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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自改+完]我的總裁情人-3-跟總裁甜蜜去 (鬼王)
fengwant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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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吴映洁并没有待在房间里,她早已经坐在客厅里等他。

一听到门铃声响起,她急忙走向前,谁知道平日走惯的地方却多出些障碍物,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便踢到林妈摆在路中央的吸尘器,惊叫一声後,整个身子往前扑去,硬生生地撞上一堵男性雄厚的胸膛。

「有没有受伤?」

他长臂一伸,稳住了她的身子。

惊魂未定的吴映洁点点头,有些手足无措。

他跟她靠得好近!她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

「天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将吸尘器摆在路中央的!洁洁,你有没伤到哪里?」林妈懊恼著,赶忙察看吴映洁是否无恙。

「不要紧的,林妈,我想洁洁应该没事,只是受了一点惊吓。」邱胜翊安慰著林妈,直到林妈嘟嘟嚷嚷地收走吸尘器,他才挽起她的手,道:「可以走了吗?」

吴映洁微笑地点点头,感觉他大掌传来的温度,心里莫名扬起一丝暖意。

又是一个艳阳天,轻轻柔柔的阳光洒在身上。

「今天出门前,我替你打了几通电话,帮你在聋哑学校的点字班报了名,还替你申请了一只导盲犬,不过……这种狗一向供不应求,你恐怕还得等上一阵子。」

吴映洁忍不住大笑,「你好像恨不得在一天之内、就将我的世界重新洗牌重整似的。」

「既然你自己不想做,只好我来帮你做了。」他沉默了会儿,说道。

吴映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突然,一个问题在她脑中闪过——

「糟了!我差点忘记了,我母亲……她绝对不会答应让我养狗的!」

「导盲犬可不是一般的拘。」

「对找母亲来说,可没有什么差别。」

「导盲犬可以给你一个全新的生活!有了它,你就能自由地出去到处走动,不必有人陪伴,不必害怕迷路,当然……也不会绊到吸尘器了!」

吴映洁抿紧了下唇,摇摇头,「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母亲还是不会同意我养狗的。」

「吴伯母呢?我想,我会说服她的!」

「她去南部办事情,明天才回来。」吴映洁暗暗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不会有用的,她母亲外表虽然纤弱,性格可像是钢铁一样的坚硬固执,即使真如他所说,导盲犬可以给她一个全新的生活……

第三章

这一天下午,邱胜翊带她到美容院,美容师细心地替她剪了个漂亮的发型,顺著脸颊修剪下来的发线,将她的脸型衬托得更加优美。虽然她看不见,但是邱胜翊的赞美,让她相信自己是美丽的。

稍後,在古典音乐的陪伴中,他们愉快地用著中餐。有了之前的用餐经验,吴映洁用餐的时候,显得自然许多。她不记得自己曾经跟谁说过这样多的话,奇怪的是,她居然觉得自己与他聊得欲罢不能。

她完全忘记时间的飞逝,他们吃饭、聊天、听音乐,然後再去兜风……一直到过了十点钟,邱胜翊才送她回去。

「谢谢你,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吴映洁对著邱胜翊微笑,不自觉地拉起他的手。

他整日都挽著她行动,这样的肢体接触对她而言,已经跟呼吸一般的自然了。

「我也很开心。」他认真地对她说,「你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女孩,你为我开启了另一扇窗,让我用另一种角度去观察事物,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体会,我也要谢谢你!」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突然感到他双手握上她肩膀。

她的心跳突然加快,强烈地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男性气息……她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就在这时,林妈的声音响起——

「洁洁,是你回来了吗?」

吴映洁深深地吸了口气,试著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林妈的下一句话像是炸弹般,炸碎了她伪装出来的平稳——

「太太回来了!她知道你出去,似乎不太高兴呢!」

林妈说话的声音很轻,彷佛怕被屋子里的人听见似的。

吴映洁倒抽了一口冷气,指尖变得异常冰冷。

邱胜翊立刻感觉到她的紧张跟害怕,本能地握紧她那冰冷的手。

「你很怕她,是不是?」

吴映洁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无奈地点点头。

「这很荒谬,对吧?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可是……」

「我陪你进去。」他说道。

「不!」吴映洁大吃一惊,「我母亲她……她可能会对你很无礼!」

「那我就更应该进去了。」

「胜翊……」

「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过的话吗?我希望你信任我,好不好?」他声音低沉地说:「走吧!洁洁,不用怕。」

不等她再度开口,他已经推开门,走进吴家客厅。

「你还知道要回来啊!」才进门,纪母愤怒的声音立刻在客厅里响起,「你这一整天野到哪里去了?」

「我只是……只是出去吃饭而已……」吴映洁怯懦地开口:「妈妈,这位是……」

纪母冷冷地打断洁洁的话,「你马上给我上床休息去,史医生早就嘱咐过要你多休息,你怎么可以将自己搞得这样累?!」

「妈,我不累……」她的声音无助又可怜。

「少跟我顶嘴!」纪母怒不可遏,「你忘了自己身体的状况了吗?照顾你已经够麻烦的了,你还不好好的待在家,净给我惹麻烦!你是想存心气死我,是不是?」

吴映洁颤抖了一下,她在邱胜翊的帮助下新生的自信,在母亲丝毫不留情的攻击下,一寸寸融化了。

跟邱胜翊在一起的时候,她几乎忘记自己是个瞎子,然而现在,她又开始痛苦地感觉到自己是个残废,是个没有行为能力的人……

「请容许我介绍自己,吴伯母,我叫邱胜翊,是邱俊杰的异母哥哥,刚刚从国外回来,得知洁洁的事,因此决定过来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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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吴映洁这才发现,他似乎非常非常的生气。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明天我想带她出去走走。明天下午两点可以吗?洁洁。」

吴映洁还来不及回答,吴母已经替她回了话:「不行!洁洁明天必须在家休息,哪儿都不许去!」

「洁洁需要多运动,出去走走对她只有好处。」他坚持道。

「洁洁是个瞎子,你想让所有人都看她的笑话,是吧?」吴母的声音既冷且硬,「我说不准就是不准!现在,请你……」

「洁洁早就成年了,她可以为她自己作主,我徵求你同意,只因为你是洁洁的母亲,而我的家教要求我要尊敬长辈。」他的声音带著深沉的怒气,「但是,长辈也该有值得尊敬的地方,我却发现你很难让我同意这点。我已经决定竭尽全力帮助洁洁独立,让她再一次成为自己的主人,对我而言,这个目标比任何事情都要繁,如果我说话有不得体的地方,还请你谅解。明天下午我会过来接洁洁,如果到时候看不见她,就算将整个房子都拆了,我也要将她找出来,我想,我的话应该说得够清楚了!」

吴映洁吓呆了,她突然很感激自己的失明,让她不用看见母亲气得发青的脸色。

吴母显然是气得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屋子里霎时一片寂静。

邱胜翊紧紧地握了握吴映洁的手,「再一次谢谢你陪我度过愉快的一天,明天见。」

不等她的回答,他便转身离开,完全不理会身後已经气炸的吴母。

他说的话以及留在她手上的余温,给了她一丝勇气。

「妈,你说的对,我已经很累了,这就上床休息去,晚安。」

不等吴母回应,她熟悉地摸索著楼梯上楼。

回到房间後,她长长地吁了口气,瘫软在床上。

妈妈一定是气昏了,才会让她安然地逃脱。然而,明天呢?

在过去的两天里,她为自己仿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她不能,也不愿意再回到过去那种行尸走肉的生活了。话虽如此,但想要鼓起勇气去面对母亲,仍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昨晚,她根本一夜无眠。

清早,她便在自己的房间发著呆,想拖延些下楼吃早饭的时间,直到林妈上楼来叫她用餐。

这顿早饭吃得有点食不知味,餐桌上,吴母不怎么说话,这跟平常的情况有点不一样。

吴映洁试著询问母亲事情办得是否顺利、在南部玩得是否开心,却只是换来一声声简短的答覆。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实在吓人,很明显,经过一夜,母亲的怒气非但没消褪,反而更为强烈了。

吴映洁很勉强地吃完一碗稀饭,硬著头皮等待著母亲的责骂。

「我希望睡了一觉之後,你的神智都恢复过来了。」终於,吴母冷冰冰地开了口,「我不知道那个姓邱的小子在玩什么花样,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他得逞!这种荒唐事不谁现继续下去了,听到没有?」

吴映洁深深地吸口气,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妈,他只是想帮助我而已,他替我找了许多出路,让我知道,我可以有更精采的人生。我想多出去走走,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多接触其他的人……妈,如果爸爸还在世的话,我相信他也会鼓励我这么做的……」

「他当然会同意你到处乱跑了!」吴母的声音里有著无法形容的怨气,「他自己就是那个样子!一年到头不在家,到处东飘西荡,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没一次在我身边,要不是这样,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死於意外!我可不希望你跟他一样,从今天起,你给我乖乖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

吴映洁震惊得全身发抖。

她很少跟母亲提起过父亲,因为母亲总是不愿意谈起他。她原先以为挪是母亲无法面对丧偶之痛,现在她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这个发现让她震惊得不知所措,好一会儿,她才结结巴巴地开口:「妈……你难道不爱爸爸吗?」

「爱?在他那样对待我之後?」

吴映洁呆坐在当场,慢慢地明白了为什么母亲对她,会有这般强烈的占有跟保护欲——强烈到近乎病态!

