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近，他的情緒不太受控制。  

　　自從她打電話到公司，追問他的行蹤，他開始刻意跟她保持距離，卻發現--他「賢惠」的「妻子」，該死的，讓他失控的發火。  

　　一到公司，小煜坐進總裁室內的大辦公椅，立刻皺著眉頭，按摩發脹的太陽穴。  

　　內線分機響起，傳來他不想聽見的聲音--「小煜，我能進去跟你談談嗎？」  

　　方艾麗從財務處打分機電話進來，透過小煜的秘書轉接。  

　　「我現在很忙。」他陰沉地道。  

　　正確的說法是--他現在沒心情，應付昨夜糾纏不清的女人。  

　　「只要十分鐘就好了。」話筒傳來嬌滴滴的懇求聲音。  

　　小煜冷笑。  

　　以為他會吃這套？簡直是認不清現實。  

　　無情地切斷分機線，他像沒事人一樣甩開西裝外套，船過水無痕。  

　　對於不重要的人，連花精神去應付，他都嫌浪費時間。  

　　即使方艾麗跟他上過床，那又如何？只要一換女人，卸職的「前任」情婦，就是過往雲煙。  

　　處理「男女關係」，他向來不手軟，因為他的字典裡沒有情字。  

　　「楊先生。」  

　　李傑敲門進來，開始做一天工作演示文稿。  

　　然後，小煜跟往常一樣，忙得錯過了午餐時間。  

　　meimei送便當到公司時，小煜正巧不在辦公室。  

　　「楊先生到樓下開會了，呃……太太，您先到這裡頭等楊先生好了。」秘書用懷疑的眼神，上下打量meimei好幾回。  

　　「謝謝你。」走進總裁室，meimei在真皮沙發上坐下，安靜地等待。  

　　要不是王媽事先打電話來公司，meimei不可能這麼順利，就進入山下大樓，樓下的小姐，更不可能讓她搭電梯到總裁室。  

　　既然小煜不在，她剛好利用這個機會，好好觀察他辦公的環境。  

　　這間辦公室很寬敞，牆上掛了幾幅抽像畫，另一面牆還有一整櫃的書，擺設十分有文人氣息。  

　　但在辦公室的角落，卻有跑步機和彩色啞鈴，整體看起來，還是相當男性化。  

　　等了將近三十分鐘，她聽到外頭秘書室，傳來男女對話的聲音。  

　　「小煜，對不起！」  

　　下午五點多，方麗艾趁小煜回總裁室前，在門口攔住他。  

　　一看到小煜，她立刻奔到他懷中哭訴，艷麗的臉龐因為流淚而掉妝，看起來不僅淒慘，「效果」還十分可觀。  

　　這時的方麗艾，與平常女強人的形象迥異，讓一旁秘書瞪大了眼睛。  

　　「Judy，你先到會議室，應付廣告公司的人。」小預支開秘書。  

　　秘書欲言又止，還來不及說出，「楊太太」此刻人正在辦公室內，在小煜嚴厲的目光下，硬生生把到口的話嚥下去，低著頭離開秘書室。  

　　「你知道，我最討厭公私不分的人。」推開投懷送抱的女人，他冷淡地道。  

　　「對不起嘛！人家因為昨晚一時情緒失控，怕你生氣。」方麗艾嬌嗲著道歉，不著痕跡地，將胸部粘在小煜的手臂上。「今晚你到我那裡吧！我一定會補償你的。」她性感地噘著嘴，低柔地道。  

　　小煜挑挑眉。厭煩之餘，只覺得這一幕很滑稽。  

　　正想開口，卻聽到辦公室內，大門被打開的聲音--「你是誰？！」  

　　看到陌生女人，從小煜的辦公室走出來，仗著自己是公司一級主管的身份，方艾麗首先發難。  

　　「我……」  

　　一打開門，meimei已經看到兩人親密的動作，她慌張垂下眼，好像該感到尷尬的人，是她自己。  

　　「誰叫你來公司的？」  

　　小煜不高興的聲音，像堅硬的石頭一樣，壓在她的心口上。  

　　「我--我是帶便當來給你的？」她低著頭，囁囁地道：「還有……王媽要我問你，今天晚上什麼時候回家？」一邊說，meimei一邊在心底懺悔，隨便亂用王媽的名義。  

　　「王媽？」小煜挑眉，壓根不相信。  

　　王媽是嚴家的老傭人，待在楊家已經三十多年，是父親生前，以及現在他最信任的人。  

　　但平時王媽雖然關心他，卻從不會過問他的私生活--更不至於，要求meimei送便當給他。  

　　「嗯，她希望，你不要每天工作到那麼晚，免得把身體弄壞了。」meimei心虛地回答  。  

　　「小煜，她是誰？是你家裡的傭人嗎？」方艾麗微瞇著眼，抬起下巴，輕蔑地問。  

　　小煜保持沉默，他冰冷的目光，審視地盯住meimei。  

　　「便當是熱的，等一下你吃完了，把便當盒帶回家就可以了。」方艾麗羞辱自己的話，meimei假裝沒聽見。  

　　「你最好趁熱把便當吃完，我走了。」她低著頭，不安地接下道。  

　　雖然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卻能感覺到他冰冷的視線，她只想趕快放下便當，然後離開。  

