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出租车驰过，她招手要司机停下。

　　「我讨厌你！莊濠全，我这辈子都恨你！」她哭喊，不等他反应，立刻坐上出租车离去。

　　他张口结舌，愣愣瞪着飞快淡逝的黄色车影，半晌，突然赏自己两个重重的耳光。

　　「莊濠全，你是白痴。」他喃喃斥责自己，神情尽是懊悔。

　　不远处，一道镁光灯一闪而逝，心情低落的他完全没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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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言，如烈火燎原，沸沸扬扬。

　　刚刚出炉的八卦周刊，因为一张雷霆万钧的封面，上市没几个小时便断了货。

　　封面上，是一个长相超俊美的男子，他站在夜里，比黑夜还湛深的眼静静注视着远方，脸上的神情好忧郁、好落寞。

　　这样一张脸，这样一个忧伤伫立的男人，拧碎了无数女性芳心。

　　她们急急翻开杂志，迫不及待地阅读封面故事。

　　故事从一场在饭店里的争风吃醋说起，两个单身优质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女人甚至将其中一个酷哥以柔道摔倒在地，赏他了个狗吃屎。

　　记者从现场某位目击者口中得知这个故事，兴致勃勃开始追踪，总算在几天后亲眼目睹女人与另一个帅哥对峙的精彩画面。

　　女人怒气冲冲指责帅哥，逼得他自打耳光。

　　「我一辈子都恨你！」

　　女人说的话好狠、好决绝，帅哥当场好受伤－－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表情迷倒了多少女人？」

　　这天，再也受不了的楊奇煜捧着杂志杀到莊濠全家，冲着他横眉竖目。

　　「这几天每天都有女人Call-In到我的节目哭，说什么她们好舍不得你，好想把你抱到怀里好好『秀秀』喔。啧！搞什么嘛？」

　　楊奇煜不满地撇撇嘴。

　　号称「花花公子」的他主持节目，从来只有女人打电话进来对他发花痴，这还是第一次锋头全被另一个男人给抢光了。

　　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好朋友。

　　「我知道你是偶像明星，得想办法吸引女人注意，不过请你也别要这种阴招好吗？太不光明了！我唾弃你。」

　　对好友夸张的抱怨，莊濠全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闷闷抬头扫他一眼。「怎么？你嫉妒啊？」

　　「我－－」楊奇煜语塞。

　　没错，他是嫉妒。习惯接受女人热烈仰慕的他，的确为这阵子的备受冷落感到不太爽。

　　「我只是建议你手段光明磊落一点而已。」他闷闷地说，自知没什么立场，摸摸鼻子，到厨房冰箱拿了两罐啤酒。

　　他拉开拉环，一面喝酒，一面回到客厅，只见莊濠全还是保持跟他进门时一样的动作，僵坐在电子琴前。

　　「喂，要不要喝？」他扬声问，作势要将另一罐啤酒拋出。

　　莊濠全却不领情。「我不想喝。」

　　楊奇煜这才发觉不对劲。「怎么？你好象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左右张望一会儿。「周怡君呢？你不是说她住在你家？」

　　「她暂时搬到朋友那边住了。」

　　「搬家？为什么？我还以为她赖定你了。」

　　「你不是有看杂志吗？」

　　「嗄？」楊奇煜一愣，想了想，瞪大眼。「你该不会是说，这封面故事里说的女人，就是周怡君吧？」

　　莊濠全默默点头。

　　楊奇煜倒抽一口气，不敢相信。拿起杂志又把整个故事重读了一遍，才困惑地抬起头。

　　「我一直以为这故事是记者乱掰的！原来真有其事？」

　　「你说呢？」莊濠全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不会吧？」楊奇煜喃喃地问：「所以这记者说什么有人在饭店里看见你跟某电影公司大老板打架，还有，在你家大楼外看见你自打耳光……这些蠢到极点的事－－都是真的喽？」

　　「我知道很蠢。」莊濠全瞪他。「你不必刻意强调。」

　　「靠！原来是真的！」这下子，楊奇煜兴趣来了，他凑到莊濠全跟前，邪气的眼不怀好意地打量他。「究竟怎么回事？又跟周怡君吵架啦？她不会真跟你说什么『我一辈子都恨你』这种八点档连续剧说的对白吧？」

