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走道上来来回回地走了数趟，怡君一会儿数著倒挂的水晶灯坠，一会儿数著墙面上壁纸的花纹，就是久久不敢伸出手去敲门。  

　　今天她整整迟了三个多小时才回来，还被逮到让唐禹哲送她回家，最後又不知道莊濠全在门外与唐禹槭谈了些什么。

　　综合上述的种种，怡君真的很担心，打工的事会曝光吗？还是被逮到让人送她回家，濠全哥会认为她随便的跟人跑出去玩？

　　举起的手未触及门扉，就又毫无勇气的放了下来，她低著头，拖著脚步就想往前走。

　　「你想在外面来来回回走几趟？」门里适时传来了声音，定住了她的脚步。

　　怡君无法置信地盯著门，整个人愣住。

　　「快进来！」他的声音又传来，彷佛那扇门是透明的，连她的犹豫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怡君收回思绪，她轻轻地推开门，深吸一口气後才敢再往前走。

　　「把门关上。」他就坐在书桌前，锐利有神的双眼紧紧盯著她。

　　无法不照著他的命令做，一切如反射动作般，怡君听话地转身，很快地推上门，然後像一个听话的小女孩一样的转回身来。

　　「过来这边坐下。」他指著身旁一张空著的椅子。

　　只望了那把椅子一眼，怡君不敢犹豫的定向前，很听话的坐了下来。

　　「我，因为今天很晚了，他才送我回来。」屁股才刚碰到椅子，她就连忙先作起解释。

　　有些事情先说清楚毕竟好些，虽然她不见得喜欢有个监护人，但也不想被认为是个行为不端的女孩。

　　「嗯。」喉间发出单音，因为她的解释，他眉问的结似乎舒展了开来。「你，喜欢他吗？」他试探性的问。

　　答案最好是否定，否则他就得赶快想出对策来。

　　「喜欢！？」怡君满脸惊讶地看著他，好像他的问题有多吓人似的。

　　「濠全哥，你误会了！」半晌之後，她噗哧一笑。

　　她怎么可能喜欢唐禹哲呢？今天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何况还是为了打工才认识的！

　　她的回答让他稍梢安心，「既然不喜欢，为何让他送你回家？」所有的男性动物，无论老老小小，最好都离他的怡君远远的。

　　「这……」可以提打工的事吗？

　　「这什么？」看她扭捏地交握著手，莊濠全的脸色看来更严肃了。

　　「是有个同学想打工，所以下课後我就陪她过去看，然後她想留下来见习，结果没注意到时间太晚了……」怡君越说越小声，最後她乾脆住了嘴，不敢再往下说。

　　其实她也不想说谎，何况是在他锐利的双眼前，被透视的心虚感真的很不好受。

　　「男的、女的？」濠全指的是怡君的同学。

　　与她半真实半造假的话相较，他其实更在乎这个问题。

　　「什么？」什么男女？

　　「同学是男的还是女的？」他看来问得随性。

　　「女的。」怡君的双手仍旧交握，为这突然岔开的问题感到莫各其妙。

　　「叫什么？」是女同学吗？那，还奸。

　　「乔安米。」虽不明所以，怡君还是照实回答。

　　「乔安米。」莊濠全的一手轻抵著下颚。嗯……有空他会去查一下。

　　「这个给你。」他忽然拉开抽屉，由里头拿出一支NOKIA最新型的手机递到怡君手里。

　　「手机？」怡君看了手里的手机一眼，眼里挂著两个大问号。

　　「给你的。」他的口吻淡淡地，当然不会告诉她是为了方便监控，「以後你学校里若有事，可以先拨个电话回来，费妈也容易找到你。」

　　他一长串的话，比起手机，更令怡君感到惊讶。

　　「谢谢。」她的声音听来微弱，大部分的脑细胞还在思考著方才那一长串话所带来的震撼。

　　「还有这个。」莊濠全从皮夹里抽出一张信用卡，「我想，你会需要。」拉起她的手，没等著她有所反应，信用卡就落在她的掌心。

　　怡君的视线由左手上的手机一下子移到右手上的信用卡，然後拾起头来

　　看著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她信用卡？

　　「你也需要零用钱。」他的理由太过牵强。

　　「零用钱？」怡君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零用钱等於白金卡吗？

　　「你们这年龄不都喜欢打工赚零用钱？」他适度地打住话，意思已经很明显。

　　怡君的心头一怔。莫非他知道了关於打工的事？

　　看著她发愣，莊濠全由椅子上站起。

　　「早点睡吧，明天一早你还要上课。」他主动拉起她，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送到了书房门口。

　　「晚安。」首度地，他倾身向前在她颊上轻轻一吻，然後将她给推出了书房。  

　　门被轻轻地阖上。

　　门外的怡君除了满脸的错愕外，还有因那一吻而怦然激跳的心音；至於门里的莊濠全，则悟透了不需紧张也不用生气的道理，因为他聪颖的脑海中已有了新法子。

　　如果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那他的怡君则是一辈子逃不出他强而有力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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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犬都不了解大牙...不過我還是想看!快po吧

好好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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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怡君，你考虑的怎样？」刚进到教室，乔安米一见到怡君就问。

　　「什么事考虑的怎样？」怡君从背包里拿出两本书来。

　　安米推了她一下，嘴巴噘成了圆形，「你明知道我在问关於打工的决定。」如果怡君决定要，那……她就跟著一道去。

　　「打工？」恐怕不行了，这个问题目前怡君已经不敢想了。

　　「对呀，昨天我们不是跟那个店长说好了，如果决定要打工，今天就可以过去了呀。」怡君是不是呆了呀，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这个……」虽深觉不好意思，怡君还是不敢隐瞒，「安米……我恐怕不能去了。」        

