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濠全,晚上要加班嗎?”下午四點,周怡君撥電話給交往三年的男朋友。
“就算要我也會蹺掉。”莊濠全看看腕表,薄唇輕揚,他待會得提前下班去拿禮物。
“今天是我非常重要的一天耶!”方才的會議公佈了這個月的業績考核結果,周怡君心情興奮不已,恨不得立即跟男友分享。
“我知道。”莊濠全望一眼辦公桌上的行事曆,上面圈了大大的紅字,這是他不敢忘記的重要日子。
“你知道?”她眨眨美眸,非常訝異。
“當然。”他再怎麼忙,也會把這一天晚上空下來陪她。
“那晚上我請客。”她心想,他也許從她開心的語氣猜出好事了。
“沒問題。”莊濠全笑笑的配合,反正最後仍是他付帳。“我訂好六點在君悅飯店的寶艾西餐廳。”
“欸?你餐廳訂好了?!”周怡君再次訝異。她是今天才知道消息,他怎麼已事先訂好餐廳了,而且還訂那麼高檔的,可是都已經說要請客也不好意思更改地點。
“好,我會準時到,拜!”電話收線,她再度揚唇一笑。
終於,又達成一個目標了。
晚上六點整,周怡君剛踏進餐廳的VIP包廂,便看見那個輕易就能引人側目的發光體。
莊濠全一身西裝筆挺,蹺起長腿坐在灰色沙發,梳整有型的短髮更襯出棱角分明的俊朗五官,他低頭翻著Menu的優雅模樣,讓人的眼睛宛如已經嘗到了開胃前菜。
“濠全。”周怡君語氣輕快的喚了一聲,內心非常慶倖擁有這麼優質的男友。
莊濠全任職于國際知名品牌的行動通訊跨國企業,擔任技術長重要高位,除了臺灣公司的研發中心,大陸及德國的研發中心也是由他監督領導。
他不但事業有成,外型卓越,個性更是無可挑剔,他是個體貼溫柔的好男人,雖然偶爾會跟個性強勢的她有些意見相左,但他幾乎都會禮讓退步。
“很準時。”莊濠全抬頭對她微微一笑,工作心強的她,有時連重要的約會都會不小心遲到。
她一頭漂亮長髮挽著簡單的髮髻,露出清麗的五官,駝色絲質套裝配上同色細跟尖頭鞋,外型打扮精明幹練,但她柔和的表情卻不會給人距離感的冷漠。
“你想吃主廚精選或燒烤?”
“都可以,你決定就好。”周怡君只是隨意翻了下Menu,然後闔上對他嫣然一笑,有些事她可以不用太有主見。
“濠全,我升襄理了!”
“生日快樂!”
兩人異口同聲說出,卻都愣住了。
彼此對望一眼,然後──
“你(你)說什麼?”再度同聲開口。
“我說我今天升襄理了。”周怡君先搶白,“我以為你訂餐廳是要幫我慶祝升官呢。”所以才會納悶他怎麼可能事先知情。
“今天是你生日,難道你忘了?”莊濠全微挑眉,雖然聽到她升官很替她高興,不過顯然她再度把工作擺第一,忽略了自己的事。
“欸?真的忘了,反正你記得就好,就算忘了也沒關係啦,女人過了二十五歲就可以不用過生日了。”她以開玩笑的口吻道。
男朋友記得女朋友的生日為她慶生,應該會讓女人感動溫暖,但此刻周怡君卻覺得升襄理比過生日還更具慶祝的意義。
一般情況下,都是女人在斤斤計較各種紀念日,但他們的相處卻相反,除了她的生日,莊濠全記得兩人第一次相遇、第一次約會、第一次接吻及第一次上床的種種紀念日,而她並非冷淡的不去記憶,只是行事曆上排滿拜訪客戶的行程,已經讓她無法再記住其他日子。
“生日怎麼可以忘記,你在我心裏永遠只有二十五歲。”莊濠全將一隻精品提袋遞給她。
“謝謝你的甜言蜜語。”她微笑的接過禮物。
在特殊的節日,莊濠全總會挑選許多禮物送她,有時她不得不猜想他是假借許多紀念日之名行送禮之實,因為如果平白無故送她東西,她通常會拒收。
她不是一個把男友當金礦或提款機的女人。
兩人愉快的享用一頓浪漫美味的晚餐,周怡君神采奕奕的述說升上保險業務襄理的喜悅及心路歷程,雖然許多事情她過去都曾對莊濠全說過,但他仍非常專注的聆聽,點頭微笑。
餐後,莊濠全伸手探向結帳單,卻被她先截走。