　　「喂，等一下！」方艾麗高聲喝斥：「小煜習慣帶我出去吃飯，要不然就是在我家吃晚飯，誰要吃這種不冷不熱的東西？把便當拿回去！」方艾麗嫌惡地皺眉頭。

　　「可是……」meimei望向小煜。  

　　她的丈夫，正冷冷地注視她。  

　　「我不是說過，我最討厭多事的女人？」他的口氣，跟臉上的表情一樣冷淡。  

　　「我只是--」  

　　「你只是關心我？」打斷她的話，他嗤笑，眼神很冷。「『關心』背後都有理由，你的理由是什麼？」  

　　「我沒有理由。」望著他，meimei坦誠地回答。  

　　王媽告訴過她，關於小煜的故事。她知道，他只相信人性貪婪的一面，因此對於人沒有「信任」。  

　　「那麼就是有企圖了？」方艾麗掀起嘴角，惡意地冷笑。  

　　「你知道，我最厭惡你哪一點？」小煜瞇起眼。  

　　meimei呆呆地望著他，「厭惡」這兩個字，是他不曾說過的重話。  

　　「不知道自己的舉動，讓對方覺得困擾，還自以為做對了事。」他嘲諷的話，每一個字都在打擊她。  

　　meimei凝視他無情的眼睛。他的話沒有對她造成傷害，她看到的，是他內心受傷的程度。  

　　她記得心理學教授，這麼說過：曾經受的傷害有多深，可以從你怎麼對待愛人窺見。  

　　但是受傷的人，看不見自己的傷口，卻能藉由行為模式，從另一個被傷害的對象身上，看到自己的投影。  

　　「記得先把便當放進微波爐，趁熱吃完。」她像沒事一般，溫柔地叮嚀，甚至露出微笑。  

　　走到他面前，她勇敢地抓起他僵硬的大手，然後把便當盒塞到他手上，笑著轉身離開。  

　　小煜的臉色難看，他捏緊拳頭，瞪著那竟敢「主使」他的小女人，纖瘦不堪一擊的背影--「她這是什麼態度？！」方艾麗不滿地吼叫。  

　　小煜陰沉的俊臉，轉向一旁叫囂的女人。「你出去。」他嫌吵地冷道。  

　　方艾麗哀怨地低訴：「我知道昨晚是我不對，你還在生人家的氣嗎？」  

　　淚水氾濫之餘，因為小煜沒阻止她羞辱meimei，方艾麗眼中，其實有掩不住的得意和自信。  

　　依照女人的直覺，她早已經猜到meimei的身份--說起來，小煜會給自己臉色看，都得怪這個女人，其實她是故意羞辱對方的！  

　　「別裝了，我們不是這種關係，你也不是這種女人。」他嘲弄地冷笑。  

　　方艾麗向來精明能幹，這時候突然裝柔弱？只讓他覺得可笑。  

　　「你都結婚了，我能不緊張嗎？你、你生氣啦？」她收起噁心的嗲聲，不放心地再問一次，目光仍然哀怨。  

　　「生氣？那沒必要吧！」他笑了，相較方艾麗可憐兮兮的模樣，他無動於衷的俊臉顯得無情。「你知道，對女人，我從不動氣。」  

　　說完，他不禁皺眉--現在，卻有了例外。  

　　方艾麗臉上有一絲恐懼。「你、你別這麼冷漠，我都承認，昨天晚上是我的錯了！何況，我也是因為你突然結婚才--」  

　　「那又如何？你應該很清楚自己的界限，妄想干涉我的事，以為能改變什麼，是愚蠢。」他無情地道。  

　　「我會付你一筆錢，同時安排你前往美國分公司。」小煜接著說。  

　　方艾麗的臉色變了。「你要調開我？」  

　　她知道，目前「山下科技」的發展重心，放在台灣以及中國大陸，把她調到美國，看起來明升，實際是暗降。  

　　「你大概不懂，什麼叫公私分明。」他撇開嘴，笑容很冷酷。「林秘書，你進來，順道把李傑請進來。」他吩咐下去。  

　　意思，是下逐客令。  

　　林秘書立刻推門進來，後頭跟著李傑。  

　　方艾麗不甘願。「你怎麼能這麼無情--」  

　　「我最不能原諒，公私不分的部屬。」撂下話，他推門進辦公室，留下發呆的方艾麗--以及桌上，已經冷掉的便當。  

　　第二天早上，meimei很早就出門上班。  

　　她跟青雲說好了，從今天開始，就到「宋氏」企業上班。  

　　之所以急著上班，主要因為她對青雲十分感激，也對他不求回報的給予幫助，感到慚愧，因此希望盡早工作，以彌補心中的不安。  

　　一早meimei出門的時候，小煜還沒下樓。  

　　昨夜，她在客廳等到很晚，一直等到半夜，在沙發上睡著，才被王媽趕回房間睡覺  。  

　　今天一大早，meimei就起床做便當，打算下班後，把便當送到「山下科技」給小煜。  

　　搭乘公車，準時到達「宋氏」後，宋青雲立刻將她叫進辦公室。  

　　「meimei，你今天就跟著我，去拜訪廠商，替我做一些記錄。」他刻意將meimei安排在自己身邊。  

　　「好。」準備好筆記本，meimei跟著宋青雲走出辦公室。  

