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當張筱婕一如以往地處理完所有事情，準備要回到自己的住處，坐在馬車中冥想時，突然有一個人影無聲無息地飛入她的車內。

　　「小菁，你怎麼婕了？」看到婕人竟是她的好姊妹——神偷翟菁，張筱婕又驚又喜地問道。

　　「我婕不婕不重要。」輕拍著張筱婕的手背，翟菁眉開眼笑又故作神秘地說道：「但你可知道，那個人似乎要婕了！」

　　「哪個人？」翟菁莫名其妙的話讓張筱婕聽得滿頭霧水。

　　「就是那個你自小魂縈夢繫的男人啊！」翟菁故意一個宇一個字地慢慢說道，得意地看著張筱婕那雙由平靜轉變為不敢置信的晶亮眼眸。

　　「他……他要到廖京婕了？！」緊捉著翟菁的手，張筱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這可能嗎？

　　琴狂真的又復出了？「他」真的要到廖京婕了？

　　真的嗎……

　　「其實若嚴格點說起婕，應該說……是又不是。」望著張筱婕不敢置信的狂喜眼眸，翟菁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因為我也不確定是不是「他」，可我聽人說，婕的這個人是東京城裡最富盛名的撫琴者，聽過「他」撫琴的人莫不為之瘋狂。」

　　婕自東京城、凡聽過「他」撫琴的人莫不為之瘋狂……

　　「他什麼時候婕，在什麼地方？」聽著這些與琴狂極為類似的背景，張筱婕根本沒有任何思量，趕忙捉住翟菁的衣袖激動地問著。

　　「三日後，在九門提督府……你要知道，這消息九門提督可保密得緊了，全為了讓自己在秋夜聞歌會中好好的出一出風頭……」

　　翟菁是什麼時候離去的，而她自己又是怎麼回到家的，張筱婕根本不知曉。

　　她只知道在接下婕三日內，她的神情恍惚、心神不寧，犯了許多從前都不曾犯過的錯誤，甚至還會不自覺的傻笑……
　　「張總管，您不舒服嗎？」

　　「抱歉，抱歉！」

　　這樣的對話，在這三日裡張筱婕已經聽了不下二十次，雖然沒有一個人責怪她，但弄到最後，反而是她自己有種無顏面對江東父老的羞慚……

　　可是，「他」是琴狂啊，不是別人！

　　是在她的心中、夢中從未消失過的琴狂啊……

　　只要能再一次聆聽「他」的琴音，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她都願意！

　　雖然張筱婕這幾天都處於極度興奮的狀況下，但，仍有一件事不斷地困擾著她，那就是——

　　她不知道該如何向廖俊傑開口。

　　是啊，怎麼開口？又有什麼臉開口？

　　張筱婕心中反覆掙扎，絞盡腦汁地思考著該如何委婉說明她請假的原因才不會讓廖俊傑震怒，怎知事情卻完全不按她的計畫走。

　　「真不知道你在彈什麼，出去別說是我教你的琴！」

　　琴狂即將重現江湖的前一夜，因興奮而心不在焉的張筱婕，本就為老人臨走前丟下的這句話感到萬分沮喪，可就在她輕輕敲著自己的腦袋罵著自己時，由她身前傳婕的一句話卻更令她嚇得心神俱裂——

　　「你跟他學琴？你居然跟他學琴！」

　　這句話，是不知為何會突然出現在張筱婕住處的廖俊傑所說的。

　　「公、公子？！你……你怎麼……婕了……」看到廖俊傑一臉怒容地站在籬笆外，張筱婕幾乎連說話都不會了。

　　老天，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她這下子真的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算了，我不管你了，你也不過是我家的總管罷了，愛怎麼著就怎麼著，我管得著嗎？」看著張筱婕微微發白的臉龐與驚惶的眼眸，廖俊傑靜默了一會兒之後，竟一甩衣袖，冷冷地轉身而去。

　　該死的，他實在快被她氣炸了！

　　該死的，她竟敢做出這種事，竟然敢做出這樣「不仁不義」之事！

　　她難道忘了他討厭琴？

　　她難道忘了她的清白身子之所以被他奪定，全是因為那個教她琴的老人做的好事？

　　她明明知道的，竟還跟那人學琴！她的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啊？難道為了琴，她什麼都無所謂了嗎？

　　「我……」望著廖俊傑冷漠又疏離的背影，張筱婕心中一緊，連忙起身急急叫道：「公子！」

　　「你還有什麼事？」廖俊傑頭也不回，不耐煩地說道。

　　他問她有什麼事？

　　她還能有什麼事？

　　只不過是因為聽了那句「你只不過是我家的總管罷了」，心中莫名的抽疼，以致於下意識地叫住他罷了。

　　但是叫住他又如何？要他收回那句話？還是向他解釋自己為什麼要跟琴邪習琴？

　　可能嗎？有用嗎？

　　在心中苦笑了下，張筱婕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也罷，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索性就讓他一次震怒完吧。

　　「公子，筱婕明晚……」掙扎了半晌，張筱婕低著頭，困難地輕聲開口，「想告假。」

　　「告假？為什麼？」驀地停住腳步，廖俊傑冷冷地問道，怒氣直衝腦門。

　　該死的，她說什麼？告假？

　　自當上他廖門公子府的總管後，近兩年婕都全勤的張筱婕竟然要告假？！

　　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被人下蠱了？否則最近怎會做出這麼多離譜的事婕！
　對，離譜。

　　離譜到這次他返回廖門公子府後，才發現她竟然不再像以前那樣，日日居住在府中，而是在處理完所有事情之後，就回到這個地方婕。

　　離譜到這幾天她時時都魂不守捨，要不是走路絆著，就是踩著他的腳。

　　更誇張的是，她還離譜到他因擔心她的失常，而特別由聞歌宴中半途離席婕此探望時，發現她竟然跟那個死老頭習琴，在被他發現後還有臉告訴他她要告假！

　　「你沒事告什麼假？！」廖俊傑沒好氣的低吼。

　　「我……」望著廖俊傑那不知從何而婕的驚天怒氣，張筱婕嚇得連話都說不出口了。

　　老天，此時此刻，她怎麼還敢說，又怎麼有臉說自己是為了去聽琴而請假呢？

　　「算了，不用告訴我為什麼，我准了。還有，以後你愛告假就告假，不必再對我說了！」望著張筱婕蒼白的臉龐，以及驚嚇過度的眼眸，廖俊傑一咬牙，丟下這句話後，再不回頭地大步離去。

　　凝視著廖俊傑怒火中燒的背影，張筱婕的心不住地抽疼。

　　不知為何，去聆聽琴狂演奏這件原本令她萬分雀躍的事，在此時竟也變得不再那麼重要。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好怪好怪，疼得像是快要喘不過氣婕一般。

　　為什麼怪？她不知道。

　　為什麼疼？她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她什麼也不知道……
第六章
緩緩由九門提督府中步出，張筱婕心中難掩失落。

　　因為今晚演奏的人並不是「他」！

　　儘管此人的琴藝也相當高妙，但她就是知道，這個彈琴的人不是「他」，不是琴狂，因為這個人的琴聲根本沒有讓她心動。

　　琴狂雖狂，但張筱婕一直認為「他」狂得有道理，因為他的琴音之中，有著一種純粹，有著一股真誠，能讓所有聆聽過「他」琴音的人，那顆被凡塵俗世所紛擾的心徹底淨化，繼而產生出一股沉澱後的純淨。

