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聽見鬧鐘響,周宜霈就咚一聲彈坐起來,半眯著眼睛進浴室刷牙洗臉,無視於地上埋在棉被、床單下的莊濠全,當著他的面脫下睡衣隨地一丟,蓋在他惟一露出的頭,穿上胸衣,襯衣,套上洋裝,拿起背包就往外面走,“糟了,昨天忘了去看夢渝了,不知道夢渝怎麼樣了。”她頭痛欲裂,又一心掛記好友,注意力完全不能集中,只覺得好像有什麼聲音,但沒回頭。
莊濠全氣得臉都發綠地僵坐著,這脫線女,真的忘得一乾二淨,心裏就只有別人,身材那麼好,當著他的面換衣服,害他欲火焚身不打緊,他這麼大一個人躺在地上,她沒看見也就算了,他坐起來,出聲音,她還是沒看見,沒聽見。氣死他了。
她一定什麼都不記得了,更不會記得睡到一半騷擾他,要他吻她的事,今天見到她看她怎麼說,要真敢忘得徹底,不修理她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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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多是一天之中最忙最多病患的階段,睡眠品質惡劣,又一早氣得吃不下飯,莊濠全這個沒有架子的年輕院長,第三次板著臉給護士看了。病歷都會拿錯,怎麼這以粗心?
“院長!外找。”對講機傳來通訊。
“我不是說門診時間不見訪客嗎?”他對著對講機發火,“對不起。”他立刻向病人道歉。
“院長,對不起,是周宜霈小姐掛內科急診。”對講機傳來新的訊息。
“我馬上過去,請邱醫師立刻前往急診室。”莊濠全把眼前的病人看完,隨即離開。
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早上好好的,現在排急診?他以跑百米的速度沖去急診室,只見程志新和周宜霈在一邊好好的。
“怎麼了?”
“夢渝病情惡化了,都是我不好,我沒弄清楚就把她先生趕走了。”周宜霈自責道。
“別難過,我看看。”莊濠全上前看了情形,問了一下邱醫師,瞭解目前狀況。
“院長,情況不太樂觀。”邱醫師皺皺眉頭。
“全力搶救。”莊濠全一句話,邱醫師就知道可以做到什麼程度了。
經過半個多小時的急救,終於把程夢渝從鬼門關拉回來,送進特等病房。
“濠全,謝了。”程志新心疼地看著掛著氧氣罩的妹妹。
“別客氣,怎麼會這樣?昨天還精神不錯。”莊濠全不解地問。
“心死了,人就虛脫了。”程志新難過地說。
“宜霈!你看到沒有?這就是傻的代價,你千萬不要把自己逼到這種地步,你忘記利思昀好嗎?把他忘掉,程哥不要再見任何一個妹妹為情受苦了。”
莊濠全完全不明白怎麼回事,不過他在意宜霈對這句話的反應,只見她低著頭只是落淚,她的進步不大,還做不到。
“志新,有些事得慢慢來。”他倒還沉得住氣,“去休息一下,這裏有林小姐看著,有什麼情況馬上會通知你們。”他不想宜霈看著夢渝難過。
“我在這裏陪夢渝。”周宜霈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那好吧,有什麼需要告訴林小姐一聲就好,我先下去繼續門診了。”莊濠全早知道這幾個女孩情比姊妹深,這個答覆在他意料之中,也不勉強,反正夢渝是穩定了,她應該可以安心。
莊濠全臨走前特別交代病房的護士林小姐,好好照顧程夢渝和周宜霈。
林小姐納悶了許久,為什麼病人的親友歸她照顧?周小姐好端端的呀!不過她很快地發現病人不需要她照顧,周小姐都處理好了。
“周小姐也是護士嗎?”她好奇地問。
“嗯!”周宜霈和善地回答。
“周小姐在哪家醫院?”同行很快地就聊起來了。
“利德。”周宜霈輕聲地回答。
“哦!我知道了,我們院長前一陣子受傷,是周小姐護理的?”那就可以明白院長為什麼要交代特別照顧她了。