　　「离我远一点！」莊濠全推开他，对他嘲讽的语气相当不满。

　　「嘿！别这么冷淡嘛。」楊奇煜笑嘻嘻。「有什么心事就跟我这老朋友说啊！说不定我能想办法帮你解决呢。」

　　「得了吧！你这家伙唯恐天下不乱，会帮我想什么办法？」莊濠全不具信心。

　　「别这样说嘛。好歹人家也封我是『恋爱教祖』啊！」

　　「我看是你自封的吧。」莊濠全毫不客气地吐槽，顿了顿，叹口气。

　　「这样吧，我保证你把问题说出来，我就有办法帮你解决。」见他有动摇的迹象，楊奇煜马上拍胸脯，加强游说。

　　「……好吧。」考虑过后，莊濠全终于决定将整件事托盘说出。

　　楊奇煜听得入神。

　　「……你说，那天晚上你去救周怡君，以为是戴家昀对她下药，所以才揍了他一顿？」

　　莊濠全点头。

　　「后来你又为了帮她挽回戴家昀，亲自上门负荆请罪？」

　莊濠全还是点头。

　　「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还是决定跟戴家昀分手？」

　　莊濠全继续点头。

　　「然后那天晚上她喝多了酒，唱了『恋人未满』给你听？」

　　莊濠全犹豫数秒，慢慢点头。

　　「我先确定一下，是S.H.E那首『恋人未满』吗？」

　　「嗯。」

　　「再靠近一点点就让你牵手，再勇敢一点点我就跟你走－－」楊奇煜随口哼两句。「是这首吗？」

　　「对啦。」莊濠全不耐烦地。

　　楊奇煜忍住笑，望向他的眼闪着幽默。「她唱完歌，你什么都还来不及说，那个超辣美女黃暐婷便主动送上门，说要跟你幽会？」

　　「对。」

　　「……噗！哇哈哈－－」楊奇煜忍俊不禁，爆笑出声。「太妙了！这是我听过最好玩的故事了。精彩，精彩极了！」

　　「小煜！」莊濠全警告地唤他，眼神阴沉。

　　「好好好，我不笑了。」他手指在唇前一划，比出拉上拉炼的动作。

　　「你说，她唱那首歌是什么意思？」莊濠全不确定地问，脸色阴暗，显然为这问题烦恼好几天。

　　「咦？」楊奇煜一愣，没想到他会问出这种问题。「我想应该是表示她喜欢你吧？」

　　莊濠全眼睛一亮。「你也这么想？」

　　「难道你不是这么想吗？」

　　「我是这么怀疑过－－」他低喃。

　　「你怀疑？怀疑？！」楊奇煜不可思议地瞪他。这么明显的事还需要「怀疑」吗？怪不得周怡君会那么生气，要换作是他也铁定被气疯。「我真服了你了！」他摇头大叹。「你该不会到现在还不懂吧？她是在等你对她表白啊。」

　　莊濠全一震，刷白了脸。

　　「怎么？你不喜欢她？」楊奇煜愕然看他的表情。「不会吧？你对她百依百顺，什么都替她着想，什么都帮她做，不是因为喜欢她是为什么？」

　　「我……」莊濠全捏拳，全身肌肉紧绷，像好不容易才能下定决心。「是很喜欢她。」

　　「那不就结了？」

　　「可是我不认为她会喜欢我。」

　　「嗄？」楊奇煜翻白眼，夸张地做了个差点跌倒的动作。「为什么不？」

　　「……我不是她理想中的男人。」

　　「什么理想？」

　　「我太弱了，不像个男人。」莊濠全收凛下颔，咬牙道。「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打不过她，甚至还反过来要她保护。我拳脚功夫差，体力也没她好，除了长得比她高大之外，没一点比得上她。」

　　楊奇煜愕然听着好友连串自贬。「不会吧？原来你一直这么自卑？」他嘲弄。

　　莊濠全却听若罔闻，继续自我贬抑。「她常说我太龟毛，太婆婆妈妈，不像个男人－－我这种个性，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龟毛。楊奇煜瞪着满脸阴沈的莊濠全。

