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五十分,雅雯穿戴整齊,綰上長發走出房門。"筱婕你瞧我這件套裝配這個皮包好不好看?"雅雯問道,她以為筱婕在客廳裡,但客廳卻空無一人。
"我出門去了。"她往筱婕的房門喊了一聲,仍沒有回音,可能又在作夢了吧!她好心情地想。走向大門,手握上門把,門竟然打不開,這是怎麼回事?她又試了試,仍打不開,門被人從外頭鎖住了!
"筱婕!"她喊了一聲,踅進筱婕房裡,發現她並不在。真是個糊塗蛋,明知她有重要約會,幹麼還亂鎖門!
雅雯氣急敗壞地甩了皮包,急急打電話找房東太太來解圍,若是讓俊傑等太久,一定會以為她這個秘書耍大牌,到時她出國的夢想就飛了!
筱婕在公寓外的騎樓上不安地徘徊,心急如焚地看著過往的車輛,留心俊傑黑賓士轎車,她和自己打賭,賭俊傑不會遲到,這樣一來她才能真正攔截住雅雯。
但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再不來恐怕雅雯已找來房東太太開鎖,那麼一切就來不及了!
一輛雪白的跑車緩緩駛了過來,停在筱婕身前。這輛車真是的,竟在這關鍵時刻擋了她的視線!筱婕嘀咕,正要挪動腳步,跑車的車窗開啟了。
"嗨,上車吧!"車裡傳出男性低沉略帶嘲諷的聲音。
筱婕整個人微微震動,傾身往車內一瞧,是俊傑!她心跳加速,但沒有時間再躡躇了,她立刻上了他的車。
車子駛了出去,成功了!她喘著,不敢回頭去看雅雯是否已下樓。
"你穿這樣像是要逃難,不像要上法國餐廳。"俊傑愛笑不笑地說,眼睛刻意瞄了瞄筱婕身上的T恤、牛仔褲,還有腳上的那雙拖鞋。
筱婕打算開門見山地對他說,可他嘲弄的模樣令她無措,而他那副尊貴自信的模樣更令她自覺渺小。"我不是來……赴約的,而是……有話對你說。"她唯唯諾諾地說。
"哦?"紅燈號志中,車子停了下來,這樣的開場白令俊傑感到十分有趣。他側過頭捕捉住那雙閃動著極度不安的眼睛,街燈下那雙水眸閃耀如星,及腰的長發率性綰起,紅撲撲的小臉生動有朝氣,可人的小嘴又說著奇異的話,他似乎找到早上的那份感覺了。
"說吧?"他期待著她將要出口的話。
"我不是雅雯。"筱婕正色地說,直視他黑亮的眸心,哪怕那黑色狂潮會將她吞沒。
"哈哈!"俊傑沉沉的笑聲令她膽戰,他低聲警告她。"別再耍我了!你該知道我不是可以任人愚弄的物件,雖然今天是愚人節。"車子疾馳了出去。
"你弄錯了,我不是故意要愚弄你的……"
"那就是有意的?"俊傑嘲笑。
噢,真是癒描癒黑!
"你一邊開車,沒法子仔細聽我說!"
"找個地方我可以'仔細'地聽你說,既然你不想上法國餐廳,想去哪裡?"俊傑邪邪的笑痕沒入幽暗中。
"只要是個可以談話的地方。"筱婕苦惱。
俊傑唇邊的笑痕更深,車子轉了個方向,遠離市區直駛上寧靜的溫泉區,停在一幢木造的專賣野菜的小餐館前。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筱婕正襟危坐,心頭亮起警戒的紅燈。
"你穿這麼'輕便',很合適在這裡用餐。"俊傑下了車,不理會她喬裝愚蠢。
"我才不和你在這荒郊野外獨處呢!我只是要告訴你,我不是雅雯,我是她的雙胞胎妹妹,早上的一切都是誤會,請你不要……"筱婕緊張地嚷著,但她話沒說完,車門就被打開了,俊傑冷峻地命令。"如果你喜歡說些天方夜譚,也得等我吃完飯。"
"你……那麼兇幹麼,我才不怕呢!"筱婕咬著唇,瞪著他。
俊傑死盯著她故作堅定卻滿是害怕的美眸,仔細思索她的話──原來她是雅雯的妹妹……難怪他會感到懷疑。但他可從未聽雅雯提過她有個妹妹的事,若真是如此,那她簡直是胡鬧!
"你立刻給我下車,解釋清楚。"他仍以命令的口吻說道,不等她,逕自走進小餐館。
筱婕瞅著他發怒且倨傲的背影,突然沒有勇氣去面對他的質詢,他和她像是不同世界的人,但誰叫她是那個始作俑者。
微風吹動了她的發,她局促地移動雙足,下了車。
侍者送來一盅土雞湯、三盤招牌家常菜,和兩碗香噴噴的白飯,俊傑逕自開動,沒有刻意邀請她。
筱婕盡管餓得肚子咕嚕叫,也只有望著美食幹瞪眼的分兒。
"怎麼不吃?吃飽了好為你自己辯解。"俊傑不客氣地說。
"不吃嗟來食你不知道嗎?"他高傲的模樣令人受傷。
他瞇起眼,很想板起臉孔嚇她,但她稚氣未脫的反抗模樣竟教他心軟。"好吧,隨你。"這是他最溫和的說詞了。
筱婕就這麼眼睜睜地看他掃光碟中飧,暗自忍耐地抱著餓到發疼的肚子。
"說吧!"俊傑在飯後燃上一根煙,從煙霧中打量她那張精緻的小臉。
"我叫筱婕,是雅雯的雙胞胎妹妹,職業是寫小說的……"筱婕悄悄地抬眼瞥他,發現他正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立刻窘迫地垂下頭。"我很想寫一個關於女秘書的愛情故事,本想請雅雯讓我到你的公司去'觀摩',但雅雯並不同意,今早我正好要去出版社交稿子,而她一病不起,要我幫她交檔到你公司,我心想這是個好機會,於是偷穿她的套裝,冒充她……"
"真是瘋狂的惡作劇!"原來是雙胞胎妹妹,夢幻般的眼神和他的女秘書截然不同;而她不是雅雯的事實,竟讓俊傑感到一種莫名的輕鬆愉快,雖然他還無法理出這樣的情緒是為哪般。
"請你不要把姊姊給革職,她很重視這份工作,期盼出國進修的機會,但已經被我搞砸了!"筱婕深切地自責。
"我不會'公私不分',把罪歸到張雅雯頭上。"俊傑話中有話。
"真的嗎?謝謝,謝謝。"大公司的老闆果然深明大義,筱婕喜出望外,當下感激涕零。"請你不要告訴姊姊好嗎?還有請你行個好,打通電話告訴她,今晚的約會取消了,因為我為了向你澄清這一切,只好把她鎖在屋子裡……"
什麼?這小女人不只惡作劇,還敢得寸進尺!
"可以,但你今天荒唐的行為,必須得到應有的懲罰。"處理完"公事",還有私事未了。
什麼懲罰?!"你……你毀了我的稿子,又莫名其妙地吻我,這才是荒唐呢!而且愚人節所發生的事都不能算數。"筱婕紅著臉,機伶地替自己辯駁。
"那我剛才的承諾也不能算數。"俊傑撚熄了煙,離開座位走向櫃台買單。
"算!當然要算!"筱婕追了過去,急急地扯著他的衣袖哀求。
俊傑似笑非笑地瞅著她,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很好。"然後走出小餐館。
筱婕在他深炯的眸光下羞紅了臉,心跳狂亂,她僵立在原處,沒膽再追過去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