果的,除非我愿共事一夫。”

“那就——”

“不可能,我早早就说了,我不在乎家世门风,但必得一夫一妻、一生一世,你做不到,就早早断了,对你我都好。”

男人痛楚地闭了闭眼,“你为何非得如此倔,就不能为我让个步?”

她笑了笑。“爱情,让一步就是全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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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宁可全然舍弃,一次痛到底,也不要将就着,一世折磨痛楚。

两个女人,如何能共事一夫?只要有爱,就会嫉妒,久了,只会磨蚀掉本性,她不愿将来变成连自己都无法掌控的可憎模样。

“所以你就宁可嫁个山野村夫消磨一生?这样就比较好吗?”

“是啊。”是好得多。

也许没有爱情,但总能相互体谅,相互疼惜,一夫一妻,相守到老,日子平静而宁馨,有什么不好?

人生,不是只有爱情,还有太多太多种情感,值得品味、珍惜。

阿翊是个教她怜惜的人,也值得被好好对待。

她抽开手,转身走了,没再回头。

“走吧,去买糕点。”

邱胜翊偷觑了她一眼。

她不笑了,以往总是挂在嘴角、那浅浅的笑意,不见了。

见了那男人,她就不笑了。

连他的手,也忘记牵了。

她眼底有一种很沉重、很沉重的东西,他不是很明白,也不晓得要如何才能赶走它,让她再笑给他看。

到了糕饼铺子,买完糕点,一路走回村子里,他们都没说一句话。

他本就沉默,一旦她不开口,他就连话都不会说了。

可是他再怎么愣,至少也知道,不能让她就这样走了。

送她回到家门口,他突然伸手拉住她,捏起一块城里买的糕点,往她嘴边递。

她一愣,恍然明白。

他知道她心情不好,却不晓得该如何安慰她,于是,用了过往她曾对待过自己的方式,只要那让他愉快,他就同样这么做。

他只是,想让她开心。

眼眶蓦地漫上一层水雾,她一口、一口,就着他的手吃掉了那块糕点,他伸手要再拿第二块,她冷不防撞进他怀间,用力抱住他。“对不起!”

他吓了一跳,糕饼掉在地上,慌得不知如何应对。

“我知道不能这样,往后——往后我不会再为他伤心了,我会把那一切舍得干干净净,全心全意当你的好妻子,阿翊,你相信我,不要生气……”

她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道歉?

“不、不生气——”他不生气,只要她别难过,就好。

仿着幼时,阿娘哄他的方式,一下、又一下,笨拙地拍抚她背脊。

她抱了他很久、很久,他也拍抚了很久、很久,还是吴想容正好出来,开了门才让他俩仓促分开。

小妹贼溜溜地瞄了他们一眼,忍着笑假装无事地踱开了。

两人东看西看,就是不敢对上一眼。

“我、我要回家了——”邱胜翊也不晓得自己在心虚什么,明明就没有做错事,却像小时候干了坏事那样,急着要逃离现场。

“欸,等等。”吴映洁拉住他。

稍早存心闹他,拨乱了他的发,他又不怎么专注在打理外貌,常是头发随意往后一扎了事,这一拨,全乱了。

她朝周遭快速瞄了一眼,拉了他往屋后的果园里去。

寻了一处角落的树荫处,要他坐下,随后抽出发间的篦梳,蹲跪在他身后为他梳起发来——谨慎拢了一掌,再解开自己发上的水蓝缎子,束成了冠。

“上个月刚满及冠之龄,对不对?”可惜她那时不在村子里,不晓得有没有人给他做个成年礼。

“阿娘有煮寿面。”

“那怎么够?”没为他梳发束冠,教他如何打理成年男子的发式吗?

谁知,那人竟得寸进尺,仗着人家待他好,身子往后一躺,便往她腿上趴卧而去,任性要求。“成亲以后,都让你给我梳。”

吴映洁讶然。

想也知道,他那单纯心思,哪里会存心想占人便宜,只是孩子似的,撒娇讨怜罢了。

“好。”她柔了眸光,掌心轻轻抚过他的发。

他舒服地眯起眼,安心地赖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

“小时候……娘也给我梳发……”这些话,他没对谁说过,就是莫名地想对她说,想让她知道,很多很多他的事情。

一句说不够,就说很多很多句。

他还是不爱说话,但是如果是她,就可以。

“嗯,然后呢?”