　　周怡君说得没错。这男人龟毛的脾气又发作了。

　　「我真的不认为她唱那首歌是对我有意思，我以为是她喝醉了乱唱歌，我以为她开我玩笑。可是她……哭了。」莊濠全黯然一顿。

　　乍见她楚楚泪颜，他才恍然警觉自己错了。为了捍卫可笑的男性自尊，他竟在无意间重重伤了她。

　　他当下慌然失措，懊恼后悔，却不知该如何挽救。

　　「你说我该怎么办？小煜。」他寻求好友意见。

　　「什么怎么办？去跟她表白啊！」

　　「怎么做？」

　　「这个嘛。」楊奇煜揉着下颔，沉吟一会儿，忽地拍手。「有了！学『麻雀变凤凰』如何？」

　　「什么『麻雀变凤凰』？」莊濠全下解。

　　「电影啊。」楊奇煜笑着解释。「记不记得，李察吉尔最后站在一辆礼车上，带着一束玫瑰花去跟菜丽亚罗伯兹求婚？为了赢得佳人芳心，他还不惜勉强自己爬高呢。我看你就学这招吧。到她公司表演爬高，她肯定感动。」

　　馊主意！

　　莊濠全恼怒地横他一眼。「怎么爬啊？现在办公大楼都搭电梯，有人在户外建楼梯的吗？」

　　对喔！

　　楊奇煜眼珠一转，另一个灵感成形。「那学『恋爱世代』好了。学松隆子买电子广告表白怎样？对了，你还可以用木村拓哉那句深情告自－－『等我们都变成老爷爷、老奶奶，我还是一样爱妳。』」他装模作样地念道。「这句赞！女人听了不投降才怪。」

　　「恶心！」

　　啧，又否决？

　　楊奇煜苦恼地皱眉。「那打电话问问小傑意见吧。那小子漫画卡通看得多，说不定有什么good  idea。」说做就做，马上Call廖俊傑，简单把来龙去脉讲过后，他要求廖俊傑出主意。

　　电话那头沉默好半晌，总算挤出话来。

　　「什么？『邻家女孩』？」楊奇煜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上杉达也爱浅仓南了，比谁都爱』？好俗滥的台词！你就只想得出这种水准的吗……喂喂，别生气，别挂啊－－」

　　一阵大呼小叫后，楊奇煜讪讪放回话筒，显然很没面子地被廖俊傑冷冷挂电话。

　　他回头，无奈地望向莊濠全，后者早就懒得理他，径自弹琴解闷。

　　见好友冷漠的神态，楊奇煜忽然觉得自己好象小丑。他哀哀长叹，自怜自怨之际，脑海闪过一丝灵光。

　　「有了！」他用力拍手。「我想到办法了－－」俯在莊濠全耳畔叨念一大串。

　　莊濠全听完了，狐疑地扫他一眼。「这真的行得通吗？」

　　「看你有没有勇气做喽。」楊奇煜得意地眨眼。「总之，到时候佳人在怀，别忘了好好感谢我这个大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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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周怡君拖着疲惫的步履进屋。

　　客厅里，張筱婕正半躺在沙发上看书，见她进门，起身懒懒打个招呼。「终于下班啦？都十一点多了呢。」

　　「嗯，公司有点事。」踢开高跟鞋，丢下皮包，周怡君在另一张沙发倒落，长长呼了一口气。

　　「是真的有事，还是妳硬挤出工作来麻醉自己啊？」張筱婕直率地问。「这几天妳天天工作到三更半夜，鬼才相信妳公司真那么忙。」

　　「就是忙不可以吗？」周怡君闭上眼，懒得辩解。

　　看她满脸厌倦，張筱婕轻叹一口气，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到厨房拿了两罐冰啤酒，递给周怡君一罐。

　　「谢啦。」周怡君接过，拉环打开，就是一阵猛灌。

　　畅饮过后，她满足地叹息。「还是住妳这儿过瘾。可以随便丢东西，大口喝酒，要是在那龟毛男家啊，不被念死才怪。」

　　「既然如此，妳当初要逃家怎么不先到我这儿来？」張筱婕质问，眼眸闪闪发亮。「怎么第一个想到要投靠的会是他？」

　　「……不好意思来打扰妳跟未婚夫甜甜蜜蜜嘛。我怕万一丁志超三不五时就来找妳，我这个电灯泡岂不很尴尬？」

　　「喔，妳怕当我的电灯泡，就不怕当莊濠全的电灯泡啊？他那么受欢迎，妳怎么知道不会常常有女人主动来投怀送抱？」張筱婕有意无意逗弄她。「那天晚上，黃暐婷不就主动送上门了吗？」

