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別這麼說。」炎亞綸忙招呼吳家爸媽坐下,在聽到阿珠的通報時,他就有了心理準備,因此態度落落大方,十分得體,他認真地盯著吳旺生,仔細審視他的氣色。「伯父看起來氣色還不錯。」
一般來說,心臟病患要不嘴唇發紫,要不就是面色不自然潮紅,吳旺生目前完全沒有這種現象,但這並不表示他的心臟就不需要趕快醫治,畢竟那是一個不注意,就極可能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蒙主寵召的大麻煩。
他下意識睞了眼吳映潔,無法想像萬一有什麼意外,她會有何種激烈的反應。
「炎醫生,關於我先生的醫藥費……」
女人心思總是比較細膩,林綵鳳沒想到女兒的僱主是個如此年輕的醫生,她微蹙眉心,不動聲色的偷瞄著炎亞綸和映潔之間的互動,心裡老覺得有絲怪異。
「伯母請別擔心這個。」提到錢就傷感情了,炎亞綸連忙要吳母安心。「映潔在這個家幫了我很多忙,我為她盡點盡力也是應該的,而且我答應過她會全盤負責伯父的病。」他頓了下,繼續說道:「我已研究過伯父的病歷了,近期內會盡快安排各項檢查,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治好伯父,請伯母安心。」他表現出最大的誠意。
「炎先生,謝謝你這麼幫忙我們全家。」吳旺生感激地道謝著。
「不,真的不要這麼客氣。」炎亞綸站了起來,看了眼映潔,輕聲說道:「映潔,你要不要先帶伯父伯母進房休息?」
「好啊!」她起身幫忙拿行李,見爸媽已然北上,她的心情踏實不少。「爸、媽,這邊走。」
林綵鳳和吳旺生向炎亞綸頷了下首,便跟在女兒後面,走往暫居的房間。
臨走前,林綵鳳不忘再看了炎亞綸一眼,發現他的眼始終盯著映潔瞧。
這個醫生,不會對她那粗枝大葉的女兒有意思吧?
她們只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家庭,要是女兒真和那位醫生有什麼,她端得起這富貴人家的飯碗嗎?
林綵鳳的腳步頓時沉重了起來……
***
炎亞綸動作很快,隔天就安排吳旺生到醫院進行檢驗。
而吳映潔也沒閒著,前幾天,炎佑慶的檢查報告出來,證實他確實患有糖尿病,所以她更認真地照顧炎佑慶的生活起居,並請炎侑慶從醫院帶回糖尿病患者生活上需注意的重要事項,細心的和陳媽研究、烹調,並讓炎佑慶原本很嚴重的傷口明顯有了好轉。
「對不起啊爺爺,亞綸因為我爸爸的病變得更忙了,你別因此怪他好嗎?」將晚飯端到炎佑慶的房裡,安置好他吃飯的位置後,吳映潔感到很抱歉地說道。
「我聽亞綸說了啊,不過你爸爸不是別人,讓亞綸盡量去忙沒關係。」炎佑慶吃了口清淡的青菜,花白的眉頓時蹙起。「丫頭,這菜都沒什麼味道,明天多加點鹽。」
「不行啦爺爺,為了你的身體著想,太鹹、太甜的東西你都不能吃。」吳映潔不由分說地拒絕了他的要求。
「……很難吃耶!」他習慣重口味的食物,對這種有點鹹又不太鹹的菜色很不適應。「那我還不如不吃。」他使性子地將碗盤推開。
「怎麼可以不吃呢?人又不是鐵打的。」吳映潔很感激他完全將自己當成自家人,所以她也要用心來回報他。「不然你告訴我想吃什麼菜色,我跟陳媽盡量做給你吃好嗎?」
「不甜不鹹的,什麼菜色都一樣。」
他噘著嘴,執拗得令人討厭,但卻讓吳映潔笑了出來。
「丫頭,你在笑什麼?」他挑了挑眉,神情和炎亞綸有些神似。
「爺爺好像小孩子喔!」老人孩子氣,以前她還不是很相信這句話,可現在她完全在炎佑慶的身上得到驗證。「小孩子還可以抓起來打屁股,可惜你是爺爺,不能打。」
炎佑慶拿著筷子的手抖顫了下,眼眶泛紅。
「爺爺?」
怎麼了?她說錯什麼了嗎?
「曾經,也有人跟你講過一樣的話。」那是段多麼美好的人生歲月,但今非昔比,很多人事物都不能再重來,令他感歎不已。
「是奶奶嗎?」盯著他眼角的淚,吳映潔莫名地感染了他的感傷,轉頭望向擺在他床頭櫃上的奶奶的照片。
那應該是爺爺這輩子最甜蜜也最難以碰觸的回憶吧,只要一提起,就會想到已不在身邊的奶奶,心情也會變得很複雜……
炎佑慶點了點頭,好半晌後才沙啞地開口。「丫頭。」
「啊?」突然被點名,她輕顫了下,回頭望向他。
「你覺得我那不成材的孫子怎麼樣?」用筷子翻了翻那不太挑得起自己食慾的菜,炎佑慶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句。
「亞綸嗎?他很好啊!」沒料到老人家會提到炎亞綸,她心口一提,心跳沒來由地亂了節奏。
「有多好?」老人家聽不出她的好到哪種程度。
「很好!」她肯定的重申。
「好到你願意嫁給他,當我的孫媳婦嗎?」炎佑慶的眼中閃動著晶亮的光芒。
「爺爺?!」她驚訝極了,沒想到爺爺會想那麼多,讓她一整個無措了起來。「這跟他好不好根本是兩回事啊!」
「所以你只是在敷衍我?」炎佑慶不高興了,索性將活動餐桌推開。
「不是……」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向他解釋,感情的事不是旁人說了就算的,即使她不排斥和炎亞綸可能有未來——
不排斥?!她心口一揪,遲鈍得發現自己竟已在不知不覺中對炎亞綸投注了真心……
天啊!她之前完全都沒發現!
「不用說了,我沒胃口。」炎佑慶推著輪椅回到窗邊,那依舊是他最常停佇的位置。「把菜收一收吧,看了礙眼。」
吳映潔盯著沒吃幾口的餐點,喉嚨裡像梗著一大塊魚骨。「爺爺,千萬別為了我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炎佑慶沒有回答,她只好將餐盤放回托盤裡,準備端走。
「丫頭。」在她打開房門準備離去之際,炎佑慶驀然又開口了。「我最後的心願,就是希望能看到那小子結婚生子,這樣的話,我這輩子就再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低頭凝著已經變涼的飯菜。她不發一語,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