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囉,大家好
又是kk喔=)
好久沒有發文了
趁現在放假
快發文讓所有[犬牙]迷
一飽眼福x]
今次發的是”惡女心事誰人知”
好了
不囉嗦
去文了=]
(有任何錯誤或者已經post過的話請告訴我喔=]*)
謝謝支持=)*







同事們都知道她很孤僻，而且一點都不親切，  
所以每個人都躲她躲得遠遠的，還偷偷幫她取了惡女這個稱號！  
但她一點也無所謂，也不生氣，  
反正她早就沒有感覺了，只要別來招惹她就好！  
但就是有人愛踢鐵板！  
這位新來的顧問先生，也不知哪來的毅力，  
她越冷淡，他笑得越燦爛；  
她的反應越無情，他的表現越熱情，  
簡直……敗給他了！  
既然在公司躲不過這個纏人精，那她回家搞自閉總可以了吧？  
他卻每晚準時來按鈴，假藉公事之名，行送宵夜之實，  
她不懂，他到底圖的是什麼？  
明知道不可以動心，她卻一點一滴慢慢的被打動，  
只是，她可以愛他嗎？會不會再一次受重傷……





原作者::: 呢喃
來自::::::: 鳳鳴軒





p.s::::
請各位看完之後都留一個
用心寫的回復好嗎??
要知道發文或改文的人
都用了好多的心思
請大家看完了
都留下一個真正對發文人的鼓勵
這樣
大家才有動力繼續下去喔=)
　

快PO吧!!!

我支持你!

不是一次po完嗎??

對不起喔..
我把剛改好的文給刪了/.\
沒關係
現在馬上post嚕=]


第一章
　休息室裏隱隱約約傳來嬉鬧聲，周怡君直覺停下腳步，瞥了眼腕表。

　　一點五十四分，早過了午休時間。

　　秀眉輕蹙，周怡君玉手無聲無息推開虛掩的休息室門，電視正撥放某台命理節目，一群年輕女職員圍在旁邊熱烈討論，手中零食包快樂彼此分享，完全無視已到上班時間。

　　“掌心有痣的觀眾朋友要注意囉！”

　　冷不防，節目上命理老師的聲音吸引周怡君注意。

　　“有道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掌心有痣的人意味會遇見上輩子的戀人，今生再續前世緣，而這位命中註定的戀人也會和你有相同的痣。”

　　“位置會一模一樣嗎？”特別來賓好奇地問。

　　“是的，一模一樣……”

　　聽見節目裏命理老師這麼說，年輕女職員們連忙伸出手，大家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看誰有命中註定的戀人。

　　悄悄地，周怡君小手握緊左拳，用力之大，仿佛上頭有不可見人的烙痕。命中註定的戀人啊……是的，她曾經有過，卻已是曾經了。難道是她福分不夠，所以才會失去嗎？

　　胸口又泛起熟悉的痛楚，不陌生的冷意再次將她包圍，周怡君閉閉眸，再睜開時已恢復淡漠。

　　“小姐們，”周怡君輕叩兩下門板，在休息室裏偷懶的女職員們紛紛僵住，一副完蛋大吉的神情。“你們都沒事做嗎？還在休息室裏看電視？”

　　“糟！是周惡女。”眾女職員一發現是她，急忙關掉電視，各自收拾東西閃人。

　　惡女，是她們給她取的綽號。因為在這群初出社會的小女孩眼裏，這位一絲不茍的周主任是冷面主管的代名詞。

　　“過上班時間不回工作崗位，難道不怕年終獎金被打折嗎？”周怡君說出口的話冷淡沒有溫度。

　　“對不起，周主任。”大家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迫不及待擠出休息室大門。

　　“小臻。”周怡君叫住走在最後頭的小女生。

　　“周惡……周主任。”忽然被點到名的小臻肩膀一縮，怯生生的回頭，那聲周惡女差點奪口而出。

　　“你的皮夾忘了帶走。”周怡君的聲音清清冷冷的，一如她的心。她朝小臻努努下巴，美眸靜靜瞅著她。

　　她們私底下是如何叫她的，周怡君不是不知道，不過她的心裏沒有啥特別感觸，或許應該說她早已喪失感覺能力。

　　一切都無所謂了，要怎麼樣都無所謂，她是真的這樣想。對她而言自己只是具能吃能喝的行屍走肉，因為一句擺脫不了的承諾，她必須活下去而已。

　　若是你存心尋短，就算到了陰曹地府我也絕不見你！回想起齊暐不斷重申的話語，周怡君咽下苦澀。

　　他還真狠心啊！就算死也不肯見她，硬是要她孤孤單單留在世上。

　　“謝謝周主任。”被她幽冷的眸光瞧得頭皮發麻，小臻拾起皮夾後幾乎是用逃的離開休息室。

　　“惡女？”無聲輕喃這個辭彙，周怡君粉唇勾起一抹像是笑的譏誚弧度，旋即她腳跟一旋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原來，她已經變成惡女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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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第一次看見她，是在某個飄著綿綿細雨的午後。

　　她從遠方緩緩走來，黑色傘面遮住灰暗天空，映著她蒼白近乎透明的素顏，低垂美眸裏哀傷流光閃動，晶瑩淚珠懸在眼睫。她極瘦，黑色高領毛衣穿在身上更顯得她的單薄，白皙肌膚下青色血管依稀可見，持傘的手骨像是用力一握就要碎了，風吹過，及腰長髮隨之輕舞……

　　無論是誰，都能深刻感覺到她所散發出來的悲傷吧！

　　方才與她擦身而過的刹那間，他仿佛看見從她眼角滴落的淚珠，那麼脆弱無助，又沉重得讓人心痛，像烙痕印在心底。莊濠全腳步放緩，忍不住回頭又看了她一眼，總覺得仿佛在哪兒見過她，只可惜她纖細的身影靜靜消失在濛濛煙雨中，如同她來時虛幻不真切。

　　忽然之間，雨勢變大了。

　　豆大雨滴落在傘面的答答聲響拉回莊濠全飄遠的思緒，他定神，想起自己的目的──

　　他是來上墳的。

　　下著大雨的青石路泥濘難走，莊濠全拾階而上，過往記憶一點一滴重回腦海。

　　當他好不容易結束三年受訓，從紐約回到臺灣總公司，新來的女秘書取出一封信交到他手中，說是前任秘書交接時遺漏的物品。

　　那是大哥托人給他的信，因為聯絡不到他的人，所以才會寄到總公司，希望能輾轉交到他手中。遲了一年的家書啊！當那薄薄的信放進他掌心時，他幾乎無法承受它的重量，更無法相信三年前一別竟成永訣，他們說好要再見的，也認為一定會再見。

　　而他卻因為人在國外，錯過了見哥哥最後一面的機會……

　　據說，齊暐病情惡化得極快，從發病到過世短短不到三個月。這三個月身為雙胞胎弟弟的他居然不在他身邊，想到這裏他就被無止盡的自責所吞噬，難道這就是他所追求的？

　　紛亂的思緒拉回現實，莊濠全垂眸看著照片裏笑容燦爛的男人，他扯唇勉強擠出微笑，帶著苦澀。

　　“嗨！好久不見，我來看你了。”他的雙胞胎哥哥呀！他說他們之間會有心電感應，他曾說過的話他仍牢記心間，為何他卻感覺不到他的痛苦？如果他感受得到，就算天涯海角他都會趕回來，也不會連最後一面都錯過……

　　想將鮮花插入瓶中，莊濠全微愣，赫然發現有人比他早來一步，白色素瓶裏靜靜插著兩枝白百合，白色花瓣沾著露水，天冷，連花香都冷冷的。

　　是她嗎？大哥信裏放心不下的她？！

　　莊濠全直覺環顧四周，直到確定寂靜的空間裏只有他一個人。

　　“哥，你一定很愛她吧？”無聲喟歎，莊濠全改將花束擱在白色素瓶旁邊。“甚至到最後仍放心不下，可惜我回來太遲，來不及認識差點成為我嫂子的美女。

　　“當年是你不斷鼓勵我，明明只比我早出生一分鐘，卻理所當然負起當大哥的責任，而我也理所當然的任性依賴……”千言萬語吐不盡心中的懊喪難過，莊濠全話聲微頓，俊眸裏黯芒掠過。“哥，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找到她，會確定她過得好，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自從他去紐約受訓後，因為時差的關係，他們兄弟倆只能透過MSN傳達彼此的關心，只是經常匆匆一兩句就結束談話，到最後他的MSN幾乎變成齊暐的留言版。

　　而留言版裏出現最多的就是名為小君的女孩。她是哥哥偶然在餐廳裏認識的女孩，之後發展為男女朋友，她愛笑，像只愛撒嬌的貓，個性倔強中帶著糊塗，體質欠佳的她天冷時大病小病不斷，整個冬季總在感冒裏度過，後來在齊暐食補藥補細心調養下逐漸好轉。

　　她是孤兒，舉目無親。齊暐曾這樣告訴他。所以我是她的天、她的唯一，倘若有天我不能在她身邊，我不敢想像她該怎麼辦？

　　“小君。”輕聲喃念她的名字，因為齊暐不斷提起她的緣故，莊濠全早已記熟這個名字，他對她的熟悉，仿佛她也曾在他身邊出現，是他再熟識不過的朋友。

　　雨還在下，似乎沒有要停的跡象，莊濠全慢慢撐起傘，一抹堅定畫過俊顏。

　　他會找到她的！絕對！

[ 本帖最後由 sa_513148202 於 2009-4-12 20:0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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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請假的程式不符合公司規定，這假我不能批。”清冷的嗓音在辦公室裏響起，周怡君靜靜看著眼前漲紅臉的年輕女職員，擺明公事公辦。

　　“我是真的臨時有事，所以才沒有來上班。”她急急解釋。“我生病了！”

