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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犬牙^^

第六章
　　大牙現在才發現，原來演戲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應該對螢幕上演出悲歡離合的演員們，致上最高的敬意。

　　像她，不過是在婆婆面前演出一出夫唱婦隨的戲，就已經快透不過氣。

　　晚餐席間，三個人坐在餐桌邊，一面吃飯，一面聊天，敖犬孝順地替母親挾菜，她卻暗示他也該替自己的妻子服務。

　　他很識相，立刻挾了一塊雞腿肉給大牙。「哪，你最愛吃的。」

　　「謝謝！」大牙刻意擺出甜蜜的笑容，也回敬一匙酸辣茄子。「這個，你最喜歡的。」

　　莊媽在一旁看得笑呵呵。「看來你們夫妻很瞭解對方呢！連對方愛吃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

　　莊聞言，笑容凝住，一旁的敖犬見了，連忙伸腿在桌下輕輕踢下她一下。

　　她神智一凜，急忙又展笑顏。「還好啦，呃……媽，我跟敖犬好歹也交往幾個月了，這點小事當然知道。」其它「大事」就不一定了。

　　「什麼交往？你們現在都結婚了啊！」莊媽糾正她的用詞。「放心吧，以後你們一定會愈來愈瞭解對方，夫妻就是這樣走過來的。」

　　也許吧，但他們已經沒有機會體驗了。

　　大牙嘲諷地尋思，目光微微黯下，表面笑容仍燦爛。「媽，你快吃吧，嘗嘗這道糖醋裡肌。」

　　「好，我嘗嘗……嗯，好吃！」莊媽贊。「是你做的嗎？大牙，手藝不錯嘛！」

　　才不是！大牙正想解釋，敖犬搶先一步開口。「對，是大牙做的，今天這桌全是她親手做的。」

　　大牙聞言，倒抽口氣，卻不敢反駁。

　　「大牙，辛苦你了！」莊媽慈藹地拍拍她的手。「我們家敖犬的老婆不好當，他很挑的，幸虧遇上了你。」

　　「我……」大牙尷尬，面對莊媽滿臉的感激與欣慰，她只覺得啞巴吃黃連。

　　她明白敖犬是想在母親面前塑造她賢慧嬌妻的形象，問題是，她不是啊！這桌飯菜根本不是她的傑作，她進廚房，只會創造災難。

　　她澀澀地牽唇，苦笑。

　　好不容易捱完一頓晚餐，飯後，莊媽主動起身說要洗碗，大牙趕忙阻止。「不用了，媽，我來就好。」她得建立自己好媳婦的形象。「你到客廳坐，讓友和陪你聊聊。」

　　「是嗎？那好吧，我就先到客廳去看電視。」莊媽笑笑，不跟她爭，回頭囑咐兒子。「敖犬，你也進去幫忙，別光顧著坐著當老爺。」

　　「是，媽，我知道。」

　　莊媽離開後，—對離婚夫妻站在廚房裡相對兩無言，好片刻，大牙才悶悶地開始洗碗。

　　「你幹麼跟你媽說那桌菜是我做的？」她低聲質問。

　　「不然呢？難道你希望我告訴她這一切全是我做的嗎？」敖犬沒好氣地在一旁切水果。「你想讓我媽知道，你什麼家事都不會做，也懶得做？」

　　「我不是懶！只是……」

　　「只是怎樣？」

　　就是不想做嘛。她鬱悶地抿唇。

　　反正她在他眼裡，就是個不及格的女人，他連她家事無能的一面，都不敢讓他媽知道。

　　他一定覺得有個像她這樣的妻子很丟臉，幸好，他們已經離婚了……

　　一念及此，大牙心口揪疼，她深吸口氣，勉強振作精神。

　　「哪，這個你端出去。」敖犬切好一盤漂亮的水果，遞給她。

　　又要她假裝是自己切的嗎？大牙無奈地苦笑，放棄爭辯，接過水果盤，繼續扮演賢慧嬌妻去。

　　吃完水果，看完電視，莊媽終於累了，打呵欠。「我想睡了。」她宣佈，然後站起身，走進浴室。

　　忽地，傳來一聲驚呼。

　　大牙與敖犬嚇一跳，兩人匆匆趕住浴室。「媽，怎麼了？」

　　「沒事。」大牙媽彷彿察覺自己的失態，搖搖頭，指了指洗臉台。「我只是覺得奇怪，怎麼只有一根牙刷呢？」

　　「牙刷？」大牙眨眨眼，一時沒會過意來。「媽是要牙刷嗎？我去找找有沒有新的。」

　　「不是啦，我自己的有帶來。」莊媽阻止她。「我是說這裡怎麼只有一支？這粉紅色的應該是你的吧？那敖犬的呢？」

　　嗄？

　　兩人—愣，交換懊惱的—眼。

　　枉費敖犬還一早就提著行李前來佈置自己居住的痕跡，沒想到千算萬算，還是忘了浴室該擺上兩支牙刷。

　　怎麼辦？演了半天的戲該不會就此破功吧？

　　大牙不禁焦急，倒是敖犬很冷靜，慢條斯理地解釋。

　　「媽，我都用我們主臥房那間浴室，這間很少來，所以就沒放牙刷了。」

　　「喔，原來是這樣。」莊媽點頭，嫣然一笑，「好了，你們小倆口也該去睡了，別管我這個老人家了。」

　　「可是媽……」

　　「快去吧！」莊媽推他們回主臥房，還主動替他們關上門，「放心放心，你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媽絕不會打擾你們。」說罷，還暗示地眨眨眼。