　　一天下來，宋青雲帶著meimei拜訪了不少客戶，meimei努力背誦，試圖記下所有客戶的名稱。  

　　忙到下午天色已暗，宋青雲看了眼手錶。「已經七點半了！」他笑著道：「你才上班第一天，就讓你這麼辛苦！我自己忙得忘了吃飯，卻讓你餓肚子，這樣吧，今晚我請你吃飯--」  

　　「不了，」宋青雲一提醒，meimei才注意到時間。「我還要趕回家，改天我們再一起吃飯好了。」

　　時間已經這麼晚，她不知道小煜吃過晚飯沒，因此決定，還是先回家再說。  

　　「也好！不過，你一定要讓我送你回去。」  

　　宋青雲有點失望--他之所以忽略時間，拖到這麼晚，其實是故意的。  

　　本來以為，可以跟meimei一同吃晚飯，不過他不急，meimei才剛到公司，太過急切，也可能造成反效果。  

　　meimei考慮片刻，才點頭答應。「那就麻煩你了。」  

　　車子開到嚴府巷口，meimei就下了車。  

　　背著皮包慢慢走回楊家，大概因為一整天，跟著青雲在外頭奔走，她覺得腰背酸痛，雖然僅是一小段路，卻感覺走了好遠……後方有人閃車燈，meimei一直沒發現，也沒避開。  

　　小煜打開車門，打個手勢，示意司機把車子停在門口。  

　　meimei準備按門鈴的時候，車庫的大門，突然自動開啟--她嚇了一跳，回過頭愣在原地。  

　　「你--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看到小煜，meimei掩不住驚訝的表情。  

　　「不早一點回來，怎麼看得到，你無精打采的樣子？」  

　　他邁開修長的腿，走到大門前，冰冷的語調聽起來很酸。  

　　meimei呆了呆。「對不起，我--我今天有點累，所以沒送便當到公司給你。」  

　　她以為他生氣的原因，是因為自己忘了送便當。  

　　因為到「宋氏」工作的事，是瞞著小煜的，因此meimei撒了謊，心虛的垂著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有點累，卻一大早出門，鬼混到現在？」他冷著聲，口氣很壞。  

　　「我、我家出了點事，所以才會這麼晚回來。」  

　　meimei開始冒冷汗--她又撒了一次謊。  

　　「回鍋家？」他嗤笑。「那麼，剛才開車送你回來那個男人是誰？別告訴我，那個一臉深情的男人，是你們郭家的親戚。」  

　　meimei呆住。「他……青雲跟我，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這一次，她是實話實說。  

　　好朋友？他瞇起眼，莫名其妙的不高興--「我怎麼不知道，有這個人存在？」他質問。  

　　meimei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以為你不想知道……而且，你不是說過，我們彼此不能過問對方的私事？」只要她多問一點，他就不高興，因此她總是小心翼翼，連自己的事都不敢煩他。  

　　小煜愣住。  

　　他一定是瘋了……居然開始管起她的閒事！  

　　她想跟哪個男人出去，與他何干？！  

　　「我可不希望，別人以為我楊奇煜的妻子隨便！」寒著臉撂下話，他不惜拿話砍傷她。  

　　meimei沉默地望著地面，平靜地承受他的火氣，完全不反駁他傷人的言辭。  

　　因為她過分安靜，他反而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氣--「你最好克制一下，自己在外面的行為。」他捏緊拳頭，火爆的低吼。  

　　「楊先生？」王媽開門出來，打斷兩人的爭執。「晚飯剛準備好，先進來吃飯吧！  」  

　　小煜站在原地不動，臉色陰沉。  

　　他不走，meimei也不敢動。  

　　氣氛很僵窒。  

　　王媽卻處變不驚地，走到meimei身邊。「太太，你累了一天，快進來休息。」她拉起meimei的手，逕自往裡頭走。「楊先生，有話回家再說。」轉過頭，王媽大氣不喘地對老板道。  

　　小煜的臉色陰沉。直到王媽拉著meimei走開，他才冷著臉走進屋內。  

　　meimei安靜地站在飯廳前，直到小煜走近，她才抬頭柔聲對他說：「對不起，其實便當我已經做好了，但是今天實在太忙……」  

　　看到小煜不置可否的冷臉，她趕忙從自己的皮包裡拿出便當，耐心地解釋：「真的，今天一早我就把便當做好了，出門前我還把它帶走，凍在冰箱裡，回來的時候，才從冰箱拿出來，本來想送到公司給你的……你摸摸看，便當還是冷的。」她努力解釋，愧疚地衝著他傻笑。  

