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牙再次甦醒,已是日正當中的時刻。
她瞇起眼,抬手想遮住刺眼的光線,才發覺這身體彷彿不是自己的,四肢百骸無一不疼,全身酸麻軟痛。
低頭一瞧,她發現自己細嫩的肌膚上佈滿青青紫紫的吻痕,就連白嫩的胸腰上都有黑紫的瘀青……
想起是誰把她弄成這副德行的,她緊咬著嫣紅的唇瓣,淚珠兒忍不住一滴滴落下,沾濕了覆在身上的絲被。
為什麼?
為什麼爸媽要早早離她而去,讓她落得這番沒人疼、沒人愛的處境?
為什麼伯父伯母不能真的愛她,疼她如己出,這樣至少她被欺負的時候能夠甘心點,覺得自己有依靠,而非這般孤立無援……
為什麼對旁人而言垂手可得的親情,對她而言如此遙遠?
為什麼就連一個陌生人都要這麼欺負她……她就這麼不得人疼嗎?
如果這個時候,那個大哥哥在這裡的話,一定能夠開導她,帶給她許多勇氣吧?
他會摸摸她的頭,說人要一直往前走,不能往後看。
他會仰望著藍天,自言自語似地說,這些是老天爺在拐著彎,讓你看看不同的風景。
他還會很八股地跟她說,既然冬天到了,那麼春天也就不遠了……
十年前的美麗回憶讓她再度拿出來溫暖自己的心,每每心裡難過時,她除了想像爸媽溫暖的撫慰外,就是想他了。
還記得她被大伯領養不久之後,就被送進禮節規矩繁雜的教會學校,甫失去父母的她總是很不安,對於陌生的環境更是害怕,於是某天
中午,她趁著修女們沒注意的時候偷偷跑回家,想請大伯和大伯母不要讓她住校。
然而那天,大伯跟大伯母不在,她在大宅子裡繞啊繞的,在後院的大樹下遇上了他——她生命中的天使。
那個大哥哥聽說是周芝蕾的男朋友,生得高高瘦瘦的,非常英俊,深眸裡好像有一汪潭水似的,會把人吸進去,讓人心神安寧。
她還記得,他倚在樹下溫柔地聽她語焉不詳的邊說邊哭,大手拍著她的小頭顱,傳來一種溫暖舒服的溫度,他邊望著藍天白雲邊安慰她
,說了好多她一輩子都不會忘掉的話。
她永遠都記得他最後說的:要勇敢,因為幸福是屬於勇敢的人……
是呀!大牙,要勇敢……
但,現下該怎麼辦呢?離開這裡嗎?
離開之後呢?大伯、大伯母的困境就得以紓解?他真的會因為她這個抵押品的初夜,而給大伯母五百萬嗎?
這一連串的問題讓她的心又沉了下去,勇敢的離開是有代價的,這代價她付不起,因為他們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既然她不能勇敢地離開,那就勇敢地面對吧!畢竟從一開始她就沒跟他好好談過,只要他們能平心靜氣地好好坐下談一談,或許可以改
變他的心意……
只要他氣勢別再這麼霸氣狂傲,別再用那種神思難測的面孔面對她,態度別那麼傷人,應該是可以的……
打定主意後,大牙下了床,拾起地上破碎的衣服,走進潔淨明亮的豪華浴室開始沐浴,這次她絕對記得鎖門了。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想起昨晚的激情,白淨的臉龐不禁浮起紅霞。
敖犬……不期然地想起他,是因為他有一雙神似大哥哥的眼,然而這兩人的為人處事實在是差太多了……
只是,他們從某些角度看來真的好像,所以看著他時,她總覺得是在看著記憶裡的那個人……
難道……不!不可能!
她下意識地搖頭反駁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大哥哥是個樂觀的好人,而敖犬是那麼邪惡、那麼可惡,所有天主所說的美德,他沒有
一項具備的,不慈善助人就算了,居然還落井下石、趁人之危,也完全看不出他有謙卑的地方,更遑論待人處事會忍耐寬仁了……
他們絕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她以散發白色香氛的肥皂泡沫搓揉著身體,想著他、想起大哥哥,突然一陣黯然。
如果可以找到大哥哥,該有多好……
那天下午被大伯母送回教會學校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後來她向紀芝蕾打聽,也只得到他們分手了的消息,而大伯與大伯母好像
很忌諱他似的,厲聲命令她不准再提起這件事,就連他的名字也不讓她知道。
從此以後,她只能在心裡掛念他……
如果還能遇見他,她一定要跟他說,從那天以後,她一直都很勇敢,因為她想要成為一個幸福的人……
而他呢?他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