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自改+一次PO完] 不情願的新郎(煜祈) - 我愛黑澀會 | 棒棒堂 [结局小说] - 黑澀會.我愛黑澀會| 棒棒堂小说区 - 我愛黑澀會 | 模範棒棒堂 ♂ 超級後援會 - Powered by Discu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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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自改+一次PO完] 不情願的新郎(煜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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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應該起來的。」婕祈披著外套,果然在書房找到楊奇煜。

  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音,楊奇煜抬起頭看著婕祈。

  剛才他被電話鈴聲吵醒,但看婕祈並未被鈴聲影響,所以他接起電話,便來到書房接聽。沒想到,不想吵醒她,但是最後她還是找來了。

  「我的身體已經好了。」楊奇煜合上自己還未看完的文件。

  剛才聽完電話,想起這兩天來未處理的公事,所以他索性將那些未處理的文件處理完,但婕祈顯然不以為然他的舉動。

  「我不認為。」婕祈坐在楊奇煜的面前。

  對於她的話,楊奇煜不予置評的動了動肩膀。

  望著楊奇煜,婕祈竟荒謬的希望楊奇煜這個小感冒永遠都不要好,這或許瘋狂,但她真的希望。她當然不願意見自己的丈夫病懨懨的,但是在楊奇煜生病的這幾天,他們兩人的關係進了好大一步,她不希望事情有所改變。

  或許當楊奇煜再次回到他的公事上時,他又會回復她所陌生的那個楊奇煜,她不想與那樣的楊奇煜相處。

  楊奇煜看著她,聳了聳肩,不發一言,並未反駁她的話。

  「休息!」婕祈拉長自己的手,將楊奇煜面前的文件給擺在一旁,「就像我以前跟你說的,你的工作沒有你的健康重要。」

  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楊奇煜覺得好笑的看著婕祈。

  有些吃驚的看著楊奇煜眼底所浮現的笑意,婕祈眨了眨眼睛,發現自己沒有看錯,她也忍不住放鬆了自己。

  對於自己的丈夫,她當然不吝於表示她的關心,但她知道,楊奇煜並不習慣去接受這些關心,她伸出手,扶著楊奇煜站起身。

  「我沒有那麼虛弱。」楊奇煜輕拉住婕祈的手,「別把我當成病人。」

  婕祈沒有回答,只是要他跟她回房。

  婕祈感到有東西輕觸著她合起的眼臉。

  「你醒了嗎?」

  有點難以相信耳際所傳來的溫和聲音,婕祈緩緩的掀起眼臉,入目的是楊奇煜只手撐著頭,側身看著她。

  察覺窗外所射進的微光,她猜測現在應該是清晨了。

  「你的眼睛很漂亮。」楊奇煜知道他不應該使情況失控至此,但他就是忍不住,對她,他心中的感覺是矛盾的。最後,他告訴自己,反正楊朝庭不在。他與婕祈如何,應該都無所謂,他似乎不用太在乎。

  看著楊奇煜,婕祈眼底浮現不容置疑的喜悅。

  「沒有。」她輕聲表示,「反正,再怎麼好看,也沒你好看。」

  楊奇煜對她的話不置可否,不過婕祈看出了他的不認同。

  他們之間的氣氛是如此的親密與不同,同床共枕無數天,但他對她總是很有禮貌,但現在……他的表情似乎不是那麼的禮貌。

  「我……我想,我得起床了。」雖然知道自己的舉動有些唐突,但看著楊奇煜,她都快不能呼吸了,所以她懦弱的想逃。

  「現在還很早。」楊奇煜阻止她的動作,他費了很大的勁不讓自己在她吃驚的情況下採取熱情的舉動。

  婕祈的心震了一下,不受控制的開始狂跳。雖說兩人是夫妻,但現在這個情況對她而言卻是陌生的。

  他的大手溫柔的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嘴上輕柔的印上他的。

  對於接下來發生的事,婕祈緊張,但是卻也存著期待,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也因為這樣的親密而顯得更加的穩定。

  楊奇煜在睡夢中轉了個身,婕祈先是一驚,怕他已經醒了,不過還好,他再次沉沉入睡。

  她的目光近似著迷的望著楊奇煜的後背,是一大片的紋身,是數座很壯觀的山嶽,就如同國畫一般,很美,但是,她不能理解為什麼在楊奇煜的背後會有這種圖騰?

  她的手輕滑過楊奇煜的背,對底下的平滑感到吃驚,她一直以為紋身應該多少會有一點不平的感覺,但是沒有,手底下傳來男人溫熱的體溫。

  紋身應該是很痛的,而紋了一整片的後背,他肯定是得痛上好幾天。

  「喜歡這刺青?」

  聽到頭頂傳來的聲音,婕祈立刻匆忙的收回自己的手,猛一抬頭,與楊奇煜的目光相接。

  「我……」霎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婕祈只有愣愣的看著他。

  「早安!」飛快的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

  婕祈的臉微紅,拉起被單蓋到下巴,將自己包得密不透風,手指活生生的指著楊奇煜後背的方向,「怎麼會紋這麼一大片的圖案?」

  楊奇煜將頭一撇,很清楚婕祈的疑惑。

  「山!」他簡短的回答。

  婕祈不解的搖搖頭,「什麼山?」

  沒頭沒尾的冒出這麼一句話,她壓根不懂。

  「風、林、火、山裡的山!」楊奇煜又說。

  「風、林、火、山?!」婕祈喃喃的重複了一次,看著他的目光依然寫著疑惑。

  「疾如風,徐如林,侵掠如火,」楊奇煜的手指滑過婕祈專注的臉龐,「不動如山。」

  婕祈似乎有點印象,對於楊奇煜所言的字句,「孫子兵法?!」

  楊奇煜讚賞的點點頭。

  「你的意思是你是山,」婕祈猜測著開口,「那豈不是還有另外三個人風、林、火?」

  「我的生死至交。」

  楊奇煜的生死至交?!婕祈的目光梭巡著他的,就見他似乎陷入回憶中,一段她沒有介入過的回憶之中。

  她從未聽他提過什麼好友,心有一剎那的慌張,因為她竟發現她並不是十分瞭解自己的丈夫,而她渴望自己能夠去瞭解他。

  「可以跟我談他們嗎?」婕祈輕聲的開口要求。

  楊奇煜似乎在衡量是否該告訴她似的安靜了好一會兒,最後他輕靠著床頭,將她拉進他的懷裡。

  「邱勝翊、邱翊橙、廖俊傑──風、林、火!」

  像一塊海棉似的,婕祈吸收著楊奇煜生命中最重要朋友的資料。

  「他們是怎麼樣的人?」婕祈放鬆自己窩在楊奇煜的懷裡,感到他的體溫包圍著她,她一向喜歡這種溫暖的感覺。

  「好人。」

  「好人?!」婕祈忍不住的笑出聲,「這種回答未免太籠統了,他們是怎麼樣的人──好人。」

  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話中的有趣,楊奇煜也揚起了嘴角。

  「在很多人的眼中,我們曾經是壞人,或許現在仍是,但在我心目中,他們是好人,對我很好的人。」

  細細咀嚼著他的話,婕祈伸出手臂擁緊他。

  她早在小時候,便聽到楊奇煜成長時所走的路,雖然她知道的並不清楚,但她知道他成長的路走得很辛苦。

  但不管週遭的人怎麼說,她從以前到現在,從不認為楊奇煜與壞能扯上任何關係,她也不在乎他的好與壞,或許愛情就是有這種令人不顧一切的魔力,縱使是他生氣、對她冷淡時,她就是相信,他的本性還是一個有情有義的男人。

  在他成長的路上,她並不能陪他一起度過,但她希望從現在起,能陪著他走,她自信自己能替他分憂解勞。

  「你完美得令人不敢碰你。」看著婕祈眼底所浮現的濃厚關心,楊奇煜感到自慚形穢。

  果然,聽到楊奇煜的話,婕祈露出了他所熟悉的天使般笑顏,「但是你已經碰了。」她打趣的說道:「而且若我沒記錯,你好像碰得還挺徹底的。」

  有一剎那間,楊奇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種話竟然是出自自己害羞的妻子的口中。

  看到楊奇煜的表情,婕祈才意識到自己未經大腦說出的是什麼話,她難為情的吐了下舌頭,將被子整個拉高蓋住自己的頭,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但是楊奇煜不放過她,硬是將被單從她的頭上拉開。

  看到楊奇煜似笑非笑的表情,婕祈連忙想張口解釋,但是他話還未說出口,他就吻去了她的呼吸,她立刻配合的張開唇歡迎他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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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這是誰?」指著褪色的黑白相片,婕祈興匆匆的問道。

  楊奇煜將目光從報表中移開,目光投向婕祈所指的方向,「我爸爸!」

  「你跟你爸爸長得好像。」仔細的打量著楊奇煜,又看了看照片,婕祈有感而發。

  楊奇煜聞言,淡淡一笑,沒有任何表示。

  兩夫妻捨棄沙發,坐在柔軟的毛毯上,度過夜晚的時光。

  楊奇煜所擁有的相片很少,婕祈整個人趴在楊奇煜身旁的毛毯上,懶洋洋的看著眼前的相本。

  不僅是楊奇煜父母的,就連楊奇煜自己本身的都很少。他似乎並不喜歡拍照。

  他與她似乎有許多的不同,當她家的小孩滿週歲時,她爸爸總會帶著一歲的小娃兒到照相館拍照,所以她的相本可說是從小到大,清清楚楚的記錄了自己成長的歲月。

  「這一張相片──」婕祈的目光被相本的其中一張相片所吸引,她熱切的抬起頭,拉著背靠著沙發的楊奇煜的手,興奮得像個孩子似的,「這一張相片是你們的合照對不對?」

  楊奇煜的目光再次從報表中移開,他絲毫不介意婕祈三番兩次打斷他的工作,有時看她像個孩子一樣跟他撒嬌,是一件令他心情愉悅的事情,他看清了婕祈所指的圖片。

  「風,」他指著最右側斯文的戴著眼鏡的邱勝翊,「林,」五官立體的外國男子,邱翊橙,「這是火。」他又指著隔壁留著鬍子,顯得有些粗獷的男人──廖俊傑。

  看著這張相片,會令人有股衝動想認識這些人,婕祈看向楊奇煜的目光明顯的表明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有機會吧!」沒有承諾婕祈什麼,楊奇煜只是如此說道。

  有這句話就夠了,婕祈低下頭,繼續打量著相本。

  「楊先生,」門在有禮的撞擊下打開,是司機小林,被楊奇煜派去機場接楊朝庭,「老先生回來了。現在在書房。」

  「是嗎?」楊奇煜的表情在一瞬間改變,但低著頭的婕祈並沒有發現,他站起身,「你待在這裡,我去看爺爺。」他丟下一句話,便直直的往門口的方向移動。

  婕祈不疑有他的看著楊奇煜離去,她的手偷偷的將楊奇煜多年前的獨照從相本中抽走,準備拿去翻拍之後,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拿回來。

