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夜雜夢到天明,鬼鬼索性早早起床,穿好衣服後泡了杯牛奶給自己提提神,然後呆滯地凝望著窗外早起的麻雀。雖然天空白雲朗朗,但她的心頭卻是烏雲滿佈。
Q晚遭到王子「慘無人道」的對待,她倒也頗能自我調適,期待好好地睡個覺。沒想到那個沒天良的傢伙整夜來她夢裡糾纏,只要她一閉上眼睛,那討人厭的吻便一再重複烙印在她的眼皮上,像錄影像倒帶似的,完全沒有休止。
更恐怖的是,經過一整夜的「反覆練習」,她甚至覺得跟他親吻的滋味還不錯。
她一定是瘋了,她竟覺得那種口水互相傳來傳去的滋味還不錯耶!她什麼時候變成了慾求不滿的色女了?可怕!太可怕了!
唉!人家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可她明明還不到三十歲……雖然坐二望三,但總還有四年可以苟延殘喘吧?沒道理那麼年輕就發春哪!實在太詭異了!
都是王子的禍,只要一碰到他,她的人生就一片混亂,他真是個大霉星!
唉,其實有時候能像現在這樣發發呆、嘆嘆氣是件很愜意的事。可是最好不要在心情矛盾、紛亂的時候來這麼一下,那很容易導致氣血不順,對她這種正值青春動人的女人來說可是大忌!
牆上的掛鐘盡責地專司職務,在它賣力地走動下,一分一秒就這麼毫不留情地消逝。當指針走到八點的時候,她習慣性地起身伸伸筋骨,準備在八點半準時出門上班。
門鈴響起震撼的「命運交響曲」,鬼鬼神經兮兮地盯著大門,想不透此時此刻有誰會來按她家的門鈴,但她並沒有多遲疑,連忙跑去開門;因為命運交響曲的音效太過驚人,若不快點開門,鐵定會有鄰居衝出來抗議。
「小阿姨,還好妳還沒有去上班。」門外站著一個皮膚黝黑的高大男孩,他露出一口白牙,一副健康寶寶的模樣。
「BATO?」她很快便認出他的身分,並訝異於他的造訪。
BATO是她大姊的兒子,由於鬼鬼是吳媽媽在三十八歲高齡時才懷的小女兒,所以她跟大姊足足差了二十歲。而且大姊二十一歲就嫁了,並在同年生了眼前這個壯小子,所以她跟BATO也才差了三歲。
「不就是我。」BATO愉悅地回答,並弔詭地探頭探腦,不斷地往她屋裡瞧。
「幹麼?你在看什麼?」鬼鬼順著他的視線往屋裡瞧,卻瞧不出個所以然。
「單身女子的公寓,我看看有沒有不該出現的男人。」他皮皮地笑道。
「胡說八道!」她板起臉斥責他。
「拜託!都什麼時代了,妳房裡沒有男人,我才覺得奇怪呢!」BATO誇張地張大嘴巴。
「你再亂說我就打你屁股!」新新人類的想法太過新潮,讓鬼鬼的古板腦袋一時無法接受,一張臉紅得像猴子屁股。
「幹麼那麼緊張,我只不過是隨口問問罷了,這樣我才好跟奶奶交代呀!」他嘻皮笑臉地看著鬼鬼的紅臉,大方地透露奶奶交代給他的重責大任。
「死孩子!就會嚇人!」嘖!她就知道這小子出現準沒好事。「你來台北幹麼?」
「不要這麼兇嘛,當然是來找工作嘍!」小阿姨的個性還是沒變,只要不對她胃口的話,三兩下就可以激發出她旺盛的腎上腺素!他才剛由大學畢業,想來台北闖闖天下。「你們公司有沒有缺人,可不可以幫我注意一下?」
全村的人都知道小阿姨在台北的大公司上班,畢竟邱氏企業在台灣也算前十名的大型企業。不僅規模大、制度全,最主要的是福利好,每年不知道有多少新鮮人想擠進高氏。他在大學裡的成績相當不錯,當然也想試試自己的能力嘍!