　　被迫關在同一間房裡，大牙頓時感到尷尬，敖犬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裡去，一樣凝重。

　　兩人面對面，乾瞪眼。

　　「那……我要睡了。」過了好半晌，大牙才遲疑地開口。

　　「你睡床，我睡沙發。」敖犬低聲指示。

　　「沙發？」大牙瞥了窄小的雙人沙發—眼，他身材那麼高大，睡得下嗎？「會很不舒服吧？」她低喃。

　　敖犬卻似沒聽見，逕自打開衣櫃，搬出一床毛毯。

　　大牙愣愣地看他躺上沙發，身子蜷縮著，驀地不忍，心弦一牽。「喂，你別睡沙發了。」

　　「什麼？」他驚愕地轉頭。

　　「你來睡這兒吧。」她指指床的另一邊。

　　他瞪她，湛眸點燃某種奇異的火光。

　　她被他看得心跳加速。「幹麼這樣看我？」

　　他不吭聲，俊目直盯苦她，許久，許久，直到她覺得自己臉頰幾乎燒焦，他才沙啞地揚聲。

　　「不要老是做這麼愚蠢的建議。」

　　愚蠢？她愕然。他說她愚蠢？

　　「一個女人跟一個男人躺同一張床，會發生什麼事，難道你猜不到嗎？以後不許做這種沒神經的事了！」他粗聲斥責。

　　「什麼啊？」她很不服氣。「我是怕你睡沙發不舒服好嗎？而且這床那麼大，又不是塞不下兩個人，我們可以各睡各的，你那麼君子，我相信你不會——」

　　「閉嘴！」他倏地厲聲喝道。

　　她驚駭地僵住。

　　他起身走向她，盯著她的眼神陰鬱得教她全身寒毛豎立。「永遠、永遠不要相信任何男人。大牙，你聽懂了嗎？」

　　呿！幹麼這麼凶啊？她挑釁地揚起下頷。「你的意思是，我連你也不能信嗎？」

　　他聞言，眼神更陰暗，嘴角微妙一扯——

　　「尤其是我。」

　　經過一夜輾轉難眠，隔天早上，還得繼續裝恩愛夫妻。

　　直到將近中午的時候，敖犬開車送母親去喜宴會場，順便進公司加班，大牙才總算能稍微喘口氣。

　　她站在客廳，看著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屋子，嘴角牽起—絲苦笑。

　　他的居家風格真的跟她很不一樣。自從幾年前離家工作，自己一個人在台北租屋後，她不記得自己的住處什麼時候整齊過，總是亂成一團。

　　潔癖的他，與邋遢的她，怎麼想，也不適合成一對。

　　一念及此，大牙幽幽地歎息，在餐桌前坐下，打開筆記型電腦工作。不過幾分鐘，她便覺得這樣的工作環境很不自在，起身開音響，聽流行樂，順便為自己泡了一壺花茶，拆開一包餅乾。

　　幾個小時後，她工作的領域，包括餐桌及連接廚房的吧台，已經滿滿堆著文件及其它東西，七零八落，非常有餘大牙風格。

　　她埋首打字，連有人拿鑰匙開門都渾然不覺。不一會兒，莊媽提著一盒喜餅走進來。

　　「在工作啊？大牙。」

　　「媽！」大牙駭一跳，僵著肩頸回過頭，眼見婆婆正笑盈盈地望著自己，頓時不知所措。「呃，是啊，我在……打一份文件。」

　　天哪！她怎麼專心到連時間都忘了？這下糟了，來不及清理現場了！她暗暗哀嚎。

　　「媽，你等等，你先去客廳坐坐，我馬上收拾……」

　　「急什麼？」莊媽不以為意地搖搖頭，逕自在餐桌對面坐下，還好整以暇地為自己倒了一杯花茶。「你繼續忙啊，沒關係的。」

　　「可是……」大牙窘迫地環顧自己造成的災難。敖犬要是知道她讓他媽坐在這種環境裡，說不定會惱到殺了她。

　　「你在想什麼？」莊媽看出她神色不定。

　　「沒、沒事。」她急忙否認，忙亂地開始收拾，隨手將散亂的文件收成一疊，又急著把空餅乾盒丟進垃圾桶，見原本瑩亮的桌面沾上些許餅乾碎屑跟茶漬，她懊惱地直蹙眉。

　　莊媽閒閒坐著，看她手忙腳亂地收拾，眼神一閃，心下已隱約有譜。

　　「大牙，跟敖犬一起生活，不簡單吧？」她柔聲問。

　　「什麼？」大牙一怔。

　　莊媽微微一笑。「這兒子我從小拉拔長大的，他有什麼怪癖，我這個做媽的最清楚了。」

　　「我不明白……媽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給你很大的壓力？」

　　「壓力？」

　　「他有潔癖。」莊媽索性挑明了說。「見不得家裡有一絲髒亂，他總是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的，連我跟他住，都覺得受不了，何況是你。」

