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映洁清了清喉咙,终於抓到说话的机会。「胜翊,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是我怕……会不会因此造成大家对我的反感呢?」
映洁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事情,但是走进这座东亲王府以后,她发现对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都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洁儿说得没错,六哥,你可不要玩过火喔!」宝日插口。
「放心,我怎么可能把你推进地狱里,要进地狱也是我进才对。」胜翊苦笑着安慰映洁。
「说得是啊,洁儿,你别担心,我们家的人除了说话的嗓门比较大以外,个个都很好相处的。」宝日拍着她的肩头保证。
「嗯,你能这么快就接纳我,我相信。」映洁很感激地点点头,不过她心底还是有一份担忧。
「等一下阿玛开堂审问时,你尽量不要说话,只要看我的眼神对上你,你就点头,别管我鬼扯什么,也不要被我阿玛激怒,总之你要看起来愈楚楚可怜愈好,懂吗?」胜翊开始传授对付他阿玛的秘技。
映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六爷、六爷!老王爷召你正厅问话!」外头一声传唤。
「来得还真快。」胜翊十指交握,骨节发出喀啦喀啦的响声。
映洁紧张得冒冷汗,微湿的小手被胜翊紧紧握住。
「走吧,洁儿,丑媳妇要见公婆了。」
一踏进正厅,映洁便让眼前的阵仗吓得轻抽一口气。
怎么会这么多人?正座上坐着脸色严峻的王爷,身旁美艳的贵妇应该就是福晋了,而喜遥正一脸怨怒地坐在福晋身旁,正厅左右两侧还坐着多名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
「胜翊,你给我说清楚,这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亲王突然暴怒地震天一吼,映洁登时被轰得晕头转向,耳朵嗡嗡作响,脑袋吓得一片空白。
「王爷,冷静点,听儿子怎么说。」东王福晋拍拍老王爷的手,淡淡低劝。
「阿玛,孩儿在江南遭到暗害,伤势严重还落了水,如果不是映洁救了孩儿,孩儿根本就无法活着回来。」先动之以情。胜翊很了解自己的阿玛和额娘,若有人将他们的儿子从鬼门关前救回来,他们必然会另眼相看。
「哗,真的,这小姑娘像水做成的一样,会有这么大本事?」左右两侧有人发出惊叹。
「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坐在右席的百猊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胜翊朝他横过去一眼,暗示他今天最好别扯他后腿。
「既然是救命之恩,咱们东王府上下都该感谢吴姑娘。」福晋温婉地说道。
「救命之恩是一回事,把她带进王府是另外一回事,岂可混为一谈!」老王爷口气依然不佳,不过脸上严厉的线条软化了下少。
「映洁姑娘,不好意思,老王爷说话直了点,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还是非常感激你救了胜翊一命。」福晋的态度十分客气。
「福晋别这么说。」映洁连忙摇了摇头,忽然记起胜翊的警告,她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看来动之以情这招有点效果了。胜翊微微松口气。
「要报答映洁的救命之恩有很多方法,用不着非得以身相许吧?谁知道映洁是不是看上了胜翊显贵的身分,一心想要攀龙附凤。」喜遥冷冰冰地开了口。
映洁的神情微微一僵。
「喜遥,人家是六哥的救命恩人,你不感激人家就算了,犯不着出口伤人。」宝日忍不住插口。
「我没有不感激她,可是……她心里怎么想的又有谁知道?」喜遥忙替自己辩驳,然而却愈描愈黑。
「阿玛、额娘,映洁绝不是一个会攀龙附凤的女子,孩儿这趟南巡,查办江苏十多名贪官,唯有青浦知县吴天明的为官操守始终清廉,未曾收受过贿款赃银,他治下的青浦县,人民生活和乐融洽,五年内无人行乞,而他自己过得两袖清风,妻女还要每夜绣屏、绣画换钱,才有办法给衙役们发官饷,他和家眷出门从不坐轿,据吴天明说,这样可以省下雇轿夫的钱,还可以和乡民闲话家常,这样一个广受百姓爱戴的好官,会是懂得攀龙附凤的人吗?」胜翊微眯俊眸冷睨着喜遥。
胜翊的一番话听得众人浑然忘我,有的人激赏,有的人不屑,有的人怀疑这世上还会有这种清贫如洗的白痴官存在?
不过老王爷和福晋完全信任胜翊的话,频频点头赞扬。
「这样的好官一定要好好褒扬,不能埋没了人家。」
胜翊的话勾出了映洁眼中成串的泪珠,她突然间好想念爹和娘,想得忍不住失控地抽泣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哭了?」老王爷一看到映洁哭得像泪人儿,心便软了大半,他这一生纵横沙场,什么死人骨头没见过,可天不怕地不怕的老英雄,最怕看见女人掉眼泪了。
「阿玛、额娘,映洁就是吴天明的女儿。」胜翊把映洁往前轻轻一推。
「哦,真的吗?」老王爷和福晋惊讶地喊。
「孩儿受伤时,映洁并不知道孩儿的身分。」胜翊决定再加把劲。「她救了我之后,以一个未出嫁闺女的身分细心照顾我,我们日夜相处,耳鬓厮磨,孩儿渐渐喜欢上她纯真善良的性情,因此决定将她收房,立为侧室。」他转过头,深深望了映洁一眼。
映洁抬起泪眼,怯怯地点了点头。真正的实情只有她最清楚,明知道胜翊胡诌了「日夜相处、耳鬓厮磨」两句话,但她心中仍然感动不已。
「好一个奇情浪漫的故事。」左席的大少奶奶陶醉地轻叹了起来。
「浪漫什么,要是救胜翊的姑娘相貌丑陋、性情粗野,我看胜翊早就逃之夭夭了吧!」在右席中的百祥,也就是胜翊的大哥出声调侃着。
「大哥言下之意,是赞美映洁貌美善良喽,我替映洁多谢大哥的赞美。」胜翊气定神闲地环胸浅笑。
映洁情不自禁红了脸。
倒是喜遥气怔在一旁,脸色难看至极。
对映洁好感倍增的老王爷和福晋,也没有忘记身旁怒火中烧的喜遥。
「可是你先斩后奏也不对,最起码你该先回来,问过孚郡王和喜遥的意思怎么样再做决定才对呀。」福晋还是得给未来的媳妇讨个公道。
「对,你额娘说的没错,不管你要不要立侧室,总得先把喜遥娶进门再说吧?」老王爷也跟着骂。不管怎样,孚郡王那儿还是要给人家留点面子。
「我跟喜遥是先帝爷指的婚,我不能违抗先帝爷的旨意,但是希望喜遥答应我能立映洁为侧福晋。」胜翊无限深情地轻叹。
众人的目光全落到了喜遥身上。
喜遥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眼前的事实已经很明显了,她的未婚夫爱上了别的女人,她还没嫁进门就已先失宠了,她如何能让鸠占鹊巢?何况胜翊还当着她的面亲吻映洁,她认识胜翊十几年了,他连她的手都不太肯牵,更别提亲不亲、吻不吻她了,她要如何咽得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