　　昨夜濠全虽没有生气，但对於打工的事，她想最好还是别提的好。

　　「为什么呢？」乔安米满脸失望。

　　「因为……」对於安米脸上的失望，怡君深感抱歉，「我想，我的监护人一定不想让我去打工。」

　　缓缓地，怡君由背包中拿出手机，再由小小的钱包中拿出一张信用卡。

　　没听她将话说完，安米光瞧著那支手机和白金卡，眼睛便刷地发亮。

　　「他给的？」

　　怡君没说话，轻轻地点著头。

　　「怡君。」安米忽然将她拉近，小脑袋与她碰在一起，「你……你该不会答应了什么吧？」

　　平白无故收养她就够令人怀疑了，如今又是手机、又是信用卡，该不会是想……

　　「答应什么？」怡君一时反应不过来。

　　安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她的双手忽然抱住怡君的头，然後俯在她的耳边低声说：「援交呀！」

　　「援交！？」怡君吓了一大眺，跟著大喊出声。

　　安米赶紧捣住她的嘴。「要死了，你小声点。」她飞快地看了四周一圈，还好没任何异状。

　　「如果不是，他干嘛对你这么好？」拿起那张白金卡，安米蹙眉仔细地瞧著。

　　太可怕了，这额度至少三、五十万跑不掉吧！

　　「你想到哪去了！」怡君推了安米一下，又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敲，「什

　　么援交，」她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濠全大哥才不会看上我这种小女生。」

　　以他的条件，别说是富家千金，就算要找个成熟妩媚的名媛都不会有问题。

　　「是吗？」安米退开一步，上上下下地端视著她。「要不，天下有这么好的事吗？」给卡、给手机，却什么回报都不要求？

　　「你不懂。」怡君又推了她的脑袋一下，知道她又胡思乱想，「我想，他只当在做好事。」

　　已在宋家住了一段时间的她，当然知道对濠全而言，手机和信用卡根本算不上什么。

　　「做好事？」骗鬼！

　　「怡君，虽然你的监护人长得是不错啦，但该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吧？」乔安米忍不住这么想，虽然濠全以年龄上来看像个哥哥，但搞不好有怪叔叔的行为？

　　「特殊癖好？」怡君秀眉一拧，心头顿觉不悦，「濠全哥才不会！」她马上严词驳斥，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气愤，但怡君知道自己不喜欢听到有人批评他，哪怕是最要好的同学。

　　「他不仅外表长得很好看，身高一百八，五官的轮廓很清晰，眼睛炯炯有神，对於家里的人虽严格，但一向赏罚分明……」她滔滔不绝地说著，说得钜细靡遗，还怕道不出他的千分之一英挺，说不及他的万分之一好。

　　但，怡君却忽略了，她为何将他记得如此清楚呢？只因为他是她的监护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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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个早上的忙碌，接近中午时分，濠全突然将秘书苏珊给叫进办公室。

　　「便当订了吗？」他劈头就问。

　　苏珊愣了一下，双眼发直地看著他。她的老板近来说话进步了，今天一开口居然有五个字。

　　「还没。」苏珊摇了摇头。「你也要一份吗？」虽然

老板平日不大习惯吃便当，但偶尔忙时还是会将就。

　　「我请吃饭。」濠全突然冒出一句。

　　「请吃饭！？」苏珊吓了好大一跳，她赶紧转头瞧瞧窗外。

　　没刮风、没下雨，更没打雷，难道是她的老板「起肖」啦？

　　她那夸张的模样让濠全心中顿生不悦。「我是个吝啬的老板吗？」他双眼直亮亮地瞧著她。

　　因才给薪，他记得在薪水上可从未亏待过她，虽说真的不曾请过吃饭，她也不需摆张惊愕的睑给他看吧？

　　苏珊猛力摇头，「当然不是。」她才不会笨到想回家吃自己。

　　虽说工作量有时重了点、老板的话少了点、要求严苛了点，但撇开这些事情，老实说，他的薪水还真给得不少。

　　「既然这样，就吃日本料理吧！」淡淡瞥了她一记，濠全随即又低下头来继续著手边的工作，彷佛刚才的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呆呆地望著他，苏珊又愣了三秒，然後才缓缓反应过来。

　　「请问要订哪家？」

　　濠全刷地抬起头来，白了她一记。「你安排。」简短的三个字似在训诫著：再问下去就要你好看！

　　「哦……我知道了。」相处已非一，两日，聪明的苏珊当然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唇办划开淡淡的笑，她转身欲退下。

　　「等一下。」濠全却突然唤住她。

　　「嗯……还有事吗？」苏珊一惊，满脸不解地望著他。

　　毫不避讳地，濠全先上下打量了她一阵，然後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

　　又过了几分钟，他终於让嗓音滑出口。

　　「我上次有说过你说话要超过五个字吧？」

　　五个字！「嗯。」苏珊点头，大脑一阵空白。

　　「以後记得每句话都要超过。」又看了她一眼，他低下头来继续工作。

　　「喔！」反射性地应了一声，苏珊的下巴早因太惊愕而差点没掉下来。

　　她的老板喊住她，居然是为了跟她斤斤计较一次开口要说几个字！？

　　天，应该快下红雨了吧？她觉得她的老板好像有点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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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上了第三道菜，苏珊的脸上就挂满了错愕。

　　当然她的惊惧绝对与桌上的菜肴无关，而是因为对座的老板问了一个又一个令她不知该如何回应的问题。

　　「你高中的时候有想过打工吗？」宋子祟看似问得漫不经心，还以筷子夹起餐碟中的寿司沾酱吃著。

　　会请吃饭，当然不是为了犒赏员工，而是因为他周围实在没有一个适合当军师的对象，有助於了解一个年方十七的小女生。

　　「打工？」苏珊夹著的寿司咚地往下掉，她眨著双眼，实在想不出老板为何这么问。        

　　濠全看著她，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筷子，丢给她一条湿纸巾。

　　「我高中时每天几乎都很认真在K书，所以没想过。」接过纸巾，苏珊擦擦手上的污渍。

　　「呆板。」濠全的评语给得非常直接。

　　「哦……」被骂得莫名，苏珊不知如何回应。「但是，同学中有些家境不好的，倒是听她们说过。」半晌之後她接著说，扳了扳手指，总算有超过五个字，她放心地吁出一口气。

　　濠全突然停下将生鱼片送人嘴中的动作。「喔？」他的眉宇上扬。        

　　「其实又要打工、又要念书是很辛苦的，若不是家境不好，谁不想专心读书呢？」时光彷佛倒流，苏珊偏头想著。

　　「是吗？」神情一愣，他认真的思考著她的话。

　　几天前在学校里见过怡君的导师，她谈及怡君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而且也常提到她想上理想大学。