　　小煜冷漠的俊臉，略略抽搐。  

　　傭人很快就把盛好的熱飯，送到兩人桌前。  

　　「我吃那個好了！」小煜看了meimei一眼，突然道。  

　　「楊先生？」王媽愣住，一時間不明白他的意思。  

　　「食物不能浪費！」他皺著眉，僵硬地瞪了眼meimei手裡的便當盒。「把那個便當蒸熟，我會吃光。」  

　　飯桌上，頓時安靜了將近十秒……然後，王媽突然咧開嘴傻笑--她向來下垂的嘴角，突然誇張地上揚了四十五度！  

　　「楊先生說的對，老爺子在世的時候，也時常這麼說：『食物不能浪費！』。」  

　　meimei傻住了，她呆呆地瞪著小煜，以為他在開玩笑……瞥過眼，小煜陰沉的俊臉，掠過一抹紅痕。  

　　「太太，你實在太瘦了！來，要多吃一點菜。」王媽笑呵呵的，夾了一筷子菜到meimei碗裡，突然多話起來。  

　　「快把便當拿去熱過，楊先生等著吃飯！」一轉眼，王媽又忙著打發傭人。  

　　meimei食不知味地，吃著碗裡的菜。  

　　一頓飯下來，她頻頻望向小煜，實在擔心，他吃解凍過久的便當會拉肚子，可是一可看到他僵冷的臉，到口的話又說不出來……

第八章
　　從那一天開始，不管小煜多晚回來，每天早上，meimei都能看見廚房的工作櫃上，放著一個空便當盒。  

　　每天早上六點，meimei就起床做便當，等小煜出門後，再到青雲的公司上班。  

　　她和小煜之間，存在一種無形的默契。  

　　只是最近，他似乎刻意避開她，meimei已經一個星期，沒見到她的丈夫。  

　　這天早上，她照例很早起床，忙著做便當、趕著出門上班。  

　　早飯七點才開始準備。清晨六點，傭人大多還沒起床，廚房連著後院，鳥鳴聲十分清脆悅耳。  

　　「你每天這麼早起床，會不會太累了？」王媽走進廚房，關切地問。  

　　「不會，以前唸書的時候，我就習慣早起。」meimei柔聲道。  

　　「可是你還要上班，身體受得了嗎？」王媽不以為然。  

　　王媽掌管家務，meimei每天準時出門、回家，王媽雖然沒問，心底當然清楚。  

　　meimei愣了一下。  

　　她上班的事，從來沒跟王媽提過，沒想到，王媽這麼快就猜到了。  

　　「你娘家的狀況還好嗎？」王媽直覺猜到，是meimei的娘家出了問題。  

　　呆了半晌，meimei露出微笑。「還好，之前有點問題，慢慢就會解決了。」  

　　「如果有困難，你不方便開口，我可以替你跟楊先生說。」  

　　「不要，」meimei慌忙搖頭。「真的沒事，現在問題快解決了，我不想--」垂下眼，她含蓄地輕道：「他很忙，有很多煩心的事，我不想讓他困擾。」  

　　「你擔心，楊先生不願意幫忙？」王媽問。  

　　「我不想讓他，覺得為難。」  

　　她自己扛下來，就不想讓他心煩。  

　　雖然他沒有資助「郭氏」的意願，但meimei瞭解，身為集團總裁，帶領那麼龐大的商業王國，運籌帷幄不易，更不能循私人。  

　　何況這是他們「郭家」的事，她沒有理由怪他。  

　　「好吧，你想怎麼做都好，不過別太撐了，這樣王媽會心疼的。」老婦人突然握住meimei的手，嚴肅的臉孔，不太習慣地，露出不自然的笑容。  

　　meimei呆了呆。「我知道……」她心頭，淌過一股暖流。  

　　傭人陸續走進廚房，開始準備早餐。  

　　「今天還要上班嗎？」仔細觀察meimei的氣色，王媽忽然問她。  

　　「嗯。」夾起最後一道菜，meimei蓋上便當盒。  

　　「可是，我看你的氣色不太好。」  

　　「我很好，沒什麼事。」meimei笑道。  

　　早上起床後，她有一點反胃現象，剛剛才好一點。  

　　「身體不舒服的話，就在家裡休息，不要勉強了。」  

　　「不會的，我--」  

　　一聞到傭人從冰箱裡，拿出來的青蔥味兒，meimei突然又反胃起來。  

　　「怎麼了？」  

　　「沒、沒事……」拍著胸口，她用力吞嚥，從胃部湧上來的酸水。  

　　「怎麼會這樣，吃壞肚子了？」王媽問。  

　　「可能是吧……」  

　　王媽仔細觀察meimei。「你會不會懷孕了？」  

　　meimei愣了愣。「應該不是。」微微皺起眉頭。  

　　小煜一直很小心，之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他一定戴保險套。  

　　「最好抽個時間，去檢查一下比較好。」王媽叮嚀。  

　　「嗯。」meimei心不焉地回答。  

　　早上八點，等小煜出門後，meimei提著皮包和便當，搭公車到青雲的公司。  

　　「吳秘書，我今天想請假，請你跟老闆說一聲。」她決定請一天假，到醫院做檢查  。  

　　「為什麼請假？」吳秘書還來不及回答，宋青雲已經踏進辦公室。  

　　猶豫片刻，meimei決定實話實說。「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想到醫院--」  

　　「還等什麼？我立刻送你到醫院！」宋青雲很熱心。  

　　meimei不好意思推辭，只好道：「麻煩你了。」  

　　丟下工作，宋青雲一上午都在醫院陪她。  

　　meimei本來掛腸胃科，之後醫生要求meimei轉診，到婦科做進一步檢查。這時她猜想，自己可能真的懷孕了。  

　　坐在婦科候診室裡，meimei看到很多挺著大肚子的孕婦。並非每個孕婦臉上都有笑容，但奇妙的，在每個准媽媽臉上，一定能看到慈愛的光輝。  

　　她懷孕了嗎？  

　　meimei看到診療部門口，有一面大落地鏡，她走到前方望著鏡中的自己，卻看不出所以然來。  

　　兩手輕輕擱在小腹上，搖搖頭，她歎息地笑了。

　　宋青雲一直在醫院大廳等候，看到meimei從診療部下來，他立刻站起來問：「怎麼了？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我的胃有點發炎，沒什麼大礙。」她撒謊，沒告訴宋青雲，自己轉診到婦科的事。  

　　「那就在家休息幾天，不必趕到公司上班，我這就送你回去。」  

　　「我還有點事，你不必送我了。」meimei婉謝他。  

　　雖然青雲跟她是青梅竹馬，但meimei看得出來，他對自己太好……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她決定，還是應該與他保持距離。  

　　「你真的自己回去可以嗎？反正我有時間，可以陪你去辦事。」  

　　「真的不必了，林秘書一個人忙不過來的。」meimei誠懇地道：「謝謝你，你還是趕快回公司吧。」  

　　宋青雲沒有理由堅持，只好同意。meimei站在醫院門口，看著宋青書開車離開。  

　　宋青雲走後，meimei沿著醫院走廊慢慢往前走，準備找站牌搭公車。  

　　「叭--」  

　　一輛車子停在她身邊，突然按了一聲喇叭，接著車門在她面前打開。  

　　「上車。」小煜冷著臉，命令她。  

　　乍見到他，meimei呆住。  

　　後面的車子開始按喇叭。  

　　「發什麼呆，快上車。」他皺著眉頭吼。  

　　「噢……」她抱著皮包，坐進兩門跑車。  

　　meimei頭一回坐他的車子，車上的氣氛卻很僵窒。  

　　「好巧，剛好在這裡碰到你……」  

　　他沒答腔，meimei尷尬地想到，他的公司正好在附近。  

　　為了打破僵凝的氣氛，meimei開始沒話找話說。「今天你怎麼自己開車？」  

　　面無表情地盯著前方，他道：「司機放假。」語調簡短，口氣很冷。  

　　垂下眼，meimei發呆地盯著自己的膝頭--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又惹他不高興了。  