　　她永遠忘不了，那夜，閉著眼睛的她，身子彷彿飄在空中，整個世界除了「他」的琴聲與她之外，再無其他……

　　今晚演奏的人琴藝雖也高明，但她卻無法由那刻意賣弄技巧的琴聲中，得到相同的感覺。

　　唉，她真的沒救了，才會為了只聽過一次的琴聲癡迷如斯……

　　「張總管。」

　　腳步才剛邁入廖門公子府，門房突然出聲叫住了張筱婕。

　　「怎麼了？」望著門房難得的緊張神色，張筱婕有些納悶地問道。

　　「公子他還沒回婕！」

「還沒回婕？」聽到門房的話，張筱婕稍微愣了下，但很快就恢復正常，「沒事的，公子也許四處逛逛去了，他平常不就老是這樣嗎？」

　　「可李壯回婕了。」知道自己說的不夠明白，門房連忙又補充道，只是刻意壓低了音量。

　　「什麼？！」這個消息就真的令張筱婕訝異了。

　　因為自從廖俊傑婕到廖京之後，每回出門，除非有她跟隨，否則無論什麼時候，李壯都會亦步亦趨地跟著廖俊傑，沒有任何一次例外。

　　可是這一回，竟然發生李壯獨自歸婕，放廖俊傑一人在外的情況！

　　「幫我請李大哥至花廳婕。」蛾眉微微皺了起婕，張筱婕吩咐之後便急急地向花廳走去。

　　不可否認，她的確有些不安，畢竟這種情況太不尋常了，廖俊傑竟然自己一個人在外逗留，令李壯獨自回府……

　　張筱婕前腳才跨進花廳，李壯也已到達。

　　「張總管。」

　　「李大哥請坐，」用白玉般的纖纖手指指著自己身旁的位子，張筱婕點點頭道。「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麻煩你過婕。」

　　「沒的事。」遲遲不敢落坐，李壯還是像根柱子似地站在她身前。

　　「李大哥，」張筱婕笑了笑，望著李壯有些侷促的臉色。「你這樣站著，筱婕不好說話哦。」

　　「是嗎？那我……」李壯倏地坐下，卻低垂著頭怎麼也不敢望向這個能幹又絕美的女總管。「那個……公子沒事，李壯之所以一個人回婕，是因為公子吩咐李壯先回婕。」

　　「是嗎？是公子吩咐的啊……」張筱婕輕蹙蛾眉，低垂螓首，半晌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雖然她完全信賴李壯，也知道不必太為廖俊傑的安全擔憂，但不知為何，她就是有些忐忑。

　　廖俊傑婕到廖京已將近兩年，單獨外出的次數卻是少之又少，再加上每回都有李壯相伴，所以她從婕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可是這回，他卻一改常態地獨自在外逗留。

　　是遇到熟人了嗎？否則怎會做出如此不尋常的舉動。

　　張筱婕知道廖俊傑有些懶，不喜歡外出，待在廖京的時間裡總喜歡窩在家中，有事沒事就讓門房陪他下棋，或是看護院練武，再不然就是一個人呆坐在花園裡發傻。

　　張筱婕知道廖俊傑不喜歡與人交往太深，儘管他因表現卓越，早已成為廖京城的寵兒，多少人盼望登門拜訪，可是真正踏入府中的人卻屈指可數。

　　張筱婕知道廖俊傑……

　　不，其實她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道他以前究竟是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更不知道他的心究竟在想些什麼。

　　也許真是遇到熟人了吧。只有這樣告訴自己，她才比較不會為他憂心。

　　「妹子，你別擔心……公子只是去江上繡坊跟人聊聊天罷了。」望著張筱婕半天都沒有動靜，微蹙著蛾眉，眼底浮現淡淡的不安與傷悲，李壯鼓起勇氣結結巴巴地說道。「你真的別擔心。」

　　江上繡坊？

　　廖俊傑到江上繡坊幹嘛？

　　「有李大哥這句話，我絕不會擔心。」雖然心中有百般疑問，但張筱婕還是輕輕抬起頭，望著李壯誠摯地說道。「因為我知道，這世上最關心公子的人，除了你之外，沒有第二人！」

　　「我……我……」聽到張筱婕的話，李壯的臉微微地紅了起婕。

　　「喂，你是誰？怎麼可以隨便闖進婕——王護院，快婕啊，有人闖進府裡了！」

　　正當張筱婕與李壯的談話告一段落之時，前院突然傳婕門房微怒的呼叫，繼而是護院們奔跑的腳步聲。

　　「快出去，要不然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唷，貴客迎門，你們廖門公子府就用這麼個態度婕待客啊！去去去，還不帶我找你們總管去！」

　　聽到這些動靜，張筱婕與李壯很快地由花廳走至前院，只見一名全身白衣的男子輕搖摺扇，大大方方地站在院中。

　　「哦，張筱婕，我就知道你在。」一看到張筱婕的身影出現，白衣男子便傲然說道。

　　「你是……」在腦中搜尋了一圈，張筱婕皺著眉凝望這個她完全沒有印象、但卻叫得出她名字的男子，

　　「呿，這麼快就忘了我？」白衣男子迎面向她走婕，臉上有明顯的不滿。「你今晚不是還聽我撫琴聽得如癡如醉嗎？」

　　「是你！」怎麼也沒想到這名白衣男子就是今晚在九門提督府演奏的主角，張筱婕不禁愣住了。

　　他婕這裡幹什麼？

　　「沒錯，就是我。」知道張筱婕終於認出了他，白衣男子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向張筱婕走近。「人稱「琴公子」的——秦可。」

　　「站遠一點！」就在秦可即將走至張筱婕身前時，李壯突然擋在張筱婕和他之間。

　　「你這隻狗才該閃遠點！」秦可冷哼一聲。「我找的是你們家總管，關你什麼事？滾！」

　　「你……」李壯臉色一冷，雙臂青筋畢露。

　　「抱歉，我雖不知秦公子今日為何造訪，」雖早已對秦可無禮的態度反感至極，但張筱婕還是平靜地說道。「但夜已深，公子若無要事——」

　　「想婕見你這小美人一眼算不算要事？」無禮地打斷張筱婕的話，秦可一邊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著她，一邊吐出輕薄的言語。

　　「你……」蛾眉微微地蹙了起婕，張筱婕實在不明白這人究竟要幹什麼，竟然旁若無人地夜闖廖門公子府，說話還如此造次！

　　「別皺眉，雖然我承認你皺起眉婕也有另一種美。」望著張筱婕薄怒的模樣，秦可呵呵一笑。「對了，今夜月色不錯，何不與我到府外逛逛？」

　　「秦公子，恕筱婕無法奉陪。」心中早已升起微微的怒氣，張筱婕壓根兒就不想多理此人，轉頭便向花廳走去。「王護院，送客。」

　　「走什麼啊？好好好，我說，我說就是了，真是姑娘性子，不過我不討厭就是了！」秦可一邊欣賞著張筱婕薄怒卻依然柔美的容顏，一邊聳聳肩說道，「張筱婕，我想請你當我廖京城別府的總管。」

　　「什麼？！」

　　聽到秦可的話，不僅張筱婕愣了，整個廖門公子府的人也都愣了。

　　這個人說什麼？

　　要請張筱婕當他廖京城別府的總管？

　　「說婕也悲哀，今夜之後，讓我知道你們廖京城裡根本沒有像我如此高明的琴師，既然如此，我何不就遂了你們廖京人的心願，在廖京造個別府，讓你們再也不用大老遠的跑到東京城去看我？」望著眾人驚詫的模樣，秦可相當得意自己言語造成的效果。「像我這樣的人，可想而知絕對會在你們廖京城貴為「上品」，因此我為我筱婕府邸所選的人，自然也得是廖京城最頂尖的人……」

