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趙雅英在醫院裡躺了一個月,回來上班第一天卻發現辦公室裡詭譎的氣氛,叫人時時都要提高警覺,因為有人隨時會──大聲尖叫。
而且這個人就是他們英明的總裁!趙雅英邊念今天行程,眼神邊繞著桌後男人的表情打轉。
很明顯,他心不在焉,根本沒聽進去她在說什麼。
而且偶爾咬牙抽氣、偶爾低頭冥想。
但秉持自己的工作精神,她還是很盡職的把行程給順念一次,就在報告完準備要退出時──
「等等。」表情冷酷的男子叫住她,他正一手撐住額,邊思考邊看著她,還一臉遲疑不決的模樣。
這個真是總裁大人嗎?她記得一個月前,他可不是這樣的啊!
他該是大步前進、作風果斷的領導人物才對,怎麼前後一個月差這麼多,發生了什麼事嗎?
趙雅英反射性地拿起行事歷準備做修改。「有什麼事嗎?」是要改行程嗎?
敖犬抓抓頭。他不是要說行程的事,他想問的是……
「呃,外頭有發生什麼事情嗎?」他好幾天沒跟她說話了,今天又是她腳傷之後回來上班的第一天,不知道她在外頭的情況怎樣。
他很想出去偷看她幾眼,但又怕這樣會洩露自己是多麼在意她。
嗯,千萬不可以讓她知道自己根本無心辦公,一心懸念著正在外頭的她。
她的腳行走方便嗎?手指會不會因太久沒敲鍵盤而生疏了?
「外頭?」趙雅英瞇起眼,遲疑地看了一下後面。
敖犬的唇角揚了一下,滿眼期待的點了點頭。
沒錯。比如像她有沒有不高興、或者亂摔東西?像一般女人一樣,耍性子引他注意?她有沒有這樣?
「外頭很正常啊!有什麼要注意的地方嗎?」她聳聳肩,不解敖犬的意思。這是在打啞謎?
總裁室外頭就只有兩個位置,一個是她,另一個則是大牙,所以他的意思是──大牙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外頭真的沒有哪裡奇怪的?」他暗吸一口氣,眼神斜瞄他處。難道她就這樣不和他說話也無所謂嗎?
都過了好幾天,兩人明明共處一個屋簷下,可一天卻講不到幾句話,好像他不講話,她也可以這麼一直不開口。
偏偏他想早些化開尷尬,卻又一時找不到話題,每天大眼瞪小眼,像要僵持到天荒地老似的。
不行,他一定要想個辦法。
「沒有。」趙雅英簡短的回答,斷了總裁大人的滿懷期待。「有事我會用內線請您裁示,還有其他問題嗎?」第一天恢復上班,她還有很多事要適應。
敖犬扯動一下唇角,想用自然的語氣叫她出去,但聲音卻怎樣聽都怪怪的,像含顆鹵蛋一般含糊不清。
「好,順便幫我叫周小姐進來。」
他的口齒不甚清楚,但趙雅英還是點頭表示知道。「我這就去叫她進來。」修長身影退了出去。
「大牙,總裁叫你。」她望著對桌的大牙,目光帶著激賞。當初挑她來總裁室是再正確不過的事。
這一個月她不但適應良好,還把之前的工作也順利接上軌道,能力和效率皆一流。
埋頭在電腦前奮戰的小小頭顱怔了下,才慢慢的回應,「等會就進去。」
待手上的事告一段落後,大牙站起身,走到辦公室門前,她偷偷吐了一口氣,叫自己放輕鬆。
這幾天,他的臉色並不好看,連帶也影響到她。
他叫自己有什麼事?她的大眼向上拋了個白眼。真是天知道,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她覺得他才是難以捉摸的那個人哩!
讖手在門上敲了兩下,然後推門進去。
「找我有事嗎,總裁?」她的眼睛直視著前方的男人,聲音不帶情感。
她逼自己的心跳不要加快亂跳,但身體根本不聽她的,一見到他,臉頰就像有火在上頭燒灼。
當他那雙冷眸掃過自己身上時,讓她呼吸頓了頓,有些緊窒。
「咳咳,是這樣的……」敖犬輕咳幾聲。
他隨手翻了一下身旁文件,努力思索要如何化開這尷尬,他想尋求平靜理性的方法,來化解兩人的冷戰。
「怎樣?」見他左翻右翻好像很忙,「有東西找不到,所以要我幫忙?」大牙問。或許剛好是她經手過的資料,多少有些印象。
「不,今晚有空嗎?」他順手撈起一張邀請函,時間恰好是今晚,大概是某個慈善晚會邀他出席參加吧?