　　「什麼？」大牙愕然，癱坐回椅子上。「媽也會受不了？」

　　「當然。」莊媽微笑。「以前他還住在家裡的時候，我連用完茶杯先擱在桌上，他都會馬上收去廚房洗。我很會掉頭髮，他天天用吸塵器清理，舊報紙也都是他整理的，一疊一疊捆好，送去資源回收。」

　　「媽的意思是，以前家事都是敖犬做的？」大牙不敢相信。

　　「豈止家事是他做的，連飯也是他做的。」莊媽呵呵笑。「我那時候忙著工作，每天下班都懶得跟什麼似的，如果不是他整理家務，恐怕我們母子倆得住在垃圾堆裡。」她頓了頓。「我想，昨天的晚餐應該也是敖犬做的吧？」

　　「啊？」大牙一愣，臉頰迅速燒燙。

　　「不用瞞我了，我吃了這麼多年自己兒子煮的飯，難道連他的口味也認不出來嗎？」

　　「原來媽……早就知道了。」大牙羞窘不已，在心中暗惱前夫，都怪他多事，將不是她的功勞硬推在她身上，這下穿幫了吧？

　　她難堪地咳兩聲。「對不起，媽，我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只是……」

　　「只是敖犬怕我知道你不會做飯，會對你印象不好，對吧？」莊媽噗哧一笑。「那孩子也未免想太多了，就算你什麼都不會，你也還是我的兒媳婦啊！」

　　溫暖的言語令大牙心弦一緊。「你真的不會怪我嗎？媽。」

　　「有什麼好怪的？」莊媽伸手撫摸她臉頰。「不會做飯又不代表你不是個好兒媳婦。」

　　「可是……」大牙感動地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胸口酸酸的，又甜甜的，很難受。

　　莊媽真的是個很棒、很棒的婆婆，做不成她的兒媳，是自己沒福氣。

　　想著，她慢慢地紅了眼眶。

　　看出她情緒激動，莊媽輕聲歎息，握住她的手。「大牙，如果敖犬讓你受了什麼委屈，我這個做媽的代他向你道歉，你別怪他，好嗎？」

　　「不是的，媽，你別誤會！」大牙急急否認。「敖犬他……對我很好。」

　　「真的嗎？」莊媽緊盯她。

　　「真的！」她壓抑滿腔心酸，勉強自己甜笑。「他是個好男人，什麼都會，他……對我真的很好。」是她配不上他。

　　莊媽若有所思地注視她，良久，才輕聲開口。「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敖犬這孩子怪癖多，又老是忙著工作，我還真怕他沒空陪你，惹你生氣。」

　　「我……不會的。」大牙緊緊咬牙。「我知道他是不得已。」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會那麼看重工作，我想是因為他小時候窮怕了。」莊媽柔聲為兒子解釋。「他爸很早就死了，又留下一堆債務，他看我為了養家每天早出晚歸，不止一次跟我保證，說他以後一定會努力工作，賺很多錢給我，讓我能安享晚年。」

　　回想起兒子小時候貼心的童言童語，莊媽微笑，眼角眉梢淨是母親的溫柔與慈藹。

　　「這幾年，他的確闖出了一番成就，本來他打算接我來台北住的，可我住這兒不習慣，還是想留在老家，每天呼吸新鮮空氣，跟老鄰居聊聊天，他便在我們那兒買了一塊地，蓋了一棟房子給我，還留了一片菜園，讓我有空可以活絡活絡筋骨……他真的是個很孝順的兒子。」

　　「嗯，我知道。」大牙點頭。這一點，她毫無疑問，完全能從敖犬對母親的一舉一動，感受到他的體貼。

　　「可惜他這幾年為了工作，忙到其它事都顧不得，我本來還怕他連女朋友都找不到，沒想到他能娶到你。」說到這兒，莊媽再次感慨。「我真的很高興，大牙。」

　　「媽，別再說了。」大牙心虛地聽不下去。娶到她，根本算不上什麼值得慶幸的事。她別過眸，不敢看莊媽。

　　莊媽凝望她悵惘的神情。「大牙，你很愛敖犬吧？」

　　大牙悚然一震，答不出來。

　　「我想你是愛他的。」莊媽很有自信，抿唇一笑，忽然提議：「要不要跟我學我的拿手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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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點多，敖犬好不容易忙完公事，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一進屋，便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他驀地精神一振。