　　「是的。」拉回思绪，苏珊张开嘴，一口将寿司给吃下，「大家都会羡慕可以专心念书的同学。」大学时期也一样。

　　看著她，濠全的神情一凛，索性将夹著的生鱼片给放了下来。「你高中时，我是说平日不上课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逛街吧？不过，怡君又好像不大一样。

　　「做什么呢？」苏珊拧著眉，一副很认真思考的模样。「好像还是K书吧！」过了许久，她很慎重地回答。

　　今天的老板很奇怪，老是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K书？」濠全板起脸、挑起一眉来看著她。「真无趣！」又是毫不掩饰直接地批评。

　　「是吗？」苏珊无奈，呵呵一笑，眼尾颤动。

　　虽然老板说得都是实话，但这样的批判未免太直接了吧！

　　「不过，我那时候偶尔会和几个谈得来的好同学上街去买衣服。」很认真地寻找著以往的记忆，似乎这是那段岁月中唯一的消遗了。

　　「买衣服吗？」似乎是探到了满意的答案，濠全不动声色地记入脑海中。「还有呢？」

　　「还有……」苏珊低下头来看著满桌的佳肴，她开始後悔应邀。

　　真是划不来，才吃了他两个寿司，就得拚命地回想十几年前的往事来回报。

　　「对，还有呢？」末濠全接著问。        

　　「还有，打球喽。」苏珊夹起碟子上的寿司，一口送进嘴里。

　　「打球？」

　　「嗯。」她认真点头。      

　　当然聪明的她，也会识趣地不去问老板，为何单单对豆蔻年华的女孩子心里想些什么产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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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乔安米决定从今天起就开始打工，所以放学後的怡君独自一人走出了校门，她按照往常的习惯，站在斑马线前等著绿灯亮起，然後走到对街搭公车。

　　「怡君小姐吗？」苏珊看著手上的照片，适时下车跑向怡君。

　　她就说老板请吃饭，绝对没好事。

　　果然，中午一回到公司，才进到办公室，濠全劈头就说要给她一个新的职务。

　　从今天起，她多了一个得在高中生下课时间来接老板新收养的妹妹的任务。

　　突然被叫住，怡君看著眼前陌生的女子。

　　「请问，你……」她确信自己不认识她。

　　「我叫苏珊。」苏珊说著，正想再往下讲，怡君突然响起的手机音乐却打断了她的话。

　　「喂，嗯、好，我有看到她……」接起电话，她小声地说著，几秒钟之後她挂断手机，抬起头来看著苏珊。

　　「濠全哥跟我说了，他说以後每天都由你来接我。」电话是濠全拨的，主要是告诉她，他派了秘书去接她，以後她一下课就先到他的公司等

　　他，两人再一同回家。

　　苏珊点点头，在见到怡君的刹那问，她终於明白，老板莫名其妙的举动和毫无道理的问题，全是因为这位突然收养的妹妹。

　　「我叫苏珊，是宋先生的秘书。」她再一次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怡君。」看著面前一身俐落套装、上班族打扮的苏珊，怡君显出了倾慕的眸光。

　　如果以後能顺利上大学，在大学毕业後也能像苏珊一样独当一面，该有多好呢？

　　一向精明的苏珊自然看得出来怡君羡慕的眸光。

　　「怡君，你几年级？」她主动挽起她的手，并且帮她开了车门，让她上车。

　　聪明的她既然已猜到了怡君对濠全的重要性，自然懂得要做好人际关系，那以後在工作上搞不好还有喘息摸鱼的机会，不至於让老板给压得死死的。

　　坐上车，怡君等苏珊也上了车，才开口：「高三，大概还剩半年就毕业了。」

　　苏珊发动了车子，将车子驶出路面。「高三？」心里一阵盘算，然後很快浮现一个数字。「这么说，你满十八了吗？」

　　天啊，如果还未满，那表示老板居然喜欢上一个未成年的女生！

　　虽说他的年龄也未达三十，但……这算是他的特殊癖好吗？

　　「还没。」怡君毫无心机地回答，「不过我就快满十八岁了。」

　　「这样啊？」苏珊将视线拉到她天真灿烂的脸上。「有准备上大学吗？」

　　她随便又找了个话题。

　　怡君点点头。「嗯。」她停顿了下，彷佛在思考著什么，然後接著问：「苏珊姊，你觉得我选什么科系好呢？」

　　这个问题她已考虑了很久，但一直拿不定主意，也没人可以商量，而最

　　主要的是因为她想成为像苏珊一样精明能干的新女性，不管内在或外表。

　　「这个嘛……」苏珊一手轻抚著脸颊，看来是很认真地在思考著怡君的问题。

　　「苏珊姊是学什么的呢？」怡君好奇地紧接著问。

　　「我？」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

　　「是啊。」怡君轻轻一笑，颊靥上浮现了淡淡的梨窝。

　　她的笑容很甜、很美，常使人不经意被吸引，而苏珊自然也不例外。「我大学主修公共行政。」

　　「什么是公共行政？」怡君的眼里挂满好奇。

　　「公共行政是……」想接著说，但一时又很难解释清楚，於是苏珊将话给转开。「我想以後我们多的是相处的机会，如果你真的有兴趣，我可以慢慢告诉你。」

　　「喔。」怡君本就是个贴心，不会死缠烂打的女孩。「我只是希望有一天能跟你一样。」她很认真的说出心里话。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她喜欢苏珊给人的那种精明干练的感觉。

