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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自改+1次PO完]姑娘好吃情 (翊潔)
kitty2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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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一番話,教她的認知瞬間錯亂,冰封一般的麗顏出現了裂縫,困惑之色明白的顯現在她絕艷的麗邱上。

  她不懂,這個邱勝翊怎麼會跟她扯上這些?

  是腦子出問題了嗎?

  先別說她剛剛問的並不是這個,單是他的語氣就要教她錯亂了。

  之前的他,也就是在他突然發念,前去她房裡探視之前的他,兩人要是偶爾見面,他給她的感覺一直就很淡,即便是溫良恭謙,可撇開這些溫文儒雅的應對,屬於他個人情緒的感覺就是很淡,淡得像是不真實的人。

  但自從他對著她莫名的吐了一口血,莫名的堅持回遺世小築探視後,他那淡淡的感覺便起了變化。

  並不很明顯!

  他仍是他那副溫良恭謙的模樣,可是,屬於他個人的情緒多了一些,一種她覺得陌生、根本無法形邱的感覺。

  即使仍是淡淡的,可是卻很真實,是一種很柔、很軟……她無法形邱,但就像現在他這般閒話家常的態度,她只知他的轉變是針對著她來的!

  這……到底是為什麼?

  吳映潔對他的改變感到不解,而更教她困惑難懂的是,她明知他的改變是針對著她而來,可她竟也不覺得討厭?

  不討厭也就算了,有時候,特別是在他不開口問那些她無法回答的怪問題的時候,她甚至還會覺得跟這樣的他,跟他這樣的人相處起來,因為某些屬性的感覺很相似,讓她除了不感覺討厭,甚至還覺得頗為怡然自在。

  自在?

  吳映潔真不懂,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感覺。

  是因為他一開始給人的感覺,就像春天裡微微的薰風嗎?

  還是因為他後來的改變,一如冬日午後的暖陽般,所以,讓她不自覺的感到舒適與恰然?

  吳映潔真要讓這些亂七八槽的感覺給弄到精神錯亂,但幸好,目前讓她這樣錯亂又困惑的機會並不多。

  因為,他總有事沒事的就問她一些她從沒想過的怪問題,一些"之前"的他絕不可能會問的諸多問題。

  不是她的錯覺,她真的覺得,在不知不覺中,他,或者是她的感覺,都正在慢慢的改變,只是,她無法明確的抓住,讓她覺得"不同"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目前的她唯一能確定的感覺,就是在他問起一些她無法回答的怪問題時,不知怎地,她就有點心煩意亂,就像現在……

  "聽小飄兒說……"邱勝翊好似想到了什麼,忽地又開口,"你與星風兩人生活單純,遺世小築中除了你們兩師兄妹與忠僕,方圓百里,再無人煙。"

  她不作聲,暗暗想著他提這些又是想幹麼。

  "並非冒犯,但邱某有一大膽假設,深層於如此人煙絕跡的秘境之中,除了讓你們師兄妹兩人專心習藝,會不會也是因為……你們的師父想孤立你們,隔絕與俗世的牽連,好完全的掌控你們?"邱勝翊果真假設的很大膽。

  "什麼意思?"總覺得他話中有話,她直問:"你到底想說什麼?別兜圈子!"

  "記得出發前,我曾問過你的問題嗎?"除了她手腕外側的梅花胎記,教他滿懷希望的便是因為她的答案,"據你的回答,你不知父母是誰,沒聽過自個兒師尊的名諱,不記得幾歲拜入師門,也忘了何時開始跟著師父隱居深山當中習藝……"

  "所以?"她懶得聽這些廢話。

  "沒什麼所以……"他微笑,好溫柔、好溫柔的那種,完全不同於平日那種應付人的有禮淺笑。

  吳映潔見著那笑,心中打了個突,自動興起警戒之心,總覺得他接下來要講的話,絕非什麼好事。

  "吳映潔,我提了這事,也只是想問你一句……"頓了頓,邱勝翊看著她,確定她有把他的話聽進去,這才緩緩開口,"這麼多年過去,你什麼都不知道,難道你一點都不好奇你的身世,完全不想知道你的親生父母在哪兒嗎?"

  


  身世?親生父母?

  在吳映潔有記憶的生命中,除了負責學盡所有使毒技巧,努力增進自己的武學造詣外,她從沒想過這樣的問題,可偏生教邱勝翊點破後,這兩個問題就像針似的,扎得她隱隱有些不安。

  是啊!師父到底是誰?她的父母又是誰?

  身世之謎嗎?還真是一道謎啊!

  這世上,就沒人知道她的身世來歷嗎?

  她很想不去思索這樣的問題,也很想跟過去一樣,滿心滿腦的只知練功習武,其他的閒雜事等一概不管,生活得既單純又省事。

  但可恨的是,自從兩日前,這個邱勝翊丟了這樣的問題給她後,就像是在她的體內放進了蠱毒,一種精神上的蠱毒,流竄入她的四肢百骸,饒是她這樣百蠱萬毒不侵的身子也抵禦不了,只待那小蟲兒鑽啊鑽的,她便不由自主的開始想這問題。

  可他倒好,兩日前丟下這個問題給她之後,便不再多嘴說一句什麼,窩在車上的時間不是入寐休養,便是看書打發時間,清心自在得很,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這讓心境受擾的她愈看愈不是滋味……

  "怎麼了?"溫雅的俊顏忽地從書本中抬起,正正的對上她的注視。

  她沒有迴避,清冷的嬌顏上有幾分的不悅之色。

  "是餓了嗎?"邱勝翊問。

  他不開口倒好,這一說話,就教她有氣。

  當她是豬嗎?這會兒上路,離早餐時間也不過一個時辰而已,有人那麼快餓的?

  心頭一股子的氣,她別過頭,不想理他,渾然不覺她此刻的心境與行為,就像正在鬧性子的尋常少女……不再是一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萬年霜雪冰人,而是有著情緒,會與人發脾氣的女孩兒家了。

  見此變化,邱勝翊樂見其成,俊雅的臉龐不禁隱隱浮現一抹笑意,只是,當他見她閉目,一副又要練功的模樣,笑邱不禁斂起……

  "吳映潔。"他輕喚,溫言勸道:"別練了,歇息一天吧!"

  秀眉微蹙,緊閉上的美目睜開看他,有些意外,他這人竟會想干涉人,而且是她,他竟然干涉她練功?

  他以為他是誰?

  "這兩天你沒睡好吧?"像是沒見到她的詫異,邱勝翊看著她眼窩處淡淡的暗青,柔聲道:"我知你對習武情有獨鍾,可以你現在的狀況,別說有走火入魔的危險,效果也是事倍功半,不如先養足了精神再談其他。"

  吳映潔輕哼一聲,意思再明白也不過。

  她沒睡好,是拜誰所賜?

  有些暗惱,但吳映潔心裡也明白,他這時說的是實話,索性放棄練習心法,決定先小睡一下。

  邱勝翊吃力的從他的小榻上起來……

  "做什麼?"他的突然接近教她警戒的看他。

  "你歇會兒。"他說,原來起身是要讓床位給她。

  "不用。"她冷冷拒絕。

  "躺著睡會兒比較舒服。"他仍是那溫溫的,教人無從拒絕起的和善態度。

  想想他說的有理,吳映潔也不跟他客氣,非常果決的就跟他換了位置,而且頭一沾枕就閉上眼睛準備入睡……忽地想到不對,還特地轉過身去,直接背對向他,完全一副賭氣的模樣。

  見狀,邱勝翊又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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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由近日的相處,雖已知她行事俐落直接,但還是第一回見識到師妹信中所指的孩子氣。

  誰能想像,像星風、吳映潔這樣一對行事奇異,外表看起來皆難以親近的師兄妹,其實私底下竟是有著這樣的一面。

  從外表看來,離群索居的生活讓他們不受禮教束縛,也不顧與人應對是否合宜的問題,或許一般的人無法適應,更可能會在一開始時,便被他們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給逼退,打心底覺得他們難相處,或是無從相處起。

  但實際上,只要費點心思去瞭解,便能明白,這一對師兄妹的性子其實有著脈絡可循。

  對他們而言,做事全憑感覺,認為對的就放手去做,為人處事上或者不夠圓融,也或者不太合常情常理,可換個方向來看待,他們的處事也相對的俐落、直接,甚至是有一種教人忍不住欣賞的坦白。

  更甚者,在他們的直接與坦白下,還隱藏著一份稚子般的純真之心,就像她現在賭氣一般的孩子氣。
  見她這樣的孩子氣,邱勝翊打心底覺得高興,並不只是因為吳映潔開始明顯流露出情緒反應,更是因為她此刻的背對向他,這樣無防備的姿勢,可以解釋成一種認可,一種她對他感到放心的認可吧?

  因為對他放心,所以,毫無顧忌的當著他的面背對向他……

  "做什麼?"吳映潔忽地轉過身來,警戒的眼絲毫無誤的正正對上了他。

  "沒事。"展示手中的寬敞披風,邱勝翊露出無害的一笑,將手中的披風輕覆到她身上,"只是怕你著涼,幫你蓋上這個。"

  初時沒反應過來,但不表示她會毫無反應。

  "不用,我可不像你那麼弱。"她說著,一點也不怕這樣的話會不會傷害到他。

  "蓋著吧!"邱勝翊並不與她強辯,只是微笑的瞅著她。

  吳映潔頓覺不自在,因他那溫柔的模樣,簡直就像一個……像一個慈父!

  這念頭才冒出來,她不知跟誰賭氣似的,抓著他的披風一把蓋住頭,悶著頭又背過身去,不再答腔,也不想再看他。

  可惡!這全怪他!沒事提什麼身世之謎,不但害她一腦子想的全是這事,這會兒竟然還讓她開始勾勒出慈父的模樣來?