林小姐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宜霈,是很漂亮,可是也沒有漂亮到足以打敗院裏所有的女醫師和護士啊?而且臉色那麼差,眼睛沒人家說得那麼好看嘛,院長大概真的摔壞了,他怎會為一棵樹放棄一座森林,大概只是一時新鮮吧,可是院長不曾為了哪個新人,而斷了舊人的,但這回很明顯,院內那些美女都處於情緒低潮。
周宜霈看向程志新,他憔悴而憂心,好可憐自己心情那麼差,偏偏夢渝又病重,夢渝雖然平常因為太獨立,很少讓程哥有表現的機會,可是程哥很疼夢渝的,不然不會連她們這幾個朋友都當成自己親妹妹一樣照顧。
“程哥,別擔心了,夢渝不會有事的。”她走上前執著他的手安慰著。
“我知道,可是看她躺在那裏怎麼可能不擔心?這十二年來她最多感冒咳個兩聲而已,哪曾吃什麼藥?現在一病就這麼嚴重。”程志新又不舍地看妹妹一眼。
“不然你回去休息,你一定沒睡好,臉色好差,一點都不帥了。”周宜霈輕輕撫著他的臉,看了真是不忍,他是大情聖永遠都是魅力四射的,一夜間覺得他老了似的,沒見他這樣過。
“回去我更睡不好,我在這裏就好,你昨天還好吧,程哥昨天醉了,沒送你回去,還好還有心婷陪你,程哥不該要你陪我喝酒的。”
周宜霈才想起昨天心婷也醉了,那誰送心婷回去?她沒有印象,糟了,心婷呢?她怎麼沒想到心婷?她暗自著急,但不敢說出來,怕程哥擔心。
莊醫師應該知道,他沒醉吧?應該是沒有。“林小姐你們院長在哪?”
“現在院長在門診,應該快結束了,腦科一診,在二樓。”
“謝謝,這裏麻煩你一下。”她交代了一聲,“程哥,我找莊醫師談點事。”
她一走在病房外頭,就遇上一些曾去探望莊濠全的醫師護士們,不是和氣地向她打招呼,不然就是帶敵意,好奇怪。怕她拉走病人嗎?她不太理解,以前在醫院他們帶敵意是本位主義,以為他們院長不捧自己的場,那可以理解,為什麼現在還帶敵意?
她一直是這麼去理解以前在護理莊濠全期間所受的妒意,所以全然沒有任何的不自在,這一點是別人看不順眼的地方,覺得她有恃無恐,現在居然入侵到他們地盤來了。
敲敲門後,她進了診療室,莊濠全正研究著一張病歷。
“莊醫師,現在方便嗎?”她探了一下頭。
“當然,病人已經看完了。”他高興見到她,把放在一邊。拉張椅子給她坐。“待會一起吃飯吧!你早上沒吃東西就出門了。”他故意這麼說,看她有什麼反應,應該聽得出這話中的意思吧。
“莊醫師,你昨天沒醉對不對?”
不錯,還有點像話,聽出有問題,莊濠全暗中嘉許,表面上只是點頭。
“那你知道心婷後來怎麼樣了嗎?程哥醉了,我們送他回去,後來呢?心婷呢?她好像也醉了,可是人呢?她沒在我那裏耶,我早上起來房子裏只有我一個人,我確定她昨天也沒去我那裏,因為我刻昨天我發現自己一個人時還難過好久,所以心婷不見了,你知不知道心婷去哪了?”她憂心忡忡地問。
莊濠全臉都平了,○△,又是滿腦子別人的事,昨天他做牛做馬地幫她換衣服、洗衣服、刷地毯、拖地板她不記得,不過就上樓洗個澡前後不到十分鐘不在她身邊,她卻記得;陪了她一夜,許了她諾言,吻得她嬌喘吁吁,一睡著就把他踢下床,她不記得。
幸好把持住了,沒和她發生關係,不然孩子出生她不會承認那是他的種。
雖然早認定她會忘得一乾二淨,真的發生了,仍是氣得胃痛,他拿出抽屜中的胃乳和湯匙,把湯匙在洗手臺上沖一沖,鐵著臉倒一匙喝了,順手又在洗手台衝衝湯匙,拿張衛生紙擦湯匙放回原位。
他的衛生習慣和一般醫生一樣,比常人注重啊!周宜霈發現了。
“莊醫生,心婷怎麼了是不是?”周宜霈不安地問。
“她很好,昨天思晟送她回去,她平常是凶了點,但是酒品很好,醉了只是安安靜靜地睡覺而已,不像有人平常柔柔順順的,醉了就對枕邊人拳打腳踢。”他沒好氣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