  目光不知不覺之中,又溜到風、林、火、山四人的合照上,共有兩張,一張似乎是在許久以前拍的,一張則應該在近幾年所拍攝的。

  這些男人背後都有一段故事,一段她所不知道的故事,或許有一天,當她真的認識他們之後,他們會願意告訴她,就如同楊奇煜一樣。

  她的目光緩緩的瀏覽著四個男人,最後定在楊奇煜的身上,相片中的他很年輕,應該只有十六、七歲,這是在監獄裡所拍攝的相片。

  那是一段楊奇煜不願提,而她也從不問的歲月,她在等──等楊奇煜自己開口告訴她,因為她知道,縱使是夫妻,也會有心底的秘密。

  所以她從不逼他,也不願意逼他,一切端看楊奇煜自己的決定,是否願意告訴她?她只希望這一天能早點到來。

  「爺爺,您看這個顏色您喜不喜歡?」婕祈坐在客廳裡,一看到走下樓的楊朝庭,立刻站起身問道。

  雖然現在還是夏天,但是她在家閒得慌,所以前幾天去手工藝行買了一些毛線,準備給楊奇煜和楊朝庭各做件毛衣。

  「喜歡!」楊朝庭打從心底喜歡這個無心機的孫媳婦,而他更開心於楊奇煜的轉變。

  他從美國回來這一個月中,已經看出楊奇煜心中十分在乎她,楊奇煜常在以為他已經入睡時,偷偷溜進婕祈的房間。

  上個星期,他索性挑明的告訴楊奇煜,要楊奇煜不用偷偷摸摸的進自己妻子的房間,當時楊奇煜不發一言,但當天晚上,楊奇煜便將行李給搬進婕祈的房裡,不再獨睡在客房裡。

  而婕祈,這或許是楊奇煜從父母雙亡後,除了那三個生死至交外,唯一在乎的人。

  「可是楊奇煜喜歡什麼顏色呢?」喃喃自語的,婕祈思索了一會,最後決定道:「白色!」

  「白色?!」楊朝庭有點吃驚。

  因為就他所知,自己的孫子並不偏愛這個顏色,因為楊奇煜總認為太純潔的東西不適合他,而婕祈竟會為楊奇煜挑白色。

  「對啊!」婕祈恬靜的露出一個笑容,「他穿白色很好看,婚禮那天,他就穿白色,所以,他一定喜歡白色。」

  楊朝庭聞言,笑而不語,他怎能潑婕祈冷水,說結婚那天,是他要求楊奇煜穿著白色禮服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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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奇煜對你好嗎?」看著眼前年輕的臉龐,楊朝庭關心的問道。

  吃驚於楊朝庭突出的話語,婕祈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訝異,「爺爺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沒什麼不對。」楊朝庭搖頭表示,「我只是隨口問問,我擔心楊奇煜對你不好。」

  「爺爺您太多心了。」婕祈雖然鎮日處在這個環境裡,但依然不覺得楊奇煜與楊朝庭之間所存在的大問題,「楊奇煜對我很好。」

  「這樣就好。」聽到婕祈的話,楊朝庭略感到安慰。

  婕祈覺得楊朝庭的反應很奇怪,其實,這也不能說她遲鈍,只是她實在很難得看到楊奇煜與楊朝庭相處的情形。

  楊奇煜與楊朝庭兩人談話時,書房門一關,她根本不知道裡頭發生了什麼事。楊奇煜從不在家裡吃晚飯,早餐楊朝庭又都習慣在自己的房間吃,所以餐桌上永遠少了一個人。

  對於這個,婕祈從來沒有去細想背後是否有古怪,她只單純的認為這是楊家人的習慣罷了!

  「對了,爺爺,」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婕祈的眼光一亮,「明天、後天您有事嗎?」

  楊朝庭想了會兒,搖了搖頭。

  他答應過楊奇煜,只要楊奇煜結婚,他就將公司的事務如數的交給楊奇煜打理,所以楊奇煜結婚當天,他立刻實現自己的承諾,現在只差手續,全楊家的財產都將屬於楊奇煜一人。

  以前還有公司可以去,現在,他根本就沒有地方可以待,整天只能在家,唯一的安慰是還有婕祈偶爾陪陪他這個老頭聊天。

  說來可悲,空有一身的財富,到最後還不是一個孤單的老人。

  「這樣好,」婕祈開心的計畫,「楊奇煜答應明天帶我出去走走,爺爺跟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婕祈早將楊朝庭的寂寞看在眼底,所以她希望讓這個老人家能快樂一點,畢竟他有孫子還有她這個孫媳婦,他不應該那麼孤單的。

  「我……」

  看著婕祈一臉的期待,楊朝庭很想點頭答應,畢竟他也想去享享所謂的天倫之樂,跟家人一起出遊,但若他點頭答應,相信將會引起楊奇煜的反彈,到最後,無辜的人可能是婕祈,而看著婕祈期待的神色,他知道她根本就不自知她的提議會引來多大的問題。

  楊朝庭壓下自己的衝動,言不由衷的說道:「爺爺老了,你們年輕人的活動不適合我,自己去玩吧!」

  「可是……」聽到車子進車庫的聲音,婕祈的話一停,目光看向門外,「楊奇煜回來了!」

  像是印證她的話似的,一會兒,楊奇煜便出現在大門口,身上有點被水潑濕的痕跡。

  「外面下雨了嗎?」走向楊奇煜,婕祈吃驚的問。

  微點點頭,楊奇煜將掉在眼前的濕發給撥掉,最近幾天台灣的天氣顯得有些不穩定。

  「真的下雨了。」目光移到窗外,婕祈感到吃驚,坐在乾燥室內的她,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外頭的雨滴,她連忙遞了條乾淨的毛巾到楊奇煜的手中。

  楊奇煜接過手,微微擦拭了下,目光移到沉默的坐在沙發上的楊朝庭身上。

  「爺爺!」他的口氣不帶任何感情的喚道。

  「嗯!」楊朝庭微點了下頭。

  「我們找爺爺明天跟我們一起去玩好不好?」拉著楊奇煜的手,婕祈興匆匆的說道。

  楊奇煜聞言,將眼神給垂下,除了楊朝庭瞭解他的這個舉動代表不悅之外,婕祈根本就不懂。

  「爺爺,跟我們一起去。」將楊奇煜的沉默當作認同,婕祈又轉過頭對楊朝庭要求。

  「我沒有承諾過什麼。」楊奇煜終於開口,口氣冷淡的說道:「明天我很忙,沒有那份閒情逸致跟你出去。」

  婕祈愣愣的鬆開自己原本拉著楊奇煜的手,訝異於他的突然轉變,因為她明明記得他說……

  「對不起!」婕祈略顯遲疑的咬著下唇,不知該對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如何反應,「我以為……對不起!我以為你已經答應要跟我一起出去,原來是我搞錯了。」

  該道歉的人應該是他!楊奇煜在心中暗暗的詛咒了一聲,看著婕祈的模樣,她很輕易的就勾起他心底深處的罪惡感。

  他不應愚昧的被他爺爺幫他挑的新娘給影響,不知是對誰不悅似的,他不發一言的往樓上走。

  在楊朝庭從美國回來之後,他就應該跟婕祈畫分距離,但他總是被她所影響,該是了斷的時候了。

  「楊奇煜!你站住。」看到婕祈的模樣,楊朝庭心中感到難受,他忍不住的叫住楊奇煜。

  聽到楊朝庭的叫喚聲,楊奇煜立刻停下腳,轉過頭,面對著楊朝庭,「有事嗎?爺爺?」

  「跟婕祈道歉!」他手中的枴杖忿忿地敲著地面。

  「對不起!」沒有遲疑,楊奇煜立刻照做。

  這是怎麼一回事?終於,發愣的婕祈對於現在出現在她面前的情況感到疑惑,她的目光來回穿梭在眼前的一老一少身上。。

  「還有事嗎?爺爺?」楊奇煜問。

  是她看錯了嗎?婕祈吃驚的發現楊奇煜看著楊朝庭的表情竟顯得有些嘲弄和調侃。

  這不是她印象中一個晚輩對一個長輩的態度。更何況這個晚輩還是在她心中宛如神祇的男人。

  楊朝庭雙手緊握著手中的松木枴杖,不發一言。

  楊奇煜見狀,什麼也沒說的轉身上樓,留下生氣的楊朝庭和發愣的婕祈。

  「爺爺?!」有點遲疑的,婕祈開口輕聲喚道。

  楊朝庭的目光看向婕祈,婕祈吃驚的發現眼前這位老者眼底所浮現的深刻悲哀。

  「叫楊奇煜等會兒來見我。」不願多說什麼,楊朝庭站起身。

  他已經開始後悔讓像婕祈這麼一個單純的女人捲進這場恩怨裡了,他緩緩的走向書房,心情沉悶的心想。

  婕祈不知道該拿這個情形怎麼看待?她的手輕輕摸過自己的臉頰,看向已經不見楊奇煜身影的長階梯,又將目光移到楊朝庭已經緊閉的書房房門。

  最後,她像是下定什麼決定一般,她走上樓,想去問楊奇煜為什麼拿這種態度對待自己的爺爺,她希望他能替她解決這個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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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楊奇煜才踏出浴室,婕祈立刻開口問道。

  拿著毛巾正在擦拭著濕發的楊奇煜,手一停,看了坐在床上的婕祈一眼,「我已經在公司吃過了。」

  他以為婕祈是要問他吃過晚餐沒。這是他回家,她每天必問的,彷彿她很希望他回家吃飯似的。而事實上,婕祈確實是希望他能回家吃飯。

  「我不是要問你這個。」走向他,婕祈體帖的接手他的工作,楊奇煜也沒有異議的讓她幫他擦拭頭髮。沉默了好一會兒,婕祈才道:「為什麼對爺爺那麼不禮貌?他是長輩,雖然你口頭上沒說,但我看得出來你對爺爺有成見。發生了什麼事?最近跟爺爺有什麼衝突嗎?」

  沒料到婕祈會問他這個,楊奇煜不發一言的從梳妝台前站起身,走向衣櫃,解開圍在腰際的浴巾,自顧自的換衣服。

  「不願告訴我嗎?」看著楊奇煜身後的一大片紋身刺青,婕祈輕聲的開口詢問。

  關上衣櫃,楊奇煜盯著木板,沉默了好一會兒。「我與他之間的一切都不關你的事。」最後,楊奇煜口氣冷淡的表示。

  只要他出現這種口氣,她就覺得她與他之間變得好遙遠,她痛恨這種感覺,但並不知道該如何去改變。

  「爺爺找你。」低垂著頭,婕祈悶悶不樂的說道:「在書房。」聽到她的口氣,楊奇煜看著她的目光閃過一絲不捨,但他不發一言的越過她的身邊離去,似乎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已經傷了自己的妻子。