「妈……你是怕我变得跟爸爸一样,整天在外头乱跑,将你扔在家里吗?我不会那样做的……」

「你少在我面前扮演心理医生!」吴母怒斥著,「总之,我不许你再见那个姓邱的小子,他只会带坏你……」

吴映洁截断她的话,「妈,你怎么这样说?!」

「你才认识他两天,胆子就大了起来,你……」

「可是……妈妈,这种改变不代表就是坏事啊!我觉得我变得比较有自信,也比较敢争取属於我的东西……你难道不替我高兴吗?」

「反正我不准你再见那个邱胜翊!今天下午我会这样告诉他,以後不准他再到我们家来。」

「妈……」吴映洁的身子著急地向前倾,尝试著说服母亲:「他只是要我去学点字,并且帮我申请导盲犬而已!」

「家里不准养拘!」吴母坚持。

「如果我有一头导盲犬,我就可以自己出门上街……」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妈,你难道不希望我能克服失明带来的困扰吗?不希望我独立自主吗?」

「独立?」吴母用轻蔑的语调说:「你想怎么样独立?出去工作?你是个瞎子,能找到什么工作?去当按摩师?你别太天真,早点面对现实吧!那个姓邱的浑小子是神经不清楚,才会给你这种不著边际的梦想,说老实话,这是种很残忍、很不负责的作法,所以我才说那个浑小子的出现对你没有好处,你还不相信哩!」

吴映洁的心退缩了,母亲说的话不是全无道理……

她是不是该顺从命运,别作过多的幻想,以後才不会受伤太重?

吴母似乎察觉到吴映洁的退缩,她满意地下了结论:「今天下午我会跟那个邱胜翊说你不想再见他了,相信妈,这样做对你才是最好的!」

吴映洁垂下眼睫,双手紧紧地抓著衣角。

「好了!今天晚上,你金伯母她们要来打牌,你可以到楼下来跟她们聊聊天,我待会就跟林妈商量看看,晚上该弄点什么东西当消夜比较好。」

吴母说完,便离开了。

对吴母而言,这件事情已经落幕了,她相信整个事件只是吴映洁适应黑暗日子的小插曲,只要让她明白现实後,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吴映洁呆坐在桌前。

院子里的花香随风飘来,外头的车声、儿童嬉闹声起起落落……这个世界正在呼唤她呀!

她绝望地将头抵在桌面,感觉到眼泪湿透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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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早上就这样悄悄地溜走了。

吴映洁沉默地吃完中餐,然後回到楼上的房间,呆坐在床上。

房间里的老式挂钟敲了一声,她跳起身,摸索著衣柜,找出长衬衫跟牛仔裤,换上。接著,她小心的打开门,竖起耳朵倾听——房子里非常安静,母亲跟林妈大概都在睡午觉吧!

她悄悄地下楼,摸索地打开後院的门,心跳得好急,深怕有人发现她。

她必须在邱胜翊进门前见到他,她不能让母亲骗他她不想再见到他,就这样的将他赶走。

起码,她必须给他一个完整的解释,为什么他的计画无法进行。

直到昨晚,吴映洁才明白自己的行动受到何等限制。

她没有钱,无法去学点字,更无法养一只导盲犬,然而这两样东西,却是走向自由与独立所不能欠缺的。枉费她如此用心地说服自己向命运挑战,到头来,她仍然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她已经可以想像他遗憾地与她道别的画面了!

吴映洁悲伤地咬了咬下唇,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必须赶在邱胜翊进屋前拦住他才行!

吴映洁定了定神,心里开始回想著住家附近的地形。

她记得,从後门出去後是一片空地,上头长满了杂草,她最近有听到卡车在这附近进进出出,可能是要盖新社区吧!她小心地摸索著,每一步都像是在冒险,毕竟外头跟自己所熟悉的家里,完全不同。

然後,她听到了那熟悉的车声。

她急了,不顾一切地跑过去,一辆急驶而来的摩托车从她面前呼啸而过,吓得她踉跄地跌坐在地上,摩托车骑士丢下一句粗鲁的咒骂後,扬长而去。

吴映洁惊魂未定地呆坐在地上,在砰的一声关车门声後,邱胜翊急切的声音响起——

「洁洁,你要不要紧?!」

他强壮的手臂拉著她,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有没有受伤?那部该死的摩托车差点就撞上你了!」

「我没事,只是吓著了,对不起……」吴映洁呆呆地说,仍因为刚才所受的惊吓而有点晕眩。

她看不见他吓白的脸,却能清楚地听到他急促的心跳,还有声音中那真实的焦虑。

知道他是如此关心著她,让她倍感温馨,然而,这样的感受却让她为即将到来的离别感到难过。

她微微地苦笑,「我真的很抱歉!我会这样冲出来是因为……因为我如果不在你进屋前将你拦下的话……你待会儿恐怕就见不著我了!」

「出了什么事情了?」

「一言难尽!我们先离开这里,好吗?在我家门口谈话,太不安全了。」她急切地说。

他不解地望了她一眼,依言搀扶她上了车。

一直到离开吴家许久,她才恢复知觉,开始发抖,泪水也扑簌簌地流下。

他们才分开几小时而已,她却觉得好想念好想念他!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变得那么信任他、那么依赖他、那么……喜欢他!

她闭上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久,邱胜翊将车子停靠到路边,拍抚著她的背。

「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吧!」

吴映洁沉默了一下,慢慢地陈述著早上所发生的事情,包括她父母亲的婚姻,以及母亲的最後通牒。

「我知道母亲对我有很强的占有欲,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她居然会利用我的残疾,将我留在她身边……」她顿了顿,「胜翊,我真的很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你就这么放弃了?」

闻言,吴映洁惊讶地抬起头来。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还能继续坚持吗?

「对不起!但……我是我妈妈仅有的……」

「胡说!」他打断她的话,「你妈妈有的东西可多著了!她美丽又富有,我想,她应该也有自己的事业吧?」

他说的没错,她的外公给了母亲不少的嫁妆跟遗产,母亲又将这些钱拿去炒作股票、做房地产,犀利的投资眼光,的确让她赚了不少钱。

但……

吴映洁叹了口气。她已经当了母亲的乖女儿好久好久了,要想违逆她,并不是说办就能办到的,她需要时间重新思考过。

邱胜翊坐直了身子,握紧吴映洁的肩膀,「仔细听著,在我说完以前不要插嘴,好吗?」

她点了点头,等著他即将出口的话。

「你应该记得林医生吧?」

吴映洁点点头。林医生是她车祸发生後的主治医生。

「之前我跟林医生谈过,他建议我跟台大医院的赵医师联络,赵医师年纪虽然还轻,但是已经是颇负盛名的眼科权威。今天早上,我给他看过你的病例,他觉得你应该再做进一步的检查,检查如果顺利的话,他可能再替你动一次刀。」

吴映洁有点激动,她抓紧邱胜翊的双手,十指深深地陷进他的肌肤。

「你的意思是……我的眼睛可以再看到东西吗?」

「洁洁,我什么都不能保证,我只能说,赵医师希望你再进一步做检查。」

她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又被浇熄,「所以,就算做了手术,我眼睛复明的机会,依然是个未知数?」

「……」

吴映洁赶紧将抓著他的手收回。「那……那我不想去了。」

「为什么?」

「如果做了手术,我的眼睛还是一样看不见,我……我会受不了的!」

「洁洁!你认为情况有可能比现在更糟吗?」他说,语气有点强硬。

她无言,只是瞠大一双无神的眼,眼泪再度蓄满眼眶。

「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明天下午四点开始做检查。」

吴映洁呆了半晌。「你……你可以取消它!」

「不,你一定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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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3 15:57  資料  個人空間  短消息  加為好友 
邱胜翊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她知道藏在那平静的假象之後的,是怎样顽强的决心。

「胜翊,我的家庭医生史医生说,我的眼睛是不可能……」

「我所接触的人可都是专家、权威,他们都鼓励你去做进一步的检查!去做检查,对你有损失吗?」

「我……」

她沉默,过了好久好久,才又开口——

「你说的对!事情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坏,对不对?」接著,她脸一沉,有点可怜地说:「可是我还是没法子去呀!我妈绝对不会帮我出这些费用的,我下午就这样跟你跑出来,她一定更加不肯了!」

「开刀的费用我愿意负担,你不用担心。」

吴映洁绞紧了双手,不太能接受事情的发展。

「胜翊……我好害怕!」

「但是你必须冒这个险,是不是?」

他温柔的语气,让洁洁紧张的情绪稍稍舒缓。

「我不知道,每件事情到了你手上,似乎都变得很简单。」她轻轻地说著,双手不知不觉的抓住了他,「好奇怪!俊杰从来不曾给过我这种感觉……」

「情况不同,更何况,你们那时候正在谈恋爱,很多事情自然会忽略,不是吗?」

是这样吗?洁洁困惑了。

如果现在是俊杰在她身边,是否她也会这样信任他?