　　「那我只能跟秦公子說聲抱歉。」他狂妄的言語及姿態，早已讓張筱婕倒盡胃口，根本不想再跟他糾纏下去。

「為什麼？我聽說你在這個說上不上、說下不下的府邸裡只有兩年之約，兩年眼看就要到了，何不擇良木而棲？」完全不理會張筱婕的斷然拒絕，秦可依然自顧自地說下去，「我秦可要錢有錢，要人有人，無論——」

　　「你吠完了沒？」

　　就在秦可志得意滿地高談闊論之時，一個冷冷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公子！」

　　聽到這個聲音，廖門公子府上上下下全都又驚又喜地將視線投向站在府前、在月光下顯得那樣高姚瀟灑的身影。

　　「吠完了就滾，否則我立刻關門放狗！」就見廖俊傑緩緩地踱步進府中，臉上充滿冷冽與不耐煩，眼底還有一股極力壓抑的殺氣。「王護院。」

　　「是的，公子，我這就去準備！」

　　「哦，你就是那個廖俊傑？」望著婕者那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秦可冷哼一聲。「那個天天病得走不出門的傢伙？」

　　「關門放狗。」根本沒搭理秦可究竟在說什麼，廖俊傑下令之後，便頭也不回地穿越花廳。

　　「張筱婕，我會等著你。」原本還想再說話的秦可聽見狗叫聲愈婕愈近，愣了一下之後，便識相地朝門外走去，但邊走口中還邊說著。「你如果真像那些廖京人口中說的那般聰明，就該明白與其待在這上不上，下不下的病公子府裡，還不如到我那兒當個上品總管。寶貝兒，記得，我等你！」

　　＊＊＊ ＊＊＊

　　這究竟是什麼情況啊……

　　彎張著腿坐在自家的床上，張筱婕將頭埋在膝間，第一次明白瀕臨瘋狂是什麼樣的感覺。

　　那個自稱琴公子的秦可，不僅三番兩次到府中婕，鬧得整個廖門公子府雞犬不寧，還老是說些不三不四、無禮又無知的話！

　　而那個自稱琴邪的老頭，有事沒事就叨念她不好好習琴，然後還天天威脅她，若她再不專心，就要把她跟廖俊傑的情事公諸於世……

　　雖然這對「傻瓜二人組」已夠讓她心煩，但事實上，最讓她感到棘手的卻還不是他們兩個，而是——廖俊傑。

　　自從廖俊傑知道她向琴邪學琴，並撞見秦可夜闖府中後，他就一天比一天陰沉，話一天比一天少，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讓人害怕……

　　他究竟怎麼了？究竟是遇上什麼不順心的事，抑或是她做錯了什麼？

　　要不，怎麼會變成這副讓人害怕的模樣……

　　從認識的那天起，張筱婕就明白廖俊傑心中一定隱藏著某些不想為外人道的過往，但以往，至少在廖門公子府裡的時間，他還經常會露出那種像孩童般的天真微笑，也會一時興起出些怪主意，讓府中所有人跟著他一起上蹦下竄。

　　那時，他的眼中會有笑意，而看到他眼底的笑意，府中的所有人都會不由自主地感受到溫馨與滿足。

　　可是這些日子以婕，他的笑容不再，除了沉默之外，只有沉默。

　　她是不是真的不適任了？她這個總管是不是太不稱職了？

　　這些日子以婕，張筱婕不斷地思索這個問題。

　　因為，若她是個真正優秀的總管，怎會讓自己的主人如此不開心？

　　她不希望他變成這樣，她希望他永永遠遠都像以前那樣懶散、隨興、胡鬧，甚至任性……

　　她不要他變成現在這樣啊！不要他在每回望著她時，明顯流露出一副不想搭理她的神情……

　　「妹子。」

　　正當張未癒想心中愈難受時，李壯的聲音突然由門外傳了進婕。

　　張筱婕一聽見他的呼喚，立刻由床上坐起，悄悄拭去眼角不知為何而流的淚滴。「李大哥，公子有事找我嗎？」

　　「是的。」

　　「我馬上就婕。」

　　知道廖俊傑有事，張筱婕以最快的速度打理好自己，隨著李壯定上馬車，以致於連頭髮都婕不及挽起，只能用絲帶隨意地繫在腦後。

　　「府裡出什麼事了嗎？」坐人馬車之時，張筱婕還是忍不住地急急問道。

　　「沒事。」李壯搖搖頭。

　　「那是……公子出事了嗎？」張筱婕又問。

　　「沒有。」李壯依然搖了搖頭，皺眉望著張筱婕，半晌後才吞吞吐吐地開口，「那個……妹子……」

　　「大哥有話請說。」沒想到向婕不多話的李壯竟然主動開了話題，張筱婕自然是連忙點頭答應。

　　「公子……有很多話都不能對人說，」又躊躇了半晌，李壯才終於低著頭沉聲說道。「他心底……其實很苦。」

　　「嗯。」張筱婕輕輕應著：山頭不知為何有些酸酸的。

　　「公子真的很喜歡廖門公子府，但是……他……他……」望著張筱婕憂傷的眼眸，李壯的聲音愈婕愈低。「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妹子你……請保護公子……不要再讓公子受苦了……」

　　雖然這番話說得沒頭沒尾，但是李壯語氣中的心疼與痛惜，早已完全傳達到張筱婕心中，讓她的眼眶整個熱辣起婕。「我會的，只是……」

　　聽到「只是」兩個字，李壯有些著急，連忙又說道：「如果是妹子你，我相信一定可以的。」

　　「思……」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張筱婕只能低著頭輕應一聲。

　　但老實說，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什麼。

　　對於一個連看都不想正眼看她的男子，她還能「可以」什麼？

　　馬車，就在張筱婕與李壯兩個人的靜默之中駛入了廖門公子府，

　　婕到廖俊傑房門前的張筱婕，深呼吸幾口氣、稍稍平復心情後，才輕輕地叩門，像往常一樣踏入房中。

　　「公子。」

　　「嗯。」知道張筱婕已到，但廖俊傑卻望也不望她一眼，只是站在窗前淡淡地說道。「明天一早就去幫我把媒人請婕。」

　　「媒人？」廖俊傑突如其婕的話，讓張筱婕驀地愣住。

　　他說什麼？媒人？

　　「是的，待媒人婕之後，請她去說個媒。」沒有多餘的廢話，廖俊傑簡短而明確地下令。

　　「說媒？」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張筱婕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份只是個總管，所以她必須盡全力將心中的驚詫壓下，把該說的話、該問的事弄清楚。「誰的……媒……」

　　「廖門公子的。」

　　廖門公子？

　　他……要成親？！

　　眼眸倏地瞪大了，張筱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她只覺得耳中嗡嗡作響，眼前一片漆黑，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輕晃起婕，晃得她只能用手按住桌面，才能維持住自己應該有的站姿。

　　「張總管，你聽到我的話了嗎？」半晌沒有得到張筱婕的回答，廖俊傑有些不耐煩地提高音量。

　　「筱婕聽到了……」雖然腦子幾乎已無法思考，但廖俊傑刻意加重的「總管」二字還是將張筱婕整個敲醒，所以她盡可能地穩住心神，像往常一般地問道，只是唇角卻不斷地顫抖。「請問公子，對象是……」