　　听好友毫不忌讳提起那晚的事，周怡君心一痛。

　　「我不想提那天晚上的事。」她闷道，低头喝酒。

　　「妳打算就这样逃避一辈子？」

　　「我不想提。」

　　「大牙……」

　　「别说了！」周怡君瞪她。「我还没骂妳呢。都是妳胡说八道，说什么敖犬可能早就……喜欢我，不然我也不会出那么大的糗。」

　　「怎么能怪我啊？」張筱婕喊冤。「我怎知莊濠全那么没用，连一句『我爱妳』也不敢说？」

　　「他干么要说？他根本就不爱。」周怡君脸色苍白。「这么多天了，他只打了一通电话来，知道我决定住妳家好象还如释重负，巴不得见不到我才好－－」她心一绞，烦躁地抱住头。「啊！烦死了、烦死了！早知道那天晚上不要说就好了。」

　　不说还可以当朋友，说了连朋友也当不成。她真后悔，好后侮。

　　「妳的意思是，妳宁愿一辈子跟他当朋友，永远不要跨过友谊的界线？」張筱婕问她，眼睛眨呀眨的。

　　「不然怎样？他又不喜欢我。」而这个领悟，让她好痛好痛，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周怡君眼眸一酸，又想哭了。

　　「妳怎知他不喜欢妳？我看他爱妳爱得要命呢。」

　　「妳别再乱说了好不好？」她嘴唇发颤。「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他喜欢的女人不是我这一型的，他要的是像黃暐婷那种女人味十足的女人。我对他那么凶，一点都不温柔，他哪可能……喜欢我？」

　　「妳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喽。毕竟妳才是最了解他的人嘛。」張筱婕摊摊手，好无奈的样子。

　　周怡君哀怨地睇她。

　　她居然……连安慰她的话也不说，就算是随口说说也好啊。

　　「干么这样看我？」張筱婕笑问。

　　周怡君不语，咬住下唇。

　　張筱婕微笑更深，妙目一转，瞥了墙上时钟一眼。「十一点半了，来看娱乐新闻回放吧。」她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今天的娱乐新闻很精彩喔。」

　　「妳看吧。我去洗澡。」周怡君搁下啤酒罐，站起身。

　　「等等等等！」張筱婕连忙扯住她衣袖。「别那么急着走嘛，妳会错过精彩好戏喔！」

　　「什么精彩好戏？」周怡君没好气地问。

　　「这个。」張筱婕指了指电视屏幕。

　　周怡君掉转视线，赫然发现屏幕上竟是莊濠全，他坐在一排长桌的正中央，左边坐着他的经纪人老胡，底下一群记者。

　　「莊濠全今天傍晚开记者会，内容超劲爆！」張筱婕神秘地竖起大拇指。

　　周怡君一颤，跌坐在張筱婕身旁，眼睛直直盯着电视屏幕。

　
　　他的穿著打扮跟从前天差地远，黑外套里搭一件白衬衫，腕上戴着运动型手表，脸上挂着副斯文的无边眼镜，整个人不复狂野，反而散发一股知性气质。

　　可还是一样性感。

　　超性感！

　　不知怎地，他这副造型电得她全身发麻，比以前任何时刻感受到的都强上百倍。

　　她双腿发软，头脑发晕，一双眼痴痴地望着屏幕，几乎没听清旁白都说了些什么。

　　然后，终于切进莊濠全的发言了。他低沈沙哑的嗓音透过麦克风流泄－－

　　「今天这场记者会，很可能会影响我的形象，我已经跟我的经纪人沟通过了，如果电影公司、唱片公司或者广告商，任何人因此想跟我解约，我都愿意接受。」

　　他顿了顿，嘴角浅浅一扬，台下传来一片痴叹。

　　「……针对这篇报导，我想做一些解释。」他拿起最近成为热门话题的周刊杂志。「报导里提到的女主角，其实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她家住我家隔壁，我们俩的房间只隔了一道防火墙，我从我房间完全可以看到她在房里做什么，她也同样能看到我在做什么－－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

　　「他到底想说什么？」听到这儿，周怡君紧张得受不了，颤着手摸索啤酒罐，拿起来饮了一口定神。

　「别紧张啦！」張筱婕噗哧一笑，安抚她。「慢慢听他说。」

　　「……她是个柔道高手，十五岁就拿到全国女子冠军，差点入选奥运代表队。我如果想跟她打架，只有求饶的分－－」

　　「老天！他到底想说什么？」周怡君掩脸哀嚎。「他难道要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控诉我欺负他吗？」

