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鬼鬼指定的連鎖咖啡廳裡,比她大上一歲,外表長得斯文俊秀的王文達很滿意地凝視著自己的新女友。
雖然他原本的目標是小薰,卻莫名其妙被介紹給她的好友,不過這個叫吳鬼鬼的女孩子長得雖然不是頂漂亮,穿著打扮卻很有品味,也很懂得以無邪的性感裸露來抓住男人的視線。
再加上她不多話,懂得傾聽的美德,說起話來溫溫柔柔的,好像是個文靜乖巧的女孩子,讓鮮少跟這類型女孩交往的他還真有點興趣。
當然,他絕不會知道鬼鬼不多話是怕露出狐狸尾巴;托腮傾聽是因為覺得無聊;說起話來溫溫柔柔是因為她想打瞌睡;文靜乖巧?哈,她這輩子絕不可能跟這四個字扯上邊的啦!
勝翊他到底到了沒有啊?
鬼鬼已經用眼尾餘光偷瞄了週遭好幾遍,都怪這個王文達偏要選個隱僻讓她不容易瞧見店內來往客人的位置坐,到底說好要來評量她男朋友的勝翊是不是已經躲在哪個角落「偷窺」,她根本不知道。
不過,王文達算得上是中上姿色的男人,雖然比起勝翊那個上等貨還差上一截,可和她配成一對已經算是不賴了吧?
這下子勝翊可沒法子笑她是挑個濫竽充數了。
「鬼鬼,我聽小薰說,你的興趣是插花,你打算以後要開花店嗎?」
插……插花?!
被他這麼一問,鬼鬼笑得好心虛,心裡直把小薰臭罵上八百遍,要她裝文靜氣質美少女已經快憋死她了,還硬塞給她一個那麼高雅的興趣幹嘛?
她這輩子連花都沒買過半朵,只養過一株仙人掌,這是不是意謂著她回家得去惡補花卉百科全書,還得硬著頭皮去上插花班啦?
「呃……我還沒想那麼多。」
她脹紅著臉,端起咖啡邊喝邊歎歹命,難道她就不能以「真面目」交到男朋友,一定要這麼假仙嗎?
「你害羞臉紅的樣子真可愛。」
王文達發自內心的讚美,卻差點沒讓鬼鬼「噗——」地將一口咖啡全噴上他臉。
雖然她臉紅是因為心虛,根本不是害羞,但他誇她可愛耶!
她在內心賊笑嘻嘻,看在他那麼有眼光的份上,她就盡量再給他裝淑女下去啦!
「對不起,我接一下電話。」
鬼鬼的手機突然響起,她看了一下螢幕顯示,是勝翊撥來的。
「喂?」
「唉!」
又來了!
只是聽他歎一聲,鬼鬼就有不好的預感,那傢伙肯定又要說出什麼讓她吐血的話了。
「鬼鬼,我找不到你,你在咖啡廳裡嗎?」
「在啊!」她有些訝異,他竟然沒損她耶!「我在大門進來右邊倒數第三桌,看到了嗎?」
「有嗎?」他頓了頓。「坐在那的不是用一公斤的化粧品硬糊成的粉紅充氣娃娃嗎?」
鏘!
「你說誰是充氣娃娃呀?!」
她火大地吼他一聲,店裡數十雙眼睛立刻鄙視地瞪向她,更糟的是坐在她面前的王文達端著咖啡的手僵在半空,望著她瞠目結舌。
「糟糕,有人原形畢露啦——」
鬼鬼不等他說完就切斷電話,才不中他的計再發飆。
「……真是對不起……」
她靈機一動,學起小薰的迷人姿態,首先眨眨無辜的雙眸,水盈盈地像快漾出波光一般,再以編貝般的玉齒輕咬了咬紅濫的下唇,完全是個需要人呵護、疼愛的小女人模樣。
「怎麼了,剛剛是誰打的電話?」
王文達果然憐香惜玉之心大起,眼裡只有她此刻的柔弱神情。
「唉,我弟打的電話,」她天馬行空的瞎掰。「他說他朋友邀他一起去合買一個充氣娃娃,我一時太生氣了,所以……」
「原來如此,」他沒想到會是這麼辛辣的話題,乾笑兩聲後說:「青春期的男生總是比較好奇——」
「他今年才國小四年級。」
王文達詫異地張大嘴,發現到自己的失態才連忙合攏嘴。
「呃,難怪你會生氣,現在的小孩子也未免太早熟了!」哥哥他都沒用過耶!