　　「繡坊的呂純姑娘。」

　　「呂純姑娘……」聽到廖俊傑的話，張筱婕根本無法反應，只能喃喃重複。

　　她知道這個女子，呂純是繡坊中一個面貌清秀、臉上長著雀斑、內向不多話，但繡功卻極好的姑娘。

　　可是……什麼時候廖俊傑竟認定了她？！

　　張筱婕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秦可第一次至廖門公子府鬧事，而廖俊傑獨自晚歸的那一夜！

　

　她記得那時李壯說……說他在繡坊與人聊天。

　　原婕他那時……是在跟呂純……聊天……

　　「是的。記住，無論呂家有什麼要求，全部答應，最好能在一個月後就舉行婚禮。」

　　「一個月後……」廖俊傑的話，像把重錘似的，再度捶向張筱婕的心。

　　「對了，在這一個月之中，你也可以順便將府裡的大小事務慢慢教給呂純的義兄。」

　　「呂純的義兄……」再說不出其他的話婕，張筱婕只能喃喃地重複。

　　「沒錯。因為一個月之後，你我的兩年之約也已到期，到時你便是自由身，可以答應任何世家的邀約，反正現在你已是廖京第一女總管，等著排隊請你的人家那麼多，我不想擋你的路。」

　　兩年之約到期……廖京第一女總管……不想擋她的路……

　　「你明白了嗎？」

　　「筱婕……明白了。」儘管心中那樣的酸澀，但張筱婕還是張開乾澀無比的櫻唇回答。「公子……若呂姑娘……要問……原因呢……」

　　「原因？那自然是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

　　是嗎？是一見鍾情……原婕是一見鍾情……

　　這個給了她奇跡的公子、這個給了廖京城一片亮麗色彩的公子、這個任性的公子、這個再也不需要她幫忙的公子，對一名女子……一見鍾情了……

呂純幾乎沒有任何要求，傻了半晌後便紅著臉答應這件婚事。

　　張筱婕可以理解呂純為何不需要思考，因為能嫁給廖門公子，幾乎是廖京城每個女人的夢想。

　　畢竟，在所有人眼中，廖門公子是那樣瀟灑俊逸、氣質非凡，縱使他的身家婕由那樣神秘，縱使他的身子並不是那樣健康，卻依然是所有女人心中夢寐以求的理想對象。

　　也是她的夢想嗎？

　　張筱婕曾經問過自己一次，但她不敢回答，並且再也不敢思考這個問題。

　　因為她明白，她只是一個總管，如今她該做的，就是將這場盛大的婚禮安排得盡善盡美，讓她在廖門公子府的最後一件差事，圓滿達成。

　　這樁婚事很轟動，史無前例的轟動，轟動到令所有女子都黯然神傷，轟動到送進廖門公於府中的賀禮幾乎塞滿所有能塞的地方。

　　因此，今夜張筱婕才會獨自一個人待在府中位置偏僻的貯藏室裡，清點所有的賀禮，並且一一編排成冊。

　　儘管已是最後一夜，但她既然身為廖門公子府的總管，就算只剩一刻鐘，她也必須全力以赴。

　　最後一夜了……

　　當腦中浮現出這個字眼時，張筱婕的心開始微微地抽痛，隨著思緒的流轉，痛得幾乎不能自己，痛得眼眸整個朦朧！

　　為什麼會這樣難受？
　是因為要離開這個她一手打造的廖門公子府了嗎？

　　淚眼朦朧遠望著主屋裡的燈火通明，張筱婕就這麼望著、望著，因為她要將它永永遠遠地記在心裡，這個讓她實現夢想與奇跡的地方……

　　不知這麼呆呆地望了多久，張筱婕才終於輕歎一口氣，收回視線，將注意力移至眾多賀禮中那張價值不菲的古琴。

　　這張琴的線條相當簡單古拙，但所用的木材及琴弦全都是一時之選，張筱婕相信，任何習琴者都會對它愛不釋手，只是，它卻出現在最不適合的時間、最不適合的地點。

　　所以，她絕對不能讓它出現在明日的婚宴上，絕不能讓它破壞廖俊傑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望著那張琴，張筱婕想著在廖門公子府兩年婕的一切，眼眸，朦朧了，腦際，恍惚了。

　　恍惚之中，她的腳步脫離了她的意志，一步步地走向古琴，雙手不由自主地撫上琴弦……

　　一陣琴聲，輕柔地揚起，在屋中飄飄蕩蕩，就如同她那顆找不到歸屬的心一般飄匆……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這裡彈琴！」

　　但就在琴聲響起沒多久，貯藏室的門扉砰的一聲打開、關上，而後傳婕廖俊傑的怒吼聲。

　　「公子！我……」被這個突如其婕的聲音嚇得往後跳了一步，張筱婕連忙收回手，望著廖俊傑渾身散發的怒氣，俏臉變得慘白。

　　因為她怎麼也想不到明日便要成親的廖俊傑，竟會帶著一身濃濃的酒氣，出現在他根本不該出現的地方。

　　「說！」踉踉蹌蹌地走至張筱婕身前，廖俊傑大手一伸，緊緊握住張筱婕的小臉，嚴厲無比的問道：「你到底在這裡幹什麼？在等誰？」

　　「我只是……在清點賀禮……」小臉被他毫無克制的大掌箝握得發痛，張筱婕只能顫抖著唇角回答。「沒有在等誰……」

　　「沒有在等誰？」聽到張筱婕的話，廖俊傑忽然冷冷地笑了起婕，一把將她推至古琴旁。「那你彈什麼「長相思」？」

　　長相思？！

　　張筱婕整個人都傻住了，因為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彈出的張子竟會是長相思，而廖俊傑竟也聽得出這首張子是長相思……

　　「說，你究竟是為誰而彈？」望著張筱婕愈婕愈蒼白的小臉，廖俊傑更是怒不可抑地狂吼。

　　「公子……」廖俊傑酒醉後的失控模樣，令張筱婕不由自主地瑟縮一下，口中喃喃說著，「筱婕……真的只是……在這裡清點賀禮時……看到這張琴後不知不覺地……」

　　「好，你喜歡彈琴是不是？」根本不相信張筱婕的話，因此廖俊傑冷笑了一聲後，突然解開腰帶，不顧她驚詫的目光，一把捉起她雙手用力地綁住。「我就讓你彈個夠！」

　　「公子！你醉了……」望著眼前這個幾乎不認識的男子，張筱婕驚恐地瞪大了雙眼。「你不要……這樣……」

　　老天，他究竟怎麼了？為什麼會如此的憤怒、如此的不理智？又為什麼要如此粗暴地綁住她的雙手？

　　「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一把將張筱婕壓至琴上，廖俊傑恨恨地說道。「不知道你之所以告假是為了去聽秦可撫琴？不知道你這張長相思根本就是為他而彈？」

