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有沒有愛我，即使一點也好？」

　　我朝他走了一步，聲音已經啞的不像話了，卻還是抬著頭瞪著他的。

　　我只是想要答案而已，難道就那麼難嗎？難道愛一個人，就得那麼辛苦嗎？

　　「筱婕，我廖俊傑，不值得妳這樣堅持，妳懂嗎？」

　　「我，再問你一次，你愛不愛我？」

　　他字裡行間的溫柔，已經太多了。

　　他語氣裡的溫柔，已經太多了。

　　他眼神裡的不捨，已經太多了。

　　多到，我連想轉身的力氣也沒有。

　　我想再問一次，極力的想知道的問題答案也不過只有一個，不愛也罷，我也比較好離開不是嗎？為什麼他就是連不愛都不肯說？

　　為什麼？

　　停止了好久，也安靜了好久。

　　他才緩緩舉起手輕輕放在我的肩上，然後用很輕很柔的聲音說話。

　　「快走，好嗎？婕……」

　　我一手拉住他的手，往身後房間跑去，隨意的開了一間房門，就往裡頭衝進去。

　　「妳……」

　　我用力地推倒廖俊傑，把他堆到床上，隨後往他鋪了過去。

　　我們的距離，是零。

　　而他眼睛裡的驚訝，和我眼神裡的堅決，碰在一起。

　　愛也罷，不愛，也無所謂了……

　　就在我抓著他的衣領，霸道地、不尋常地吻上他的那一刻，什麼都無所謂了。

第二十二章



　　或許連我也愣住了。

　　這個吻花去我多少勇氣我不知道，我到底花了多少精神力氣在今天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我不知道！只是他推開了我，狠狠地推開了我。

　　「騙人……」

　　忍不住，這種淚水忍不住，拼命掉落的，是我得不敢相信。

　　他不該推開我的！我是女生，我需要很大勇氣這麼做，而他為什麼這麼推開我！

　　也許是我看錯了，他的眼神中，也閃過一絲詫異。

　　「快走吧。」

　　如此堅決，就算現在我和他的距離依然是那麼近，在我壓迫下的他卻冷漠的可怕。

　　他不愛我他不愛我他不愛我他不愛我。

　　一點也不愛了，嗎？還是他真的，從來都不愛，都、不、愛？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對我？」

　　「走了就不要再回頭，如果妳還需要什麼贍養費之類的，我可以給妳。」

　　「廖俊傑！你再說一次？」

　　「哼，」他拉過我的衣領，把我們的距離再度拉近，「還是說，妳來找我只是想要跟我做愛一次？如果妳只想得到滿足跟慰藉的話，可以啊，我給妳，然後我再給妳一筆錢，妳就走？」

　　轉身，將我押在身下，壓迫性的每一個吻，落在我的唇上。

　　當他漸漸往下移，我才清醒。沒有愛的吻，每吻一次，都顯的苦澀。

　　一點感覺也沒有，一點愛也沒有，一點生命也沒有！

　　「廖俊傑！」

　　當他掀開我的上衣，我推開他，掌幗，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一聲響亮，扎實地揮下，我起身，站在床邊，他一動也不動。