「别再想他了!」邱胜翊突然开口,「那家伙根本配不上你!」

吴映洁的震惊再次涌现在脸上。

空气中突然沉寂了许久,谁也没开口说话。

过了好久好久,终於,邱胜翊沉沉地开了口:「走吧!我送你回去。」

未等她开口,邱胜翊已经发动车子。

洁洁颤抖了一下。回家後,可能有场艰苦的战役等著她……

似乎看穿了她的畏惧,他厚实、温暖的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别怕,我会一直陪著你,相信我。」

第四章

回到吴家门口,来开门的是林妈。

「洁洁,你总算回来了!」她松了好大一口气,「我担心死了!你妈妈她好生气……」

话没说完,吴母已经出现在门口。她的眼睛里冒著火,脸上写满著愤怒,「你们两个到哪里去了?」

「吴伯母,我相信我昨天已经跟你报备过了,我今天下午要带洁洁出去走走。此外,我明天要带洁洁到台北看一位眼科医生,她也许需要开一次刀。」邱胜翊平稳、坚定地说著。

「洁洁不会去的!」

「洁洁有她自己的想法,吴伯母。」

「哼!」吴母的轻蔑从鼻子里喷出,「你以为这样行得通吗?我告诉你,我一毛钱也不会出的!」

「这些钱我还出得起。」邱胜翊淡淡地说。

吴映洁知道,经济来源是母亲能够控制她的最大武器,现在这招也失效了,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她屏息地等待著,接著,她听到母亲长长地「哦」了一声,用软软的声调说:「而你期望得到什么报酬呢?邱胜翊先生。」

「妈!」吴映洁喊叫,一张脸如火般灼热。

无论她怎么想像,也不曾想像自己的母亲居然会说出这样可怕的话来。

「他只是想帮助我而已!」

「你要学习的事还多著呢!洁洁。」吴母冷冷地说:「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伯母!我尊称你一声伯母,并不表示我需要在这里忍受你的侮辱!」邱胜翊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中那冷硬的语气,是吴映洁从未听过的,「我来台东看洁洁、为她安排这一切,全是因为俊杰所做的一切!身为俊杰的大哥,我觉得我对洁洁有责任,如此而已!」

这是他第二次在她面前提到「责任」两个字,吴映洁的心紧紧地一揪。

原来,他的体贴、他的温柔,他的陪伴……都只是出於他的责任戚!更或许……像母亲所认为的那样,他真的想要什么作为报答……不!他不会是这种人!

她扬起下巴,坚决地说:「胜翊说的没错,我对他而言,只是责任而已!妈,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决定明天跟他到台北去。」

「你这个不孝女,竟然这样对我说话?!」吴母的声音几近尖锐。

「妈,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这对我很重要!」

语毕,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吴映洁全身僵硬地等待著母亲的回答,过了好久好久,她才听见母亲疲倦而带了点凄凉的声音——

「我知道了,你长大了,不听话了!」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加了一句:「你想去就去吧!」

「很好。」邱胜翊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情感,「那么,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洁洁,我明天早上六点半来接你。」

「好的,谢谢你,子……邱先生。」吴映洁僵硬地说,刻意表现得有礼而疏远,为了他所说的「责任」两个字。

「再见,吴伯母。」道了声再见,他神色凝重地离开。

吴映洁不安地绞紧双手,转过身来面对母亲。

「妈……」

「那个邱胜翊只是怂恿你作一些不切实际的梦而已!到时候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吴母冷哼一声,转身走回屋里。

「吴小姐,你的东西都带来了吗?」护士的声音是轻快而悦耳的。

吴映洁猜想她应该很年轻、长得应该也很甜,友善的个性让她的住院恐惧降到最低,虽然她还是有点害怕住院。

她抬起头来,对著这个小护士微笑,「嗯,我的东西都带齐全了。」

「我的同事跟朋友都叫我小欣,往後这两个星期,你都由我负责,所以我们会有很多机会相处。你别担心,赵医师是本院最好的眼科医生,你不会有问题的。如果你需要我,只管按你床边那个按钮。现在,你好好休息吧!今天一整天,一定够你受的了!」

她的确是受够了!天未亮就从台东坐了七、八个小时的车来到台北,然後又是一连串的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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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的时候,母亲的反应仍然是冷冷淡淡的,明显看得出还是不太能够接受她的决定,至於林妈则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不知道有多么不放心她,幸好,邱胜翊一直待在她身边陪伴著她,如果不是他的话,她的勇气一定早就消失殆尽,不要说是住进医院,只怕还没到医院门口,她就已经逃之夭夭了!

她听见邱胜翊的脚步声从远而近,接著停在她身边,轻轻对她说道:「手续我都办好了!」

「谢谢你。」

邱胜翊迟疑了一下,在她的床沿坐了下来。

「我顺便带了些花来给你。」他高举手中的红玫瑰,花朵的馨香传人她的鼻腔。

吴映洁接过了花,不由得想起,去年六月,同样是在医院里,同样是在病床上,同样有花……

「谢谢,我喜欢玫瑰。」

「是红玫瑰,为了你的勇气,也为了我的承诺。」

「噢……」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将脸埋在花束里。

红玫瑰代表著爱情,他不可能不知道的,这就是他必须多加解释的原因吗?

邱胜翊接著开口:「我跟家里的人提过了,你出院後,先到我家住几个星期,毕竟手术後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不适合长途跋涉,再说,你还得常常回医院来复诊,暂时住在台北,对你比较方便。」

「你说得好像我一定可以动手术似的。」吴映洁的心情有点紧张。

「一定可以的。」

说罢,邱胜翊又是一阵沉默。

吴映洁感觉到不对劲,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我有件事情必须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

「我必须离开台湾一段时间。」

「你要离开?你的意思是,我如果需要开刀,你也不会在我身边,是吗?」

邱胜翊有些心疼地将她搂进怀中。

「对不起,我也很希望能在这重要的时刻陪在你身边,但,我在加拿大的公司出了点问题,必须要回去一趟……」

「我需要你呀……」她低语著,垂下头,长发像瀑布般的流泄而下,遮住了她的脸颊。「公司的事,难道没有其他人能帮你解决,我是说……」

「对不起!这次情况非同小可,公司机密遭窃,几笔订单因此而出了问题,员工人心惶惶,一天比一天严重,我必须亲自回去坐镇……」

「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她忿忿地说。

「如果我跟你说了,你还会愿意到台北来接受治疗吗?」邱胜翊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相信我,赵医师他会奸好照顾你的。」

吴映洁又气又慌乱地大叫:「我不要待在这儿!我要回家!」

「你要怎么回去?」

这句话像盆冷水,泼了她一身。

「你知道我自己一个人没办法回台东,所以将我骗来这儿,然後一走了之!」

只要一想到,她必须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医院里,度过她最难熬的一段日子,她就一阵惊慌失措。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依赖邱胜翊……

「先是俊杰,然後是你……你们两兄弟都一样!」她负气地说。

「洁洁!」

「喔!真对不起,我忘记你不太喜欢俊杰,想必也不会喜欢别人将你们兄弟俩相提并论了。」她一笑,声音到了喉头,却变成了哽咽。

极力地将已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给吞了回去,她转过身体,将脸埋进枕头里。

「我累了,想休息,你可以走了。」

「洁洁,对不起。」邱胜翊黯然地叹了口气,接著说:「我保证,我会尽快赶回来,最慢一个星期。」

她依旧将脸埋在枕间,感觉他厚实的手落在她的长发上,轻轻地顺了顺她的发丝,接著,脚步声逐渐远去。

泪水,终於滑下了她的脸颊……

在医院的那几天,赵医师为她做了一次又一次精密的检查,也给了吴映洁不少信心。等到所有检查都结束之後,赵医师带著满意的语气宣布——手术有百分之七十五的成功率!