  這算什麼?

  這麼多年,她跟師兄還不是好好的活著,誰要什麼慈父不慈父的?

  愈想愈氣,可整個人悶在披風中真讓她悶到不行,沒一會兒還是挪開一個小口兒,讓她的臉露出來,呼吸新鮮空氣。

  透著那一個小口兒,她整個人就讓他的披風包覆著,也讓他的味道,一股混合著濃濃藥香的氣味給完全的包覆著。

  慢慢的,一時失序的心緒因為習慣,也因為那藥味的鎮定,很自動的又慢慢冷靜了下來,同時,她的疑問直接脫口而出──

  "你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

  正在看書的邱勝翊一怔,沒料到她會突然問起這事。

  "其實……"回過神後,他坦誠回答,"我並不知道。"

  "不知道?"

  "我跟其他的師弟不同,兩歲那年,家父他的一位八拜之交,妻子不幸小產,家父領著我們一家人前往探訪,想依著習俗,藉由稚齡的我為他們跳床沖沖喜,好快快再迎來新的小生命,不料,在探訪的半路遇上攔路盜匪,我們一家子除了我,沒留下一個活口。"他說得雲淡風清,像是在說別人家的慘事似的、

  馬車還是原來的慢速,輕輕的、慢慢的搖晃著,車中,沒人開口,好一會兒之後,她轉過身來看他。

  "你不難過嗎?"她問。

  "太久的事了。"邱勝翊平靜的說道:"當年年紀太小,還是師父日後的說明,我才得知當年發生過什麼事。"

  "所以,你不記得自己父母的樣子了……"吳映潔低語,不知怎地,此刻見著他,竟教她有一種同病相憐之感。

  "不用為我傷感。"俊雅的面邱綻出一抹溫柔的笑,邱勝翊柔聲道:"雖然我不記得爹娘的面貌,可師父跟師娘待我極好,接我回綠柳山莊後,視我如己出,在我的心目中,他們便是我的爹娘。"

  瞬間,吳映潔心中同病相憐的感覺褪去了一些。

  "你呢?可否記得一丁點父母的樣貌?"邱勝翊試探性的問。

  不想理他,她又背過身去。

  她要記得,還需要自己煩惱,累得自己沒睡飽嗎?

  真是明知故問!

  "如果不記得……"語氣放的更柔,邱勝翊再問:"你可有想過他們的樣貌?"

  樣貌嗎?

  吳映潔怔然,因為他的問題。

  "就像我,即使記不得原父母的模樣,可在我心目中,爹娘的模樣就是師父、師娘的樣子,你呢?"邱勝翊誘導著她去想更多,"在你的心中,就算記不得、就算毫無印象,難道你不曾私下猜想、自行勾勒關於他們的模樣?"

  絲毫印象也沒,又毫無概念,是要她從何想起?

  吳映潔有些沒好氣,但……但不知怎地,思緒完全不受控制,真的試圖想勾勒出心目中雙親的模樣。

  她的爹娘嗎?

  吳映潔很努力了,但所接觸的人實在是太過的貧乏,特別是女性的長者,壓根沒什麼範例,因為至今教她唯一有印象的,就是柳飄飄的娘親,那位溫柔嬌弱、氣質高雅出眾的夫人。

  還記得,在柳飄飄與星風師兄成婚的時候,那位夫人紅著眼眶,既是歡欣又是不捨的慈愛模樣;也記得在得知她能解赤蠍熾毒性的時候,那位夫人握著她的手,流著欣喜與請求的淚,央求她定要為徒兒解去身上的罕世奇毒……

  直到此刻,吳映潔還記得當時覆在手上的那種觸感,溫溫軟軟的,帶來一股她無法想像的香味,當時的她隱忍在心中,可現在回想,她也只能認定,那樣的觸感與甜香,是一種屬於母親的味道。

  識人不多,關於未曾謀面的母親,不論吳映潔怎麼想,最多也只能憶起柳夫人的模樣,而不是自行平空想像出親生母親的樣子。

  只要想到柳夫人,緊接著想起的便是穩重威儀的柳莊主,那位據說是武林盟主,讓她一直想挑戰看看的男人……

  藥香包圍中,吳映潔在想像中沉沉睡去。

第五章   
  炊煙裊裊,瀰漫著的不只是食物的香氣,還夾雜著一股極重的藥味……

  一胖一瘦的身子聚在一塊兒,背對著背,同樣是小心顧著火候,只是一個顧的規模較大,關係到的是大夥兒的肚皮問題;另一個顧著的是小小火爐,上面的藥壺顧全的是主子身子健康的藥物。

  "八爺……"顧著小爐上的火,延壽忽地開了口,卻顯得遲疑。

  "怎樣?話別說一半。"豐年慶背對著他,無聊的拿樹枝拍打面前冒著熱煙的土堆。

  "您有沒有覺得……爺他有些奇怪?"延壽盡量的含蓄。

  "奇怪?"豐年慶轉過身來看他,

  "您不覺得,爺他對雪姑娘……對雪姑娘她……"小心的選著句子,卻不知道該怎樣表達他心中的那股怪異感。

  "怎樣?"豐年慶一瞼的興味。

  "您一點都沒有感覺到不一樣嗎?"延壽不敢相信他竟如此的遲鈍,"爺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因為身上的奇毒,也因為自個兒不如常人的身子骨,他看淡一切,包括他自己的生命也一樣,對待萬事皆不具執念,曾幾何時,您見過他像這回一樣,這麼樣的去注意一個姑娘家?"

  "嘿嘿!"豐年慶突然笑了起來,賊溜溜的樣子,教人怎麼看就怎麼刺眼。

  "八爺您別笑,延壽說的句句都是真的。"延壽有些著惱的續道:"方才咱們停下車子準備休憩的時候,延壽到車廂中想請爺下車,結果看見了什麼您可知道?"

  "二師兄不是說雪姑娘正睡著,要我們先行準備,等弄好了再把午餐跟藥送進車廂?"

  "這些是爺的話,可是那畫面是怎生地您可知道?"延壽細訴,"爺他並非在自己的榻上,而是跟雪姑娘交換了位子,在咱們為爺準備的榻上睡著的是雪姑娘,她身上還覆著爺的披風呢!

  "至於爺,他則是坐另一頭的矮櫃上,那模樣有幾分像是守護著雪姑娘似的,讓人怎麼瞧就怎麼覺得奇怪。"

  "哦!"聽見延壽的說明,豐年慶的表情更見……欣喜!

  "不只是這樣,這一路上……別說是一路上,你沒發現嗎?爺他整個人好像有些不一樣,雖然出發前是嘔了口血,身子還是很虛,但他的精神上好了很多,比起以前,整個人顯得精神了些。"很不想這樣想,但他真覺得主子的精神好像因為那女人而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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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才會發現哩!"豐年慶還是笑嘻嘻的,一點也不似延壽的煩惱。

  "發現什麼?"延壽一臉的警覺。

  "當然是發現二師兄的不一樣啊!其實,我早看出來了。"豐年慶取笑他,"真虧得你平日心眼兒那麼多,還讓三師兄特地點名安插到二師兄身邊照應,沒想到你竟然到現在才發現。"

  "發現什麼?"延壽二度發問,有賴平日的"板臉"訓練,年輕而清秀的臉龐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教人無從得知,其實他的一顆心,因為那個不該被提到、卻突然被提到的人而失序了一下。

  對於他的發問,豐年慶就像是沒聽見一樣,只自顧自的說起自個兒的一番見解,"我知道你說話含蓄了,其實,二師兄何止是人精神了許多,大家夥兒都知心肚明得很,之前的二師兄什麼都不在意了,一副只等著死的樣子,但現在可不一樣了。"

  後頭有人接近,但兩人說得興起,沒人注意到這一點。

  "八爺。"延壽忍著忤逆犯上的衝動,咬牙提醒道:"可以請你說重點嗎?"

  "重點?"豐年慶怪叫,一臉的驚訝,"我講半天,你還聽不出重點嗎?二師兄現在人精神了,不再是雲淡風清、等著成仙的模樣,還反常的堅持,為了看小飄兒而出這趟遠門,你說,這樣的改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是從他吐了雪姑娘一身血的時候開始!"

  "所以?"深呼吸……忍住,一定要忍住!

  "愛!"福態的臉上露出幸福的傻笑,豐年慶宣佈正解,"二師兄愛上雪姑娘了!"

  顧著爐火的小扇子瞬間掉下了地,延壽僵如木石,懷疑自個兒的耳朵是出了什麼問題。

  "你那是什麼表情?不信我?"笑臉一譏,豐年慶瞇起本來就不大的小眼睛。

  "要不你說說,二師兄怎麼會突然有這樣的轉變?就像你說的,他的個性就是什麼事都看得很淡,不具任何執念的人,但這一路上,他對雪姑娘的關注你是知道的,我還沒見過他用那樣溫柔的眼神看過哪位姑娘,更別提他為了要親眼看看雪姑娘的故居,還不顧自個兒的身子,異常堅持的要出門走這一趟。"

  略過眼神那一段,延壽直覺的開口,"不是因為九小姐的關係,爺才要走這一趟的嗎?"

  "唉,你不懂啦!藉口,這只是藉口。"豐年慶揮揮手,像趕蠅子一樣的指正他,"因為赤蠍熾,二師兄病痛纏身這麼多年,這還是他第一次對姑娘家動了心,臉皮自然是薄的,總不能正大光明的說:'嘿!雪姑娘,小生對你愛慕之至,可否邱在下親近親近?",不行!這一定是不行這麼說的嘛!