“然后、然后娘就没了……”声音弱了下来。

她这才明白,他现在口中这个娘,是亲娘。

“阿娘、阿娘……不是娘……要乖,不可以闹……不可以太麻烦她、不然……不然……”

话语断断续续,词不达意,但她听懂了。

因为春水婶不是亲娘,他心里比谁都明白,口里任性地喊着,依然改变不了事实,所以他让自己乖巧、听话、温驯又懂事,不敢让自己的事情烦扰他人,就怕连春水婶也不要他了。

就连幼时常被欺负,也安安静静,任人笑傻子,不是傻得不懂得反击,是因为要乖,不能顽皮闹事,惹春水婶心烦。

那句一声又一声的阿娘,其实是怕被遗弃,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他是春水婶的孩子。

鼻头酸酸的,她悄悄眨回眼底的泪意,抚抚他的颊。“往后,你可以任性、可以胡闹,我要生气、嫌你烦了,最多就罚你没晚饭吃。”

邱胜翊扯扯嘴角,颊畔蹭了蹭她的腿,神情颇愉悦。

他终于,有一样真正属于自己的事物了。

阿娘,是骗自己的,但是妻子,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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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的。

他的妻子。

他满足地,悄悄弯起一抹真心的笑。

这婚事是定下来了,吴庆祥再怎么不情愿,女儿愿嫁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加上有诸多乡亲作证,若不认帐,往后在流云村只怕会遭所有人唾骂不齿,只能万般无奈,接受自己将有个傻子女婿的事实,聘礼狠敲了一大笔以泄心头不平。

邱胜翊与吴映洁皆不是讲究之人,婚事办得简朴,礼数到了即可。

下聘之后不到一个月,花轿便来迎娶。

迎亲那日,新娘子在媒婆的扶持下被迎出闺房,拜别严父后,新郎官迟迟不肯来接手,只是盯着她。

不会在这当口想悔婚吧?

众人屏住气息,大气不敢喘一个,就等着看这傻子又要闹什么笑话。

他出其不意,伸了手,竟当众将新娘子头上的红头巾给扯了下来。

媒人婆不住地喳呼:“唉呀,我说新郎官,这红盖头您得进了洞房才能掀呀。”哪来的笨蛋?怎没人教他呀!

这、这是在搞什么啊?

对这莫名其妙的行径,准岳丈丢脸死了,简直没脸面对宾客的讪笑。

新娘子倒没恼,只是浅浅地回他一笑。

不是吴筱婕,也不是别人,他们没把映洁藏起来,胡乱作数拐他。

他知道吴庆祥不情愿将映洁嫁他,每次都没给他好脸色。

直到这一刻,他才吁上一口气,安心地拍拍胸口,再把红头巾盖回去,舍了烦人又碍事的礼俗,直接牵起她的手,扶好她上花轿。

“瞧这新郎官急的!”宾客打趣笑道。

将新娘子扶进花轿,丢了扇,一路送进邱家大门,从此成了一家。

吴映洁独坐新房,正要掀了红盖头透透气,便听闻门板开启的声响,而后眼前一亮,邱胜翊站在她面前,手中端了盘饺子。

这人,今日起已是她的夫君、她的天、她的一切了。

“宾客都走了吗?”明明还听得前院的喧闹声。

他摇头,饺子往前一递。“吃。”

他是怕她整日未进食,会饿着,急着来给她送吃的吧?

她笑叹。“不可以这样,今天你是主人家,得招呼客人。”

他皱起眉头,似乎甚是困扰。

也罢,又不是不知他这性子,谁也不应不理,客人要闹他也闹不起来,多亏春水婶忙里忙外地招呼打点。

她拉了他同坐,一起分食了那盘饺子。

阿娘还说,要喝交杯酒。

他倒了两杯来,臂勾着臂喝了。

“这样,就算夫妻了吗?”他不甚确定地问。

“是啊。”她浅笑。“相公。”

他喜欢她这样喊他。

声音柔柔的、软软的,目光带笑。

从来、从来也没人待他这么好,会对他笑,给他吃好吃的糕,无论他做了什么,从来都不会笑话他,耐着性子地一遍遍教着他。

他起身,从床底下拖抱出一只瓦罐,递给她。

她认得这只旧瓦罐,那是他存放全部财产的地方,如今打了开来,只余些许碎银子。

“成亲都花光了。”他说。

这是在埋怨娶她花了太多钱吗?

