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君愣了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是、是嗎?」
「你總是讓我覺得,我的憤怒是愚蠢甚至沒有必要的。」濠全有些自嘲地笑著。「每次我莫名其妙發火,你只要淡然望著我,我的愧疚感便會油然而生,」
「哦?」怡君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嘴。「是不是我對少主大聲吵鬧,你就會平衡一點?」
濠全難得露出好看的笑。「君,你具有女人的溫柔、男人的剛強、還有淡泊的性情;像座迷宮一樣,讓我迷惘、更想深入的探究。」
怡君聽著濠全奇妙的形容,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介意我今晚睡你這裡吧?」他在怡君的床邊坐了下來。
「不會,少主請休息。」怡君恭敬的回他:心裡卻有點怦怦跳。
「我是不是有些喧賓奪主?」濠全好笑的說道。
「不,我可以睡沙發,我是個隨遇而安的人。」怡君搬開旁邊的沙發床,背對著濠全合衣躺下。
兩人沒再說話,一君睜著眼,聆聽濠全沉穩的呼吸聲響起。
自己是冷靜的嗎?但,為什麼那顆向著少主的心,在這個時候,慢慢慌了、亂了呢……
今天,不管多晚,濠全都要等到她回來。
因為濠全已經習慣看到怡君安全回到家,他才能安心去睡。
他很不喜歡等她的感覺,那是一顆心久久被懸宕,不知何時才能放下的感覺,讓他感到非常地難受。
現在,才晚上九時二十六分,以他等她的經驗來說,還不算晚。
但是他的每一條神經都在吶喊著,告訴他應該直接殺去找程楷華。
忌妒!這是他唯一的感覺。
那男人和君說了些什麼?君是否會揚起嘴角微笑?他會不會注意到君有用食指輕刮桌布的習慣?
自從濠全數小時前回到家的時候,三兄弟恐懼地向他報告—君和程楷華談生意去了。
他胸中的怒火就沒有停止過,尤其是蕭意恬此時又跟著火上加油。
「我早說他們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瞧你一不在,兩人就熱絡起來,也真夠不要臉的。」
可惡!濠全吐了好大一口氣。
濠全一見不著君,整顆心就滿滿地都是「他」。
這些天夜裡,濠全經常獨自望著天花板無法成眠,他已經受夠冷戰的日子。
濠全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逼君承認某些事。
當車聲漸漸靠近主屋時,濠全站了起來,他走到窗戶旁窺視,看見君已經下了車——
怡君在台階上站了一會,想著剛才和程楷華說過的話。
得出的結論就是,她今天似乎有些失控……
當她走到門前,手掌正要觸及門把,門扇卻戛然打開—映人眼簾的,是濠全陰沉的面孔。
「少主。」她微微點頭。
濠全瞪了她一眼,便轉過身。
少主生氣了,顯而易見。
怡君跟在他後面,遞上手中印有南翔標誌的紙袋。「少主,這是簽好的文件,事情都辦妥了。」
濠全連瞧都不瞧一眼,便逕自坐下,他抬頭看著怡君。「事情都辦好了?好能幹呀!真不愧是我的左右手。」
聽也知道這不是句誇讚的話,但怡君並沒有答話。
「你是用什麼東西交換來的?」
「什麼?」怡君不解,臉倏地刷白。
濠全扳扳手指頭算著。「若將你們吃飯的時間也算進去,這程楷華的『速度』也挺快,真不簡單,竟還有餘力送你回家,了不起。」濠全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看著怡君慢慢變色的臉,他當然也知道他們不可能發生任何事。
但忌妒的心卻讓他口不擇言,只想用最惡毒的話宣洩心中那份不愉快。
外人不知道他和蕭意恬訂婚,其實是一種轉移作用,但是他知道,因為無數次的歡愛中,蕭意恬的面孔往往會變成君……
「怎麼,不敢說了?」濠全氣不過,繼續刁難她。
怡君面對不可理喻的質問,只有冷眼以對:心也跟著凍結——
你還要我說什麼?你到底是怎麼了?為何要這樣對我?
我是獨立的個體,不是你的附屬品呀!為什麼你要這樣限制我的行動?
我做錯了什麼,你憑什麼給我冠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
我說過,我敬重你,但如今的你,實在太令我失望。
難道在你的心中,我就是那種人?
濠全除了想大吼之外,心中也有千言萬語——
你知道我是怎樣的心情嗎?那種想霸佔你、卻得不到你的感受?那種煎熬你能明白嗎?
包括我對你說這些殘忍的話,就好像一把兩面刀,割傷了你,也剌傷了我。這你能瞭解嗎?
怡君咬了咬牙,閉起眼,幾秒後又睜開——
「要我承認是吧?」她冷冷地苦笑。「是呀!如同你所說的,程副總裁的技巧真是好得沒話說,害我覺得好累,早知道就不要回來了,留在那邊休息多好……」
她斜倚著沙發,在濠全對面坐下來,不時撥著如墨黑髮,媚惑地笑著——這樣的神態,看在濠全的眼裡,竟有些詭異。
「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怡君說的話越來越犀利。「程副總裁就是喜歡我這種類型,合併案用這種代價交換,或許有些吃虧,不過他還有貼我錢。
少主你有沒有興趣詳聽細節?還是要聽他如何喚我的名、如何取悅我?既然你提到晚餐的事,那我就順便告訴你,我們是在床上吃的,他一口一口地餵我,呵!他可疼我了。」
濠全愣住了,他不知道他會得到這樣的回答,他以為她會矢口否認,不然就是冷漠地看著他,甚至調頭就走。
他不知道自己所說的話,會逼得一向冷靜的君和他針鋒相對。
君生氣了,君受傷了——這些全都是他造成的。
「他」明明是自己最在乎的人呀!為何他要這樣傷害「他」呢?
濠全後悔了,他慢慢站起身,走到怡君面前蹲了下來,並撫著她的短髮。他動作有些僵硬,卻是極度地溫柔,就像他心中的矛盾。「我……對不起,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他開口道歉?
怡君很驚訝,但仍是用氣紅的眼睛望著他,並冷冷地別過臉。「少主還要給我定什麼罪名,一併說吧!我全招就是了。」
她已經累了,報仇這件事已經壓得她痛苦不堪,少主又是一天到晚想將她鎖在身邊——她受夠了。
她沒有愛人的本錢,更沒有被愛的資格,一顆心早在十幾年前就殘破不堪了,沒有辦法再承受更多的打擊。
濠全溫熱的大掌貼上怡君的臉頰。「對不起,我不應該這麼說,我沒有惡意,只是……只是太在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