　　「敖犬，你回來了啊？」莊媽笑咪咪地迎上來。「吃過晚餐沒？肚子餓了嗎？」

　　「嗯，有一點。」晚上只隨便吃了個三明治打發，現在的他的確飢腸轆轆。「有什麼吃的嗎？」

　　「有，你最愛吃的。」

　　「我最愛吃的？」敖犬目光陡亮。「西紅柿刀削面？」

　　「沒錯！」莊媽點頭。

　　敖犬大喜，正想衝進廚房，只見大牙端著托盤走出來，將面和餐具擺上餐桌。他愣愣地注視著她，她察覺他的視線，回過頭，嫣然一笑。

　　「快過來吃吧。」

　　他遲疑地皺眉，打量她甜美的笑容，試圖在其中找出一絲勉強，但他看不到。

　　她的演技什麼時候精進的？如此逼真，他幾乎都要以為她真的是個深愛著他的賢妻了呢。

　　「快過來啊！」見他動也不動，她柔聲催促。

　　他這才走過去，在餐桌前坐下，拾起筷子吃麵——面Q，湯甜，果然是他記憶中的好味道。

　　他滿足地微笑。「謝了，媽，你怎麼知道我朝思暮想的就是你親手做的西紅柿刀削面？」

　　「你這孩子想什麼，還瞞得過媽的眼睛嗎？」莊媽得意地笑。「怎樣？這面好吃嗎？」

　　「一級棒！」敖犬豎起大拇指。

　　莊媽聞言，笑睨大牙一眼，後者臉頰薄染紅暈。

　　「這是大牙做的。」

　　「什麼？」敖犬喝湯的動作頓時僵住，可笑地張口結舌。

　　「我說，這面是我教大牙做的，是她忙了一晚上的心血結晶，你可要好好感謝人家。」

　　不會吧？

　　關敖犬不敢相信，轉向前妻。「真的是你做的？」她不是料理白癡嗎？

　　「是啦。」她更不好意思了，不覺微微嬌嗔地嘟起嘴。「怎樣？你要說其實不好吃嗎？」

　　他默然無語。

　　她心頭一緊，忽地感覺好受傷。「不好吃就別吃了！我收走——」

　　「別動！」他猛然扣住她手腕。

　　她望向他，羽睫似是驚慌地輕顫著，他也深深地凝視她，良久，嘴角一扯。

　　「很好吃。」他低語。「別收走。」

　　她一窒，心跳頓時怦怦直跳，尷尬地抽回手。「那你……慢慢吃。」

　　語畢，她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匆匆躲回臥房，坐上床，捂著胸口發怔。

　　她是怎麼了？心跳得好快好快，他只不過稱讚一句她做的面好吃啊，又不是什麼多了不起的事！

　　但她，真的覺得好開心，一個晚上的辛勞忙碌，彷彿都在那一刻得到了最甜美的報償。

　　大牙呆看著自己的手，看手上為了擀面切菜不小心留下的細細傷痕，唇角一彎，癡癡地微笑。

　　她一定是瘋了，她竟然會驀地有種念頭，只要能見他吃飯時溫柔的微笑，她就算因此受再多傷，傷口有多痛，都無所謂。

　　她—定是瘋了，瘋了……

　　「你在想什麼？」

　　正出神時，一道低沈的嗓音忽地在門口揚起。

　　她驚跳起身，只見敖犬不知何時來到臥房，正以一種很瀟灑的姿態倚在門牆邊，意味深長地瞧著她。

　　「你……你吃完麵啦？」她口吃地問。

　　「嗯。」他點頭，走進房裡，順手帶上房門。

　　她心跳一停，倏地荒謬地感覺自己像是被獵人關進牢籠裡的小兔子。「那我去洗碗！」急著想溜。

　　「不用了，我已經洗好了。」他拉住她衣袖。

　　「喔。」找不到借口溜出房，她無計可施地僵在原地。

　　他靠近她，用炯炯有神的目光將她圈在勢力範圍裡。「沒想到你會為我親自下廚。」

　　「反正……無聊嘛。」她咬唇，倔強地不肯說真心話。「媽說要教我她的拿手菜，我怎麼能拒絕？」

　　「是嗎？」他盯視她兩秒，俊唇一扯。「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是心甘情願的。」

　　什麼？她愕然揚眸，見他神情寫著譏嘲，胸口一緊，忍不住衝口而出。「我……我幹麼要甘願啊？你又不是我的誰！」

　　他眼神一沈。「對，我不是。」頓了頓。「謝謝你了。」

　　「謝我？」

　　「謝謝你跟我配合演這齣戲。」他冷哼。「你是怕如果自己不學，我媽會懷疑我們感情不好吧？」

　　「我……」她啞口無言。她之所以想學這道西紅柿刀削面，完全跟演戲無關，只是因為他愛吃啊！