他接着又道:“很少,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干活,再把它存回来。”

“那你拿给我做什么?”一直以来,不都自己保管得好好的吗?

“阿娘说,成亲以后要听你的话。”他什么都听,什么都给她。

吴映洁也没嫌弃这空得贫乏的瓦罐子,满怀窝心地受下他全心全意的信赖。“我们一起努力,把它存回来。”

她收妥了瓦罐,催促他去前厅帮忙招呼,免得早早就赖进新房与新媳妇厮磨,又要被笑话。

过没半个时辰,他又回来了,手中端了温水盆。

“客人都走了?”

“走了。”他很肯定地点头。

这么早?她半信半疑。

依阿翊的性子,应是不会说谎骗她才是……

正凝思着,便听他端着那盆水,搁在她脚边——

“我说你们不走,映洁不给我进去。”

“……”她差点一个抽搐,抬脚踢了过去!

邱胜翊,脸都给你丢光了!

这下可好,明儿个以后,全村子都要笑话她,说新郎官急着要洞房,赶起客人来了!

他反倒若无其事,蹲在她跟前,为她脱了绣花鞋,洗起脚来。

她心里头正悲凉,又被他的行径怔住。“你这是做什么?”

给媳妇儿洗脚?谁教他这么没出没息的?!

“爹也这样……别动!”邱胜翊大掌一握,不让她缩,还不小心瞪了不配合的她一眼。

公公……会给婆婆洗脚?

他做来理所当然,白嫩纤细的脚丫子在他掌下握着,让她涌起些许羞涩。瞧他坦然自在,每个步骤都做得仔仔细细,神情无比认真,把每根小趾头的水珠都擦得干干爽爽了才收手。

坐回床边,眨巴着眼很期待地望住她。

“……”她无言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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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瞪回来。

这样瞪来瞪去也不是办法。她叹了口气,不耻下问地求教。“然后?”

“换你。”

换什……喔,她懂了。

新嫁娘蹲下身,礼尚往来也给新科夫婿洗大脚丫。

公公是读书人,竟也不拘世俗、如此宠妻,她想,这对夫妻必然感情甚笃,于是,阿翊也就有样学样了。

他的念头很纯粹,在他的心里,这就是夫妻应有的模样,也以为全天下的夫妻都该是如此。

洗了脚,他摆妥鸳鸯枕,拍拍里头那一个。“你睡这儿。”再拍拍外头这个。“我睡这儿。”

冷不防再追加的那句,害她又差点打翻水盆——

“孩子睡这儿。”

“……”哪来的孩子呀!

他未免想太多、想太远,连孩童用的小枕头都备妥了。

她瞥向搁在中间的小棉枕,简直哭笑不得。

倒了洗脚水,回到房里来,他还在摸着洗得干净舒爽的脚丫子,表情傻乎乎的。

“发什么愣?”

他抬阵望她一露出一抹笑,缩了缩脚好让她进到床的内侧。

想起这是他俩的洞房花烛夜,她满怀紧张,僵着身子躺到他身侧。

他伸出手,替她兜妥了被子,调整出最舒适的位子,便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她傻了,满怀的局促紧绷,顿时间卡在那儿不上不下。

“阿、阿翊——”她戳戳他。

“对了,烛火没吹。”他又爬起来,吹熄了烛火,再躺回去。

“……”这是该哭还是该笑?

