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欣欣,回家吃飯了。」
一個年輕的婦人在道路旁向在沙灘上玩耍的小女孩喊著。
廖心欣聽到母親的叫聲應了下,邊往母親的方向走,邊又回頭看著坐在沙灘上孤獨 的背影,小腦袋裡有一堆疑問。
「叫妳吃飯了,怎麼還慢吞吞地走,快點,爸爸說他好餓,我們再晚回去飯菜會被 他吃光的。」筱婕為女兒拍去沾了沙子的裙襬笑說。
「哇!爸爸那麼會吃,一定會吃光所有的菜,我們趕快回去。媽,我們怏回家啦! 」小女孩聽了,忙拉著母親的手急著回家。
筱婕被女兒著急的模樣逗笑了,母女倆手牽著手回家。
而沙灘上那抹瘦小的背影,在夕陽的襯托下,顯得更加蕭瑟孤單了。
廖家在吃飯時一定是熱鬧非凡的,雖然全家只有三個人,但八歲的小女孩一張嘴可 以壓過十個人的聲音,她的聒噪讓她爸媽都拿她沒辦法。
就算吃完飯,她留在廚房裡幫媽媽收拾碗盤時,小嘴還是說個不停。
「媽,老師說我的國文進步很多了,今天老師還要我唸課文給全班小朋友聽呢。」 廖心欣擦著碗盤,得意地告訴媽媽。
「是,我知道欣欣最乖、最聰明了。盤子不必擦了,快回房寫功課,妳今天放學後 就在外面玩瘋了,也不知道要先寫功課,小心功課寫不完,明天被老師處罰,快去寫功 課。」筱婕催著女兒回房。
「知道了。」廖心欣放下抹布,小跑步上樓。
她的房間正面對著海邊,可將沙灘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想到在沙灘上的大姐姐 ,她忙跑到窗邊看出去。
外面已經是黑黑一片了,路燈只能照亮家門前的馬路,沙灘上只剩下微弱的光線可 以約略看到模糊的影子,但是眼尖的廖心欣還是看到了那個大姐姐沒走,仍然坐在沙灘 上。
這樣奇怪的情形,讓她忍不住再跑下樓,拉著坐在客廳看報紙兼看新聞的廖俊傑要 出門。
「欣欣,妳要去哪?這么晚不可以出門。」廖俊傑將女兒拉住,皺著眉頭告誡她。
「爸,我不是要出門,我是要你看看外面,沙灘上有個大姐姐,坐在那兒一個下午 了,現在還坐在那兒,好奇怪哦。爸,你看看嘛。」廖心欣推開門,拉出父親,指著不 遠處的背影說。
廖俊傑聽了女兒的話,依著女兒小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個人正面向大海, 一動也沒動地坐在沙灘上。
廖心欣繼續說:「這個大姐姐坐在那兒好久好久了,一直都沒有換過位置哦,而且 我還有看到她在哭耶,眼淚一直流個不停呢。」
廖俊傑看著那背影,大海有舒解、心情的功能他明白,所以有許多人在心情不好時 會來海邊走走散心,像這樣對著大海哭泣的事他也見多了,見怪不怪;但這么晚了還不 回家,仍一個人坐在海邊就少見了,難道這個女孩子有輕生的念頭?這兒曾發生過好幾 次跳海自殺的事,為美麗的海邊留下了不好的陰影,他可不想再添上一筆。
「欣欣,妳待在家裡,爸爸去看看那個大姐姐怎麼了。」廖俊傑交代女兒後,拿起 照明燈就向那女子走去,他實在無法坐視有人輕賤生命。
走到那女子面前,廖俊傑將照明燈放在一旁,藉著微亮的光線打量著她;看起來不 過是二十出頭的小女生,她身旁還有個行李箱,這樣的情形看起來更不樂觀,廖俊傑有 預感,這個女孩恐怕是真的想尋死!
