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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1次PO完]马背上的恶魔(翊洁)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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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胜翊轻扫了右手边的邱濠全一眼,懒懒的问:“质叔有事要商量?”
  
“嗯……我只是来通报你一声,吴映洁姑娘似乎被颠簸的轿子晃得头晕了,我们稍歇息一下,成不成?”
  
“她要求的?”邱胜翊的剑眉遽耸,不耐烦地问。
  
“她没这么要求……”
  
“那就别乱出主意,我奉命天黑之前得将她送到。”
  
“可是天气热,路况又这么巅簸,你把她放在密不通风的木盒子里是存心相折磨她是吗?”
  
“折磨她?皇上就是担心她会遭日晒雨淋之苦,才将轿子赐给她,这可不是我故意搞出来的把戏。”
  
邱濠全眼一眯,狐疑地说:“哦?是吗?皇上赐的轿子?该不会就是花轿吧!”
  
“不知道。”邱胜翊口吻里有着满不在乎的意思。
  
“那可有趣了!皇上有说明特别指派你护送的原因吗?”
  
邱胜翊面无表情地直视前端,“他没提,但是吴世明那老头也在山北夏宫里,馊主意大概是他出的。”
  
“是吗?”邱濠全溜转了眼睛,迟疑片刻才决定点火的时间到了,“那大概是为了吴姑娘的婚事吧?”
  
邱胜翊半斜过脸,怪形怪状地瞪了他一眼,“不会有婚事!我年初时就拒绝皇上的提议,吴世明也亲耳听到我的话了。”
  
“我知道那回事!你当着皇上和吴老的面说:‘大丈夫何患无妻,除非她甘愿做小妾,要不然你不会抬着聘礼去迎她。’结果惹毛了坐大位的,险险丢了军阶。”
  
“既然知道,为什么重提婚事?”
  
“咦!奇怪了!我又没说这回轮你当新郎,穷紧张做什么?”邱濠全一说完,白他一眼,就要掉转马头,顺便放了一个马后炮,“自己不要,又不甘心让人捡,简直就是死猪卡位!”
  
邱胜翊不满意他的嘀咕,大手一伸便扯住邱濠全的辔绳,以阴寒的口吻逼问,“你到底在胡诌什么?”
  
邱濠全才不鸟他那副虚张声势的死人面孔,夸张地怪叫一声,安抚受惊的马后,幸灾乐祸的反驳道:“我只是将猜测告诉大将军您罢了,反正耳朵长在你头边,信或不信都随你,不过根据消息来源,吴映洁姑娘已经许给庐大传的三公子庐道衡了,人家嫁的可是翩翩一公子,所以你不用成天提心吊胆地担心吴姑娘非你不嫁了,这样也好,抵达目的地后,我们也可以大睡一番了,或许真托了吴姑娘的福,我看不用一天咱们就该有丰盛的喜酒可吃了,唉!盲奔瞎撞了三天总算有了一丁点回馈。”
  
邱胜翊紧抿的薄唇不由得抽动了两下,随意搭在大腿处的左掌心拳握了起来,他狠狠地瞪了邱濠全一眼,傲慢地质问他:“你打哪儿听来的马路消息?”
  
对方双眼一膛,仓皇地捂住嘴,懊悔的声音便从掌下传了出来,“喔哦!吴姑娘要我别讲的!她说还没确定,太早将这事抖出来的话,恐怕又要泡汤了,所以该是秘密吧!大将军,谢谢你帮我控缰,不过我现在已经够稳了!”说完,他不客气地指了坐骑的辔头,示意邱胜翊该放手了。
  
邱胜翊的手是放开了,但很快地以死板的声调命令道:“换你领路,我去查看她的情况!”
  
“我看还是我去吧!你那种死脸一旦绷起来,是会让地狱结起冰的。”
  
邱胜翊从嘴角处拉出一尾冷笑,“那不是正好吗?可帮她消点暑!”
  
邱濠全见计得逞,心头爽了起来,但仍装模作样地说:“不,我看还是我去问她好了!”
  
“你少啰唆!”邱胜翊话一迸出便回头往轿子右侧那边踱了过去。
  
其他三位骑士见将军来了,识相地足足往后退了两个马身。
  
邱胜翊仍然直挺地跨在马上与轿子平行,稍倾下颌,对着垂着丝幔的小窗,不带感情的询问:“喂!你打算要休息一下吗?”
  
他等了好一会儿,没人应他,于是他又不太高兴地问了声:“你想不想出来透透气?想的话,就说好;不想的话,就说不想。”
  
结果,她还是不应他!
  
她这种挑衅的举止让他的火气再度攀升起来,恼火的气焰顿时缓和他冷冰冰的面孔。
  
他伸出大手用力扯开小窗帘,单眼贴了上去,结果,轿子里面没有她的影子!
  
他倏地垂下两排睫毛,才发现她整个人面部朝下地倒叭在椅垫上,一股发酸的恶臭从帘间窜了出来,薰得他皱起了鼻头。
  
原来,她是真的晕在轿子里子!倔啊,吐得这么惨也不说一声!
  
于是,他下了一道休息的命令,邱濠全得令,旋却将马队引到路边。
  
大伙人全部下马探视情况,只见邱胜翊抬起一脚威胁地踩上巧致的轿子,将帘子掀到顶,魁梧的身子一矮,抱出业已昏厥的吴映洁,他像护着熟睡的小猫般,小心地轻踩着步履,快步走经将领。
  
其中两位想自告奋勇地将吴映洁接过手来处理,双手才稍抬动起来,便被邱胜翊断然回绝了,“我来处理就好,你们赶了三天的路,休息一下。”说着,他不理属下讶然的脸孔,直往一株大树走去。
  
他将吴映洁软趴趴的身子斜放在树干旁,才转过头来看了睁大眼的部下,不怏地蹙眉叱道:“没见女人昏倒过?眼睛干么瞪得跟牛铃一般大?”
  