好吧,想必公婆也不会在孩子面前亲热,更没人教过他夫妻间这回事,他傻乎乎的也是可以理解。

初为夫妻,两人都还在适应这全新的身分,顺其自然也未尝不可。

他们还有长长、长长的一生要共同度过,可以慢慢摸索,学会夫妻相处、所有该学习的一切。

如此一想,也就宽心了,朝他的方向软软一偎。

他似乎吓到了,从未碰过女孩子软乎乎的身子,就在他臂弯里,香香的,盈了满怀,惊得他手足无措。

“你、你……压到孩子的枕头了。”

她轻笑,摸摸掌下的小软枕。“这哪儿来的?”看起来,不像是全新的。

“我、我的,还有小衣、小鞋,阿娘都给我收着了,说那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娘给我缝的,要收好。”

阿娘还说,现在他有了媳妇儿,接着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他想,很快用得到,就拿出来了。

她似乎,有些能够分辨了。

阿娘,说的是春水婶。

娘,指的则是生他的亲娘。

“咱们的孩子,一定会很幸福。”有一个那么期待“他”出现、把自己心爱之物都留给“他”的爹爹,能不幸福吗?

挨靠着,间或交换几句体己话,渐渐地也适应了怀里的柔软温香,他壮着胆子,将她方才洗得干干净净的脚丫子也给贴上,熨着她的小脚丫。

她瞧了他一眼,没闪躲,颊畔蹭了蹭小软枕。

“你、你别蹭坏了,孩子还要用……”

“小气!现在就疼孩子,不疼我了。”

“我疼!我都疼。”他心急地辩解,挪了挪身,搂近她,大方将他的枕分她,然后安心地想,这样就没问题了。

她笑了,没再有异议,靠上他肩头,安然闭目。

第三章

新妇第一天,起了个大早,春水婶起床时,桌上已备妥早膳。

虽然春水婶不是阿翊的亲娘,吴映洁依然备了茶,将其迎上座,以媳妇之礼为她奉茶,跟着阿翊喊上一声娘。

丈夫是喝她的奶、被她养着长大,当中恩义早已与亲娘无异。

春水婶窝心地受下了那杯茶,更加确认阿翊这个媳妇娶对了,映洁懂礼数又识大体,有她在阿翊身边,凡事都会为他打点得周全。

稍晚,她回房要叫丈夫起来梳洗,见他散乱着发坐在床上发愣,看着旁边那空空如也的床位,还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一场从小到大,不曾作过的美梦。

有人疼着他、帮他洗脚,还让他抱得身体暖呼呼的梦。

吴映洁取了齿梳,上前来为他梳发,他才像是终于回过了神,呆呆地仰头望她。

“发啥愣?不都说好,成亲后每天给你束发。”

对,他们成亲了,她会帮他梳头。

梳好头,她由木匣子里挑出一条镶了墨玉的冠带。

她知道爹要了邱家不少聘礼,她这些年所得多数也都拿去贴补家里头,手头没有太多积蓄,只能用现有的这些,备上一点他用得着的物品,木箱子里还有几袭新衣裳,也是自己挑了布料,亲自裁制,当作是嫁妆还报于他。

梳好头,又取出木箱里的新衣给他穿上,再转身去拧巾子给他擦脸。

见他站在铜镜前,摸摸发上的冠带,又摸摸身上的新衣裳,像得了新奇玩具的孩子似的,一脸飘飘然。“这些……都是我的吗?”

“是啊,都给你,是你的。”

“是我的、是我的……”

“欸,你还没擦脸——”那直直奔出房门的人,完全不理会她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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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捧着巾子追去一见他拉着春水婶献宝,反复着同样的话。

“是我的、映洁给我做的……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也是,阿娘、阿娘,好看不?”

“是是是,好看极了,有媳妇儿了嘛,瞧你得意的!”一早就来炫耀。

“邱胜翊,你给我过来坐好。”她不得不出声,让他放过春水婶。

“喔。”他乖乖坐过去。

替他抹了抹脸,再添上一碗白粥给他,他很快吃了起来,想着自己让她花了好多钱,一定要更努力干活,赚更多钱回家才可以。

她说还有一道菜,便又钻回灶房里去。

春水婶跟了过来,见她盯着未熄的灶火发怔。

“我很久没见他这么开心了。”

吴映洁回眸,撑起有些酸楚的微笑。“这只是一点小事。”

她天天都在给人做衣裳,让每个人穿得体体面面的,不过就是顺手也给自己的丈夫打点打点门面而已,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甚至没花费她太多心思。

可是他那么开心,只是一点点小事,就让他那么开心。

春水婶拍拍她,没多说什么,端起那道菜出去了。

所有未竟之语,都在那一记拍抚中,她懂得。

多疼疼他!