他愣了下,抬眸看她。
“今天我請客。”周怡君因為搶到帳單臉上得意揚揚,雖然上面的數字有點讓人淌血,她卻甘心樂意支付。
“今天是你生日,別跟我搶付帳,我們協調過了不是嗎?”他伸手要拿回結帳單,但她卻沒有交還的意願。
不知道是啥時流傳下來的準則,男女交往多半是男方在付帳,但周怡君卻堅持在男女平權的時代應該廢除這項不公平條款。
至少,他們的交往要儘量平等互惠,約會吃飯的費用雖然不用條列分明的平均分攤,但必須禮尚往來輪流負擔。
只有在特殊的節日──她的生日及兩人的紀念日,她同意無條件讓他請客,以成全他大男人的心態及身為男朋友的“權利”。
幫女朋友付帳是一般男人的“義務”,卻是莊濠全需要爭取的“權利”。
“今天是我工作邁進新的里程碑的吉日,我們說過我升官時我付款。”周怡君眨眨眼,站起身。
他們之前協調過,她工作上有成就時由她慶祝請客,還有他的生日、他們的一般約會,她有搶帳單的權利。
周怡君走往櫃檯準備結帳,莊濠全追上前欲阻止。
“今天是慶祝你生日,明天再慶祝你升官。”他掏出白金卡遞給服務生。方才開了一瓶高級紅酒,這一頓昂貴的餐費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負擔。
“禮物我收下了,餐費我付。”周怡君也掏出金卡遞給服務生,雖然所費不貲,但莊濠全跟她搶付款,反而讓她興起不認輸的倔強。
“我付。”莊濠全微眯長眸堅持道。
“我付!”她瞠視他,態度更加篤定。
兩人推來推去的信用卡讓服務生很遲疑,不知該接過哪一張卡片。
“怡君,明天你決定餐廳請客,我沒異議。”這一餐就是不能讓她付,莊濠全望一眼服務生,希望他識大局接過白金卡。
“那我就決定選這家餐廳,所以我付款。”周怡君也對服務生使眼色施加壓力。
瞬間,空氣中有股無名的壓迫感彌漫在三人之間。
“技術長?”突然出現第四個人介入這一方的緊迫。
莊濠全轉頭看向喚他的男人,微愣了下。
“技術長帶女朋友來吃飯啊?”男職員看一眼漂亮清麗的周怡君,對她開朗一笑,他第一次看到直屬上司交往多年的女朋友。
“呃,你好。”周怡君對莊濠全的下屬點頭微笑。
“先生要結帳嗎?”服務生決定先放棄眼前糾纏不清的這一對,詢問莊濠全後方的男人。
“沒關係,技術長先請。”男職員示意,雖然不清楚他們在僵持什麼。
雖然莊濠全不曾要求周怡君當個小鳥依人的小女人,但此刻卻希望她能放下堅持給他面子。
年薪千萬以上的技術長如果約會吃飯還讓女朋友付帳,那他一定會成為全公司的笑柄。
他對她使個眼色,要她收回手上的信用卡。
如果是一般情況下周怡君仍會堅持付帳,但他們的協定有個但書──萬一遇到熟人,她要成全他身為男友的義務。
周怡君將信用卡收進皮包,微笑的退後一步。
莊濠全內心松了口氣,服務生也籲了口氣,接過他手中的白金卡。
雖然周怡君常常搶著付款的行為讓他頗為苦惱,但是在緊要關頭她倒是會給他臺階下,不讓他在屬下面前難堪。
總算順利結完帳後,兩人各自開車返回共同住處。
周怡君的另一項堅持──不需要男友專車接送。由於她工作緣故,必須自備一輛車方便拜訪客戶,但即使假日一起出門,她也會儘量跟他輪流開車。
她有許多堅持,想平衡一般男女交往模式太過失衡的狀態,熱戀初期女方總是理所當然的依附男方,接受男方過度付出的保護,一旦過了熱戀期,女方便會感覺男方逐漸變得冷淡疏離,更多女人認為男人婚前與婚後性格大變。
她不想去經歷那種落差,她寧願在一開始就保持某些距離、行為獨立,不要像許多女人一旦失戀後完全失去生活目標,灰心喪志無所適從。
她周遭有太多實例,她不要當依附男人的傳統女人,她並非對感情太過理性,只是不斷告知自己生活的目標──她的生命不是為了某個男人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