　　她絕對不能老實招供曠職是因為前天和朋友出去玩到天亮的緣故，這樣周惡女更不會准假。

　　“你可以打電話先跟主管報備一聲。”周怡君的聲線還是同樣淡漠，聽不出情緒起伏。“而我並沒有收到任何通知。”

　　“我發燒，病得起不了床……”年輕女職員雙掌合十的拜託，大眼水汪汪。“周主任，拜託你准這一回吧！下次我會注意。”

　　“對不起，愛莫能助。”她回絕。

　　“你──”年輕女職員氣結，一時之間想不出話好說。

　　早聽聞周惡女難搞，卻沒想到竟會不通情理到這種地步。要是羅課長在就好了，只要她撒嬌，羅課長定會准她假，偏偏羅課長今天去總公司開會，留下惡女坐鎮。

　　天哪！她怎會這麼倒楣？！

　　“周主任，如果我再被記曠職，下場會很慘的。”年輕女職員再次哀求，眼眶含淚顯得可憐兮兮。“累計三次曠職年終獎金折半，你就幫我這回吧！我以後會改。”

　　她低聲求助的模樣讓周怡君有片刻心軟，但她刻意忽略這種情緒。

　　“抱歉。”周怡君將假單推回她面前，不為所動。

　　既然決心不聽不看，她拒絕任何與人拉近關係的機會。只要不付出，就不會受到傷害，她自己一個人住在象牙塔里也能過得很好。

　　“周惡女！”眼看苦肉計無用，年輕女職員難掩憤恨地抓起假單就走，也顧不得對方是上司身分，惡言脫口而出。

　　難怪全公司都討厭這個惡女，上回聽說連總經理的帳她也不買，早就惡名遠播。粉擦那麼厚，是想當妖女嗎？她應該也沒當妖女的本錢吧！哼！

　　“……”聽見周惡女三個字，周怡君僅是蹙了眉心，沒說話。

　　“現在的小孩真是……到底懂不懂公司倫理，再怎麼說你也是名主任，她不照公司規矩來，你不准假是天經地義的，怎麼可以這樣說話！”林姐看不過去，年輕女職員一關上門，就開始嘀咕。

　　“無所謂，我不介意。”眼也沒抬，周怡君輕輕丟出話。

　　別人怎麼說她都無所謂，反正她不會痛、不會難過，她只要對得起公司給她的這份薪水就好了，旁人怎麼看她都沒關係。

　　無所謂、無所謂……這三個字快變成她的口頭禪了吧？

　　林姐忍不住多看她一眼，她在這間公司待了將近十五個年頭，打從大牙進公司開始她就看著她了，她待她就像女兒般疼愛，也清楚在她身上發生的遺憾，只能說造化弄人哪！

　　“大牙，你是不是又瘦了？”因為感情深厚，她直呼其名，省略主任兩個字。

　　“有嗎？”直覺撫上清瘦嬌顏，周怡君沒自覺。

　　“嗯，整個人瘦一大圈。”林姐的說法已經有所保留，在她眼裏，大牙單薄到只剩骨架，教人看了都心疼。想當初她剛進公司時多漂亮，鵝蛋臉、氣色紅潤像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和現在的蒼白消瘦宛若天壤之別。

　　還記得齊暐出事的時候，她在短短一個月內暴瘦七公斤，嚇壞周遭的人，還以為她打算跟他一起走了。幸好，她總算熬過來，只是，卻變了一個人……

　　“你下班回家後都有吃晚餐吧？”林姐不放心地又問。平時要不是有她盯著，大牙時常連中飯都省略。

　　“……有吧！”短暫思考過後，大牙點頭。

　　雖然只是兩片白吐司充饑，但那也算晚餐吧？她的嘴嘗不出什麼味道，吃什麼對她還不都一樣。

　　“唉，好端端的，幹嘛把自己折磨成這樣？逝者已矣，來者可追，你總得要走出來呀！”林姐苦勸。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可惜她已經沒啥好追的，她的心已經死了，有的僅是沒有靈魂的軀殼，再活著，也是為了一句承諾而已。

　　“我知道你跟齊暐的感情很好，但畢竟他已經走了一年，而你的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不是嗎？老惦記著他，你怎麼會快樂？”

　　“……”

　　“忘記他吧！大牙，這世上還有很多好男人等著你，你這樣幫他守喪，他在九泉之下也會不開心。”

　　“我不要。”從粉唇吐出口的話輕輕地，似乎不帶重量，卻代表比金石堅定的決心。

　　她故意不要忘記他，她故意要把自己封閉起來，倘若暐在九泉有知會不開心，那更好，就讓他不開心！這是她對他的小小報復，誰教他把她一個人留下來？誰教他不准她一起走，他們明明說好生同衾死同穴……

　　他們明明說好的。

　　“看你這硬脾氣，我光看都替齊暐感到難過。”林姐長歎。

　　“……”周怡君別開目光，粉唇抿成倔強的弧度。

　　別跟她說難過……活下來的人才真正難過。死去的人兩眼一閉隨塵土而逝，什麼感覺都沒了，那麼她呢？誰來分擔她的悲傷痛苦？從前讀訣別書的時候太年輕沒有感覺，到現在她才深刻體會，原來這是無法承受之痛啊！與其使我先死也，無寧汝先吾而死。這是多麼情深意重的意念，不像他、不像他，好狠的心！

　　“大牙。”見她沉默，林姐還想再勸，不料她先一步截斷她的話。

　　“林姐，你別勸我了。”大牙專心低頭辦公，表示話題結束，不願讓她看見自己泛紅的眼眶。“我這樣，很好。”

　　真的很好。

　　很好？到底是哪里好？林姐好幾次欲言又止，可是見到她倔強不願多談的神情，再多不舍終究吞回肚裏。

　　情這個字，總得她自己走出來才有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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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最強的冷氣團報到。她記得氣象報告是這樣報導的，呼籲民眾要多穿衣禦寒，小心流行性感冒肆虐，可惜已經晚了。

　　“咳咳……咳咳咳……”周怡君拿圍巾蒙住口鼻，仍掩不住寒風刺骨，她不斷咳嗽，忘記這是入冬以來第幾次遭到感冒病毒襲擊，好像之前的病還沒痊癒，又染上新感冒吧？

　　無所謂了，反正自從暐不在後，她的身體就一直這樣了。

　　周怡君搓搓冰冷的小手，關門下車，走向對面的辦公大樓。

　　今天勉強稱得上幸運，在公司附近找到一個好車位，或許在寒流來襲濕冷的一月天，大家不想提早出門，還賴在溫暖的被窩裏取暖吧！

　　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甚至出現好幾個疊影，整顆腦袋昏沉沉的。這回的流行性感冒病毒異常兇狠，讓她鼻塞頭疼，連續吃三天藥都不見好轉，醫生說虛軟嗜睡是吃感冒藥的副作用，要她待在家裏多休息，但她不要，她不要生病時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房子裏，那會讓她滿腦子胡思亂想，想念暐想到瘋狂。

　　周怡君心神不寧地橫越馬路。

　　“小心！”警告聲才在耳畔響起，她的身體已被用力扯入溫暖胸懷，一輛聯結車急按喇叭從她眼前呼嘯而過……

　　幸好，千鈞一髮。

　　“你沒事吧？”頭頂上，低沉醇厚的男性嗓音問道。

　　這感覺……這聲音……周怡君嬌軀瞬間僵住，心快從嘴裏跳出來了。她揚睫，所有的期待欣喜在看清對方後被兜頭澆盆冰水。

　　懷抱像暐、聲音像暐，但這不是他的眼、他的眉，他俊逸秀美的輪廓和粗獷陽剛的暐截然不同，抱住她的是全然陌生的男子，不是暐。

　　淚水冷不防沖進眼眶，周怡君全身力氣像被抽幹了，她緊咬住下唇，笑自己傻！

　　當然不會是暐，暐已經走了一年，不成黃土也變枯骨一堆，她到底在想什麼？還期待什麼？就算她蹲在路旁哭到天荒地老，他也不可能從九泉地府上來見她，她早永永遠遠失去他了……

　　“你還好嗎？”看著懷中似曾相識的女子，莊濠全不禁心一驚。

　　他認出她就是那天在墓園和自己擦身而過的女子，也因為他的眼力極好，他不由驚訝她的改變。

　　她的粉搽得極厚，像是掛在臉上的虛假面具，將她的清美脫俗遮掩徹底，黑色套裝陰沉地像中古時期的嚴肅女管家，金邊細框眼鏡雖不至於是遠古產物，但絕對和美觀流行沾不上邊，在在營造出一種難以親近的冷漠氛圍。她──

　　在刻意哀悼什麼嗎？

　　“……謝謝。”定下心神，周怡君幾乎是立刻退出他的懷抱。她聲線清冷，態度疏離，短短一秒已在他們之間隔出鴻溝。

　　“你真的沒事？”莊濠全忍不住再次確定。

　　他從沒想過還會再見到她，他原以為他們的緣分僅限於那日驚鴻一瞥而已，或許她的外表變了，可是她的蒼白單薄依舊，而她就這樣簡簡單單讓他掛了心。

　　“我很好。”不想迎視他關心的目光，大牙別過頭低語。

　　他熟悉的嗓音讓她既想念又心痛，對暐的思念有如潮水般湧上。

　　“你……你剛才有看到對向來車嗎？”莊濠全話聲微頓，短暫思考過後決定問出口。不是他存心冒犯，而是她的態度令人懷疑。

　　聞言，大牙藏於鏡片後的美眸圓睜。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懷疑她存心尋短？這男人好大的膽子，居然這樣懷疑她？！

　　“如果我說錯話，我向你道歉。”見她變了臉色，莊濠全誠懇表達歉意。

　　他純粹關心，只是這樣而已。

　　“……”想罵他，偏偏又氣弱地說不出話。在那一瞬間，難道她有看見對向來車嗎？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或許有，或許沒有，她記不起那時在想些什麼？腦中一片空白，記憶出現斷層。她無法理直氣壯回答眼前的男人，因為雖然她答應暐絕不尋短，但她卻不能確定自己潛意識沒有這麼做。