就用這個來化解凍僵的關係好了。
「今晚?」她狐疑地看著他手上的請柬,他是在邀請自己跟他一起出席宴會嗎?但她想也不想的馬上搖頭說不。
開玩笑,她去那種地方才真叫自投羅網。
敖犬再次被拒,他氣得差點動手揉爛手中請帖。這女人到底要說不到什麼時候?
嘖,他明明可以不必老是看她臉色猛生悶氣,但他就是忍不住,目光老是隨著她移,就連心也一想到她便怦怦跳不停。
「我有苦衷。」她幽怨的說。
再白癡的人都知道他又生氣了,那噴火的眼神像隨時會跳起來一把撲向她,然後狠狠的咬她一口。
不過,她真的不能去啦!
他雙眼冒火花,猛吸一大口氣,拚命克制住自己的怒氣,但仍越想越氣憤,她老是這樣忤逆他,這怎麼可以!
為了男性的尊嚴與可笑的面子,他非要她去不可。
「這是公事,你不得拒絕。」他最後使出她最不能抗拒的理由,向來公事公辦的她,這下再也找不到理由拒絕。
大牙呆了一下,沒想到他竟會如此說。他是被自己給氣昏頭了嗎?
「雅英,立刻幫我安排髮廊還有服飾店,今晚的宴會我要我的女伴能夠美美的出席。」他壓下內線電話鍵,以命令的口吻說道。
修長結實的身子接著緩緩站了起來。
她應該要逃走,但她沒有,就傻呼呼的看著他,黑潤雙眼張得好大,看著他碩長身子慢慢走近,一把抱住她那嬌小的身軀。
熱唇隨即貼了上來,交吮纏綿間,她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從這男人身邊逃走。
「別再惹我生氣,我喜歡你,我真的不喜歡聽到你說不。」他知道自己蠻橫不講道理,但他是真心喜歡她的。
哪怕是醜女或美麗洋娃娃,她都已徹底攻佔他的心,讓他無法自己。
「我……」但她有許多話是真的不能說啊!她也喜歡他,但有些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
「別再說,讓我這樣抱著你就好。」知道她放棄逃脫,敖犬的大掌開心的在她粉頰上摩來摩去,享受指間滑觸。
一切就這麼說定,她連想逃都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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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惴惴不安的情緒,大牙站在連身鏡前,她低頭凝睇著自己身上的昂貴眼飾,手在雪紡紗上頭輕撫著,但也頓時慌張起來。剛剛換衣服時她有偷瞄到標籤,這件衣服價格竟是七位數起跳。
天啊!簡直貴到叫人咋舌,萬一弄髒或毀損了,她要幫他免費工作到什麼時候?
「周小姐請再等一下,莊先生來過電話,說他等下就來接您。」服飾店的店長有禮地說著,對客人必恭必敬。
誰不知道敖犬對身旁女伴向來是出了名的大方,只要對方敢開口,他就不吝給予。
店員們看過他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皆為美麗大方、氣質出眾,被他相中的女伴都是一時之選。
但從沒看過像她這種的,剛進門時還被嚇了一跳,簡直是不知打哪冒出來的俗女。
那眼鏡……嘖嘖嘖,根本慘不忍睹。
若不是趙秘書親自打電話來交代,她還以為是哪來的村姑,竟不自量力闖入她們這家名貴的服飾店。誰知道摘掉眼鏡後,會是這樣一個氣質出眾的大美女。
「是嗎?」她低垂下頭,撫著裙身。
眼鏡被人家給拿了下來,不幸馬上就會降臨,不過,現在就算不戴眼鏡,不幸還是一樣會來臨了。
她歎息著撫摸胸前的鑽石項鏈,忐忑不安的情緒,一半是為了他,一半則是為了未知的將來。
「周小姐對衣服或其他地方還有不滿意的嗎?」店長上前詢問。
「不,我很滿意了。」鏡中的人已經變得不再像自己。
店長開心的點點頭。想她好說歹說,口乾舌燥到差點要給她跪下懇求,她才點頭把眼鏡拔下,換上隱形眼鏡。
她就像涉世未深的少女般,對每件衣服都會發出驚歎聲,尤其是看到衣服上頭的標價時,還會直嚷著好貴。
大牙和鏡中的另一個自己相望到出神。原來經過細心裝扮,她也可以這麼漂亮嗎?就像雜誌裡的模特兒,隨便眨個眼都楚楚動人。
他會覺得她漂亮嗎?
或者她不能帶給他視覺上的享受,叫他失望呢?
念頭轉呀轉,最後從小嘴裡吐出一聲無力歎息。算了,這一次出現在宴會上,恐怕也是她該回家的時候了。
「店長,莊先生來了,人在樓下等著。」
「好。周小姐,我們走吧!請扶著我的手臂下樓。」店長伸出手,讓大牙將手搭在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