　　他不是真的不懂，他是故意的，還是他根本就真的這麼認為。

　　錢？性？多膚淺！難到我雷晴湘在他眼裡就只是個這樣的人嗎？

　　「你認為我要的是這個嗎？錢？做愛？」

　　音調提高，我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

　　「不管妳要的是什麼，那和我也無關了，要錢我可以給妳，要做愛就這麼一次。其他的，免談。」

　　空氣也跟著凝結，我根本忍不住任何愛廖俊傑的衝動，我這樣還不夠嗎？為了他，我難道還不夠狼狽嗎？

　　我只是要他也愛我，愛過就承認，沒愛過也告訴我，這樣也不行嗎？這樣，很難嗎？

　　「我很愛你，而我要的只是你的答案，很難嗎？你一定要這樣對我嗎？」

　　「我從來也沒有要妳愛過我，我早就警告過妳不要愛上我，受傷了，也別怪我。」

　　我沒有哭，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沒有哭。

　　「廖俊傑，你真的讓我徹徹底底的，討厭你。」

　　其實，應該是，連眼淚都忘了該怎麼掉。

　　他的反應，他想說的話，也都與我無關了。

　　我是一句話也沒有多說，是怎麼拖著沉重的腳步離開那棟房子，我忘了，也不願意去回想。

沒有哭。

　　回到家之前，我沒有哭。

　　「筱婕，怎麼那麼晚回家啊？快來，文叔的朋友剛剛送了一條魚過來，新鮮的很！妳青姨去烹調了，快過來等著吃吧？」

　　「嗯？謝謝你，文叔，不用了。王子在房裡嗎？」

　　我努力微笑，不想讓文叔看出我的難受。

　　他和青姨也夠辛苦的了，一天到晚不是看到我哭，就是歇斯底里。如果是以前的張筱婕，一定不會讓他們那麼操心吧？

　　「這樣啊……那你問王子要不要吃好了，他在房裡沒出來過呢。」

　　「好，我會問。謝謝你，文叔。」

　　我點頭，轉身朝房間走去。

　　王子，你知道我會需要你的。

　　打開門，我還沒做出任何反應，還沒叫出王子的名字，我被一把抱住，緊緊的甚至連呼吸都緊了。

　　當我聽到門關上那剎那，深呼吸也免了，眼淚自動落下，我緊抓著王子的背，全身軟攤在他身上。

　　他就好像在等我一樣，好像早就知道這一切一樣。

　　「王子……對不起……」

　　對不起，我沒有聽你的話，知道會受傷還硬要去。

　　對不起，我對自己太有自信，我該知道他真的不會讓我開心的。

　　對不起，我該知道，我一定會哭著回來。

　　對不起。

　　「想哭就哭，什麼也不要憋著。」

　　我歇斯底里的大哭，不知道多用力、多使勁的槌了幾次王子的背，不知道因為哭得太厲害咳嗽了幾次，不知道停止了幾次眼淚，又重複流了幾次。

　　王子只是讓我哭、讓我打，讓我不斷發洩。

　　「他為什麼要對我那麼溫柔，給我希望又狠狠把我推開……」

　　我抓住王子的衣領，把他往自己臉旁拉，不曉得靠的多近，崩潰似的話語，我連想也沒想，不斷的把苦水往他臉上吐。

　　儘管這距離有多近，他卻還是任我拉著，讓我訴苦。

　　「你知道嗎？他叫我筱婕，他多溫柔的叫我……」

　　拼命的搖，拼命的抓著王子，能搖醒什麼？搖著王子，而張筱婕，醒了嗎？

　　廖俊傑不愛我，一點也不愛。

　　就算我堅持，就算我執著，就算我認為自己可以。

　　他不愛我，一點也不。

　　鬆開王子的衣領，我倒向他的懷裡，眼淚似乎都快用罄，剩下啜泣聲伴著我的悲傷繼續。

　　「就算是零距離……他還是離我好遠……」

　　我喃喃道，眼睛看著地上，不斷重複。

　　就算，感覺上零距離，卻還是好遠

「筱婕？」

　　「……」

　　「怎麼了？他對妳做了什麼？」

　　王子話中的，才是溫柔。當我意識到他的關心，眼淚也止不住了。

　　「他要給我錢，要給我性，就是不給我愛……你知道嗎？每一個吻都多虛假！為什麼，難道只是要被愛很難嗎？我明明就應該從頭到尾徹底的討厭他，為什麼我要愛上他！為什麼！我當初就不該嫁給他對不對？對不對！」

　　「……」

　　倏地，我又一把抓住王子的衣領，臉和臉靠的好近，他的呼吸連我都感受的到。我不知道，他看著我哭紅的雙眼，是什麼感覺。

　　「王子，我不愛了，我好累、好累……」

　　「張筱婕」

　　「我不要愛了，不想要愛他了……」

　　一滴眼淚再次落下，只有一滴，眼淚才落地，王子的唇，就已經覆上。

　　忘了是什麼感覺，我只是乖乖的閉上雙眼，任他抱著我，然後，把手環在他的脖子上。

　　算了，都算了。我愛的人，愛我的人。

　　王子為什麼吻我，我不知道。只是他的吻，實在太溫柔。而他的懷抱，也太溫暖。

　　我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環緊了手臂。

　　廖俊傑，傷我傷的太深，如果閉上雙眼，投靠在另外一個人的懷裡，我可以忘記愛他的感覺……

　　那就算王子愛不愛我，我愛不愛王子，那都無所謂了。

　　我要的只是依靠。

　　只是，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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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傑怎可以這樣做，筱婕好可憐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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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我簡直無法理解自己在做什麼。