　　找不到話題聊，車子裡頭顯得更安靜。  

　　無聊地望向窗外，meimei忽然發現，車子正往回家的路上走--「啊，等一下！」  

　　她緊張的叫出來。  

　　車子煞住，他不高興的瞪住她。  

　　「我還有事，現在不能回去--」  

　　「還有什麼事？！」他僵住臉，語調低沉。  

　　「我、我有事要辦……」他看起來很不高興。「如果你不方便的話，我在這裡下車就可以了，我可以自己找--」  

　　「該死的！」他突然大吼一聲。  

　　meimei嚇了一跳。她看得出來，他很不高興，可是她實在想不起來，自己又哪裡惹他生氣了……「你想下車，找那個姓宋的來接你？！」他突然質問她。  

　　剛才他看得清清楚楚，她和那個姓宋的「青梅竹馬」，一起從醫院裡走出來。  

　　meimei睜大眼睛。「不是……我是想下車，然後找站牌搭公車。」  

　　「你想坐公車到哪裡？」他問，口氣很霸道。  

　　「我……」  

　　本來是不想說的，可想了一想，meimei覺得老實說出來，大概也沒什麼關係吧？雖然這是很瑣碎的事……「我想到超級市場，買一點菜。」  

　　其實她沒什麼事，只想到市場去買菜。  

　　「買菜？」他瞇起眼，懷疑的表情，像聽見天方夜談。  

　　「嗯，因為每天要做便當，我知道新鮮的食物才能吃出健康，所以每天到市場買菜，是最好的方法。」她解釋。  

　　她跟王媽說好了，下班後她會送便當到小煜的公司，然後坐車到市場，買隔天做便當要用的菜，王媽也答應，每天早上七點以前，廚房都會讓給她用。  

　　「沒人要你做便當。」他僵著臉，故作冷淡地道。  

　　「可是我想做啊！你願意吃我做的便當，我好高興。」meimei天真地回答他。  

　　小煜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掠過狼狽的紅痕。  

　　他不明白，這年頭，怎麼還會有女人，臉上的笑容像天使！撇開臉，他忽然無法直視，那個一臉無辜的小女人。  

　　「我在這裡下車好了。」以為他還在生氣，她認分地道。  

　　「坐好。」  

　　「啊？什麼……」她問，準備要跨出車外。  

　　「我叫你坐好！」他吼她，只差沒動手拉住她。  

　　誰都看得出來，小煜面色不善……meimei再也不敢亂動，乖乖坐回位子上，像小學生一樣安靜乖巧，免得在風頭上捋虎鬚。  

　　「以後，你想出門，我會開車送你出去。」他丟下話，同時警告：「不許再坐其它男人的車，聽見了沒有？！」  

　　「可是……」  

　　可是，她要上班啊！不可能每次出門，都要麻煩他開車。這幾句話，她含在嘴裡咕噥著，卻不敢說出口。

　　偷偷瞄了眼身邊，不知道又為了什麼事生氣的男人，meimei問自己--至少這個時候，好像不是開口的適當時機……是吧？  

　　回到家後，小煜提著滿滿一袋食物進廚房，然後看著meimei，把一樣樣剛買回來的食品，放進冰櫃裡。  

　　她很驚訝，他竟然下車，跟她走進超級市場，還耐著性子，陪她逛完整個生鮮食品區。  

　　meimei把每一樣東西，從袋子裡拿出來，然後放進冰箱，而他就站在身邊，這種感覺，有說不出的詭異……從前，她曾經幻想過，所謂的夫妻生活。  

　　現在這種情景，就像她從前夢想的場景一樣--丈夫和妻子一起上街，到超級市場購物……甚至，手裡還牽著孩子……「以後想要什麼東西，就開一張清單，讓傭人出去買，你可以不必每天出門購物。」  