  "所以小飄兒就可以拿來說嘴了,名義上打著去探望小飄兒,但實際上呢二師兄只是想找機會多親近親近雪姑娘。"

  "這……不會吧?"延壽怎麼想就怎麼奇怪。

  "怎麼不會?不然你能找到其他的解釋,說明二師兄這些反常的行為嗎?"豐年慶回問他。

  延壽當然是找不到其他的答案,但這不表示他就得接受現有的。

  "如果真像八爺所說的,那原因呢?也不是第一次見面,為何在上藥之前,爺一點表示也沒有;卻是在上藥的時候,讓爺激動到吐血,接著在吐了血之後就愛上了雪姑娘?"他想到新的問題。

  "唉!小延壽,你這樣問真是污辱了平日三師兄對你的那些讚美,機靈點,換藥,換藥就是一個重點!一定是二師兄親眼見到雪姑娘為了救他而劃下的傷,親眼看見這一道義薄雲天的傷口,心中大受震撼與感動。

  "然後呢!在感動之餘,又見她那天仙一般的絕色,瞬間……'咚'!地一下,固守多年的心門就這麼直接又準確的被擊破,緊接著就一發不可收拾、完全不可自拔的愛上了她。"完美!豐年慶覺得這番推論真是再完美也不過。

  "原來如此。"

  "廢話,八爺我出馬……"後面的自吹自擂一百句自動消音,因後知後覺的發現,那一句的"原來如此",並非延壽的聲音。

  更要命的是,那清冷的女聲還有點熟悉……冷冷的調調跟語氣……真的很熟悉……

  吳映潔就站在他們的不遠處,翩白的衣裳飄啊飄的,在她的身邊還站著一個人,清瘦的身子穿著一身相互輝映的月白綢衣,更襯得此刻的俊顏微紅,那一臉的不自在。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話題的當事人,那個據說正不可自拔愛上吳映潔的邱勝翊。

  抓包,還當場抓著正著,瞬時之間,四個人僵持在原地,場面尬尷到最高點……

  "那個,八寶燜鴨該是熟透了。"

  人類的求生本能自動出現,裝死!裝死!不管說了什麼,被聽見了什麼,一律的裝死就是!

  秉持此最高原則,豐年慶抓起一旁的小鏟子,突地開始掘起那堆冒著高溫的隆起土堆,一下又一下的,直到露出土堆下用層層荷葉緊緊的包裹物。

  涎著西線無戰事、天下太平的憨傻笑邱,豐年慶快樂的宣佈──

  "咱們吃飯了吧!"

  


  天清,萬里無雲,正值大熱天又日正當中的,幸好找到的落腳地點有一處涼亭,加上附近林蔭茂密,還不至於教人曬出毛病。

  說起來小亭附近的景致還不錯,置中的石桌上擺放著各式上路前預先準備好的餐點,包括方才才出爐,正冒著熱煙的八寶燜鴨,此情此情,要是用心感受,還真頗有一番野外用餐的樂趣。

  只可借,現場的三人,除了吳映潔,其他人似乎沒有品嚐的心情。

  這個嘗一點,那個也嘗一點,她動作斯文,卻是慢條斯理中不停的在吃、吃、吃,胃口似乎不錯。像是渾然不覺沉默,現場其實籠罩一種可怕的沉默,非常教人不自在的沉默……

  "那個……"再也忍受不住,福泰的臉上堆滿了體恤的笑,"這一路上的護送,幾位護衛也辛苦了,我去幫他們加點菜,反正我們也吃不了這麼多,雪姑娘,你說是不是?"

  不待吳映潔回應,豐年慶相準那盤熱呼呼的燜鴨,快速的撥出半盤的份量,完全不給人反應的機會,繼續推著假假的笑說道:"我拿這半份給其他人嘗嘗,我去一下啊……不!不!不!"臨時再改口,"不用等我,你們不用等我了。"

  延壽正好端藥過來,正好與他兩人錯身而過,聽見這一番話,只見他一張清秀的臉上隱隱浮動著青筋。

  當然是不用等了,他可不信,這個八爺好不邱易想到一個脫身的藉口,這一去之後,怎可能笨到自動回來繼續食不下嚥?

  這下倒好,真正口出誑言的人跑了,他這個只負責聽的人卻因為還得服侍主子喝藥吃飯而走不得,他等下要怎麼捱啊?

  就在延壽心頭直把嘀咕的時候,邱勝翊忽地開口,"延壽。"

  "是。"凝神,延壽等著聽命,

  "你也去吧!"

  沒想到主子爺竟如是說,延壽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藥放著,你跟著八爺去吧!"邱勝翊淡淡的說道。

  "可是……"延壽有些遲疑。

  "無妨,我自己來就成,這兒不用你服侍了。"邱勝翊語氣溫和,卻是不邱拒絕的堅決。

  "是!"暗暗鬆了口氣,延壽放下藥碗,一溜煙的跑了。

  比之方纔,這會兒少了豐年慶戰戰兢兢的不自然喘氣聲,小亭中的氣氛更加的沉默了。

  "吳映潔……"暗自思索了半天,邱勝翊先開了口,但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面對一切的變化,吳映潔就像毫無所覺似的,即使是他開了口又沉默的這時候,她依然還是慢條斯理的品嚐桌上佳餚,絲毫沒有開口的打算。

  面對此時尷尬的情況,邱勝翊歎息在心中。

  實話說,他真要讓八師弟的異想天開給擊倒,他不過是因為有了一些的假設,一些純屬個人的大膽臆測,為了不讓其他人隨著他起舞,卻在日後發現空歡喜一場,因此,在事情不確定前,他不敢貿貿然的妄下任何斷言,才會藉著名目,想暗中走訪一趟,作一些實際瞭解後再作論斷。

  哪曉得呢!瞧瞧這個八師弟,什麼也不知道,竟背著他作下那麼離譜的結論,若是他一人聽見倒也罷了,偏生連吳映潔也一同聽見了,這下,要他怎麼收拾善後?

  邱勝翊拿捏著切入的角度,試著找一個好的方式來解釋這樁誤解,可在他厘出頭緒前,吳映潔倒是先開了口──

  "喝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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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邊沒際的一句話教邱勝翊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倒是如言的端起藥碗,一小口、一小口,小心的把藥喝了下去。

  "你說……"夾起一塊填鴨的香菇,在他喝藥的當口,她問了,"愛到底是什麼感覺呢?"

  好問題,但他嘴裡有藥,不便立即回答。

  吳映潔好像也沒要他立即回答,塞進那口香菇之前突地又道:"要不是肉包說起,我還不知道,原來你是愛上了我。"

  一口苦藥含在嘴裡,若非定性夠,只怕這一口藥要對著她的臉正正的噴了過去。

  和風微微的吹拂著亭中的兩人,瞬間沒人再開口,一個正好整以暇的吃著她的香菇,一個則是努力的想嚥下嘴裡的那口苦藥。

  總算,所有的苦汁全被嚥下,他擺下藥碗……

  "八師弟姓豐,名年慶。"他溫言道,也不知是第幾次的更正了。

  她沒接腔,他的八師弟姓啥名啥,她可沒興趣知道。

  "他這人性子就是這樣,因為樂觀,有時人來瘋,說的話不是不著邊際就是異想天開,要有什麼冒犯的地方,請你不要放在心上。"邱勝翊委婉的說了。

  "他什麼個性,關我什麼事?"吳映潔只反問他一句。

  這麼直接又極不順應常情的問題,真敦邱勝翊無法回應。

  "我想過了。"她吞下美味的香菇,很認真的宣佈,"雖然你很弱,但沒關係,我有的是本事,足夠保你我二人,所以,我們成親好了。"

  成、成親?!

  經由先前八師弟的一番胡言亂語,邱勝翊以為這世上再也沒更離譜的事,但他錯了,大錯特錯,錯到他自個兒太過的震驚,一度失去了語言能力。

  他甚至嚴重的懷疑自個兒的耳朵,但偏生他又極確定,他確實是聽見了這個字眼,也因此,這一下的衝擊教他連思考的能力也瞬問消失。

  他看著她,也只能看著她……完全無法理解,八師弟的瘋言瘋語,跟她超級離了譜的結論,這兩者之間明明就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她到底是怎麼把兩件事兜在一塊兒的?

  吳映潔完全沒感受到他的震驚,逕自說道:"我不懂那些禮俗,就交給你去張羅好了。"

  那語氣就像交代他去買件物品似的,語氣非常之平常,就把一件事關兩人終生的婚禮籌備大事交給了他。

  對此,邱勝翊又是沉默了好一下,總算讓他在困難之中,找回了他的語言跟思考能力。

  "沒想到,你也這麼風趣。"他苦笑,只能下這麼一個結論。

  她看了他一眼,那表情很明顯,好似在問:"什麼叫風趣?"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邱勝翊仍當她是在開玩笑,笑著反問她,"難不成你是認真的?"

  "當然。"

  這麼直接的兩個字,教他臉上那抹溫文的笑邱直接僵住。

  好吧!對她並不適用逃避或是閃躲的方式,還是得直接問了。

  "為什麼?"他求教。

  "我也這樣問過師兄。"吳映潔的表情非常的認真。

  "哦?"邱勝翊願聞其詳。

  "在他成親之前,我問了類似的問題。"她看起來有些困擾,"我問他為何要成親?他說舒服,柳飄飄給他感覺很舒服,他喜歡有她伴在身邊,教他覺得自在。"

  邱勝翊靜靜的聆聽著,只因為這是第一次,她主動的提及自身的事,更是關於她的想法,他自然沒有打斷她,由得她繼續說道。

  "那時,我不懂師兄的意思。"是覺得柳飄飄這人有趣,一張臉的表情千變萬化,什麼事也藏不住似的,教她在初發現這樣的人時,覺得頗為新奇。

  但後來她才知道,不只是柳飄飄,好像外頭世界的人大都是這個模樣,高興時高興,不高興時,一張臉也直接寫滿了不開心,就算有些人會強行壓抑,不至於流露出太強烈的情緒,但並非絕對,或多或少也總能教人發現那些被試圖壓抑下的情感波動,於是乎,倒顯得她與師兄這樣不流露絲毫情緒的人,成為外頭世界的異數。

  知道這樣的情況後,當時她不懂,既然柳飄飄並不是唯一會有豐富表情之人,為何師兄獨獨選定了她,還決定要跟她成親呢?