他話才說完,鬼鬼的手機又響起。
「你別鬧了!」
一接電話,她立刻掩嘴低聲警告對方。
「姊,我又沒鬧!」
「小勳?!」
鬼鬼萬萬沒想到,她才剛剛「栽贓」,這會兒她弟就撥電話來了。
「姊,哥說你要買個娃娃給我啊?我是男生耶!我不要娃娃,我要搖控飛機,不然最新的遊戲卡也——」
鬼鬼又切了電話,還很努力地不讓額頭上的青筋冒出來嚇人。
小勳只會喊勝翊「哥」,也就是說,那傢伙非但已經在店裡,而且還在可以清清楚楚聽見她和王文達對話的位置。
她幾乎能想見,他在一角因她出糗而捧腹大笑得興災樂禍的模樣了。
「怎麼了?你的臉色很差喔!」
「沒什麼,」她乾脆關機。「我想我們——」
「鬼鬼!」
她正想提議離開,突然有個令她一聽就背脊發麻的聲音傳來。
「好『巧』喔!」
勝翊朝她露齒一笑,對她眸中射來的千百枝怒箭全當作沒看見。
王文達望著這個比自己出色的男子,眼光狐疑地投向鬼鬼。
「鬼鬼,他是?」
「他是我乾媽的兒子。」鬼鬼一看勝翊有開口自我介紹的跡象,連忙搶先說,免得他又冒出讓她心臟麻痺的話。
「你好,我叫邱勝翊。」他朝王文達翩然淺笑,和善地和他握手。
「你好,我叫王文達。」
「我約了朋友還沒來,可以先跟你們坐嗎?一個人挺無聊的。」
「不行!」
「行。」
鬼鬼和王文達幾乎是同時回答,卻是截然不同的答案。
「不行——才怪。」
鬼鬼賠著笑,揪著心自圓其說。
「呵……她就是這麼淘氣。」
勝翊一屁股在她旁邊坐下,鬼鬼感覺就像身旁擺了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會被炸得粉身碎骨。
「我聽鬼鬼提起過你,她把你說得好像是全世界最完美的男人,很崇拜你喔!」
一聽勝翊這麼說,王文達暈陶陶的,一臉不好意思,鬼鬼卻是巴不得自己能有立刻把勝翊變到撒哈拉沙漠的特異功能。
「你們交往多久了?」
「五——」
「五個月!」
王文達「天」字還沒講完,就被鬼鬼給截了話。嗯,
「五個月?」
王文達一臉納悶地重複她的話,鬼鬼忙著擠眉弄眼示意他照她說的承認,一回神才發現勝翊從頭到尾視線全落在她身上。
「五個月,嗯?」
勝翊濃眉輕佻,唇畔的清明淺笑代表真相他已瞭然於心。
「原來你們已經交往那麼久啦!」勝翊不點破,淺笑說:「真是不容易,很少有人受得了她直來直往又火爆的性子,看來你的脾氣一定很好吧?」
王文達一臉茫然。「鬼鬼脾氣火爆?不會啊,她很可愛,又很溫柔。」
鬼鬼在一旁感動地頻頻點頭,沒錯、沒錯,她真的很可愛,只是勝翊那個豬頭和大多數的男人眼睛全瞎啦!
「可愛……」
勝翊重複著王文達對她的形容,手肘拄著圓桌,斜托著腮,一雙比星子還閃亮的明眸凝望著她,彎起唇微微一笑。
「嗯,我不否認。」
鬼鬼心臟狂跳了一下,忙不迭地把被他吸住的目光移開。
真該死!他沒事用那種深情款款的眼神看她幹嘛?一定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不過……」
他一開口,鬼鬼便豎直耳朵,一顆心吊上了半空。
「溫柔?」勝翊往椅背一躺,淡淡地說:「鬼鬼,你能一輩子都這麼『溫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