　　她想不起來了，她不知道、不能確定，或許在暐離開她的刹那間，她早陷入瘋狂吧！周怡君突然想起失約許久的心理治療師，上回見她是半年前的事，或許最近該抽個時間去看她。她的精神再繼續恍惚下去，遲早有天會分不清虛幻與現實。

　　“小姐？”她蠕動的粉唇像是要說些什麼終究沒說出口，莊濠全試探地問。

　　深深看他一眼，周怡君一言不發轉身就走。她知道自己這種行為很無禮，很不知感恩，可是無所謂了，她不在意他會用什麼眼光看她。

　　他只是茫茫人海中的陌生人，他的感覺與她無關，反正他們以後不會再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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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大家歡迎莊顧問，他是總經理的好朋友，剛從紐約回來，特別受邀來當我們公司的顧問……”

　　“各位早安，我是莊濠全，初來乍到，有不懂的地方請各位多多指教。”莊濠全長腿向前跨了兩步，原本就斯文俊美的他，笑起來的時候黑眸彎彎更有魅力。

　　這是老天故意開她玩笑嗎？

　　耳邊猛然響起熱烈掌聲，站在角落的周怡君不敢置信地看著臺上俊逸挺拔的男人，她不禁懷疑起這世界到底有多小，能讓路上巧遇的男子搖身一變成為她公司的顧問？

　　想到日後有很多機會會再見到他，聽著明明和齊暐相同卻不是他的嗓音，她的心情便沉落幾分。對她而言這是最殘酷的酷刑吧？

　　垂下美眸，將悲傷情緒隱斂眼底，周怡君腳跟一旋，無聲無息隱入人群中。

　　“周主任！周主任！”有時候人想躲，老天偏不讓人稱心如意。周怡君才剛轉過彎，身後就聽見譚經理的叫喊。

　　“我在。”不情願地停下腳步，周怡君慢慢轉身，一如往常的平靜神情隱藏她真正的情緒。

　　“莊顧問，這位是周怡君周主任。她對公司的各項規定和作業流程非常清楚，簡直就像活動規章，有任何問題找她就對了。”譚經理熱心地向莊濠全介紹。

　　“是你，早上──”看見是她，莊濠全驚訝，黑眸闇芒一閃而過。

　　“莊顧問，你好，我是周怡君。”她不慌不忙截斷他的話，不讓他把話說完，上了厚粉的嬌顏缺乏表情。

　　“莊顧問，你們認識？”譚經理驚訝地看看莊濠全，又瞧瞧周怡君。

　　“不，我們只是……”想起今早的相遇，莊濠全話到嘴邊頓住，他伸手，極具親和力的笑容似乎遺忘她稍早的無禮行為。“你好，周主任，請多多指教。”

　　他的善意並沒有換來同等的回應。

　　瞥了眼他寬厚的大掌，周怡君沒動作，僅是淡淡點頭示意。

　　頓時，莊濠全停在半空中的手顯得非常尷尬。

　　看來她若不是患有失憶症，就是存心與他畫清界線，而莊濠全覺得後者的可能性大點。

　　“咳咳，周主任個性比較拘謹害羞，和男性同仁向來很少肢體接觸。”譚經理乾咳兩聲，急忙打圓場。“不是針對莊顧問，她對誰都一樣。”

　　“原來如此。”這是第二次了，她毫不掩飾的拒絕，會是他的錯覺嗎？她似乎對他帶有敵意。

　　“譚經理，如果沒其他事情的話，我先回辦公室。”周怡君避開莊濠全的眸光，低語。她向來不會說虛偽客套的場面話，更何況對於這位莊顧問，她只想閃得越遠越好。

　　“好，你先去忙。”譚經理連忙點頭說好，一板一眼的周怡君也頗令他傷腦筋，偏偏在短時間內想熟悉公司流程，請教她是最快的方法。

　　朝他們輕輕點頭，周怡君翩然轉身消失在長廊另一頭，如同她想表現出來的感覺，淡淡地、無聲無息地，最好忘記有她的存在。

　　好冷的女人，就像塊千年不化的寒冰。莊濠全眯細俊眸，目光落在她纖細的背影。凡是想靠近她的人都能明顯感受到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

　　嚴格而論，這種女人不討人喜歡的，冷淡、陰沉，甚至不帶善意，可他就是對她留了心，僅是那日短短一瞥真帶給他這麼大的影響？

　　到底是她的悲傷影響了他？還是她冰冷的表像引起他的興趣？

　　“莊顧問，總經理還在辦公室等你，他說要和你聊一聊。”譚經理的話打斷莊濠全的思緒。

　　“當然，麻煩譚經理帶路。”揚起笑，莊濠全舉步跟在譚經理身後，忍不住地，他又回頭看了眼她消失的長廊，心裏反覆出現這個名字。

　　周怡君──

第二章
　從他踏進這間辦公室開始，莊濠全就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寒意。

　　“周主任，我打算幫業務部同仁安排幾個在職訓練課程，你能幫我嗎？”他時間不多，算是百忙抽空為好朋友兩肋插刀，眼看周怡君的臉龐閃過類似惱怒的神情，莊濠全不禁挑高一道濃眉。

　　他不禁懷疑，自己那麼顧人怨嗎？

　　承襲母親秦美芝的美貌，莊濠全天生膚色白皙，還擁有濃密的長睫，一百八十五公分的修長身材更是標準的衣架子，無論怎麼穿衣都好看，而他永遠微揚的唇角更是人氣不敗的主因，從來沒有人打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充滿敵意，除了坐在辦公桌後擺明閒人勿近的冰山女子。

　　“莊顧問打算安排幾堂課？”周怡君清冷聲線依舊，他就是能聽出隱藏其中的排斥。

　　“五堂。”

　　“禮拜五可以嗎？”青蔥玉指飛快敲擊鍵盤，她眼也沒抬。

　　“可以。”

　　“這個月只剩最後一星期，安排在職訓練課程太過倉卒，課程我從下個月第一周開始排，麻煩莊顧問將相關資料給我，我好做準備。”她俐落的說完，不多說一句廢言。

　　“沒問題，資料我都帶來了，剩餘部分過兩天給你。”他配合度極佳地說。

　　“謝謝。”連謝謝兩個字聽起來都如此不情不願。

　　莊濠全忍不住蹙眉，難道是自己那日唐突言語冒犯到她，所以才會莫名其妙結下樑子？

　　當時他對她，真的純粹關心而已，所以才會冒出那樣的話。

　　或許她現在思慮清晰俐落簡潔的模樣，很難將她和那時神情恍惚的女人聯想在一起。不過話說回來，不管是哀戚欲絕讓人揪心的周怡君，或是擺出晚娘臉拒人千里之外的周怡君，甚至泫然欲泣有輕生意念的周怡君，這截然不同的三種面目本來就很難想像成同一人。

　　“這裏有份檔請莊顧問填寫清楚，最後一欄別忘記簽章，方便後續作業……”打開身後放置各項申請書的鐵櫃，發現空無一物的周怡君抿緊粉唇。

　　看來又有人使用完後忘記補充。

　　“請等一等。”周怡君走進後面小房間尋找相關檔，所留下來的寒意足以將任何東西凝結成冰。

　　好冷。

　　“莊顧問別介意，從前大牙不是這樣子……”身後突然冒出說話聲，莊濠全回頭，發現一名臉圓圓的中年女子正友善地對他笑著。

　　“你是新來的莊顧問對吧？”見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充滿疑惑，林姐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大家都叫我林姐，我在這間公司可稱得上兩朝莊老。”

　　“你好。”林姐讓他想起小時候的鄰家胖大嬸，很有親切感。

　　“其實從前大牙開朗樂觀，是個愛笑的女孩呢！”林姐笑著續道。

　　“是嗎？”聽見林姐用“開朗樂觀”四個字形容周怡君，莊濠全不禁懷疑起這句話的可信度究竟有多少。

　　“當然，要不是一年前遭逢變故，大牙的性子也不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只要一想起這對有緣無份的戀人，林姐就感慨萬千。

　　“遭逢變故？”她的話刺激莊濠全的記憶，他想起在那個陰雨綿綿的午後所遇見那位傷心欲絕的美麗女子。

　　“只能說她故意自我封閉，對誰都擺出冷冷淡淡的樣子。”林姐偷偷覷了小房間一眼。“等莊顧問和大牙再熟悉一些，就會明白其實她不像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冷漠。”

　　就算她不在乎所有人都討厭她，甚至與全世界為敵都不在意，但身為長輩的林姐還是不忘幫她做人情。

　　再熟悉一些？林姐的話未免太充滿信心，只怕他還來不及接近她三公尺以內，就已經被冰成急凍人。

　　鞋跟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響再度響起，周怡君拿著一疊申請書走出來，她看看表情似乎有些奇怪的兩人，遞出其中一張申請書給他，聲線還是一如往常般清冷，甚至此平時更冷上三分——

　　“千萬別忘了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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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睜開眼，已近黃昏。

　　周怡君撐起身子，感覺手腳有些凍，她原本只是抱著黑貓布偶窩在長沙發裏，不料一昏睡竟是整個下午。

　　這是齊暐知道她最愛魔女宅急便中的黑貓奇奇，連續找了好幾間店才買到的日本玩偶，黑色毛皮和手工特別細緻柔軟，如今儼然變成她的心靈寄託。她總是抱著奇奇蜷曲在沙發裏，哀悼來不及得到幸福的愛情。