　　「跟我一样！？」苏珊为了她这一句话而吓了一大跳，「为什么？」

　　把怡君变得跟她一样，老板应该不会喜欢吧？而且搞不好还会因此而炒她鱿鱼呢！

　　「我喜欢独立自主。」轻轻一笑，怡君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独立自主？」苏珊的两道细眉缓缓地蹙在一起。

　　「嗯。」怡君很认真的点头。

　　看著她，苏珊又偏头想了下，「我想，选科系的事，你可以跟老板商量。」她明智地提出建议。

　　什么独立？什么自主？用膝盖想也知道，怡君口中所说的这些，恐怕是她那个独裁的老板最不愿意听见的。

　　所以，明哲保身呀，尤其是别人情感的事，可千万别插手。至少目前的工作，薪水她可是非常满意，做来也得心应手。

第六章
　　日子过得很快，至少对怡君来说，确实是如此。

　　除了周休二日之外，她总在学校和莊濠全的公司间打转，他加班，她就得陪著他到深夜，所以每每回到家，她已累得倒头就睡。

　　这日，因为一早出门匆忙而忘了拿外套，中午过後又持续下著阵雨，於是放学时怡君淋了点雨，等到进了莊濠全的办公室时，她不禁打起了喷嚏。

　　「怎么了，外套呢？」他由办公桌後抬起头来看著她，见她一身制服，

　　没有外套，於是略蹙紧了眉。

　　「今早出门忘了。」怡君偷偷地吐了下舌头。

　　这阵子相处下来，她觉得莊濠全一点也不像大家口中所说那般可怕，充其量他只是话少了点，但待她真的很好。

　　而且怡君喜欢看他工作时的模样，很认真、很睿智，看起来也很有威严。

　　「过来。」濠全由椅子上站起，走向一旁的壁橱，拿出里头挂著的衣架将西装取下。

　　怡君听话地走向他，没来得及反应，他宽大的西装即覆上了她的肩头，紧紧地将她给包住。

　　「这样会好一点。」他的动作是不容拒绝的，虽有点霸道，但又不失温柔。

　　「谢谢。」感觉心跳漏了一拍，怡君怔怔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今天有作业吧？」与她相较，莊濠全就显得自然许多。

　　「嗯。」脸蛋莫名的潮红，她对著他点点头。

　　他的西装上有他的味道，淡淡地古龙水味中惨杂著菸车味，是成熟男人所会有的味道，如今这衣服包裹著他，就好像她正被他张开双臂抱著。

　　一想到这儿，怡君的脸蛋又是一阵羞红。

　　「那你到小桌子那边去写作业，我想今天可能不用加班，我们可以早一点回去。」因为他想带著怡君四处去逛逛。

　　「好。」她很听话的拎著包包，走向沙发旁多出的一张小书桌，坐下後开始安静地写著作业。

　　「期中考结束了吧？」回到办公桌後，他突然问。

　　「嗯。」怡君抬起头来。

　　「几月毕业？」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上课到六月初，六月中毕业考，六月底毕业。」迎著他的视线，怡君

　　心口莫名地悸动著。

　　她也不明白这阵子自己为何总会有这种现象，只要濠全哥盯著她看，她的心就开始不听使唤，扑通扑通地狂跳著。

　　「有没有想好大学想念什么科系了？」他记得前阵子听苏珊提过。

　　咬著嘴唇，怡君摇了摇头。

　　「还没想好？」

　　「我不知道该选什么。」想念文科，但也想选商科，将来像苏珊姊姊一样能独当一面，凡事独立自主。

　　「赵老师说，你的英文不错。」他与怡君的导师有过深谈。「我想，就选英文系。」他替她作了决定。

　　「英文系……」怡君认真的思考著。

　　她的英文确实不错，而且选英文系又可修她所喜欢的文学，听来是不错；但是，如果选了文科，不选商科，离她想成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粉领上班族的梦想，似乎就更远了。

　　「就这么决定了。」当怡君还陷於深思中，莊濠全的声音就又飘了过来。

　　於是她将来的命运就这么被决定了，如要更确实地说，其实她选择就读什么科系都不重要，因为根本不可能学以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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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在饭店前停下，很快地，泊车小弟上前帮怡君开了车门，她下了车。

　　「濠全哥，不是要回家吗？」别说是加班，今天两人甚至提前离开。

　　「你肚子不饿吗？」莊濠全走向她，很自然地抓起她的手就往内走。

　　「是会饿，但是……」不是要回家吃饭吗？

　　他对著她露出了少有的笑容。「我忘了跟费妈说今晚要回去用餐。」随意编了个理由，他握紧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这样啊。」原来是家里没有准备他们的晚餐。

　　「想吃什么？」他突然停下脚步来看著她。

　　「都可以。」怡君轻轻一笑，想起以前只要她晚一点回家，妈妈都会为她炒上一碟海鲜炒饭的情景。

　　然後她的笑容刷地消失了，不想让莊濠全见到她眼里骤闪的哀伤，她将脸给撇向一旁。

　　只是，观察力一向敏锐的他，早已将她脸上闪过的神情皆看在眼中。「你以前在家里，我是说在以前的家，通常会吃什么？」

　　听著他的话，怡君突然转过头来看著他。「海鲜炒饭。」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只是一回神，话已溜出口。

　　「那我们就吃海鲜炒饭。」他看了她一眼，握著她的手又迈开大步往前走。

　　「濠全哥。」跟著他的步伐，怡君有点喘。「真的、真的可以吗？」这是一家五星级的饭店，有卖海鲜炒饭吗？

　　「当然。」他停下脚步，两人已来到电梯前。「要不要各种口味的海鲜炒饭都来一些？」

　　全部！？

　　怡君吓了一大跳，微张著小嘴。「不、不用了。」她拚命猛摇著头。

　　电梯门在这时开启，里面的男服务生对著他们恭谨的打招呼。「请问到几楼？」

　　「粤闽香。」莊濠全说。

　　就粤菜吧，粤菜老师父的海鲜炒饭，算是顶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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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粤闽香一坐下，点过了菜後，最先上来的餐点，居然就是怡君最喜欢的海鲜炒饭。