　　「你放心，我媽明天就回去了，我也會馬上離開，不會賴在這兒為難你。」

　　冷漠的聲明如利刀，劃破她柔軟的心房。「你……為什麼要這麼說話？」

　　他撇撇嘴。「難道我說錯了嗎？」

　　錯了，當然錯了！

　　他根本不懂她是為什麼為他忙—個晚上，他不懂她弄得手都傷了，卻不爭氣地

　　融化在他一個微笑裡……他不懂，什麼都不懂！酸意頓時湧上眼眸，她哀怨地瞪著眼前的男人，忽然覺得好恨他。

　　「笨蛋、豬頭！你是白癡嗎？」一連串不客氣的咒罵。

　　他莫名其妙挨罵，頓時發火，猛然攫住她肩膀。「大牙，你發什麼脾氣？把話說清楚！」

　　「你放開我！」

　　「除非你把話說清楚。」

　　「我幹麼要把話說清楚？誰教你這麼笨？虧你還是個會計師，腦子不知道幹什麼用的？裝的根本就是漿糊，你——」

　　一記突如其來的吻，吮去大牙所有的抱怨。

　　她愕然，腦海瞬間一片空白，愣愣地任由他的唇，一寸一寸地侵略自己，感覺週遭所有的空氣都被他抽去，無法呼吸。

　　他霸道地吻她，執著地吻她，直到她整個人軟化在他懷裡，他才放開她，無語地凝視她，情慾的眸在夜裡灼亮。

　　「你……在做什麼？」她茫然地問。

　　「還看不出來嗎？我想要你。」他陰暗地撂話，跟著不由分說地抱起她，將她扔上床。

　　「敖犬！你做什麼？」她嚇呆了。他這意思是要強上她嗎？他不是一向自詡是彬彬有禮的君子？

　　但他彷彿決心要成為一頭野獸，居高臨下，霸氣地俯視她。

　　「你……你別過來……」她驚慌地以雙手蒙臉。

　　他嘲諷地扯唇。「你不用怕成這樣，我不會強迫你。」

　　嗄？她一愣，俏俏分開手指，自指縫間偷窺他。「什麼意思？」

　　「你點頭，我們才做。」

　　「那我如果不點頭呢？」她小心翼翼地試探。

　　「那我就吻到你點頭。」

　　她驚悚地睜眼。「敖犬，你別太過分……」

　　「我過分？」他陰鬱地冷笑。「是誰無緣無故發脾氣？是誰總是讓人暈頭轉向，搞不清楚她到底想做什麼？」

　　「你的意思是……我？」

　　「對，就是你。」他一字一句，從齒縫中迸落。「有時候我真恨你，大牙。」

　　她倒抽涼氣。「你……恨我？」

　　「對，我恨你。」

　　他嘴上撂狠話，俯身落下的吻卻異常地溫柔，溫柔又纏綿，執意困住她的唇與心，不讓她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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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所以，你跟『前妻』就這樣共度了一夜？」

　　深夜的運動酒吧，是男人的天下，大夥兒一面喝酒，一面看大螢幕上的運動比賽，氣氛熱烈。

　　敖犬大學時代的死黨王子知道他離婚，怕他情緒低落，刻意約他出來喝酒，放鬆心情，不善飲酒的他只喝了半瓶啤酒，便在好友技巧地引導下，把心事都招了。

　　「……你們也太好玩了吧？」王子聽聞兩個離婚夫妻為了在長輩面前演一出恩愛好戲，演著演著竟然假戲真做，忍不住好笑。「看你們這樣，根本舊情未了，還離個什麼婚？」

　　「一碼歸一碼。」敖犬不理會好友的嘲弄，神情端凝，「我們在這方面和諧，不代表在其它方面也可以。」

　　「我拜託你，別老是這麼正經八百的行不行？」王子搖搖頭，實在看不過去，他這人講究的就是快活度日，偏偏交了個老是眉頭糾結的麻吉。

　　「這種事能嘻嘻哈哈嗎？」敖犬反過來教訓他。「婚姻本來就是嚴肅的課題。」

　　「嚴肅的話，你怎麼會閃電結婚，又蜜月離婚？」王子直率地戳破。

　　敖犬面色一變，沈吟不語。

　　無須好友多言，他也很明白自己這段來得快去得也快的婚姻，簡直像笑話，也是他嚴謹人生的一大污點。

　　「好了，別皺眉了！」王子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說吧，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什麼怎麼做？」

