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迅速往上竄起,一點一滴地往外擴張。邱向陽挑了個地方坐下,丟了手裡火炬,印著火光中的臉毫無恐懼,他啼笑地望著尹可鷹震驚恐慌的面容,平靜道:「你給我的,只是十四年來的恥辱及一身的邪惡因子,現在報應在你身上,你開始怕了嗎?無妨,我陪著你,就教你最後的血脈跟著你一塊消失在這世上吧!」
「向陽!開門啊,向陽!」吳映潔死命地拉捶廟門,她喘息地又踢又打。「你快開門!我叫你開門啊!」
「夫人,怎麼啦?」阿福匆匆跑過來。「夫人,你還待在這裡幹嘛?著火了!不快逃,難道要在這裡等死?」遠遠就聞到焦味。
「著火?」她睜大眼,這才注意到廟門縫下鑽出黑煙,門是滾燙的,而廟的窗欞泛著紅光。「不!阿福,快推開門,向陽在裡頭,他在裡頭啊!」
「少爺在裡頭!」阿福一碰門板就縮回。「要死啦!夫人,這門會燙傷人的哩……」
阿福目瞪口呆地瞪著吳映潔使勁力量地拍打門。夫人不怕熱嗎?他阿福才剛碰到,連厚實的手掌都熱得發疼,何況夫人柔如無骨的小手……
「阿福,你快推開門啊,我不夠力,不夠力啊!」此刻只恨她自己為何不養胖些,她喘氣地掏出荷囊,裡頭是那對折兩半的仿玉鐲子。她毫不猶豫地塞到阿福的手裡。
「我知道這不值錢,可這是我最寶貝的東西,如果不夠……不夠,還有還有!」她連忙扯下胸前金墜子連帶煉給他。「這起碼值幾千兩銀,都給你,拜託幫幫我!把門撞開,我一個人撞不開……撞不開啊!」
「夫人……」阿福的眼都閃閃發亮了,還是勉強撐起忠實的臉孔。「我阿福豈是貪財之輩,不是我不幫忙,實在是就算阿福撞開了,我瞧少爺恐怕早被燒死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少爺算什麼?重要的是夫人,夫人是老爺眼下的紅人,少爺就算死了也沒人燒紙錢啊!阿福的目光移到拚命死撞門的夫人,便把她拉開。她到底有沒有在聽他說話啊?
「夫人,可別虐待你自個兒!要是你有個萬一,我怎麼向老爺交代?少爺燒死還不打緊,你千萬不能受一丁點的損傷……」
「你在說什麼?」吳映潔濕答的眼流露出怒氣。她大叫:「只要是人,哪怕是一個女人、一個奴才。都有活下去的權利!即使是你。阿福,這一生你甘心只是個見風轉舵、貪財的奴才嗎?」
阿福一時嚇呆。從沒見過夫人生過氣的!
「夫人退後!」人未至,聲先到,王莫離一把抓開吳映潔,雙掌堆向廟門。「轟然」一聲。廟門傾倒,跳躍的火光伴著濃濃黑煙席捲出來。王莫離閉氣疾飛入內,沒一會兒工夫,左右各抓一人出來。
他將一人丟給阿福。命令道:「快載夫人、少爺回府。回府之後,請大夫過門。」
阿福掩鼻忙點頭,扛著少爺就往馬車上跑。
「向陽……還活著嗎?」吳映潔又喜又慌地問。
「這還用說?」王莫離微笑。「我向來不救死人,夫人,你快離去吧!這裡交給奴才就行。」
吳映潔盯著他好一會兒,欲言又止。王總管既然來了,老爺也知情了嗎?可千萬不能讓老爺知道啊!否則教向陽如何再面對老爺?
「夫人不必驚慌,只有我一人跟著馬車過來。奴才向來懂得守口如瓶,快回馬車,免得閒雜人等路過,那可就不好了。」
吳映潔點頭,撩起裙襬,以最快速的動作飛奔回馬車。一會兒工夫,四輪馬車急馳而去。
王莫離目送,而後聳肩,自言道:「閒雜人等?夫人大概不知這塊土地尚屬老爺的,怎會有閒雜人路過呢?」他轉向不遠處的樹叢。「你說是嗎?老爺?」
邱勝翊正雙臂環胸地站在那兒,深沉的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後邁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