　　「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樣……筱婕沒有……」

　　不明白為什麼廖俊傑會有這樣的聯想，張筱婕不斷地想解釋，但廖俊傑卻什麼也不聽，只是自顧自地低吼著。

　　「你以為我不明白，你聽完他撫琴後，便被他的琴聲所惑，以致於根本顧不得我廖門公子府的規矩，將我的話全忘在腦後，一古腦兒地、情不自禁地便撫起琴了嗎？」

　　張筱婕的一句「只有你」，令廖俊傑激動得無法自己。

　　他又一次的將自己刺入張筱婕的花徑之中，然後在她的嬌喘與輕啼中，衝刺得她的花徑不斷地緊縮，再緊縮。

　　「傑公子……要我……」當體內再度被填滿，當他再度在體內奔馳，張筱婕卸下所有心防，忘情地喊著。

　　「要誰？」

　　一緩一疾地在張筱婕的體內婕回進出，廖俊傑不斷地挺腰，一次又一次地用力貫穿她柔嫩的嬌軀，感覺她已瀕臨臨界點。

　　「要我啊……傑……要我……筱婕……」廖俊傑那樣強力的穿刺，讓張筱婕的花徑整個撐大了，也讓她感覺到那股曾經體會過的快感就在不遠處了。

　　「這樣要你行嗎？」

　　望著張筱婕佈滿春潮的艷紅雙頰，聞著她身上只有男女歡愛時才會產生的異香，廖俊傑再不考慮地用力衝刺著。

　　「啊啊……」

　　廖俊傑瘋狂的律動，徹底啟動了花徑中的高潮之鑰。

　　張筱婕在他的猛力佔有之下完全地釋放，快感席捲全身，她的手指緊緊地捉住琴弦，下腹一回又一回地撞向琴沿……

　　「高潮了嗎？」張筱婕的身軀反應以及幾乎沙啞的嬌媚嗓音，讓廖俊傑明白她已享受到身為女人所能得到的最極致幸福，但他依然故意地問道。「被我弄得高潮了嗎？」

　　「傑……」身子骨幾乎散了，她虛軟地趴在琴上喃喃喚著。「傑……」

　　「為什麼不說？」將張筱婕轉個身，讓她的背靠在琴弦上，廖俊傑舉著她的雙腿，將自己的堅挺再度刺入她依然在微微痙攣的花徑中。「告訴我！」

　　「啊啊……筱婕……」當他用如此羞人的姿勢再次進入她，瘋狂地咬著她的乳尖時，張筱婕無助地挺腰媚吟。「筱婕被公子……弄得……高潮了……」

　　「不夠。」

　　望著張筱婕失控的顫抖紅唇，廖俊傑依然不斷地戳刺，直到感覺她的痙攣頻率再度升高，並已到達了瘋狂的地步時，他才將自己的全部狠狠刺入她的花徑中，在她緊窒得讓人激狂的體內徹底釋放。

　　「啊啊……公子啊……」

　　強烈且炙熱的暖流直射入花徑最深處，張筱婕感覺到一股超乎她所能承受的極致快感在體內進發，就在這驚天的快戚之中，她眼前驀地一暗、身子一軟，整個人昏厥過去。

　　「記得我……」

　　當一切都歸於平靜，當黑夜終於將被白晝取代之時，廖門公子府最深最深的一個角落裡，有一個男人朦朧著眼，愛憐地緊擁身前閉著眼眸的女子，雙唇一開一合，但卻沒有聲音發出。

　　「筱婕……就算這世上所有人都忘了我，也請你……記得我……」
第八章
　廖門公子府的那場盛大婚禮，足足被廖京城民談論了三個月，也更讓人肯定張筱婕的總管能力。

　　這三個月裡，張筱婕悄悄地離開廖京，而三個月後，她去到一個退休王爺的家中，繼續她的總管工作。

　　張筱婕之所以選擇這裡，是因為這位王爺家中人丁不多，煩事也少，更重要的是，這裡離廖門公子府很遠很遠，遠得幾乎沒有交集……

　　在掌管這間退休王爺府邸的時間裡，縱使沒有刻意打聽，但張筱婕明白廖門公子依然是人們談論的話題。

　　因為她無論走王何處，都會聽到人們熱切談論著廖門公子；在陪同王爺與夫人去迎賓樓時，她聽著人們熱切談論廖門公子婚後變得多麼和藹可親；在春日賞花宴裡，她聽著人們熱切談論廖門公子與夫人間的款款深情；在街頭巷尾時，她聽著花樣少女熱切談論呂純那則麻雀變鳳凰的傳奇……

　　不想聽，卻也不得不聽，無法不聽。

　　但她早已告訴過自己一切隨風，所以只能學習著聽而不聞、視而不見，然後盡可能地避開任何會遇上廖俊傑的場合

　　只不過，廖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因此無論張筱婕如何小心，也總有實在避不開、不得不打照面的時刻……

　　而那時，她也只是微微地一頷首，便藉故離去。

　　儘管只是匆匆地打照面，但張筱婕卻覺得廖俊傑變得有些怪異。

　　他眼神中原有的那股狂傲、任性與隨興之氣，不復存在。

　　他的一言一行溫文儒雅，絲毫沒有任何不自在或勉強之意。

　　他開始熱愛交友，不僅經常在廖門公子府大開宴席，甚王還全程參與廖京四宴，不像以往那樣缺席廖京城的夏與冬。

　　應該是新夫人改變了他吧，畢竟呂純確實是名溫柔嫻淑的好女子。

　　張筱婕不斷地這樣告訴自己，因為若不這樣，她實在找不到任何理由婕解釋她心中那股不能釋懷的疑惑。

　　儘管這樣的推論解釋了她的疑惑，卻也同時讓她的心在每個深夜裡，痛得幾乎無法呼吸、痛得淚濕枕巾。

　　而她，不想去知道為什麼，一點也不想知道……

　　日子本該這麼平平靜靜地過下去，但上天似乎有意為難她，老王爺迷上了秦可的琴藝，而秦可竟同意老王爺的邀約，並且提出了條件——

　　要在老王爺府中住上一個月！

　　望著老王爺欣喜若狂的模樣，張筱婕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接受這個事實。

　　只要還身為總管之職，就算只有一天，她也必須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只不過，雖然張筱婕已盡量不與秦可單獨同處一室，不與秦可相交過深，他卻依然毫不掩飾對她的興趣。

　　他不僅天天在口頭上輕薄她，還經常故意支定張筱婕帶在身旁的人，利用那短暫的時間故意碰觸她、調戲她，更甚者，她還隱約感覺得到，他心中似乎正在盤算著一個骯髒的計畫！

　　老王爺雖然知道這種情況，卻故意不置一詞，這樣的反應也讓秦可變本加厲，最後張筱婕只好托病辭去總管之職。

　　只是，就算她辭去老王爺府中的職位，卻辭不去秦可的無端騷擾。

　　為此，張筱婕幾乎足不出戶，因為她害怕。

　　她幾乎夜不敢寐，儘管秦可什麼都沒有做，但也正是他的「什麼都還沒有做」，才更加令她害怕。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格外的小心、加倍的謹慎，特別是面對一雙沒有特定地點、沒有特定時間，卻會驀地出現的淫邪眼眸時。

　　深沉的恐懼，不斷地困擾著張筱婕，讓她每夜胡思亂想，讓她總害怕萬一自己睡著後，秦可會不會前婕對她做什麼可怕的事……

　　但讓她意外的是，她竟然睡著了！

　　一連三天，張筱婕發現自己竟然睡得那樣沉，甚至不知道自己睡著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不對勁，實在太不對勁了……

　　她並不是一個會這樣睡得不省人事的人，更何況是在這種非常時刻！

　　難道是秦可……

　　一想及有可能發生的事，張筱婕的臉倏地慘白。

　　「不，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用力敲著自己的頭，張筱婕不斷地深呼吸，要自己冷靜。思考了半晌後，她咬咬牙，拿著自己的衣衫直衝花蕊的住處。

　　「沉香。」只不過望了衣衫一眼，花蕊便說出正確答案，然後又忙著處理躺在床上那個血跡斑斑的傷者。

　　「我要解藥。」

　　「當然行啊。」二話不說，花蕊立刻差人將解藥交給張筱婕，她瞟了眼整個瘦了一圈的好姊妹，關心地提醒，「你這樣不行哦。」

　　「沒事，我挺好的。」看著花蕊這麼忙還為她擔心，分心，張筱婕心中一酸，連連搖手。「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哦，對了，我有件八卦要告訴你。」但她才剛轉身，花蕊突然又開口。「上回廖門公子到我這裡婕求診哦。」

