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在廟會開始的前幾天，我就打電話給老師，但手機不是沒開就是沒人接，直覺認為應該是在忙，也沒多想。最後終於在廟會的這一天早上打通了。

「老師，我打了好幾通電話給你。」其實是有點小抱怨啦！

「抱歉，最近很忙，有什麼事嗎？」

「我想也是，是這樣的，今天晚上有廟會……」

話還沒說完，老師就叫我等一下，然後我好像聽到電話旁還有其他人的聲音，而且是女生的聲音。

「妳繼續說。」一下子，老師回到了線上。

「老師你身邊還有其他人啊？」不是要試探老師跟誰在一起，即使是跟女生，我也覺得沒什麼，每個人總是會有些不錯的異性朋友。

「嗯，剛好跟朋友在一起。妳剛說什麼廟會？」老師似乎想趕快帶過身旁有人的這個話題。

「喔，就晚上我們這裡有廟會，想約老師一起去。」沒想到主動約老師還是會讓我感到緊張。

「晚上啊……」老師停頓了一下：「我有事耶！」

「喔，如果有事就算了。」失望是難免的，但既然有事，我也不能勉強。

「對不起……」

「沒關係啦！反正還有機會。」我說。

「嗯，那我還要忙，先掛電話了。」

「啊……」要掛電話啦！我還想多跟老師說話，畢竟很久沒聽到老師的聲音了。

「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啦！拜拜。」

掛上電話，有種惆悵感，雖然老師依舊溫柔，但卻有點冷淡，說不上來，就覺得這麼久沒說到話，應該會很高興接到我的來電，結果老師的反應卻不如我預期。

到了晚上，原本是不打算去廟會的，不過最後還是去了，雖然只有我一人，但待在家只會更悶，因為下午和老師通了電話後，心情有點低落。

小時後爸媽就曾帶我來參加廟會的活動，記得廣場前有很多的攤位，有吃的也有玩的，很熱鬧。今天到了廣場，和記憶中的還是一樣，隨處逛了逛，買了幾樣東西邊 走邊吃，走到一攤在套東西的，就在旁邊看了會，正在玩的是對情侶，年紀約是二十出頭，只見女生在旁加油打氣，男生若套到一樣東西，女生就會高興的手舞足 蹈。

這樣的感覺挺好的，我想像中的情侶應該也是要像這樣，雖然可能只是件沒什麼的事，但一旦有了兩人的參與，就會變得很有趣也很有意義，也許以後想起來還是會 覺得甜蜜。但我和老師似乎很少有這樣的機會，我們最常見面的地方就是學校，但是在學校也不能怎樣，和老師之間總有個距離，常常雖然他就在我身邊，但我卻覺 得他離我好遠。如果我不是他的學生，他不是我的老師，會不會就沒有這些問題了？

「妹妹，要玩嗎？」老闆親切地招待我。

「沒有，謝謝。」我竟然看著那對情侶看到發呆了。

離開攤位後，我漫無目的地閒晃，一邊走著一邊看著旁邊有什麼吸引人的攤位。

當我的視線停駐在前方時，我看到了敖犬和糖果，當下有轉身走掉的念頭，但已經來不及，因為他們看到我了。

第五十一章
看到他們，更顯得我孤單行影。

如果孤單就孤單的徹底，我可以一個人做任何事，但是他們的出現，卻讓我有種雪上加霜的感覺。

腳就像被定住了般，動也敖犬和糖果，兩人靠的很近，就在這個時候，我知道我的位置完完全全地被取代了。

只是朋友，我和他只是朋友，朋友的位置是很容易被替代的，我不感到難過，只是整個人就像被掏空了般，好像從此之後我就會失去葉洛齊，對於這樣的事，我似乎還未做好心理準備。

