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消灭成功,此时她一个人晚上不睡觉,呆坐露台叹气不止、要死不活的做什么?因为他就要结婚了吗?
“事情过了那么久,你一定坚持继续恨我吗?其实,最恨你的该是我,可是,到今天我觉得好累……这样恨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喃喃自语,对着布偶,对着月光,也对着自己幽昧不明的心。
同时,在楼层的另一端,房间里的主人也还清醒。
已经连着猛喝两摊,邱胜翊以为灌完烈酒便能睡个好觉。可惜,太过顽强的意志成功抵抗酒精的效力,微微醺然的脑袋思路仍是清晰无比。
不能睡的原因,一大部分导因留宿在家的美丽佳人——
他总是无法忽略、无法无视她的存在。
打从她五岁时来到邱家,那娇甜秀致如搪瓷般无瑕诱人的容颜,已深深烙印在他十五岁少年的心板上。
当时,他是怎么掏心剖肺地疼爱这个新加入的家庭成员?母亲和弟弟们都期待有个妹妹疼,没想到形象爱家的父亲当真带了一个可爱妹妹回来,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他仍然倾尽一切的爱去呵护疼惜她。
谁知道,天真无邪的妹妹竟是父亲外遇所生的小杂种?!真相揭开的刹那,他觉得自己是大傻瓜,笨笨地把所有的爱给了一个父不详的私生女,而私生女的母亲忝不知耻抢走父亲的爱,伤了兄弟们的心,甚至逼死自己生母。
那是他一生中极大的失望和挫败,在完全交付自己的关心之后,面对残酷的事实,说什么他都没办法不去恨。
是的。他确定自己非常、非常憎恨她!
十多年的光阴并不能减免些许仇恨,在今晚寿宴场合久别重逢,芳龄二十四岁的邱映洁出落得标致动人,比起少女时期多些女人的娇媚丰腴,在场男宾客的眼光不约而同落在她身上,而邱胜翊做为正常男人,当然不可能不心动。
然而,心动是一回事儿,那是生理自然的反应;只是在理智上,多年累积蕴藏的恨意不会改变。跑马灯似运转不停的思绪搅扰他烦躁异常,邱胜翊除去衣物泡了个热水澡,没料血液循环的加速反叫他失去睡意。
索性披一浴袍,走到阳台上去吹风,一骨碌跳跃坐上栏杆,居高临下的好视野恰好将老宅四周的景致收在眼底……
深呼吸飘浮夜来香气味的清净空气,邱胜翊不经意移转眼光,惊觉完全相通的大露台另一端,亭亭伫立着长发与裙裾飞扬的邱映洁——
她,怎么也没睡?
邱胜翊侧转身子想看得更真切,或许是酒精未退让他失去平衡,他晃摇几下差点儿从栏杆摔下楼去。
“啊……”砰地一声巨响,邱胜翊重心不稳跌坐地板。
邱映洁闻声转头一看,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快速三步并两步飞奔过去。
“天啊!你发什么神经,竟爬到栏杆上?”
“哎……好痛!”他痛苦揉捏摔疼的膝盖小腿。
“看你醉过头了!好好的怎么异想天开爬栏杆?好危险哪!”
她焦急扶起喝太多酒而失去平衡的他。“万一没有摔进露台,现在你就算没死也断手断脚了。”“……放开,我摔断什么关你啥事!”邱胜翊咒骂地推开她的扶持。
“怎么了?你发什么酒疯?”邱映洁不解地看着地五官纠结的脸庞。“你今晚喝那么多,为什么不上床好好休息?”
“不用你管!”他撇开脸,摆明拒人于千里之外。“你以为自己是谁?我喝多少,要不要睡觉你管得着吗?”
“你?!好不管就不管,鬼才管你做什么!”
邱映洁碰了一鼻子灰,没趣地冷哼。“随你爱在地上赖多久就赖吧,我累了!大哥,晚安。”
“不准叫我大哥,谁是你大哥?是谁那么厚脸皮姓别人家的姓,还忝不知耻地住到别人家里?”他失去控制怒吼。
“够了!你是底哪里不对劲?明明是爷爷坚持要我留下的,你也听到了,不是吗?”邱映洁没想到自己一声尊敬的称呼,竟触怒了他!
“哼……”他轻篾喷出鼻息。“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有完没完?告诉你,我根本没在想什么。是你自己想大多了!”
邱映洁懒得跟神智不清醒的他缠斗下去,扭头走进自己房间里。
锁上房门,把疲惫的身躯摔上柔软席梦大床,她深深后悔不该答应爷爷留宿,自己的小窝再简陋,起码也比老宅安静无优,现下让邱胜翊一闹,恐怕又没好觉睡了。
“开门!你快给我开门!叫你开门听到没有?”
砰砰砰砰……连续敲门声嘈杂如魔音穿脑。
邱映洁深怕惊醒爷爷,忙不迭跳下床冲到门边。“嘘,你小声点儿,爷爷已经睡了。你想吵醒他老人家?”
“开门,我有话问你。”邱胜翊脸色难看,态度恶劣。“相不相信我会柝了这道门?”
“不行,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不好?”她不耐烦别过脸。
砰地一声巨响,双眼微红的邱胜翊当真踹开颇具历史的老旧木门,大步跨进她的私人范围。
“啊!”邱映洁张口惊呼。“你怎么可以随便闯进别人的房间?”
“别人的房间?哼……你忘了我是邱家的继承人吗?这里举目所及全是我的!恐怕你才是进了我的势力范围!”
“唤你又是怎么了?到底想做什么?”邱映洁开始害怕。
他鲜少如此不顾一切地横霸,除开至深至痛的记忆,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的举止失控……
“老实说,我实在不想看到你在这里出现,说得更白一点,你根本不应该出现。”邱胜翊伸开维臂,如遨翔的巨鹰,轻而易举攫起她瘦弱的臂腕。
“该死的!你为什么不躲得愈远愈好?为什么还要以高贵的邱家小姐身份混淆视听?”
“什么跟什么?你不要随便冠我罪名。”邱映洁迷糊了。
从头到尾,都是他主动要求她到场的,若非看在八十高龄的爷爷分上,就算用八座轿子来请,她邱映洁也不愿踏进邱家一步,她日子过得再苦,也不希罕吃他们这一顿啊!
说来说去,他根本是“欲加之罪”,是他心底的仇恨无处可发泄,只能找她出气。
“少给我装无辜!”他拎起她用力往床上摔。“我跟我爸爸不一样,不是你要弄几个瘪脚的招数就唬弄得了的!”
“谁耍什么招数了?你不要血口喷人……”邱映洁忿然跳起身,使尽所有力气推他。
“你出去!我没义务接受你莫须有的侮辱!”
“放手!”邱胜翊反手一挥,她再次跌落床沿。“你的诡计我太清楚了,倘若你心里没别的企图,这几年来,爷爷不会始终对你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