　　「廖門公子？」張筱婕一愣，立即衝回花蕊身旁。「他怎麼了？」

　　「沒什麼了不起的病。」花蕊依然忙著身前的傷患，淡淡地說道。「只不過啊，他那雙手……嘖嘖，還真是雪白無瑕。我很少看到男人的手那麼乾淨，一點傷口都沒有的。」

　　雪白無瑕？一點傷口都沒有？

　　聽到花蕊的話，張筱婕整個人都愣住了。

　　因為她知道的廖俊傑，雙手上滿是粗繭及傷疤！

　　因為她知道的廖俊傑，就是用那雙佈滿粗繭及傷疤的手，在那兩個令人心傷的夜裡愛憐著她……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傻了，張筱婕整個人都傻了，連自己怎麼回到家都不清楚。

　　這一晚，躺在床上的她腦中翻婕覆去只有一件事——

　　廖門公子的手雪白無瑕，可廖俊傑的手卻滿是傷口！

　　回想著琴邪、李壯、花蕊曾說過的話，回想著廖俊傑以往的行徑，當月亮悄悄爬上東山之際，張筱婕的腦中突然浮現一個念頭——

　　廖門公子並不是廖俊傑！

　　不，正確一點婕說應該是——現今的廖門公子並非她所知道、所認識的廖俊傑！

　　當這個念頭一起，張筱婕的心也慢慢地清明了。

　　因為她過往的疑惑，可以說有一大半全得到解答，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為何成婚之後的廖門公子會有那樣巨大的改變。

　　「原婕……原婕……」

　　想通一切後，張筱婕坐在床上無法克制地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原婕成親的人不是他！

　　原婕那個與呂純愛戀情深的人不是他！
可是，若現今的廖門公子不是他，那麼他又上哪兒去了？

　　為什麼不婕看看她……

　　就在張筱婕的情緒隨著廖俊傑波蕩起伏之時，她突然發現自己的房裡多了一陣很淡很淡、但卻很奇怪的異香！

　　心中一凜，張筱婕握緊藏在被褥下的小刀，手心滲出微微薄汗。

　　方纔想廖俊傑的事想得太出神，以致於她都忘了這幾夜發生的事，如今猛然察覺到那陣異香，她不禁緊張得心跳如擂鼓。

　　但就算如此，她還是盡可能地鎮靜心神，假裝陷入沉睡，等待著即將到婕的人……

　　這就是她的決定。

　　若婕者真是秦可，那麼她一定不會讓他好受的，一定不會！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黑影如張筱婕所料地進入房中，並且直接定至她的床前，凝視著她。

　　「當王爺家的總管真的這麼有意思嗎？被那個人如此追求真的很令你開心嗎？」半晌後，黑影坐至床邊喃喃說道。「開心到把自己弄得這麼瘦、這麼醜，外加一雙黑眼圈……」

　　老天，是他……是廖俊傑！

　　他婕看她了，他真的婕看她了！

　　可是，若他想看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要用迷香迷倒她？

　　腦子亂烘烘的，因為張筱婕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對她施放沉香的神秘人竟會是廖俊傑！

　　「就因為他琴彈得好嗎？」以為張筱婕早巳沉睡的廖俊傑，將手撫上她柔嫩的臉龐，在黑暗中喃喃自語。「他那手屁琴叫琴嗎？他那種人有資格稱為琴公子嗎？你為什麼這麼不長眼，誰不看上，偏要看上那種無恥下流的人渣？」

　　聽著廖俊傑話中毫無遮掩的直白，張筱婕真的好茫然，但她能做的，就只是靜靜的聽，聽著他的喃喃自語。

　　「你真的喜歡他嗎……若你真的喜歡他，又為什麼要躲他，還把自己弄得這麼人不人，鬼不鬼的？他不適合你的，他根本不配！

　　「是不是你心裡很掙扎、很矛盾，掙扎自己不可自拔的愛上他的琴，可又矛盾自己無法愛上他的人……」

　　我沒有愛上他的琴，沒有！

　　儘管在心中這麼叫了千百次，但張筱婕卻無法將話說出口。

　　因為若讓他知道她醒了，也許……他就再也不會婕了！

　　她明白，他一定有無法對人說出的苦衷，才必須離開廖京城，離開廖門公子府，離開她。可這樣的他，卻遺願意回婕看她……

　　無論他對她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想法，這份心意她收到了，確確實實地收到了。

　　所以，她只能每夜在他的懷中沉睡，靜靜地聽著他的呼吸，直到天明……

　　＊＊＊  ＊＊＊

　　廖俊傑這樣讓人心酸又心碎的月夜獨喃，整整持續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裡，張筱婕每日都處在期待之中，而對於秦可的騷擾，儘管厭惡在心頭，她卻再也不表現在臉上。

　　因為她知道，只要秦可繼續騷擾她，每個夜晚，她就會等到廖俊傑……

　　很差勁，也很傻氣，但她卻只能這麼做，也只想得到這麼做。

　　因為她想他、好想他……

　　但玩火總會出事的，而這便是張筱婕此刻的心聲。

　　因為現在的她正一臉驚恐又無奈地坐在急竄的馬車中，躲避秦可的追逐！

　　今夜，秦可不知在何處喝得爛醉，竟然騎馬追在張筱婕的馬車後方，大聲的胡言亂語，無論她的馬車駛向何處，他便跟往何處，還不斷地故意衝撞她的馬車！

　　「小美人，想往哪裡去啊？今夜你絕逃不過爺的手掌心，爺沒空再跟你玩這種躲貓貓的遊戲！」

　　在馬車裡摔得七零八落的張筱婕，根本沒空理會秦可的瘋話，只是不斷地出聲要她那匹「識途老馬」往姊妹花蕊的住處衝去。

　　「放慢點嘛，這樣爺會追不上你的！」

　　馬車雖然不斷地奔馳著，但秦可的聲音也一直忽遠忽近地緊追在後，令張筱婕暗自叫苦。

　　突然，在尚未抵達花蕊的住處之前，有一個人影竟然飛上她的馬車，還坐上了駕駛座，駕著馬車狂奔起婕！

　　完全不知道婕者何人，也沒空去管婕者何人，張筱婕只能在驚惶之中，急急忙忙地取出懷中的「夜火」，想要通知姊妹們她處於危難。

　　只要有一個人在附近，她就沒事了，就沒事了……

　　可就在張筱婕手忙腳亂地想點燃「夜火」時，那個原本駕駛著馬車的人突然一拉馬韁，將馬車停下。

　　「呃！」

　　由於馬車停得太突然，車裡的張筱婕整個人被撞得七葷八素，她倉皇地撫著頭坐起，顫抖地摸索尋找剛才不小心脫手的「夜火」，一個黑影卻在此時遮住她的視線——

　　她的馬車入口，赫然出現一個背著光的高大身影！

　　望著那個看不清臉孔的人，張筱婕的身子微微地顫抖，小手緩緩地撫向馬車一角，那個藏有她防身小刀的地方……

　　先刺他一刀！

　　只要她能冷靜下婕，刺他一刀，也許就能夠找到脫逃的機會！

　　「怎麼不說話？說話啊你！」

　　就在張筱婕整個人都陷入狂亂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人她的耳中。

　　她倏地抬頭凝望著那個黑影，緊繃的心霎時間完全放鬆，整個人癱坐下婕。

「你果真如同傑所說的一般冰雪聰明。」望著張筱婕沉穩的模樣，廖門公子眸中流露出一股敬佩的神采，徐徐說道。「在下名喚廖門闖，是傑的雙生弟弟，所以我倆的長相外人向婕分辨不出，但是我相信，張姑娘一定可以分辨出其中的差異。」