往後走了幾步，然後轉身就跑。

穿過人群，沒有放慢腳步，就像要將所有力氣耗盡似地。

「大牙……」身後被人一把抓住。

「幹嘛看到我就跑？」敖犬擋在我前面。

「你……幹嘛……追上來？」有點缺氧的我說起話來斷斷續續的。

「要運動也不是這樣的吧！妳心臟不是不好嗎？」

怎麼敖犬一點事也沒有？就像是他剛剛根本沒跑。

我蹲了下來，心跳快速的跳動讓我有點喘不過氣。

「妳在這邊等我，不要走喔！」

他怕我會忽然跑走，離開時還轉頭往我這邊看。

等他回來時，手上多了兩瓶水。

「好點了嗎？，我們去公園那邊坐。」他說。

我起身，跟他走到公園裡。

我們一人坐一個盪鞦韆，他遞給我已打開的水。

「糖果呢？你跑來，那她呢？」我說。

「我叫她先回去了。」他說。

「這樣……好嗎？她會不會不高興？」

「她幹嘛不高興？」敖犬不懂地問道。

「你們兩個在約會，結果因為我，草草結束……」

「誰跟妳說我們兩個在約會，我只是陪她來逛逛而已。」

「那你們……」很想知道他們的進展是到了哪，但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們怎樣？」

「沒什麼。」還是別問了，剛剛的情況不就很清楚了嗎？

「難道妳是因為學妹的關係，所以故意和我保持距離嗎？」敖犬說。

「不是，我只是忙。」快速的否認，看了他一眼，只怕他不相信我。

他沒再說話，臉上的表情卻是心事重重。

奇怪，明明今天沒有寒流，但卻特別的冷。是因為兩人都陷入了低氣壓中嗎？

四周寂靜的讓人感到害怕，我瞄著旁邊的敖犬，他只是低著頭，腳踢著地上的沙。

「……妳很開心吧！」他說，在這樣的氣溫中，他的話特別的冷。

「嗯？」我開心什麼？

「我照妳的話，和她在一起，妳很開心吧！」

這次換我說不出話來，我能說不高興，能說其實我話說出口時就後悔了嗎？我不能，所以一句話也沒說。

「其實我可以不這麼做，但因為妳想、妳希望，所以我才這麼做。我可以為了妳做任何妳希望的事，但我只要求妳一件事。」敖犬的這番自白，又讓我受寵若驚。

「什麼事？」

「我希望妳快樂，最近看到妳都是不快樂的表情，我不知道妳在煩惱什麼或是什麼事讓妳不順心，但是我希望妳快樂。所以如果有什麼事，一定要讓我知道。好嗎？」

他說的這些話比較像我以前會對他說的話，但曾幾何時，我們的角色互換了。

第五十二章
第二學期就在初春中悄悄的開始了……

上學期請產假的社團老師也回來了，這表示見到老師的機會將會更少。

「後來妳有約老師去廟會嗎？」小蠻吃了口飯。

「沒有，那天晚上老師剛好有事。」在這樣的天氣裡喝熱湯真是一大享受。

「妳多久沒看到老師啦？」小蠻問。

「嗯，有一個月了吧！」現在在發現原來我和老師已經這麼久沒見面了。

「這麼久？平常有通電話嗎？」

「很少。我怕會打擾到老師，所以很少主動打電話。」因為不想讓老師認為我是個很愛黏人的人，所以除非有事我才會主動打電話，不然通常就是等老師打來，雖然他很少打給我，不過我想他是因為忙吧！

「是喔！你們沒見面也沒連絡，這樣不會想對方嗎？」

「當然會，可是我們不像妳和學長，想見面就可以隨時見面。」

「也是啦！」

忽然，小蠻很激動地推推我：「大牙，走廊。」

往走廊看去，是老師經過了。

我的臉上推滿了笑容，因為我的位置在窗邊，所以老師經過時，應該會看到我。

在老師經過我的位置時，他看到了我，雖笑了，但卻是非常的不自然，那表情就像是為了敷衍我而勉強的笑。

我的笑容在瞬間瓦解。

「可能是剛開學，老師事情太多，所以……」 小蠻試圖為老師剛剛的表情解釋。

「或許吧！」我這樣的安慰自己，卻依舊掩飾不了心中那份失落。

看我難過的表情，小蠻也不知該說什麼來安慰我。

「班長，妳們聽說邱老師的事了嗎？」隔壁的同學湊了過來，神秘地說道。

「什麼事？」小蠻問道。

「聽說老師有女朋友了耶！真是可惜，難得學校有個可以看的男老師，結果竟然死會了。」

我和小蠻對看了一眼。

「真的假的，妳看到了喔！」小蠻說。

「不是我，是隔壁班有人在寒假時看到老師和她的女朋友。」同學說得真的一樣。

「那有看到長什麼樣子嗎？」我開始緊張了，寒假就跟老師見過一次面，不會就這麼巧，這麼剛好吧！

「滿漂亮的，高高的，長頭髮，因為只看到側臉，不過她說感覺和大牙有點像。」

聽同學說話的語氣知道她說的不是我，但卻是個和我很像的人。

不知為什麼？忽然想起那天和老師通電話時，聽到的那個女聲。

「是喔！不過也有可能只是朋友啊！」小蠻說。

「應該是女朋友沒錯，因為他們動作還滿親密的。」同學很篤定的說道。

那一瞬間，我整個人就像是從一百層樓高的頂端，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同學還說了些什麼，我已經聽不見了，我的腦子不斷地找尋過去和老師的點滴，沒有徵兆，完全沒有徵兆，我們的愛情不是才剛開始嗎？怎麼我都還沒嚐夠愛情的滋味，我的初戀就要結束了。

「大牙……」小蠻拍拍我。

「小蠻，妳覺得老師……」宣判結束的話，我實在說不出口。

「說不定只是誤會，我覺得還是要問清楚，也許根本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小蠻的話不無道理，但是剛剛老師的表情，還有寒假時種種的跡象，都讓我不得不往壞處想。

「最近？你來找過我？」我們已經好久沒見了，他怎麼知道我心情不好。

「嗯，寒假時我去找過妳，但都只是遠遠地看著。因為我想妳可能會因為我的告白而不想見我吧！」

鼻頭酸酸的，但這次忍住了淚水。

「這不關你的事，我怎麼可能不想看到你，只是……」都是我自己的因素，根本不關他的事，但他卻把所有的錯往身上攬。但我又無法說出我心情不好是因為他。

「不想說就不要說了。我只是希望我們還能像以前一樣，而不是忽然好像變成了陌生人。」

「嗯。」真的對敖犬感到很抱歉，因為我個人的情緒，卻讓他有這樣的感覺。

「我送妳回去。」

敖犬從以前就是個什麼話都會放在心裡的人，但因為我，他把心裡的話告訴了我，表示他很關心我也擔心我。

掏空的心，又漸漸地被補起來了。

第五十三章
流言八卦這種事散播的毫無理由，且快速地讓人招架不住，沒幾天老師有女朋友的事已經在學校內傳的沸沸洋洋。

這事當然也影響了我，好幾次遇到老師都要問出口了，但又怕聽到殘酷的答案，所以還是什麼都沒說。

放學還是會習慣的經過辦公室，習慣地往內看看老師是否還在座位上。

「要回家啦！」老師站在辦公室的門口

過去，我一定會用最燦爛的微笑面對老師，但現在，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怎麼了嗎？」老師發現了我的異常，關心地問道。