於是,吴映洁进行了手术,由於是全身麻醉的关系,她对手术一点印象也没有,只晓得清醒後,脸上又再次覆盖了纱布。邱胜翊说过会尽快赶回来陪她,可是,一星期早就过去了……他依旧踪影杳然,连一通电话也没有。

每一天,她侧耳倾听每一种声音,希望那会是邱胜翊坚定自信的脚步,但是,随著时间的流逝,她渐渐绝望了。思念被伤害和愤怒所取代,她曾以为,他跟俊杰是不同的,然而,他们终究没有两样——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背离了她!

也对,他曾说过,她对他而言,只是「责任」,不是吗?既是如此,那么他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她还能再要求什么?

终於,解开纱布的日子到了。

吴映洁在众人的期待之下,缓缓睁开眼睛,虽然她所看到的,不过是医院里的雪白墙壁跟简单摆设,她却觉得这是她此生所见最美的景物。

赵医师对著她微笑,要她别太兴奋。

不用开口问,光是从她发亮的笑容他便可以看出,手术成功了!

环视四周,吴映洁灿烂的笑容有些黯了下来。她曾经偷偷期待过,希望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他……但,很明显,在场的,就只有对这次手术有所贡献的医务人员。

是啊!他们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人,他已经做了所有他该仿的,至於结果,跟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不是吗?只是,她不明白,这个事实为什么会让她心头一阵揪疼……

出院前一天,护士告诉吴映洁说,邱家的人说好会来接她,这让她有点紧张无措。到了现在,她才想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尴尬!

她以前见过胜翊跟俊杰的父亲,一个高大威严的老人;也见过俊杰的母亲,一个端庄优雅却又弱不禁风的妇人,但是那个时候,她还是俊杰的未婚妻啊!

她走到窗口边,静静地看著窗外来来往往的车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曾注意到那轻轻接近的脚步声,直到一道熟悉的、带著几分犹豫的男性嗓音,在门口响起——

「洁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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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她所有的愤怒、悲伤,都在这一刹那烟消云散。

他终於回来了!

回头,她的笑容一僵,赶紧抓紧窗沿,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邱俊杰急忙上前,扶住她有些站不稳的身子,关心问道:「你还好吗?洁洁,我是不是吓著你了?真对不起!」

「我……我只是有些意外,没事。」

他望了望她,好半晌才开口:「我明白,我们路上再聊。你都准备好了吗?出院手续我已经处理妥当,司机正在楼下等著我们。」

吴映洁点点头,脚步蹒跚地跟在他身後走出病房,一直到跟著他进到车内,她才恢复思考能力,礼貌且有些疏远地问道:

「伯父、伯母都好吗?」

邱俊杰耸耸肩,「老样子,我跟你说过我爸爸弃政从商的经过吧?他大概又多了几个荣誉董事的头街,还是不常在家……妈妈的身子也是那个样子,只要没有再恶化,就是好事了。」

「我……我会不会太打搅他们了?」

「不会的,我们家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么大的房子,就算你在里面唱歌剧都吵不到他们!况且,我的父母蛮喜欢你的,虽然邀你到我家来住是我老哥的意思……」

像是发现说错了什么,他倏然住了口,但,敏感的词汇已然挑醒了吴映洁的某根神经……

「你哥哥也在家吗?」

「家?他应该向你提过,他的家在加拿大,不在台湾!」他语气中的不屑,清楚得令人无法忽视。

「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就跟邱胜翊也不喜欢他这个弟弟一般。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向来就不对盘……洁洁,可别告诉我说你喜欢他!」

「我喜不喜欢他并不重要,我只知道,如果不是他,我到现在还缩在自己的壳里自怨自艾,把自己变成一个无用处的废物,他对我的恩情,我这一生一世也报答不完!」

「听来很像我老哥的作风!既然他这么热衷於你的事,那么,他对你的复明,一定也感到很高兴吧?」邱俊杰酸味十足地说。

老实说,他实在不懂,邱胜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洁洁的生命中。

以前几次邱胜翊从加拿大回来,他曾跟他提起过洁洁的事,也给他看过两人在一起的照片,但邱胜翊老是表现出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久了,他也懒得再跟他说什么,却没想到,那一天,当他得知洁洁的眼睛失明,反应竟会那么大,不但对他大吼了几句,还丢下在加拿大的事业,跑到了台湾来……

这一切,反常得令他不得不怀疑!

吴映洁低垂下脸,「他还不知道我的手术成功了,我动手术之前,他就去了加拿大了,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他的消息。」

「怎么可能?!前几天爸妈打到他加拿大的公司找他,那边的人说,他已经离开好几天了……」邱俊杰说道,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难测的光芒。

吴映洁心头一紧,接著忿忿地扬起下巴,一字一字地说:「你们两兄弟都是不值得信任的人。」

闻言,邱俊杰急切地握住她肩头,「天哪!洁洁,你一定恨死我了!我那时候就应该告诉你真相的……」

「什么真相?」她困惑的看著他。

「关於我毁婚的真相。」

怒意不受控制地自她心底窜出,「你当时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升迁了、调职了,一个瞎眼的妻子无法符合你的需要,这个理由够完整了,还会有什么真相?」

「不!不是这样的!我当时会那么跟你说,全是因为……因为我别无选择!」

邱俊杰叹了口气,过了好久好久,才又开口:「当时……当医生宣布你失明之後,你母亲来找过我,希望我跟你解除婚约。」

她倏地望向他,眼里闪著不可置信。

「你母亲说,你再也无法独力照顾自己、无法一个人留在家,也无法单独出门,她还说,你无法安排任何社交活动、无法陪我参加任何应酬,更重要的是……你没有办法成为一个母亲,婚姻对你而言,将是个千斤重担,而你终会因为我将你卷进这一团混乱中而恨我……」

吴映洁拒绝他所听到的事实,但却也明白,以母亲对她的占有欲来看,她会对俊杰说出这番话,的确不值得怀疑。

「而你就相信她了?」她仿佛要再次确定她所听到的。

他停顿了一下,点了根菸,接著说:「事实就是这样子,既然你在婚姻里无法得到幸福,而待在家里对你而言是最好的安排,那么,解除婚约是我唯一的选择,而升迁似乎是个最恰当的藉口,其实这个职位已经等我好久了,只是我一直无法下定决心去接受……」他别过脸去,茫然地看往窗外,脸上写满落寞与孤寂,「洁洁……你愿意原谅我吗?」

吴映洁闭上眼睛,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洁洁,如果你不能原谅我,至少告诉我,你相信我!」

「我……我必须想一想。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先是见到你,然後是这些真相……」

「听起来是有点难以置信,但是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是吗?」邱俊杰深情地说:「知道你要到家里来,我立刻从美国赶了回来,将所有工作行程重新排过,以便我们能尽量相众,但是在这之前,我必须将事实真相告诉你,我……我不希望你再继续恨我……」

第五章

车子绕过安静的别墅区,在那栋她来过几次的花园洋房前停了片刻,镂花铁门打开後,车子缓缓驶进偌大的车库里。

邱俊杰扶著吴映洁出了车子,一路走向客厅。

屋里的摆设和她前次来时,并无太大差别。

厚重的花地毯上是古典的檀木家具,茶几上仿宋景德清花瓶里插著刚从池子里摘下的睡莲,墙上挂著山水图……屋子里充满了用富贵堆彻出的品味,只是,这种品味对洁洁而言,似乎有点沉重。

「离晚饭还有一个多钟头,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还是要先洗个澡,休息一下……」邱俊杰的话,冷不防被雕花屏风後传来的一道轻柔嗓音给打断——

「天弘,帮我倒杯水好吗?王妈不晓得跑哪儿去了。」

「妈,是我回来了!」邱俊杰带著洁洁绕过屏风,来到那间利用屏风与客厅隔开的起居室。

他的母亲正半躺在沙发上,见到他们,她温柔一笑。

「俊杰,你回来了。洁洁,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伯……伯母,你好,我……希望不会太冒失……」

「冒失?怎么会呢?胜翊之前就特别交代过你要来住一阵子,你的房间,王妈也老早就整理奸了!」邱母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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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翊他……」吴映洁想说些什么,突然发现身旁的邱俊杰,倏地住了口。