　　「呵呵呵，妳别那么激动啊，大牙。」張筱婕笑着拍她的肩。「人家都还没说完呢。」

　　「……她喜欢柔道，我喜欢弹琴，她比男人还强悍，我比女人还爱干净。小煜曾经笑我们两个，说我们是性别错置－－」

　　「谁……谁跟他性别错置啊？」周怡君惊跳起身。「他疯了吗？他是在毁我的形象还是在毁自己的形象啊？疯了！」

　　「他一开始不就说了吗？这是一场会影响他形象的记者会。」張筱婕眼眸盈满笑意。「我看他是不计一切，拚了！」

　　「拚什么啊？」

　　「妳看下去就知道喽。」

　　周怡君无力，重新坐回沙发看电视。她紧张到咬拇指，额头冷汗直冒，一颗心怦怦狂跳。

　　「……其实我七岁那年就跟她求过婚，可惜被她一口回绝。」

　　「骗人！」周怡君惊愕地指控。「他什么时候跟我求过婚了？胡说八道！」

　　「……她说我太漂亮，不像男生像女生，当我的新娘很丢脸－－」

　　「嗄？」周怡君愣然。

　　「小姐，妳真的说过这么伤人的话吗？」張筱婕曲臂顶她。「这么帅的男人妳都能狠下心拒绝，酷喔！」

　　「我－－」周怡君说不出话来，她屏住呼吸，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一场在油桐花树下的扮家家婚礼。

　　那天，天空好蓝，阳光好灿烂，漫天飞落的桐花好美。

　　而他，唇红齿白，好漂亮好漂亮，眼睛好黑好深，看着她的时候，让她心跳都停了。

　　回忆起来，她似乎就是在那一刻，偷偷爱上他。

　　「……我会用狂野的形象出道，除了经纪人的建议，也有一半原因是为了她。我想对她证明，我虽然爱唱歌，爱弹琴，还有洁癖，仍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他认真的？

　　周怡君瞪着屏幕，喘不过气。

　　「……今天的打扮，比较符合真实的我。我其实不是太潇洒的男人，套句我经纪人说的话，我简直可以说是『龟毛』－－大家可以看到老胡变脸了，不好意思，我承认我今天说的话可能会造成Fans的幻灭，但我还是要说。」莊濠全微微笑。「对了，如果大家要怪，还可以怪小煜，是他出主意要我开这场记者会，说我得『置之死地而后生』。」

　　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想唱一首歌。」他宣布。

　　周怡君僵住身子。

　　「这是我的新歌，不久以后就要发行了。」他低声道，星亮的眸直对着镜头。「大牙，如果妳在看这场记者会，妳听着，这首歌就是我的回答。」

　　他抱起吉他，稍微调了下弦，以一种醇厚却又粗犷的嗓音开口－－

　　恋爱无罪，爱一个人怎会有罪？

　　恋爱无罪，天涯海角把妳追。

　　恋爱无罪，愿为妳永恒地醉。

　　恋爱无罪，我要勇敢大声说。

　　我爱妳，我爱妳，我爱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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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

　　油桐树下，落着五月雪。

　　艳白的桐花，一瓣一瓣，一朵一朵，迎风飘舞，坠落沟渠，坠落山坡，坠落地面，漫漫铺开一片浪漫花床。

　　周怡君站在花床上，风吹开她裙襬，和漫天桐花一起旋舞。

　　莊濠全捧着一束桐花，缓缓走向她。

　　「妳看到我的记者会了？」

　　「看到了。」她垂下眼睫，樱唇浅浅抿着，笑得好羞涩又好开心。

　　「所以妳听见我的答案了？」

　　「嗯哼。」

　　「那妳可以收回那句话了吗？」

　　「什么话？」

　　「妳『一辈子都恨我』那句。」他叹气，拂了拂被风吹散的发绺。「妳知不知道？那句话害我好几个晚上睡不着。」

　　「真的睡不着吗？」她撇撇嘴。「我看你神清气爽，还是眼以前一样帅啊。」

　　「我天生就长这样，要落魄也不容易啊。」他感慨，颇有「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味道。

　　她不情愿地睨他一眼。

　　可恶啊！一个男人长那么漂亮干么？根本是来打击女人的自信嘛。

　　「好啦，我相信你很烦恼啦。我收回那句话，行了吧？」说着，她将双手伸出来。

　　「做什么？」他莫名其妙。

　　「花给我啊。」她娇嗔。「你这花不是拿来送我的吗？」

　　「哪有女人自己伸手要花的啊？」他翻白眼。「妳也按照程序来一下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