　　不能否認，她封閉自己，是她不願走出這樣的情緒。

　　冬季的白晝極短，轉眼間夜幕降臨，空蕩蕩的屋子沒有點燈，溫度驟降，連空氣都是冷冰冰的，周怡君摟緊懷中的黑貓奇奇，直到確定它不能再為她帶來溫暖才松了手。

　　將及腰長髮攏至右肩，周怡君白皙玉足剛踏上地板立刻感受到一股刺骨寒意，她蹙眉，不以為意，走進廚房打開櫥櫃。

　　一整天粒米未進，她感到有些餓了，想煮點東西來吃。

　　只是，櫥櫃是空的，冰箱裏除了爛掉的半顆蘋果，其他啥也沒有。周怡君赫然想起自己將近月余不曾採買民生用品，會面臨斷糧的窘境是理所當然。

　　不再遲疑，周怡君隨手拿件外套就出門。

　　冷風迎面拂來，刮得人頰面生疼，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她已經覺得手腳僵冷。

　　“不到十度的冬夜，周小姐穿這麼少出門難道不怕感冒嗎？”再熟悉不過的低沉男聲自頭頂響起，周怡君的心狠狠一揪，好半晌才恢復正常。

　　相似的嗓音、相仿的語氣，她立即猜到來人是誰。

　　“莊顧問。”她的語氣絕對稱不上友善。是她的錯覺嗎？她覺得他似乎總是在她身邊打轉。

　　“嗨！真巧。”抬手和她打招呼，莊濠全綻開人畜無害的微笑。

　　今天的周怡君沒穿嚴肅古板的女管家套裝，也沒戴那副讓人不想親近的惡女眼鏡，墨黑如緞的長髮披泄腦後，一如他第一次遇見她時清美脫俗。

　　這樣的她討人喜歡多了。

　　巧？！周怡君完全不這麼想，直接把他歸類於孽緣，恨不得他滾得越遠越好。

　　明明不是齊暐，卻有他的聲音、他的懷抱，害她又勾起傷痛的回憶。

　　“這麼冷的天，你似乎穿太少了。”寒風將她的小臉凍得蒼白，莊濠全皺眉看著她身上輕便的粉藍運動套裝。

　　“沒感覺。”語氣恢復一貫的冷淡疏離，周怡君不想與他多談，掉頭往反方向走。

　　沒感覺才有鬼！

　　莊濠全脫下圍巾，直接繞上周怡君的頸子，後者倏然回頭，瞪住他的美眸裏火光跳躍。

　　她討厭人對她親近，更討厭身上有齊暐以外的男性物品，他憑什麼這麼做？

　　“我說不會冷，你非得多管閒事才甘心嗎？”氣惱的話脫口而出，連周怡君都驚訝自己這麼富有生氣。

　　她已經很久不曾這般強烈的情緒起伏了。

　　“而你非得築起心牆，將所有人隔絕于外才開心嗎？”相對於她激動的話，莊濠全不慍不火地反問。

　　這個男人真的很討人厭哪！

　　“不關你的事！”不懂自己為何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碰見他，這世界很大不是嗎？就算臺灣是小地方，也有兩千三百萬人口，要連續遇見同一個討厭鬼的機率到底有多高？

　　答案：非常低。

　　周怡君想粗魯地拿下圍巾，卻被他的大手阻擋動作。

　　“喜歡拒絕旁人關心是你的事，但別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擰了眉心，莊濠全淡淡地道。

　　她的手明明那麼冰冷，別再淨說些沒感覺的傻話了。

　　莊濠全皺眉說話的語氣像極一個人，周怡君動作頓時僵住，緊縮的胸腔裏擠不進一絲空氣。

　　為什麼明明不同的兩個人，卻有如此相同的語氣和神情？刹那間，莊濠全和齊暐的影像重疊了，尖銳的痛楚刺進周怡君心間，所有的憤怒情緒瞬間抽光，只剩下無力。

　　難道她真的因為過度思念精神已到崩潰邊緣，所以她才會老把莊濠全和齊暐聯想在一起？她好累，真的好累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樣面對莊濠全才正確？要如何聽見他的聲音而不感到心痛？

　　眼看她澄澈透亮的水眸蒙起薄霧，是那樣楚楚可憐，令莊濠全原本想要說的話又硬生生吞回肚裏。

　　揪心。

　　他發現自己對周怡君的感覺很特別，不似一見鍾情，倒像印痕。自從那次驚鴻一瞥，她的影像便牢牢刻印在他心版無法磨滅，而今見她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他根本無法坐視不管。

　　“周小姐——”他低聲輕喚，看見她盈滿眼眶的淚水似要墜落。

　　“莊顧問，請你以後別再多管閒事，尤其是我的，我的死活與你無關。”不帶平仄起伏地吐出話，周怡君仰頭望他，眸中閃耀著拒絕的光芒。

　　她不需要他的關心，她不需要！

　　莊濠全沒說話，因為周怡君的眸光震懾住他了。他猶豫半晌，鬆開手中圍巾。

　　不再多看他一眼，周怡君掉頭離開，只留下一抹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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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啦！嘩啦啦！

　　不看製造日期，不看廠牌口味，周怡君小手一掃，硬是將架上好幾盒谷片全掃入購物車中。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買了些什麼，不過那不重要，她一點都不在意，她只是一再重複相同動作，好發洩漲滿胸口的複雜情緒。

　　她討厭莊濠全！周怡君咬住下唇，激動難平地想。而且超級討厭！

　　她討厭他老在她身邊出現，討厭他多管閒事，討厭他用那雙仿彿會看透人心的黑眸望住她，更討厭他用齊暐的聲音關心地跟她說話！

　　好多好多討厭在心中氾濫，多到她不明白心如死水的自己為何單單對他會有這麼大的情緒反應？

　　莊濠全的存在對她恍若芒刺在背，在在提醒她身上發生的悲劇，以及自己從不肯示人的脆弱，他總能輕而易舉地讓她熱淚盈眶，心牆崩塌……

　　握住購物車的小手用力得指節泛白，周怡君虛脫地蹲下身，螓首輕輕靠在車籃旁，眼眶發熱發漲，就算招來他人異樣的目光她也不管。

　　好久了，這種孤獨感已經好久，這三百多個日子來，她不斷地想念齊暐，想念他的聲音、想念他的懷抱，想念他帶有淡淡煙草味的吻，而她也甘願一直這樣沉溺下去；偏偏那個莊濠全自以為是的插一腳，破壞她平靜的生活。

　　結了帳，周怡君拎著三大包購物袋站在購物商場門口，冷風迎面拂來，吹亂她一頭烏黑如緞的長髮。眼看身邊人來人去，有的是一家人、有的是幸福小倆口，人海裏只有她是孤獨的。

　　不知站了多久，周怡君忽然回過神，從袋中取出一瓶冰飲，扭開瓶蓋直接灌進腹裏。

　　天冷，喝進腹裏的冰飲更冷。

　　周怡君大口大口的喝，雖然嘗不出飲料在嘴裏是什麼味道，可喝下腹間所帶起的冰寒戰慄，卻讓她有種小小的自虐快感。既然齊暐將她獨留在世間，她也不在乎殘害曾讓他細心調養的身體。

　　又是一陣寒風吹來，刹那間身體的溫度仿佛又低了幾分，周怡君喝冷飲的動作停下，她輕咳兩聲，眼角淚光隱現。

　　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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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咳咳咳……”

　　“……”

　　“咳咳……咳咳咳……”

　　“大牙，你是不是感冒了？”眼看周怡君不斷咳嗽，蒼白的瓜子臉浮現兩抹病態紅暈，林姐放下筆問道。

　　“我沒事，只是喉嚨有點癢，咳咳……”大牙喝口熱茶，搖頭應道。

　　“你還是去看醫生比較好吧！這回的流行性感冒來勢洶洶，別大意。”

　　“我已經有吃藥了，不用擔心。”

　　“又是服成藥嗎？”林姐一臉不贊同。

　　“若沒用的話，我會去看醫生的。”大牙保證。

　　“可是——”林姐還有話想說，但周怡君先一步起身。

　　“林姐，我送公文去客服部，馬上回來。”她淡淡丟下話，走出辦公室。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林姐當然明白這是大牙的緩兵之計，這一年她不都一直這樣嗎？和人保持客氣疏離的態度，拒絕關心。

　　再這樣下去，她遲早會被自己的執著害慘。

　　“咳咳咳……”捂著唇走過長廊，已經咳了大半天的襄大牙只覺得頭暈目眩，腦袋瓜子昏昏漲漲。經過昨天的逞強之後，流行性感冒病毒果然沒有放過她，馬上中獎。

　　前方傳來低低談話聲，大牙揚睫看去，發現迎面而來的正是莊濠全和總經理，她蹙了眉心，低頭快步走過。

　　可惡！這算冤家路窄嗎？這棟辦公大樓有二十三層，偏偏老讓她和莊濠全湊在一塊兒，有沒有這麼巧？！

　　“周主任，在這裏遇見你真好，我正想去找你呢！”擦身而過的瞬間，總經理廖俊傑開心地叫住她。

　　“總經理。”停下步伐，周怡君低聲回應，故意忽略莊濠全的存在，即使知道他正目光灼灼地瞅著自己。

　　“莊顧問打算幫業務部同仁安排幾堂訓練課程，這件事你知道嗎？”廖俊傑和莊濠全年紀相當，在某次國際研討會議中一見如故，對他的才華相當欣賞，從此變成無話不談的好友，好不容易等到他結束深造回到臺灣，說什麼也要聘他到公司當顧問。

　　“我知道，課程已經在安排當中。”說話語氣一如平時清冷，周怡君看也沒看莊濠全一眼，存心把他當成空氣。

　　“莊顧問有任何需要，你一定要全力支援，務必達到他的要求。”

　　“好。”聽似溫和的應聲將反彈情緒掩飾的很好。

　　“一切麻煩你了。”

　　“這是我該做的。”低首斂眉，周怡君表現非常服從，完全看不出和莊濠全有心結。

　　“好，你去忙吧！”