「沒事。」還是沒勇氣說出口。

「……對不起。」老師說道。

「嗯？」為什麼要向我道歉？

「最近都沒時間找妳，我想妳一定感到很不安。」

我靜靜地看著老師，也許懷疑防備的心就要不堅固了。

「可是，相信我。」

說著，老師拉住我的手，將我擁入懷中。

這是第一次被老師抱著，我的心就這樣停住了。

「不管妳聽到什麼，都請相信我。」

老師溫柔的嗓音在我耳邊說著，我知道我已經相信老師了，或許我很傻，但是老師都這麼說了，我寧願當個傻瓜，也不願再去懷疑。

「問了嗎？」在校門口等我的小蠻，見到我就問道。

「沒有，不過老師請我相信他。」剛剛的擁抱，那感覺還是非常的清晰。

「所以，妳不在意了。」

「也許正如同老師說的，我是不安，對於我們的感情我沒有把握，因為我們彼此的身分，所以只要一點風吹草動，我就會動搖會被影響，因此當我聽到同學說的事後，我開始懷疑老師，我想這一切都是因為對自己不夠自信吧！」

「沒有自信？為什麼？」

「老實說我一點都不了解老師，而我和老師在一起，總是我主動，我不知道老師對我是怎樣的想法。我就像是把頭埋在地底下的駝鳥，以為看不見，就什麼事也沒有 了。以為只要夠喜歡老師，而老師也沒拒絕我，那就是愛情了。所以我總是不去懷疑老師說的每一句話，因為害怕的是藏在背後的真實，我不知道我們能在一起多 久？但相信他是我們能繼續走下去的唯一方法。」這是我第一次如此坦然面對我的感情。

「大牙……」她聽了我這麼說，不知該如何接話。

「唉喲~我沒事啦！」我拍拍她的肩膀。

「我一直以為妳和老師是順利的。」

「我們是很順利啊！我們從不會吵架，老師也對我很好，我想如果分手了，留在記憶中的應該都會是美好的吧！」

「分手？好好的幹嘛分手？」

「我又不是說現在，我是說如果以後分手的話。」小蠻也太大驚小怪了吧！

「大牙，妳和老師以後又不一定會分手，哪有人詛咒自己的愛情？」小蠻對於我說的話非常不理解。

「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永恆的愛情，也有人長跑了好幾年，最後還是分手了。」

「他們是他們，妳是妳，妳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的。」

小蠻說著，我感動著。

「小蠻，妳真好。」狠狠地抱住了她。

「……」小蠻對於我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住了。

會幸福嗎？真的會幸福嗎？

第五十四章
雖然老師要我相信他，但要我完全不去理會那些流言是不可能的。

很矛盾的心情，一方面告訴自己別想太多，一方面又覺得是不是真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因為從放寒假找不到老師，到開學後同學說的話，在在都讓我有種不安的感覺。

不是懷疑老師對我的感情，而是也許從頭到尾，我們都算不上是在談戀愛。因為這是初戀，所以不知道怎樣的談法才叫作談戀愛，如果是要像小蠻和學長那樣，無時無刻膩在一起，彼此都將對方放在第一位置的話，那我和老師似乎還沒到這樣的地步。

我說過，老師是那個只能遠看卻觸不得的目標，他是一個憧憬，我渴望和這樣的人在一起，所以我衝動的告了白，其實我從未想過老師會答應，因為我只是想將我的 感覺告訴老師而已。但出乎意料的，老師竟然答應了，每次和老師相處時，總會懷疑是不是在作夢之類的，即使老師就在身邊，我還是有著強烈的錯覺。所以我想也 許我對老師應該是迷戀勝於喜歡，而老師對我可能也有喜歡，只是這樣的喜歡和我所認知的喜歡是有差別的。

這幾天我總是在思考這些問題，但問題總像是纏在一起的線，怎樣也解不開。

「敖犬，警告你幾次了，你穿著制服就代表我們學校，這樣衣裝不整的走出校門，成何體統。」

經過校門口時，聽到了教官正在訓話。

「我知道了。」敖犬懶懶地回應。

「知道了，還不趕快把制服扎好。」

他把制服扣好，隨便塞倒褲子裡。

「嗯，回去吧！」

敖犬謝過教官後，走出校門口。

「又被教官抓了啊！」我在校門口等他。

他聳聳肩，表示習慣了。

「你剛練習結束？」

我們並肩走。

「嗯。最近聽到一些關於老師的事，還好吧？」

「就只是些八卦，不理會就好了。」嘴上說的一副無所謂，其實是不想讓他知道那件事對我有多大的影響力。

「今天沒跟糖果一起回去啊？」我轉移了話題，不想再繼續談論老師的事。

「沒有啊！她只是有時會過來找我。」

「喔。」

「妳好像很關心我跟她？」

「只是順便問起。」不是關心，而是看到敖犬自然就會想起糖果，尤其是在廟會遇到他們後。

「每次見面妳都問我她的事，好像我和她就應該是一體的。雖然我答應接受她，但我們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所以，能不能不要每次看到我，就問我和她的事。」第一次聽到敖犬的語氣中出現生氣的感覺，雖然他說話一向不帶感情的。

我從不知道他不喜歡我跟他討論學妹的事，說起來這件事根本就是我一廂情願地將他們兩個人湊在一起，敖犬會有這樣的反應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們安靜地走了一段路。

「……其實，我一直沒放棄過一件事。」他說。

「什麼事？」我看著他。

「喜歡妳這件事，我一直都沒放棄過。」他的話很輕，隨著冷風從我耳邊掃過。

雖然知道敖犬喜歡我，但是再一次聽到他說時，仍然感到無所適從。我以為我們之間應該回到了原本就屬於我們的朋友關係，但或許是我不夠了解他，不了解他原來對某些事也是這麼執著的。

