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時代熱血奔騰,元旦時就喜歡半夜跑到總統府前去靜候,待黎明曙光初起時給它來一聲精神燦爛的口號。然而,一旦過了那種衝動的年歲,元旦時不是呼朋引友去瘋狂,就是躲在家裡睡到日上三竿還不起床。
毛弟就是這樣,因為昨晚飢餓許久的大野狼卯盡全力把小紅帽吃了個痛快,連紳士的精力也順便透支光了,所以,就算他想起床也爬不起來,即使門鈴彷彿空襲警報似的拉個不停,他也只是把被子往頭上一蒙就繼續睡他的。
可是,當他感覺到身邊的人兒有動靜時,他立刻壓住她欲待起身的姿勢,「我去開。」自己一翻身坐起來了。
「詛咒這個一大清早就擾人安寧的傢伙不得好死!」隨便套上睡袍,他咕噥咒罵著去開門,然後破口大罵,「該死的我就知道是你這傢伙,只有你這種無聊傢伙才會做這種無聊事,你……」
門外的人卻若無其事地自行進屋,自行晃入客廳,自行打開隱藏在飾品櫃後的小吧檯,並自行倒酒,彷彿在自己家中一般愜意。「……你該死的為什麼不留在新加坡不要回來算了?」
孫成麟嘻皮笑臉地舉杯向他敬了敬。「我想念你呀!」毛弟白眼一翻,隨即憤然的轉身欲待回房。
「你要去哪兒?」
「睡覺!」
「哎呀呀呀!陪親親小老婆睡覺是嗎?」
「誰理你!」
孫成麟嘖嘖有聲地搖搖頭。「真沒良心啊!虧我出差才剛回來就馬不停蹄地趕來警告你,你居然這樣對待我,唉~~我脆弱的小小心靈哪堪如此摧殘呀!」
毛弟猝然止步,並狐疑地半回過身來。「警告?警告我什麼?」
孫成麟眨了眨眼,繼而嘿嘿笑著倒了另一杯酒給毛弟。「我想你最好先準備好。」
毛弟兩眉一皺,但還是順手接過來。「準備什麼?」
賊兮兮的笑容在孫成麟臉上幸災樂禍地跳躍著。「勇兔來了。」
「咦?」毛弟果然變色了。「她說打死也不到台灣來的呀!現在又來幹什麼?」
「我想,那大概是在吵架時說的吧?而且……」孫成麟悠哉悠哉地啜飲著美酒。「往年你都會回美國過聖誕節,直到元旦後才離開,從沒有像今年這樣托人把聖誕禮物交給她們之後就算了,甚至連通電話也沒有吧?」
毛弟窒了窒,「我……忘了。」他懊惱地說,隨即又懷疑地問:「你怎麼知道?」
孫成麟唉了一聲。「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呀!毛弟?跟你說勇兔來台灣了嘛!她現在在你陽明山的宅邸,因為找不到你,所以打電話去問我,我就馬上趕來通知你羅!」
毛弟沉著臉色思索片刻,而後一口飲盡酒,再離開吧檯去打電話。半晌後,他又回來端起空酒杯朝孫成麟舉了一下,後者立刻為他斟滿。
「如何?你干了啥好事?」
毛弟橫他一眼。「我剛剛通知媽媽我已經結婚了,而且老婆也懷了孕,春節時我會帶糖果回去過舊歷年,所以拜託她快把勇兔叫回去,不要讓她再留在這裡窮攪和了。」
「哦!那她怎麼說?」
輕啜一口酒,「她不太相信,」毛弟淡淡道。「不過,如果我說的是事實的話,她也不希望讓茱迪擾亂了我的生活,所以她會先把茱迪叫回去,然後等著看過年時我有沒有真的把老婆帶回去。」
「你媽媽滿通情達理的嘛,不過……」孫成麟曖昧地擠了擠眼。「勇兔真的肯就這樣回去嗎?連見你一面都沒有?你不是說她喜歡你嗎?」
「不,她不會這樣就回去,不過,這兒只有你和周秘書知道,你不敢說出去,至於周秘書,除非得到我的同意,否則她連總裁那邊也會保密。」毛弟神情非常鎮定。「所以,茱迪只會找到公司去和我大吵一架──如同往常一樣,之後再回美國。」
「哦哦哦!那麼你是打算裝作不知道她喜歡你這件事羅?」
「不然你有更好的對應之策嗎?」
孫成麟想了想,然後兩手一攤。「沒有。不過,既然你打算要裝作不知情,那麼老實告訴她說你已經結婚了不是更好嗎?」
「現在不行!」毛弟不假思索地否決了。「以我對勇兔的瞭解,她一旦知道實情之後,倘若沒有媽媽在一旁壓制她的話,她必定會極盡冷嘲熱諷之能事去欺負糖果,把糖果吃得連骨頭都下剩,那我可受不了!」
「會嗎?她不是不想讓你知道她喜歡你嗎?」
「這個跟那個無關,大嫂、二嫂、三嫂在婚後第一天都已經領教過她的潑辣了,她的理由是,她們三個搶走了她的哥哥。幸好我大嫂比較遲鈍,聽不懂,兩人講話老是牛頭不對馬嘴,聽起來爆笑得很;至於我二嫂,跟她是針鋒相對,兩人同樣凶悍,誰也強不過誰,要是決鬥的話,包準是兩敗俱傷;而我三嫂只是靜靜的聽,從不頂回去,弄到後來勇兔自己都感到無趣,只好算了。」
孫成麟忍俊不住失笑。「高招!」
「總之,這種事若不想弄得太複雜,就得裝傻裝到底,至於我已婚的事實,也最好由媽媽來轉告她比較妥當,免得她火山爆發熔岩亂噴。而且,在這之前我也不能讓糖果知道茱迪來台灣的事,免得她吵著要見茱迪,甚至自行偷跑去見茱迪,那問題可就大條了,搞不好茱迪還會親手掐死她也說不定。」毛弟說著朝臥房那兒瞄去一眼。
「特別是最近糖果對我不太滿意,我正在盡力討好她,可不想再節外生枝了。」
「耶?為什麼?」孫成麟一聽不禁訝異萬分。「你那麼寵她,她還不滿意?她好像不是那種女孩子吧?」
「這也不能怪她,」毛弟苦笑道。「只能怪我對女人有奇怪的癖好。」
「欸?」孫成麟驚叫得更大聲了。「你告訴她了?」
毛弟頷首。「對。」
「對你個頭啦對!」孫成麟更是怪叫。「有沒有插搞錯啊你?我跟你朋友這麼多年你都不告訴我,她才跟你結婚多久你就告訴她,你太重色輕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