　　「你前妻啊！你打算怎麼做？」

　　「還能怎麼做？我們都離婚了，而且我媽走後，我馬上就搬回商務公寓，後來她也都沒再跟我聯絡。」

　　「她不跟你聯絡，你可以跟她聯絡啊！」王子揮揮手，灌一口啤酒。「難道你不打算把她追回來嗎？」

　　把她追回來？敖犬一震，眉宇更糾結。「我說過，我們兩個不適合……」

　　「那又怎樣？重點是你還愛不愛她？」

　　愛？提到這字眼，敖犬面色更凝重了。當初就是被愛沖昏頭，才會不經思索地踏入婚姻。

　　「你後侮啦？」王子打量他神情。

　　後悔？他又一震。

　　「你是不是寧願自己從沒認識過那個女人？早知道那天在旅館床上醒來後，就各走各的路，也不會發生後來這些事了。」王子揣摩他心境。「你是不是這樣想的？」

　　敖犬默然。他垂下眸，把玩著還有五分滿的酒瓶，陷入沈思。

　　他是不是寧願不曾認識大牙？是否寧願那天早上醒來，就與她各走各的路，從此不再有交集？

　　他黯然尋思，與前妻一幕幕往事驀地浮現心頭，每一幕，都還如此清晰——

　　她躺在他身旁打呵欠，笑著說他是君子，說自己相信他。

　　她邀他吃早餐，與他在晨光下初吻，那甜蜜又纏綿的一吻，至今仍震撼他胸膛。

　　他們捨不得道別，捨不得分手，搭火車列遊樂園瘋狂地玩了一天，直到午夜，仍危並著肩共賞星光。

　　自從出社會工作後，他不曾那樣玩過，認識她以後，他才曉得原來只是坐火車，探頭細數每一個小站的站名，都會是樂趣。

　　她生性浪漫、隨興，會在異國熱情地跳舞，不到幾分鐘，便與陌生人融洽地打成一片。

　　她讓他知道，生活除了一成不變的規炬，還有另一種自由奔放的型態。

　　她讓他知道，他們兩個，很不同……

　　「你希望自己從來不認識她嗎？敖犬。」王子執著地追問。

　　敖犬只覺胸口揪擰，微微地疼痛。

　　「不，我還是希望……認識她。」就算他們的戀愛來得倉促，婚姻斷得匆忙，

　　他仍不後侮。「認識她，我很高興。」雖然也有點痛楚，雖然她總是令他捉摸不定，頭暈目眩。

　　「所以，你現在還是愛她的？」王子望著他，微微一笑。

　　「……」

　　「如果你還愛她，就把她追回來啊！」

　　「我說過，我們不適合——」

　　王子打斷他。「天底下沒有哪對男女是百分之百適合的，每對情侶，都是在偶然的交集中尋找能牽動彼此的頻率，她跟你也許只有百分之十的共同點，可偏偏，她就是能百分之百觸動你靈魂的那個人。」

　　「你不要跟我說，你相信靈魂伴侶那一套。」敖犬嘲諷地望向好友。「不久以前，你還高唱單身萬歲，說你這輩子絕不會笨到被任何女人綁住。」

　　「呵呵……人總是會變的嘛！」王子厚臉皮地笑。「我現在可是心甘情願被綁住。」

　　「那個鬼鬼真的那麼厲害？」敖犬挑眉。幾個月前，她還只不過是王子口中一個麻煩的老處女鄰居，現在已經升格為真命天女了。

　　「難道你的大牙不厲害嗎？」王子若有深意地注視他，「她能夠讓你違背一向按部就班的原則，讓你失去理智，硬把人家推倒在床，明明都離婚了，還一直掛念著她……」

　　「王子，別說了！」敖犬厲聲阻止好友。有些話，他不想聽。

　　「OK，我不說。」王子知他心情激盪，識相地一攤雙手。「只是我不說，你就能不想嗎？」

　　最後一記回馬槍果然厲害，打得敖犬全身疼痛。他凜著下頷，慢慢地喝酒，讓酒精逐漸麻痺自己紛亂的思緒——

　　為什麼他可以連一通電話都不打來？

　　難道他一點都不在意她嗎？那天晚上的事，他想當作沒發生嗎？那火熱又纏綿的一夜，對他而言，只是一場不值得記掛的春夢？

　　太可惡了，可惡至極！

　　大牙懊惱地咬唇，愈想愈氣，握著一支原子筆在桌上敲了又敲，發洩心中郁惱。

　　「大牙，你是不是覺得哪裡有問題？」正在做口頭報告的jacky以為是自己哪裡出了錯，緊張兮兮地問。

　　「不，不是那樣。」大牙凜神，怕自己嚇壞了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刻意彎唇，嫣然一笑。「抱歉，我有點分心。」