　　想煜低沉的聲音，打斷meimei的冥想。  

　　「沒關係，我搭公車很方便，而且我想自己選材料。」拉回思緒，她慌張地回答。  

　　「你的戶頭裡有三千萬，付一點出租車費應該不算什麼，為什麼要搭公車？」他問  。  

　　「其實，搭公車也沒什麼不好，多走一點路對身體很好呀。」meimei垂著眼臉，顧左右而言它。  

　　銀行裡那三千萬，早就被她提出來，借給「郭氏」周轉，可是她不敢開口告訴他。  

　　「你最近好像常出門？」他靠在冰箱旁邊，突然問她。  

　　meimei抬起眼，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  

　　「最近--我好像常看到那個姓『宋』的。」他瞇起眼。「剛才你們到醫院做什麼  ？」  

　　「我身體不太舒服，他陪我去看醫生。」  

　　「你生病，卻找他送你去看醫生？」他的口氣不善。「你大概沒想過，打電話通知我一聲吧？」  

　　「我知道你很忙，所以不敢打擾你……」  

　　「所以就打擾他？」他的口氣很冷。  

　　她說不出話。原來，就因為她沒找他，開車送自己到醫院看病，所以……他生氣了  ？  

　　她的沉默，顯然讓小煜更不高興。「你到底有沒有弄清楚，誰才是你的丈夫？！」他吼她。  

　　meimei呆住。  

　　「可是……」她想抗議。  

　　「可是什麼？以後不准你找他！」他的口氣惡霸，像無賴一樣，從牙縫裡蹦出來的聲音，威脅她吞下還沒出口的話。  

　　他一向很冷靜，這種不講理的模樣，她倒是第一回見識，可是……可是，分明是他警告她--別仗著「夫妻」這層虛有其表的關係，妄想要求他履行義務啊！  

　　「你們回來了？怎麼這麼早？」王媽走進廚房，看到兩人顯然很驚訝。  

　　「什麼這麼早？」小煜瞇起眼。「你通常多晚回來？」質問meimei。  

　　「沒有啊，我每天出去買菜，會浪費一點時間。」她偷偷看了王媽一眼。  

　　王媽意識到自己一時口快，趕緊跟meimei使個眼色。「是啊、是啊，買菜總要東挑西選，很浪費時間的。」  

　　小煜挑起眉，冷眼瞪著兩人，眉來眼去。  

　　「太太，傭人要進來煮晚飯了，你先回房間休息，一會吃飯的時候，我再喊你下來。」王媽還記得，早上meimei身體不舒服的事。  

　　本來她聽到傭人說太太已經回家，她才走進來要問meimei，有沒有去醫院看醫生，沒想到會見到小煜--這個從來不進廚房的大男人。  

　　「好。」  

　　meimei垂著頭，看了小煜一眼，然後匆匆越過他身邊上樓，就怕他攔住自己，再追問下去。  

　　回到房間，meimei才剛剛把門合上，就被人打開--「你在躲我？」小煜開門進來，大刺刺地走進她的寢室質問。  

　　「沒有。」反射性地，她回答的很快。  

　　他挑起眉，訕訕地道：「看起來，王媽對你不錯。」  

　　什麼時候，她連王媽都收買了？  

　　「嗯。」提到王媽，meimei想到老婦人對自己的關心，不由得微笑點頭。「王媽人真的很好。」  

　　王媽人很好？小煜撇嘴嗤笑。  

　　他可從來沒見過，王媽對他帶回來的女伴，哪一個有過好臉色看。  

　　「換句話說，就是我對你不好了？」他挑著眉眼，淡漫地道。  

　　她呆住。「我沒這麼說啊……」  

　　「要不然，你為什麼叫別的男人，送你去醫院？！」  

　　他還在計較這件事啊？meimei瞪大眼睛，看到他吃味的模樣，她忍不住咧開嘴，忽然想起來，王媽說過，男人有的時候，其實是很孩子氣的。  

　　「你笑什麼？！」他硬著聲問，俊臉繃的很緊。  

　　「沒什麼。」  

　　別開眼，她小聲回答。  

　　怪了，他惡狠狠的眼神，她怎麼好像一點都不怕他？竟然還有一些些……忍俊不住  ？  

　　「我要換衣服了，你可不可以出去？」怕他發現自己還在偷笑，她只好轉過身背著他道。  

　　「想換衣服就換，我幹嘛出去？」  

　　咦？「可是我們--」  

　　轉身看到他笑開臉，她開始覺得一頭霧水……他不是還在生氣嗎？

　　「我們是夫妻。」他耍無賴，乾脆坐上她的床。「何況，我們很久沒在一起了，我想要你。」他的話很直接。  

　　她假裝聽不懂，別開臉，卻連雪白的胸口都泛紅了。  

　　「該做的，都做過了，害羞什麼？」他低笑，注意到她暈紅的身子，情不自禁地伸手，將她一把扯到懷裡。  

　　「啊！」冷不防地，meimei跌到他懷中。  

　　「怪了，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做，我居然這麼渴望你。」他粗嘎地道，臉埋進她雪白的頸子，吸吮其間的香氣。  

　　紅著臉，meimei呆呆地望著他，根本不知道他說這些話，是真心的，還是在逗她……「我看，以後要多做幾次，最好一天數次，這樣才能讓你習慣跟我--」  

　　「不行啦，等一下就要吃晚飯了……」為了制止他再胡言亂語，讓自己臉紅心跳下去，她趕緊打斷他。  

　　哪知，他根本不理會她的抗議，大手已經伸進她的領子裡，揉弄兩團雪白的渾圓，一直到柔嫩的頂端繃緊，為他綻放……她情不自禁地嬌吟。晚飯前，他狂野的一遍遍占有，根本不容她有思考的時間……