大伙闻言,忙转身照料自己的坐骑,等邱胜翊将注意力挪回吴映洁身上时,一双双诧异的眼睛还是若有所思的转回来一窥究竟。
  
其实,他们的好奇并不完全集中在吴映洁身上,而是他们头儿的身上,因为声名狼籍的他对女人向来没有半点同情心,即使连孕妇也一样。
  
“吆喝!”一个低哑的声音在众人与马群间响起,“刚才不信我话的弟兄们快看呐!五年来,头一回见他穿着军服抱女人哩,可万万别错过这千载难逢的一眼,不过看到后,得老实交出沽酒金啊!”
  
七名臭着脸的骑士纷纷围上前,确定挡住邱胜翊的视线后,重击了邱濠全的肩膀,威胁地问:“妈的,老质,你是用什么办法激他的?该不会跟头子串通吧?”
  
“笑话,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严禁出公差时赌博,我找他串通不啻自找死路!
  
唉,输的人就得认分,反正酒是大家一起喝,你们也没吃到亏!”
  
“但是……这怎么可能!”说话的是伺候邱胜翊的更衣兵,“军师曾说过,他命忌桃花,只要作战前一个月摸了女人,稳走三天霉运的!带兵的一旦走了霉运,那仗还需要打嘛!”
  
邱濠全一脸受不了,“喂!谁来教教这个笨得可以出卖的黄口小儿吧,如果你的老板行事真的那么中规中矩的话,我们以往的仗都是白打的!”
  
“可是……老军师生前说……”
  
邱俊杰也觉得这小伙子在自找麻烦,但还是捺着性子解释,“那是将军用来推拒皇上宠爱的借口,他若不暗使这一招的话,‘仡大府’里的女人可就要多过红花苑了!”
  
“可是我们不该这么‘铁齿’!毕竟将军从来没犯过戒啊!”
  
“那是因为他犯戒的时候向来不用你宽衣伺候。”有性子较烈的人上前一把揪住了“黄口小儿”,一古脑地将赌输酒钱的怨气吼了出来,“又不是新兵刚入伍,欠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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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伙子被吓得一愣一愣的,眼睛突然一直,便倏地闭上嘴巴。
  
大伙接收到不妙的眼神,才想回头探视,一阵不悦的声音便陡然响起,吓得他们当场立在原地,就连老油条邱濠全都认相地闭嘴。
 
“吵什么?我只不过是要你们之中一人递一条布巾、一壶水袋给我罢了,又不是在组敢死队,会有这么难摆平吗?”邱胜翊臂环胸,双腿大开地站在他们身后。
  
邱俊杰首先转过头来,清喉咙打破沉默,“对不起,将军,我们站在上风处,所以没听到你的声音。”
  
 邱胜翊要笑不笑地闷哼一声,“演!你办得很有胆,但欠缺说服力,劝你下次没十分把握时,最好不要轻易尝试!”
  
邱俊杰只好将头一低,紧张地欠一个身。
  
年纪最轻的小伙子,抖着声音说:“将……军,我……这就去拿……”
  
邱胜翊手一挥,不改冷面地拒绝,“不必!我人已站在这里了,自己拿就成,倒是你们,最好省点力气留着赶路,别跟菜市场里的三姑六婆一样。”
  
严厉地扫瞪众人一圈,他转身朝自己的坐骑走去,从鞍袋里掏出布和水壶后,大步走回吴映洁栖身的那棵树。
  
在一种均匀的摇晃下,吴映洁缓慢睁开了沉甸甸的眼皮,由于景物持续性的晃动,让她误以为自己仍处身在轿子里,她当下紧阖上眼,强忍作呕的感觉。
  
低沉的嗓音夹着一点鼓励,适时在他耳际响起,“就快到了,忍耐一下。”
  
这么清楚的声音,就像他贴在她耳垂说着悄悄话似的……她的眼倏地一睁,呕吐的感觉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心悸!
  
茫然呆坐好一阵子,她猛地将头往后仰,前额顶着他好几天没刮的下颔,直直望进那对躲进长睫毛下的黑眸,他的眸子被斜阳照得金光闪耀,比起稍早时,多了几分人情味。
  
她不可置信地掩住嘴,眼底的吃惊与脸上的仓皇尽现无遗!
  
大概是受到反应的刺激,邱胜翊马上换上肃穆的表情,“你被轿子颠晕了,吐得一轿子都是。”
  
“是的,我真失礼……”吴映洁小声地回了一句,满嘴的苦涩令她蹙起眉头。
  
邱胜翊适时递上了水壶,“呐!喝点水,漱口润喉吧!”
  
“谢谢!”吴映洁依言接过水壶仰头喝了好几口,沉重的头才慢慢垂了下来,压低的目光只能盯着自己胸前敞开的衣襟,颈背的寒毛不觉悚然竖了起来。
  
邱胜翊能感觉到她刻意将上身往前倾,似要避开与他的肌肤之亲,但是她的下半身却无可避免地紧贴着他的大腿,一路上,为了不让她落马,他腾出一只手紧揽着她,如今他的这只手也似乎成了一条丑陋的大蟒蛇。
  
为了抚平她的疑虑,他慢条斯理的抽回搁在她腰上的手,接回水壶挂在鞍边,顺便解释,“你还中暑了!所以我不得不松开你的上襟,帮你散掉一些体温,但仅擦拭手臂和颈子的部位,我以个人的名誉向你担保,我的口风一向很紧,这件小意外绝不会影响你的闺名……”
  
吴映洁听着他冷淡的口气,伤心得不能自己,匆匆打断他,“喔!不需要的!”
  