　　「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Jacky關懷地問。「看你今天精神不太好的樣子。」

　　「是嗎？我看來精神不好？」有那麼明顯嗎？

　　「嗯。」Jakcy用力點頭。「你一定是太累了，有空應該多休息。」

　　「謝謝你的關心。」

　　「Jacky！」一旁的彤彤見話題有些扯遠了，警告地瞪他一眼。「大牙時間寶貴，你快點報告吧。」

　　當眾被小組長念，Jacky面色有些尷尬，大牙忙緩和氣氛。

　　「沒關係，我們也開了兩小時會，休息幾分鐘吧。」說著，她主動站起身。「有沒有人要喝咖啡的？」

　　「我去倒！」Jakcy搶著接下任務。

　　大牙微笑目送他慇勤的背影，兩秒後，才轉過頭，望向面色凝重的彤彤。

　　「對了，這陣子都沒見到莊會計師，他很忙嗎？」她假裝漫不經心地問。

　　「嗯，他最近比較忙，不過下次開會他會來。」

　　「是嗎？」大牙把玩著原子筆，在心裡暗暗詛咒那個沒良心的男人。「莊會計師看起來一表人才，一定很受女人歡迎吧？」

　　「莊sir是很受歡迎。」彤彤蹙眉，懷疑地瞥了她—眼。

　　「他有女朋友了嗎？」

　　「他結婚了！」彤彤加重語氣，彷彿在警告她別肖想。

　　大牙淡淡一笑。她只是想試探前夫是否公開承認自己已經離婚，得知他在公司仍是已婚身份，她很開心。

　　至於為什麼開心，她不願多想，她只想知道這個彤彤對她前夫究竟是何想法。

　　「那真是太可惜了，」她假裝遺憾地攤攤手。「為什麼好男人總是已婚呢？」

　　彤彤抿唇不語。

　　大牙靜靜觀察她的表情，發現她眼神變得陰暗，唇角一撇，冷冷地微笑。「莊會計師看起來是個滿嚴格的上司，應該不太好相處吧？」

　　「他要求很多，不過都是正確的要求。」彤彤為上司辯解。「而且他工作很認真，很實在，所以才能成為我們事務所最年輕的合夥人。」

　　「喔？看來彤彤小姐很崇拜他。」

　　彤彤神情—僵，半晌，才點頭。「我們公司很多同事都很欣賞他。」她頓了頓，嗓音迷濛。「他真的是個很棒的男人。」

　　再棒也不關你的事！

　　大牙懊惱地差點折斷手中的原子筆，她低下頭，假裝閱讀文件，心頭卻冒火。

　　可惡的敖犬，還挺有女人緣的嘛！就算掛著已婚身份，仍是有人癡心戀慕，桃花朵朵開。

　　怪不得他不打電話給她了，放棄一朵花，換來一座森林，對男人來說，再划算不過了……

　　「大牙，咖啡。」jacky熱情的呼喚打斷她鬱悶的思緒。

　　她揚眸，迎向他滿是戀慕的雙眼——也許她該慶幸自己也不是毫無男人緣。她自嘲地想。

　　「謝謝你。」她接過咖啡，垂斂羽睫，若有所思地啜飲，俏美的嬌容自然流露一股嫵媚風情。

　　Jacky看著，忽地心念一動，結結巴巴地開口。「呃，大牙，不曉得……你今天晚上有沒有空？」

　　什麼？大牙訝然望向他。

　　他窘迫地看了週遭一眼，確定沒人注意他們，才壓低聲音，提出邀約。「我在想，你最近一定忙得都沒空好好吃飯了，我想……我知道一家很棒的餐廳……」

　　他這意思是想請她吃飯？

　　大牙不覺好笑。現在的年輕弟弟真不簡單，連姊姊都敢把。

　　「你有空嗎？」Jacky害羞地問她。

　　她考慮片刻，不知怎地，腦海浮現敖犬不贊同的臉孔。他若是知道她跟他下屬約會，肯定會不高興……

　　一念及此，大牙倏地蹙眉。

　　奇了，她幹麼管他怎麼想？反正她已經離婚了，是自由身，高興跟誰約會就跟誰約會，誰都管不著！

　　「什麼？！」驚聲怒咆，差點震落天花板。「你說Jacky約大——約周小姐去吃飯？」

　　「是、是啊。」彤彤嚇呆了，從不曾見過自己偷偷愛慕的這男人如此暴怒。

　　「那小子搞什麼？我是讓他去工作，不是去把妹！」

　　「莊sir，」彤彤瞪著他幾乎可以用抓狂來形容的表情。「我知道Jacky這樣做是有點不知輕重，不過也無所謂吧？只要他們兩情相悅，也沒什麼。」

　　兩情相悅？兩情相悅？！

　　敖犬更惱了，兩道灼熱目光住彤彤燒過去，燒得她臉色一下紅一下白。

　　「他們去哪裡？」他磨著牙問。

　　「什麼？」彤彤愕然。

　　「我說，他們去哪裡約會？」

　　「莊sir，你……」他瘋了嗎？難道他要趕去現場阻止？彤彤驚慌地眨眼，漸漸察覺事情不對勁。

　　莊sir跟那個周小姐，關係絕對不尋常。

　　見她表情驚駭，敖犬倏地警覺自己的失態，他深吸口氣，努力找回一貫的鎮定。「沒事了，你先下班吧。」

　　「可是……」

　　「你走吧！」敖犬冷淡地下逐客令。

　　彤彤眼底閃過一絲受傷，只得點點頭，默默離開。

　　她走後，敖犬不再掩飾自己焦躁的情緒，在室內來回踱步。

　　他的前妻，和他的下屬約會——不，不管她跟誰約會都好，他們已經離婚了，兩人都是自由身，當然有權自由發展……

　　明知這道理，他就是氣憤，就是懊惱，怎麼都壓不下胸口那把熊熊燃燒的火。

　　結論是，他不想看到她跟任何男人約會，他討厭她對別的男人笑，說著她可能也對他說過的話。

　　她會帶別的男人去吃早餐嗎？邀他們去遊樂園？在夕陽裡笑苦獻上自己的唇？

　　不，他無法忍受！光只是在腦海裡幻想，就興起一股暴力的衝動。

　　我不說，你就能不想嗎？

　　王子說的沒錯，他的確還在意著大牙，還掛念著他這輩子初次認真愛戀的女人，因為她，他失去理智，忘了原則。

　　他曾立誓，再也不要被她耍得團團轉了，但不過短短幾個禮拜，他已無法再堅持。