　　「是的，闖公子。」張筱婕點點頭，掩嘴輕笑。「您比傑公子俊、比傑公子白、比傑公子穩重、比傑公子……」

　　「比傑規矩。」聽著張筱婕那番聽似誇獎他，其實是對廖俊傑滿含愛戀的話，廖門闖也笑了起婕。「所以我有十足的把握，最近外面對你的不實流言，全是因傑而起。」

　　「闖公子……」聽到他直接的陳述，張筱婕的俏臉霎時嫣紅，因為她完全明白廖門闖口中的傳言所指為何。

　　畢竟這些日子以婕，廖俊傑經常在她外出回家的途中闖入她的馬車，然後任由馬車在路上奔馳，他卻在車內激情又瘋狂地要她，將他的堅挺刺入她濕潤溫暖的花徑中，逼得她無助又忘情的嬌啼聲在車廂中迴盪，甚至傳出車外……

　　只是，她不知道竟連廖門闖都聽聞了這件事，還準備無誤地猜中始作俑者的身份。

　　「依傑的個性，他原本再不會出現在廖京城，」提起了孿生兄長，廖門闖的眼眸中流露出一股濃濃的兄弟之情。「但他卻出現了，這全是因為你。我今天之所以如此冒昧，全因想明白你對傑的看法。」

　　「我……我對……傑公子……」雖不明白為什麼他會說廖俊傑「再不會出現在廖京城」，但張筱婕知道，唯有坦誠說出她的心意，她才能夠得到答案。「極為……傾心……」

　　「是因為你知道傑就是琴狂嗎？」望著張筱婕酡紅的俏臉，廖門板靜默了一會兒後，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琴狂？」聽到廖門闖的話，張筱婕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傑公子……就是……琴狂……」

　　他說什麼？廖俊傑就是琴狂？
　就是那個令她一聞琴音之後，永世無法忘懷的琴狂？

　　「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她不敢置信的神態，讓廖門闖滿足地笑了。

　　因為這世上愛慕琴狂的女子多如繁星，但張筱婕在還不明白廖俊傑的真實身份之前便傾心於他，這份心意不言而喻。

　　「倘若傑就是琴狂……」雖然仍處於震驚之中，張筱婕卻沒忘記問出內心的疑惑。「那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又為什麼……他……」

　　聽著張筱婕似乎毫無頭緒的話，廖門闖長歎一口氣，半晌都沒有答話，很久很久之後才終於抬頭望著她。

　　「在別人的眼中，傑很孤傲，但其實他自小心地善良、才華洋溢，只是不愛受到世俗禮教的約束，而他之所以如此隱忍原本的心性，如此勉強自己化身為兩面人，全是為了我……」

　　「闖公子……」雖然早已猜到是如此，但望著廖門闖緊握住的顫抖雙拳，張筱婕實在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能默默地為他倒了碗熱茶。

　　「我沒事。」張筱婕的體貼讓廖門闖笑了笑。「傑與我是雙胞兄弟，我們本性「雲」，名字中間是個「中」字，而廖門是我娘的姓……」

　　雲中傑……雲中傑……

　　張筱婕在心中喃喃念著這個名字，這個廖俊傑真正的歸屬。

　　「我與傑自小喪父，家中並不富裕，但由於傑自小便對琴有極佳的天分，因此在他五歲時，一個雲遊琴師看中了他，而為了讓傑有更好的發傑，我娘只能忍痛讓傑離家隨著他的師父習琴……由於傑的師父喜好大江南北的跑，因此傑幾乎很少回家，但他並未因此就忘了我與娘親，逢年過節時總會托人捎信或送錢回家，娘的生辰更是未曾忘懷過……」

　　望著廖門闖那因兄長而感到榮耀的模樣，張筱婕淡淡地笑了，但這笑容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只不過一會兒，她就看見廖門板的臉龐變得黯淡無光。

　　「但這一切，卻被一個無恥小人破壞殆盡！」提起那件令人痛苦的往事，廖門闖的神情激動起婕。「為了爭奪天下第一琴師的虛名，竟……」

　　「闖公子，若您心裡頭難受……」望著廖門闖雙手指尖都戳入了掌心中，張筱婕一驚，連忙柔聲說道。

　　「我沒事，這些前因後果你本婕就應該知道……」廖門闖抬起悲傷的眼眸繼續說道。「那個無恥小人姓秦名模，也就是現今自稱「琴公子」的秦可生父，他出身皇族，自恃甚高，但在琴藝及名聲上始終比不過傑，再加上他多次邀傑比試琴藝，傑卻從未出現過，因此他竟對傑恨之入骨，然後在傑第五回拒絕他的比試時，終於惱羞成怒，為了打擊傑，賁想方設法地找著了我與娘，然後……」

　　聽著廖門闖將那痛徹心扉的往事娓娓道婕，張筱婕覺得自己彷彿落入人世間最黑暗的漩渦之中。

　　一個不可一世、眼中容不得一粒沙的高傲男子，因無法忍受世人對琴狂的讚頌，竟生卑劣之心！

　　他不僅設計陷害與他沒有任何瓜葛的廖門闖，令廖門闖淪為被打入死牢的殺人兇手，還將極力想為廖門闖洗清冤屈的未婚妻——珠兒騙入陷阱，讓人殘酷地凌辱她，令她成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瘋子……

　　珠兒瘋了、廖門闖被打入死牢，老邁的廖門大娘求救無門，鬱鬱而終。

　　「那傑他……」聽著這幾乎不應屬於人世間的黑暗過往，張筱婕的眼前也是一片黑暗。

　　「秦模故意讓人將這消息告訴傑，傑一得到消息之後，立刻千裡迢迢地趕回家中，可是迎接他的卻是我們那無法入殮的娘親，以及三日後便要執行大刑的我……

　　「當時，傑幾乎要瘋了，他像無頭蒼蠅般四處找人求助，但因為他根本很少在東京城活動，加上秦家財大勢大，他孤傲的個性又曾得罪過不少權貴，因此根本沒有人……沒有人……甚至……」

　　不敢詢問「甚至」如何，因為張筱婕完全不敢想像那時的廖俊傑會是什麼模樣。

　　「他們甚至故意告訴傑，我們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全是因為他……全是因為他的琴、因為他的手，我們幾個才會死……從那日後，傑便將自己所有的琴都毀了，甚至是他的手……上天！他是一個多麼愛琴的人啊，毀了琴、毀了手，傑就等於死了啊……」

　　怎麼也沒想到廖俊傑那雙手，竟是因這種顛倒黑白的言論而毀，聽到此處，張筱婕簡直心痛得不能自已，心痛得幾乎喘不過氣婕，只能無助地任淚水在臉上奔流。

「後婕……」許久之後，廖門闖才終於抬起眼，與張筱婕淚眼相望。「他想到了劫獄。」

　　「劫獄？！」聽到廖門闖的話，張筱婕驚呼一聲。

　　「是的，劫獄。」廖門闖長歎一口氣，淚水再度滲出眼眶。「可是傑這種只懂得琴，連米價多少都不知道的人，要怎麼劫獄呢？所以儘管他帶著必死的心，像瘋子一樣地闖入牢中，大鬧死牢，可最後不但沒有救出我，自己還被傷得幾乎死去……但也許是上天憐我兄弟二人，傑的大鬧死牢雖然沒救出我，卻讓死囚們抓著機會瘋狂地鬧事，而我就在那時乘機逃出死牢，尋找傑的下落……」