邱胜翊敏感地挺直了腰杆,嘲讽道:“说的也是!你向来不屑我这种出身低下的人,我的担保又算什么?”
  
“不是的!你误会了,我没有那种意思,我只是……”
  
但邱胜翊没多留辩解的机会给她,咄咄逼人地接口,“只是不需要我的担保,对不对?”
  
吴映洁咬唇直望向前方,让泪在眼眶里打转,黯然地顺从他的话,“对!我只是不需要你的担保。”
  
邱胜翊重重地倒抽一口气,抓着缰绳的手一松一紧,试着以全身的力量克制自己,“也许这回你该需要的!想想我若火大起来,搞不好会要我的人故意走漏风声,那么你和庐道衡的婚事恐怕又得告吹。”
  
吴映洁的身子僵了,“你打哪儿听来的消息?这不是真的,我爹没答应任何事!”
  
“我恐怕你爹是答应了,而且就在路的尽头等着你了!要不然,你以为皇上为何大费周章地传旨,派我南下来护你?”
  
“我爹人在山北?皇上甚至传旨给你?”吴映洁木讷地问。
  
“没错。”邱胜翊忍住了心里深处的悲恸,简短地应了她一句。
  
吴映洁不像他能力持镇定,整颗心慌了,“我爹……皇上……为什么要派你做这事?”
  
整我!但邱胜翊不想扯出年初拒婚的事,一脸色难地说:“鬼才清楚!”
  
吴映洁被他硬生生地堵了一句,默不作声,她庆幸自己是背着他的,能偷偷的哭,但她好笨,连偷哭都装不来,细瘦的肩膀禁不住悲恸,随之剧烈地颤抖着,没多久,她发出了哽咽声,最后心碎地咳噎了起来。
  
邱胜翊感觉有异,松开缰绳将她整个身子找旋过来,观察她的表情。
  
她来回闪躲着他的目光,于是他双掌固定住她的小脸,霎时发现她的双颊早已一片湿濡,豆大的泪珠正源源不断地从眼角滚冒出来。
  
他冲动地拥她入怀,但他受过伤的心警告他别多此一举。
  
于是他佯装冷酷的问:“为什么哭?你该高兴才对!毕竟这回是皇上作的主,我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没胆搅局了!你该高兴摆脱我的诅咒的,还是,你仍觉得对方配不上你?”
  
“不是……”吴映洁的心郁结,让她无力吐出半句话。
  
“那这回我倒看走眼了!”邱胜翊语带不屑,“事实上,在众多向你父亲提过亲的人之中,论条件及品德,庐道衡是最差的一个三脚猫角色!”
  
“我求求你!饶了我,别再说了!”
  
“饶了你?”邱胜翊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将鼻子凑了上去,“那当年你为什么不先饶了我?我也曾这么委屈地求过你,但得到的是什么?”
  
“我没办法!我那么做全都是为了你,为了大家好!”
  
“为我好?为大家好?你还真是见鬼的伟大!”邱胜翊仰头狂笑一声,一双冰冷的唇贴在她的耳后,以一种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态诘问,“为什么你不自私一点?为什么你不对自己好一点?为什么你不问问我的意见?反而要去听乐企那个神棍的话!想想看,当年你必然是忍下心里的痛楚跟我斩断关系,好伟大,好值得令人歌诵的情操,不是吗?”
  
吴映洁将头撇了过去。
  
邱胜翊硬将她的头挪回来,白森森的牙一咬,满面狰狞地说:“可惜!这种见风转舵的话美得太不真实了!我常揣测,要是我没打出一片天的话,你和你爹的态度究竟会恶劣到什么地步。”
  
“求你停止……”
  
“我不会停止的,还有别再对我说一个求字,想不想知道乐企求我原谅他怂恿你的下场?”
  
“不!我……不要听……”吴映洁抬手掩住耳朵。
  
但邱胜翊强力扳开她的手,语带温柔的说:“你怎么可以不听呢?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等这精彩的一刻呢?他临终前求我原掠你,否则他死也不能瞑目,我没答应他,后来他气绝前一刻又改求我在他死后鞭打他的尸体,以惩罚代替原谅,这我也没答应他,他嗝屁时,我让他穿上最金碧辉煌的寿衣离去,但他的眼睛仍睁得大大的!很讽刺是不是?他眼都瞎了,还有什么好瞑不瞑目的,所以……就算我现在想原谅你,也来不及了,因为我已经错过原谅乐企的时机,岂可厚此薄彼地饶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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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兽!他那么爱你,你竟那样让他走!你让我下马,我要回轿子去。”吴映洁甩开他的箝制,想从他身边溜下去。
  
但邱胜翊不许,他肌肉结实的手臂一紧,便将她柔弱的身子往身上拥,双手捧住她的颊,低头霸道地封住她抖颤不止的唇瓣,趁着她恍惚之际,以闪电之速撬开她微张的贝齿,蛮狠的舌直钻而入,激动地攫取她的芬芳,恨不能一口吸干她的气息,榨干她所剩无几的精力。
  
吴映洁娇嫩的肌肤虽被他的大手掐得红紫,仍乖顺地放任他行事,没有抵抗、没有推拒,反而伸出手轻环住他的颈子,泪眼汪汪地沿着他的腮鬓一路摸索上他的眉宇,默默承受他的愤怒与绝望。
  
半晌,邱胜翊呼吸急促地松开她的唇,怔然地从神驰状态中恢复过来,凝视她良久,才问:“为何不抵抗?”
  