第五十五章
我一直以為愛情是甜美的，但陷入後，才發現愛情讓人感到困擾、疑惑，甚至好多事情都不知該怎麼選擇，在任何科目上我都是無往不利的，唯獨面對愛情這個科目，我只能舉白旗投降。

老師和我，是戀人；我和敖犬，是朋友，這樣的關係其實是很清楚的，但漸漸的，清楚的界線不知不覺變的模糊。戀人的關係可以維持多久，朋友的關係可以維持 多久，我不知道，也不想去計算，只想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繼續這樣不清不楚下去，只要一方不說破，那我們還是能維持這樣戀人、朋友的關係。

為了這些事，我接連好幾天都睡不好，只要閉上眼就會想到老師，想到敖犬，老師們說的或許一點都沒錯，學生就應該專注於課本上，愛情就留著考上大學後再說。

因此，今天一早還沒七點，我就到學校準備英文晨考，決定將重心放在功課上，卻沒想到，一進校門，便遇到了老師。

「怎麼這麼早就到學校了？」老師說。

「早上有考試。」我說。

「吃早餐了嗎？我多買了一份，一起去教室吃。」

老師深隧而溫柔的眼神，讓我無法拒絕。

跟著老師的腳步，我們來到美術教室。

「我們好像很久沒這樣單獨見面了。」老師從塑膠袋中拿出一份三明治，放在我面前。

「嗯，大概有兩星期了。」話一說出口，我才驚覺到原來我還是在乎的，不然我又怎麼會注意到我們有兩星期沒見面。

「這麼久了啊……」

老師咬了口三明治，慢慢地咀嚼，咀嚼。

看著老師，看的都傻了，我發現我只要能這樣看著老師我就覺得很滿足了，不用任何的語言，任何的動作，即使這樣靜靜地看著老師，我也能感到心裡那激盪的心情。

「怎麼了？」老師對著我說道。

「沒事，只是好久沒這樣看老師了。」我低下頭，望著手中的三明治，卻沒有想吃的胃口。

「還在意流言？」

抬起頭，對上老師，他的眼睛如此的清澈，讓我無法不去相信他。

「我相信老師，但最近我常在想，我們是不是誤解了我們以為的喜歡？」這樣的話說出口，無法預料其後果，但卻又是不得不攤開來說明的，我是真的很需要知道答案，在我信心動搖之前，我需要一個讓我安心的答案。

「誤解？什麼意思？」

「也許我對老師的喜歡其實只是因欣賞而延伸的迷戀，而老師對我的喜歡其實只是把我當作學生般的愛護和保護。」

老師站了起來，走向窗邊。

怎麼了嗎？是我說錯了嗎？還是我說中了老師心裡的想法。

老師背對著我，無法看清老師的表情，也摸不透他在想什麼，忐忑的心就隨著不語的老師懸在半空中。

「……妳和她很像……」

我好像聽到了什麼，卻又不是那麼的確定，因為那聲音好輕，好輕。

「嗯？」我走到老師身邊，想聽清楚他說了什麼。

老師轉過身，望著我的眼神，有著說不出的不同。

「老師……」為什麼此刻的老師看起來有種哀傷的感覺？

毫無預警地，老師抱住了我。

「最近是真的發生了一些事，我必須花點時間來釐清，可以給我點時間嗎？」

第二次的擁抱，我感受到老師溫熱的體溫，以及和我同頻率的心跳聲。

但在老師懷裡的我，卻覺得和老師的距離好遙遠。

第五十六章
事情就像是陷入了泥沼中，動彈不得，我沒有得到我想知道的答 案，反而得到更多的問號。老師是真的有什麼事，但他沒告訴我，也許是不想影響我，也或許事情就是跟我有關，我再怎麼猜測都沒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事 情結束，等老師處理好。但是等待的心情確實是難捱的，要我什麼都不去想，真的很難，感覺自己就像是不知死期是何時的待宰小羊。這樣的處境，真的是很討厭！

「最近的活動還挺多的，對不對？」

「什麼？」因為陷入自我世界中，沒聽見小蠻說話。

「我說妳在發什麼呆？一直盯著漢堡看，也不吃。」小蠻看著我。

「只是在想一些事。」

「怎麼了嗎？跟老師有關？」

「也不全是，反正就覺得這學期好多事情都變得很不確定，我害怕這樣的改變，卻又無力阻止。」敖犬的告白，老師的秘密，讓我不知如何面對。

「大牙……」小蠻像是要說什麼般。

「怎麼了？」

「如果有事，一定要說喔！妳總是喜歡把話悶在心中，就算遇到了事情，也都是自己默默的承受。我也許幫不上忙，但至少可以聽妳說，幫妳出意見。所以，不要太壓抑了，知道嗎？」

「妳跟敖犬還真有默契。」寒假時，他也說了和小蠻相似的話。我是高興的，因為我知道我有兩個很關心我的朋友。

「什麼意思？我和那個不良的會有什麼鬼默契？」

我笑了笑，轉了個話題。

「妳知道我今天去交英文演講比賽的名單時，遇到誰嗎？」

「誰？」小蠻好奇的問道。

「meimei。她今年也有參加比賽，而且她似乎還記恨著去年輸給我的事，還跟我說她會將去年的份一起贏回來。」

「那她簡直是癡人說夢，妳出馬，她就只能站在一旁乾瞪眼，第一名的寶座怎麼會落到她身上。」

「妳對我還真有信心。」

「那是當然的。妳是第一名常勝軍耶！」小蠻拍拍我的肩膀。

「其實，對她，我沒什麼成見，也不至於討厭，但不懂為什麼她對我總是不滿，就單純因為去年比賽的事嗎？如果硬要說還有什麼的話，大概就是楊奇煜吧！但我都跟楊奇煜說清楚了，現在也很少和他碰面，除非是班務會議或是社團開會時才會遇到，所以照理說，她應該沒什麼理由看到我就像看到仇人一樣， 實在是想不通！」

