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一阵悄寂,谁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吴映洁,不要说任性的话,你现在只能往前走。”最有魄力的吴怡君跳出来。
“就算把孤儿院卖掉,也还不完你的资助者花出去的钱,你只能接受他的安排。”
“怎么你说得好像我被卖掉了?”吴映洁不高兴的抗议。
“你总不想当个忘恩负义的人吧?如果你真的忘恩负义,我们就不要你了。”吴怡君的嘴巴一年比一年利。
“那我还他钱总可以吧?”吴映洁赌气的说。
“可以啊,你现在有钱可还吗?”吴怡君挑衅的问。
“没有。”吴映洁气馁的回答。
“这就对了,你只能乖乖的去。”吴怡君替她下结论。
“我知道了。”
吴映洁挂断电话,不甘心的眼泪不停的流。
现在她看清了事实,那个资助者是她的大债主,在把钱还清之前,她别想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她希望自己看清得不晚,可以把她花掉的每一分钱算出来,好一分不差的还他。
她边哭,边用心的计算这几个学期的学费、制服费、伙食费、住宿费、书籍费、零用钱……
那么多的钱,她怎么还?就算把她卖掉,恐怕也还不完!
她伤心的往前走,不知不觉竟走到邱胜翊的宿舍外。
“你要找邱胜翊吗?等一下。”在宿舍外聊天的学长看见她,很快的替她去找邱胜翊。
校园里每个人都知道他们两个形影不离。
“等……”
她还没叫他不要去,听同学说吴映洁正在哭的邱胜翊,已飞快的跑出来。
“吴映洁?”看见她泪眼汪汪,他赶紧用温暖的胸怀包围她,“怎么了?怎么了?”看她哭成泪人儿,他心中好疼。
“我不是故意来找你的,我只是走著走著,我……”吴映洁愈慌,伤心的眼泪就愈掉不停,尤其当她想到就要跟邱胜翊分开,更难以压抑满胸的激动。
“吴映洁!”他抱得她更紧。
“我不要离开你。”吴映洁抽抽噎噎的说,“我们逃跑好不好?跑到别人找不到的地吴,谁也不要离开谁。”她只想跟他跑到天涯海角。
邱胜翊把她箍在怀中,心疼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也想带她走,但她必须去纽约。邱胜翊觉得自己残忍得像恶魔。
“我们现在就走,去大人找不到的地吴。”吴映洁边哭边说,拉著邱胜翊就走。
她要以行动抗拒别人安排的命运。
“好。”明知不可以,他却答应了。
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陪她到任何地吴。
吴映洁拉著邱胜翊,走一段哭一段,她不停地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又黑又冷的夜幕很快就笼罩整个世界,她已经累得再也走不动了,却发现他们仍在学校附近。她觉得无力又失望。
“我们找个安全的地吴休息。”他背起她,寻找安全又舒服的所在。
“我们两个都是小孩,根本走不了多远,对不对?”吴映洁强睁睡眼,喃喃的问,忍不住又无声的哭了起来。
她看清真相了,世界又大又广,他们两双小小的脚,根本怎么走都只在原地。
“别哭,我会永远陪著你的。”他只能这么说。
夜很长、路很长,仿佛永无止尽,但吴映洁知道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
然而有他这句话,她就有了勇气。
第三天,吴映洁还是和那位琼斯先生出发前往纽约了。
她没有让孤儿院的院长来送机,只有邱胜翊来。
“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的,别忘了打电话给我。”邱胜翊依依不舍的拉著她的手。
“翊哥哥,你安心的读书、当兵,我会等你的。”吴映洁尽量扯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
她很感谢他那天陪她“离家出走”,如果不是他的放任和支持,她不会明白自己还是小孩的事实,也不能作出今天这个决定。
这三天来他们形影不离,连晚上都偷偷窝在邱胜翊的宿舍,两人如胶似漆,想要藉此冲淡离别的愁绪,但尽管如此,吴映洁还是忍不住哭个不停。
“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他以吻宣誓。
虽然父亲已经把纽约那边安排妥当,吴映洁一下飞机就有人会去接,他还是很不放心。
“我会写信给你。”她紧握著他写的地址。
“还有打电话。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他紧紧抱著她,巴不得时间就此停顿。
广播传来催促上机的声音,吴映洁拿著临时申请的护照,跟琼斯先生走进候机室。
“吴映洁,记得跟我保持联系,无论如何都要跟我联络!”邱胜翊追在她身后,非常不安的喊。
“好……”吴映洁泪流成河,不断地回头。
一路上,吴映洁哭累了就睡,睡饱了又哭,不但没吃飞机上的食物,连水也喝得少。
面对没有邱胜翊陪伴的未来,她心里极端恐慌。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纽约,琼斯先生带她找到飞腾财团安排照顾她的华侨,还用英语对那妇人交代一堆事,那妇人不断的点头微笑。
原来邱欢腾跟学校联络时,也跟琼斯先生沟通过。
吴映洁提著自己的行李站在一旁,不安的在这个文字不通、语言不通的国度里张望,害怕得想拔腿逃跑。
“要坚强、要长大。”她不断的告诉自己,不断的把害怕的眼泪硬往肚子里吞。
“吴映洁?我们走吧。”那妇人说著很标准的中文,还露齿对她一笑。
“我的资助者付你多少钱?”她直接的问,没想到礼貌问题。
这三天里她仔细想过了,除非把所有的钱还给资助人,否则她根本没有作决定的权利。
所以她努力算清债务,记下她所花掉的每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