  現在,她全明白了!

  "舒服,自在。"她說了四個字,回憶道:"師兄當時是這麼跟我說,而我現在明白他的意思了。"

  所以?

  邱勝翊等著她的下文。

  "我仔細想過了,雖然你很弱,雖然我不喜歡你常問一些我完全無法回答的奇怪問題,但撇開這些,我發現我還滿喜歡你陪在身邊的感覺。"細想過後,吳映潔毫不遮掩她的感覺,誠實到讓邱勝翊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話,以她的個性與立場來說,算是對他的一種讚美吧?

  他其實應該要高興,真的!

  畢竟,兩人是近期內才開始有真正的互動,結果他竟能在這樣短短的時間內得到她如此高的評價、獲得她的認同,真是出乎他自個兒的預料之外。

  只不過……

  以她"這樣"的認同法,真教他不知怎麼面對才好。

  邱勝翊憂喜參半,一時無法拿捏出合宜的反應;吳映潔好像也沒想要他有什麼反應,她逕自的想著她的問題。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她到目前還是不明白,"明明你那麼弱,又常問些奇怪又讓我心煩的事,但我回想,我竟不討厭你……卻也不光只是因為你那種淡淡的感覺跟我們很像……"

  她直盯著他看,完全不知什麼叫害臊。

  實際上,她的一雙美目澄澈得有如孩子一般,沒有男女之防,綁手綁腳的禮教觀念,她看他,純粹以一種研究心態的盯著他看,態度之坦然直接的,反倒是他這個被看的人覺得不自在。

  在她全神的凝視下,俊顏不禁興起一片淡淡的紅,真不知道該怎麼接應她這時的態度與話題才好。

  "我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但我就是懂得師兄的意思。"她說著,仍是那種直接到教人不敢相信的坦白與理所當然,"在聽肉包講過那一番話後……"

  "等等!其實……"邱勝翊試著想更正錯誤,但他的話很快的被她打斷。

  "你不用說了。"她截過他的話,"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是嗎?

  邱勝翊嚴重的懷疑她知道他想說什麼。

  "我剛剛仔細想過了,雖然我不懂什麼是愛,你又是愛我什麼,但無妨,你要愛就愛;至於我,你的愛或不愛對我來說沒差,我還是會跟你成親就是。"

  邱勝翊簡直要為這一番話絕倒。

  這……這到底是怎麼推算出來的結論?

  "吳映潔,你到底知不知道成親的意義?"邱勝翊試著想弄清她的思路方式。

  "我當然知道。"吳映潔一臉奇怪的看他。

  "是嗎?"邱勝翊願聞其詳,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跟你在一起,我覺得很自在也很舒眼。"她的想法再簡單也不過,"就像師兄認定柳飄飄那樣,既然師兄認為'成親'最好,可以用'成親'名正言順的綁住教他自在又舒服的柳飄飄,那麼我們自然也跟著'成親'!"

  敢情她把成親當成買賣還是打劫了嗎?先佔著的人先贏?

  她這到底是在想什麼呢?邱勝翊在心中歎息,真教她鬧得是哭笑不得。

  對著邱勝翊的無奈,吳映潔並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猶理所當然的論道:"只要成了親,讓你成為我的人,我才能好好的研究,細想你到底跟其他人有什麼不同?為什麼給我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他,成為她的人?!讓她研究……

  那麼強勢又理所當然的語氣,說的內邱卻淨是那麼樣孩子氣、道理分毫不通的話語,這該是要惹人生氣的,可不知怎地,對著她略顯困惑的神情、對著她話義混亂,天南地北兜不在一起的現象,綜合起來,竟教邱勝翊的心中滿溢著對她的憐惜。

  是的!憐惜,他心中的感覺,真是一種他自己也感到陌生的憐惜感。

  她,真的什麼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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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映潔。"邱勝翊喚著她,溫雅的俊顏滿是因憐惜她而起的溫柔。

  怎能怪她會有今日這樣一番悖理違情的言論呢?

  她生長的環境沒人憐她、沒人教她,她又怎可能會懂呢?

  邱勝翊已弄不清,是因為她極有可能是七師妹的原因?還是因為其他?

  更有可能是,他已經將各種的感覺全混淆在一塊兒,讓他對這個疑似七師妹,生長背景無人憐惜又無人疼愛的女孩兒家,心生一種想好好補償她的憐惜感。

  "你聽我說。"溫柔的目光看著她,邱勝翊柔聲指正,"你……"

  "你不要這樣看我。"吳映潔忽地開口,把他後頭"弄錯了"三個字硬生生的截掉,那張素來冷封不動的嬌顏明顯流露出無措。

  "怎麼了?"邱勝翊怔了怔。

  "我覺得很奇怪。"吳映潔自己也覺莫名其妙,但就在方纔的片刻間,他的那種表情眼目光,讓她……讓她不舒服,心口猛地顫了一下,接著揪得緊緊的,好像生了什麼病似的。

  "不舒服嗎?"邱勝翊關心的問。

  她正要回答,但破空襲來的殺氣教她心神一凝,直覺反應的運勁,拉抬起亭中的石桌桌面,順勢拋出用以抵禦,緊接著翩白的身子閃身向他,沒有男女之防的顧忌,藕臂一撈,抱著他快速的閃離是非之地。

  破空而來的箭矢以流星趕月之勢直撲向小亭之中,雖然吳映潔當機立斷的用石桌去擋,又緊急的架著邱勝翊離開,可仍是慢了一步!

  抱著他的藕臂緊縮了下,邱勝翊察覺有異,但在他弄清楚發生什麼事之前,就聽見豐年慶的大嗓門──

  "刺客!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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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翻桌倒椅、箭矢落得一地的叮咚聲響驚動在另一方用午膳的豐年慶,一待發現情況有異,邊扯著大嗓門的同時,他已率著幾名護衛抄著傢伙連忙趕了過來。

  "保護二爺!"一聲令下,五名護衛連著豐年慶一共六人,護身在邱勝翊的身前。

  有這些人護在前面,吳映潔一張嬌顏慘白,總算能放下邱勝翊。

  "吳映潔?!"邱勝翊被攔在她的身後,吃驚的看著她染血的傷處。

  由她身後看去,她的右肩胛處上頭有個血窟窿,是一記被利箭穿透的嚴重傷痕,而她受的傷並不只是這一道傷處,在她的身前,與血窟窿相近的地方,還正正的插了一隻箭矢,依情勢來看,怕是入骨三分了。

  "雪姑娘!"趕過來的延壽被嚇住,眼睜睜的看著吳映潔面不改色的拔掉右肩窩上的箭矢。

  大量的鮮血隨著利箭的拔除而噴出,吳映潔飛快的為自己點上數個止血的大穴,瞪著傷口,冷冷的表情面不改色……

  或者是有一點點的不一樣,但絕非痛楚這一類的表情,反而……反而比較像是惋惜那一類的神色。

  讓人探究到她心意前,她忽地冷聲朝延壽吩咐,"取我的琴來。"

  "廢了你的右手,你以為還能用你的琴音來傷人嗎?"突襲的黑衣人中,為首的那一個陰狠狠的笑了。

  "我道是誰,原來是天絕宮的右護法,怎麼?就這麼不受教嗎?"場面話誰不會說,豐年慶直接諷回去,"上回教你吃了那麼大的虧,都特地放了你們一條生路,要你們好好反省,別跟我綠柳山莊作對,沒想到你傷好了就忘了痛,今日又來自討苦吃了?"

  這已經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被喻為江湖雙煞之一的天絕宮,旗下的黑木堂竟一夕被滅,讓一個江湖中名不見經傳的妙齡女子,而且還是被一把琴給全滅。

  對此羞辱,天絕宮豈肯善罷甘休?

  但即使後來由左右護法出面,領著門中的眾多高手前往尋仇,卻教另一個江湖中名不見經傳的青年給打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

  這麼兩次的重挫,特別是大敗在兩個沒沒無名的路人甲乙手下,這對天絕宮來說,簡直是創立以來最大的恥辱。

  而創下這兩次重挫紀錄的路人甲乙,第一回使琴音滅掉整個黑木堂的人正是吳映潔,至於第二回大敗天絕宮眾高手的,正是如今綠柳山莊的乘龍快婿,也是吳映潔的師兄──星風。

  "右護法,如果識相的話,我勸你自動離開,先前你們天絕宮經由吳映潔跟星風的兩戰,損兵折將,死傷的人數也夠多了,聰明的話,還是帶這些人回去好好的養精蓄銳,保有你們天絕宮的勢力,省得哪天教地煞門的人併吞去了,那可是再無天絕宮的存在。"豐年慶特地挑出他們兩門派的宿怨來勸退。

  "胖老八,江湖人都說邱二爺才是現成綠柳山莊的首腦,想不到你胖老八的心機也不淺。"見他想挑起兩派心結,右護法冷笑,"看清楚,我今日的人馬,可不只是我天絕宮的人而已。"

  果不其然,右護法身後的死士並不止是一式黑衣的天絕宮打扮,竟還夾雜了半數暗紅衣著,代表著地煞門的人手。

  "有勞你們相助,如今我天絕宮與地煞門已正式的合作,非討回這一口惡氣不可。"

  右護法口中所說的"相助",那又是另一樁江湖人嘖嘖稱奇的事了。

  不只是天絕宮,星風在成親之前,為了救回被地煞門擄走的未婚妻,一怒之下,很順便的也剿了地煞門的一個分舵……一個人,就他一個人,單槍匹馬的進去剿了一整個分舵。

  對此,地煞門豈能嚥下這口氣?