　　當我睜開眼睛，所有思緒在我腦邊徘徊，一時之間我只感覺到徬徨和無助，無法把一切排列起來。太亂了。

　　我到底在做什麼？

　　「妳醒了？」

　　「嗯。」

　　把頭側過，王子的神情顯的比平常還溫柔，輕輕拉過我攬進他懷哩，在我額上一吻。

　　這一吻，我的思緒又更亂了。

　　右手還緊緊握著他的左手，整個人因為他的拉力，扎實地墜入他懷裡，床不大，而這麼貼近的我和他，更顯得距離很小。

　　我還理不清這一切，我和王子？我正被王子溫柔的抱著？

　　深深地呼吸後，抬起頭看著王子，而他好像知道我想問些什麼，低下頭緊緊封住我的唇瓣，許久。

　　直到他放開我，我便低下頭，有些貪婪地在他懷裡聞著他帶著孩子氣的男人香。

　　一瞬間，昨晚的一切又浮現眼前，廖俊傑的無情，還有王子稚氣的臉龐，認真的神情……

　　是他緊緊握著我的手直到我睡去的。

　　而對於這一切，我卻沒辦法說什麼。

　　雖然只是手牽著手而已……

　　「你不覺得自己對我的溫柔，已經太多太超過了嗎？」

　　過了許久，我才這麼問。

　　王子沒有推開我，而我，也沒有推開王子。

　　似乎這一切已經不是我自己所能控制，即便我知道我也許不愛他，他也許，也一點都不愛我。

　　「也許這樣的親暱是超過了。有人說過妳總哭的柔弱，讓人想保護妳嗎？」

　　他溫柔的撫過我的髮際，把我抱得更緊。

　　我搖頭。

　　過去的張筱婕，不，是在遇見風文獄之前、擁有一段不該擁有的婚姻之前的雷晴湘，一點也不脆弱。

　　「我認為妳現在需要我，僅僅如此而已。」

　　他說的輕描淡寫，而我，卻跟著他的言語，思緒飄到遠方。

　　他對我太好了。

　　已經好到，超過我所能理解的範圍。

就像我不懂為什麼自己會深愛上廖俊傑一樣，對於現在我完全不想推開王子這件事情，我也無法多做解釋。

　　「是因為你懂，所以你才對我那麼好，是嗎？」

　　我忽然想起王子深愛的那個女孩子，王子的遭遇，王子的愛情。是吧？當初，他也是這樣無助，需要依靠的嗎？而他沒有找到，所以現在的他，想幫我找到依靠，是嗎？

　　眼框突然濕了，對王子，我還能說什麼？

　　除了感謝，還有一股深深的悸動說不出口。

　　「別想那麼多，過兩天就是舞會了，好好練習，好好參加完這次舞會。過陣子我們也要回學校了，就當是最棒的回憶，這樣吧？」

　　我輕輕點頭，在王子的懷裡，我似乎忘了一切。

　　這樣的安穩，是否我不曾有過……

　　安靜了好久、好久，抬起頭看著王子，才發現，他也一直看著我。

　　那張稚氣的臉龐，竟然讓我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你……不怕我喜歡上你嗎？」

　　「呵，」他輕笑了一下，「能被妳喜歡未必不好啊。」

　　「你不喜歡我吧，其實。」

　　「與其去想這個問題，不如去想妳以後能不能真的忘掉妳該忘掉的人。」

　　我噤口不再問，他很輕易的轉掉了這個話題。

　　我不知道王子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好的輕匿，甚至他的擁抱緊得讓我有點難以呼吸，快窒息的幸福感，卻有點不真實。

　　只是我的思緒似乎沒有辦法放過我自己，如果、如果他真的對我那麼好，如果他的關心讓我心動，那我愛上他了怎麼辦？

　　清楚的很，現在的自己對廖俊傑仍然念念不忘，或許是因為廖俊傑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所以我愛他。