「也許她純粹就是忌妒妳，有些女生就是很小心眼，見不得人好。」

「嗯，可能吧！」

此時，傳來敲玻璃的聲音。

抬頭一看，笑臉盈盈的學長和敖犬正在窗外對著我們揮手。

有點詫異，因為他們的出現不在我預料中。

「我約他們來的，想說好久沒聚一聚了。」小蠻解釋道。

「喔，我還想說怎麼這麼巧！」說著，學長和敖犬已進門，朝我們這走來。

「餓死了！」學長一屁股坐到小蠻旁，然後開始吃起她盤中的食物。

「死惡魔，要吃東西自己不會去點喔！幹嘛吃我的。」小蠻搶過她的食物。

「我的就是妳的，妳的就是我的，幹嘛這麼計較？」學長不以為然，繼續朝食物進攻。

「學長和小蠻你還是這麼愛鬥嘴。」我笑道。

「妳現在才知道，兩人都幾歲了，還這麼幼稚。」敖犬道。

「敖犬，你說誰幼稚了？」小蠻不滿地說道。

「誰回話誰就是囉！」

「好啊你！」小蠻隨即轉頭對著學長說道：「明天起，那傢伙的訓練量增加一倍，操死他！」

「小蠻……」看來戰火已經點燃了。

「妳也真是的，這麼容易就被敖犬激怒。」學長將可樂遞給小蠻。「不過，敖犬，明天開始訓練量增加一倍。」

「學長……」他低吼著。

「活該！」小蠻對著敖犬扮了個鬼臉。

有學長這個靠山，小蠻是誰也不怕，現在的她可樂翻了！

「我去點餐，敖犬要不要什麼？」學長站了起來。

「不了。」他說。

「我跟你去。」

小蠻跟在學長後頭，往櫃檯去。

第五十七章
小蠻和學長離開後，我將餐盤推到他面前。

「一起吃，我不是很餓，而且回家我媽會留晚飯給我。」

「嗯。」他拿起薯條來吃。

「糖……」才剛說出第一個字，我趕緊又縮了回來，怎麼習慣總是沒改，看到他就想問學妹的事。

「什麼？」

「沒有啦！你的手沾到番茄醬了，要不要衛生紙？」

我正準備將桌上的衛生紙拿給他時，他也伸出了手。

我們的手相觸，那一剎那，誰也沒動。

互看了一眼，他說：「我自己來就好了。」

我收回了手。

心裡有種複雜的情愫，過去對於這樣的接觸，我根本不以為意，但為什麼剛剛僅只是短暫的觸碰，卻讓我的心跳停拍了？

我不解，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反應？是不是真的被他的話給影響了？

「大牙，妳跟他幹嘛都不說話？搞什麼不熟啊！」小蠻好笑地看著我們。

「沒有啊！」收回思緒，回應小蠻的問話。

之後，我們聊了些學校的事情，聊著聊著，透過玻璃窗，我看到對街有個熟悉的背影。

是老師嗎？身邊還有個女生，因為他們始終沒轉過身，而且匆匆走過，所以我無法很確定的看清楚，但那背影，真的很像。

「在看什麼？」小蠻跟著我的眼神往玻璃窗外看。

「我好像看到老師，可能是看錯了。」我說，腦中還晃著剛才那兩人的影子。

「大概是太想老師，所以才產生幻影。」小蠻開玩笑道。

「大牙，有些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學長道。

「學長你說，我不會介意的。」關於我和老師的事，學長是知道的。

「我覺得那些流言，也許並不完全是空穴來風。」

其實，在我心裏的一小部分也是存著懷疑的，只是佔大多數的相信，讓我刻意不去理會那懷疑。

「不對，我相信老師是真心對大牙的。」小蠻持反對意見。

「我當然不是懷疑老師對大牙的心意，只是這樣的流言一定是因為什麼事情所以衍生出來的。我只是要大牙小心點，才不會受傷。」

「謝謝學長的提醒。」我說。

一直沒發表意見的敖犬，忽然站起來。

「怎麼了？」小蠻問道。

「我先走了。」他說，然後朝門口走去。

「敖犬發什麼神經？」小蠻對著學長說道。

學長聳聳肩，表示不清楚。

「我也先回去了，這些薯條……你們解決吧！」我將放著薯條的托盤推到小蠻前。

「嗯，拜！」小蠻和學長同聲跟我再見。

離開速食店，敖犬已經快走到路的盡頭了，我追了上前。

敖犬的步伐大，好不容易才跟上他，一把拉住他的書包。

「幹嘛走這麼快？」我說。

敖犬回頭。

「為什麼忽然說要先回去？」

敖犬沉默了會，才道：「如果是我，才不會讓妳受委屈。」

「嗯？」剛開始不太懂他的意思，後來想了想，他應該是指那些流言的事。

「老師沒讓我受委屈，只是他自己有些事，過陣子，一切都會結束的。」原來他是因為不想聽到我們討論老師的事情，所以才會離開。

「是嗎？最好是這樣，不然我不會放過他的。」

聽到‧敖犬這麼說，我笑了。

不管他是基於朋友還是其他理由為我抱不平，我的心裡都覺得暖暖的。

第五十八章
「參加英語演講比賽的同學，請儘快至禮堂集合。」教室裡的擴音器傳來催促聲。

我起身，準備走向門口時，小蠻忽然捉住我的手。

「大牙，妳一定要打敗meimei，別讓那女人太囂張了。」她認真的交代著。

「知道啦！我會盡力的，我先去集合了。」

「嗯，我一定會在台下為妳加油的。」

擺脫小蠻後，我快步地朝禮堂去。

很巧的，我是九號，meimei是八號，兩人比鄰而坐。

「周怡君，這次我準備的非常充足，我有信心。」meimei先發制人地說道。