　　“是，總經理。”總算能離開有莊濠全的地方，周怡君鬆口氣，轉身——

　　“你身體不舒服嗎？”冷不防，莊濠全的聲音響起。

　　這傢伙——

　　“……”周怡君甫踏出去的腳步停下，玉手悄悄在身側緊握成拳，一抹慍怒情緒從眸底疾閃而逝，向來平靜淡漠的面具瀕臨破裂。

　　不是跟他說過她周怡君與他莊濠全毫無干係，要他少管她的閒事，難道他聽不懂嗎？

　　“周主任，你生病了？”聽見莊濠全的問題，廖俊傑訝異地跟著問。

　　果然，麻煩來了。

　　“沒有，我很好。”輕吸口氣，周怡君翩然旋身，語氣平靜。

　　“你的臉色不太對勁。”對她的回答恍若未聞，莊濠全深不見底的黑眸瞬也不瞬地看住周怡君。

　　對旁人來說或許臉色紅潤是好事，可她過於豔紅的唇色及紅暈卻顯得有些病態。

　　“……我臉色很好。”停頓了半秒，周怡君緩緩答道。

　　就算不好也與他無關吧？

　　“是嗎？”莊濠全濃眉輕揚，神色難辨。

　　“當然。”這男人快把她逼到極限了！周怡君必須用盡全力才能阻止自己抬眼瞪他。

　　“抱歉，可能是我看錯了。”莊濠全道歉，眸光卻不曾從她身上稍離。

　　“沒關係。”周怡君和他們兩人點頭行禮，急著往反方向閃人。

　　十足十的討厭鬼！

　　看看轉身離去的周怡君，再瞧瞧態度有些反常的莊濠全，廖俊傑似乎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氛圍，當周主任遇見莊濠全，惡女仿佛不再是惡女，仿彿多出了點人味。

　　“莊濠全……”

　　“我們走吧！”不讓廖俊傑有問話的機會，莊濠全長腿一邁走在前頭，濃密長睫掩去複雜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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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周主任今天請假？”

　　“是的，她已經連續請兩天病假。”

　　“我明白了，謝謝。”

　　將相關資料交給林姐，莊濠全慢慢走出辦公室，眉心微蹙。

　　周怡君絕不是會貪懶休息的人，這點從她倔強的性格就能看出，能讓她連請兩天病假，看來這回病得不輕。

　　想起那日她詭異豔紅的唇色，莊濠全不由擔心。

　　他倆從一開始接觸就有誤會，周怡君更是毫不掩飾對他的厭惡，換作往常他早就保持距離不予理會。

　　偏偏……偏偏周怡君是唯一的例外，有種說不出的微妙感覺，他就是無法不理會她，仿彿她是屬於他的管轄範圍，他也很理所當然把她納入管轄。

　　周怡君。既倔強又脆弱的矛盾體，楚楚可憐又扎手帶刺的豔紅玫瑰，一名讓人傷透腦筋的謎樣女子。

　　莊濠全雙手插入褲袋中，短暫思量過後心中已做出決定。

　　明知周怡君看見他會氣到七竅生煙，他還是要去她家一趟，至少——

　　他得確定她還好好活在這世上。

第三章
　陰暗的房子裏未開燈。

　　面紙餛飩堆積如小山，還剩半瓶礦泉水擱在桌上，周怡君長髮曳地，虛弱憔悴地蜷曲在雪白色牛皮沙發裏，懷中仍是她最愛的黑貓奇奇。

　　果然自虐行為會遭天譴，而她的天譴來得又快又狠，她已經連續發了兩天高燒，燒得意識模糊。

　　從前，每當她感冒，齊暐總會熬一鍋蔬菜肉粥安撫她挑剔的味蕾，鮮甜的高麗菜搭配切工極細的肉絲，營養又好消化，而她總像個孩子非要齊暐喂完蔬菜肉粥後才肯吃藥，享受他專屬的寵愛，誰教她是個藥罐子，整個冬季都在感冒裏度過。

　　而現在的她，就算病入膏肓也不會有人心疼，更遑論有人煮熱騰騰的蔬菜肉粥哄她吃藥……

　　不會有人心疼她了，不再有人了，即使她病死在這冷寂的屋子，也不會有人為她掉淚……

　　一滴晶瑩淚珠懸在大牙眼睫，恍恍惚惚間，她仿佛又看見齊暐對她寵溺的笑著，展開雙臂——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的電鈴聲猛然拉回她恍惚的心神，大牙眨了眨美眸，好不容易才凝住焦距，回到現實。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門鈴聲依舊急促，這種時刻會是誰？！

　　吃力的站起身去開門，站在門口的俊逸男子讓她驚訝，心中想過任何一個人，就是不包括莊濠全。

　　“是你。”她愣了一秒才回過神，皺眉。“你來做什麼？”不想給他好臉色，無奈說話聲有氣無力。

　　“聽說你連續請了兩天病假，所以過來看你。”在她要他別多管閒事之前，莊濠全先說出理由，“你千萬別誤會，我不是關心你，只是不想訓練課程受到影響。”

　　“……”他探視她的理由讓她錯愕，一時之間竟找不出話反駁。

　　這男人有病嗎？為了區區幾堂在職訓練課程不惜親自找上門，只為確定她安然無恙，能儘早回工作崗位。

　　“你病得很重？不能上班？”莊濠全故意用惹人厭的語氣問，以免給她多管閒事的錯覺。話出口，莊濠全自己都覺得悶，不明白為何非蹚這渾水不可？連關心都得拐彎抹角。

　　他真該別管她的。

　　“我發高燒。”或許沒有多餘力氣，也或許生病時人總顯得特別脆弱，平時聽來特別刺耳的嗓音，今天反倒讓她覺得心安。

　　大牙別開頭，不去看他的眼。

　　“有去看醫生嗎？”果然，她紅豔的臉龐不是好事。莊濠全長腿一跨踏進屋內，迎面而來的冷空氣讓他一怔。

　　好冷清整潔的屋子，冷清到沒有人氣，這女人就是住在這樣的地方？難道她不覺難受？

　　他的問題招來大牙的詭譎眸光，像是懷疑他的動機。

　　“生病不去就醫，存心偷懶耽誤我的訓練課程？”他不慌不忙地接話，解答她的懷疑，她討厭他，於是他很盡責地扮演好討厭鬼的角色。

　　真累。

　　“不想去。”周怡君轉身，抱著黑貓奇奇回到沙發，蜷曲躺下。

　　想不透為何會讓他進屋，可能高燒燒壞腦子了吧！

　　“不去看醫生，病怎麼會好？”莊濠全皺眉。

　　“不好就算了。”閉上美眸，大牙懶懶應聲，連和他吵架的力氣都沒有。

　　“你——”

　　“我好累，想睡一會兒，要喝茶喝咖啡請自便，我沒有多餘的力氣招待你。”反正要他別管她的閒事可能比登天還難，既然如此，與其她一個人待在屋裏，有他在身邊礙眼或許也是不錯的選擇，至少——

　　至少他擁有跟齊暐同樣的嗓音，明知是鴕鳥心態，莊濠全不是齊暐，她仍小小放縱一下自己的依賴。

　　就假裝他是暐吧！只要不看他，聽聽他的聲音就好……

　　聞言，莊濠全不以為然地回頭，赫然發現周怡君像只貓一樣窩進沙發裏。

　　這女人是白癡嗎？這麼寒冷的一月天，不顧自己是名發高燒的病人，居然打算睡在沙發上。

　　“周怡君，我勸你回房休息比較好，睡在這裏太冷了。”

　　“……”

　　“周怡君？”沒聽見她回應，莊濠全走近她，發現她已經進入夢鄉。

　　高燒讓她蒼白的臉龐染上紅暈，有種病態的美麗，此刻她濃密長睫微微輕顫，像是睡得極不安穩，小手仍緊抱住布偶不放，幾綹烏亮發絲垂落頰邊，不能否認，卸下防備後的周怡君可愛多了。

　　莫名升起心疼情緒，莊濠全從房間拿出毛毯覆在她身上。究竟在她身上發生過什麼樣的打擊，竟讓原本開朗的女孩變得如此冷漠，徹底封閉起自己？

　　想必一定是很大的創痛吧！

　　挽起衣袖，莊濠全打開冰箱。記憶中，小時候每當生病，母親總會熬一種粥哄他們吃下去，那是回憶裏溫暖的味道，他和齊暐都很喜歡……

　　幸好冰箱裏還有半顆高麗菜，莊濠全將其洗淨切好，正想找個乾淨的空盤盛裝，赫然出現眼前的銀色精緻相框讓他動作一僵，大腦瞬間當機。

　　照片裏是臉貼著臉，兩手比出愛心，洋溢甜蜜幸福的年輕男女，女孩子美眸彎彎，笑得極甜，一看就會想讓人疼入心底，而她身旁的男子是他一輩子都不可能錯認的人——

　　齊暐！

　　過往記憶如潮水紛亂湧進心間，腦海飛快掠過好幾個畫面，刹那間他終於明白為何打從一開始就覺得周怡君似曾相識，因為他看過她的照片！

　　當時僅是匆匆一瞥，並沒有留心，要不是和齊暐的合照就在眼前，他可能一輩子都認不出來。

　　腦中亂烘烘一片，莊濠全胸臆五味雜陳，誰會想到在他傷透腦筋該如何找到“小君”的同時，“小君”早已出現在他面前。

　　是冥冥中註定，還是純粹巧合？

　　小君……

　　無聲喃念這個名字，莊濠全想起齊暐描述有關她的一切，無法想像她就是愛笑愛撒嬌的小君，如今的她渾身帶刺，根本無法親近。

　　要不是前一年遭逢變故，大牙的性子也不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林姐的話冷不防躍入腦海，對她心疼的情緒頓時滿溢胸間。