  聽到房門被輕關上,婕祈默默的坐在床上,她的心又浮現了剛嫁給他時那種不安的感覺。

  最近,她的日子美好得令她開心不已!楊奇煜對她很好,可是現在,他竟然又用這種冷淡的口氣與她說話,對於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定位,她已經漸漸感到模糊。

  在她有意識前,她才發現自己又緊張的扭動著自己的手指,這個早該戒掉的壞習慣。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不准你傷害婕祈。」楊奇煜一進門,楊朝庭嚴厲的聲音立刻響起。「你就像個小孩子一樣,藉著打擊別人來使自己的心裡獲得一絲絲的滿足、愉快,根本就不知道你這樣也傷了自己。」

  對於楊朝庭的話不予置評,楊奇煜直直的走到書桌旁的沙發上坐下。

  「你開口說話,」生氣的一捶桌面,楊朝庭受夠了楊奇煜一臉事不關己的表情,「你這是什麼樣子?」

  淡淡的掃了楊朝庭一眼,看他怒火沖天,讓楊奇煜感到得意。

  或許他正如楊朝庭所言,藉由打擊別人來使自己心中感到滿足,但他知道這樣也會傷了自己,但他不在乎。

  多年來,他情願自己傷自己,也不願別人來傷他,而到今天,他可以很自豪的說他做到了這點。

  「我真後悔當初竟然要你娶婕祈,」楊朝庭氣急敗壞的看著楊奇煜,「你根本配不上她。」

  楊奇煜聞言,目光如炬的看向楊朝庭,他說了無數句話,也沒有這句話令自己感到難受。

  他……配不上婕祈。

  他強迫自己露出嘲弄的表情,不願讓楊朝庭看出這句話影響了他,擱在書桌上的電話響起,但沒人有心情伸出手去接。

  電話響了許久,鈴聲才停。

  「不管配或不配,」鈴聲一停,楊奇煜的聲音便冷冷的響起,「她已經是我的太太。而且,別忘了你當初說過的話,該是把一切給我的時候了。我一直沒有跟你提轉讓的事,你別當我忘了。」

  「你──」楊朝庭沒想到自己的孫子當真是頑石,「我死都不會把一切給你。」他氣憤的說道。

  楊朝庭太清楚將律家的財富交給楊奇煜的那一天,就代表他一生所建立的王國毀滅的一天。

  但他不在乎,他心中唯一想的不外乎是楊奇煜和婕祈能幸福、平安的過一生,現在看來──他似乎做錯了!

  楊奇煜只會傷害婕祈,而婕祈又是何其無辜,平白捲進他們兩人的是非之中,他後悔,但他無力去改變什麼。

  「不給我,你就別怪我不守諾言,」楊奇煜沒將話挑明了講,但他知道楊朝庭明白他的意思,「畢竟是你先違反承諾。沒事我先出去了。」楊奇煜態度不卑不亢的轉身離去。

  一個轉身,眼光因見到站在門前的人影而顯得有些遲疑,但他沒有任何表示的越過婕祈離去。

  早晚得讓她知道他為何娶她,楊奇煜在心中安慰自己,不願看她,因為知道她一定覺得受傷害,若她想與他共度一生,她就得習慣去接受這樣的對待。

  「你的電話!」平靜的口氣,沒有顯示心中正翻騰的思緒,婕祈在楊奇煜經過她身邊時輕語:「一位姓邱的人。」

  點頭表示聽到了她的話,楊奇煜依然面無表情的離去。

  「婕祈?!」楊朝庭有些遲疑的看著婕祈,不知道她聽到多少他們兩人之間的對話,但看她的樣子,似乎不管該聽不該聽的,她全都聽了,而且也一字不漏的記在腦袋裡了。

  「爺爺!」婕祈不願老者擔心,於是強迫自己露出一個笑容,「要不要喝紅茶,這可是南投買的,味道不輸歐洲國家的紅茶哦!」

  「這……」

  「我去泡給您!」維持著平和的表情,對婕祈而言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她要自己做到。

  現在她的心亂成一團,她一直以為楊奇煜會娶她,縱使不是因為愛,也是因為他對她有點好感,就算只有一絲,她就滿足了。但現在……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方纔她聽到的一席話,已經徹底的打垮了她的以為。

  縮到廚房裡,機械似的接著一個又一個步驟,婕祈花了許久,才將茶給泡好。濃郁的白煙,飄在她的眼前,漸漸模糊她的視線。

  「我應該將一切跟你說明白。」

  聽到身後昇起的聲音,婕祈的手飛快的一抹自己濕潤的眼眶,轉過身,「爺爺,我茶泡好了。」

  「先擱著吧!」縱使看到婕祈在匆促之間掩飾不住悲傷的雙眼,楊朝庭並沒有點明。「你坐下。」指著身旁的座位,楊朝庭慈愛的說道。

  婕祈將茶放在楊朝庭面前,溫馴的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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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輩子,我有一件遺憾的事。而我到死,我都會恨我自己。」

  楊朝庭才一開口,便吸引了婕祈全副的注意力,她靜靜的坐在一旁,看著儼然已經陷入回憶裡的老者。

  「我年輕的時候在一家紡織廠工作,那個老闆很賞識我,最後我娶了他的女兒,」指了指裝潢富麗的大廳,「其實這些財富的基礎是因為我娶了個有錢的老婆,我只有一個兒子,」楊朝庭歎了口氣,「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他的出生,就一直是我最大的驕傲,他很聰明,還沒有一歲,就會自己吃飯,人家要餵他,他還會發脾氣。」

  楊朝庭想到這個景象,露出了一個笑容,思緒飄得老遠,「我總認為,有一天,他能光宗耀祖,我要栽培他,他會是最年輕的企業家,但他……讓我很失望,」楊朝庭喜悅的笑容突然褪去,「他上初中時,打群架、混幫派,到最後被學校開除,我一直到他被開除,學校通知我,我才知道他這麼不長進。因為那時候我很忙,事業正在創造一個新的高峰,沒空去理一個敗家子。我一直以為他很乖,他總會記得在我回家的時候,跟我聊聊天,要我不要太累,他真的很孝順。

  「可是我不能忍受一個有污點的兒子,我週遭朋友的孩子哪個不是大學、博士、碩士,而他竟然被學校開除。我要送他出國,他不願意,因為他不喜歡唸書,我把他趕了出去……」楊朝庭諷刺的一笑,「那時他只有十四歲,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虧我還說他是我的驕傲。」

  「爺爺!」婕祈看著楊朝庭,輕咬著下唇,想安慰他,但又不知從何安慰起,這算是一個父親對自己孩子的一股深刻歉意,她算是個局外人,所以根本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把他趕出去,狠著心腸不去找他,我總認為他會回家,畢竟他只是一個孩子,能拿什麼過活,他總會回來的,我一直這麼以為。他媽要去找他,我就跟他媽吵,因為我要給務誠一個教訓。可是,最後我在報紙上看到他殺了人,很生氣,我、我告訴我自己從此之後沒有這個兒子,我沒去看過他,在他坐牢的時候,他媽病了,我也不准他們兩個有連繫,因為我已經沒有這個兒子,到最後他媽死了,我也不准他奔喪。

  「他被放出來,成了黑道中的名人。結婚的時候我沒去,他竟然娶了個舞小姐,我在心中早當這個兒子已經死了。最後,他真的死了,三十歲,很年輕,死了,我沒有看到他最後一面,他被殺那一天是我生日,很諷刺對不對?我的生日是他的忌日。我還記得他來幫我慶生,滿臉的期待,把楊奇煜推到我的面前,因為就跟我一樣,楊奇煜是他的驕傲。

  「但是,我還是把他趕出去,因為我不要讓人知道我有這樣的兒子,一個混混的兒子,他會影響我的事業,當時我想的只是這個。他在死之前,有一剎那清醒,事後護士告訴我,他只想見我。但那天,我在朋友家打牌,根本不知道這件事,當我知道的時候,是在隔天的報紙上。我到了醫院,他已經死了……」

  楊朝庭說到此,忍不住老淚縱橫,對他而言,這雖然已過去二十年,但依然是他心底碰不得的傷口。

  「爺爺!」不知道該怎麼給予安慰,婕祈只好伸出手拍了拍楊朝庭的手。

  「我沒事。」深吸了口氣,楊朝庭繼繼說道:「他留了張紙條給我,上面寫著,他一生努力的想成為我的驕傲,但他很抱歉沒有做到。」

  楊朝庭的落寞看在婕祈的眼裡,她感到一陣心酸,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她萬萬沒有想到楊朝庭父子之間竟然交雜著這麼多複雜的情感。

  「但是他知道嗎?我也一直想成為一個好父親,但是我也沒做到,」歎了口氣,想到了到冰冷的太平間認屍,楊朝庭搖了搖頭,「那時我看到了楊奇煜,十一、二歲的小男孩,他原本應該死!但是他被他媽死命的壓在身下,最後他媽媽當場死了,中了十多槍,楊奇煜沒事,但我知道這已經是他心底揮之不去的惡夢。若他還小,那就好,因為他會忘記,但他已經夠大,大得可記清了一切,大到令他記清他父母怎麼死的。」

  這是否就解釋了楊奇煜冷漠的個性,這樣的過去,為了十一、二歲的楊奇煜,婕祈感到一陣心痛。

  「楊奇煜長得跟務誠小時候好像,我不想再失去──楊奇煜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把他帶回家,但他──恨我,他一直認為是我害死了他爸爸,因為當時若我不趕務誠走,務誠也不會死,若不是我,務誠也不會來,那務誠也不會死,是我害了務誠……」

  「爺爺,您錯了,不是您害了他,」婕祈打斷楊朝庭的自責,「這是命,誰也不能改變,」擤了擤鼻子,婕祈瞭解了一切,「後來,應該就像是我以前我聽到的吧!你把楊奇煜接回楊家後,楊奇煜並沒有學好,甚至拿著汽油試圖去燒一棟高級住宅,到最後差點燒死了十幾個人,最後被關進少年監獄。而他這麼做,只是想報仇,對不對?因為殺死他父親的人,是為了一塊土地的紛爭而打算殺了他一家,而法律沒有給予公平的裁判。」

  楊朝庭點點頭,表示婕祈說得都對,「我知道他只是想報仇。但是我還是生氣,我沒想到楊奇煜就好像他爸爸一樣,凡事只知道逞這種匹夫之勇。而楊奇煜在年紀輕輕就染上了污點。但這次,我沒有像對待他爸爸的方式對他,因為我已經在遺憾中失去一個兒子,就算賠了老命,我都不願意再讓楊奇煜離開我身邊。但是,他對我有感情,而那感情是恨意,他恨我,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恨我。」