邱母似乎意会了她的心思,冲著邱俊杰微微一笑,道:「俊杰,去帮我倒杯水,好吗?」

邱俊杰离开後,吴映洁终於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伯母,你知道胜翊在哪里吗?手术前他告诉我,最慢一个星期就会回来,可是都已经快要一个月了,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胜翊向来很会照顾自己。」她笑著说。

「可是……」她眉心一揪,又问道:「你有他加拿大住处的地址或电话什么的吗?」

「地址……」邱母微微地蹙起眉头:「让我想想看……啊!你邱伯伯回来了,你问问他吧!」她如释重负地笑开脸。

吴映洁回过身去,见到来人,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邱伯伯。」

「洁洁,欢迎你来。」邱父朝著她一笑,「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呃……请问你知不知道该怎么跟胜翊联络?」

闻言,他的眼睛立即变得像冰一样的冷,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恐怕很难!那孩子从不把这里当作他的家,想回来就回来,想走就走!」他微恼地应道,接著像是不想持续这个话题似的抬起手来看看表,「该吃饭了。」

吴映洁勉强地跟著两人坐上餐桌,脑袋开始抽痛起来。

邱俊杰倒了杯水拿到邱母用餐时惯坐的位子上,见到跟在父母身後脸色有点苍白的吴映洁,关心问道:

「洁洁,累了是不是?你的脸色不太好呢!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是呀!洁洁刚痊愈不久,是该早点休息!记著,今後你只管将这里当自己家一样,不要拘束。」邱母疼惜地说,换来吴映洁一个感谢的笑容。

「妈,你安排洁洁住在哪?」

「三楼东面的客房。」

「三楼?为什么不安排她住二楼?」

邱家大宅共有三楼,一楼是邱家夫妇的使用空间,而二楼及三楼,则分别为邱俊杰及邱胜翊所有。

「反正胜翊现在不在家,我想,三楼会比较静,比较适合洁洁休养!」

邱俊杰似乎有点恼怒地扶著吴映洁慢步地踏上阶梯,来到三楼一个房间门口。

「伯母说……胜翊也住这一层楼,是不是?」她问道。

「你不觉得你对胜翊的关心太过头了吗?」突地,邱俊杰将她按在墙壁上,眼睛冒火地说:「不要忘了,你是我的未婚妻,不是他的!我跟我老哥从不分享任何东西!」

吴映洁冷冷地回答道:「那么也请你别忘了,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

推开他,她想转身进房,不料邱俊杰却突然将她翻转过身,低下头便想要吻她。吴映洁大为震惊的想要避开,但是背後的墙让她退无可退,情急之下,她扬起手,甩了他一巴掌。

「你……」邱俊杰摸了摸热辣辣的脸颊,用一对深思而锐利的双眼打量著她,过了好久才道:「你今天太累了,有话我们明天再说好了。」

吴映洁大大地吐了口气,慌乱的进入房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自踏进邱家的那一刻起,她脑海里不断地想著邱胜翊,想著想著,她的心开始隐隐作痛,耳际还隐隐约约飘来他的声音……

清晨的阳光从淡绿色的窗帘透了进来,照射在色泽青碧的地板上。

吴映洁简单地梳洗过後,正准备到楼下吃早点,佣人已经将早点送了进来。

因为邱母的身体不好,一向在自己的房间里吃早餐,久而久之,邱家人便习惯在各自的房间吃早餐了。

吴映洁安安静静地用完早餐,壁上的挂钟正好指向八点半。

这个时间,邱俊杰一定待在家里吧!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她变得有点怕见到他。

一年以前,为了他那样的一吻,她说不定可以放弃一切,但是,她昨晚竟然对俊杰的吻感到极度反感,甚至……忍不住动手打了他!难道,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感情转移……

不!她怎能忘记他对她的好,全然是出於补偿心态?她怎能在这种可笑的情况下交心?

吴映洁甩甩头,站起身,决定出去走走,试著将这恼人的思绪甩开。

离开房间,偌大的屋子里悄然无声,她走进离她所住的房间最近的一间房。

房间里的摆设让人觉得温暖,暖色调的地板,墙壁是淡淡的珍珠灰,床单是和地板搭配的灰褐色,墙壁筑出一层高达天花板的书架,上头摆满了许多原文书。

这是邱胜翊的房间吗?

吴映洁在书架上找了找,但是找不著任何一本相簿。这个房间里唯一的一张照片,是桌上那个相框里的年轻优雅的女子的。

她大概就是邱胜翊的妈妈吧!

不知道她跟邱胜翊长得像不像?

吴映洁在照片前待了半晌,突然,敲门声传来——

「洁洁,你在里面吗?」

是俊杰?!

「我在这里。」

邱俊杰推门而入,「住了邹么久的医院,很难受吧?今天我开车载你出去逛逛,怎么样?」

他的样子,就好像昨晚那件事从来没发生过似的。

吴映洁一惊,显然对上次惨痛的经验还心有余悸。她实在没有勇气再搭邱俊杰的车!

「不了!我……」

邱俊杰上前,拉起她皙白纤细的手。

「洁洁,对不起!我知道那次车祸都是我的错,在那以後,我已经彻底将开快车的习惯改过了,相信我。」

「还……还是不要吧!要不,我们出去散散步就好,好吗?」害怕他再继续坚持,她选择退一步。

「外头下著雨呢!」

外头正下著绵绵细雨,吴映洁向来最爱在细雨中散步,但是邱俊杰从来没喜欢过,甚至还觉得有点无聊。是了!他们的共通点明明少得可怜,吴映洁开始怀疑,当初为什么会跟邱俊杰在一起。

邱俊杰抿紧了嘴角,拿出菸来点上,火光一闪之下,他的眼神似乎也跟著闪了闪。

「好啦!我们别为了一点小事吵架,我道歉,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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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必要道歉!」

他这样软语相商,让洁洁实在很难再继续生他的气。

转过身,她继续看著架子上的藏书,突地,她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大叫了一声。

「俊杰,这架子上的是……你们的全家福吗?」

「嗯。」他看了眼她找到的照片,兴趣缺缺地应了一声。

吴映洁将脸贴近,想把照片看得仔细一些。

照片里,邱家夫妇坐在花园里,而邱俊杰则站在两人身後。

她失望地转过身,「怎么没有胜翊的照片?他不是也住在这里吗?」

「他十五岁就离家了。」

「什么?!」她惊讶地瞪大眼睛,「为什么?」

「我不知道。」邱俊杰不耐烦地说:「大概是因为他一直很孤僻吧!一直到十年後,他才又回到这个家,但总是不久留!即使到了现在,他待在家里的时间仍然很少,一、两年才回来一次是经常有的事,每次停留的时间,都不过十来天。」

「他有自己的房子吗?」

「他在加拿大有栋房子,但是我不知道正确的地点在哪里,我从来没去过。」

「那……有没有人打过电话给他?」

「当然没有!」邱俊杰怒吼道:「你能不能不要再问他的事了?」

「在这个家里为何连一个关心他的人都没有?他究竟做了什么,让你们这般的排斥他?!」

「你见到他的时候,为什么不自己问他?」

「你忘了吗?我可从来不曾「见」过他!」

话一出口,吴映洁就後悔了。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话的,我只是……只是想找一张胜翊的照片,我……我甚至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可是我问来问去都问不出所以然来,所以我……」

「算了!我也有不对,我不应该发脾气的,谁叫你老是追问我有关他的事?我实在听烦了!」

吴映洁耸耸肩,虽然她想知道的事一样也没问出来,可是她不想再和他吵架了。

「我累了,我想回房休息。」说完後,吴映洁就迳自走离,留下一脸愠怒的邱俊杰。

他握紧拳头,看著吴映洁的背影,眼神转为阴沉。突地,手机铃声响起,他随手将没抽完的菸捻熄在一本书上,接起电话——

「喂……」街俊杰压低声音,「嗯!把那个小子整得越惨,给的酬劳就越多,最好是让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

第六章

由於接到公司打来的一通电话,邱俊杰临时被派到美国出差,而邱家夫妇也以度假为由,跟著他前往美国。在三人去美国的第三天,吴映洁刚刚散完步,正打算回到自己房间去洗个澡,谁知才刚刚踏上楼梯,却听见客厅的电话铃声响起。

她正想去接电话,邱家的老管家王伯已经拿起话筒——

「邱公馆,请问找哪位?对不起,您哪位?请再说一次。」王伯很努力想把话听懂,他扯开喉咙,朝著话筒大喊。

见状,吴映洁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会不会是妈妈或是胜翊打来的电话?

