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奇煜冷哼了聲,就是自家兄弟所以才要往死裏打。過往二十八年同這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弟弟相處的經驗總結就是:見到他在你身邊五尺範圍內出現,如果不想自己倒楣的話,就要先下手為強將他打死,否則到後來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腳一抬,楊濤躲閃不及,吃了一悶踹,頓時大叫一聲跌倒在地,眼看毫不留情的第二腳又要踹來,他慌忙大叫一聲:“大哥,你玩真的啊?”
“我從來就不跟你玩假的。”大腳毫不留情地踹了下去,楊濤忙不遴迭滾了開去。楊奇煜打得興起,將楊濤從走廊東打到走廊西,從走廊西追到走廊東,煙塵滾滾,峰火四起。
而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黃瀞怡,已經完全傻掉。
“嗨——”又是那個帶著柔媚上揚尾音的聲音,還有那張溫柔到如同春日裏滿天紛飛的落英的笑顏,黃瀞怡的臉紅了。
“可以進來嗎?”楊濤眼彎彎嘴彎彎,明知這個請求出自他的口,全天下沒有幾個女子能夠拒絕。
“啊!”黃瀞怡慌忙將門敞開,然後視線便落在了他杯裏的一團黑色東西上面,“肥貓!”
是的,是那只暴戾加頑劣加土天不搞破壞就會憔悴死去的肥貓,此刻正如此柔順如此乖巧如此舒適地蜷依在俊美男子的臂彎裏,享受著那修長優雅的手指的撫摸。
“它、它又跑到你那裏去了?”黃瀞怡紅著臉道。
這只生來只以拼死折磨人類為己任的惡魔肥貓,不知為何,在見到俊美的新鄰居第一眼起,便墜人了情網。
一見鍾情耶!
即便是黃瀞怡這種從來不知戀愛為何物的人,也清楚地看出了當時肥貓眼中嗶嘩直冒的紅心,然後魂魄隨那男人而去,蹣跚的腳步,迷離的眼神……再然後,差點被男子關門的動作夾成兩段。
“哎呀,對不起啊,你沒事吧?”當時,男子微微懊惱地捧起肥貓,用那雙桃花潭水深千尺的眼眸歉然地注視著肥貓,然後——肥貓流出了鼻血。
自此,肥貓便走上了不歸路。
對一個不是同類而且是男性的生物——肥貓自己忘記了,黃瀞怡可不會忘記自己養了三年的寵物,是只公貓。
但是在幾次軟弱而無效的勸阻下,黃瀞怡終於知道,愛情的力量是可怕的,可以超越種群超越性別。肥貓的決心如此堅定,即使明知它這生就不可能有什麼結果,黃瀞怡還是在背後為它祝福,不然還能怎樣?
“你看起來很憔悴。”楊濤喝著楚公子首席秘書泡的美茶,肥貓盤桓在他修長的腿上,咕嚕嚕地唱著情歌。
“是、是嗎?”黃瀞怡的聲音有些心虛。
“是啊,你看,黑眼圈這麼厲害,臉色也很黃,這樣不行哦,女孩子要懂得愛惜自己,否則可是得不到男人的心哦!”他湊得太近,氣息香香暖暖地吹拂在她的臉上,她有些臉紅地退了開去。
真容易害羞啊!楊濤不動聲色地笑著。有趣,有趣。他搬來只有三天,都不需要出動他手下的狗仔隊,光自己用眼睛看就摸清了所有狀況。
這個女孩,她怕大哥怕得要死掉了,如果讓她在入地獄和讓大哥追這兩者之問選擇,她情願選擇地獄。雖然大哥擺明瞭態度在追求她,為了某個不知名的原因,他還沒有推敲出來,反正那個原因也脫不了一個字:蠢。
沒錯,他這個脾氣暴躁得像豬頭的大哥,這輩子所做的事情,十之八九都可以用這個字來概括。雖然他好像長了一張很聰明很厲害的萬人迷的臉。啐!
“因為精神壓力太大的關係?”他問得雲淡風輕,垂目喝茶以掩飾眼底的笑意。
她訝然抬頭,眼底是被理解的感激。
楊濤猛地咳嗽幾聲,取出雪白手巾優雅地擦拭唇角。
“大哥又去楚公子那裏了?”
她點頭。不是又,是每天。
“他做了什麼?∵楊濤的臉不由湊近,丹鳳眼因急切而晶晶亮。
黃瀞怡愁眉苦臉地獻出兩張票。
“看——歌——劇?”楊濤差點就要引吭高歌了——那個聽國歌都會蝗到睡著的大哥?“你們兩個?”
