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娃兀自作著美夢,卻被爹親不留情地打斷。「不成!我邵家的女兒清清白白,絕不能當舞伶!知道嗎?」
「哦……」知道爹親的脾氣,邵琴殊也不再爭辯什麼,只能任由他牽著走向回家的路,走回屬於平民百姓的現實社會。
隔日,邱勝翊午時當真來到同樣的地方,他所發掘的璞玉卻坐在她家門口,為著無法赴約而暗自垂淚。
幾個月後,邵新得了急病驟逝,頓失依靠的邵琴殊被親戚們當人球推來踢去,最後被賣進了『馭奴館』,改名映潔。
但是,屬於邵琴殊的小小心願,仍然沒有改變。
第二章
『馭奴館』,一個怎麼看都不平凡的地方,無人知道它的來歷,只知道裡頭收容一些身世堪憐的女孩,透過嚴格的訓練,及筭之後將她們賣身到大戶人家為奴為婢。
這些『馭奴館』出品的頂級奴僕,無論琴棋書畫、記帳管事、廚藝針銜或武藝舞技都各有專精;除了出眾的才藝,有些還長得花容月貌,最討喜的是她們個性溫,而且善體人意,深深獲得主人的喜愛,因此搶手程度不亞於青翊的花魁競標。
既為奴僕就必須面對身不由己的命運,但神奇的是,這些女孩竟然能憑本事擺脫奴僕的命運,最終都能成為主人倚重的左右手,甚至能躍上枝頭成為豪門當家主母。
而她們也將『馭奴館』當成唯一的娘家,成為檯面上最有力的靠山。因此,『馭奴館』的傳奇故事越來越精采,大家對它除了好奇,自然也多了份敬重。
今年,『馭奴館』除了舉辦一年一度的尋奴大會,還破例推出四大金釵競標會,將『馭奴館』的名聲炒至沸騰。
這四大金釵無人知其名,據聞她們豔冠群倫,各自擅長的技藝更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但外界鮮少有人見過她們的真面目,傳說是被養在深閨裡的曠世絕品。『馭奴館』的故作玄虛更讓大家對四大金釵感興趣,每位金釵的下標者都逾百人,難分軒輊。
三個月前,歌聲令夜鶯也失色的第一位金釵金絲以五十萬兩標出;隔一個月,武藝高強的冷香以四十萬兩被買走;再隔一個月,也就是幾天前,有著「廚仙」美譽的輕憐以八十萬兩高價出售。
最後,只剩下第四位金釵,據說是金釵裡頭最美豔動人的一位,有「舞仙」雅稱的映潔。
雖無人見過她的舞藝,但關於她的故事卻像個傳奇般,在京畿的上流社會裡造成一股風潮。
這是擁有四大金釵的最後機會,豪門巨賈莫不摩拳擦掌,誰都不想輸了這場代表財富和身分的競賽。
「唉!輕憐這丫頭不知怎麼了……」
甫送走第三位金釵輕憐,燕嬤嬤終日就這麼哀聲嘆氣,語氣裡飽含濃濃的愧疚。
因為輕憐生性膽小如鼠,標走她的又是長得像江洋大盜的不知名男子,為了讓輕憐順利跟那個男人離開,燕嬤嬤只能讓那名男子半夜偷偷將輕憐擄走。所以,她感覺自己像個狠毒的後母將如花似玉的女兒推入火坑。
「可能把那個人家裡哭成一條河了吧……」服侍燕嬤嬤多年的許媽拭去眼角淚水,不捨之情溢於言表。
原來,所謂的四大金釵,也就是『馭奴館』創館以來的四大敗筆。
來自異邦的金絲脾氣太過火爆,專愛欺負館裡的妹妹們,是『馭奴館』的小霸王;冷香從小不哭不笑不言不語,冷得令人不寒而慄,但就愛武成癡;輕憐正巧相反,膽小如鼠的她動不動就掉眼淚,廚藝卻是一流,每天將自己關灶房,不肯和他人接觸;而最美豔動人的映潔,專精舞蹈音律,但她一切都要最好的享受,最討人喜歡,卻也最懂得算計。
為了將這四個脾氣古怪、空有美麗外表卻快成為「宅女」的丫頭銷出去,燕嬤嬤特地對外放話,為她們塑造完美又神秘的形象。這招果然奏效,畢竟人性是好奇的,越是遮遮掩掩搞神秘,越引人注目。
隨著金釵們一一被送走,燕嬤嬤的心情由慶幸到不捨,可說百感交集。其實她也不是那麼急著想將這些丫頭送出去,但她的師父天機老人精通命理,前陣子算出這四個丫頭的命運之輪開始轉動,不能讓她們繼續賴在『馭奴館』。要不是這樣,她還真捨不得讓這些丫頭離開,因她早已將這四個跟在身邊最久的丫頭當成自己的女兒。
「都是師父啦!萬一輕憐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肯定念他一輩子……」燕嬤嬤瞪圓了杏眼,隱藏在紗巾下的嘴兒氣呼呼地嘟著。
「現在也只能看著辦了,小姐。」許媽輕嘆一聲,忙著提醒燕嬤嬤,「現在只剩下映潔了,咱得想想辦法,這丫頭最難伺候了!」
「老天爺!」燕嬤嬤忍不住輕嘆一聲。一提到這個嘴巴最甜、心思最轉折、要求最多的丫頭,她便開始頭疼。
映潔十歲進了『馭奴館』,燕嬤嬤可從未見過這麼有交際天分的女娃,她的一雙眼眸總是潔滿笑意,那張優美的菱形小嘴像沾了蜜似的,說有多討人喜歡就有多討人喜歡。
只是,這一切都是她達到目的的武器。
先是哄著燕嬤嬤讓她學舞藝,而且指明要跟京城裡最好的舞仗和樂師學習,甚至開口討取漂亮的衣服和裝扮,說是這樣才能襯托她的優美舞姿。
而且,她總有辦法讓其它女孩樂於伺候她,及筭後更要求一間連著練舞坊的私人閨房,還要求一名專屬丫鬟,終日不是練舞就是打扮,總之,她的日子可比千金小姐還愜意。
燕嬤嬤剛開始都由著她,一來是看這丫頭對舞蹈有極大的天分,也想盡全力栽培。
映潔及笄後,該如其它女孩一樣待價而沽,但她卻有辦法提出一百個理由賴在『馭奴館』不肯離開。之後幾年,每到拍賣時節,她就重施故技,把燕嬤嬤哄得無言以對,只好由她。
但今年肯定不成。無論如何都得將她送走!
「我決定了,不管這丫頭好說歹說,今年一定將她送出門!」燕嬤嬤輕拍桌子,顯現壯士斷腕的決心。
「只怕經那丫頭一哄,你又被搞得暈頭轉向。」許媽可不這麼樂觀。
燕嬤嬤正想反駁時,門外忽然傳來一聲甜膩的撒嬌聲,「哎呀,好許媽,您怎把映潔說得像小騙子似的!」接著一道窈窕玲瓏的身影踏入大廳,如貓般輕潔的腳步,身段優美得如同從畫裡走來。
映潔以絹扇遮住櫻口輕笑出聲,竟如銀鈴般清脆悅耳。許媽望著一臉笑意的她,假意指責般地說著:「你這丫頭呀,就比小騙子好一點!」[hide][/hi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