那是春水婶的请托。

他的心很小,只要一点点的幸福,就能将他填得满满,快乐很久很久。

他值得,值得她待他更好,无论她给得再细微,他都会记在心上,然后百倍、千倍地来回报她。

新嫁娘回门日,吴映洁打点了礼品,拉着丈夫一道回去。

吴家与邱家相隔其实不远,可邱胜翊不敢过桥,于是只得舍了捷径,多绕点小路。

到了吴家大门,他也死活不进去,只说要在门外等她,问他为什么也不说。

其实,她哪会不晓得为什么?

阿翊本就不喜欢外人,加上她家里人又都从来没给他好脸色,他会心生排斥也是可以理解的。

人家待他好,他便待人好,人家若给他脸色,大不了不理人便是,也不管那人是谁。

他的想法很直接,不懂表面功夫,也压根儿就不管什么人情世故。

她心想,这样不行,往后得多少教教他,但这一时半刻也逼不得,要慢慢来,这头一回也就没勉强他。

父亲多少有些微词,念他不懂礼数。她左耳进、右耳出,想着丈夫在外头,也就没有久待,稍坐了会儿,便告辞与丈夫返家。

反正两家住得近,往后多得是机会回来探视。

初为新妇,其实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不过就是换了个屋檐,丈夫好相处,倒也不需要去配合迁就什么。

这几日,春水婶也一点一点把阿翊的日常生活、饮食习惯交代清楚。

办妥了阿翊的终身大事,这几日就要动身回家乡去,也不怕媳妇嫌她罗嗦,叨叨絮絮地交代着那孩子由小到大的每一件事,谨慎地叮嘱着该注意的事项。

吴映洁一一记妥了,成婚第七日,夫妻俩起了大早,替春水婶雇了马车,一路送到村子口,目送她远去。

中午做了午饭,没见他回来,回想一整个早上也都没见到丈夫的人。

春水婶要走,知道他会难过,直到了前一晚才告诉他,然后他翻了整夜都没有睡。

隔日,送春水婶走时,一路都握着手不肯放,眼眶红红。

她知道他很难过,却也知道让春水婶走是必然的,安静地没有闹,怕阿娘会为难,一句任性的挽留都没敢说。

春水婶说,他难过时,就会把自己藏起来,不让谁看见。

她循着春水婶留的讯息,到邻近那间破落屋里寻人。

这原是一间学堂,阿翊一家初在流云村定居时,他爹买下这块地,在这儿建学堂,教村子里的孩童读书,她也让公公教过一年,那时,阿翊就坐在她后头,还是个活泼伶俐、爱玩爱笑的男孩儿……

后来,公婆走了,人事全非,昔日学堂破落了,这儿成了他思亲、难过时的藏身之处。

男人就窝在颓倒的桌下,缩着身子,抱膝埋着脸,静止不动。

她轻轻上前,将丈夫蜷坐的身子往怀里移,他动了动,却没拒绝,将脸埋在她肩窝上。

爹走了、娘走了,现在、现在连阿娘都走了……

他只剩她,只剩下她了!

他很用力、很用力地抱紧她,再不让谁来抢。

“是我的!”又使了使力,像要将她往心窝里藏,很固执的再强调一遍。“我的!”

“嗯。”没埋怨过重力道勒疼了自己,她安抚地摸摸他颊容。“你的。”

怜惜这男人孑然一身的惶然,温情地走进他的天地,以身相陪。

头一回,旁徨无助时,不再只是独身一人,舔舐心伤,成双的人儿,静静地,挨靠着、依偎着——

新婚小夫妻的日子,很朴实也很简单。

白日里,他会上山打猎,有时猎上珍禽,送往城里兜售,能卖上不错的价钱,偶尔也猎些野味,回来给她加加菜。

前两日,他猎了一只野狐,卖了不少钱,问她缺不缺什么,要顺道给她带回来。

她想了想,便要他买上几疋布和各色丝线。

他以为她缺新衣裳,还问了店掌柜哪些是女孩子喜爱的花式,认真地挑了好几疋布回来。

结果,她做好新衣裳,下回他要进城,便叫他顺道拿去店里头寄售。

原来,她是在赚钱,不是自个儿想穿新衣裳。

他说:“那好辛苦。”