才这么想,她便听见王伯对著话筒大叫:「少爷,你在哪里?」

闻言,吴映洁全身的毛发都竖立了起来。这个老管家向来冷静自持,但此刻他的声音里,却有著不能错认的紧张。

「是!你待在那别动,少爷,我们马上去接你!你听见我的话了吗?少爷……」他话没说完,但对方似乎已经断了线。

「发生什么事?」吴映洁问道,紧张得全身僵硬。

王伯一脸茫然地回过头来,「我也不知道,少爷他……」

「俊杰怎么了?」

「不,是胜翊少爷。」

吴映洁的心脏差点跳出口,「他在哪里?他还好吗?」

「他人在公车站,转角有面包店的那一站。」

「啊?他在那里做什么?」

吴映洁知道那个小站,但是那里距离邱家大宅,走路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这个邱胜翊是发什么神经病在那里下车,然後又打电话回来?

「他好像发生什么事了!」王伯慌乱地说著,眼神的焦虑表露无遗,「我几乎连他说些什么都听不清楚!他一定是没办法自己走回来,才会打电话求救的!」

说罢,他匆匆忙忙地穿上鞋子,扯开喉咙大喊:「小杨,小杨!」小杨是邱家的司机。

吴映洁紧跟在王伯身後,「我跟你一起去!」

这道路开车大约只需五分钟,可是在车後座的两个人都紧张得要命,每一秒钟都十分难熬,只有司机小杨还处在状况外。

「呃……胜翊少爷他怎么了?别紧张啦!他既然可以打电话,应该不会就这样死掉的!」

「呸呸呸!快给我闭上你的嘴!」王伯扬声怒斥。

不久,他们在路边停了车,骑楼下有具公用电话,显然的,邱胜翊刚才就是用它打电话回家的,可是此刻,却不见邱胜翊的身影。

「少爷,少爷,你在哪里?」王伯又急又怕地喊叫了起来。

这时,面包店的自动门叮的一声开了起来,一个胖太太冲了出来。

「你们是来接人的是不是?谢天谢地!他就在我店里休息,你们快进来。」她领著三人往店里走去。

邱胜翊见到来人,抵著墙壁站了起来,他看到吴映洁被小杨搀扶著走向他,脚步略显蹒跚,脸色顿时变得像灰一样的死白。

「天哪!洁洁……」他低语:「手术失败了吗?」

这声音……没有错,这是他的声音!已经在她心头盘绕了将近两个月的声音啊!吴映洁情不自禁地颤抖,她推开小杨的手,微微颤抖的身体慢慢地走到他身前。

「胜翊,欢迎回家。」

「谢天谢地,我还以为……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们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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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句话似乎耗尽邱胜翊最後的气力,他身子一软,整个人昏倒在吴映洁身上。

「快来帮忙!」吴映洁大叫道。

用不著她吩咐,小杨早已冲了过来。

「少爷好像……受伤了!」他发现邱胜翊衬衫里头缠著纱布,还隐隐渗出血来,「你们在这等一会儿,我将车子开到店门口。」

小杨将支撑著邱胜翊的任务交给王伯後,往外冲了出去。

不久,众人听见车子停在门口的声音,小杨随後冲了进来,与王伯一起将邱胜翊扶进车里,吴映洁也随後进了车,让邱胜翊的头枕在她的腿上。

此时的邱胜翊已经陷入昏迷状态,完全不知道他躺在吴映洁的双腿上。

很快地,车子到达邱家。

「王伯,先将少爷扛到房间里;洁洁小姐,你去打电话给林医生,电话就抄在电话旁的备忘录上!」

望著两人手忙脚乱的动作,吴映洁用著颤抖的手按著数字键,心中暗暗祈祷林医生有空。

电话被接起,林医生听完她的叙述後,镇定地说:「别担心,我马上就过去。」

找到医生让她悬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些,挂上电话,她往楼上跑去,冲入邱胜翊的房间。床上的邱胜翊脸色十分苍白,衬衫被解了开来,下腹处紧紧缠著带血的绷带。

吴映洁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来回摩擦,希望能让他暖和起来。王伯他们见她情深意切的模样,在处理完所有该处理的事後,识趣地离开了。

「别走……不要离开我……洁洁。」他呢喃著。

泪水漫上吴映洁的眼眶,她温柔地向他保证道:「我会一直陪著你的,你要我陪你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不知道是不是将她的话给听了进去,他似乎又陷入沉沉的昏睡中。林医生进入房间里所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他拍拍吴映洁的肩,示意她暂时离开,放心将邱胜翊交给他。

「麻烦你了。」

吴映洁不安地望了床上的邱胜翊一眼,随後转身离开,让林医生仔细替他检查。

时间似乎过了一世纪那么久,她在走廊上踱来踱去,眼睛不住地往那扇紧闭的门望去。好不容易,林医生终於出来了,脸色看来沉重而严肃。

吴映洁焦急地迎了上去,「林医生,怎么样了?」

「你邱伯伯他们在不在?」

「都不在。」

「嗯。那么……」林医生皱紧了眉头。「你有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

吴映洁摇摇头,焦急全都写在脸上。「没有,不过……我想这里有很多人可以帮我!」

林医生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他的情况比我预期的还要糟,腹部的刀伤虽然已经经过缝合,但可能是因为没有好好照顾的关系,都发炎了……」

「刀伤?!」

「你不知道吗?」林医生错愕地一顿,接著说道:「几个星期前,胜翊到医院来找过我,当时,他身上被划了好几刀,受伤不轻,尤其是腹部的这一道伤口。」

「怎么会这样呢?」

「详细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好像是他加拿大的公司出了内贼,窃取公司机密外售,为了阻止胜翊再继续调查这件事,对方似乎买通了杀手要给他一个警告,胜翊才刚回到台湾不久,就被歹徒盯上了……」

「难怪他一直没回来看我……可是他为什么不打电话回来呢?」吴映洁的脸色苍白如纸。

林医生叹了口气,「这孩子早就习惯单独承受一切困难跟痛苦。我想,他一直没有跟家里联络,大概是因为不想牵连到家人吧!」

吴映洁吁了口长长的气,无论如何,邱胜翊终於已经回到家了……

「这里有一些消炎及退烧的药,记得给他服用。」林医生看了看表,「我得走了,如果晚上他的病情有任何变化,记得打电话给我,我明早去医院以前,会先过来看他。」

「林医生,谢谢你。」吴映洁感激地对他一笑。

林医生走後的几个小时里,邱胜翊睡得很不安稳。

他脸色很差、双颊凹陷,眼下有疲惫的黑眼圈。

在这些表象下的邱胜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吴映洁想著,纤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他那棱角分明的唇,心中隐隐有点不舍……

然後,来不及思考什么,她俯身,轻轻地吻上他发烫的脸庞,顺著下巴来到他那因为高烧而乾燥裂伤的唇,忘记女孩应有矜持,将自己的唇贴上他的,并在他身子不安地蠕动时,赶紧将唇移开。

朦胧中,有人在呻吟著,声音沙哑又沉重。

吴映洁困惑地想在床上翻个身後,猛然惊醒,跳下床去,冲到邱胜翊的身边。

他的眼睛闭得死紧,喉咙发出一阵阵的呻吟声。

吴映洁伸手碰触他,才发现他的额温非常热烫,但体温却很低,浑身无法控制地颤抖著。

天呀!她该怎么办?

手忙脚乱地冲下楼,她到冰库中找到冰枕,又到浴室中拿了一条乾毛巾,包好冰枕後,回到邱胜翊的房间,将冰枕枕到他头下。她的动作似乎惊醒了他,邱胜翊吃力地张开眼睛。

「洁洁……」

「我在这儿。」她温柔地按了按他的肩膀。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他低吟著,昏昏沉沉地紧抓住她的手。

她探过身去,将自己床上的被毯也拉过来盖在他身上,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他仍旧抖得厉害。

她咬住下唇,惊觉到他的脸颊往自己的手心贴了过来,似乎想要从她身上汲取一点温暖。

这个动作点醒了她,犹豫了一秒钟,她下了决定,关掉了灯、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掀开他身上的被毯,滑到他身边躺下,将自己的身子贴近他的怀里,像是八爪章鱼一样地缠住他。

邱胜翊震惊地倒抽一口气,「洁洁,你不能……」

「嘘……不要紧的,这是能让你暖过来的唯一办法,乖乖躺好,不要动!」

他太虚弱了,没有力气挣扎,亦不想反抗这样的温暖。

她的体温慢慢地流入他的胸口,颤抖的频率慢慢减少,也逐渐缓和。

房里好安静,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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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邱胜翊伸出手来环住她,将她搂得更紧。

他温热的呼吸吹在她耳际,惹得她全身血液加速流窜,她应该觉得害羞,甚至是害怕的,在这样的深夜,孤男寡女拥抱在一起……但是她并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害羞,好像被邱胜翊这样搂著,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邱胜翊的脸移过来,他的唇找到她的。

她从不知道一个吻可以唤起这样强烈的感觉,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体内存在著这样的热情。

她晕眩地抓紧了他的肩膀,本能地回吻了他,在这一瞬间,她把所有一切都忘了,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在这里做什么……时间失去了意义,问题失去了答案。

终於,邱胜翊放开了她。他的呼吸不稳、声音浊重,「天呀!洁洁,你是如此温暖、如此柔美……」

他的声音渐渐低哑,刚才的激动,耗尽他仅存的体力。他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慢慢地将呼吸调匀。

她本能地抬起手来,轻轻的抚著他浓密的头发,感觉到那靠在她身上的身躯逐渐放松下来,呼吸变得渐渐沉缓。

她知道他安睡了,如果她此刻移动,恐怕会惊醒他吧!