　　莊濠全拿起桌上的小碗，体贴地帮她盛著炒饭。

　　「快吃吧。」他将盛好的饭送到她的面前。

　　接过餐碗，「谢谢。」她小声地说著。

　　真的跟妈妈炒的一模一样，看著饭粒，她的眸眶泛起雾气。

　　「快吃。」莊濠全探来一手，拿著面纸帮她擦了擦眼角。

　　「嗯。」为他突来的动作，怡君的心猛地一跳，又不听话的加速。

　　她端起餐碗，伸手接过末濠全又递来的筷子，正准备将第一口饭扒进嘴里，却瞄见斜对角的餐桌有名漂亮时髦的女子，大步地朝他们走来。

　　「嗨，真巧。」怡君的饭才进了嘴里，那名女子已来到桌边。

　　莊濠全猛地拾起头来，懒懒地瞥了她一记。

　　「有事？」他的语调变得冷冷的，与方才判若两人。

　　「你还是没变，冷冷的口气听来真伤人。」唐仙儿看著他，然後视线又拉到怡君身上。

　　「你就是怡君吧！」她大方地伸出手，发亮的眸子透著热情。

　　这阵子商场上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事，就是有百货经营龙头之称的莊家掌权者——莊濠全，居然好心地收养了一个妹妹。

　　单这件事就足足让上流社交圈里的人臆测不休，不敢相信一向认为击垮对手就算不择手段也无所谓的莊濠全，居然会有爱心的收养一个陌生女子当妹妹？

　　所以谣言漫天飞，有人说这个妹妹其实与他是同父异母，又有人说是同母异父，反正在真相没有大白的一天，大家就会继续谈论。

　　「是。」怡君放下了手中的碗，她先看著唐仙儿，然後又看看莊濠全，就是迟迟不敢伸出手。

　　「别打扰我们吃饭。」莊濠全只差没拿扫帚赶人，他的语调听来极不耐烦。

　　睥睨了仙儿一眼，莊濠全的手一伸，端起桌上的碗放到怡君手中，俊脸上虽看来毫无表情，但眼神已示意怡君继续吃饭。

　　「你真的很伤人耶！」怎知，仙儿似乎有意赖著不走，「好歹我们也曾经合作过一段时间，现在见到我却连招呼都不肯打。」

　　去年的百货大战，两家公司曾携手合作了一季，也为彼此带来丰硕的利润，当然在那段时间，仙儿也对莊濠全产生了好感，怎知他却像流水一样无情，毫不理人。

　　「怡君，快吃。」他仍旧不理她，侧首催促著怡君吃饭，将唐仙儿的声音当成了耳边风。

　　「喔。」怡君听话地又扒了一口饭，不安的眼神却在两人间流转。

　　任谁都会觉得尴尬吧？一个漂亮的女人站在一旁娇嗔地说著话，而濠全哥却完全不理人。

　　「你……」虽有被漠视的怒气，但唐仙儿仍旧维持著良好的教养。「我能坐下吗？」她退而求其次，毕竟要遇上他还真不容易。

　　平日在公司里有秘书护驾，对外的会议和商业联谊他又多半派下属参加，所以要见他一面真是不容易。

　　「不方便。」他的声音听来又冷又硬。

　　「你……」唐仙儿的脸色蓦地翻红，因被人拒人於干里之外而羞愤。

　　怡君在餐桌下的手，偷偷地扯著莊濠全的衣袖。

　　「做什么？」他转向她，语气听来温和，前後简直判若两人。

　　怡君眨著双眼，看著他，又看看唐仙儿，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濠全哥，我、我想……」我想就让这位大姊姊留下吧！但，她不敢说出口。

　　「不好意思，上汤。」这时一位侍者端著一碗汤过来。

　　尴尬暂时被化解开来，但随著侍者的转身离去，三人又陷入一片沉默

　　中。

　　「姊，遇到熟人吗？」又过了一、两分钟之後，突然有个声音介入了他们。

　　餐桌上的三人一致地将视线拉向他。

　　「禹哲，你来了。」唐仙儿率先反应过来，想起了今天会在这而巧遇莊濠全，是因为约了弟弟一同吃饭。

　　「怡君。」视线落在怡君身上，唐禹哲愣了下。

　　「嗨。」对於会再遇见他，怡君当然也感到很意外。

　　「我们吃饱了，再见。」见他们两人对视的目光，莊濠全猛地推开座椅站了起来，冷冷地抛下话，抓著怡君的手，笔直地就朝外走。

　　该死的，那个大男孩居然是唐仙儿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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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什么，两人像有了默契似地，离开饭店後，彼此都没再开口提及饭店里遇到的人。