「是嗎？那我可要小心了。」我一笑置之，如果meimei以為她的氣勢會讓我感到害怕，那她還真是小看我了。

過一會兒，高中部的學生陸續進場，全部的人坐定位後，演講比賽正式開始。

比賽順利的進行著，meimei果然如她所說的，準備的很好，其實我並不會在意她贏我，反正勝負乃兵家常事，只是如果她不這麼的盛氣凌人，我也許就會以平常心來面對比賽，但是她的態度激起了我的企圖心，所以這次比賽，我是勢在必得。

結果當然是不負眾望，當老師公佈成績後，meimei的失望寫在臉上。

「妳表現的也不錯，明年繼續加油啊！」我說，在散場時。

她看著我，說不出的複雜表情，我想她大概是無法接受這樣的成績吧！

一出禮堂，小蠻看來比我還開心。

「大牙，真有妳的。」

「還好啦！」偶而人還是要謙虛一下，免得糟人忌妒。

「大牙。」meimei從後方追了上來。

我和小蠻一起回頭。

「我不得不承認要贏妳確實很難，但我還是不會放棄任何贏妳的機會。」一反之前跋扈的態度，meimei不像是在向我示威。

「互相競爭切磋當然是好的，但其實妳不需把我當成假想敵，不管是誰贏，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盡力去完成，不是嗎？最近常聽到妳和小煜的事，看來好事將近囉！」因為meimei友善的表現，所以我也回以友善的回應，畢竟多個朋友比多個敵人好，希望她別再把我當仇人看了。

見我這麼說，她倒是愣了一下，完全沒有預料我會說到她和小煜的事。

「我們先回教室了。」我說，和小蠻轉身回教室。

「看來meimei應該是看開了。」小蠻說。

「她看開了，當然最好，免得我又要擔心她會怎麼對付我。」

轉角準備下樓梯時，老師正迎面走上來。

「老師好。」小蠻率先打招呼。

老師的出現讓我忽然回憶起前幾天在速食店看到的事，一時間，我不知該如何回應。

「比賽結束了？」老師站在我們下一個階梯。

「對啊！大牙是第一名喔！」她炫燿似的說道。

「是嗎？」

依舊是那熟悉的笑容，我迷惑了，明明之前發生了一堆事，但眼前的老師又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那那天憂傷的眼神，難道是我看走眼了嗎？還是說事情都解決了？

陷入思考中的我冷不防被旁邊正在上下樓梯的同學撞了一下。

「小心。」老師撐住我的肩膀，溫柔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一鼓燥熱感從耳根傳到臉頰，早就該習慣老師的觸碰，此時卻還是感到不好意思，也許是因為這裡還有其他人的關係。

我趕緊站直身體，這裡可是學生來來往往的樓梯間，我不想再被捲入任何茶餘飯後的話題。

「大牙，妳沒事吧？」小蠻見我有異狀。

「沒事。」我說。

「沒事就好，老師去開校務會議了。」

「老師再見！」小蠻道。

在和老師交錯的瞬閒，老師往我手裡塞了張紙條。

我倏地抬頭，看到的只是老師的背影。

「怎麼了？」小蠻順著我的視線往後看。

我搖搖頭，握著紙條的手不自覺地加重力氣。

第五十九章
越來越不知道自己的感覺是什麼，也越來越不知道老師是怎麼想的。原本視為理所當然的事，現在卻開始疑惑，是不是當初太過衝動了。也許是我把愛情看的太簡單，以為只要互相喜歡就可以擁有美好的結局，只是，只有喜歡似乎還不夠，少了什麼，我還在摸索。

『找個時間，我們談談。』

老師的紙條，短短八個字，卻揪著我的心。

談什麼呢？談開學後發生的種種？談我們之間是否繼續或是結束？還是談老師當時告訴我他想釐清的事情？

正想的入神時，有個人拍了我的肩膀。

「同學，這是妳掉的嗎？」

轉過頭，是個高高的，長頭髮的漂亮女生，霎時，腦中閃過一個模糊的人影，只是還不清楚是不是在哪有見過。

「這是妳的嗎？」她手中握著的是我的公車票夾。

「對，謝謝。」也許是剛剛在找東西時掉出來的，我接過我的票夾。

「不客氣。」

我以為她應該轉身就走了，但她卻還在原地，看著我。

「請問還有什麼事嗎？」我說，疑惑。

「妳的姓好特別喔！姓盛的很少見耶！」她說。

我低頭看了眼我的制服上繡的名字：「喔，對啊！」

「我朋友他的學生中也有個跟妳的姓一樣，而且也是你們學校的。」

「是喔！」她說的應該就是我吧！記得學校就我一個姓盛，不過她說她朋友是我們學校的老師，又教過我，不知是誰？

她笑了笑：「東西要放好喔！」語畢，她往前走去。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時，我的心顫了下。

好熟悉的背影，就跟那天在速食店前看到的好像。

不知哪來的勇氣，我竟追上前。

「對不起……」我站在她的面前。

「請問妳剛說妳朋友是我們學校的老師，他的名字是不是……邱勝翊？」我已經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但那微微的顫音卻仍是掩蓋不住。

