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男孩则应该有二十三、四岁,短发,染成金棕色,右耳上戴着一只金环,卷起衣袖的手腕上晶晶亮亮,赫然是一只劳力士表。
四个年轻男女都穿着黑衬衫黑长裤,腰间系着一条有口袋的黑围裙。
那虎牙男孩没好气地道:「杰克,你吓人啊!」
吓!听到这名字,我僵得不敢转过身,头垂得好低好低。
杰克嗅了嗅:「瑟琳娜,你这是什么香?怎么味道这么怪?」
黑纱女人勾起唇。
马尾女孩抢着解释:「我们在玩催眠游戏啦。」
猫少女说:「瑟琳娜正在用她的精神力引导我们进入自己的潜意识世界哦。」
催眠?难道刚刚我看到的那景象是我自己的内心世界?
「哦,是吗?那你们有谁看到自己的内心世界啦?」杰克环抱起胸。
「我、我看到了。」虎牙男孩举手承认。
大伙一致转向他。
他神秘地说:「我看到了一只虎斑猫。」
所有人又不约而同地瞥向被抱在手臂上的咪宝。它身上的纹路正是咖啡色的虎斑。
「切。」很严重的嘘声。
虎牙男孩急着澄清道:「不是啦,不是看到咪宝,是看到咪宝打破了一整篮的杯子。」
「切。」其他人又嘘他。「原来你这么不想洗杯子。作梦!」
虎牙男孩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就是咩,所以那一定是我内心世界的显影喽!谁都嘛知道我想跟杰克学几手啊,光教我洗杯子是浪费人才。」
瑟琳娜呵呵笑出声。「傻瓜,只有傻瓜才信我那一套。」
傻瓜?仿佛被泼了盆冷水,我头发冷。
杰克哼笑一声。「听见了吧,晚上杯子摔破一个,就罚你再乡洗一个礼拜。」
大伙大笑出声。
后来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被取笑的男孩叫作一民。抱猫的少女是映洁,而映洁那只虎斑猫咪宝是一只挪威森林猫。马尾巴女孩叫小季。戴劳力上的男孩一个单名,叫维。正确的年龄则分别是23、16、5、21、18。多一个数字?不,咪宝五岁。
瑟琳娜是占卜师,年龄成谜。再加上一个杰克,他们全是无意间逗留在这座伤心酒馆的忧伤魂魄,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故事。
「一、二、三、四、五——」杰克点起了人头。「一、二、三、四、五、六?怪哉,难怪我从刚刚就觉得多了一个人,那个谁谁谁,从哪混进来的?」
我闷不作声。直到身边的人推了我一下。
「朋友,介绍一下自己吧。」
左边推我一下,右边又撞过来一记,一下子我被就推挤出来。
我只得抬起头面对前几晚才见过我的杰克。
谁知我才一抬头,杰克就像见鬼了似的抖着手指:「你、你你……」
大家纳闷。「她什么她?」
我也纳闷得很,不明白为何杰克见到我会是这种反应。我只不过意外地来过这里一次,而这一次来也是为了拿回我上回遗落在这里的东西。
杰克胀红的脸突然又惨白一片,像是一口气喘不过来又突然喘过来。「她、她她……」再次哽住。「她……映洁!」
「映洁?!」所有人都跟着惊喊一声,圆睁着眼瞪着我看,好像我是什么外星来客。
被看得头皮发麻,心慌慌,意乱乱,心脏不规律跳动。
下意识地,我缓缓地往后退。
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退,不料手肘碰倒了一只瓶子,那一瞬间,我瞪大着眼看着玻璃瓶以慢动作跌出桌缘,瓶里的水洒了出来。
匡当!
我肩膀为之一缩,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拔腿往外跑。
「阻止她!」不知是谁大吼。「别让她走。」
好几只手追了过来,勾到我的后背。
我吓得心脏病要发作,只管着拼命逃向门口。
门、门、门——
快,伸手拉住门把,用力拉——
厚玻璃门无预警地被推开来。
碰地一声,我已经一头撞上,整个人往后仰倒。
在失去意识前,我仿佛看见穆特兰那张奇特的睑带着讶异的眼神看着我。
不知道是谁把我抬到一张长椅上。
当我醒来的时候,只见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盯着我看。
「你是映洁?」一个人问。
我点点头。
他也点点头。「你好,映洁,我叫史一民。」
一民握了握我的手,满意地离开后,另一个就凑上来又问一次:
「映洁是你?」
如此再三反覆确认,好似他们虽然没见过我,却认识我,这情况令我十分迷惑。
头顶上一张张嘴巴吸走了所有的新鲜空气,就在我濒临窒息的时候,总算有个污心人来清场了。
穆特兰来到我面前,蹲下身好让我不必仰头看他。
「好些没有?」他换掉敷在我额头上的冰袋。
如果我是一只鸟,经过刚刚那一撞,我早已脑死了。
「很冰。」我推开他换上来的冰块。
他略迟疑,然后放下手中的冰,从一个小罐子里挖出白色的膏药,轻轻敷在我肿起来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