  「不會的!」婕祈不願相信自己所愛的人會這麼對待一個老者,所以她安慰楊朝庭,「是您多疑了。」

  「不是!」知道婕祈想讓他好過,楊朝庭感激的看了婕祈一眼,「楊奇煜對一切都很冷淡,他想要得到楊家的一切,當時我是為了楊家的面子,所以不要他父親,現在他要得到楊家的一切來報復我,他會將我一生的心血給毀滅,這就是為什麼現在他會那麼聽話的坐鎮在楊家,而沒有離開的最主要原因。他在等,他在等我將一切給轉移到他名下,可以在一夕之間毀掉一切,他要追求那種感覺,一種報復的快感。」

  婕祈垂著自己的視線,一直拒絕去承認腦海中浮現的念頭,楊朝庭口中所言的,絕不會是楊奇煜,他不是遺種會去傷害別人來報復的人。

  「他娶我,是因為爺爺要求的嗎?」強迫自己將心中的問題問出口,她想要瞭解所有的事情。縱使答案可能傷人,但她還是要自己開口詢問。

  似乎在考慮該不該說,空氣間漫著一種磨人的沉默,最後點點頭,楊朝庭表示。

  心彷彿被針刺了一下,婕祈倒抽了一口氣,她一直一廂情願的以為……

  「我懂了。」輕點了點頭,她的臉上寫著輕而易舉能看出的落寞。

  「你很開朗,」楊朝庭的表情希望得到婕祈的諒解,「我一直希望你能帶給楊奇煜快樂,教他歡笑。縱使他當時娶你是因為我的緣故,但這陣子你與他之間的相處爺爺看在眼底,你對他而言是特別的。」

  「特別的?!」關於這點婕祈不是很有把握。

  若在今天以前,或許她真的以為她在他的心目中是特別的,但現在,她怎麼也不能說服自己。

  「答應爺爺,別放棄他,」楊朝庭向她提出要求,「他在乎你,你現在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看著眼前老者所露出的渴盼,婕祈露出一個苦笑。

  她愛楊奇煜,單就這個原因,她會留在他的身邊,她不想自己所愛的人在不自覺之中去傷了自己最親的人。

  若楊奇煜真的做了,那楊朝庭心中所啃噬著的痛苦,終會轉到楊奇煜自己的身上,她不願看到楊奇煜痛苦至此。或許他不愛她,但她依然希望他能過得很好。

  「我不會放棄他的。」婕祈承諾似的點點頭,「除非他不要我,不然我絕不會放棄他。」

  有了婕祈的保證,楊朝庭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謝謝你!」楊朝庭由衷的表示。

  看著楊朝庭,婕祈露出一個笑容。楊奇煜應該會後悔自己失去了那麼多的歲月去瞭解自己的爺爺,婕祈心想。

  她只希望,在一切還未太遲之前,楊奇煜能自己想通,讓自己不要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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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可以跟你談談嗎?」輕推開楊奇煜書房的房門,婕祈站在門口,看著坐在辦公桌後的楊奇煜輕聲的問道。

  楊奇煜的動作明顯的因為聽到婕祈的聲音而停了一下。他將頭抬起來,直視著婕祈,看到她臉上的遲疑,心中罪惡感不由得漸升,他放柔自己的臉部曲線,點了點頭。

  或許是看到他表情的緣故,婕祈也放下自己緊懸的心,走向他。

  他對她雖然少了一份感情,但他對她真的很好,好得令她以為兩人之間真的什麼問題都沒有。

  有點不知所措的隔著書桌看著楊奇煜,婕祈思索了一會兒,斟酌著該如何開口,她並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現在這個局面。

  「我想我該為我擅作主張,說你明天要……」

  「明天你準備好。」楊奇煜打斷婕祈的話,在自己還未考慮太多之前開口說道。

  「準備好?!」婕祈有點懷疑的復誦了一次,「把什麼東西準備好?」

  「行李。」楊奇煜依然簡短的回答。

  「行李?!」雖然知道自己一直重複他的話顯得自己很愚笨,但她就是忍不住,「整理什麼行李?」

  「明天我帶你出去。」

  「出去哪……」看著楊奇煜的目光,婕祈閉上了嘴。

  心中有一肚子的疑惑,但她猜想十之八九是要帶她出去走走,他還是做到了他的承諾。

  縱使為了楊朝庭方纔的一席話顯得心情沉重,她還是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謝謝你!」

  楊奇煜克制自己不要有任何表情,但他還是忍不住的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臉頰,寵愛她的心溢於言表。

  婕祈開心的彎下腰,輕吻了他的臉頰一下,「你真好!但是我有點事想跟你談……」婕祈的話聲隱去,因為看到楊奇煜突然一變的表情。

  楊奇煜不帶任何表情的將自己撫在她臉頰上的手給放下。

  「我不想跟你談。」他心知肚明她想跟他談什麼,而現在,他並不希望為了他爺爺的事跟她發生口角。

  「可是……」

  「沒有可是。」楊奇煜冷冷的打斷婕祈的話,他在乎她,但可不代表她可以為所欲為的改變他的想法。

  放棄似的歎了口氣,婕祈說道:「好吧!但是你我心知肚明,這件事情,我們早晚都得面對的。」

  楊奇煜看著婕祈的目光顯然顯得有些不認同。

  婕祈也不想跟他解釋太多,她心中只想著明天她將與自己所愛的人一起出遊,只要一想到此,她的心似乎就變得雀躍。

  「我去整理行李。」不想讓自己到臨行前才手忙腳亂,婕祈決定前一晚就要將一切給準備好。

  楊奇煜點點頭,雖然口頭上沒說,事實上心中卻因為婕祈沒有堅持跟他談楊朝庭的事而鬆了口氣。

  他不想與任何人談自己與楊朝庭之間的問題,尤其對象是與自己最親近的妻子,以婕祈的善良,肯定不會贊同他的做法。

  雖說她的贊同與否,對他根本就毫無影響,但他說不上為什麼,他就是不希望婕祈對他的觀感改變。

  她愛他,他太清楚,她愛上的他,不會是他傷害楊朝庭的樣子。他不是聖人,但至少希望自己在婕祈心中的觀感,不要因為他對待楊朝庭的方式而有所改變。

  「我們要去哪裡?」像個開心的孩子似的,婕祈的手抓著安全帶,看著楊奇煜的側面問道。

  「宜蘭。」楊奇煜似乎也感染到婕祈的輕鬆,嘴角自然的揚起一個弧度。

  原本一早起床,天氣並不很好,婕祈的臉便沉了下來,因為她擔心會因為氣候不佳而使這次的旅行不能成行。

  看到她的表情,楊奇煜想也不想的便說,別管天氣──四個字,就輕易的讓她開心不已,好心情一直持續到現在。

  「宜蘭?!」想了一會兒,婕祈想起上次去宜蘭時是在三、四年前。

  她還記得當時是因為去花蓮時在半途休息,依稀記得上次去了個叫做親水公園的地方,當時那個地方還沒有建好,只有一個大致的輪廓。

  「嗯!」點點頭,楊奇煜似乎並不打算說太多。

  相處了這麼久,婕祈也多少知道楊奇煜的脾氣,所以她很安靜的坐在一旁。

  有時候就是她說話,楊奇煜應幾句,只要楊奇煜有反應,對她而言就已經足夠,她現在已經覺得自己很懂得知足了。

  開了近兩個小時的車,一路上停停走走,到了最終的目的地,竟然是──親水公園。

  「我來過這裡。」車才停下,婕祈立刻興匆匆的說道:「我來過這裡,不過上次來的時候,這裡根本還沒有建好。」

  有點驚訝的看著婕祈,楊奇煜根本沒料到她會來過這裡。

  「今天人挺多的。」婕祈說道。不過她想想也是,今天是星期六,人當然比較多。

  「嗯!」楊奇煜還是點頭。

  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跟婕祈說,他是因為在偶爾之中,聽到有人說在七夕時,這親水公園將會有一連串的活動,所以他便打定主意帶婕祈來這裡。

  情人節在他心目中一向不算什麼大節日,他也從不在乎,但最近幾天走到哪裡都有人在提醒著情人節。包括他前幾天到晶華與人吃飯,桌上也有著推銷情人節大餐的卡片。

  在還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態之前,他便提出要與她一起出遊的建議,看到她開心的模樣,他也覺得滿足。

  今天是情人節,看著週遭一對、一對的情侶,婕祈強迫自己不要去想著楊奇煜的沒有表示。

  基本上,情人節彼此送彼此禮物,到最後,她其實有點搞不懂,這情人節到底是想來慶祝情人間忠貞的愛情,還是來折磨情人的。

  天空微飄了點雨,似乎十分應景,牛郎、織女那段略帶哀傷的感情……

  「這裡好像有活動。」微笑的拉著楊奇煜的手,婕祈指著冬山河上所架起的一座長橋,「這以前好像沒有。」

  楊奇煜仔細的打量了一會兒,「我也不知道,我也沒有印象以前有。」

  聽到他說這種話,婕祈略側著頭看著楊奇煜,她沒想到他會來過這種地方。

  似乎看出了她未說出口的疑惑,楊奇煜微微一笑。

  「跟他們來的?」婕祈輕聲的問。

  「你是說風、林、火嗎?」

  婕祈點點頭。

  「你很聰明。」楊奇煜站在草地上,面對著美麗的冬山河,「他們是全世界唯一在乎我的人。」

  「我也在乎你啊!」像要證明些什麼,婕祈輕觸著楊奇煜的後背說道:「爺爺也很在乎你。」

  倒抽了一口冷氣,楊奇煜不帶感情的看了婕祈一眼,「不要跟我提他!」

  「可是……」看到楊奇煜的表情,婕祈懦弱的閉上了嘴,看他生氣,她還是沒有辦法去挑戰他的怒氣。

  「那是鵲橋。」楊奇煜拿了張黃色的紙張,看了一會兒後說道。

  「鵲橋?!」婕祈覺得有趣。

  「今天是中國情人節。」

  聽到楊奇煜的話,婕祈略感到吃驚,以他忙碌的情形看來,她可沒想到他竟然會知道今天是中國情人節。

  「意思就是我們可以經鵲橋跨過冬山河嘍!」婕祈臉上立刻浮現躍躍欲試的表情。

  楊奇煜又打量了自己手上的紙好一會兒,才道:「七點就可以。」

  「七點!」由於婕祈沒有帶錶,所以她拉起楊奇煜的手,看著他手上的錶,「已經六點半了,那我們可以留到七點嗎?」

  就算不想,看到她開心的表情,他也會留下來,更別說,他本來就打算留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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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你!」其實她是很容易滿足的,在這個夜晚,有心愛的男人陪伴,一切都覺得美好。