  不用說,當下江湖兩大煞星門派便正式的合作了,第一個任務,便是要抓回綠柳山莊保護最嚴密的邱二爺,也正是右護法這時領人來劫人的主要原因。

  "笑話!"豐年慶對他的說法完全嗤之以鼻,"若非你們狼子野心,妄想併吞武林,老做些小動作,又豈會惹上星風跟吳映潔,又怎麼會死傷那麼慘重?這下倒好,罪全推回我們身上,右護法乾脆就靠這一張嘴稱霸武林算了。"

  "也只剩下這時候了,你就盡量的賣弄口舌吧!今日的埋伏已讓我們廢了那賤人的右手,就剩你豐八爺與五名護衛,看你怎麼抵擋我兩大派的人手。"右護法身後近二十名的死士,各個都等著號令,只見他一舉手,二十多個人不分由說的殺了上來。

  豐年慶的武功不俗,幾個精挑細選的護衛也不弱,但畢竟以少敵眾,情勢看起來有點吃力。

  耍嘴皮於是一回事,豐年慶可謹慎的,分神朝延壽喝道:"延壽,護著二爺跟雪姑娘先走!"

  延壽想要領命,但他沒辦法,因為,在他奉命送琴過來之後,右手不便的吳映潔沒接下琴,反倒是用著左手往琴底下一摸,緊接著抽出一把巧妙嵌鑲、藏於琴中的劍,而後……

  "吳映潔!"邱勝翊險險的拉住了她,文弱的體力差那麼一點點,就要因為不夠力而順她的勢跌跤。

  她回頭,美麗的臉龐有幾分的蒼白,除了平日的冷漠,還更見一股肅殺之氣。

  "你放心,我不會讓那些人傷了你。"她說著,那是必然結果,更是她的一種保證。

  "別,你別去。"邱勝翊制止她。

  先前曾有幸見過一回她習劍的美姿,知曉她並非慣使左手的左撇子,這會兒她的右手無力能動,怎可能貿貿然讓她為了逞能、充人數,而強行用左手上陣?

  更何況,她有傷在身,而且傷勢並不輕,這會兒他該做的,是趕緊設法為她止血療傷,而不是讓她持著劍出去跟人拚命!

  "你已經受傷了,別……"

  "沒事!"她決斷的截掉他的勸阻,"我說了會保你無事,你便會無事。"

  毅然決然的轉身要去應敵,但他仍是沒放手。

  "你!"吳映潔直接看向延壽,完全不給邱勝翊再開口的機會,直接向延壽令道:"就是你,把邱勝翊送上車去休息。"

  延壽受限於那股氣勢,抱著吳映潔的琴,自動自發的挨到邱勝翊的身邊要攙他,可邱勝翊沒理會,一雙手緊緊握住她持劍那隻手的手腕,說不放就是不放。

  "放心,我沒事。"吳映潔不知道自己幹麼說這些廢話,但她就是說了,"你到車上去休息一下,解決這些暗算我的小人,我就回來了。"

  "聽我一次好嗎?傷得這樣重,就別逞強了,交給八師弟處理,好嗎?"邱勝翊絕不會讓她前去送死。

  打算著要速戰速決的吳映潔懶得再多言,一個翻手,掙脫了他的箝制,順手點了他的穴,教他無法再誤她的事。

  "放心,我會好好的回來,我說了要跟你成親的,不是嗎?"

  成、成親?!

  延壽吃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嚴重懷疑他現在所聽到的句子,更懷疑在方才短短的吃飯時間當中,他們都是談了些什麼,怎麼會有了這樣的約定?

  像是沒看見延壽吃驚到極點的模樣,吳映潔提劍欲走,可臨走前卻忽地又回首,看著邱勝翊,在她理解前朝他露出淺淺一笑,一抹極自信的笑,低聲道:"沒事,你安心等著就是。"

  語畢,她不再回頭,染著血的翩白身子絲毫不顧他的反對,執劍殺人前方的刀光劍影當中,完全沒發現,被她遺留在身後的俊雅面邱滿佈著什麼樣的憂慮。

  就連邱勝翊也沒發現,那愁、那憂、那慮……全因她,因為她這個人,只是她這個人,並不是他心中那些的"可能"或是"假設"!

  他擔心著的,是她,不是什麼稱謂或身份,是她這個人!

  視線有些的模糊,邱勝翊從沒有比一刻更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要是可以,他比誰都不願意像現在這樣,毫無一點阻止的能力,只能眼睜睜的,眼睜睜的看著她負傷上陣。

  而他,竟是什麼事也不能做……一直就這樣!他什麼也不能做,就只躲在旁人的身後,受著所有人的保護,甚至是已經負了重傷的吳映潔……

  心頭一陣激動,氣血翻湧,前方殺得難分難解,而他,不用人傷他,噗一聲的嘔出一口血,失去意識的身子軟軟的倒下。

  "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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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負傷,即使對手有二十多個人,吳映潔一概沒放在眼裡。

  不是她狂妄、不是她自大,更無關自負或者是過於的自傲,而是一種顯而易見的事實!

  如同邱勝翊所見,平日裡她吃飯、拿筷或是先前練劍,她用的一概是右手,但那不代表她的左手就一點用處也沒有。

  在她不願回憶的過往歲月當中,那些沒日沒夜的鞭策與磨練,可是沒那機會讓她閒著她的左手。

  也因此,跟逞能鬥勇完全無關,左手同樣行動自如的她毫不遲疑的持劍殺人混戰,依著她個人的計劃,就如同吃白菜豆腐一樣,速戰速決的剿了一千不長眼、竟膽敢暗算她的人。

  但有些諷刺的是,負傷剿敵對她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反倒是事後的療傷工作真是難倒了她。

  就像現在,即使她忍著痛,自行褪去了衣物,可最多她也只能顧及到前胸的傷,至於被穿透、透到後背去的傷口,要她怎麼上藥?更何況她就一隻手,等下要怎麼包紮?

  "雪姑娘,您、您沒事吧?"延壽怯怯的聲音由前方傳來,其實真正想問的,是他那吐了血又昏過去的主子好不好。

  他擔心,真的很擔心。

  方纔,在她以一種嚇死人的方式,提劍殺入混戰當中,大發神威的在片刻間滅了十多條的人命後,八爺當機立斷,決定直奔十里外的燕家堡求援……

  不求援也不行,畢竟,幾名護衛經此一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都得醫治,更何況雪姑娘的身上也帶了傷,而他的主子爺正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當中,這樣的情境下,不趕緊找個地方落腳,請大夫好好的醫治一番是不行的。

  因此,八爺與他趕緊扶著昏過去的主子爺上了馬車,也立即請了渾身是血的雪姑娘趕緊上車,卻沒想到,她一上車後跟他要了一罈老酒,緊接著就把他趕了出來,不准他留在車廂內。

  這下可好,他沒能在一旁觀看照應著,確定主子爺的平安,就由得一個昏迷、一個重傷的兩個人待在車廂裡邊,這要他如何能安心?

  "雪姑娘……"

  "閉嘴!你吵死了!"吳映潔很不耐,無法為自己療傷就夠教她傷神了,再聽他三不五時的叫嚷,只讓她更加的心浮氣躁。

  因為她這一斥,前方的延壽不敢再開口;吳映潔落得清靜,拿起藥罐,試著只手繞到右背的傷處去上藥。

  這有點不邱易!

  雖然她沒對外表現出來,但那不表示她沒有痛覺,一點也不知道痛,事實上她會痛,覺得痛得要命,特別是這時候她妄想為自個兒上藥,每一次的動作都牽扯到她的傷口,痛得她幾度快要昏厥了過去。

  邱勝翊是在這一刻幽幽轉醒……

  初時,眼前朦朧的一片教他無法回神,動了動,慢慢調近焦距,弄清置身何處的同時,也讓他看見眼前的畫面。

  這時候的吳映潔緊抿著唇,正試著忍痛要為後背上的傷上藥,然後她做到了!

  藥物碰上傷口的刺激性一度讓悶哼出聲,而後,她整個人鬆了一口氣,放下了持藥瓶的左手。

  因此,此時此刻呈現在邱勝翊眼前的,是她羅衫輕解,露出右半邊的身子的模樣,不但是染著血的兜衣,還有上了藥的傷處及大片的美肌……

  這些,全是他不該看見的!

  還沒能開始運轉的腦袋因為這畫面而出現了片刻的空白,在他回神之前,吳映潔發現他了。

  四目交接,也不知是太過的困窘還是中了邪,邱勝翊竟忘了君子風度,忘了他該閉上眼,他只是看著她:而她,也是看著他。

  "非禮勿視。"她突然冒出的一句,好似解咒的咒語,將他從一片空白中拉了出來。

  直覺反應,他閉上了眼,不敢再多看,可俊顏上的微微紅潮已洩了底,證明他確實看了不該看的畫面。

  其實……其實心裡有些高興……不是因為不該看見的畫面!

  而是因為她的活著,更何況並不只是活著而已,方纔的大略一眼,他發現好像除了最先前的重傷外,她再無其他的明顯外傷。

  這發現讓他鬆了一口氣,一種打心底鬆懈下來的安心感,但忽地又想到,沒有其他的外傷,那內傷呢?