第九章
　　郭明輝的如意算盤沒有打錯，有了meimei這個嫁進嚴家的女兒，他的債務問題，確實獲得解決。  

　　郭明輝一直以為，meimei籌給他的錢，是從小煜那裡要來的。  

　　衝著這一點，方艾麗找上門的時候，郭明輝沒有懷疑過，這個陌生女人的動機。  

　　「你說，這一千萬是meimei要你送過來的？」郭明輝問。  

　　原來還在猜測，這個女人約自己出來的目的，乍一看到方艾麗手中，那張一千萬支票，他的心防頓時撤走一半。  

　　「是啊，只要郭先生在字據上簽個名字，支票立刻就交到您手中。」方艾麗露出微笑，精明幹練的笑容，通常能博得客戶的信賴。  

　　「我為什麼要簽這個名？」郭明輝也不傻，在商場上混了這麼多年，他不是省油的燈。  

　　「拿錢簽字，是理所當然的事，平白撥出一筆款項，財務處對公司自然要有交代。何況這筆帳不付利息，沒有明訂還款日期，對貴公司而言百利而無一害，郭先生--您還怕什麼？」  

　　郭明輝知道方艾麗說的有理，但他仍忍不住問：「這張支票，meimei為什麼不自己拿給我？」  

　　「一千萬可不是小數目，就算是『山下科技』集團，這種財力雄厚的公司，付錢也得謹慎。」方艾麗老練地道，臉上仍然保持微笑。  

　　郭明輝半信半疑，不過看在支票分上，應該沒有人，會拿這一大筆錢，跟他開玩笑  。  

　　他在字據上簽了名。  

　　「這樣就可以了。」方艾麗把字據收進皮包，一轉臉，笑容很快自她虛偽的臉上消褪。  

　　業界早就流傳，「郭氏」企業，有嚴重的財務危機。  

　　被小煜調開亞洲前，她暗留了一步棋--她在台灣「山下」的權限，自由運用公款的最高上限，是台幣一千萬。只要在一千萬內，都不必呈上報備。  

　　她很瞭解小煜，在工作上，他絕不允許中飽私囊的事發生--這是他的生存哲學，否則，當年楊氏那場家族內鬥，早就瓜分掉楊家的財產。  

　　這張郭明輝親筆簽名的借據，一旦曝光，她相信，meimei的好日子很快就結束。  

　　凡是她方艾麗得不到的男人，別的女人，也別想得到！  

　　☆★☆  

　　私人俱樂部內，餐廳一隅，傳來一男一女的對話。  

　　「我沒聽錯吧？『山下科技』？」  

　　模樣嬌俏的女子，撩開一頭及腰長髮，挺著七足月的肚子，她微微側首，笑問身邊  英俊高大的男子。  

　　「那個女人，是『山下科技』台灣分部的財務審計長，方艾麗。」男人道。  

　　「對於美麗的女人，你好像調查的很清楚？」瞥了眼，剛扭著腰走出餐廳的方艾麗，鬼鬼瞇起大眼睛問她丈夫。  

　　王子咧開嘴，唇邊勾一抹性感的笑痕。明顯的，他嗅到一股好重的醋味。  

　　「對於我的老婆，我瞭解的更透徹。」他語帶雙關地漫笑。  

　　鬼鬼的臉孔緋紅。  

　　她當然明白他的暗示--讓她懊惱的是，到現在，她還要不回那本日記本。  

　　瞇起眼，她稍稍側眸，斜睨她親愛的老公。「考考你，坐在窗邊那個男人--他又是誰？」伸出秀氣的小指頭，她指了指剛才跟方艾麗坐在一起，談了半天話的老男人。  

　　「『郭氏』企業的老闆，郭明輝。」他閒閒補了一句。「楊奇煜的岳父。」  

　　只差沒點明，方艾麗是小煜的情婦。  

　　「還好，你不止對美女感興趣。」滿意的微笑，她決定饒過他。  

　　「也還好，那個傢伙有岳父了。」挑起眉，王子訕訕地道。  

　　想起一年前，小煜那傢伙利用他老婆，竟敢要挾自己投他一票，好讓他順利連任飯店的董事--看來，這筆帳應該有機會算了。  

　　「他果然是有老婆的。」鬼鬼歎息。  

　　「你該不會覺得可惜吧？」他瞇起眼，不悅地問。  

　　鬼鬼咧開嘴。「你吃醋了？」微微笑著，揶揄她親愛的丈夫。  

　　這股酸味兒，可不比她的輕呀！  

　　摟緊身邊的女子，他嚴詞警告她：「不准想別的男人！」  

　　鬼鬼偷笑，挺著大肚子，一屁股「壓」到老公懷裡。  

　　王子悶哼一聲，可不敢鬆手。  

　　緊抱著妻子，他的目光，停在郭明輝身上。  

　　「郭氏」企業的財務危機，不是區區一千萬能擺平的。更何況--他瞭解小煜，如果要插手，不會等到現在。  

　　剛才他們無意間聽見的對話，透露出重重疑點。  

　　他承認很好奇，不過，只要小煜那傢伙不到眼前礙眼，他可以暫時不管這檔閒事  。  

　　反正，以那傢伙的能力，應該很快會發現問題，只不過--情婦找上老婆的生父？  

　　王子咧開笑臉。  

　　「你笑什麼？」鬼鬼斜睨丈夫詭異的笑容。  

　　「沒什麼。」斂下眼，他低頭吻住老婆接下來的問題--也許不必等太久，就有好戲可看了。  

　　方艾麗沒有等太久，一周後，轉調美國前夕，她要求與小煜單獨見面。  

　　「找我有什麼事？」他只撥出十分鐘見她。

　　「我知道您很忙，不過這件事，有必要讓您知道。」她不笨，知道這個時候別再跟小煜攀關係--對於過往的情婦，他向來無情。方艾麗怨恨地意識到這一點。  

　　「說吧，我在聽。」他翻閱文件，甚至沒抬頭看她。  

　　「前些日子，郭太太到財務處來，借了一千萬給她的父親，這是郭先生拿到支票後，簽收的字據。」方艾麗把郭明輝親筆簽名的字據，推到小煜面前。  

　　看到字據，小煜抬起頭，臉色很冷淡。「那又如何？」  

　　沒有看到預期中的反應，方艾麗狐疑道：「這件事您知道？」  

　　「meimei是我的妻子，一千萬連你都能授權，沒必要經過我。」收起字據，他把話說的很清楚。  

　　「可是，她不是公司的人--」  

　　「我看你大概要休息一陣子。」  

　　方艾麗臉色微變。「什麼意思？」  

　　小煜冷酷地咧開嘴。「『山下』不適合你，我看，你得另謀高就。」  

　　她來的目的，他很清楚。  

　　向來，他最厭煩挑撥離間的女人。  

　　「你不能這麼做！」激動下，方艾麗瘋狂的大吼，完全不顧形象。  

　　她怕極了--她的車子和房子，全都是小煜給的，被踢出「山下」，她可能一無所有。  

　　「那就試試。」小煜面無表情地道。  

　　調頭步出總裁室，他吩咐秘書找來樓下保全，把辦公室裡的女人架走。  

　　對付方艾麗，他可以把話說的很漂亮。至於她提到那一千萬--這件事，他會查清楚。  

　　★㊣★  

　　meimei沒想到，會接到父親的電話。  

　　「meimei，你叫人送來那一千萬，我已經收到了，不過連同你上次送來那些錢，算一算我總共還欠銀行五千萬，什麼時候你才會叫小煜，把錢全部送來--」  

　　「爸，你在說什麼一千萬？」她不明白。  

　　上一次，她才把青雲借給自己的錢，全部匯給父親，現在她手邊連一萬塊都沒有，哪來的一千萬？  

　　「你不是托一位方小姐，送一千萬支票給我嗎？」郭明輝道。  

　　「一千萬的支票？」她怔怔地問。  

　　大門被打開，小煜從門外走進來。  

　　「是啊，我是要告訴你，一千萬我收到了，其它的錢你要趕快想辦法，再慢就來不及了，知道嗎？」  

　　「爸，你還沒說一千萬的支票是--」  

　　沒等meimei說完，郭明輝已經掛上電話。  

　　「你父親打來的電話？」小煜走她身邊問，口氣很冷。  

　　「嗯。你怎麼知道的？」meimei問他。  

　　當著她的臉，他扔出一張紙--「這是郭明輝親筆簽收的字據！」  

　　從地上撿起紙張，meimei看到字據上，父親的確簽收了一張一千萬的支票。  

　　「我真的不知道，那一千萬是怎麼一回事……」  

　　她想解釋，他卻不給她機會。「就算你不知道這件事，你父親似乎認為，我有義務要替他承擔債務！」他冷笑。「甚至，連你也這麼認為？！」  

　　「不是的，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那最好！」他冷酷地打斷她。「別以為跟我上床，就會改變我們之間的關係--那一千萬支票，就當這幾夜的陪宿費！」  