  「坐下來。」就在婕祈感到走得腳已經有點痛時,楊奇煜指著階梯說道。

  「好。」接過楊奇煜伸出來幫助的手,婕祈緩緩的坐下,面對著冬山河,人似乎愈來愈多。

  週遭突然響起一陣音樂,她舉目張望,找不到音樂的出處,正打算開口詢問楊奇煜的當口──

  突然從冬山河的中央,冒出了一陣又一陣的水柱,配合四周的霓虹燈光,揚起了悠揚的西洋曲子──To  love  you  more。

  「是音樂噴泉!」婕祈不由得驚喚出聲,「好漂亮。」

  楊奇煜微揚起嘴角,今夜在冬山河畔,有一連串慶祝情人節的活動,這也是他帶婕祈來的原因。

  她很容易滿足,楊奇煜看著專注目光看著水面的婕祈。他是個好運的男人,竟能娶到這種善解人意的太太,但他不會開口承認她的特別,因為他若承認,則代表著認同了自己的爺爺,而這個是他這輩子最不願意做的事。

  這或許是兩人輕鬆相處的最後幾天了吧!雖然心中對她有深刻的眷戀,但他已經被她影響了太多,再下去,他怕自己會失去自我,他得與她畫定一段距離,留給自己找回冷靜的空間。

  婕祈直到曲子進行到四季紅結束之後,才戀戀不捨的收回自己的目光,一個轉頭,才看到楊奇煜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的心思根本就沒有在表演上。

  「楊奇煜。」婕祈輕碰了碰楊奇煜的手臂,讓他回神,「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楊奇煜想也不想的搖搖頭,藉著不太明亮的街燈,看著自己手中的錶,「快七點了,我們到前面去看鵲橋點燈。」

  「好。」想也不想的站起身,婕祈期待看點燈的儀式。

  「你的腳……還好吧?」看到婕祈的腳步顯得有點不穩,楊奇煜有點擔心的開口問道。

  「還好。」婕祈忍著腳痛,硬是露出一個笑容,她才不想讓自己腳上的不適而錯失看點燈儀式的機會。

  痛了十多年,她可以忍別人所不能忍的痛處,所以她硬是將腳上的不適給甩在腦後。

  「你確定嗎?」楊奇煜心中直覺認為她在說謊。

  「我確定。」婕祈的口氣十分的肯定,她拖著楊奇煜的手,「我們走快點,前面已經好多人了。」

  拉著婕祈,將她的身軀倚在他的身上,楊奇煜體帖的讓她的腳盡量不要施力,他的舉動也令婕祈感到窩心不巳。

  楊奇煜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一個可以讓婕祈坐下,而且又能清楚看到點燈儀式的地方。

  他站在她身後,下定主意,等點燈儀式一結束,便將她給帶走,他敢肯定她的腳已經因為走太多路而感到疼痛了。

  過了七點,但點燈儀式還沒有開始。

  「不是說七點開始嗎?」仰著頭,婕祈看著楊奇煜問道。

  楊奇煜點點頭,表示沒錯,因為紙上的介紹是寫七點,「今天是農曆七月七日,說不定,七點零七分才會點燈,這樣不是更有意義嗎?」

  婕祈想想也覺得有道理,輕捏了捏楊奇煜的手,其實他也是有浪漫的細胞的,「你很聰明,連這都想得到。」

  慶幸天色已經全黑,婕祈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楊奇煜實在不太習慣接受他人的誇讚,尤其是來自自己最親密的人。

  果然,就如同楊奇煜所猜測的,大會廣播,七點零七分準時開始點燈儀式,在最後十秒時倒數計時,那種感覺就如同迎接新年的感覺一般令人興奮,但之中卻又加了許多屬於中國情人節特有的浪漫。

  當最後一刻來臨時,紅色的燈光霎時照亮了跨越冬山河的橋面,煙火放肆的在空中爭艷,空中與地面的光亮相互輝映,與夜色構成一幅很美的圖片。

  婕祈看傻了眼,這真的是好美!令人感動的感覺,她仔細的看著天空,專注的模樣,就像是想把這一幕永遠印在腦海中一般。

  「謝謝你。」最後一絲煙火的光亮消失在天空之後,婕祈戀戀不捨的收回自己的目光,有感而發的說道。

  「謝什麼?」低下頭,楊奇煜似乎有點兒吃驚。

  「帶我來這裡啊!」背輕靠著楊奇煜,婕祈將目光移到光彩奪目的鵲橋上,看著一對對的情侶已經開始步上鵲橋。

  在這個情人節中,與情人一起度過,是一種很棒的感覺。

  「傻瓜!」楊奇煜輕聲的低喃。

  聽到楊奇煜像是寵愛的責罵,婕祈忍不住露出一笑,目光專注的看著湖面上的優美倒影。

  與婕祈相處令他愉快,楊奇煜看著婕祈的側面,他早忘了自己已經多久沒有這麼輕鬆的感覺了。

  就算是父母還在世時,他也從沒有這麼輕鬆過。只因為他是黑道大哥的兒子,處在這麼一個環境底下,他學會了許多事,但就是沒有學過輕鬆兩字。

  而當父母親死後沒多久,他便進了少年監獄,年紀輕輕的他到了陌生的環境,外表上的堅強,並不代表他不懼怕未知的歲月。

  只是他好強的不願去對任何人承認,等出了獄,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變了,不再是以前的楊奇煜,他依然有以前的好勝,但不再將他明顯的形於色。

  他變得冷漠、陰沉!這是歲月教會他的,而過了這麼多年,他也習慣了這樣的他,但是婕祈似乎引出了另一個他不習慣的本性。

  「我要過鵲橋。」趁著楊奇煜不注意時,婕祈將他手中的黃色紙張給拿在自己的手上。

  她藉著微弱的燈光,看著這張介紹著今晚親水公園所有情人節活動的紙張,心思不由得被介紹鵲橋上頭的字句給吸引──讓天下有情人,攜手共進。她希望自己與楊奇煜真能是有情人,攜手共進一生。

  「不行……」聽到婕祈的話,楊奇煜收回自己的心神,想也不想的便給予拒絕,「我們該離開了。」

  「可是──」看著已經有許多人走上鵲橋,婕祈心中感到惋惜,「好吧!」不捨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婕祈說道。

  雖然難得有機會能來到此,但看楊奇煜似乎執意要離去,她也莫可奈何。

  楊奇煜扶著她,走向停車場,他不是沒將婕祈的不情願看在眼底,但為了她的腳著想,他一定堅持她得離開。

  雖然說鵲橋大約只有一三七.五M,但他太清楚以婕祈的個性,她肯定會玩得樂不思蜀,所以就算讓她不悅也罷,他就是要她離開。

  他沒有在口頭上講出他的關心,只是默默的做他認為對她而言最好的事。

  發動車子,兩人沉默的離開親水公園。

  「你要去哪裡?」楊奇煜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把車給停下來,婕祈的目光疑惑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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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回答她的話,楊奇煜逕自打開車門下了車,這是冬山河的彼岸,在這裡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到冬山河上的鵲橋。

  婕祈感到一頭霧水的坐在車子裡,不一會兒後,楊奇煜手上不知拿了什麼東西回來。

  「給你。」將手上的東西給塞在婕祈的手中,楊奇煜重新發動引擎。

  「這個是什麼?」好像是春捲,但又好像不是,疑惑的打量著手中的東西,婕祈還是猜不出這是什麼。

  「這是拿來吃的,不是拿來看的。」看到婕祈的模樣,楊奇煜忍不住的輕笑出聲。

  婕祈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她第一次聽到楊奇煜的笑聲,以前他總是淡淡的露出一個笑容,而這次──她忍不住也笑了出來,開心的拿出裝在塑膠袋中的東西,咬了一口。

  「是冰,又好像……」嚼了好幾下,婕祈才又開口說道:「好甜,有花生和麥芽糖的味道。」

  「這是花生加冰淇淋。」楊奇煜說道:「這算是這裡的名產。」

  原來還有這種東西,婕祈開心的又吃了幾口,雖然之前來過,但她卻從來沒吃過。很好吃,但是因為太甜,婕祈吃不太下,所以吃了幾口,便將冰淇淋丟給楊奇煜吃。

  楊奇煜也無異議的吃她剩下來的東西,他以自己的方式在對她宣示他的浪漫,看著專注開車的他,婕祈心中升起一陣感動的漣漪。

  在心底深處雖然還是為了楊奇煜不是因為愛她而娶她感到有些遺憾,但看到他現在對待她的方式,她知道自己是幸福的。

  唯一的美中不足,或許就是楊奇煜與楊朝庭之間的問題吧!婕祈不由得出神的心想。

  「若爺爺也能來,他一定很開心的。」故意的,婕祈輕聲的開口說道。

  微微驚握了下方向盤,楊奇煜不發一言,但看著他的表情,婕祈已經知道自己觸碰了他的禁忌。

  車內的溫度似乎一下降到了冰點以下,令婕祈的心中升起一陣忐忑。

  「爺爺已經很老了,」雖然很怕他發火,但婕祈依然故我的開口說道:「七十多歲的老人,想要的只是與自己的親人共享天倫之樂,所以若我們有空,應該多陪陪他,以盡一個晚輩的孝道,你說對不對?」

  靜了好一會兒,楊奇煜突然將方向盤一轉,將車給停在馬路旁,轉過身,他克制自己的怒氣看著她開口:「我已經很容忍你了,不要再讓我聽到你幫他說任何話,聽到了嗎?」

  「我……」幽幽歎了口氣,婕祈沒想到楊奇煜的反應會是那麼大。

  就單看他對待他那三個好友的表現,就知道他並不是個硬心腸的人,但卻硬是堅持著心中對楊朝庭的憎惡,為的是什麼?她想,就連楊奇煜自己本身都不清楚吧!