“我没力气抵抗。”
  
“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吴映洁阖上眼,晶莹的泪沾上她稠密如扇的睫毛,她小声地说:“我爱你!从来没有少过。”
  
邱胜翊毫不心动,置若罔闻地寒着音,“多过我曾对你付出感情的千万倍,这些年来,把你恨在心底,是让我从战场上活着爬回来的唯一理由,而折磨你是今后可以让我活得痛快的唯一方法!”
  
但她仍然只有那句:“我爱你,从来没有变过。”
  
邱胜翊嘴一斜,不屑地说:“你以为我会信吗?先让我把你虚伪的外表一层一层的剥掉后,再扯谎吧!”他说完,粗率地打掉她手,一把揽住她的腰掉转马头,脱离行队朝路边的草丛骑了过去。
  
众将领及时勒住马,吃惊地望着邱胜翊突如其来的举措。
  
吴映洁紧张地抓住马鬃大声问:“你要做什么?”
  
邱胜翊悍然不顾,当着众人的面说:“你不是嚷着说爱我吗?这会儿有了一个机会让你证明啊,要不然等皇上亲口将你许给庐道衡后,我可没胆在象口里拔牙了。”
  
吴映洁闻言脸色遽白,小嘴紧抿在一起,沉默地回头看了邱胜翊的部下一眼,其他人则勃然变色。
  
邱濠全上前一步,不可置信地瞪着邱胜翊,扯喉大声提醒:“辅国大将军!
  
您别忘了,您奉皇上之命得在天黑以前入宫,希望您能三思而行!”
  
邱胜翊置若罔闻地往前行。
  
“将军!你不可违悖圣意啊!”
  
突然,邱胜翊的右臂动了一下。
  
大伙以为劝动他了,纷纷松了一口气。
  
不料,邱胜翊却从背后的箭袋里抽出了箭,不到眨把眼的光景,便将箭搭上左手的弓,以耳寻音,扭身瞄准拓拔质。
  
他只将弓挽到半满,脸上却充满了生杀予夺的威严,“谁敢再多说一个字,我就不念袍泽之情了,现在,你带着其他人继续往前走,若有人不听令,就给我斩了。”
  
“你疯了吗?”邱濠全气得不得了,“要发泄,你找别的女人,吴映洁姑娘不是你能碰的!”
  
邱胜翊一脸玩世不恭,“哦?真不能吗?我倒要看看碰了她的后果究竟会惨到什么地步。”
  
“我不会让你自毁前程的!”邱濠全说着就要策马上前阻止。
  
邱胜翊眼角闪过一抹冷光,稳如磐石的手一松,箭便咻地朝十尺外的邱濠全飞驰过去,横行穿进邱濠全待僵的右臂。
  
只听见邱濠全哀展了一长声,吴映洁不忍地别过头去,其他人则一动也不动的愣在那儿。
  
“你最好别逼我抽出第二支箭,否则休怪我无情。”邱胜翊说完,双腿用力一挟,命马儿甩开众人,载着吴映洁前往疾驰而去。
  
马速缓了下来,本来紧抱着他腰的吴映洁慢慢松开了手,放眼望向前方,方才注意到他们停在一片广大的绿野之间。
  
她微喘着气,说:“我无路可逃了,你可以放我下马了。”
  
邱胜翊轻慢地笑了一下,在她耳边说:“不!根据胡俗,你得给我待在马上,这种马上行房的方式是庐道衡那个书生永远想不到的,你最好记住这次于飞之乐的经验。”
  
“我不会嫁给庐道衡的,”吴映洁气愤地说,“你要我说上几回才相信?”
  
“嫁与不嫁是你家的事,我只打算连本带利讨回你欠我的东西。”邱胜翊松开了缰绳任战马信步游走,抬手挪近她的脸,盯着她嫣然的面容良久,嘴边拉出一记残忍的笑后,伸手就要往她的腰腹欺近。
  
吴映洁伸出小手盖住他的,重吐了一口气道:“我会合作的,求你不要扯坏衣服。”
  
邱胜翊眯起一眼,不悦地问:“怕回去露出破绽,庐道衡会不要你?”
  
吴映洁气得抬手使劲地朝他脸上挥去,皮肉相击的声音回荡在两人之间。
  
她毫不畏惧地迎视他杀人的目光,破口道:“你是个傻瓜,我要求你别扯坏我的衣服是为你好,要不然,你如何对皇上交代?”
  
“对皇上交代?交代什么?他今天能安适地坐在龙位上,还不是靠我们这些带兵的冲锋陷阵,而且我是个军人,本来就不知道如何安分做个轿夫,派我护送一个天生尤物根本就是下错了棋。”
  
“你太骄傲了!这会替你惹来杀身之祸的。”
  
“是又怎样?我可以让那小子高高在上的指使我负弩前驱去打仗,就是不会让他干涉我对女人的喜好!哼!反正毁了你,就算达到目的,现在的我即使不为贪欢而死,将来也是得为他卖命。”
  
所以他根本不买她的人情帐,一意孤行地把她抱上自己的大腿,紧抵着自己的需要,双唇掠过她面颊的同时,扯断她的腰带,一把掀开她的裙子要解她的裤带。
  
吴映洁回避她的吻,苦口婆心地劝:“我求你,别这样任性妄为,你这样做,让我没有借口帮你圆谎。”
  
“没必要!大丈夫敢做敢当,你尽管说是我施蛮力玷污了你。”
  
他的手再度提起,轻而易举地剥开吴映洁的连身衣襟,食指弹出轻松一勾,便解了抹胸的细带,趁她不及掩盖自己,便将她的双手反剪背后,醉眼神迷地盯着她雪白挺颤的酥胸与充满女性美的迷人线条。
  
他心目骀荡了!忘情地倒抽一口气,喃喃说道:“我不会让别的男人得到你的,你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我的,我要在你身上烙下记号,即使你嫁了人,那个乌龟丈夫也永远只能当第二个!”他双手把她捧起,强迫她贴近自己。
  
吴映洁试着和他讲理,“胜翊!没有第二个,也永远不会有!拜托!我求你理智看待这件事,我若打算找婆家嫁的话,不会拖到现在的……”
  
“的确是不会,若没有人从中阻挠的话。”邱胜翊慢条斯理地说,眼带讥讽地笑了。
  
吴映洁好气他的不可理喻,“我说的都是实话!”
  