　　她會變成這樣肯定是因為失去齊暐的緣故吧！

　　她就是齊暐放心不下的戀人，差點成為他大嫂的女子……

　　無聲無息間，三人間複雜交錯的命運之輪開始悄悄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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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裏飄散著一種熟悉的香味，正是她日夜思念的粥香。

　　大牙不想睜眸，怕只是幻夢一場，醒來後什麼都沒有了。但食物香氣如此濃郁，在在撩撥她的嗅覺，終究，她還是睜開眼。

　　莊濠全已經離開了。

　　落地窗外天色已暗，偌大的屋子裏如同往常般沒有人氣，周怡君裹著毯子起身，看見桌上的礦泉水和感冒藥，以及壓在礦泉水瓶下有著龍飛鳳舞字跡的紙條——

　　這是我去藥房幫你配的藥，喝完粥後別忘記吃！

　　誰要他多管她的閒事，自作聰明！

　　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感覺，有排斥，但又好像有那麼一點點溫暖，周怡君倏然握緊手中的紙條，眼尖地發現廚房裏的湯鍋。

　　鍋子還有餘溫，濃郁粥香就是從這裏傳出來的。

　　打開鍋蓋，周怡君垂眸看著鍋中熟悉的蔬菜肉粥好半晌，還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開始分不清虛幻與現實，才會看見日思夜夢的粥。

　　其實她已經陷入瘋狂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輕輕舀了一口放入嘴裏，熟悉的味道逼出她的淚水。

　　不是夢，這不是夢。眼前一切都是真實的，嘴裏的粥就是最好的證明。

　　周怡君捂住唇，眼淚像斷線珍珠般拚命往下墜，這種粥，她還以為這輩子再也嘗不到了，沒想到……

　　靠在櫥櫃旁，大牙哭得像個孩子，自從齊暐死後，這是一年來她第一次哭得如此痛快，這個熟悉的味道勾起她滿滿的思念及感動。

　　莊濠全！

　　周怡君不曾讓第二個人駐留的心，突然多了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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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顧問，聖誕夜你打算怎麼慶祝？我們部門有活動，要不要一起參加？”

　　“莊顧問當然要一起來呀！這樣比較好玩，你說對不對？莊顧問。”

　　“莊顧問有女朋友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可以毛遂自薦喔！”

　　早上十點多，一群年輕女職員圍著莊濠全嘰嘰喳喳不停，眾女你一言我一語的，對這位新來的顧問充滿興趣。

　　“很抱歉，我聖誕夜已經有活動了。”莊濠全勾起笑痕，長相斯文的他笑起來有種特別的魅力，已然變成新女職員殺手級人物。

　　“已經有活動了……”四周響起一片哀歎聲，失望情緒明顯。“是跟女朋友吃燭光晚餐嗎？”

　　“我——”莊濠全的話尚在舌尖跳動，身後突然出現冷淡的女聲。

　　“上班時間，你們都沒有工作要忙嗎？”

　　“糟！是周惡女！”一聽見她的聲音，眾女子像老鼠看到貓般一哄而散，連聲再見也沒來得及說。

　　是她？！

　　“周主任，原來你回來上班了？”看見大牙朝他走來，莊濠全唇角微揚。

　　“嗯，昨天半夜已經退燒。”停下步伐，周怡君清麗嬌顏並沒有太多的表情，他們看著彼此，突然有種尷尬的氣氛將他們包圍，大牙此時才發現這是她第一回好好認真看莊濠全，他有著俊朗眉目及完美唇線，高大挺拔的身形有英國紳士的優雅，嚴格而論他是名極好看的男人，很有讓女人怦然心動的本錢。

　　遠處響起的輕微腳步聲讓大牙猛然回神，她懊惱地咬住下唇，為自己對他產生興趣而感到生氣，無論他是圓是扁都不關她的事才對！

　　“對了，這是課表，所有訓練課程我都安排好了，後天晚上開始。”周怡君近乎粗魯地遞出手中的資料。

　　她清冷聲線依舊，但似乎又好像有點不一樣。

　　“謝謝。”接過牛皮紙袋，莊濠全深深看她一眼。

　　“該說謝謝的人是我。”

　　沒想到高傲冷淡的周怡君會道謝，他還以為她會冷淡依舊，莊濠全訝異揚眉。

　　“謝謝你的藥和……”周怡君咬咬唇，有些不自在地別開目光。“蔬菜肉粥。”

　　是那鍋粥讓她有痊癒的欲望，雖然極不願意承認，但他那鍋粥適時地溫暖她的心，換句話說，他在她身處絕境時拉了她一把。

　　但也僅此而已，不代表她對他有任何好感，她只是對他的幫忙表達謝意，只是這樣……

　　“小事一樁，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也是為自己著想。”莊濠全沒自覺此刻勾起的笑痕有些複雜。

　　聞言，她忍不住看他一眼。

　　他說謊，周怡君心知肚明，沒有人會為了幾堂訓練課程特地登門拜訪，甚至買藥，親自下廚，光想像就不符合經濟效益。

　　沒有戳破他，她只是粉唇輕啟，數度欲言又止。

　　“怎麼了？”他看出她似乎有話要說。

　　“沒事，我回辦公室了。”話到嘴邊終究咽了回去，周怡君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他的視線，一如她來時般冷淡。

　　他是行情看漲的黃金單身漢，等著他青睞的女人不計其數，方才圍在他身邊的眾美眉們就是最好證明，陰沉安靜如她，應該沒有他想要的東西。她真的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麼？

　　看著消失眼前的纖麗身影，莊濠全眸底暗芒掠過。

　　有那麼一刹那，他還以為和她的距離拉近許多，只不過短短一秒，她又恢復成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周怡君。

　　看來還是什麼都沒有改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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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周主任看久了稱得上美女，對吧？”

　　會議中間，廖俊傑突然附在莊濠全耳旁沒頭沒腦地爆出這句話，換來後者震驚一瞥。

　　“你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對於他的詭異目光，廖俊傑挑眉。

　　“因為你說的話太奇怪。”莊濠全皺眉看他。“總經理應該以身作則，專心聆聽會議報告才對吧？”

　　“要不是你整場會議都若有所思地盯著周主任，我也不會注意。”

　　“我沒有。”他瞪他。

　　“死鴨子嘴硬……”廖俊傑咧嘴奸笑。“你喜歡周主任？”

　　“沒有，”見他一臉不相信，莊濠全加強語氣。“我對她不是那種感情！”

　　“那是哪種感情？”這句話擺明有語病。

　　“我對她是——”話到嘴邊頓住，莊濠全及時改口。“不關你的事。”他移開目光，冷不防迎上周怡君看過來的眸子。

　　她的眸光一如從前般清冷，而他的心情卻不像從前般平靜。

　　煩！

　　“周主任這種女人不好應付喔！像她這種女人要就全心全意，不然就別去招惹。”廖俊傑用情場高手的口吻說話。“若想玩愛情遊戲，她不是對象。”

　　“就跟你說我對她不是那種感情！”莊濠全倏然眯細黑眸，突然有種想掐人的衝動，“我跟她是——其實她……算了，反正內情並非你想像中單純。”他抿唇。

　　打從他受廖俊傑之邀擔任公司顧問開始，他就發現廖俊傑跟他外表所表現出來的模樣相差甚遠。

　　他一點都不像表像般沉熟內斂，反而開朗過頭，甚至還有些纏人。

　　“那你就說清楚講明白唄！”廖俊傑一副興趣全被挑起的樣子。

　　“一言難盡。”莊濠全再瞪他，部屬在臺上盡心盡力報告，總經理卻在台下聊八卦！

　　“莊濠全，你認識我也有一段時日了，你應該明白我追根究柢的毅力。”廖俊傑朝他點頭挑眉。

　　這男人果然很煩哪！

　　逼不得已，莊濠全只好將收到齊暐書信受託找人的事簡單道出。

　　“唔……好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廖俊傑搓著下巴頻頻點頭。

　　“那封信不是我哥的筆跡，是他請人代筆，我想那時他已經沒有提筆寫信的能力吧……”莊濠全黑瞳倏地一縮，未能見到哥哥最後一面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算如今我已找到‘小君’，可她現在這模樣教我如何對哥哥交代？”

　　要確定她過得好……這是信裏最後一句話，齊暐對他唯一的要求。

　　“人心脆弱，受到劇烈創傷後喪失自愈能力，這種情況時有所聞。”廖俊傑歎氣。“心靈創傷往往最難平復。”

　　“我明白。”

　　“你打算怎麼做？”

　　“我不能放任她這樣下去，至少要看她過得快樂，她現在這樣子簡直就像——”最後四個字沒說出口，僅在他心裏浮現。

　　慢性自殺。

　　“你打算代替你哥照顧她？”

　　“我不該嗎？”從小都是哥哥照顧他，現在該是他為哥哥做些什麼的時候。至少讓周怡君振作起來，恢復以往正常生活，這樣他才能面對哥哥。

　　廖俊傑深深看他一眼，心底奇異感覺一閃而過，“難道你不怕……”

　　“不怕什麼？”

　　“不怕你自己入戲太深，到時也動了心怎麼辦？”廖俊傑半開玩笑的問。

　　“不可能。”莊濠全對自己極有信心。

　　不可能？！他的回答倒是斬釘截鐵，但是——

　　廖俊傑沒把話說絕，他笑看他。“我幫你吧！”

　　“幫我？你打算怎麼幫我？”基本上他對這位玩心甚重的方總經理沒啥信心。

　　“再怎麼說我也是名總經理，幫你多爭取和她相處的機會還難不倒我，剩下的你得自己努力。”適逢臺上的人報告完畢，廖俊傑拍拍他的肩，站起。

　　“本公司每年度都會舉辦狂歡晚會慰勞同仁，這是習俗也是慣例。今年公司成立五十周年更要盛大舉行，相關活動我心中已有適合人選負責，也就是莊顧問及周主任，請大家多多配合。”