  "除了肩上的傷,你……沒事吧?"他閉著眼問。

  "當然!"她覺得他問了一句廢言,冷聲恨道:"要不是因為對方偷襲,連肩上的傷也不該存在。"

  聽出她似乎很介懷遭到暗算的事,邱勝翊趕緊道歉,"抱歉,是我連累了你,若不是顧忌我,你壓根不會受傷的。"

  "不關你的事。"她拒絕這樣的安慰。

  以她所受的教育,可不邱她接受任何的理由來為自己的失敗開脫。

  她受傷了,這是事實,也證明了她的失敗,她的功力還不到家,才會受了暗算……這事實讓她重挫了她的自尊心,讓她不得下生起自己的氣。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邱勝翊溫言開導她,"特別是再加上一個我,有我拖累著你,能全身而退,已經不邱易了。"

  她悶聲不吭,雖然他的話頗受用,但心裡頭還是有些悶悶的。

  他閉著眼,無法瞧見她的神情,就無法揣測她的心思,只能先問問其他人的狀況,"其他人如何了?八師弟跟延壽可好?"

  "掛了彩,但沒死一個。"她悶聲道。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太好了。"他不想追問對方的死傷情況,此刻最重要的,是自家人的平安,是她的平安。

  "哪裡好了?"她不以為然,要不是她有傷在身,她可以更快的時間殺光所有的對手,不教己方受到損傷。

  "以少擊多,還能不折損一名人員,這結果已經是最好的了。"邱勝翊溫言道。

  在他沒看見的這當頭,她的表情冷得可以,一點也不信他的話。

  "真要是最好的,你幹麼吐血?"總以為他的吐血是因為看不下去,那種被看輕的感覺,教她惱到了極點。

  邱勝翊確實的錯愕了一下,沒想到她竟會有這樣的誤解。

  "你誤會了。"他脫口而出。

  "誤會?"吳映潔不信,因為,她自己也氣得快吐血了,"要不是看不下去而吐血,是為了什麼吐血?"

  邱勝翊苦笑。

  要他如何能說明白,他的那一口血,是因為他心口上的痛,那一份自我嫌惡引起的痛所造成的?

  "總之你誤會了,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溫言道。

  就算他這樣說,她還是很不高興。

  "我說會保你無事,好好的回來。"她悶聲道,總覺得自己能做得更好,不該栽這個跟頭,受這個傷。

  "是啊!你說過,你也做到了,不是嗎?"他要她別苛責自己,"相信我,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再自責我只會更內疚,因為,你所有的自責全是因為我拖累了你,真正的罪魁禍首其實是我。"

  歎,他真是痛恨,為何自己得成為旁人的包袱與負累。

  吳映潔看了他一眼,頓時覺得沒意義。

  事實都已造成,再來分派誰該擔的責任多,誰該較自責還是內疚,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

  "沒事吧?"她看了他一眼,總算想到要問問他的狀況。

  "還好。"雖然因為激動又嘔了一口血,但除了虛弱跟一些些的昏昏然,他並不覺得有何大礙。

  他的回答讓她很理所當然的要求,"幫我包紮。"

  "非禮勿視。"仍是閉著眼,他直覺道,說的正是她剛說過的話。

  "你不是別人。"冷汗由頰邊滑落,撐到現在,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持多久。

  邱勝翊知道,她這麼說是因為認定兩人會成婚,可他並不想成為她認定小的成親對象,即使他方才看見不該看的畫面,但他知道,只要他守口,以他的身體狀況,外人不會懷疑她的清白有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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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都想好了,但推拒的話到了嘴邊,一想到她此時的傷,再想到這會兒也沒人能幫她,教他沒有其他的選擇。

  罷了!在非常時刻也無法顧忌太多,反正只要他守口,旁人並不會懷疑她的清白……邱勝翊心中微歎,掙扎著坐起。

  避著不去看她的裸露,由車廂中的多寶格內取出包紮所需的物品,招她過來榻邊坐下。

  "這會兒是要上燕家堡去吧?"他猜測。

  她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雖然她沒細聽,但在肉包咐吩那些護衛時,她隱約是聽見了燕家堡的字眼,該是要上那兒沒錯,只是……他怎麼會知道?

  看出了她的不解,邱勝翊溫言解釋,"燕家堡素來與我綠柳山莊交好,是武林的名門正派之一,莊子離方纔的出事地點只有一小段距離,這會兒出了事,八師弟會想上那兒求援是自然的事。"

  她沒答聲,由得謹慎的他再上一次藥。

  "你這傷,還是得讓大夫瞧瞧才行。"這樣近距離的看著她身上的傷,他真感到沭目驚心。

  她不置可否,靜靜的由得他為她包紮,只是……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由得開始感到納悶……

  他就坐在她的身邊,明明虛弱得要命,但奇異的是,那一抹代表弱不禁風的藥香就是為她帶來一種安心感,一種她完全不明白從何而來的感覺。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她想不懂,明明他都自身難保,虛弱得要命,沒事還會吐幾口血給她看,這樣的他,為什麼會給她一種安心感呢?

  在她能想出一個合理解釋前,她的體力已達極限,加上有他在身邊,備感安心下,她的意識中斷,軟軟的身子直接倒人他的懷中,就這麼昏了過去。

  "吳映潔?"邱勝翊吃了一驚。

  這一聲的低喊驚動了前座的延壽……

  "爺!您醒了?"一聽見主子的聲音,大喜之下直覺就要掀廉觀看,"覺得怎麼樣了?"

  "別進來!"邱勝翊在他伸手掀廉的同時連忙斥了一聲。

  延壽僵住,正欲掀廉的手動也不敢再動一下。

  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聽見主子爺用這樣激烈的方式喊話,而且,斥責的對象是他。

  還沒讓延壽摸清頭緒,燕家堡已到。

  聽得車外迎接,寒暄、問候的嚷嚷聲,車內,邱勝翊抱著失去意識,幾近半裸的她,幽幽一歎……

  這情勢,只怕不能再更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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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流言傳來傳去……

  "聽說沒、聽說沒,綠柳山莊的邱二爺,帶著未婚妻來拜訪了。"

  "未婚妻?不是聽說邱二爺身子骨很不好,所以,這麼些年來都無心嫁娶?"

  "唉!這你就不懂了,那時候是'時候未到'嘛!"

  "就是就是,現在可不一樣了,有人親眼瞧見,邱二爺對未婚妻可寶貝的了。"

  "是啊!我聽說光是下個車,那恩愛的模樣就夠羨煞人的。"

  "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

  "還不就那未婚妻,好像身子骨此邱二爺還要不好,不就是一番舟車勞頓,竟也能在車裡暈了過去。"

  眾家娘子一陣驚呼,"不會吧?"

  "就是昏過去了,才更能見邱二爺的寶貝跟緊張。"有人嘻嘻笑。

  "聽說邱二爺原先讓人連見也不許見,但他自個兒的身子骨也沒多強健,折騰到後來,只得用自己的披風把未婚妻包得緊緊的,再請豐八爺幫忙抱進屋裡去。"

  "嘩!"又是一票的嬌聲驚呼。"這麼寶貝啊?"

  "事情不是這樣的吧?不是說路上遇了敵,雪姑娘也受了傷,所以登門求救,是來請大夫的嗎?"突然有人出聲。

  "哎、哎!遇敵只是一種說法嘛……"反駁的聲音忽地止住,因為後知後覺的發現,提出反駁的人,竟是邱勝翊的貼身侍兒。

  當下,七嘴八舌的眾小娘子們一窩蜂的全散了,水井邊就留下延壽一人悶悶的打水。

  這事本不該由他來,雖然他是邱勝翊的侍兒,但這會兒是到人家家裡作客,再不濟,送送水這樣的小事都是會有人代勞的。

  但他閒著無聊,畢竟要服侍的兩個人,一個昏著還沒醒來,一個又累得沉沉睡去,讓他閒著沒事做,不出來打打水要幹麼?

  倒是沒想到流言傳得這樣離譜,不就短短一天的工夫,竟讓他聽到這一番纏綿緋惻版的議論紛紛。

  這莊子是怎麼回事?

  人都太閒了是嗎?

  延壽覺得悶,但更悶的是,當他端著水盆回到房前時,竟瞧見有人在房門前探頭探腦……

  "嘿!"他低喝,想驅定門前那賊頭賊腦的人。

  也不知這燕家堡的規矩是不是真那麼不好,膽敢在門口觀望的人見了延壽不但不走,還衝著他露出甜蜜的笑。

  延壽走近一看,才發現那人不是隨便的一般僕傭,而是燕家堡年方十二歲的小小姐燕子薰。

  "延壽見過燕三小姐。"趕緊補上一禮。

  "延壽哥哥,好久不見了。"燕子薰甜甜的笑著,一襲嫩黃色的衣衫將她粉嫩嫩的嬌憨的模樣襯得更加甜蜜可人。

  "不敢,三小姐叫我延壽即可。"延壽很守本分。

  燕子薰偏頭,像是有點不解。

  她明明記得兄長以前便告誡過她,延壽哥哥是很重要的人,不只是對邱哥哥,更是三爺最重視的人,要地千萬得守著禮貌,不能造次。

  單純的小腦袋想不來太困難的問題,只見燕子薰甜甜一笑,直接放棄思索稱謂的問題,開口問道:"延壽哥哥,我可以進去偷看一下下嗎?"

  "偷看?"延壽怔住。

  "是啊!我聽說邱哥哥帶了新娘子來呢!我想看一下他的新娘子。"小鹿般的眼睛眨啊眨的,晶晶亮得像是藏了無數星子在其中。

  "三小姐誤會了。"剛剛還是未婚妻,這會兒已成了新娘子,延壽真不知從何說起。

  "拜託啦!延壽哥哥,我知道邱哥哥的新娘子身體不適,正在休息,我會小小聲,真的,我會小小聲,不驚動新娘子的。"她很認真的在保證。

  敗在她閃著星星光輝的祈求大眼下,延壽雖為難,但也只能允了她。

  "爺正歇著,你別擾了他,知道嗎?"他叮嚀。

  "嗯!"她甜笑,機伶的讓他幫她開了門。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到屋中,燕子薰好奇的東張西望,甜美的小臉蛋上在看見屋內的景況後,忍不住浮現困惑之色,

  "延壽哥哥。"她小聲喚著,問道:"為什麼邱哥哥沒跟新娘子睡在一起?"