　　而怡君以为离开饭店之後就会直接回家，没想到莊濠全居然带著她来到一家顶级的名品服装店。

　　一进到店内，懂得将顾客分门别类、察言观色的店员们当然是热情的向前攀谈。

　　「最新的夏装到了吗？」莊濠全看了眼怡君身上的校服，转向店员说著。

　　店员看著一身高校制服的怡君，再看著西装笔挺的莊濠全，心中虽有无限暧昧的联想，但脸上却不露任何痕迹。

　　「是这位小姐要的吗？」其实该称小妹吧？看来不过十六、七岁。

　　怡君迎著她投过来的视线，那若有隐喻的眸光令她感到极不舒服。「濠全哥，我不需要买衣服。」她拉了拉莊濠全的衣袖。

　　「为什么？」他反握著她的手，锐利的眸光审视著她。「费妈说，夏季快到了，你需要新衣服。」

　　之前的那场火灾不仅烧掉了怡君的亲人，也烧掉了她家中所有的东西，包括衣服。

　　「但是……现在天气还不热呀。」濠全说的是实话，怡君无法拒绝，但她并不想要这么高级的衣服，何况家里衣橱里还有费妈帮她准备的一堆舂装。

　　「很快就热了。」又看了她一眼，他随即转向店员，「我们要衣料柔软舒适，剪裁比较偏向日系，线条简单，但不要有任何裸露的衣服。」维持著一贯作风，他说了就算。

　　店员很快地拿来了许多的衣服，然後怡君像个大型娃娃一样被推到了更衣间，一件衣服接著一件的更换，在莊濠全面前来场大型的服装秀，等他满意地点头。

　　最後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换上原来的校服，一副快累垮的模样走出更衣间。

　　「怎么，很累吗？」莊濠全站在柜台前，转头过来看著她。

　　怡君摇头，脸上挤出勉强笑容的走向他。

　　累，当然累呀，但可以说吗？她知道他对她好，而且又有恩於她，就算再累，她也只能强忍著。

　　「再等一会儿，我们马上走。」看了眼帐单，大笔一挥，他在刷卡单上签下大名，然後伸手接过店员递回的信用卡。

　　怡君瞥见那张签帐单，险些被吓出了心脏病。

　　三十五万！？

　　天啊，这、这、这些衣服要三十五万！

　　「濠全哥。」她又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如果省吃俭用，三十五万都够付她大学四年的学杂费了，而濠全哥竟然将这笔钱浪费在她的衣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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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手掌著方向盘，莊濠全边开车边侧过头来看著怡君。

　　「很累吗？」见她由服饰店离开後就一路打著呵欠，而且娟秀的脸上也不见任何的喜悦。

　　真如苏珊所说，这年龄的女孩真会因为买衣服而高兴吗？他不禁怀疑。

　　怡君摇了摇头，以手掩住了嘴巴。「哈瞅——」这次她没打呵欠，不过却打起了喷嚏。

　　「冷吗？」他将车内的空调调高。「还有没有想去哪？」

　　这段时间来，两人虽朝夕相处，但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家中，对於看紧她是有用，但增进情感，可就丝毫不见成效。

　　「哈啾——」怡君又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什么？」还要去哪？不是要回家了吗？

　　「你不想走走？」逛街，他记得苏珊是这么说得没错。

　　「走走？」看著他，怡君眨著眼摇摇头。「濠全哥，我想回家了。」不知怎地，由离开餐厅开始，她就觉得全身无力又发酸。

　　况且方才在服饰店里的那换装秀已耗去她太多体力，现在她只想早点回家，洗个澡然後休息。

　　想回家？他好不容易挪出时间来陪她，她居然想回家？

　　「怡君，」利用停红灯的时间，他的视线再度拉到她的脸上，「你讨厌我？」他发觉这阵子她很少笑。

　　即便是方才，所有女人买衣服都会感到高兴快乐吧？但，也没见到她笑。

　　「讨厌你？」怡君吓了一跳，连忙否认。「我怎么会讨厌濠全哥！」她满脸不解地盯著他。「你对我这么好，在我那些亲戚像皮球一样将我踢来踢去时，是你收养了我，让我继续念书、陪我吃饭，又买新衣给我，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她越说越小声，别说是讨厌，她甚至还在心里偷偷地喜欢他，但对她而言，他就像是高不可攀的神只，俊朗、优异、有成就、又成熟，而她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丑小鸭。

　　若要说相配，方才餐厅里那位美艳动人的姊姊，才配得上濠全哥吧？

　　她的解释虽令他满意，但就像所有一头栽人恋情的人一样，无论他如何成熟稳重，心里难免不安。

　　「是因为我收养了你，所以才不讨厌我？」他的语调轻轻地，掩饰得很好的问。

　　「才不是。」怡君又连忙否认，她知道自己的口才一向很差，是不是又说错话了，才让濠全哥误会。「不是因为你收养我，我才喜欢你。」

　　她紧张的快哭了，根本没发觉自己一时说溜了嘴。

　　「喜欢我？」莊濠全的心咚地一跳，一切不安随即被抛出了脑海。「真的想回家了？」当然，从他的神情上仍看不出一点端倪。

　　也不是毫无进展嘛，至少她现在已开始喜欢他了。

　　「嗯。」怡君点头，觉得全身已酸软无力。「哈啾——」掩住嘴巴，又是一记喷嚏。

　　奇怪，她的头怎么越来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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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一入夜，怡君就开始发高烧，昏昏沉沉的她根本毫无知觉，而莊家的其他人则是忙成了一团。

　　挂急诊，莊濠全不放心急诊室里全都是一些留院的菜鸟医生，所以费妈也只好硬著头皮，拨电话去吵醒莊家的家庭医师。

　　随後阿吉开车去接医师，看诊後又将医师送回，费妈则是倒茶、喂药、帮忙拭汗，然後一再地量体温，直到确定怡君已退烧时，已是凌晨四点钟。

　　「少爷，已经四点多了，我来守著怡君就好，你去休息吧。」才端了一杯热茶进来，费妈即看见仍坐在床沿的莊濠全。

　　「不，我守，你去休息！」从床沿站了起来，他伸伸懒腰，接过费妈递过来的茶水。

　　「少爷……」费妈当然不放心，何况明天少爷公司里搞不好还有事要忙。

　　喝了一口茶，莊濠全将杯子递还给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去休息吧，怡君我来照顾就好了。」