婚前他便向她保证过,他可以养她,这不是假话,而且很勤奋地身体力行。

她却笑回他。“我知道啊,可家是咱们俩的,应该要一起努力才是。”

而且她说,虽然现在日子不愁吃穿,但是将来有孩子了,要花很多很多钱的,两个人一起攒会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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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ngwant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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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巴笨一说不过她,可是她答应他了,若是太累的话,就要休息,不可以再做。

日子踏踏实实地过着,夫妻同心,要将床底下那只瓦罐子一点一滴填得充实。

这一日,邻家大婶拿了块布料来,说是亲戚送的,托映洁替她裁制一袭新衣,两人议妥价银,大致讨论好衣裳样式,正要离去时,邱胜翊刚好回来,在院子前遇上。

“我说你这小子啊!也不晓得走什么运,娶到了映洁这样贤慧灵巧又懂持家的好妻子,我家小子就没这福气!”

不擅交际的邱胜翊,依例没应声,擦个身便进屋去了。

里头的吴映洁,正看着摊在绣架上的布料,估量着该怎么运用,阿婶又发福了,这么点布要做上一袭新衣是有些勉强,半点布料都浪费不得……

正凝思着,分神倒了杯茶,转过身没留意,拐着了椅脚,脑门只觉一阵晕眩,人便往前扑跌。

“映洁!”他根本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一进门就看见她昏了过去。

她昏倒了!不理他了!

爹和娘也是这样,一昏,就再也没有醒来过……

他满脑子只剩下这样的念头,又慌又痛,完全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办,还是院子前没走远的大婶听了他的喊叫,踅了回来,嚷了他几句。“愣那儿做什么?还不快去扶起你家媳妇儿,赶紧看大夫去!”

对、对!生病要看大夫!

他被这一吼,吓飞的三魂七魄这才归位,七手八脚抱起她,冲出门找大夫。

这一折腾,大半个时辰过去,映洁被安置在村里唯一的老大夫那儿,还没醒来。

他惴惴不安,十指扭绞着,好怕她要是再不醒来怎么办?他一个人怎么办?晚上没人抱着睡、没人煮饭给他吃、没人陪他了,他又只剩一个人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一定是做衣裳给累病了,早知道、早知道他应该要更坚持不让她做才对……

他还陷在万分自责的深渊里,老大夫已经诊完脉,回过头笑呵呵地对他说:“放心,是喜不是祸。”

他一回神,用力瞪他。

这人好坏!映洁都病了,还那么高兴,她是跟他有什么仇啊!

“当然是喜啊,傻小子,你要当爹了。”

他呆呆地,眨了眨眼,一时没能理解过来。

“听不懂吗?映洁没病,是有喜了,身子虚了些才会昏倒,回头我抓几帖补药,你再买只鸡一同倒进灶里炖煮,让她补补身就没事了。”

“所以……所以……”映洁没事,会醒来,没像爹娘那样,眼睛一闭就不管他了……

老大夫瞧他这傻乎乎的模样,忍不住叨念。“我说你呀,平日愣头愣脑的,心眼儿倒比谁都贼,懂得要先下手为强,难怪一村子男人全抢不过你……”成亲才半个月,这身孕少说也两月有余了,难怪急着要成亲,啧!

“我、我才没有——”他才不贼!阿娘说不能做坏事,他没有。

“急什么?我又不会到处去说。”这点医德他还有。

他张口还想辩解,偏头瞧见床板上的妻子已然醒转,连忙趋靠过去,俯身挨靠在她肩旁撒娇。

“你吓死我了……”颊容蹭着,要她安抚备受惊吓的心魂,不忘顺道教训。“下次不可以了,知不知道!”

吴映洁没像以往那般摸摸他,给他安慰,让仰着脸讨怜的他有些许疑惑。“映洁?”