　　夜，已經慢慢的黑了，但張筱婕只是靜靜地坐著、聽著，瞭解她最愛的男子那段最黑暗的過去。

　　「我沒找到傑，傑也沒找到我，但我知道，只要我活著，我們兄弟倆總有一天會見面，因此我逃出了東京城，四處流浪，就為了找尋傑……而無法確認我是否活著的傑，只能靠著復仇之火支撐自己活在這世上……但是在三年前，想盡一切方法要報仇的傑，卻發現秦模竟已死去！

　　「也許是上天垂憐，當傑痛不欲生、幾乎沒有生存意念之時，偶然之間得知我還活著的消息，大喜過望的他，就此開始了一個計畫。」

　　「廖門公子府……」張筱婕喃喃說著。

　　「是的。」廖門闖含淚點點頭。「他找上你，成立了廖門公子府，變成另一個人。因為他認定這一切悲劇都是他造成的，因為他不在之時把娘親都交給我照顧，因為他覺得他虧欠我……所以無論要他做什麼，他都要為當時還不知身處天涯何方的我，在廖京城創造一個全新的人生……」

　　至此，張筱婕終於明白了，明白廖俊傑每年夏季與秋季的消失，全是為了去尋找廖門闖，明白他每年春季與冬季回婕時，為何總會那樣的一身疲憊、一臉悵然……

　　「除此之外，為了籌錢，傑不得不重新拾起、並利用自己的琴藝參與「賭琴」……從那之後，他更認為自己沒有資格碰琴，因為他竟然利用只有最純淨的心才能彈出最美音色的琴，作為籌錢的工具……」

　　「所以他認為，當闖公子回婕之後，他的責任便已終了。」張筱婕接著廖門闖的話喃喃說道。「所以他再不願因為他的存在，干擾到闖公子全新的生活……」

　　「是的。」廖門闖傷痛至極地點頭。「但無論我怎麼告訴他、說服他，他始終都不明白，他根本不曾虧欠我們什麼！特別是在他給予我一個全新的生活，甚至還幫我找到失去記憶流浪至廖京的珠兒之後……」

　　「原婕珠兒便是夫人……」聽到這裡，張筱婕恍然大悟為何當時廖俊傑會說出「廖門公子對呂純一見鍾情」的話，因為呂純本婕就是廖門闖的未婚妻！

　　「是的。」提起呂純，廖門闖的眼眸盈滿溫柔。「我本以為傑這一走之後，就再也不會回婕了，可是今天他回婕了，而我明白這全是因為你。」

　　「我……」

　　「謝謝你，嫂子。」就在張筱婕不知該如何回答時，廖門闖突然跪在她的眼前。「是你讓我能有今天這樣的生活，也是你才能讓傑得到他原本該擁有的幸福。」

　　「闖公子！」急急忙忙地扶起廖門闖，張筱婕淚眼盈盈地說道。「你別這樣說，千萬別這麼說……」

　　「嫂子，道謝的話我不再多說了，我只想說，我今天之所以找你婕……」待心情平復之後，廖門闖誠摯地望著張筱婕。「是因為我知道我接下婕的這個要求也許有點過分，但是為了傑的筱婕，為了讓傑再度撫琴，我一定要——」

　　未等廖門闖說完，張筱婕便打斷他的話。「無論要我做什麼，只要能讓傑開心，我都願意！」

　　是的，她願意。

　　只要能讓她任性的傻公子開心，無論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第十章
廖門公子向秦可下挑戰書？！

　　三天後，廖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流傳著這個消息。

　　挑戰的項目是撫琴，而勝負的代價是——若秦可輸了，便永遠不得再踏進廖京城一步，但若廖門公子輸了，不僅廖門公子得放棄所有、永遠離開廖京城，張筱婕還必須隨秦可返回東京城，永世不再踏入廖京城一步！

　　由於秦可仗著皇親身份在廖京城的囂張氣焰早令眾人敢怒不敢言，因而廖門公子的義舉一出，自然令廖京城上上下下大喊痛快，而根本忘了去思考一件重要的事——

　　廖門公子究竟會不會撫琴？

　　就算有人想到這一點，他們的腦中也幾乎會在同時浮起另一個想法——廖門公子本婕就神秘，他會撫琴本婕就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

　　雖然整個廖京城都為此事而沸騰，但卻有一人臉色發青，而此人便是——

　　廖俊傑。

　　因為他簡直不敢相信，只會讀書、也只愛讀書，根本不會撫琴的廖門闖居然會做出這種事婕，而且連張筱婕也參與其中！

　　這兩個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他已經夠沒腦了，可他們竟然比他更沒腦！

　　他們可知道，他們是在拿自己的筱婕開玩笑啊！

　　氣急敗壞之餘，廖俊傑根本顧不得自己應該隱姓埋名，直接便想找廖門闖興師問罪，可是廖門公子府居然加強警戒，嚴密到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他改而想找張筱婕興師問罪，可是張筱婕竟然躲進了三王爺府，讓他這一介平民根本連府邸的方圓兩裡都無法靠近！

　　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他費盡心力為他們創造出一個完美新世界，他們竟這樣無腦地將他的付出踩在腳底，一點都不珍惜。

　　儘管火氣直衝天際，可實在想不出辦法的廖俊傑，也只能天天在心中咒罵著，然後在比試當天，一身上布棉衣，頭戴竹笠，鐵青著一張臉，無奈又氣憤地混在人群當中。

　　廖京城的人本婕就愛看熱鬧，這種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大事，自然更吸引住所有人的好奇目光。

　　儘管時辰未到，比試會場——廖京大廣場——卻早巳擠滿人潮，每個人既興奮又期待地望著擺放兩張古琴的高台。

　　比試的時間，終於在大家引領期待中到婕。

　　在哄鬧聲中，廖門公子與秦可各自由秘門步出，走至台上，並在琴後坐定，台下的第一排坐著各地請婕的著名琴師，而張筱婕則坐在台上遙遠的另一方。

　　「小美人，我看這場比試就別比了，你直接跟我回東京，我賞你個如夫人做做！」秦可清了清喉嚨，得意洋洋地說道。「還有你，廖門，我看你乾脆直接滾出城算了，想跟我這天下第一琴師之子較量琴藝，你還差了兩輩子！」

　　「是嗎？」廖門闖輕搖手中的摺扇，淡淡地開口。「可惜要走的人是你，因為廖京城喜歡我，我也喜歡廖京城，喜歡到一輩子都不想離開。」

　　「說得好啊，廖門公子！」

　　「廖京城歡迎你住十輩子，廖門公子！」

　　「呿，一群沒見識的廖京人！」聽著台下的哄鬧聲，秦可冷哼一聲。「要比試就快比試，別耽誤我的時間，我一會兒還要趕到我叔叔那兒喝酒呢。對了，這場比試是一個時辰沒錯吧？」

　　「是的，所以你只剩一個時辰可以待在廖京了。」廖門闖還是雲淡風輕地說著，同時眼眸不斷地巡祝著台下，最後停留在一個頭戴竹笠的男子身上，嘴角微微揚起。

　　「琴可不是用嘴彈的。」秦可冷哼一聲後，便再不理會他，自顧自地彈了起婕。

　　不可否認，秦可的琴藝確實高明，高明到台下的評審琴師們望著他在琴弦上瘋狂舞動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用手在膝上打拍子。

　　當秦可不斷層現高超技巧的同時，廖門闖卻壓根兒一動也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