“他沒說。”當時他酷酷地走進來,在刻意地吸引了全辦公室人的注視後(像只孔雀,至少黃瀞怡是這麼認為的),酷酷地將那兩張票子朝她桌子上一丟,酷酷地走進楚公子的辦公室。
專程來製造一種他們兩個關係暖昧的場面,專程來讓她被一室的女人圍毆一頓,已經成為他每日必做的功課。
最近她越來越懷疑那個男人的動機。
每天跑來,冷冰冰地丟下一份禮物,然後便窩到楚公子的房間裏,等她被修理完了,他便出來,冷冷地瞪她一眼,離去。即使愚鈍如她,也嗅出了不對勁的氣息。她肯定、肯定、肯定是哪里得罪他了——
他在整她!絕對是!
她的精神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折磨。每日都在提心吊膽、如坐針氈中煎熬度日,一聽到門口有什麼腳步聲經過就會以為是那瘟神來了而風吹草動心驚肉跳。再這樣下去她真懷疑自己還能支持多久。
而她都這樣被折磨著了,他的怒氣卻好似一日高過一日。難道他真的在為那日她拒絕他的提議而生氣?不不不,不可能,她算什麼,他怎可能會——
楊濤捧著腮,眯眯笑地看著她的臉一忽兒白一忽兒青一忽兒紅一忽兒黃,看得津津有味。原來人的心理鬥爭可以這麼坦率地演在臉上哦!
他忽然發覺這個女人和楊奇煜在本質上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外表性情雖然看起來天差地別,但是一樣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這兩個人,有戲。
憑他二十五年看熱鬧的經驗直覺,他敢肯定,雖然目前的局勢還在迷霧中,但是發展必然令人期待。
一陣胸悶襲來。這種胸悶的感覺太熟悉了,每次有大熱鬧看的時候,他都能感覺到這種胸悶,因為太興奮的關係。
期待啊,呵呵——有動靜!
黃瀞怡還沒有從苦思冥想中清醒,人已經被楊濤拉到了門口。
有些不習慣地看著一身雪白衣裳的楊二少單膝跪在門畔,悄悄地開了一條縫隙朝外窺探,如此舉動被他做出來居然還帶有高貴優雅的氣質,真是人神共憤。
爭吵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進來。是兩個女子的聲音。
兩女在互相對罵了足足有五分鐘“你不要臉”“你才不要臉”之類的廢話之後,開始進入實質性的動手動腳階段。黃瀞怡發覺自己不知何時也湊到了門縫旁,朝外窺探。
哇,戰況激烈!妝也花了,發也亂了,衣也亂了,襪也抽絲了,還是沒有甘休的意思,反而越打越烈。原來,美女打架比潑婦打架更具有視覺震撼力!
“你覺得,”楊濤沉吟著,“會讓兩個女人如此不顧形象大打出手,什麼可能性比較大?”
“男人。”黃瀞怡脫口而出,在楊濤讚賞的目光下臉紅了。在這個男人面前,不知道為什麼,很多話出口都要比往日順暢。
而她還在臉紅,身子被股溫和的力道在後頭一推,人已經出了家門。咦?
“去勸架吧!”楊濤含笑的臉隱回門縫後。
咦咦?為、為什麼啊?她和這件事應該是沒有關係吧?
未待她細想,後面忽然又來了一股推力,她身不由己地就朝前沖了過去,正正巧巧沖到了硝煙的中心點。轟一聲,女人的尖叫聲四起,摔成了三人一堆。門縫裏,一根拖把飛快地縮了固去。
“嗨、嗨,兩位——”面對兩張逼近的臉,黃瀞怡笑得比哭難看。
“你是楊奇煜的鄰居?”其中一個忽然道。
“是、是是。”黃瀞怡心下驚,不明白焦點怎麼轉移到了她的頭上。
“好!那你來說說看,我們兩個誰才有資格做他的女朋友?” -
啊?黃瀞怡的嘴巴可以塞進足球一隻。她、她只是他的鄰居罷了,又不是他的媽,決不決定誰才能做他的女朋友跟她有什麼關係?
“你說啊!說啊!”其中一個性子明顯急過另外一個半拍,拎起黃瀞怡的衣領開始搖晃。
咳咳咳,咳咳咳。黃瀞怡好想哭。
你不要以為用暴力就可以解決問題了。”另外一個暴喝了聲,拍開搖晃者的手,將黃瀞怡從窒息裏解脫出來。
“你說誰暴力?啊?”這一個不甘示弱吼了固去,頓時又打做了一團。
黃瀞怡乘機悄悄地從火藥圈裏龜爬出來。脾氣這兇暴,不用選了,個個都適合做那男人的女朋友。
敲著自家的門,黃瀞怡示意楊濤讓她進去。一隻修長白淨的手伸出來,在她發愣的腦門前停滯了半秒鐘,猛一推,骨碌碌,黃瀞怡又滾了回去,將二度再戰的兩全女子撞了開去。
“你——要——幹——什麼——白癡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