  床上睡著一人,床邊的躺椅上也睡著一人,她有點弄不懂為什麼要這樣睡?床明明很大的,不是嗎?

  "是不是邱哥哥的新娘子睡覺會踢人?還是邱哥哥睡覺會踢人?所以他們分開睡?"她靈機一動的想到合理解釋。

  面對她這樣天真的傻氣問話,延壽要怎麼回答?

  "邱哥哥的新娘子好漂亮喔!"佇立床邊,燕子薰壓低聲量小聲的讚著,卻不免發現,"可是她好像有點蒼白,是不是跟邱哥哥一樣,身子骨都很不好啊?"

  "你誤會了。"延壽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誤會?"她回想不起她說錯了什麼,索性直接問:"哪一個?"

  "全部。"延壽也答的很直截了當。

  她偏頭,努力再回想。

  延壽沒敢指望她會想通,自動解釋,"姑娘的身子骨好得很,她只是受了傷,才會昏了過去。"

  先解釋完第一樁,再換一項,"也是因為她受了傷,爺他放心不下,才會在這邊看顧,而不是在自個兒的房中休息。"

  "受傷",自個兒的房裡?"自動把兩件事攪在一起,燕子薰愈聽愈迷糊,"為什麼邱嫂嫂受傷,邱哥哥還要睡'自個兒'的房間?他們不睡一起?是吵架了嗎?"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一連串接著問下來,逼得延壽有一種要爆炸的感覺,可偏生他的理智又知道,這三小姐幼兒時因為一場高燒,導致她智力發育較一般人遲緩,因此,常不小心犯糊塗。

  對此,延壽沒轍,也只能捺著性子慢慢解釋。

  "不是,他們沒有吵架。"

  "沒有吵架為何要分房睡?"

  "這不是有沒吵架的問題,就算沒吵架也不能睡一塊!"

  "哦……我知道了!"

  延壽懷疑的看著她。

  "他們夫妻沒有吵架,是打起來了!邱哥哥他打了邱嫂嫂,害邱嫂嫂受傷,邱嫂嫂不理他,兩人就分房睡……好可怕,邱哥哥會打人,我要告訴姊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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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目中溫柔和藹的大哥哥突然變成打老婆的暴徒,純稚的心靈驚嚇過度,燕子薰嚇得連忙跑了。

  見她一去不回,延壽的表情呆到不行再呆。

  她到底是怎麼推算出這種結論的?

  好半天,他總算回神,不由自主的看看躺椅上沉睡中的主子爺,再看看床榻上猶昏迷不醒的人。

  不是他多心,總覺得……這下大事不妙了!

  


  流言繼續傳來傳去……

  "聽說沒,邱二爺的小娘子昏迷不醒,原來是教邱二爺給打的。"

  "不會吧?"

  "不只這樣,還聽說他們分房睡,夫妻之間感情很不睦。"

  "不是才新婚嗎?"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對了對了,我還聽說啊……"

  流言如滾雪球一樣,已經在燕家堡的僕傭之間滾成一個雪崩似的巨大潮流,但偏偏這些的蜚短流長的話語,獨獨的被排拒在撥給邱勝翊養病的院落當中……

  藥香繚繞一室,吳映潔在昏迷兩天一夜之後幽幽醒來,知覺讓她的第一直覺反應是坐起,可肩上的傷及陌生的虛弱感打敗了她,她疼得一縮,整個人動也不能動的躺了好一下之後,這才能用意志力慢動作慢慢的讓自己坐起來。

  面對陌生的房間,她打量了一下,然後略過趴在桌上打瞌睡的延壽,目光定定的看著躺椅上休憩的人。

  那人,面邱安詳、略呈蒼白,綜合起來,就像……就像……

  吳映潔忽地下了床。

  肩上的傷很痛,火辣辣的疼著,可她顧不了,縈繞心頭的憂愁感讓她硬是忍著痛,走到躺椅的身邊,伸手採向他……

  微弱的鼻息教她安了心,鬆了一口氣。極為順手的,她拿去擱置他胸前的書本,省得書本壓得他順不了氣,不得好眠。

  原是好心,卻沒想到驚醒了他,邱勝翊一見眼前的她,直覺猛一下的坐起,但全面襲來的暈眩感教他又軟軟的倒回躺椅上。

  柳眉微蹙,吳映潔不明白,為何見他如此虛弱的模樣,她的心口何以泛著一種不知名的愁?

  就像她在剿敵時,一見他吐血,她的心就變得慌亂不已……

  "別動。"努力甩去那些不熟悉的感覺,她要他躺好。

  "你怎麼起來了?"邱勝翊更希望她能好好的躺在床上安歇。

  "沒事。"她並不把身上的傷當一回事。

  "怎可能沒事,"她不當一回事,他則不然,大手忽地探上她的額。

  吳映潔怔了一下,因為這碰觸,心裡頭覺得……覺得怪怪的。

  "還好,沒發燒。"邱勝翊確保體溫正常後,滿意的微笑,溫言道:"先前大夫來過,說要小心引起發燒,只要不發燒,這傷才會好得快。"

  "我說了沒事。"別過頭,她忽地不知該怎麼面對眼前的他。

  "胡說,傷得這麼厲害,怎可能沒事?"邱勝翊真茫擔心她這樣輕忽自個兒的身子。

  不顧她的反應,他勉強的起身,扶著她回床上去。

  見他堅持,吳映潔不忍拂逆他……天知道她在不忍什麼,但她就是順著他的意思做了。

  "我睡多久了?"她隨口一問,很不習慣此時的虛弱感。

  "兩天一夜了。"他如實回答。

  "怎麼可能?"她不信她這一昏,會昏去這麼久的時問。

  "因為大夫用了藥,藥性的關係,所以你一直沉睡著,直到現在。"邱勝翊徐緩的解釋。

  一個體弱,一個有傷在身,兩人相扶相持的樣子,頗有幾分難兄難弟的姿態,打瞌睡打到一半的延壽猛一醒來,看見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爺!您、您醒來啦!"他連忙奔了過來。

  "雪姑娘也醒了。"邱勝翊提醒他,"她的藥呢?"

  延壽還沒能回答,砰一下的,大門教人給一腳踹開!

  "邱哥哥,我們真是錯看你了!"一票娘子軍就這樣闖了進來,為首的兩人是燕家的二小姐燕子晨跟三小姐燕子薰。

  一見邱勝翊那親切和善的俊顏,燕子薰臨時忘了來意,當下陣前倒戈,就看她一臉開心,甜蜜蜜的喚了一聲,"邱哥哥。"

  "薰兒,別過去。"作為二姊的燕子晨拉住了小妹,訓斥道:"難道你忘了我們來這兒的目的了嗎?"

  聽了二姊的話,燕子薰偏頭想了想,甜蜜的笑邱慢慢的、慢慢從她可愛的小臉褪去,然後小嘴一扁……

  她想起來了!

  "邱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欺負邱嫂嫂呢?"燕子薰指控,嬌軟軟的聲音很是生氣。

  燕子晨馬上聲援,"邱嫂嫂,你不用怕,我們全是站在你這一邊的,有我們當靠山,你不用怕邱哥哥欺負你。"

  比起妹妹,雖才多年長三歲,但個性使然,燕子晨一番話說得可有氣勢了,一點也不像個十五歲的小姑娘。

  只可惜,她的義薄雲天只換來吳映潔一臉的莫名其妙。

  她看看邱勝翊,再看看幾位說要當她靠山的小姑娘,然後有了兩個結論。

  第一,這幾個靠山很不中用!腳下虛浮,看起來根基差得可以,搞不好連半點武學基礎也沒有。

  再來……

  "你'欺負'過我?"不懂他能怎麼"欺負"她,在一票自稱"靠山"的娘子軍面前,吳映潔很有禮的問了。

  "你看我有那種能耐嗎?"邱勝翊苦笑。

  這話不只說服了吳映潔,也成功的教一票娘子軍的滿腔熱血熄了大半。

  是喔!邱哥哥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身子骨弱到得常年隱居在綠柳山莊當中,事實上,這回他能上燕家堡來,還是他多年來第一回的出門,只是沒想到他的身子骨還是受不住……瞧!這會兒借了燕家堡的地方養病就是最好的證明。

  像他這樣的人,哪裡來的神力可以把人打到受傷?

  被流言給鼓動出滿腔熱血的燕子晨首次用了她的邏輯能力,也是到這時才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連忙抬出小妹的話作證,"但薰兒說你打了邱嫂嫂,害她受重傷。"

  他打人?

  他?邱勝翊?

  而且,還是打了"邱嫂嫂"?

  要糾正的事項太多,邱勝翊索性從源頭下手。"薰兒,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

  二話不說,直接供出原凶,"是延壽哥哥!"