「我可不喜歡走後門那一套!」她皺起眉,明確地表明自己的立場。
「嘿!我只是要妳幫我注意一下嘛,如果有機會,我會憑自己的實力進去,絕不靠半點『裙帶關係』。」他信誓旦旦地保證。
鬼鬼一臉狐疑地看著他,過了兩份鐘。「好吧,我會幫你注意看看。喂,先說好,你自己說的話可得算數,不能走後門。不然我絕對會剝了你的皮,順便做成醃肉!」她答應得不甘不願,還不忘威脅兩句。
「知道啦!我可不想變成大胖子。」他差點沒斬雞頭發誓。
鬼鬼被他逗笑了,掄起拳頭敲他肩膀一記。「我要去上班了,你住在哪?回來我好跟你聯絡。」她轉身想到屋裡拿紙筆,好記下他的聯絡地址和電話。
「很容易記的,我就住妳對門。」
「副總裁,現在向你報告今日行程--」鬼鬼進辦公室之前用力吸了兩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臉看起來像上了護膚面膜般緊繃。她已做了最佳的心理準備,決定對辦公桌後面那個無恥的男人實行三不政策--不談判、不妥協、不嬉皮笑臉。
鬼鬼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正準備低頭做事,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快速抬起頭,半挑眼眉、嘴角帶笑,神情弔詭地看著她。
鬼鬼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她不曉得他在看什麼,但自己已經發過誓,不跟他談判、妥協、嘻皮笑臉,所以除了公事之外,她拒絕跟他做任何言語上的「流通」!
在他饒富興味的眼光注視之下,鬼鬼迅速而冷靜地報告完當日行程,她收起手上的卷宗,謙恭而有禮地問道:「請問副總裁還有事交代嗎?如果沒有,我先出去了。」瞧!多麼專業的職場表現吶!她忍不住在心裡為自己喝采。
轉過身正準備離開他不懷好意的眸光,不料身後傳來他低沈的聲音。「等一下!」
鬼鬼以為他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立刻停下腳步,才剛轉身,赫然發現他不知何時已走到她身後,兩人之間相距不到五公分。
他抬起手壓住門板,鬼鬼以眼角餘光瞟了眼他近在咫尺的手臂,全身僵直得像根木頭。
「妳……反悔了?」他不懷好意地盯著她的眼,眸底透著她從沒見過的詭光。
「我從來不做反悔的事。」雖然被他突兀的舉動搞得緊張兮兮,她仍強裝鎮定地穩住不斷經顫的牙關。
「那妳這是什麼意思?」另一隻手堂而皇之地覆上她的頸子,完全不在乎他們現在在公司的辦公室裡,而且還是在上班時間。
「什……什麼什麼意思?」不知吃螺絲是不是這麼回事,反正聽起來就是很像繞口令般糊口。
他的眼隨著手指的滑動來到她的領口,引來她一聲驚喘。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她可以告他性騷擾的!
「我寧可相信妳是故意的。」他輕笑,手指大膽地撥開她的第一顆釦子。
「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啞謎,不過身為你的秘書,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你沒有權利對我動手動腳!」她緊張地抓住領口,順勢撥開他不規矩的手掌。
王子扼腕似的輕嘆一聲,他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我以為妳是不好意思直接答應做我的女朋友,所以故意誘惑我哩!」
誘惑?!這個罪名可大了,她從小到大可沒做過這麼不要臉的事!
「副總裁,請容我提醒你,十點你有個會議要主持,而我要去做會議記錄,所以我沒時間陪你在這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她講話的音調控制不住地往上揚,這個冰塊臉真討厭,每次都把人家淑女的形象給毀得一乾二淨。
他退了一步,彆扭地皺著眼、眉,把她從頭到腳緩慢地巡視一次。「妳……確定要穿這樣去?」他的語氣裡透著不確定。
怎麼?難道她的衣著有任何不妥,還是拉鍊沒拉?
她狐疑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純白短袖襯衫外加粉藍色的窄裙,配上三吋的粉藍色高跟鞋,全身的拉鍊及釦子都規規矩矩地拉好、扣好了,標準得足以當全秘書科的模範,他還有什麼好挑剔的?
「我不認為有何不妥,『副、總、裁』。」她直覺他是故意找麻煩,沒好氣地給他一記衛生眼。
「我還是覺得不妥。」他搖了搖頭,繞到桌子後面拿起他的西裝外套,旋又走至她面前。「最起碼妳也遮一下才好見人。」他將外套披在她肩上。
「我穿這樣不能見人?」她快氣炸了,火速地將他的外套扯了下來,扔到他手裡。「你倒是說說看,我這樣的穿著哪一點不妥,值得你這樣批評?」
因為氣憤,她的臉色較平日紅潤,胸脯也因而急促起伏。
王子瞇起眼盯著她上下浮動的胸部,不由自主地嚥了一口口水,然後突然向她貼近一大步,近得差點沒貼住她。
「你做什麼?」她僵硬地握緊拳頭。
哇咧……她都已經提醒過他要保持安全距離了,他要再這麼得寸進尺,她絕對要他好好嚐嚐她的拳頭。
王子突然伸出手覆在她起伏不定的胸口,像要確定什麼似的輕撫兩下--
「該死的你!」鬼鬼羞憤地舉起手,來不及落下的「鍋貼」卻被他一把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