“偏偏我听不懂实话,所以你还是用行动证明给我看吧!”邱胜翊贼溜溜的手顺着她的臂膀慢慢爬上裸露的肩头,再往后滑下她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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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这样碰我!”吴映洁咬牙抗拒,下意识地缩瑟着身子。
  
邱胜翊闻言眉一挑,双手顿时停在她腰背的后方处,火热的十指紧贴着她,大言不惭地说:“我这是在跟你示好。”
  
“示好?省省吧,你这样对我和禽兽交配有何差别!”
  
邱胜翊眼神一黯,紧瞅着她不语,良久,低沉的声音才从牙缝里钻了出来,“既然你这么建议,本人乐得示范给你看,过了今天后,你会发现我除了会说人话外,和禽兽其实没差多少。
  
二话不多说,他将手移到吴映洁垂在后腰处的裙裾上,无情地卸下她仅存的衣物。
  
爱、恨皆原始的他已失去了理智!他脑里唯一的念头是要倾一生的命去占有她一辈子,好把多年来未曾停歇过的思念转注到她身上,要她心里永远记住他的存在,恨也罢、爱也罢,只要不忘记他就好,那么他这些年来所受的折磨便有了解脱。
  
他想着,一一卸下身上的武器,解下铠甲与皮制护腿,踢掉软皮靴,粗率地拉开自己的裤裆后,将她紧绷的身子搂了过来,不由分说地褪去她的上衣,以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细如凝脂的肌肤,以饥渴的目光膜拜她女性化的线条。
  
就像看待一个战利品,他紧瞅着她的眼神里没有温柔,只有掠夺的兴奋与欲念的驱策,仿佛预见一旦他抽出利刃,便能摧毁一朵栽种了数年的芙蓉一般,对他而言,花落的结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蹂躏的过程。
  
他一刀接一刀地割向缓缓锭开的花蕾,不顾受尽折腾的人儿拧声求饶,又一片一片地扯下了含苞的花瓣,他汗涔淋漓地闭上双目,感受那股在梦里折磨他数年的相思,缓缓释放出他的爱恋。
  
他无意识地吻着她,吞噬她的泪,抚平她拧起的眉心。
  
昔日的情被他的恨意切割成片段,飘浮在他的脑海深处,于是,一声一声的抱歉遂不由自主地从他的心里滚出了喉头,最后是他不曾弹出的泪!
  
哦!是大地在旋转吗?要不,为何她有种陶然欲醉的幼觉!
  
他做的事理当让她凉透骨髓的!她若还有一丝理智的话,应该麻木地任凭他处置的!但是她爱他至深,无法佯装一派冷漠,尤其当他敞开渗着晶亮汗水的伟岸胸膛,以肌肉贲结的双臂环住她瘦张的身子时,泪水顿时盈满她的眼眶,教她毅然抛开世俗礼教的枷锁,一古脑地投进他的怀抱之中。
  
她告诉自己,能爱他一天就算一天吧!所有的麻烦事,等临到眼前再操心吧!
  
『9』第八章

邱胜翊取走她的贞操,其剽悍的作风与他作战的策略如出一辙——快、狠、准,而且出其不意,让“受虏”的吴映洁受无招架之力,只能任她予取予求。
  
而这回的掠夺大概是他所有征战纪录里费时最短、用力最少的一次战役吧!吴映洁自嘲地想。
  
一句安慰与道歉的话都没吭,邱胜翊径自下马,赤条精光地当着她的面穿戴好,皮裤一拉,紧裹住精瘦有力的臀,套上精工缝制的皮靴后,两步捡起她那几件躺在草皮上的衣裳往鞍带里放,最后才将双手伸向她,要抱她下马。
  
吴映洁不领情,硬是打掉她的手!
  
邱胜翊捺下性子,软声说:“别闹脾气了。”接着他审视她微噘的红唇,一寸一寸地瞄过她如白玉般光滑的胴体,目光瞟向她大腿处的斑斑血迹时,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这让吴映洁气恼极了,她气自己没顽抗一番,现在反造成他的得意,于是粗声警告他,“你少碰我!”
  
邱胜翊如沐春风的表情幡然一敛,饱满的天庭顿时拧蹙成纹,“都是我的人了,现在才想装清高,未免迟了些!”说罢,便将一丝不挂的吴映洁抓了下来,为她套上自己的皮制背心,再从鞍带里抖出一条薄毯包住她。
  
两股间疼得发软的吴映洁以颤抖的手紧揪住毯子,固执地将肩一甩,挣脱他轻搭在肩头的手,一脚踩进茂密刺人的瓦草丛,打算疏离他。
  
邱胜翊两步跟上前,长臂一伸将她强扳了回来,他鹰扬的剑眉与盛气凌人的薄唇顿时下弯,不悦地问:“你究竟要跑到哪里去?”
  
吴映洁挺起下颔,语气僵直地顶撞他,“你会在乎吗?一般人要债完毕后不都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吗?”
  