　　他从小就是由费妈带大的，知道她会担心他，但他却无法放著怡君安心地去休息。

　　「你年龄已不小了，撑到四点多，太累了。」说完，他又走回床边。

　　看著他的身影，费妈只好无声的退下。少爷一旦决意做的事，谁都无法改变。

　　很快地，寂静的卧室里只剩下躺在床上的怡君，和倚著床沿而坐的莊濠全，还有几步外俯趴在地毯上的哈孥。

　　「再过几个月後你就满十八了吧？」看著昏睡中的她，他喃喃地说著，宽大的掌轻轻地揉抚著她沉睡中的脸蛋。

　　修长的指轻划过她洁白的额头、淡淡细柔的眉、紧紧闭著的眼、小小的鼻头，最後落在柔嫩的唇办上。

　　「满十八之後你就成年了，成年後就算我是你的监护人，也无法约束你的行为。」他的手耙梳著她的长发，抓了一缯轻吻著。

　　「但，你知道我喜欢你吗？你会嫌我太老吗？虽然我自认不老，但你只有十八呀！」松开了那缯发丝，他眼神炽烈地凝视著她。

　　「怡君。」他倚在床沿，俊脸贴近她，「也许将来进了大学後，会有许多大男生开始追求你，但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因为你永远只属於我！」

　　「你是我一个人的天使。」终於克制不了心头揽动的爱念，他的唇轻轻地贴上她的，极柔、极缓地轻啄著。

　　「我相信能让你爱上我，但如果有一天，你发觉我在收养的条件中做了点手脚，你会因此而生我气吗？」又是轻轻一啄，他发亮的眸子深情地看著她。

　　「会吗？你会生气吗？」我的天使，我的爱……

　　不行，在那之前，我一定要让你先爱上我。

第七章
　脑袋昏沉沉的，眼皮更是重得像有几百斤一样，但隐约间，怡君觉得有股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庞，是她熟悉的气味，淡淡的古龙水沁著薄薄的烟草味。

　　然後那股气息在她的鼻端萦回，轻轻地飘过她的颊靥、她尖瘦的颚线，最後落在她柔软的唇上。

　　谁？是谁在吻我？

　　他的唇好温柔，他的吻奸细腻，他的气息好熟悉、好迷人，仿佛他们已经相识了好久、好久。        

　　是濠全哥吗？真的是濠全哥吗？

　　怡君的心是雀跃的、是狂跃的，她想睁开眼来看著他，但无奈眼皮却好重、好重，执意沉睡的身体与她活跃的意识在纠缠，两不相让的拔河著。

　　终於，她睁开疲惫的眼，撑起虚弱的身濠，竟看到俯趴在床沿沉睡著的莊濠全，还有他的身旁正睁著一对锐利眼瞳望著她的哈孥。

　　她轻轻地挪动身濠想起身，额头上的汗滴却沿著她柔美的颊线往下滑，怡君知道自己感冒了，而昨夜一定发高烧，所以濠全哥才会在她的房里照顾了她一整夜。

　　怡君拿起床上的一件小被濠，缓慢地挪动身体准备下床。

　　「呜呜。」谁知，哈孥见她有了动作，喉问发出了兴奋的呜鸣声。

　　「嘘！」怡君的手抵在唇上，一对柔亮的眼直直地看著哈孥，要它别再出声，否则就要吵醒濠全哥了。

　　「呜。」哈孥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但随著一声低呜之後，还是很乖地重新在地上俯趴了下来。

　　怡君由另一端下了床，绕过床铺，蹑手蹑脚地来到莊濠全的身旁，弯著腰，轻轻缓缓地将手上的被濠覆在他的身上。

　　她看著他，从他饱满的额头、有个性的眉、挺而直的鼻，到一直都呈现紧抿状态的唇，怡君有些失神，心跳更是无端地加速。

　　她很想伸出手去抚触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却又迟迟不敢伸出手去，於是怡君望著莊濠全发起呆来。

　　她怎可对有恩於自己的濠全哥产生邪念？还梦见了他热情的吻著自己

　　「怡君呀怡君，你真不害臊。」忍不住嘀咕著，怡君挺直腰站了起来，然後在哈孥身旁蹲了下来。

　　「呜呜。」她一蹲，哈孥猛摇著尾吧，一副急於讨好的模样。

　　「好乖。」她摸摸它的颈子，捧起它的头欲亲吻它。

　　「你感冒了，小心会传染给它。」莊濠全的声音却传来，适时阻止了她的动作，飞快地探来一手，他轻抚著她的额头。「很好，烧已经退了。」

　　怡君整个人愣住。他怎么突然醒来了，或是他早就醒了？

　　看著他的肩上仍旧披著她方才为他覆上的被濠，怡君觉得自己的脸蛋蓦地发热。若是濠全哥一直都是醒著，那她方才那些白痴的动作，是不是都被看见了？        

　　「你没穿外套。」见她发愣，莊濠全突然拧起眉，伸手将她拉近，然後落在他肩上的被濠一下濠裹住了两人。

　　「濠、濠全哥。」怡君开始口吃，因为彼此的身体靠得太近，近得很暧昧。

　　「嗯？」莊濠全则是一脸的不以为意。

　　「我、我感冒。」她的脸红烫得如昨夜发烧时一样。

　　睨著她，莊濠全不以为意的一笑，「没关系。」

　　其实当她缓缓溜下床时，他就醒了。

　　假寐，不过是为了想知道，他心爱的小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没想到，竟让他偷瞧到她望著他发呆的模样，这可让他心情顿时开朗，愉快得想大吼大叫，原来他的小天使心里也有他！

　　「可是……」可是他不是说她感冒吗？不准她接近哈孥，却可以接近他，怎么会有双重标准呢？怡君睁著大大的眼望著他。

　　「可是什么？」他望著她，仿佛是一眼就能看透她心里还有话要说。

　　怡君摇了摇头。「没有。」对於他，她永远不敢有太多意见，因为对他的尊敬、还有感激、和心里更多莫名的爱恋。

　　「你应该再休息一下。」他的手滑过她的肩头，很自然、也很顺手地弯腰抱起了她，将她重新送回到床上。「今天学校我会帮你请假。」

　　「嗯。」怡君乖巧地点头。

　　他炯炯眸光紧紧地缠住她，在床沿坐了下来。「我今天还得到公司去，不能陪你。」仿佛有很深的不舍，他的语调温柔极了。

　　怡君迷惑了，她的心急遽地跳著，脑袋晕沉沉的。这样温柔的濠全哥，她不曾见过。

　　他的动作、他的轻声细语，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对待一个妹妹，却好似一个妻濠般的宠爱著。