「嗯，對啊！妳是他學生？」她訝異的說道。

如果要形容此刻的心情，烏雲密佈可能還不夠，也許還要多幾道閃電，再來點狂風暴雨，才足以說明腦子裡混亂的程度。

「同學？」

無法回應，因為已經喪失了思考能力，帶著像是沒了靈魂的軀殼，轉身離去。

一路上，毫無意識地走著，身邊什麼人聲、車聲，我完全聽不見。

忽然，被狠狠地拉了一把，整個人撞上了另一個人的懷抱，這一撞，可把我從混亂的思緒給拉出來了。

「小心！」

我抬頭看向頭頂的發聲處。

「敖犬？」

「沒看到紅燈嗎？幹麼走路心不在焉的？」

「沒什麼啦！要回家了？」本想把剛才的事告訴他，但想想又算了，說了又怎樣，只是讓他多心。

「對啊！一出校門就看到妳。妳確定真的沒事，剛剛那樣真的很危險。」

「我真的沒事，綠燈了。」我指向前方的綠燈，然後向前邁去。

過了馬路後，我仍是一逕地往前走，而敖犬沒再說什麼，只是靜靜地跟在身旁。

「大牙……」走了一段路後，敖犬說話了。

「嗯？」

「和老師談過了嗎？」

「還沒，不過最近會見面，怎麼了？」

他沒有隨即接話，想了會，才開口道：「如果……我是說如果……」

「如果什麼？」敖犬幹麼吞吞吐吐的，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如果……老師有一天離妳而去，妳會有什麼反應？」他像是探試般的問我。

敖犬為何這樣問？是他看到了什麼還是知道了什麼嗎？

「你知道了什麼嗎？」抓住他的手臂，收緊的力道透露出我的不安與緊張。

他看著我，然後慢慢地拉下我的手。

「沒有，這只是個假設性問題，妳別這麼緊張。」

「對不起。」原來他只是隨口問問，我還以為他發現了什麼？

「我知道妳最近因為老師的關係，變得很敏感，別給自己太多的壓力。就算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妳身邊，妳不會一個人的。」

「嗯。」敖犬的話就像是顆定心丸，頓時，我的心情平靜了不少。

或許事情並沒有想像的嚴重，她說的是朋友，又不是男朋友，所以並不能代表什
麼，不是嗎？

第六十章
十二點三十分，離開教室，走向美術教室，每一步都顯得沉重，如果可以，真的很想就忘了跟老師約見面的事，然後轉身回去，但我知道不能這麼做，遲早都是要面對的，即使有多不願意聽到不想聽的話，我都還是要面對。

美術教室就在前方，我就像是要從容赴義的戰士，帶著滿滿的勇氣，走入戰場，只是這次能否全身而退，我毫無把握。

推開教室的門，老師還沒來，原本緊繃的神經鬆了下來。

走進教室，原本想找個位置坐下，卻看到了角落的畫架上放了一幅人畫像，畫中的人不就是前幾天遇到的那個姐姐嗎？

走近一看，畫的右下角有個『翊』字，是老師畫的。

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最不想知道的事情就似要呼之欲出。

現在的心裡就像是有兩個我在拔河。

理智的一方告訴我事情就是我想的那樣，同學說的女朋友，其實就是那個姐姐，而今天老師就是要告訴我，因為她的出現，所以我被判出局了。

情感的一方則是告訴我，一切都是我想多了，她只是老師的朋友，今天老師是要告訴我，他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們還是可以繼續在一起。

到底該相信那一方，我已經失去判斷。

就在我覺得我快被撕成兩半時，小蠻慌張地衝了進來。

「大……大牙……敖犬……老師……」小蠻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

「慢慢說，發生什麼事了？」我拍拍她的背，緊張地問道。

「來不及解釋了，我先帶妳過去。」說著，小蠻拉著我往外跑去。

到底是怎麼了？老師不是跟我約在美術教室嗎？怎麼又會跟敖犬在一起？腦子裡充斥著滿滿的問號。

「人咧？我剛還看到他們在這裡的啊！」小蠻四處張望著。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剛經過操場時，看到老師和敖犬在說話，看他們兩人的表情似乎在談什麼嚴肅的話題，然後他好像生氣了，我一看事情不對勁就跑去找妳。可是，他們人呢？」

就算聽了小蠻說的，我仍是不明白，看來只有找到他們兩人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

「去司令台後面看看。」小蠻說道。

才剛走到司令台前，我就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你把大牙當成是替代品了嗎？」那是敖犬的聲音，上揚的語調可以聽出他的不高興。

「大牙……」在身旁的小蠻道。

我示意小蠻不要出聲，我想搞清楚他們在談什麼，因為談論的主題似乎與我有關。

「不是。」老師道。

「如果不是，那為什麼現在要跟她分手，你分明只是因為大牙長得像你的前女友，所以才會和她在一起，現在你的前女友又出現了，大牙已經沒有存在的意義，所以就可以一腳把她踢開了。邱勝翊，你不覺得你很過分嗎？」

什麼分手？什麼前女友？

敖犬的話轟地一聲落下，我的心就停在那一瞬間，老師真的是因為我長的像他前女友，所以才跟我交往的嗎？所以當我說到老師對我的喜歡其實只是把我當作學生 般的愛護和保護時，他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因為在他眼中，我只是一個暫時可以彌補他心中那空缺的替代品？我實在不想相信，但又有什麼理由讓我不去相信呢？

「我承認，剛開始是因為大牙長的像我前女友，所以才特別注意她。但是……後來我是真的喜歡她，只是……」

「只是正牌出現了，所以大牙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是嗎？」敖犬接下老師的話。「愛情不是你想要就要，想丟棄就丟棄的，你有沒有想過大牙的感受， 不要以為你是老師就可以這樣玩弄學生的感情，我們對感情認真的態度決不會比你們大人還少，你知道你隨手拋棄的愛情是大牙蓄積了多少勇氣才追求來的，你的 一句話就足以毀掉她的世界，你這麼做對她很不公平。」