邱胜翊不以为杵,反挑起眉,邪气地回她一抹勾魂的微笑,吊儿郎当地说:
  
“要债完毕?我有亲口说过这笔帐算完了吗?才偷工减料地做一次就奢望全身而退,你不是太天真,就是过分抬举自己的‘功夫’了。”
  
吴映洁被他的反复无常激怒了,“你……到底要怎样才满意?难道毁了我的清白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你还听过食髓知味吗?我恐怕是骑你这匹别扭的小雌马上瘾了,换鞍反倒不痛快!”
  
吴映洁闻言脸一惨白,想起方才他所造成的伤害,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被他尖锐的舌刃剜开,她强抑下心头的恐惧,心寒地道:“你既然那么恨我,为何不干脆一刀一刀地将我剁碎了事?”
  
“然后平白跟我的命根子过不去?”邱胜翊一把将吴映洁发颤的身子搂进怀,凑下英挺得不可思议的脸,自嘲:“想想,如果我在下次战役中阵亡的话倒好办,若不幸多活个十年的话,这笔蚀本的生意怎么算都划不来,毕竟,在少数几个能取悦我的女人之中,你是最有天分的一个。”
  
吴映洁不理会他的侮辱,勇敢迎视他挑衅的目光,沉着地提醒他,“你没有资格强行限制我的行动。”
  
邱胜翊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论家世我当然没资格,但比起能耐,我是当仁不让,反正木已成舟,就算其他男人不嫌弃你是残花败柳,还得先问我高不高兴让!”
  
说完,他将她打横抱起,迈开了大步。
  
吴映洁大为火光,被裹住的身子动弹不得,只能激动地以言证抨击,“我不是东西,更不是战利品,快放我下来走路,您这只自以为是的猪哥!”
  
听到她还算客气的指责,邱胜翊摆出一副尚能接受的表情,“不太坏!总是比乌龟强了一些。”
  
吴映洁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咽不下那股气,断然改口,“我话还没说完!事实上把你当猪骂,还降低了猪的格调、污辱了猪的名字,邱胜翊!你简直比猪还讨厌……”说着她将右手强钻出毯子,一把扯住他前开的衣襟。
  
邱胜翊难得合作地低下头来,迸出一句戏谑的话,“原来你真的歧视猪啊!
 
我还以为你相信众生皆平等哩!”
  
被人当猪骂的当儿,他还能开玩笑?足示将军的情绪还没坏到不能抬杠的地步。
  
但吴映洁根本懒得去想这个问题,一径地认真的说:“以前我是笃信不疑的,但拜你的厚颜无耻之赐,总算让我见识到特例,也许像你这样的人合该得到禽兽般的歧视!”
  
邱胜翊不置可否地耸了肩,露出一副“大恩不需言谢”的表情,调侃地说:
  
“能助你看清一切是我的荣幸,不过这点小事,你就不需谢我了!”
  
吴映洁闻言一愣,猛然紧盯着他的眼睛,想探询他是否在消遣她。
  
但他一派若无其事,酷脸上明显写着“我很难惹”的警语,让她瑟缩了一下,原来高张的怒意登时一泄而空,秀眉顿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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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奈地在他的胸口处细声央求,“你就赶快带我回去吧!能赶上质大叔他们而不令宫里的人起疑最好。”
  
“别跟我提回宫的事,一想到宫里那些打你主意的家伙我就火冒三丈!”
  
“可是我们迟早都面对事实。”
  
邱胜翊半天不吭一声,走到树林深处一棵老树前,才嘎然止步,吴映洁满怀希望地扬首,正巧迎上他微眯的锐眼。
  
四目霎时胶着在一起!
  
澎湃的情绪扰乱了吴映洁的思维,教她挪开了目光,而他则慢慢蹲下身子,将吴映洁横放在盘根错节的树根上,随后半躺下来,让她背倚自己起伏的胸膛。
  
好久,他打破尴尬,重吐一句:“我办不到!”然后蓦地垂下脖子,以坚毅的下额将她愕然的后脑门顶在颈间,郑重地重申:“我就是没办法放你走!”
  
他这一番含意深远的话让吴映洁想旋身看他,但却被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固定住了脑袋。
  
他马上发出警告,“别回过头来!”
  
“好!”吴映洁乖顺的应允他,双手也不再紧掐着胸前的毯子。
  
两人原地静坐半晌,他紧绷的身子渐渐松弛,刚毅的下颚才自她的脑门上辙离。
  
紧抓住一秒的时间,吴映洁倏地扭身面对他,紧扣住他的脖子,也及时逮到他在凝视她,那种温柔似水的痴恋模样勾起她的记忆。
  
她直视他深邃难懂的眸子,蹙眉轻声问:“为什么要我别回头?”
  
邱胜翊不答,也没露出心虚的表情,多情的目光一敛,头就慢慢掉转到另一个方向,但吴映洁已从他的表情得到了答案!
  
“为什么?”她双手轻阖双唇间,哽咽地问,“为什么不要我看见你眼底的温柔?为这什么你就是要对我摆出这种冷冷的面孔?你明知道我当初说谎是真心为你好,为什么你还要这样折磨我,跟自己过不去?”
  
邱胜翊将泄漏他心事的眼珠子转了回来,半天不知该怎么答,最后只好随便扯了一句,“我只能说那是一种习惯,在沙场上,恨的力量似乎强过爱的力量!而起初的情况也的确是如此,当初我被分发到疆北时,其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每打一场仗前,同师的袍泽会聊着自己的心愿,当他们惦念着回乡与妻小团聚的同时,我却恨不能死在荒野上,因为我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而战,长城南端没有我的家、没有希冀我凯旋而归的爱人,更没有未来!”
  
吴映洁激动地摇头,解释:“那不是真的!我无时无刻不为你祈福,一心念你平安回来……”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那么我会有今天大概是托了你的福!”
  