　　他感到強烈的自我厭惡。

　　但即便再瞧不起自己，他仍是衝回暫居的商務公寓，火速收拾了行李，然後拖著行李回到現在登記在前妻名下的豪宅。

　　為了表示對她隱私的尊重，他沒直接拿鑰匙開門進去，而是選擇在樓下等她。

　　他九點半到，等到十點半，仍是不見人影，耐性在等待的煎熬中逐漸蒸發，理智也即將蕩然無存。

　　終於，他看見一輛車，慢慢地滑進巷子裡，跟著車門打開，他的前妻盈盈下車。

　　「謝謝你送我回來，Jacky。」她回眸，對跟著下車的Jacky微笑。

　　「不客氣。」Jakcy凝望她，明顯地心情很好。「大牙，我下次……還可以再約你嗎？」

　　還想再約？

　　敖犬變瞼，等不及聽前妻如何回應，便大踏步走過來。

　　「莊sir？！」Jacky首先發現他，愕然睜大眼，大牙也訝異地回頭，一見果然是他，眼眸閃過異樣光彩。

　　「莊sir，你怎麼會在這兒？」Jacky茫然地問。

　　「我等大牙。」敖犬簡潔地回應。

　　「大牙？」Jakcy摸不著頭腦，兩秒後，忽地領悟這正是他約會的女人的芳名，大駭，「你們……」他遲疑地來回看兩人不善的神情。

　　「她是我老婆。」敖犬索性替他解謎。

　　「什麼？老婆？！」jacky變了嗓音。

　　「是前妻。」大牙插嘴澄清，不喜歡敖犬自以為是的姿態。「我們已經離婚了！」

　　「離婚？」又是另一個打擊，Jacky頭昏眼花。「莊sir，你不是才剛結婚嗎？怎麼又離婚了？你們——」

　　「總之，以後不許你再招惹大牙。」敖犬酷著一張臉。

　　「嘎？這個……」Jacky左看看，右看看，愈看心愈慌，漸漸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老天爺！他怎麼那麼倒霉？竟然看上老闆的女人，還被他當場逮個正著！

　　一段可能的羅曼史當場泡沫化不打緊，該不會連他的飯碗都不保？

　　「莊sir，你別生氣，這是誤會，我跟大牙一下，我跟莊太太沒什麼，我們只是……只是吃頓飯而已，我什麼也沒做。」他很沒種地解釋。

　　「我知道，你先走吧。」敖犬見他慌到不知所措，滿腔怒火頓時熄了一大半，放緩口氣。

　　「是、是，我馬上走。」Jacky很識相，閃人去也。

　　敖犬目送他的車影，知道這個屬下以後沒膽再糾纏他的前妻，嘴角微妙一扯。

　　「你滿意了吧？」大牙冷哼。「把我的追求者嚇走，你很開心？」

　　他聽了，才附和緩的表情又緊凜，瞪向她。「怎麼？你覺得很可惜？你對他有好感？」

　　「不行嗎？」她挑釁地反問。

　　「當然不行！」

　　「為什麼？」

　　因為他嫉護。「還問？人家年紀比你小，你想老牛吃嫩車，也不用表現得這麼明顯吧？」

　　他話說得難聽，就是拉不下大男人的面子，承認自己在吃醋。

　　她氣得花容失色，撇過發白的臉蛋，不理他，逕自穿過社區中庭，往電梯的方向走。

　　他跟上去。

　　「你跟來幹麼？」

　　「我有話跟你說。」

　　「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要搬回來。」

　　「什麼？」大牙驚駭，停下腳步，轉身望他。「你說什麼？」

　　「我要搬回來。」他冷靜地重複。

　　這怎麼回事？大牙怔忡。自從他母親離開後，他一直沒跟她聯絡，她以為這代表他對自己的不在乎，沒想到他竟忽然說要搬回來。

　　「為什麼？」她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是租了一問商務公寓嗎？」

　　他目光一黯，眼神很複雜。「租約到期了。」

　　「到期了可以再續啊！」她揚眉，仔細觀察他彷彿陷人掙扎的神情。

　　「太麻煩了。」他的理由很奇怪。「而且我不習慣住那種地方，太冰冷，沒有家的感覺。」

　　「那你怎麼不另外找一間房子？」以他的經濟能力，要租要買都不是問題。

　　他嚴厲地瞪她一眼。「我工作很忙，沒空。」

　　那請中介找啊！她差點想嗆回去，轉念一想，卻又忍住。

　　他當然不是因為怕麻煩，或找不到地方住，才堅持搬回來，他是想再度與她共處一個屋簷下。

　　難道他……畢竟還是在意她的？

　　一念及此，大牙驀地心跳加速，忙轉過頭，不敢看他。

　　他是否也和她一樣，經過那火熱的夜晚之後，冰凝的心房又有某處悄悄融化，異樣地悸動著？

　　他是不是……後侮跟她離婚？

　　「你……咳咳！」她清清喉嚨，故意裝出一副不在乎的語調。「你想住到什麼時候？」

　　「怎麼？急著趕我走嗎？」他神色怪異。「你怕我住在這裡，妨礙你交新的男朋友？」

　　聽出他話裡藏不住的酸味，大牙偷偷抿唇。「是有點不方便。」她淡淡地說，走向電梯。

　　身後的跫音重重地追過來，充分顯示主人不悅的情緒。

　　「你該不會真的對Jacky有興趣？」

　　「有沒有興趣不用你管。」大牙走進電梯，按下樓層鍵。「總之你要搬過來可以，我們各過各的，不准打擾對方的生活。」說著，她斂眸，從眼睫下偷窺他。

　　他咬牙切齒，臉色十分難看。

　　她忍不住想笑。「怎樣？你答不答應這個條件？」

　　他瞇起眼，陰沈地盯著她好半晌——

　　「好！我們就各過各的，互不干擾！」

敖犬快哄回大牙吧!!!

支持你阿~繼續繼續~~
愛犬牙耶~

thx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