  「說話!」楊奇煜似乎打定主意要婕祈給他承諾。

  他實在是厭煩了婕祈不停的在他面前似有若無的提起楊朝庭,聽她的口氣,彷彿他正在做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似的,他不能忍許自己的妻子如此對待他。

  「我……」微張的嘴又緩緩合上,婕祈真的不知道該不該給這種承諾,心底深處她並不希望給這種承諾。

  「我盡力吧!」最後,婕祈歎了口氣,輕靠著椅背,給了這句不算承諾的承諾。

  楊奇煜看著婕祈躲避他的目光,不由得臉色一沉。

  「不要做讓你會後悔的事。」像是警告似的,楊奇煜撂下這句耐人尋味的話才重新啟動車子離去。

  沒有人會希望做令自己後悔的事,婕祈黯然心想,但她真的不知道什麼才是楊奇煜口中所有的意思。

  她只想照著自己所想的做,但看楊奇煜的樣子,似乎若她照著做,可能就犯了他的禁忌,而她最後的下場可能就是──後悔。

  但他口中的後悔又是什麼?她很好奇、很想問,但她知道結果可能是她所不能承受的,所以她沉默的坐著,目光看向窗外飛逝的景色。

  「有想去哪裡玩嗎?」楊奇煜似乎已經將方纔的對話給拋在腦後,淡淡的開口問道。

  悶悶不樂的搖搖頭,婕祈並沒有走過太多的地方,原因當然是因為雙腳的不便,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這附近還有什麼好玩的。

  「若我說,我現在開車載你到九份去,你認為怎麼樣?」楊奇煜清楚婕祈喜歡喝茶,而九份有許多很好的茶館,他認為她一定會喜歡。

  「九份?!」婕祈立刻迫切的點點頭,「我要去、我要去。」

  看她回復了笑容,楊奇煜心中也感到輕鬆,他是衷心的希望婕祈不要介入他們祖孫兩人的是非之中,不然到最後,在與報復楊朝庭和保有婕祈之間,他可能會做出令婕祈心碎的事。

  「爺爺,這是鴨賞。」婕祈一進客廳,看到正在看報的楊朝庭,立刻開心的舉著自己從宜蘭買回來的名產,獻寶似的說道。

  在九份住了一夜,由於不趕時間,所以她與楊奇煜又優閒的到基隆逛了逛,回到家時,已經過了晚餐時刻。

  楊朝庭看到婕祈的身影,眼睛一亮,自從婕祈來了之後,她是唯一一個可以陪他談心的人,善解人意的婕祈總能惹得他大悅。這兩天少了她的陪伴,空漾漾的豪宅,似乎顯得空洞、冷清。

  以前服侍他的那些老管家,也都在楊奇煜掌管大權後,被迫退休,現在所請的人,他都不熟悉,雖然尊重他,但就是少了一點什麼的,他與這些人,真的只是「主僕」。

  「玩得開心吧?」看到婕祈整個人似乎都亮了起來,楊朝庭心中感到十足的安慰。

  他相信,漸漸的,他會找回自己的孫子對他的感情,他期待的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很好玩。」將買來的名產放在桌上,婕祈興匆匆的說道:「我去了宜蘭冬山河還有去九份喝茶,我還有買一些茶回來,明天我泡給您喝。」

  楊朝庭滿意的點了點頭。

  「爺爺!」將車停好,楊奇煜走進門,看到相談甚歡的兩個人,自然而然的拉下臉,冷冷的喚了聲便上樓回房。

  婕祈看到老者眼底一閃而過的傷痛,不由得心感不忍,安慰的對楊朝庭笑了笑。

  「我也上樓去了。」婕祈站起身,跟在楊奇煜的身後進房。

  「不要跟我提任何有關他的事。」太清楚婕祈跟在他的身後,他在她還未開口之前便先聲奪人。

  「楊奇煜!」婕祈無奈的看著楊奇煜的背影,「看你這樣,我心裡好難受。」

  「我再說一次,而我也只說這最後的一次,」楊奇煜轉過身,這次婕祈清楚的看到他眼底所浮現的嚴肅與怒氣,「不要介入我跟我爺爺之間,不然你得負擔後果,聽到了嗎?」

  遲疑了好一會兒,婕祈只好退一步。

  「我一直以為你或許會有一點在乎我。」婕祈感到有點失望的說道:「但是我似乎錯了。」

  聽到婕祈的話,楊奇煜低下頭,要她看著他。

  「我是在乎你。」他的口氣充滿著肯定,「但是在乎你,並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介入你不該介入的關係之中。」

  「我們是夫妻不是嗎?」婕祈無奈的問:「為什麼我總是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我也不能理解你在想些什麼?我想替你分憂解勞,但你總是拒我於千里之外,為什麼?」

  楊奇煜聞言,不由得默然。為什麼?他心中升起嘲弄的感覺,因為她是他爺爺幫他選擇的新娘。

  見楊奇煜沉默,婕祈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心中的無力感漸升,但她強迫自己不要想太多。

  「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最後,婕祈伸出手摟住楊奇煜的腰,輕輕的勸道:「爺爺老了,若有一天,你後悔了,也可能沒機會了。」

  楊奇煜聞言,雙手握拳,考慮著要將婕祈給推開。因為他不想聽她提任何有關楊朝庭的事,但最後他並沒有將她推開,因為他知道自己冷漠的舉動,最後傷害的人是她。

  他的心目中,比任何人都知道她的無辜,她對他……真的是特別的。

  但他不能讓她的特別來改變他,他輕輕的收回自己的手,不發一言的離開臥房,留下婕祈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發愣,久久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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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該跟婕祈生個孩子。」一看到走進門的楊奇煜,楊朝庭看到他,立刻不滿的諷刺。

  沒想到這麼晚了,楊朝庭還沒睡,也沒料到會在一進門就看到他,楊奇煜淡淡的喚了聲:「爺爺。」

  「天天那麼晚回來,你想證明什麼?」楊朝庭一眼看穿楊奇煜一般,「證明你不滿意我替你選擇的太太嗎?」

  楊奇煜看著楊朝庭,對他的話不予置評。

  沒錯,他是故意的,刻意去延緩自己回家的時間,因為他受不了每天看著婕祈對他露出乞求的神情,他已經心軟,而他已經走到此,二十年所堅持的東西,他無法在短時間之內將他給遺忘。

  「你有沒有想過,婕祈一個人在家也會寂寞,你不早點回來陪她,那你乾脆跟她生個孩子,讓孩子陪她,」似乎真的對楊奇煜不滿到了極點,楊朝庭指責道:「我們楊家也得有後代。」

  「楊家需不需要後代不關我的事。」楊奇煜反應冷淡的掉頭走向樓梯的方向,「至於我,我並不想要有孩子。」

  「你──站住。」楊朝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楊奇煜是楊家唯一的希望,而他竟然不想生孩子,「若你跟婕祈沒有孩子,你就不要指望我將我名下的財產給你。」

  楊奇煜聞言,握緊了拳頭,克制自己腦海中奔騰的怒氣。他憤怒楊朝庭總是拿同樣的理由來威脅他,事實上,這些理由根本對他構不上任何威脅。

  現在只要他願意,以他的職權,他已經可以把整個楊家的企業全部架空,根本不用經過楊朝庭。

  「不要再拿這個威脅我,我不在乎。」楊奇煜轉過身,看著楊朝庭,「而且你最好不要逼我。」

  被他不敬的話給驚了一會兒,楊朝庭惱怒的吸著氣,「你說什麼?這是你對一個長輩說的話嗎?」

  「若我的態度令你覺得礙眼,我很抱歉,」楊奇煜的口氣一點歉意都沒有,「我只是要提醒你,你不要忘了,若你反悔,我也大可跟婕祈離婚。」楊奇煜的黑眸因憤怒而更顯深邃,「任何人都別想掌握我的人生,更別說是你。」

  楊朝庭萬萬沒想到楊奇煜會說出這種傷人的話,他憤怒的瞪著他,「婕祈不會答應跟你離婚的。」

  「那麼肯定?」嘲諷的看了楊朝庭一眼,楊奇煜幾乎喪失了理智,「需要我去找她來,當著你的面說嗎?我說要跟她離婚,她不會說第二句話,只會照做。」

  「婕祈不會!」楊朝庭心懸在半空中,很擔心楊奇煜會傷害婕祈。他是真心疼愛這個善良的孫媳婦。

  「她會,」楊奇煜的口氣肯定,「因為她愛我、在乎我。」

  「既然知道她愛你、在乎你,你還這麼做,」楊朝庭口氣激動的打了楊奇煜一巴掌,「不用我告訴你,你也該知道婕祈是個難得的女孩。」

  手撫著臉頰,楊奇煜目光如炬的看著楊朝庭,這輩子包括他死去的爸爸都沒有打過他。他的眼底浮現怨怒的光亮,冷酷的說道:「不要打我第二次。」

  看到楊奇煜的表倩,楊朝庭有一剎那間愣住了。

  「婕祈是很好,但你說錯了一件事,」楊奇煜的眼睛危險的微瞇,「她對我不具任何意義,我的妻子要是個正常人,要不是因為你,我根本不會娶她,這麼說,你滿意了嗎?」

  楊奇煜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話很傷人,他一直以為他看到臉色驟然刷白的楊朝庭心中會湧現快感,但等了許久,這種感覺卻怎麼也未出現,他硬是甩開心中的沉重,將怒氣放在發疼的臉頰上。

  「正常人?!」楊朝庭難以置信的搖頭重複了一次,「你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

  「為什麼不能?」淡然的反問,楊奇煜不在乎的將頭給一撇,「這個新娘是你選的,可不是我挑的。」

  這個新娘是你選的,不是我挑的──像是山谷裡的回音似的,這句話不停的在婕祈的腦海中迴漾。終於,她終於知道了楊奇煜心中真實的感覺,她並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身後傳來的玻璃破碎聲打斷楊奇煜的話,正在談話的兩人立刻轉頭看向聲音的來處。

  「我真是笨手笨腳。」婕祈的動作顯得匆忙的蹲下身,將打碎的杯子碎片給拿起。

  原本想偷偷退回廚房,但玻璃的破碎聲洩漏了她的存在。

  「不要弄!」楊奇煜拉起婕祈,「小心你的手。」

  彷彿他的手會灼人似的,婕祈在他的手一碰上她時,立刻將手給收回。

  「你──」楊奇煜不用問也知道她為何有這種反應,他苦惱的在心中咒罵了一聲,「你為什麼要偷聽?」

  「我……」這情況真是荒謬,婕祈看向他的目光滿是苦澀,他現在竟責怪她「偷聽」。

  「知道了一切不是比較好嗎?」她硬是從喉嚨擠出話來,「你只要說一次,不用再費事的重複第二次,我已經知道了你在想些什麼,而我應該慶幸,我在今天知道了。」

  再次蹲下身,不顧楊奇煜的反對,她緩緩的撿起玻璃碎片。

  聽到婕祈的話,楊奇煜握緊雙手,不由得默然,室內只傳來婕祈撿碎片不時傳來的聲響。

  婕祈的身軀突然硬了一下,感到手指傳來溫熱的感覺,玻璃碎片毫不留情的刺進她的無名指裡。

  「你沒事吧?」看到她的樣子,楊奇煜連忙伸出手扶她。

  「我沒事,你不要扶我。」推開楊奇煜的手,婕祈站起身。

  她將玻璃碎片丟進垃圾桶裡,不顧兀自流著血的手指,反正再怎麼流也不可能死,就由它去吧!