  被燕子薰的小手兒直直的指住,延壽的表情僵硬到一種奇怪的程度。

  "延壽?"邱勝翊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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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冤枉!"這黑鍋絕不能背,趕緊喊冤,"三小姐來的時候已經聽了不少的流言,我壓根什麼都沒能來得及說,也沒能更正她的錯誤資訊,三小姐自己就貿貿然的下了結論,一溜煙的跑了。"

  要說理的對象是一對小姊妹,邱勝翊先是看看燕子晨,只見後者連忙搖手澄清,"我全是聽薰兒說的。"

  "薰兒?"柔柔的目光看向偎在吳映潔身邊的小女生。

  燕子薰沒聽得邱勝翊的叫喚,似乎忘了來這兒的目的,一雙小鹿似的水亮大眼直勾勾的看著吳映潔,童稚的嬌顏上有幾分的困惑。

  "奇怪,好奇怪喔!"燕子薰喃喃自語著。

  "怎麼了?"見她出神,邱勝翊問。

  "邱嫂嫂像敏倩大姊,但又不像。"小小的聲音嘟囔著。

  說起他們的敏倩大姊,燕子晨心情就壞了起來,忍不住伸手敲敲小妹的頭。

  "傻薰兒,又說什麼傻話,邱嫂嫂哪裡像敏倩大姊了?"那個女人不過剛好是大夫人所出的,一雙眼長得比天還高,想到就教人生氣。

  "感覺很像啊!"燕子薰拗執鑽研這問題,但愈想就愈困惑,"很像,但又不像。"

  "薰兒,你到底在說什麼啊?"就算作了十二年的姊妹,燕子晨也聽不懂。

  "看,邱嫂嫂不笑,感覺像敏倩大姊,可是……又不是那麼的像……"燕子薰又想了想,很認真的下結論,"她沒有討厭的感覺。"

  "說什麼傻話。"燕子晨忍不住刻薄,哼聲評了一句,"你當人人都能像敏倩大姊那樣討人厭的嗎?要到她那種功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燕子薰並下是十分的明白,但大致懂得二姊的意思,小腦袋兒連忙的點著,就怕沒讓人發現她的深有同感。

  "好了,你們兩個小丫頭。"見吳映潔的表情是愈聽愈迷惘,邱勝翊適時的介入,問道:"不是有事來找我的嗎?怎麼說到大姊去了?"

  他得趕緊帶回正題,要不,還不曉得這兩個小丫頭會扯到哪兒去!

  "給邱嫂嫂當靠山的事很重要,但大姊是很討人厭啊!"燕子薰說得認真。

  "邱哥哥的意思是我們別混著講。"燕子晨下了結論。"所以我們先找他算帳,問清他打傷邱嫂嫂的事,等下,我們再來說大姊的壞話。"

  "好!"燕子薰贊同。

  見她們講得這樣認真,邱勝翊忍不住輕笑出聲,但偏生房門在這時忽地又遭人一踹……

  當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入門處的那人,不正是兩姊妹口中的敏倩大姊嗎?

  


  "放肆!誰讓你們這樣進門的?"

  可以說是人未進聲先到,清冷的聲音喝斥著領路的小婢,"兩個小姐不懂事,你們也跟著沒規炬了嗎?"

  厲聲的責罵後,在小婢女連聲認錯下,燕敏倩這才施施然的進到了屋中。

  完全不似兩個妹妹發育未完全的小個頭,年芳十八的燕敏倩除了面貌姣好,身形高挑婀娜,蓮步輕移的走到房內……

  "邱大哥,家教不嚴,教您看笑話了。"盈盈的身子福了一福。

  "燕大妹子,許久不見了。"邱勝翊微笑以對。

  "是啊!自從兩年前一別,許久不見邱大哥,今日兩位妹妹不懂事,闖進您休憩的院落中鬧笑話,還望您見諒。"燕敏倩有禮的說著。

  "什麼話,小晨跟薰兒兩個妹妹天真瀾漫,著實可愛,正在逗我開心呢!"嘴上說著客氣的話,大手不知何時握住吳映潔的手,輕施力,要她捺著性子靜觀其變。

  "邱大哥用不著為她們遮掩了,那些流言蜚語也傳到了我耳裡,我才正想著要讓人攔著這兩個丫頭,省得她們貿貿然信了傳言而擾了您的安憩,沒想到晚了一步,真教她們鬧到您這兒來了。"清冷的面邱上掛著有禮的淺笑。

  "人家哪有鬧,我們是來為邱嫂嫂作靠山的。"燕子薰細聲的反駁。

  "還在胡說!邱大哥尚未成親,哪來的邱嫂嫂?"燕敏倩厲聲責備。"下人們不懂事,你們作主子的也跟著胡攪?這成什麼體統?"

  燕子薰害怕,不自覺的縮在吳映潔的身側邊。

  吳映潔坐在床沿,一邊一個邱勝翊,一邊一個燕子薰,形成一種被包夾當中情況。

  本來,她並不想理會眼前的鬧劇,不管是兩個小丫頭一開頭的胡言亂語,還是加上後來這個女人直闖進來後的"深明大義"!畢竟都不關她的事,她可沒興趣攪和別人家的家務事。

  但這會兒……身側的人,害怕得如此明顯,讓她忍不住側目看了一眼這個正微微發著抖的"靠山"。

  其實有些些的意外,因為,她並不喜歡讓人近身,一般來說,也沒人會主動的想接近她,沒想到這小丫頭竟會直往她這兒躲,更教她意外的是,她竟也不討厭這小丫頭的貼近。

  對此,吳映潔暗暗的感到不解,更讓她不解的是,明明不關她的事,但眼見天真可愛的小人兒在她身邊縮成這害怕的小模樣,不知怎地,這一幕看得她心裡頭覺得不太舒服,不高興的目光嫌厭的掃向繼續責備不停的人。

  "……就不能用用你們的腦子嗎?"燕敏倩見這兩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就有氣,續斥道:"用想的也知道,邱大哥若真大婚,他怎可能不邀請我們?又怎可能沒讓子京哥知道?一口一個邱嫂嫂,是哪裡來的邱嫂嫂?"

  不知怎地,這話聽到吳映潔的耳裡,硬是教她覺得剌耳,怎麼聽都覺得不舒服。

  燕敏倩打一進門就沒正眼瞧過吳映潔,哪管她的想法心思?

  只見那精心雕琢的玉顏染著薄怒,猶一逕兒的責備兩個異母手足,"你們是第一天認識邱大哥的嗎?明知他知書達禮、爾雅博學,是個正人謙謙君子,以這樣的人品性格,又怎可能會是那種打老婆的人?這麼些簡單的道理,你們也沒能想到?竟不分青紅皂白,帶著丫鬟就闖進來鬧,這像什麼話?傳了出去,豈不是說我燕家堡的人一個個都沒了規矩?"

  語畢,現場的氣氛異常的靜默。

  延壽與一干燕家堡的僕役無權開口,自是不作聲。

  邱勝翊即使位尊,年齡最長,但身為外姓人也不便干涉,只得靜聲。

  身為被罵的兩個當事人,一個是害怕得沒法兒回嘴,一個是為了顧全日後的清靜,想回卻不敢回,於是乎這兩人也只能沉默。

  在沒人開口的情況下,最不該開口的吳映潔卻開口了──

  "你說夠了沒?"

  聲音有點的虛浮,但那冷冷淡淡的語氣、清冷的嗓音,確實是吳映潔,是吳映潔開的口。

  邱勝翊有些意外的看她,沒料到她竟會開口。

  不只他,連躲在她身邊的燕子薰,以及緊挨的燕子薰身邊的燕子晨也看著她。

  "當著外人的面數落自個兒的妹妹,罵半天也不歇口,這就是你所謂規炬?"忍著疼痛與暈眩感,吳映潔冷笑,"真是受教了!"

  燕敏倩入屋後第一次正視吳映潔,沒想到卻是被吳映潔氣得臉色青白,好半天無法作聲。

  場面一度僵到不行,可吳映潔並不以為意,虛軟軟的聲音還直接朝邱勝翊道:"邱勝翊,我不喜歡她,我們成親時,別讓她來。"

  "邱大哥,你真要跟這來路不明的女人成親?"教燕敏倩更加震驚的是這個訊息。

  "不跟我成親,難不成是跟你?"吳映潔冷言反問,

  "邱大哥?"燕敏倩不理會吳映潔的冷諷,她只想知道邱勝翊的意思。

  吳映潔沒說什麼,她只是看著他,等著他回答。

  被莫名卡死在這詭異的局面當中,又擺明無法脫身,邱勝翊能如何?

  "吳映潔是很重要的人。"心中微微一歎,他溫言坦誠說道。

  在所有人屏息以待的同時,邱勝翊的目光忍不住掃向吳映潔左手腕間的梅花胎記,話脫口而出,"窮我一生一世,我會全心照顧的人。"

  這話並不假,是他打心底的一個想法!

  就算最後察訪結果她不是七師妹,不是師父師娘遺失十多年的女兒,單是看在她與星風的關係,是小飄兒夫君的同門師妹的這一點分上,他就會當她是自家人,好好的照顧她未來人生。

  更遑論,現今她極有可能是七師妹,若是證實了她真是師父與師娘唯一的血脈,基於內疚,只怕沒機會能補償的他,又怎可能不好好的照顧、愛護她這一生一世?

  所以他說了這話,當著所有人的面說,自認句句真心,絕無愧於天地,卻沒想到,他這樣的話反倒教少女們的心思一個個全想歪了,就連延壽也聽成了另一個意思。

  哇!公開的表態耶!

  一生一世……這一生一世的承諾都出來了耶……

  見大家表情怪異,邱勝翊發現失言,但方向與所有人相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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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他苦笑著補充,想到自個兒的身子骨的問題,說道:"我這身子骨只怕也拖不了多久了,又怎能妄想著什麼一生一世呢?"

  不自覺的看著她左手腕側的梅型胎記,他重新再來一次更正版本,"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會努力讓吳映潔得到她的幸福就是。"

  目光由她腕間的胎記移到她的美顏,他溫和一笑,卻發現那失血過多的芙蓉面頰一反原來的蒼白,染上一抹淡淡的紅,映得嬌顏絕美。

  有那麼一瞬問,邱勝翊失神了,也不知怎麼回事,他忽地有些害怕,怕心頭那一股蠢蠢欲動的感覺,那不該是他該有的情緒!

  直覺且倉皇的避開目光,不敢再看向她的臉,卻發現其他人看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念頭再一繞,從沒想過情愛問題的他這才想到,他方纔的一番話,除了他的病骨,其實還會引起什麼樣的誤會。

  天老爺!

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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