　　廖俊傑此言一出立即招來眾人議論的聲音，其中最驚訝的莫過於坐在最後方的大牙，她秀眉緊蹙，不敢置信地看著廖俊傑，仿佛懊惱自己為何又會和莊濠全湊在一起。

　　無視大牙不悅的眼神，廖俊傑笑得人畜無傷，發現只要一扯到莊濠全，她完美無瑕的冰冷面具就會出現裂痕。“周主任，這件事就交給你和莊顧問了。”

　　“是。”不用看都能猜到她此刻不情願的神情。

　　“很好，如果沒有其他問題的話，今天會議就到此結束。”廖俊傑笑著宣佈散會，還丟給莊濠全一個“交給你了”的眼神。

　　雖然他並不贊同莊濠全的做法，總覺得他在玩火，感情不能被人心控制，他想代替死去的哥哥照顧周怡君，那他自己的感覺呢？會不會有天他也動了真心而作繭自縛？不管莊濠全還是周怡君，他們都像走在危崖的兩人，稍不注意就會失足墜崖。

　　隱隱約約間，他仿佛已經預見了什麼……

第四章
　到底為什麼她會一再碰上莊濠全，誰來告訴她到底是為了什麼？連公司一年一度的活動都可以把她和莊濠全扯在一起，難道他們天生犯沖？

　　周怡君抱著資料快步走出辦公大樓，心情惡劣到了極點，誰知最倒楣的事不僅於此，才走到門口，大雨傾盆而下。

　　可惡！

　　“周主任，雨這麼大，不如我送你一程吧？”一輛黑色轎車在她前方停下，駕駛座裏是她最不願意看見的笑顏——

　　又是莊濠全！她是被惡靈纏身嗎？

　　“不用了，我等雨停。”她還是同樣冷淡疏離。她情願淋雨回家，也不想上他的車。

　　“這場雨不會這麼快停。”莊濠全挑高一道濃眉，是種讓她想咬人的自信神情。“上車吧！我送你。”

　　這男人真的很……

　　“我相信雨很快就停。”周怡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維持自己面無表情，強忍住瞪他的衝動。

　　“是這樣嗎？”莊濠全聳了聳肩，狀似要開門下車。“那我陪你一塊兒等吧！”

　　“等、等什麼？”周怡君錯愕地看著他的舉動。

　　“陪你等雨停。”

　　“我不需要！”這回終於隱隱發出咬牙的聲音，周怡君再也無法用心平氣和的態度面對他。

　　陰魂不散的討厭鬼，非得管她閒事才開心嗎？

　　“還是你要上車，讓我送你一程？”莊濠全開出條件。

　　“不要！”周怡君毫不考慮。

　　“那我還是下車陪你吧！”接收到她快噴出火光的視線，莊濠全薄唇勾起一抹耀眼笑弧。“不過就我和你兩個人站在公司門口似乎有點引人注意……”

　　“……”敢情這男人是在威脅她嗎？

　　“如何？”莊濠全又笑，擺明自己不會善罷幹休。

　　雨勢真的很大，說雨快停是違心之論，周怡君瞪著他的俊顏足足三十秒，最後，她選擇上車。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她不會傻得跟自己過不去，倘若被公司其他職員看見她和莊濠全在大門口牽扯，再被那些愛嚼舌根的八卦嘴一說，保證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聰明的女孩，你做了最明智的決定。”體貼地幫她打開車門，莊濠全心中連連歎氣，連他都覺得自己把討厭鬼的角色扮演得很徹底，瞧她的神情，肯定恨不得啃下他一塊肉吧！

　　不過，這也算好事，畢竟生氣也是活人的反應之一，總比她老是面無表情、毫無情緒來得好。

　　討厭他就討厭他吧！他是真的這麼想。

　　“周主任，我發現你似乎不太喜歡看見我？”上了車，總不能一直不說話，莊濠全故作輕鬆地開口。

　　就像她一樣，他也戴了面具在臉上，好掩飾真正的自己。

　　周怡君揚睫瞅他，冷冷的。

　　“要不是我深知總經理一向公私分明，我幾乎要以為他和你狼狽為奸，故意要把我跟你湊在一起。”

　　狼狽為奸……她居然用這種辭彙形容他，看來她真的討厭他入骨。不過他也沒資格反駁，畢竟事實是如此。

　　“莊顧問，我醜話說在前頭。”和他共處一車令周怡君相當不自在，她深刻地感覺到他的存在感，她別開臉掩飾自己的不對勁。“不管你多受女生歡迎，那都不是我，我對你沒興趣。”

　　這句話與其說是給他聽，倒不如說是給自己聽，她再一次在彼此之間築起一座牆。不管好的壞的，她不能否認莊濠全對她有一定影響力，她的心在兩年前已經死了，她不要再為任何人喜歡、動心。

　　絕對不要！

　　周怡君毫不修飾的宣言換來莊濠全難測的笑。

　　“你笑什麼？”周怡君沒好氣地揚睫看他。

　　她很認真哪！

　　“你放心，我對你沒有非分之想，只是純粹對夥伴的關心而已。”莊濠全調整後視鏡，黑眸從鏡中迎上她的。“剛才方總經理已經宣佈我們是策畫活動的夥伴不是嗎？”他沒自覺說出這句話時，那幾乎淡到聽不出來的微苦。

　　對她不會有其他想法的，他只是想代替死去的哥哥照顧她，動機純正單純。

　　莊濠全說的話她壓根不信。

　　他對她的態度絕非一般的工作夥伴，可也不像那些想招惹她的男人，他的行為舉止教人無法猜透，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對她沒有惡意罷了。

　　他到底想怎麼樣？

　　傾盆大雨中，黑色轎車在繁忙的街道旁停下，目的地不是周怡君的家，而是間熱鬧非凡的火鍋店，店內人聲鼎沸座無虛席，濃郁的湯頭香氣彌漫。

　　“這是——”豆大雨滴讓車窗外的世界朦朧不清，但火紅色的招牌在雨中依然顯眼，大牙清楚明白這是哪里，一句話梗在喉間說不完全。

　　這間店曾是她和齊暐的最愛，也是他們初識的地方，寒冬裏常能在這裏見到他們的身影，兩個人圍在小桌子旁，涮著鮮嫩多汁的霜降牛肉，你一口我一口，多幸福甜蜜……回憶如潮水般湧進心頭，她不禁又紅了眼眶。

　　她好久好久沒來了，自從齊暐走後，她再也沒踏進這間店，她不想形單影隻，連自己都覺得可悲。

　　“我想你肚子應該也餓了，寒冬吃麻辣鍋最幸福。”莊濠全的俊顏教人讀不出心中真正所想，他斜眼看她，薄唇微勾。“想吃嗎？”

　　“……”周怡君看著他，一時之間迷惑了。她不懂莊濠全為何有和齊暐同樣的手藝？帶她來同樣的地方？再加上相仿的神情、語氣……

　　難道他跟齊暐有關係？！

　　“如果不想吃，我可以馬上送你回家，不勉強。”莊濠全笑問。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完成齊暐的遺願，一件一件、點點滴滴，他會代替死去的齊暐照顧她，讓她重拾歡顏。

　　若是其他地方，她肯定會搖頭拒絕，可是卻是這裏……

　　她想進去嗎？想走進曾是她和齊暐最愛的店？好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大牙的粉唇無聲蠕動，最後，她點頭。

　　“好。”

　　“請下車。”莊濠全紳士地幫她開啟車門。

　　事隔一年再踏進這間店，原本熟悉的服務生都已換成陌生面孔，唯一不變的是相同的老位子，相同的火鍋香氣。

　　點完餐，服務生送上新鮮食材，大牙看著莊濠全動手涮肉，刹那間他的身影又和齊暐重疊了，一時心中千頭萬緒，好多話想說卻說不出口。

　　“怎麼不說話？還是其實很勉強？”莊濠全狀似不在意地問，將涮好的霜降牛肉擱進她盤裏。

　　“不是。”她想問他是否認識齊暐，但終於還是沒問出口。

　　就算他真認識齊暐又如何？不管如何，他不是齊暐，這是再明確不過的事實。

　　他只是名老愛在她身旁冒出來的同事而已。

　　“不然你總是看起來悶悶不樂，還是——”莊濠全笑了，如往常自信的笑。“你真的很討厭我？和我同桌共食會讓你食不下嚥？”

　　他話說得輕鬆，問題卻無比犀利。

　　莊濠全問得太過直接，就算她真的這麼討厭他，她也不能當面承認吧？

　　大牙停頓許久，發現他真有考驗她的本領，五秒後，她誠實搖頭。

　　“沒這麼討厭。”她坦白以對。

　　言下之意就是有討厭，但還不到非常討厭的地步囉？聽見這個回答，莊濠全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

　　他自嘲挑眉。

　　“上回聽那些行政課的年輕美眉稱呼你為惡女？”他岔開話題。

　　“你覺得不像嗎？”她反問。以她不討喜的個性加一板一眼的作風，“惡女”兩個字她應該當之無愧。

　　“我只是好奇。”在這種難得和平共處的時刻，他沒意思挑起戰火。

　　“因為對她們而言，我是撒嬌無用，一切照規矩的代名詞。”揚眸看了他一眼，大牙緩緩解釋。

　　“有時候睜隻眼閉只眼是好事，難道你不怕得罪人？”

　　“我無所謂，我只要對得起這份工作就行了。”她擺明隔絕人群，只想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我聽人家說，其實你從前很開朗，不像現在渾身帶刺。”

　　“你聽誰說的？”大牙的猶豫只有短短一秒。“林姐？”

　　“這是真的嗎？”

　　“不關你的事。”她冷淡回應。

　　碰壁！

　　“這樣的你，過得快樂嗎？”他試探地問。

　　“不關你的事！”