“我说的是实话!”吴映洁不厌其烦地再次强调,为能得到他的谅解,就算要她说个几千几万次,她都不嫌累!
  
但邱胜翊又闪开了这个话题,目光下挪到她背心间隐约浮现的肌肤,拳头一握地抵在沙地上,继续前面未完的故事,“不过当我一和敌人对峙后,却愈杀愈狠,生死这个可笑的问题早已抛诸脑后,唯一主宰我意识的是当年你鄙视我的眼睛,它们让我变得残酷、嗜血!我这么矛盾地熬过了四年,倒下又站起来,站起来又倒下,就连乐企死前将事实盘脱而出,仍是没办法让我改掉恨你的习惯!”
  
吴映洁静坐在他怀里听他诉说早期的军旅生涯,纤指慢慢解开他的前襟,含泪盯着他伤痕满布的胸膛,小手轻掩上他左胸膛前的一点红疤,问:“箭造成的?”
  
“大概吧!”感受从她手上传来的热力,邱胜翊轻吁了口气,“这种小伤多得我记不得是如何来的。”
  
吴映洁主动拉出他的短衫,继续检查他的上身,低头瞥到他腰腹上的针痕及被热钎烙过的伤口,“那么这几道呢?”
  
“打蠕蠕时,被人从正后两面包夹砍的,前后四道,一共八刀。”
  
“后面也有伤?”
  
“当然有,难不成你以为我的背是铁打的,刀枪不入?”
  
“不是有铁衣可护身吧?”
  
“那是给有尉阶的将士用的,没钱买尉阶的步兵就得从‘活肉靶’干起!”从他的口气隐约透露对军中情况的不满。
  
吴映洁从他身上离开,双膝微弯地央求他,“让我看一下你的背好吗?”
 
“你还要不要顺便检查我的屁股?”邱胜翊仰起神采奕奕的俊容,回堵她一句,“告诉你,后面除了两片肉、一个屁眼外,什么伤也没有。”
  
吴映洁小脸顿时绯红,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得出口,“只要背就好。”
  
邱胜翊瞪着她发窘的可爱模样沉思片刻后,兀自起身解下上衣,将背转向她,顺便附加一句,“听着,我的背可不像你绣出来的东西那么好看。”
  
吴映洁跟着直起身子,将累赘的毯子缠在腰间打上一个结,才抬头看他的背。
  
一股倒抽的惊吓声从她嘴里溜了出来!
  
“你并非头一个发出惊恐喘气的女人,显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邱胜翊说着抖了一下衣服,要转身回来,似有若无地补上一句,“如果受不了,就别勉强自己。”
  
他毫不在意地透露他与别的女人有牵扯的语气深深刺伤了她,但她仍力持镇定,以掌心撑着他的背,阻止他回身,“不,我很好!你先别动。”
  
“我警告过你了!”他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知道,所以才要你别动。”吴映洁的十指小心翼翼地顺着他背部那几近二十来道丑陋、深浅不一的纹理游行,它们有粗有细,时而平行、时而交错。
  
她也曾在梦里见过他受了伤的模样,却未料及到他的背会是这样的伤痕累累,上天将战争的混乱以褐红色的长疤与泛白的凌乱线痕刻记在他倍受烈阳洗礼的背上,提醒世人他的崛起不是偶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邀天之幸,他比另人命硬,能从鬼门关逃生,自众人中脱颖而出,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他成功的背后押注了上万个破碎的家庭,及一国的生存空间。
  
吴映洁为这些疤痕心疼不已,小手在他的背脊间漫走,随后踮起脚尖将唇贴了上去,以行动抚平他心底深处的创伤。
  
仿佛感受到她掌心源源不断涌出的热力,邱胜翊自然地将身子放松了。
  
她将颊抵在他背上,挨着他的心口呢喃:“看在老天的分上,原谅我!”
  
邱胜翊静伫原地,两片肩胛一放一松,握起的拳头张弛,像在抗拒自己。
  
吴映洁好希望他能回过头来以谅解的眼光看她,这样她便能偎进他怀里,与他重头开始,甚至回到过去。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便旋过身来,以深不可测的眼眸凝视她,厚茧满布的大手放在她的腰际,亲密地向上探进她的背心,先罩住她的右胸,再朝她的左胸滑去,不顾她的喘息,揉挲她细腻的肤质,命令道:“手环住我的脖子!”
  
吴映洁照着他的意思做,再次问:“原谅我好不好?”
  
“别求我原谅你,求我好好爱你行不行?”邱胜翊将她提抱起来,以一种占有的手法托起她的臀部紧抵着自己,再强迫她将细腿勾住他的腰,低头亲吻着她的颈项,嘎声道:“天啊!只要能夺回你,要我送命都值得!”
  
吴映洁怅然了,“而你却不肯亲口说出一句赦免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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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赦免不是我所熟悉的事。”邱胜翊解开她腰上的薄毯往后一甩,节节前进到树前,两手往前一撑,将她锁在中间,以感性的语气说:“这样抱着要你才是这些年来教我日思夜念的事。”
  
吴映洁为他大胆的行径惊愕得吭不出一句话。
  
邱胜翊腻语如丝,继续道:“你知不知道,几千个无眠的夜我是怎么过的?我是用幻想来打发时间的,别的女人永远都只是粗制滥造的替代品,现在再次证明给我看,你就是值得我苦熬这么多年。”
  
仿佛被磁铁吸住,他那双铁手说着便黏上她光滑如丝般的身子,长了厚茧的指腹肆无忌惮地沿着优雅的曲线挲着,自颈项到脚踝,所到之处,无一不撩起她莫名的激荡与矛盾,痛楚与欢愉相互攀爬上她的心头,不曾熟悉的狂喜像一阵堆高的浪花节节朝她逼近,催促她与他一同湮没在爱潮里,她好想放开一切与他坠进情欲深渊,但为什么她就是感觉不到亲密,也感觉不到他的心?
  