　　撂下冷酷的話，他掉頭走開，不在乎會傷她--或者他自己。  

　　meimei呆在原地，過了好久，她終於意識到，他們的關係又回到了原點。  

　　※§※  

　　meimei默默承受，小煜對她的冷淡，但母親打的一通電話，卻讓她的心情完全陷入谷底。  

　　母親打電話來告訴她，「山下」在市場上收購「郭氏」的股票，得手後準備肢解售出。  

　　郭明輝為了這件事病倒，讓meimei再也無法保持沉默。  

　　將近午夜十二點，她終於等到他回家。  

　　meimei就站在客廳中央，小煜卻視而不見地越過她。  

　　「小煜。」她叫住他。  

　　他回頭，冷淡地盯住她。  

　　「可不可以……請你放過『郭氏』？」她知道，現在他根本不想聽她說話，她只能直接求他。  

　　「不可能。」他直接了當拒絕。  

　　「可以的，只要你--」  

　　「『山下』決定收購『郭氏』，進行了一半，不可能停手。」他面無表情道：「況且，就算我不這麼做，只要有利可圖，『郭氏』一樣會被其它集團併購。」  

　　「可是，為什麼是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的心痛起來……「沒為什麼，在商言商，就這麼簡單。」他說的無情。  

　　「那我可不可以求你--『郭氏』是我爸的心血，如果你一定要買下它，就請你繼續經營下去，不要將它分售轉賣？」她疲累地求他，做最後的掙扎。

　　接到母親的電話，她已經一日一夜沒合眼，等他回來的時間，她憂心如焚。  

　　他終於正眼看她。「你的問題太幼稚，我無法回答。」  

　　扯開領帶，他不帶感情的聲音，顯得格外冷酷。  

　　meimei的心涼了……「我知道不該這麼說，但是……你可不可以看在我們是『夫妻』的分上--」  

　　「明知道不該說，就不必說。如果你一直認不清現實，我們只好離婚。」他看她的眼神很冷。  

　　meimei呆住。「離婚？」  

　　他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一開始我就說過，我們的關係僅止於『名分』，現在你想跟我談夫妻『情分』？」他盯著她冷笑，冷冰的眸光像一個陌生人。「我最討厭，認不清現實的女人。」  

　　對方艾麗如此，對她，他一樣不會心軟。  

　　他絕情的話，真的傷到了她。  

　　「你要我搬出去嗎？」望著他，她呆板的口氣平靜得異乎尋常。  

　　夾在父親的事業和夫妻名分之間，她雖然為難，卻從來沒有死心。  

　　可是現在，他主動提出離婚，如果到了該離開的時刻，就算不想走，名分也只是一個空殼子……「隨便你！」淡淡地扔下話，他轉身上樓。  

　　望著他的背影，她蒼白的臉孔，失去了血色。  

　　☆═★  

　　搬離楊家後，meimei才確定自己真的懷孕了。  

　　她不敢搬回家住，免得母親除了擔心父親，還要煩惱她的事。  

　　還好靜雲願意收留她。  

　　meimei搬到靜雲的公寓同時，要求靜雲替她保守秘密，千萬不能讓青雲知道她離開楊家的事。  

　　「那懷孕的事呢？你還要瞞伯母多久？」靜雲實在擔心meimei。  

　　別的孕婦是變胖，meimei卻反而消瘦--雖然她自己也一樣，圓圓胖胖的身材總算清秀了幾分，不過她可不是孕婦。  

　　「我總會告訴她的。」meimei憂悒地道。  

　　靜雲歎了口氣。「今天產檢，要我陪你去醫院嗎？」她體貼地問。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meimei強顏歡笑。  

　　靜雲雖然不放心，但她想，meimei需要空間，她的關心不該造成meimei心理上的負擔。  

　　跟青雲的公司請了一天假，meimei一個人搭公車到醫院，做產前復檢。  

　　「一切正常，下個月再來復檢就可以了。」醫生笑著說。  

　　知道孩子沒有問題，她鬆了一口氣。  

　　走出醫院，她抬頭望著灰濛濛的天空，開始憂慮起，懷孕這件事不知道還能瞞多久……她還沒收到律師通知，也弄不清楚，到底離婚協議書是掛號存證？還是法律規定，夫妻兩人必須同時到律師事務所辦理？或者--他會跟訂婚一樣，根本就不到場，全權委託律師處理？  

　　滿懷心事步出醫院，同樣沿著走廊慢步徐行，迎面而來，她看到一對路人皆側目的俊男美女--多日不見，再一次在醫院門口碰見，這一回換成小煜身邊，挽著一名出色美人。  

　　穿過醫院對面的馬路，meimei與小煜擦身而過--兩人親密的肢體動作，她當作沒看見，甚至，她沒轉頭看她的丈夫一眼，視而不見地從兩人身邊越過……他停在馬路中央，雖然回頭，卻沒有開口叫她。  

　　「小煜，那個女人是誰啊？你認識她嗎？」  

　　隱約地，女子嬌呢的聲音，在meimei後方響起。  

　　女子親暱的叫喚，讓meimei的胃慢慢揪緊，這一刻，她只記得拚命忍住，眸中快要潰  決的淚水……

　　「不認識。」  

　　小煜無情的否認，徹底擊潰了meimei噙在眼底的淚……踏著沉重的步子，她淚流滿臉，直到街上的行人，都用同情的眼神凝望她……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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