她迟疑了片刻,终於决定维持原状。

「反正我一向起得很早,明天一早就溜出这房间,没有人会知道的……」她对著自己说道,将头深深的埋进枕头里。

感觉到两人是如此贴近,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异常的幸福,嘴角微微地向上变成一个美丽的弧度,带著这美丽的笑容,她睡著了。

此刻,谁也没发现,房门被拉开了一条小缝……

邱俊杰握紧拳头,牙齿咬得喀喀作响。「邱胜翊!虽然杀不死你,我也不会就这样让你称心如意的,咱们走著瞧!」

第七章

早上,吴映洁吃过早餐,下楼去拿报纸的时候,刚好遇见邱胜翊站在餐桌旁倒咖啡。

他穿著一条褪色的牛仔裤、一件淡蓝色的T恤,胡子刮得乾乾净净,血色已经都回到了他的脸上,整个人看起来清爽、整齐,而且……英俊得叫人心跳。

「早。」他简单地向她打招呼,脸上的表情却深不可测。

「早。」为了不至於手足无措,她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早上,她特地起了个大早,趁没人发现时,拿著自己的衣服溜回房里。

她不确定邱胜翊是不是还记得昨晚的一切,但,一瞧见他,她就是会不自禁地红透了小脸。当他移动的时候,她注意到他走得还是有点吃力。

「伤口还疼吗?」她忍不住问道。

「有一点。」他回答。

「那……你今天觉得怎么样了?」

「快闷死了!」他的语气似乎有点烦躁,「如果再继续躺在床上,我大概会闷疯掉。」

「那就出去走走呀!又没有人拦著你。」吴映洁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说。

「你今天有什么计画没有?」

「呃……」吴映洁转过身子,小心翼翼地在咖啡里放入糖和奶精,「还没有,我才刚刚起床,脑袋还没开始工作呢!」

「那么,我们一起出去散散步,或者野餐什么的……你觉得怎么样?」他坐直身子,眼睛紧盯著她不放。

吴映洁的心脏停了一拍,「我……我很乐意。」

「谢谢你,那我请佣人准备一下午餐,再去看看车子的情况怎么样。半个小时後在车库碰头,可以吗?」

吴映洁点点头,看著他健壮的身影向厨房走去,一股强烈的喜悦流窜到她全身。

不久之後,他们驾车来到溪边。

溪边石径上覆满林木,将阳光遮去了许多,潺潺的溪水清澈见底,徐徐吹拂的清风更让人心旷神怡。

多到郊外走走,真的很舒服!

她记得邱俊杰对户外活动一点兴趣也没有,他的生活里只有对事业的野心跟目标,想要跟他一起在乡间小路漫步,根本是天方夜谭……

邱胜翊选了块较平的地面,铺上毯子,撑起一把大洋伞,接著从车上取下餐盒,将他所准备的东西一一摆上。

竹篮子里摆著三明治、果汁跟一些卤味,吴映洁开心地吃著,享受著这种轻松的野趣。其间,他们谈话不多,但彼此都觉得十分自在。享用完午餐,邱胜翊打了个哈欠,顺手将一条多带的毯子卷起来当枕头,身子往後一躺。

「我睡一会儿,你不介意吧?」

「我不认为你真的在徵求我的同意!」

都躺下了才问这种问题,不觉得太多此一举吗?吴映洁朝他努努嘴。

「没错!」

他笑著又打了个哈欠,然後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梦乡,呼吸变得平缓均匀。

见他睡熟,吴映洁忍不住低下头看著他。

他的脸色依旧有点憔悴。来不及细想太多,她心疼地轻轻拨了一下他额头上的头发,浑然没发现这是一个很亲密的动作,等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忍不住小脸一红,倏地站起身,像要掩饰什么似的,往後方树林的方向走去。

沿著石板铺成的长阶梯走了一阵子,她被潺潺的流水吸引,忍不住脱下鞋子,走入溪水里。

她一手拎著鞋子,一手撩著裙摆,顺著溪水往下走,冰凉的溪水使她忍不住起了小小的鸡皮疙瘩。

河岸边开满沁香的不知名野花,她顺手拈起一朵粉紫色的,抬起头,身子一回,她的视线正对上邱胜翊深邃的双眼,她一惊慌,手上的小紫花跌进溪水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他从毯子上弹跳而起,朝她走过来,「我只是忍不住看你看得发了呆。」

吴映洁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她不知所措地弯下腰,拾起漂在她赤裸的脚边那朵小紫花,试著想转移话题:「你瞧,如此温柔的紫色、如此娇艳的花办,简直是造物者的精心杰作。」

她停了下来,复明的喜悦、视觉的奇迹,如同过去几天一样,再次流过她心坎,泪水一刹那间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抬起头来,对著邱胜翊献上最真诚的微笑。

「如果不是你,我再也无法看到它们的美了,胜翊,我真不知道要如何表达我的谢意才好。」

邱胜翊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我不要你的感激。」他的声音冷淡、冷漠又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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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映洁—脸茫然地看著他,不明白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我是真的感激你……」

「那就是你照顾我的原因吗?那就是你上床温暖我的理曲吗?」他一字一字的问。

吴映洁再度满脸通红,无助地挥动双手,「不是这样的!」

「这就是你和我出来野餐的原因吗?因为感激?」邱胜翊不理会她的解释,毫不留情地接下去说。

「就算我是因为感激才跟你出来的,又有什么不对呢?!你也是为了弥补俊杰所犯下的错,所以才对我好的,不是吗?」

「你来到我家以後,跟俊杰在一起的时间大概不少吧?听王伯说,你们似乎相处得不错!」

吴映洁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我跟俊杰住在同一栋房子里,总不能对彼此视若无睹吧!」

「哼!住在一起?!你不会不晓得吧?俊杰在东区有层公寓,平常根本不住家里!」

「那……大概是他想和我在一起吧!」吴映洁耸耸肩。

「那么你呢?你还爱著他吗?」他眼睛几乎要进出火花来。

吴映洁扬起下巴,倔强地瞪回去。

「也许。」她不动声色地说,至少至少,她希望自己看起来真的是不动声色。

「洁洁,你实在不够聪明!」

「我对俊杰是什么感觉,跟你有关系吗?」

他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因为我知道他想要回你。」

「你怎么知道?你们已经好久没见面了!」

「我……」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倏然住了口,「我太了解他了。」

吴映洁瞪著他看了半晌,「你们为什么憎恨彼此?」

邱胜翊抿紧了嘴,「我从未说过我恨他。」

「口是心非!」

「俊杰怎么想我,那是他的事,我不想把精力耗费在他身上。现在我只想知道你对他的感觉而已。」

她顿了顿,望了他好一会儿,轻轻地叹了口气。

「胜翊,你的伤还没好,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你吵架!我和俊杰再见面不过是上星期的事,在这之前,我已经一整年没有看过他,我怎么知道自己对他的感觉是什么呢?」

「哼!俊杰在打给我的电话中,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低声喃道,伸手握住她的纤臂,想将她拉出小溪。

不料,她脚下一个不稳,整个身子跌入他的怀里。

这样突然的接近让她心跳,她抬起头,注意到邱胜翊的眼神变了,她心跳加速,试著想抽身,但是他的手却紧紧地环住她。

「今早看见你走入餐厅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他的头慢慢地低下来。

吴映洁无言地合上双眼,不知道自己是否被催眠了,她感觉到他的唇轻轻地刷过了她的唇,而後紧紧地覆上她的……

洁洁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强烈的喜悦跟晕眩同时袭向她,使她有点站立不稳,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抽得一乾二净。