  看著楊奇煜,婕祈考慮了一會兒,最後像是決定什麼似的,轉身往樓梯的方向而去。

  「你去哪裡?」不能在楊朝庭的面前阻止她的動作,楊奇煜只有開口問道。

  「不知道。」婕祈沒有多想的回答:「反正我的命是你救的,所以你說什麼,我就怎麼做。」言下之意,便是答應跟他離婚。

  「婕祈!」楊朝庭不知道情況怎麼會失控至此,他原本只是打算要楊奇煜多點時間陪她,到現在,竟然……

  看著站在面前的楊朝庭,婕祈嘴角硬是擠出一個笑容,「對不起,爺爺,您以後保重。」

  楊朝庭看著婕祈年輕的臉龐上所浮現的苦澀,不由得心生不捨,「我不應該讓你嫁給楊奇煜。」

  婕祈聞言,搖了搖頭,這根本沒有誰害了誰。楊家祖系之間的恩怨,才是最大的主因。她轉過頭,看著沉默的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楊奇煜,一輩子她都不能捉摸的男人,這場愛情遊戲,她似乎輸得很徹底。

  有一剎那間,她的心中湧出恨意,恨他當初為什麼救她,恨他為什麼讓她愛上他,恨他為什麼傷害她,數個恨字出現,但最後剩下的卻是愛他依舊。

  或許她是個傻女人吧?在這個二十世紀將結束的今天,她這個時代的新女性,竟然有一剎那間想要尋死,為了愛情,難道愛情真是一個女人的全部生命?她無奈的心想。

  深深的看著一臉拒人於千里的楊奇煜,他們之間的緣分斷了!從這一刻起,徹底的斷了,對他,她不再存任何奢望了。

  她可以忍受他對她沒有愛情,但卻不能忍受他不將她視為「正常人」。自從長大之後,她第一次以有這一雙腳為恥。

  在她努力多年,遺忘自己有雙行動不便的腳的今天,發現自己的丈夫心中竟是如此介意,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些什麼。

  那麼多年的不在乎,到今天似乎已經宣告了自己的努力失敗,她還是在乎的,縱使外表表現得多灑脫,她自己的內心深處還是在乎自己有雙不能自由奔跑的腳。

  緩緩走到楊朝庭的面前,婕祈緩緩的跪了下來,她的舉動令楊朝庭驚訝不已。就連楊奇煜的眼底也閃過一絲吃驚。

  「你這是做什麼?」楊朝庭伸出手,忙著要把她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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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我說完,爺爺,」婕祈覆住楊朝庭的手,阻止他扶起她的動作,「我知道您很疼我,但是我心中有個請求,希望爺爺能答應。」

  「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楊朝庭硬是要將婕祈拉起來,可是婕祈的雙膝硬是不離開地板,「你這個孩子怎麼……」

  「楊奇煜他娶我,是為楊家的一切,今天──」深吸了口氣,婕祈當作是還楊奇煜的救命之恩,從今而後,兩人各不相干,「我求您把一切都給他,讓他拿到他想要的,您曾經要我教他快樂,但我沒有成功,但現在,我知道了。他想要什麼,您就給他,他就會快樂。」

  「快樂?!」沉默了好一會兒,楊朝庭抬頭看了眼冷著一張臉的楊奇煜,對於這個孫子,他也已經死心了,楊奇煜對他的恨意太深,他想,到死,他都得不到楊奇煜的原諒。「好!」他微點了下頭,拉起婕祈,「我給他,你起來。」

  「謝謝爺爺。好好保重!」說出這句話,婕祈便頭也不回的走上樓,收拾行李。

  楊奇煜雙手握拳,雙腿想衝動的向前衝去阻止婕祈,但理智卻令他留在原位,一雙眼直直看著楊朝庭。

  「為什麼要為了我,而斷了你自己的幸福。」楊朝庭看著楊奇煜平靜的臉龐,彷彿剎那間蒼老了許多。

  楊奇煜聞言,依然不發一言。

  多年來所堅持的,在這一刻已經成功,卻在他心裡產生茫然的感覺,但在這個應該慶祝成功的時刻,他不會讓自己的表情出現任何的不確定。

  「你會後悔,」楊朝庭歎了口氣,老態龍鍾的走向自己的房間,「走到我這地步,你會後悔。」

  「我不會!」楊奇煜讓自己的口氣顯得出自己的心裡更加斬釘截鐵,「我不會走你的老路。」

  「但你已經在走了。」楊朝庭的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我沒有。」不願對他也不願對自己承認,楊奇煜口氣激動了起來。

  楊朝庭吃驚的目光投向他,激動?!多麼陌生的情緒出現在楊奇煜的身上,顯得特別。

  「你害死了我爸爸,」彷彿回到了多年前,楊奇煜的聲音中滿是恨意,「是你害死了我爸爸。」

  「我沒有。」楊朝庭手中的枴杖用力的敲擊著地面,像是要使自己的話顯得更加的強而有力,「我沒有!」

  「你有!」指控似的,楊奇煜往前跨了一大步,「是你,要不是要來參加你的生日宴會,要不是被你趕出去,他也不會在半路被殺。他最希望死前見你一面,但你不見他,你讓他走得不安穩,你讓他走得不瞑目。你到底是怎麼樣的父親?自己的兒子比不上你的事業重要。」

  「這不是真的,」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往頭上衝,楊朝庭顯得滿臉通紅,「我不知道務誠受了傷,我不知道他死了,我不知道他出事,但我一知道,我就去醫院了。」

  「藉口,」楊奇煜的大手一揮,「全都是藉口,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爸的死活,是你害死他的。」

  「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楊朝庭喃喃自語,他從不知道楊奇煜對他竟然誤會如此的深。

  沒見到摯子最後的一面,成為自己一生的遺憾,而今這份遺憾,加上楊奇煜的仇視,顯得更加的苦澀。

  「我老了也累了,」楊朝庭有氣無力的說道:「我會將全部的一切都給你,你得到你所想要的,隨便你想將我畢生的心血如何,賣了、敗了、送人隨便你,我再也不管了。我曾經在乎過這些,但在你爸爸死之後,我留著這些已經都毫無意義了,終有一天,你會懂的。只希望到了那天,你還能有機會去挽回,不要像我,到頭來,還是一個孤獨的老人。」

  強迫自己不要心軟,楊奇煜目送著楊朝庭的背影,這是他所想要的,楊奇煜不停的在心中對自己重複這句話。但他隨即想到婕祈──他的妻子,他的心莫名的感到似被掏空般的痛苦。

  他要自己不顧思緒的走上樓,他自己都想不透自己在想些什麼,只知道他想看看她,也清楚自己傷了她,但,他不知道該如何補救。

  他不可能收回跟她離婚的話,因為若他做了,則代表著自己對楊朝庭心軟,他失敗了,這幾年來的堅持顯得無意義與愚笨。

  看到楊奇煜走進房裡的身影,婕祈手中的動作一停,勉強的對他一笑。

  「我已經快要收拾好了,離婚協議書,你就寄到台南給我,這一陣子,我想,我會待在家裡。」她口氣平靜得讓人難以相信她是個面臨婚變的女人。

  「你在生氣?」楊奇煜強迫自己不要走近她,只是輕聲的開口詢問,他怕離她太近會讓自己的平靜瓦解。

  聳聳肩,不知道承認還是否認,最後她放棄的歎了口氣,看向他,「我不生氣。真的。或許有難過、失望,但絕沒有生氣。」

  「真的嗎?」不相信她的話,楊奇煜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直視她的雙眼,「你說謊。」

  「我沒有。」將楊奇煜的手給撥開,在這個時刻,他的任何碰觸都令她感到難受,她的目光迅速移開。

  看著曾經充滿歡樂的雙眼,此刻空白一片,楊奇煜感到心痛,他想要她留下來,但又想到楊朝庭……他將會被自己的恨意給害慘,他知道,但他就是不能阻止自己。

  多年以來,他一直朝著打擊楊朝庭的目標在努力,沒有辦法在一夕之間改變自己根深蒂固的想法,縱使這個試圖改變他的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也一般。

  「以後你打算怎麼辦?」楊奇煜將心中的千言萬語,只化成簡單的一句話問道。

  「不怎麼辦,日子還是得照過,不是嗎?你不用擔心,我會活得好好的,」又將一件衣服給放進行李箱,她的目光移到一旁只完成了三分之二的毛衣上,「這件毛衣,」她拿起它,感到手底下柔軟的觸感,「本來打算送給你當聖誕節禮物的,但現在看來,沒有機會送了。」

  看著白色的毛衣,楊奇煜忍不住露出嘲諷的表情,「白色?!那麼純潔的顏色並不適合我。」

  婕祈抬起頭看著楊奇煜的表情,毋需再問出口,她已經知道楊奇煜並不喜歡這個顏色。不發一言的將毛衣給收進自己的行李箱,不僅是她,就連這件毛衣……都與他無緣。這件毛衣是一份紀念,也是一份送不出去的禮物。

  「你會與我聯絡嗎?」楊奇煜問。

  「你放心,我不會再來找你,」婕祈連忙表明自己的立場,不知道他為什麼問她這個問題,她只知道,她害怕他會說出更多傷害她的話,她已經脆弱得受不起打擊,「從今之後,我不會跟任何人說我認識你,我們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面。」

  沉默的看著她,楊奇煜沉下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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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你。」楊奇煜冷淡的說道,他忿忿地轉過身,她竟然如此急著與他畫清界線。

  看著楊奇煜僵硬的背影離去,婕祈不捨的收回自己的視線。她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好不好,但她真的不會再來找他,而她確實也會試著去忘了他,因為只有這樣,才可以讓她自己覺得好過。

  她會找回自己的,她一直在心中安慰自己,以前還未嫁給楊奇煜前,她也是愛著他,而且過得很快樂。現在,她一樣也行。

  婕祈深吸了口氣,但是心中沉重的感覺怎麼拋也拋不去。她會再找回那個還未跟楊奇煜結婚前的那個開朗女孩,她一定會也一定可以,她在心中對自己信誓旦旦的說道。

  事實上,她根本沒有這種把握,只不過現在她一定得如此想,讓自己不對未來感到茫然。

  「打算去哪裡?」

  陌生的聲音突然在耳際響起,原本陷入深思中的婕祈吃驚的睜大眼睛,飛快的轉過身,看向聲音來源。

  「你是……」看著靠在房門口的高壯身影,她感到疑惑,有點眼熟……最後才想到她所看過的相片。

  這個五官立體,眼珠閃著如草原一般翠綠的男人,就是那個林──邱翊橙。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認出我了吧!」第一次那麼近看著婕祈,邱翊橙不得不在心中承認,這女人嬌弱得就好像一根手指就可以捏死她似的,為了安撫她因他突然出現而可能湧現的不安,他溫柔的衝著她微笑。

  「楊奇煜不在房裡。」婕祈開口,「他可能在書房。」

  「我本來是來找他的,但是看到這個情況,」邱翊橙的目光從攤在床上的行李箱移到婕祈的臉上,「我似乎應該先來跟你談談。我可以進來嗎?還是你要出來到起居室談。」

  考慮了一會兒,婕祈淡淡的聳聳肩,「請進。我還要整理行李,在這裡談就行了。」

  「不用麻煩了。」看著婕祈腳步有點不穩的走向茶几,邱翊橙立刻說道:「我不渴。」

  不顧邱翊橙的話,婕祈堅持的將茶給放在邱翊橙的面前。來者是客,縱使她將不是這房子的女主人,但只要她留在這裡一分鐘,她就得盡自己身為主人的禮節,縱使對方是熟得再也不能熟的朋友也是亦同。