「就是因為知道對她不公平，所以我才選擇離開，這對我對她都好。」

「什麼叫做對你對她都好，我只知道你的離開會讓盛芸霏難過，而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難過。所以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的選擇是什麼？」

「……分手。」

老師的話徹底毀了我心中僅存一絲的希望，就這樣結束了，我短暫的愛情就這樣落幕了，沒有太多的想法，沒有太多的感傷，我就像是傻子般地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大牙……」小蠻擔憂地看著我。

望著小蠻，卻是空洞的眼神，緊握著的手，卻是什麼也沒抓住。

忽然，小蠻驚呼了一聲。

敖犬打了老師。

第六十一章
放學，訓導處內，教官與老師們正在對敖犬的行為做出懲處；訓導處外，我、小蠻和學長等候結果。

「大牙，妳還好嗎？」學長問道。

「她怎麼可能會好，下午的課幾乎都在發呆中度過，我從來沒看過這麼失常的大牙。」小蠻對學長說道。

「我只是……一時無法接受。」我說。

我承認當我聽到老師說出分手的話時，那樣的打擊是難以承受的，但是經過一下午的沉澱後，我的心情平靜多了，畢竟這樣的結果早在預料中，只是沒料到這個『可能』竟成真了。而現在在意的反而是老師是不是真的只是把我當作替代品，而非喜歡我，所以和我在一起的。

「大牙，如果難過就不要壓抑，一定要發洩出來，即使是哭，那也很好，就是不要悶在心裡，知道嗎？」小蠻不捨地摟著我。

我點頭，小蠻說得我都知道，只是現在的我是怎樣的心情我也弄不清楚，只覺得空空的。腦子空空的，身體空空的，心也空空的，好像有個什麼就這樣從生活中消失 了，還沒反應過來，早已習慣的東西就這樣消失了。可這感覺和那天在廟會看到敖犬和學妹在一起時的感覺又不一樣，差別在哪裡，我一時也說不明白。

「怎麼敖犬還沒出來？都過這麼久了？」學長望向緊閉門的訓導處。

「對啊！看這情形，敖犬鐵定要被記過了。」

小蠻才剛說完，訓導處的門開了，我們三人同時將目光轉向訓導處，走出來的是老師。

當老師往我們這邊看時，我移開了視線，因為我不知道該怎樣面對老師，在我知道我們之間已經結束後。

「老師，請問敖犬呢？」學長走上前去。

「他還在裡面寫悔過書，等會就出來了。」語畢，老師往我這走來。

每靠近一步，我的心就狂跳了好幾下，這樣的緊張和以前的緊張是不一樣的，以前是因為興奮，但現在是因為害怕老師會找我說話。

「我有話跟妳說。」老師在我面前，說道。

終究是無法避免，老師要說什麼，我心知肚明，但即使明白，當那些話再次從老師口中說出時，我不知道是不是支撐的住。

一路上，我的腦子不停的旋轉著，就像是做了好幾趟的雲霄飛車，停也停不下來，一直到了美術教室，我還是無法平靜。

「坐。」老師示意我坐在他對面的位置。

一坐下，對上老師，我看見老師臉頰上的淤青。

「老師，還痛嗎？」我說。

「這個嗎？」老師指著自己的臉頰。「和我對妳造成的傷害比起來，這不算什麼。」

無言，看著老師，他就在我面前，但我們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對不起。」老師輕輕地吐出這三個字。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聽到這三個字，因為一旦說出了，就表示什麼都無法挽回了。

「……是她嗎？老師的前女友就是她吧！」我的視線落在老師身後的那幅畫像。

老師回過頭，看了一眼，又轉回來。

「和她比起來，她應該更適合老師吧！其實當初我就不應該告白的，老師和學生怎麼可能會有好結局。」我自嘲地說道。

「大牙，和妳在一起的時間是快樂的，但很多因素是必須被考量的，像是年齡、身分，相處的時間越久，這些原本刻意不去注意的因素漸漸浮現出，我開始思考我們 適不適合繼續下去，就在這時候我前女友出現了，我以為我已經忘了她，但再看見她，我知道我根本從未忘記，我不能心裡有著她還跟妳在一起，這對妳來說是不公平的，所以，我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老師說的那些因素是存在的，相處越久，問題一一浮現，只是我們從來都只是故意忽略，而前女友的出現只不過是個導火線。

「老師，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如果她就是你的幸福，那我會祝福老師。謝謝你讓我擁有一段美好的回憶，雖然結果不是完美，但我會記住的。」以前都覺得這些話過於矯情，但現在我是很認真的說出我的心裡話。

「現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老師……真的只是把我當成一個替代品嗎？」或許答案的是與否對這整件事的結果沒有任何的影響，但我還是想知道。

「不是，大牙就是大牙，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我喜歡妳是因為妳的個性、妳的人，而不是因為妳長的像誰。」

聽著老師的話，鼻頭一陣酸。

我知道了，老師是喜歡我的，只是沒那麼深，但這樣就夠了，就足夠了。

老師看著我，欲言又止地，或許是想安慰我，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老師，你不用內咎，如果你真覺得還欠我什麼的話，那就好好把握現在的幸福，我希望每天都可以看到因為幸福而開心的老師。」雖是笑著，但心卻是酸的。

當老師的大掌覆上我的額頭時，眼眶的淚水已達飽和狀態。

從此以後，那雙我曾以為會為我帶來幸福的雙手，將是別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