她怎么了?安安静静的,都不说话,表情怔怔的。

以前犯傻的都是他,怎么这回换她了?

“阿翊,我想回家……”

邱胜翊这回可不傻了,回头看看老大夫,等到对方点头,才小心翼翼、像抱什么绝世珍宝似地捧抱在怀里,深怕碰了,摔了。

老大夫在后头摇头笑了笑。

这人呆归呆,倒还懂得疼妻宠妻,映洁这夫婿,总算没嫁错。


回到家后,吴映洁一句话也没说。

邱胜翊别的不会,最懂察言观色,也不敢去烦她,乖乖坐在一旁陪着、小心照看,不让她再有丝毫损伤。

老大夫说,土鸡最好,所以他隔天就去阿土伯那里买了只活鸡回来,自己宰杀放血、拔鸡毛,弄得手忙脚乱。

他没有炖过鸡,阿娘说,灶房是女人的事,不让他碰,可是映洁现在身子不舒坦,他得从现在开始学。

刚刚在路上遇到阿婶,阿婶骂了他好几句,说映洁已经嫁了他,要他放精明一点,家里头就他们夫妻俩,真发生什么事,也只能依靠他了,别只会一迳儿犯傻,那会害死映洁的。

他都听进去了,第一次有人骂他,他不觉得讨厌,也没有转身走开。

他回来的时候,没见妻子的人,心想她是去给人送衣裳,也就没想太多,专注在灶房里忙,等她回来就有补汤可以喝了。

吴映洁一回来,就听见灶房里传来磕磕碰碰的声响,循声而去,竟是从不进灶房的丈夫一独自在那儿又是生火又是宰鸡,忙得灰头土脸。

“你在做什么?”

他回首,咧嘴一笑。“给你炖补汤。你乖,去歇着,一会儿就好。”

依她看,还有得忙吧?

光是生火,就弄得两手伤伤疤疤,还在努力不懈地奋战。

她忍不住,上前制止他,抬袖替他擦去脸上的汗水、炭灰,捧起双掌细瞧几道烫红的新伤。“不疼吗?”

“不疼。”

那么多水泡,哪里会不疼!

“别弄了,我给你上药。”

“不行,大夫说你要补。”不然,要再昏倒怎么办?

“补什么!这孩子——”这孩子是个错误,根本不该来。

如此难堪的话,她怎么对自己的丈夫启口?

他偏头等了又等,没等到下文,视线落在她刚刚搁下的药包。

“你也去抓了补药?”他想了想。“先吃灶上这个,明天再吃你那个好了,多补一点,补得壮壮的,才好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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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鼻头一酸,再也没法在丈夫单纯信任的表情下欺瞒他。“阿翊,这孩子不能留——”

他一听,大惊失色。“为什么?”

“你还不懂吗?成亲前,我早就说过了,我不是清清白白的闺女了,这孩子、这孩子……”声音一哽,她蒙着脸,滑坐地面,无声落泪,羞惭得无地自容,若早知会如此,她说什么也不会嫁他。

若没嫁,这孩子她还能留,可是她已经嫁了,怎么能让丈夫白白替人养孩子,吃下这闷亏?

这些话,她说不出口,他呢?究竟懂了几分?

“孩子好好的,为什么不要?”他不懂,摸摸她肚腹,孩子明明在那里,乖乖的,没闹事,为什么不要?

“那不是你的——”

“是!”没等她说完,他急急打断。“我们成亲,就会有孩子,阿娘说的。”

“不是那样——”

“阿娘不会骗我!”他压根儿不听。

“孩子已经在你肚子里,我们说好了,要攒着钱,养孩子,小枕头、小衣服,都给『他』留着——”

他冲出灶房,拖来木箱,好急切地将一箱子物品都倒出来,零零散散落了一地。“你看,这是我儿时穿的,玩的,还有小被子……好多、好多的……”

他东一句、西一句,说得杂乱无章,就怕她是当真的,要把孩子丢掉。

“孩子被丢掉,很可怜……”他也被爹娘丢了,不要了,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哭着、嚷着,没人理会……很疼,他不要这样!

