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六时,天色幽暗,大雨哗啦啦下着。
大牙站在榕树下,雨水穿过树叶,滴滴滑过她的细发,她的面颊,她的身体。
奇怪,小杰怎么还不来?大牙不耐烦地蹲下身看了看表。今天一下课她就火速冲到榕树旁等何睿颖,迫不及待想知道他口中「重要的事」是什么,是不是跟她的猜测一样,或是……不过,却迟迟见不到人影。
小杰一向信守承诺,何况他还说「不见不散」,难道,出了什么事?
「大牙?」
大牙抬起头,见到一张错愕的俊睑,是敖犬!他撑了一把拿,走到她身旁。
「你--」她急忙起身,「你来做什么?」莫名其妙,她明明来等小杰,怎么会遇到敖犬?
「我来做什么?」敖犬皱眉,她什么态度,当他凶神恶煞8我才想问你,你怎么站在这里淋成落汤鸡?」
「哼,我在等人,你别妨碍我。」她仰高头,撇过脸。
「等人?」真巧,他也是来等人。「等谁?」
「小杰。」无聊,干他什么事!
「小杰?」更巧了,他也和小杰约好到礼堂后头会面,没料到竟会遇上大牙,难道……自己是故意的?!
「没错,你赶快走开!」大牙毫不客气赶他走。
敖犬伸出手,一把将她揽至伞下。
「你--」大牙缩在他怀里,盈盈美目凝视他。「你干嘛?」
「再淋下去你会感冒。」他平淡地说道。
「我不稀罕你的伞!」她才不想接受他的帮助。
「反正我也在等人,顺便。」
「等人?」她楞了会儿,「等谁?」原来他也和别人约好了。
「妳在乎?」他逗她。
「不在乎!」她反驳。「我才懒得管你等什么人,只是没事闲聊。」
「喔。」他应了声。
然后,沉默。
雨中的校园,放学后的校园,礼堂后的校园……好安静,除了偶尔两三人经过,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她和敖犬。
敖犬到底在等谁?大牙忍不住好奇,他竟然有耐性等待,一定是很重要的人。是他喜欢的女孩子?大牙从未见敖犬理过哪个女生,难不成他终于坠入情网?
「一定是很漂亮的女生……」她突然有些沮丧。
「什么?」敖犬没听清楚。
「你等的女生……一定很漂亮。」她很想不在意,可是她的心、她的嘴都不听话。
敖犬看她一眼。「是很漂亮,可惜,脾气不太好。」
果然,真的在等女孩子。大牙垂下头。「脾气不好又怎样,喜欢她就多忍一点嘛。」
「嗯,不过最麻烦的是她又很迟钝。」
真的那么喜欢她?大牙的心情更差了。「迟钝又怎样,你对她好一点,她总会明白的。」
敖犬睇她一眼,笑出声。「怎么,你不是不再理我?」
大牙撅嘴:「你还不是说不再管我的事,你走埃」
「好,」他点头。「我们一起走。」
「谁要跟你一起走,我还要等小杰。」她坚持。
「他不会来了。」敖犬心里猛地一阵醋意。
「你怎么知道,他最守承诺了。」
「要来早来了。」她还真护着小杰,敖犬心里更不舒服了。
「他一定被其它重要的事绊住,晚一点就会来了。」
他根本不会来了。「你为什么一定要等他来?」
「我不是说他可能……」
「你骗不了我,要不是为了特别的事,你根本没耐性等,到底为了什么?」敖犬了解她的个性。
「欸……我……哪有。」大牙闪烁其词。
不说?敖犬扬眉。「反正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大事,想也知道一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什么鸡毛蒜皮啊,是很重要的事。」敖犬未免太瞧不起她。
「什么?」
「是.....就是……」她竟有点难以启齿。
「是什么?」
「就是……他要跟我告白啦!」
敖犬冷眼看她通红的脸蛋,眉头挑起,她那么期待小杰的告白,难道她喜欢他?
「告白?」
「对啦,他喜欢我,不行喔。」哼,她也很有魅力的。
「他又没来,你怎么知道他要向你告白?」
「因为……我……我猜的啦。」她吞吞吐吐,被料中心事。
「哦?如果他要告白,怎么会见不到人?我看……是妳自作多情。」
大牙一听,面色霎时转为惨白。
「自……自作多情?可是我……」
「所以,你等于被他甩了。」
「甩……甩了……」她讲话结巴。「你……你乱讲!」
「我没有乱讲,是事实。你来这儿不就是要接受他的告白,他没出现不就表示他根本不喜欢你,所以你被甩了。」敖犬暗暗吐舌,什么狗屁不通的逻辑。
「我哪有要接受他的告白,我本来是想要委婉地拒绝他,跟他说我只是把他当成好朋友,谁知道……」
这么说,小杰不过是满足她虚荣心的对象?
「真无聊。」他轻笑一声。大牙的话如微风,吹散他心中沉滞的乌云,他终于明白她对小杰真正的心情。
「什么无聊,你当然不了解我的想法。从小男生都当我是怪物,不敢靠近我,现在好不容易小杰喜欢我、接近我,我真的很高兴……」哪个少女不喜欢被追求的滋味,尤其她又饱受男生的特别待遇。
「谁说没有男生喜欢你。」敖犬脱口而出。
「咦?谁?是谁?」大牙兴奋地问道,是谁这么有眼光。
「我。」即使告白时刻,敖犬仍是面无表情。
大牙瞠目结舌,楞了半天。「敖犬,你不要用那么低级的方法安慰我,开玩笑也要看场合。」
开玩笑?他像在开玩笑?
「算了,我要回家了。」鼓起勇气告白被泼冷水,敖犬没好气地说道。
「回家?你要回去了?」
「这么晚,我肚子也饿了……对了,早上李婶好像说今晚要做法国料理……」相处那么久,他早摸熟她的弱点。
法国料理!大牙睁大眼,脑袋里浮现烤羊排、鹅肝酱……
「你不等那个女生了?」她忍住嘴里缓缓发酵的唾液。
「他不会来了。」他明白小杰早设计好,根本不会出现。
「是喔。」看来敖犬也没多在乎那个女生嘛。
「先走一步了。」他对她挥手,准备离去。
「等一下啦,」她拉住他。「我好久没看到李婶了,她要做大餐,我一定要尝尝。」
「你不是要等小杰?」
「他不会来了。」肚子比较重要。
「你不是说他可能被重要的事耽搁?」
「敖犬,你到底走不走?」大牙生气了,一把抢走他的伞
「你确定要坐我的车回家?不怕又被传是我的女朋友?」
「哼,老早习惯了。」大牙仰起头,径自走了。
「小心习惯成自然。」他打趣道,可大牙压根儿没听进他的话。
「喂,敖犬,你快点,我肚子饿了。」大牙转头回望他,小嘴翘得好高。
唉!也许还要好长一段时间她才会明白他的感情。敖犬追上她,握住她的小手,他知道自己对她一向有耐性。
「放心,」他微笑。「食物不会跑掉。」
而她呢?终有一天会属于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