阳光不见了、鸟儿躲起来了、溪水也停止流动了。她所有的知觉,只感受得到邱胜翊。一直到了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她等这个吻,已经等了一天了……

突然,邱胜翊推开了她,吴映洁一时重心不稳,差点摔入溪水中,幸而他又很快地伸出一双长臂将她给拉住。他的五指紧紧地抓著她,嘴唇抿得像是一条直线。

吴映洁惊吓地看著他,眼神受伤又困惑。

他这是什么意思?她实在无法理解他的反应为什么突然变了。

「俊杰吻你的时候,你也会有这种反应吗?他也能像我一样地唤醒你的欲望吗?洁洁,告诉我!」

受伤的神色渐渐地布满吴映洁的粉脸,「放开我!你凭什么问我这个问题?这一切对你而言只是一个游戏,是不是?你只是想要证明你比俊杰强,对不对?你……你是个花花公子、无赖、流氓!你放开我!」吴映洁怒吼著。

「我用不著向俊杰证明什么!」邱胜翊拚命地摇著她,「不管俊杰跟你说了什么,我并没有掠夺别人物品的习惯!」

他突然停了下来,眼神锐如刀光,「这几天……俊杰向你要求过再续前缘,对不对?」

「……」他似乎的确有那个意思。

邱胜翊的眼睛稍稍地眯起,「你答应了?」

「没有。」她老老实实地回答,有那么一秒钟,他的脸上像是闪过如释重负的神情,但是那神情一闪即逝,快得让吴映洁以为,那不过是她自己的想像而已。

「聪明的女孩!」邱胜翊点了点头,声音里无喜怒哀乐,但是他的评语已经泄漏出许多情绪。

「为何你不希望我跟俊杰在一起?这对你而言,会有什么差别吗?」她好奇地问。

「你跟俊杰在一起,未免太糟蹋你自己了,他根本配不上你!」

「就这样?这就是理由?」

「如果有其他理由的话,我也不打算告诉你。」

吴映洁的答案似乎让他松了口气,邱胜翊有点淘气地笑了起来,那笑容牵动了吴映洁。

在这一整天的相处之俊,在许许多多的对话之後、在他那样激烈的亲吻之後,以及那样清晰的喜欢、愤怒、说笑与攻击之後,这个邱胜翊显得比任何时候都来得真实、来得有血有肉,也更……吸引著她。

吸引她?!洁洁愣了一下。她为什么觉得自己深深被他所吸引,甚至……如俊杰所说,她为什么那么在意著跟胜翊有关的大大小小事?莫非她已经……爱上他了?!

「你怎么了?」看著陷入沉思的她,他不解问道。

「没……没什么,我只是……有一点累了。」

「你的脸色看起来是苍白了点。」邱胜翊抬头看看天色,「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吴映洁跟在他身後,两人将东西收齐後走往车子。

无言的沉默在他们四周蔓延著,渐渐地凝成一种奇怪的气氛。

回到家的时候,车库里多了辆车子。

「他们回来了!」

「我以为他们最快明天才会回来呢!」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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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再次变得无喜怒,这让洁洁又开始紧张。「他们看到你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邱胜翊无所谓地耸耸肩,「大概吧!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她实在太累了,原本想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去的。但是知道邱家夫妇已经回来,她改变主意……也许只是为了想看看他们是怎样对待邱胜翊的。

「好。」她随著邱胜翊走进客厅。

邱母正坐在客厅看报纸,听到他们走近的声音,抬起头来,给他们一朵最明亮的笑容。

「洁洁、胜翊!你们一道出去玩了吗?」她站起来向他们迎去,珠灰色的丝裙在她腿边晃出一阵涟漪,「胜翊,真高兴你回家了。」

邱胜翊迎上前去握著她的手,令洁洁讶异的是,他居然对邱母笑得很暖,显然是真心喜欢自己的继母。

「阿姨,真高兴见到你,你越来越漂亮了!」

「油嘴滑舌的小子!」邱母笑得好开心,「你在这时候回来真是太好了!俊杰不在家,我正担心洁洁没有人陪呢!」

「邱伯母,俊杰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吴映洁问道。

「嗯,我们到了美国之後,就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他忙著公司的事,我跟你邱伯母则忙著到处游山玩水。」邱父说道。

「对了!胜翊、洁洁,今晚七点黄总裁夫妇要过来吃饭,你们还记得黄总裁吧?」

黄总裁?除了财大气粗,吴映洁对他实在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那我先上楼去换件衣服。」她身上都是草屑!

「不用了吧!你穿这样就已经很漂亮了!」邱胜翊一笑,伸手轻轻地抚过吴映洁的头发。

「胜翊,不许你对洁洁无礼!」邱父的声音冷得像冰,似乎对他的所作所为有著极度不满。

屋子里顿时沉寂如死城。邱胜翊慢慢转过身,迎上邱天弘冷锐的双眼。「爸,你好像很不高兴看见我?」

「你这小子,又在说什么浑话!」邱父一脸不悦。「我……」

「天弘,过来喝杯茶好吗?」邱母赶紧插话,打断两人的对峙,「这是你最喜欢的乌龙,我刚刚沏的。胜翊,你公司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该办的事都办好了吗?」

「胜翊他……」

吴映洁才想开口,邱胜翊却开口打断她的话。

「都办好了。歹徒已经就伏,公司的营运也恢复正常。」

这是今天一大早加拿大公司传来的讯息。

「嗯,没什么事的话,就早点回公司吧!学学俊杰,男人嘛!就是要以事业为重……」

闻言,吴映洁有些愠怒,她挺直了背脊,拳头在身侧握得死紧。

她的眼睛冒火,声音清亮:「邱伯伯,请原谅我不能同意你的看法,你知道吗?胜翊他为了……」

「好了,洁洁,已经快六点半了!客人七点钟要来,记得吗?你如果想要洗澡换个衣服,就得赶快了。」邱胜翊不由分说地将吴映洁往里头推,留下目瞪口呆的邱天弘,看著他们离去。

一来到三楼,邱胜翊立刻放开洁洁。

她发现到他的眼里充满了笑意,还有一些她无法明白的东西。

「洁洁,看不出来,你发起脾气来还真不是普通的可怕!」

「对不起。」滚烫的红霞飞上她的粉颊,「我不应该发脾气的,邱伯伯一定以为我是个泼妇,但是我真的好生气……」

「看得出来你很生气,我想……你会对你所爱的人非常忠诚,对不对?你一定会不惜一切去捍邱他!」

「大概是吧!如果我信任他的所作所为的话,但……如果我不信任他的所作所为,我应该不会爱他才是。」洁洁沉思了一下,因为她以前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那么,你信任俊杰的所作所为吗?」

「不!」洁洁拾起头,想也不想地冲口而出。

「为什么?」

「因为……因为他的世界对我而言并不真实,也……也不够诚实。」

邱胜翊点点头,眼医闪过一抹奇异的满足。

吴映洁呆呆地看著他离去的背影,仍对他刚刚所问的问题,以及自己所回答的答案感到困惑。

她终於发现,她不爱俊杰,现在不爱,或许从前也……不曾爱过。更正确一点的说法是,她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俊杰,只是被他英俊的外貌、体贴的陪伴,以及她自己对爱情的憧憬所迷惑。

吴映洁艰困地吞了口口水,对自己刚刚发现的事实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了解了总比不知道的好,不是吗?她已经明白自己跟俊杰是不可能了,永远也不可能的。

她抬起头来看到壁上的挂钟,短针已经快要指向七,她赶快朝自己的房间冲了进去。

胜翊说得对,再不快一些的话,她真的就要迟到了!

第八章

吴映洁在落地镜子前打量著自己的身影。

一个快速的战斗澡让她看起来更为清新,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地披散在肩上。

她穿著一件白色丝质上衣、一条黑色长裙,这套衣服素得惊人,这是她刻意作的装扮,她希望自己看起来老气一些,也希望自己看起来严肃点。

她也不愿意为了自己看不起的人而盛装打扮。

只不过……

邱胜翊看了她这个样子会怎么说呢?

洁洁甩甩头,谁管他会说些什么!

突地,有人轻轻地敲了敲她的房门。

「洁洁,准备好了没有?」

「请进。」她的呼吸开始变得不稳,但她仍竭尽所能的维持著外表的平静。

门外的人才刚刚踏入,就被眼前女孩的美丽给深深吸引住。

她有如清新的野姜花般,白净的肌肤皙白如凝脂,黑黝黝的眼瞳中,清清楚楚地写出她的毫不妥协以及无所畏惧。

「你总是令我惊讶,我永远猜不著你下回看来是什么样子,或者将说些什么话?洁洁,你迷惑住我了,你知道吗?」

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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