“我也不想啊!”那是她的孩子,她又怎么舍得?可是、可是——

对于夫妻间这回事,他懵懵懂懂、一知半解,不明白这对他而言是多大的耻辱,要她顺水推舟,跟别人一样欺他无知,连她都不能原谅自己。

嘴里说得好听,说是还有一辈子,可以慢慢来,那都是自欺欺人,让自己良知好过一点的说法,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对他是近乎亲人的感情与怜惜居多,没有爱情,女人在这种事上头,没有爱情为基础,多少有几分牵强,新婚那一夜,她其实也暗暗松了口气,庆幸他什么都不懂……

这样的她,哪里值得他这般待她?

可他还是全心全意当她是妻子,如此真诚,对她全然不疑……她觉得……很羞愧,瞧不起自己。

“你要孩子,我们以后再生,这个……先不要,好不好?”

“不行!”不管一个、两个还是八个、十个,都得留着,阿娘说,那是女人肚子里的一块肉。

“我知道我笨……”他垂眸,低低的,近似自言。“我连你都顾不好……”她昏倒了,他还只会傻傻呆站着。

阿娘把她娶进门是要照顾他的,这些他都知道,他不像别人那么机伶、那么有本事,连个丈夫都当不好,怎么当爹?

“所以、所以连你也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可以当好一个爹……”

“不是的!”她没瞧不起他的意思啊!

“但是我会学,你教我,我认真地学,每一句都记得牢牢的!瞧,我现在就开始学炖鸡给你补身了……”

“阿翊……”他这样,是要她怎么办?

“我说真的,你要丢掉孩子,我、我——我再也不跟你说话。”他从没威胁过人,挖空了脑子,再挤出一句。“也不吃你煮的饭。”最后,把能想到极致的威胁也撂出来。“也、也不让你洗脚了!”

“……”

他是认真的,春水婶说过,别看他好脾气、好说话、什么都好的样子,真要拗起来,固执得像头牛,谁来也拉不动的。

就像,坚持要认春水婶这个娘,一喊喊十年,谁都不曾让他改口过。

就像,坚持要娶她,不怕闹笑话,临上花轿了都还要掀了红头巾确认,亲手将她扶进花轿。

一旦他认定了,谁也说不动。

她知道,要是没让他看见她肚子大起来,生个白白嫩嫩的娃儿给他,他真的会和她闹到底。

不与她说话、不吃她煮的饭、不让她束发洗脚……这些都是他最喜欢的事、最开心的时刻,拿这来威胁人,究竟是想折磨谁啊?

她轻轻叹一口气,上前扯扯他袖口。

那男人很赌气,斜眼瞄她,刻意摆出不太搭理她的模样。

“你真要我生?”他撇开头,摆明了她没允前,绝对言出必行,不跟她说话。

以为她会再多讲两句,哪知她转个身就走了。

咦咦咦?怎么就出去了?再多撒娇几回,他就理了嘛——很想装出不理她的样子,眼角余光又忍不住一再偷瞧她的一举一动。

她把刚带回来的药包扔到屋外,又回来,开始动手料理他弄了一半的补品。

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做啥?”

“不是要炖补,把我和孩子养得健壮?”

“对呀。”他应了出声,才领悟过来。

她答应了!她要把孩子养壮、生下来了!

他开心地惊呼,张臂用力抱住她。

“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我会拚命攒钱,养活你和孩子!”

“傻瓜!”

她任他抱着,那抹纯然喜悦的笑落入她眼底,指腹轻轻挲抚大掌上烫出的一颗颗水泡,心房微微揪着,泛酸。

怎会有这样的男人,傻得……首度让她感受到,胸口浅浅地,一阵悸疼。

第四章

自从知道她有孩子以后,邱胜翊对她更加体贴,小心翼翼看顾着,不让她有一点闪失。

以往,开心时会扑抱过来、恣意向她撒娇,现在却会自己谨慎留意力道,不敢率性而为,怕伤着她和孩子。

他说,会努力去学怎么当个好爹爹。

没人告诉他该做什么,但他好像真的懂,似乎每个男人,都有当爹的本事,他会考虑更多,慢慢调整自己,一夕之间好像长大些,不再像那个不解事的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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