輕咳了聲,廖俊傑放柔聲音開口:「小姐,這麼晚了,妳怎么還在這裡逗留,妳該 回家了。」
那女子如同一尊木雕,不吭聲。
廖俊傑耐心地再多問幾次,得到的答案還是一樣,她就是不說話。這情形讓廖俊傑更擔心了,他開始考慮要不要請警察來解決這事,至少警察可以強行帶她離開這沙灘。
「怎么了?」筱婕走近丈夫。因為廖俊傑的交代,廖心欣不敢一個人出門,便拉 著媽媽一起過來看情形怎麼了。
廖俊傑看著老婆,無奈地搖搖頭。「她不肯說話,情形很不好。」
「讓我來看看她吧。」
筱婕蹲在那女子身前。從她空洞的眼神看來,她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連她 蹲在她面前—那女子仍是一絲表情也沒有,眼睛還是直直地看著前面,神情恍惚。
咦,筱婕看著這張臉,覺得有些面熟,她仔細再看清楚來——「妳是………吳映潔,妳是鬼鬼對不對?鬼鬼!」筱婕想起來了,她大聲對鬼鬼叫。
那女子茫然的眼神漸轉為清醒,她看著筱婕,臉上掛著疑惑表情。
「妳是吳映潔吧,鬼鬼!」筱婕再重複一次。
「妳怎麼認識我?」鬼鬼終於出聲回應了。沙啞的嗓音好刺耳,把她自己嚇一跳 。她一整天滴水未沾,又坐在沙灘上吹風,難怪聲音會啞了。
「鬼鬼,妳不認得我了,我是筱婕啊。高一時我們同班,就坐在隔壁,我是張筱婕,筱婕啊,妳不記得了?」筱婕忙說出自己的名字,希望能喚回鬼鬼的記憶。
「筱婕?」鬼鬼低語重複一次。
「對!我是筱婕,筱筱這個小名還是妳幫我取的,因為妳喜歡疊字,妳叫鬼鬼, 所以就喊我筱筱了,妳想起來了沒?」筱婕再說。
鬼鬼看著眼前的女子,愈來愈覺熟悉,她想起來了。「筱婕,四十六號,就坐在 我旁邊的,對不對?」
「對,對,我是四十六號,妳是四十五號,我們學號差一號,所以座位在一起,妳 想起來了,鬼鬼,妳——」筱婕的聲音乍然停住,因為鬼鬼突然軟軟地癱向她。
廖俊傑忙蹲下身扶住鬼鬼,摸到她的額頭燙得嚇人。「她正在發高燒,快帶她回 家!」抱起鬼鬼,他匆匆地走回家。
筱婕也拉著女兒緊隨著丈夫回家。若依女兒所說的,鬼鬼吹了大半天的海風, 不生病才怪。
只是鬼鬼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又怎會落魄到這樣的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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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鬼在一身冷汗中睜開眼醒過來,首先看到的便是白色的天花板。她轉頭看著四 周,狹小的房間、簡單的家具,這是個陌生的房間,她為何會在這裡?
她掙扎著想坐起,卻發現自己全身軟綿綿的,使不出一絲力氣,她怎麼了?
疑問剛閃過腦裡,房門就被推開,筱婕端著稀飯和小菜走入。
「筱婕!」文依恬看到張筱婕時,昨天的記憶終於回到腦裡,她想起來了。
「太好了,妳還記得我,否則我恐怕又要再自我介紹一次了。」看到鬼鬼清醒了,筱婕很高興地笑著。將托盤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她先用手試了試鬼鬼的體溫,她 燒退了,這讓筱婕放下了心。「還好退燒了,否則我就要送妳到醫院了。」她扶著鬼鬼坐起來。
「昨晚是妳照顧我的吧,謝謝妳。」鬼鬼虛弱地道謝。
「謝什麼,我們是朋友呢。不過,妳昨天那個樣子還真嚇人,妳為什麼要坐在沙灘 上不回家呢?若欣欣沒注意到妳,妳就算病倒在沙灘上也沒人知道的,後果真是不堪設 想,妳知道嗎?」筱婕擔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