  「你的腿──很痛嗎?」邱翊橙犀利的目光敏感的察覺婕祈的腳似乎比他印象中跛得更嚴重。

  聽到邱翊橙提到她的腳,婕祈心中閃過一絲痛楚。最後她虛弱的露出一個笑容,瞥了邱翊橙一眼,沒想到他的觀察力那麼敏銳。

  「今天對我而言,是非常忙碌的一天。」她保留的說道。

  「你的腿……」

  不知該如何問起,邱翊橙的雙手一攤。他很好奇,而他看得出,婕祈不是一個會在乎跟他談論自己的腿的人。

  他放大膽的指了指她的腿,「怎麼弄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走回床邊,她的手依然整理著行李,「腳掌的骨頭被壓碎,不得不截掉,就是這樣。到現在,我還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當年是楊奇煜救了我。」

  「楊奇煜救了你?!」邱翊橙略顯吃驚,他並不知道有這個故事。

  「嗯!」婕祈微點了下頭,「那年我只有十二歲……」

  她嘴角因陷入回憶之中,而露出了一個弧度。至今她依然清晰的記得那個抱著她的溫暖胸膛,而曾經這胸膛溫暖過她,但現在卻也傷她最重。

  若那天不到堤防上,她或許還有雙健康的腿,也或許她不會戀他至此,婕祈在心中歎了口氣,現在想這些似乎都已無濟於事,事情已經走到了這步田地,她得承受這一切的結果。

  邱翊橙看著她略帶哀愁的臉龐,不由得在心中為自己的好友傷害了她而感到莫名的心痛。

  「你打算去哪裡?」邱翊橙緩緩的開口,他不是來勸她不要走,他只是來問這個。

  在楊奇煜被恨意蒙住雙眼的此刻,身為他的好友,他有義務來問。他心中慶幸今天一時興起,從台東跑了上來。

  參加完楊奇煜的婚禮之後,他在台東待了大半年,也愛上了那個還未受過太多文明洗禮的地方。

  直到最近,他想起了自己的責任、自己的妻子,才決定從台東離開,準備回挪威,今天便是來辭行,沒想到迎接他竟是如此的大驚喜。

  「回家。」婕祈說道,不過一會兒後,立刻又補了一句:「回台南──我的娘家。」

  「你爸、媽知道嗎?」邱翊橙知道中國人很重視這種所謂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的觀念,「他們不會生氣嗎?」

  婕祈的眼眸有一瞬間閃過一絲的不安,但她隨即隱藏住,「應該會有點生氣吧!」她語帶保留,「不過,我會應付的。」

  「這不公平不是嗎?」邱翊橙略帶不平的開口,「這應該是交給楊奇煜應付才對,與你何干?」

  婕祈有點勉強的笑了笑,她覺得跟邱翊橙談話好輕鬆,雖然才第一次見面,但真的感覺像是老朋友。

  「總之,我想不了那麼遠,」婕祈老實的回答:「我大學一畢業就結婚,說真的,我並沒有什麼錢,所以還不能跟人家談什麼獨立在外養活自己之類的話,所以我會先回家。」

  「可是,你總不會永遠待在那裡吧?」邱翊橙一針見血的指出。

  拿著衣物,婕祈站直自己的身體,想了一下,最後,她用著肯定的口吻說道:「當然不會。」

  對於她的回答,邱翊橙並不感到意外,「那你有什麼打算?」

  微皺起眉頭,婕祈感到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因為連她都不知道。嫁給楊奇煜時,楊奇煜是她的一切,而現在--

  「我想……」考慮了一會兒之後,婕祈才道:「下一個學期開學前,我會找一個地方,然後當個老師教書。」

  「教書?!」邱翊橙想起當初廖俊傑也說,若婕祈沒有嫁給楊奇煜,她將會成為一個國小老師。「你想要教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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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喜歡教書。」她已經決定走回未嫁給楊奇煜前所該走的路,畢竟離開他,她的日子得照過,「慢慢的,我想我會忘了一切,然後我就可以開開心心的過生活。」

  「是嗎?」看著婕祈哀傷的雙眼,邱翊橙可不敢肯定。

  「是啊!」知道邱翊橙不相信她,但她依然繼續說道,她希望藉此來找回一點點的自信,一點被楊奇煜所抹殺得幾乎不剩的自信,「或許我還會再遇到一個人,他一樣可以給我溫暖,」她看向邱翊橙,「不要擔心我,我想的未來很光明。我真的認為,不一定我會認識某一個人,跟他結婚,然後生幾個孩子,就這樣平平凡凡的過一生。楊奇煜該是過去了。我愛了他十年,現在這個結果,似乎也提醒我,好夢該醒了。至少我曾經嫁給他,我應該滿足了。」

  邱翊橙晶亮如綠寶石的眼眸,有神的看著婕祈,「你知道嗎?火曾經說過你很奇特。」

  不解的望著邱翊橙,婕祈等著他開口解釋。她知道火叫廖俊傑,是個孤兒,一向四海為家。

  「他調查過你,在你與山結婚之前。」邱翊橙也沒有讓婕祈等待,便開口解釋,「他說你很奇特,今天,我也得說你真的很奇特。山將會在不久的將來後悔失去你。」

  將行李箱關上,婕祈整理好了屬於自己的一切。

  「謝謝你!」婕祈覺得邱翊橙真的是個好人,楊奇煜認識他是一種幸運,「你說的話,是我今天所聽過令我最好受的。」

  「我想,聽到你這話,也應該算是我的榮幸。」看著婕祈感謝的臉龐,邱翊橙喃喃低語。

  婕祈吃力的拿起箱子,微搖搖頭,謝絕了邱翊橙的幫忙。

  「我幫你,」邱翊橙堅持,「不然行李那麼重,你的腳又在痛。」

  「沒關係,」婕祈還是不接受他的援手,「女人總有一天得學會用自己的雙手做男人可以做的事。」

  雖然行李箱的重量不輕,但婕祈獨力將它給搬到樓下,速度雖然緩慢,但她一路上依然堅持不願接受邱翊橙的協助。

  「你現在就要走嗎?」邱翊橙看著婕祈無聲無息的走向大門,輕聲的在她身後開口問道。

  婕祈點點頭,「再留下來也沒意義了。而道再見好像也顯得多餘,」深深的看了邱翊橙一眼,「我想跟你說一句話。」

  看著她,邱翊橙等著她開口。

  「我羨慕你。」

  「羨慕我?!」

  「嗯!」婕祈肯定的點著頭,「很羨慕、很羨慕!」對邱翊橙微點了下頭,當是再見,她便獨自離去。

  她是真的羨慕邱翊橙,因為邱翊橙在楊奇煜心目中的地位遠勝於她,她也想去關心楊奇煜,但他總是拒她於千里之外,她多希望自己也能成為他的好友,哪怕只有一刻也好,只要她有一刻在楊奇煜的心目中是最重要的,她就感到滿足了。

  她真的心痛楊奇煜嫌棄她的腳……她強迫自己的目光專注的看著眼前的路,她會忘了楊奇煜說過的話,她會留下好的回憶,畢竟他真的帶給她一段美妙的時光,而痛苦的回憶會慢慢消逝,至少她希望如此。

  「羨慕我?!」邱翊橙看著婕祈蹣跚的背影,露出深思的表情。

  邱翊橙著實為自己的好友感到遺憾,楊奇煜真的錯失了一塊珍寶,一塊楊奇煜這輩子所能得到的最大珍寶。

  轉過身,邱翊橙直直的走向楊奇煜的房間,他可要看看楊奇煜怎麼慶祝成功,得到了一切,卻了傷了自己的爺爺、妻子,他一定要去看看這個男人現在有多快樂。

  「怎麼?」連門都不敲,邱翊橙用力的將門給推開,一點也不把迎面的黑暗給看在眼底,藉著外頭的光線,他輕易的找到失魂落魄的坐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喝酒慶祝啊!」

  楊奇煜面前的地板上已經躺了瓶XO,現在他手中又拿了瓶,沒拿杯子,直接就口。

  「要我陪你嗎?」啪的一聲,邱翊橙將書房的燈打開,霎時一室刺人的光亮。

  楊奇煜不習慣的微眨了眨眼,「把燈關掉。」他冷冷的指示。

  「怕什麼?」直直的走向他,邱翊橙一臉的調侃,「怕在光亮中,你想什麼都會被人一眼看穿是嗎?你高估了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包括你現在離開的太太。」

  聽邱翊橙提到婕祈,楊奇煜倒抽了一口氣,藉著窗外街燈的光亮,他將婕祈離去的身影看得一清二楚。

  站起身,楊奇煜平靜的越過邱翊橙,拿起桌上的電話,低聲的指示了幾句。

  「還不錯,」邱翊橙在一旁聽完楊奇煜講完電話,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還會可憐被你拋棄的女人。」

  握緊自己的雙拳,楊奇煜強迫自己不要發火,他打了通電話,要司機載婕祈去她想去的地方,他只冷冷的對邱翊橙拋下了句,「閉嘴。」

  「我也很想,」邱翊橙狀似輕鬆的坐在沙發上,他也萬萬沒有料到,兩人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吵架,「但是我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舌頭。我跟你老婆並不熟,但我卻看得出來,她真的很在乎你。」

  楊奇煜再次走回落地窗前,看著司機小林站在婕祈的身旁,最後他緊閉了下雙眼,轉過身,再看她也不可能會留下來。

  「是男人的話,就去留住她,」邱翊橙不知何時站到楊奇煜的面前,輕推了他一把,「不要這副樣子,想折磨誰?」

  「我已經決定跟她離婚。」楊奇煜強迫自己將話給說明白,「明天律師便會著手辦理,我不會讓她吃虧的。」

  聽到他的話,邱翊橙著實沉默了好一會兒,「你當你在談生意嗎?吃虧?!你的意思該不會是用錢補償她吧?」

  楊奇煜不語,邱翊橙也太清楚自己猜中了楊奇煜的心態。

  「你真的是混帳!」邱翊橙聽過身,綠眸寫滿了憤怒,「若你現在不去留住她,你會後悔。」

  邱翊橙看著文風不動的楊奇煜,「我明天回Norway!」砰然的關門聲,宣佈他的離去與不悅。

  楊奇煜沒有回應的站在房間中間,最後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似的,他轉過身也回房收拾行李。

  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了,毋需再待在這個時時刻刻會看到楊朝庭的地方,他不在乎楊朝庭一個老人家孤獨的在這裡生活,他不在乎!

  他不想對自己承認自己心中浮現後悔的感覺,他更不願承認他不想留在這裡是因為這裡有他與婕祈的回憶,他要自己認清楚,從今以後,他與婕祈不再有任何瓜葛,就如同他與楊朝庭一般。

  楊朝庭已經注定得在這裡孤獨的終老一生,這是當年楊朝庭害死他父親的代價。

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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