　　甚至，我連我自己為什麼愛他都不清楚。

　　我一直都擔心著廖俊傑，突如其來的結婚，一直到我知道他的脆弱……

　　而現在，則是王子擔心著我。

　　兩者有什麼不同，難道我會分辨不出來嗎？

　　這樣下去，即使我心理仍有著風文獄，我還是會忍不住地想緊緊握住王子的手。

　　這是身為女人的貪婪。

如果王子其實和廖俊傑一樣呢？時而透露出來的溫柔，我到底該不該相信……當初廖俊傑，也曾緊緊握住我的手，不是嗎？

　　廖俊傑他……

　　「妳怎麼在發抖？」

　　我搖頭，眼淚所在眼框裡，遲遲不落下。

　　我明明那麼討厭他，我明明恨他！為什麼一直到現在我還想著他？

　　「妳真的想知道嗎？」

　　「咦？」

　　儘管眼裡一陣迷濛，我還是抬頭望著他。

　　堅定的眼神，就像廖俊傑，當初把我從教室帶到婚禮會場一樣。

　　「妳值得讓人好好憐惜，而我想憐惜妳，不行嗎？」

　　頓時我沒聽懂他的意思，皺了皺眉，四目交接了許久。

　　他想表達什麼？

　　「傻瓜。」

　　捧起我的臉龐，我們靠的很近，儘管我的眼睜得很大，思緒頓時斷了線。

　　「讓我照顧妳，不要再去想那些過去，讓我牽著妳走向未來好嗎？」

　　恍若火山爆發，一切都在我心裡爆炸。

　　這是告白，思緒還沒接上線，又是一吻。

　　他們兩個最像的地方，就是總是用吻傳達一切思想。而我卻從來沒有懂過。

　　只要回應了，就是允諾了，就是應許了。

　　可是我也沒有推開他，或者拒絕的理由。

　　當唇瓣分離，僅僅依偎在他身旁的我，似乎有了防護網，什麼都不必害怕。也許這樣是好的吧？閉上眼睛，然後等待人家保護我、給我愛、最棒的呵護。

　　可是……我……

　　「我去弄點東西給妳吃。」

　　「等等……」

　　「沒關係，我知道。舞會那天，再回答我吧？在這之前，什麼都別想了。」

　　王子微笑，放開我，逕自走出房門。

　　望著空蕩蕩的房間，剛才的一切似乎都是夢。

如果牽著我的手的人是王子，是不是我真的就不用害怕，廖俊傑的事情重蹈覆轍。

　　本來我就不該結婚的。

　　本來我就應該幸福的。

　　如果沒有廖俊傑，我也不會受傷。楊奇煜也不會到我身邊，狠狠的砍了我一刀再把我推開。

　　廖俊傑是該離開我的世界了，掃把星真的該離開了。

　　無論，我將給王子什麼回答，他都要離開我。

　　一定。

　　突然，手機響起，空盪盪的房裡，還沒更改的鈴聲，我愣了會。響兩聲了。

　　這時候打來，為的是什麼？

　　嘲諷？道歉？還是再給我一刀？

　　「……喂？」

　　我想再不接電話就要轉入語音信箱了。

　　下定決心般的接起手機，算了，也罷。不管他說什麼，我都不會再動搖。

　　只是，沒有人說話，電話那頭，沒有回應。

　　「廖俊傑，我沒時間跟你惡作劇。」

　　不耐煩，如果是昨天的我，會這樣跟他說話嗎？

　　「……」

　　沒有，依然沒有聲音，只是多了雜音。

　　很多、很多的雜音，似乎是風聲，還夾雜著、夾雜著……

　　「廖俊傑，到底幹麻？」

　　「……對……」

　　哽咽，啜泣聲。居然夾雜著啜泣聲，和帶著濃厚哽咽的聲音。

　　心，還是不爭氣的抽動了一下。

　　「……真的對不起。」

　　「你剛剛說什麼？」

　　電話斷線了。

　　他說了什麼，我沒有聽清楚，只知道，他應該正哭著。

　　而此刻的我，除了心情的浮動，全身上下都克制著自己。不可以去找他。

　　第幾次了，我這麼說？

　　「再見，廖俊傑。」

　　再見，廖俊傑。

　　拔下手上戒指，閉上眼睛的時候。

　　真的，都該回到原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