　　碰壁連莊。

　　原本和平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看著火鍋內滾沸的湯汁，誰也不再開口。

　　“……你不吃嗎？”像是發現自己的態度太過惡劣，又是他在她面前的盤子塞滿肉片，大牙轉移話題。

　　她不相信他是天生熱愛服務的那種男人。

　　“你太瘦了，需要多攝取蛋白質跟營養。”他的答案非常冠冕堂皇。

　　“難道你吃素？”

　　“當然不是。”他皺眉。他可是名副其實的肉食主義者。

　　“那為何你都不動筷？”拒絕他送至面前的小羊肉，大牙打破砂鍋問到底。

　　“誰說我不吃，我正要吃。”瞪著眼前的小羊肉，莊濠全話說得豪氣萬千，俊顏卻閃過一絲不自在的神情。

　　“請用。”他的反應太過詭譎，反而令周怡君充滿興趣，說話語氣也不像從前那樣缺乏溫度。

　　看看她一臉等待的模樣，再看看筷中沾了麻辣湯的小羊肉片，莊濠全輕吸口氣，終於鼓起勇氣塞入嘴裏。倏地，天生膚白的俊顏瞬間漲紅，他急忙咽下肉片，狂咳。若說他有何弱點，就是怕辣！

　　要不是為了帶她來吃最愛的麻辣火鍋，他絕不可能踏入這間店。

　　“……原來你怕辣。”周怡君古怪地瞧他一眼，第一時間送上水杯，“既然怕辣何必來吃麻辣鍋？”這不是自虐行為嗎？

　　她粉唇微勾，綻出淺淺笑窩。

　　“因為你愛……因為我覺得你會愛吃。”咕嚕咕嚕灌下一大杯冰水，莊濠全抬眸看見她的笑，心猛然一跳。

　　這就是當時在齊暐身邊的小君嗎？不能否認，她的笑容真的很甜，看了會上癮。

　　莊濠全的回答讓她擰了眉心，她偏頭。“我不懂，我的喜好對你真這麼重要嗎？”他們僅是同事而已，他為何如此關切她的一切？

　　“當然，我們是工作夥伴，工作夥伴若不合，是交不出好東西的。”他仍是同樣的理由，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對她的在意和關心已超出自己的預料。

　　“……”沒吭聲，大牙深深望住他的黑眸，仿佛想看進他靈魂深處。

　　這理由好爛，伹她能勉強接受，就當是工作夥伴的關心吧！這樣就好。

　　其實她也心知肚明，她不可能一直討厭莊濠全，除了他的聲音像極齊暐外，他並沒有什麼地方得罪她，況且她討厭莊濠全的理由連自己都覺得可疑，倒不如將彼此定位在工作夥伴這種安全的關係。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她清澈透亮的美眸透過鏡片眨也不眨地望住他，勾起他一絲不易察覺的心慌。

　　“好吧！我接受你這名工作夥伴。”大牙點頭。

　　“哦？”她的答覆對他而言是一大鼓舞，代表他們的關係總算更進一步，已化敵為友嗎？

　　頭一次，莊濠全唇瓣揚起發自內心的愉悅弧度。

　　“因為你讓我想起一個人……”大牙輕聲開口。“在你身上我就像看見他的影子。”

　　聞言，莊濠全臉上的笑容，多了一絲傷感。

　　敖犬：

　　去年耶誕節，我和小君在一家超好吃的麻辣火鍋店相遇，如今已經變成我倆的最愛。店面不大，但是食材新鮮，服務親切，還有知名霜淇淋無限量供應，不管慶祝節日或是半夜肚子餓都是不二選擇，尤其小君愛死它家的霜降牛肉和小肥羊，若非你不敢吃辣，等你回來，我肯定要拖你去這間店吃到過癮。

　　算算時間，我們已近兩年不見，你的MSN都快變成我的留言板了，有空捎個消息讓我知道你的近況，工作重要，健康更重要，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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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開門，納入大牙眼簾的是莊濠全燦爛的笑顏。

　　“是你？”一如往常，她對這名不速之客皺眉以對。

　　今天是星期日，換句話說也就是私人時間，就算工作夥伴也不該登門打擾吧？

　　“就是我。”面對她稱不上善意的嬌顏，莊濠全完全不受影響，他揚高手中的購物袋，長腿一跨自動踏進屋內。

　　冷眼看著他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的動作，周怡君不禁懷疑那天附和他的“工作夥伴”的說法其實是個愚蠢的決定。

　　但她那樣說，可不代表他可以堂而皇之地介入她的生活。

　　“我帶了好東西來找你。”莊濠全自動自發將提袋拎進廚房，就像回自己家一樣自然。

　　沒吭聲，大牙只是傻傻地關上門。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她到底為何會讓他進屋？上回可以推說高燒使人意識不清做出蠢事，那麼這一回呢？她發誓此時她的意識異常清明。

　　她似乎老被他牽著鼻子走，卻毫無招架之力。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莊濠全把食材一件一件拿出來，有半隻烏骨雞、有老薑，還有一些其她沒見過的東西。

　　他到底想幹嘛？！

　　“星期日。”周怡君的回答簡短有力，順便提醒今天絕不是他該出現的日子。

　　“今天要冬令進補喔！”莊濠全唇角揚起一抹耀眼的弧度。

　　冬令進補？！

　　“啥？”周怡君愣住，完全搞不懂冬令進補與她何干？

　　“我特地來幫你補身體的。”見她一臉呆愣，他好心提醒。

　　“並不用。”她淡淡的說，已不再像從前一樣強烈反抗。

　　反正她再如何反抗都無用，這男人就是有辦法讓她不得不接受。

　　“當然需要，把身體補得暖暖，好度過寒冬。”莊濠全對她的拒絕已經免疫。

　　“你——”

　　“對了，你家有燉鍋嗎？”莊濠全不慌不忙截斷她的話，濃眉輕揚，又是那種意氣風發自信滿滿的表情。

　　看來這男人是認真的，他不達目的不會幹休。

　　“我家沒那種東西。”大牙沒好氣地應。

　　“嗯，那我另外找適合的湯鍋。”這種小問題難不倒他。

　　這男人……

　　眼看他忙碌的翻鍋子、洗食材、調味，雖然動作有些笨拙，但仍忙得不亦樂乎。大牙抱著黑貓奇奇在沙發盤腿坐下，靜靜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其實屋子裏多點人氣的感覺還挺不錯，雖然對方是不請自來……將小巧下巴擱在奇奇貓頭上，大牙暗忖。

　　拜莊濠全所賜，讓她沒有機會再次掀起傷口，光是和他生氣都來不及，整個注意力都被他的吵雜給佔據。

　　他真的很纏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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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半小時後，烏骨雞湯終於上桌了。

　　此時窗外天色已暗，寒風呼呼，還真頗有冬令進補的味道。莊濠全盛了兩碗湯在桌上，俊顏浮現一絲緊張。

　　“這是……”大牙狐疑地問，正從冰箱翻出可樂。

　　“烏骨雞湯。”莊濠全想也不想拿走她手中的冰飲。“你禁喝任何冰的飲料。”體質虛弱還不懂得照顧自己。

　　大牙微惱地瞪他，這是她家啊！她愛喝啥就喝啥，他憑哪點多管閒事……偏偏此刻的他又和齊暐的影子疊在一起了。

　　所有的反駁頓時氣虛地吞回肚裏，她悶悶坐到桌前，舀湯就口。

　　“如何？好喝嗎？”

　　“……”

　　“如何？”她不回答，讓莊濠全更緊張。說實話，他不擅廚藝，這鍋湯的做法還是他臨時抓食譜惡補的成果。

　　“還不錯。”像是故意折磨他做為小小報復，大牙拖了好久才回答，清麗嬌顏瞧不出太多表情。

　　“真的？”莊濠全終於放下心中大石，面帶微笑地在對面落坐。

　　當他低頭淺嘗，俊顏瞬變，發現雞湯鹹得離譜，根本難以入口，他急忙抓起水杯咕嚕咕嚕灌下。

　　“湯明明很鹹，難道你沒有味覺嗎？”莊濠全反問眼前仍繼續鎮定喝湯的女人。

　　這哪教不錯？！分明會嚇死人吧？！她到底有沒有味覺啊？

　　“我覺得還好。”大牙斜眼睨他，仿佛怪他大驚小怪。

　　“別喝了，再喝下去保證腎衰竭。”莊濠全拿開湯碗，俊顏微惱，不知道在氣自己學藝不精，還是在氣她味覺缺乏？

　　早知如此，他乾脆買現成的比較實際。

　　他在生氣嗎？大牙小手撐著下巴，偏頭瞧他不豫的臉色。原來他也會生氣的呀！

　　真難得。

　　“莊濠全。”她喚。

　　想起來，這好像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嗯？”

　　“我不知道你今天究竟準備了多久，買雞買食材，但你親自上門來幫我進補，光是這份心意就值得‘很不錯’三個字。”她已經很久沒有朋友了，對朋友說聲很不錯應該不算肉麻吧？

　　她的話換來莊濠全驚訝的一瞥，沒想到向來什麼都拒絕的大牙居然會反過來安撫他！

　　“其實你的個性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不可愛嘛！勉強能稱得上體貼。”莊濠全有些受寵若驚，似乎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以往那個小君的影子。

　　莊濠全的話勾起大牙戒心，她皺眉。

　　是嗎？她對他很體貼嗎？這不是好現象，她沒打算對他好的！

　　“既然安慰的話我已經說完了，記得收拾善後把廚房恢復原狀，然後帶著鍋裏剩下的半雞自動閃人。”心念一轉，大牙面無表情吐出話，烏黑如緞的長髮一甩，下桌！

　　恢復惡女面孔。

　　獨留餐桌的莊濠全並沒有被她的變臉速度影響，他只是斂下俊眸，薄唇浮現一抹自己才懂得的微笑。

　　不管她承不承認，她已經慢慢在改變，離她恢復正常生活已經不遠，到時他就可以向哥哥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