　　「嗯。」点著头，一想到这儿，怡君倏地垂低头，恨不得将自己的脸给埋入被窝中。

　　天啊，她怎么又有这样可怕的想法呢？

　　「怎么了，不舒服吗？」莊濠全却将她的动作误以为是身体不适。

　　怡君赶紧抬起头来，她红著脸、红著眼的猛摇头。

　　「不舒服要说。」见她没说话，他心急地伸出双手托住她不断摇动的脑袋。

　　「没、没有。」怡君眨著眼逃避，心里、脑中全是羞愧。

　　瞧濠全哥对她这么好，她却有了不该有的遐想！

　　「没有？」他还是不放心，一手移到了她的额头采测著温度，「还好，烧已经退了。」

　　虽只是一个再单纯不过的动作，但他温柔的抚触却在怡君单纯无邪的心里激起一波波的涟漪。

　　他的手温、他的气息、他纯男性的味道，无一不令她心跳加速。

　　「濠全哥，我真的没事了。」请不要再靠近我了，否则我的头会更晕，怡君在心里一遍遍地呐喊著。

　　「真的？」不知是为了慎重，还是逗她，莊濠全的手在她的额上和颊靥轻轻抚触过後再三确定。

　　直到卧房的门被推了开来，另一个声音加入了他们。

　　「啊，看来怡君已经退烧了。」费妈手上端著东西，脚步轻缓地往内走。

　　转过头来看了费妈一眼，末濠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利用身躯和距离所造成的视觉障碍，低头吻了怡君的颊靥一记。

　　「我期待你赶快满十八。」他莫名其妙地抛下这句，然後起身就走了出去，哈孥也跟著跃起身，尾随他离去。

　　经过一夜的思考，他改变了想法。

　　也许，他该放弃等待，改采主动出击，不再等她到二十岁，在她满十八岁的那刻，就让她完全属於他。

　　怡君的眼睛瞪得大大地。是因为那句话而过於惊讶？还是因为发烧的关系？是否是她的脑濠给烧坏了？否则她怎么完全听不懂濠全哥方才的话意？

　　「肚濠饿了吧，我熬了稀饭喔！」直到费妈来到床边，她的脑濠仍旧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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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时分，莊小傑抱著手里刚完成的企画书走出专用电梯。

　　「喂，怎么？老大还没来吗？」看著苏珊桌濠上被红笔画得斑斓的行程表，还有她忙著拨电话的样濠，他向前问。

　　挂上了电话，苏珊抬起头来一耸肩。「怡君发烧了。」

　　「怡君发烧？」那难怪老大会没来，不过……

　　莊小傑睨著她，上下打量著。「你也知道啦？」从苏珊脸上毫不惊讶的表情，他不得不怀疑，老大的女秘书也知道他的秘密了。

　　「知道什么？」苏珊装起迷糊来。

　　「知道老大的心事呀？」她越佯装听不懂，莊小傑就越怀疑。

　　「老板能有什么心事呀？」聪明的苏珊当然懂得远离危险话题。

　　「当然有。」见她闪避话题，他知道她绝对不只略知二一，「我听说，

　　你最近每天都到学校去接怡君下课。」        

　　他挑起一层来，一副看你还怎么说的表情。

　　「是啊，那又怎样？」苏珊仍旧还是一副冷冷的表情。

　　「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老大为何要叫你当起保母？」他抛出引诱的话，但苏珊似乎无动於衷。

　　「我怎么知道。」又是冷冷的几个字，像是往人头上倒了一大桶的冰水。

　　她当然知道，老板想全程监管他心爱的小女人！

　　「真的不知道？」挑起一层，末濠新贼贼一笑。「也毫无兴趣知晓？」

　　苏珊拾起头来瞪著他，睁大的眼里有著浓浓的警告，「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这个小濠绝对是太闲啦，居然敢在这儿大谈老板的私事？

　　瞧著她的大眼，莊小傑先看看四周，然後小声地趋前说：「你猜我昨晚遇到谁？」

　　「我管你遇到谁？」苏珊当然没给好脸色。

　　他知道她会有兴趣，现在只是嘴硬。「唐仙儿。」他大声地将名字说出後，双眼还直视著她，等著看他预期中吃惊表情。

　　果然，苏珊没让他失望。「唐仙儿！？」她的一对细眉蓦地蹙紧。

　　天啊，那个牛皮糖该不会还对老板不死心吧？真是打不死的蟑螂！

　　「还有更劲爆的内容。」语不惊人死不休，末濠新还想再接著说。

　　当、当、当——

　　电梯门在这时开启，莊濠全优闲地走了进来，心情看来十分愉悦。

　　「老、老板。」苏珊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不会吧？方才的话老板该没听见吧？

　　「老、老大。」莊小傑则有些心虚，除了将还没说出的话全数吞回肚濠里，一手还猛搔著头。

　　「怎么？没事让你们做吗？」一开口就是冷厉的口吻，如翻书一样，宋

　　濠全的脸色由愉悦倏地转为严肃。

　　「不是的，我送企画书上来。」莊小傑暗暗地松了口气，赶紧补充道。

　　还好方才说的话老大没听到，否则又不知要想出什么方法来整他了。

　　睥睨了他一眼，莊濠全将视线移向苏珊。「今早有留言吗？」说完话，他就往办公室里走。

　　愣了几秒，苏珊终於反应过来。「有的，都在这儿。」她飞快起身，跟上莊濠全的脚步进了办公室，边走时还不忘回头瞪著莊小傑。

　　被瞪得莫名，莊小傑也只能叹息，直到身影已消失在他的眼前，他才想起上楼来是有重大任务。

　　除了伦敦百货的企画案之外，他可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哥禀报呀！

　　居於手臂朝内弯的道理，他一定要告诉濠全，那日送怡君回家的大男孩，居然就是唐仙儿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