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犬直接問道:「大牙呢?聽說她奉命入宮來見你。」
「大牙啊……」他故意拉長了聲音,「這我倒要想一想了。」
敖犬一皺眉,轉瞬逼到他面前,沉聲道:「老二,別逼我做出逼宮犯上的事情!」
敖陽這才似笑非笑地看他,「怎麼?你也會有著急心疼的時候了?那個女人我當初賜給你時,你可是很無所謂地對我說:「不就是一個女人嘛,微臣接旨就是了。」現在也「不過就是一個女人嘛」,朕要怎樣處置她,都和你無關。」
「如果我挾持皇后,你也可以無所謂?」敖犬冷笑,「直說吧,你想幹什麼?叫於香香故布疑陣逼走了大牙,現在又指使於香香和敖榮把我調離王府,你再叫人封了廣德樓,禁錮了大牙,你煞費苦心地安排這一切,到底是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你難道不知道?」敖陽丟開手中的筆,向後一靠,拉開兩人的距離。「或許是我該問你,這些年你到底在做什麼?篡改遺詔,害我背上這天下罵名不說,還要勞心費力地給你掌管江山,你卻吃喝玩樂地落得清閒。哦,不對,這樣說有些冤枉你,原本我就覺得清音樓古怪,那天終於從瑾榮嘴裡問了明白,你把那裡做為掩人耳目的藏身之地,暗中幫我捉拿亂黨。可憐的老三,一直以為你是因為怨忿被搶皇位,又放不下江山社稷,才如此費心,幾次為你仗義執言,還不明不白地挨了你兩記耳光,你也真下得了手?自小到大,你不是最疼他?」
敖犬哼了一聲,「他那個直腸子,如果知道事情始末,難免有一天因為大嘴巴而說溜嘴。只是……我沒想到你竟然能把他收買,一起連手演戲來騙我!」
若不是敖榮一直幫著遮掩,拖拖拉拉地查案,他早就看清敖陽耍的花招了。都怪他一時大意!
「當年你蒙騙他,讓他恨我這麼多年。」敖陽勾著唇角,「憑什麼我就該背這個黑鍋這麼多年,如今讓他回頭幫我騙騙你,也是應該的。」
「你得了江山,還有什麼可牢騷的?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幾年你一點也沒閒著給我惹麻煩,關於遺詔的流言,只怕是你派人散播出去的吧?讓那些討厭的元老朝臣,時不時地就來試探我一下。」敖犬想起那些對自己忠心耿耿的老臣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就覺得頭疼。其實誰坐江山還不是一樣,只要掌政的是個好皇帝不就行了?
「這樣得來的江山,我不希罕。」敖陽盯著他,「你也該知道,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回來執掌江山,江山算是你暫借我的,總該有個歸還的期限吧?你以為就你向往自由,身為皇室子女,自出生起就被困在這個鳥籠子裡,誰不想出去透透氣?」
「結果你這個正牌太子放縱江湖,我這個冒牌皇帝卻要一天到晚面對這一大堆的煩惱。」
敖犬不禁蔑笑道:「老二,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知道你最適合這個皇位,也最垂涎這個位置,結果你不費吹灰之力,唾手便得,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你這一肚子的陰謀詭計,不用在對付朝政群臣上,真是暴殆天物,和我耍什麼心眼兒、鬥什麼心機?我限你在一個時辰之內,即刻撒了廣德樓的兵,放了大牙,否則……」
「否則怎樣?」敖陽身子一探,眨眨眼,「你想怎樣?和我翻臉?」
敖犬心頭一驚,暗罵自己差點中了他的道。敖陽兜兜轉轉,繞來繞去,指使於香香和敖榮連手演戲,害自己和大牙分分合合,終究情根深種難以自拔,如今他又禁錮大丑,無非是想逼得自己和他對峙,好提出條件而已。
「你別妄想了,我一不會造反,二不會拿出那封遺詔逼你退位。這個皇帝你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但是雁融你也別想扣住不放。」
敖陽點點頭,「我知道,我當然也明白你是不會這樣乖乖聽話,所以你看我擬了這一道聖旨,只要你點頭,我立刻將聖旨公布全國,廣德樓的兵我也可撤了,大牙也馬上放了。」
敖犬這才看清他剛才伏案所書的原來是一卷聖旨。他將聖旨轉過來,只見上面寫著──
即日起,冊封承德王莊敖犬為護國王,暫攝兵戶工三部之首。望其恪盡職守,不負聖意皇恩。
「這是什麼意思?」他眉心凝成一個結。
敖陽笑盈盈地說:「朕明日起要巡視邊境,大概要走個三、五個月,皇城之中總不能沒人坐鎮吧?」
「作夢!你是想出宮去玩,又怕沒人給你打理朝政。」敖犬一針見血的點出他的心思。
「隨你怎麼說,這便是朕的條件。你答應,朕放人,你不答應,朕就安一個謀反罪名給她,讓你們夫妻再不能團聚。」敖陽愜意地瞧著他,像是貓兒在逗弄嘴邊的老鼠一樣。
敖犬蹙眉沉思片刻,忽然開口,「好,你想怎樣便怎樣吧。」
這回換敖陽一愣,「當真 !你想清楚了?」
「哼,我說話向來算話。」敖犬不耐煩地說,「大牙呢?把她交出來!」
「人,我可以放,但是如果讓我知道你這是緩兵之計,皇兄,別怪我還有更狠的招數。」
敖陽微笑著站起身,「護國王,那朕的江山就多多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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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牙渾然不知皇上和敖犬這場談判。有太監來對她說敖犬在御花園等她,她便急忙奔了出去,果然看到他,三步並作兩步地奔到他面前。
他一把抱住她,低聲說:「我們走。」
「陛下說廣德樓……」
「沒事了。」
她還沒問完,敖犬已經給了答案,這更讓她不解,「陛下和你說了什麼?」
「這個該死的狐狸!」他還是忍不住在半路上罵了出來,緊接著又笑了,「我們倆從小鬥到大,這回我算是輸了,但下次我有了準備,可未必不能扳回一城。」
「因為我,你答應了他什麼?」大牙略一思索就領會他話中之意,擔心地問。他歎口氣,「答應在他出京時幫他管理朝政,兵戶工三部,誰不知道這是六部最累的地方,他存心是想玩死我。」
她聞言卻長吁一口氣,「原來如此。」
「你以為這樣就沒事了?」他不滿的道,「原本我想帶你去衡水,那裡風景秀麗,你肯定會喜歡。我欠你一場婚禮,現在總該有所補償。這下子被他陷害,只怕要等到好幾年後才有空閒去了。」
大牙笑著將頭枕在他的肩膀上,「我不在乎那些,只要你真真正正屬於我,無論在哪裡,我都開心。」
他再歎氣,「敖犬,你就是好脾氣,你這樣縱容了敖陽,卻害了我們兩人。」
「怎麼是害?以後你看公文,我為你挑燈,你去校場,我為你補裘。白頭到老不需海角天涯,只要夫妻同心,哪裡都可以相守。」
敖犬駐了足,深深地凝視她,在這雙清澈秀美的眼中,他彷佛看到了自己的未來,看到了他們白首相對,依然互相扶持的那一天。他反手攬住她的肩,大笑道:「好吧,有妻如你,夫復何求?這護國王我就當它幾日又何妨?但誰也別想擋著我給你幸福。」
敖犬笑望著他,心底的顏色也隨著他的笑容一起明麗起來。
她知道自己從此以後會絕無動搖地守著她的夫、她的家,直到生命終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