吴映洁恍然由梦中醒了过来,沉痛地躲避他的抚触,急忙要推开他,“不要!我拒绝再接受这样的惩罚!”
  
邱胜翊双手一紧地抱住她,“我不是在惩罚你,我是在试着爱你!”
  
吴映洁闻言疾颜振振地诘问:“你把我当母猴一样钉在树上发泄叫爱我?”
 
“这又有什么不对?和被钉在床上有什么差别?”邱胜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教人忍不住呕血。
  
“当然不对!你让我觉得轻浮、下流不已。”吴映洁小脸一鼓一鼓的,看着脸憨皮厚的他不害臊地说这种事。
  
邱胜翊腾出一只手揉挲她殷红丰润的唇与颊,心不在焉地努嘴建议,“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这档事才称得上稳重、高贵?”
  
吴映洁目一瞠,顿时结舌,“我……我怎么知道,我以前又没做过种事!”
  
“那你怎么还会有那么多意见!”邱胜翊口里有责备,但眼里却漾着笑意。
  
“你把我弄病了,我能不吭声吗?”
  
邱胜翊眉一皱,得意的口气遽软,“这次不会了!我以为用那种方法会替你把痛降到最低的程度。”
  
那是不是表示在床上亲热的话会更惨?为什么女人的命再好,也只能落得当床垫的下场?上从妃后下至艺妓,无一幸免。
  
吴映洁瞪着他因欲动而氤氲的眼眸,再想到那种撕裂的痛,她死命抵着他厚实如墙的胸,挣扎地要滑下他的身子,“不行,我不能再忍受一次,那会杀了我的!”
  
“洁儿!别乱动!”以她几乎半裸地用这样的姿势贴着他蠕动,邱胜翊不认为自己有说停就停的能耐。
  
“你放我下来!求求你!我发誓,经过这次经验,我绝不会再找男人嫁的!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
  
“不行!”邱胜翊咬牙与自己的冲动挣扎。
  
“这又不行,那又不行!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做尼姑吗?”
  
“都不是!洁儿,我求你别乱动!”
  
“好让你这个操刀伤锦的痞子再度不请自入吗?”吴映洁双眼里盛满了怒火。
  
“该死的女人!你连打个比方都会要我的命。”邱胜翊再也受不了了,他重心不稳地释放裤腰,一面说:“不过这回我打算做的是登堂入室,而你必须嫁给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说完,他固定住她的腰,猛地一挺便侵进她,措手不及地封住她诧异的唇,以一种狂烈的方式向她讨索情债。
  
邱胜翊已经抱定了决心,若不能夺回吴映洁,他就要以死来犯上。
  
金鸟西沉时分,他们来到一间遭人废弃的狩猎小屋,小屋的外观虽简陋,但里面该有的民生器皿都有了。
  
他口气里有一丝抱歉,“虽然破了点,但总算有个避身之处了,你休息一下,我出去弄点东西回来。”
  
“我去捡点柴烧。”吴映洁纵然已累瘫了,但她仍不忘让自己看来有用一些。
  
“没那个必要!”邱胜翊拒绝她的好意,转身将她他抱到炕床上,拂去她额上的发丝,坚持道,“你给我躺着别动,省得碍手碍脚,还有,别太靠近墙壁,里面可是住了很多嗜血的跳蚤。”
  
吴映洁懒得应他,也累得没有任何意见,跟他要回自己的破衣裳套上后,便直接躺在铺了一层简陋草席的炕床上,依他去做事。
  
不到半个时辰,他背杠一大捆干柴,手提一只羽毛被拔得光净的松鸡、数种野菜、菇类、外加一大桶的水进门后,便开始准备晚餐。
  
外面的天气已闷得令人头晕,再加上从炉灶传出的热气,硬将吴映洁淋淳的香汗逼出了毛细孔,令她全身湿黏难当,所以用膳时,吴映洁昏沉的眼睛不时瞟向那一大桶清水,甚至喝着青菜汤时,都无法挪开业已半阖的眼。
  
邱胜翊将恼人的蚊子从耳边挥去后,俐落地切下一块烤鸡肉,将刀插回肉上,他边啃肉边打量她,半晌才打破沉默,“怎么?一小锅的汤还不够你喝吗?非得盯着那桶水瞧,要不要顺便来块香喷喷的肉啊?”
  
吴映洁不乐地斜睨他一眼,身子一挪,不睬他大快朵颐的吃相,静静喝完自己的汤,再次躺回席上,翻身面对墙壁,盯着墙墙上忽大忽小的火影。
  
邱胜翊自讨没趣地耸了一个肩,嚼蜡似地啃完肉,才将灶上的炉具一一撤开,改放半锅清水上去烧。
  
等他料理完这些小事后,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事来消耗过分充沛的体力,只能守着跳跃的火焰擦拭弓具保养刀剑,耐心等那半锅水热起来,再打借口跟她陪罪。
  
他的目光在半锅烧水与她白皙的颈项间徘徊,最后眼一尖、念一动,庆幸老天总算让他找到借口了!
  
于是,他悄悄起身朝她挪步而去,映在黄土墙上的黑影随着他的逼近愈发巨大,猛然地,墙上那只巨手乍起,临空往她白皙、脆弱的脖子劈了过去。
  
轻啪一声!
  
吴映洁整个人愣在那儿不动,好久才翻身过来瞪他。
  
邱胜翊忙伸出那只“使坏”的手,凑近被死蚊子血溅的中指节,颇为无辜地解释:“这蚊子在吸你的血。”
  
“那也碍着你了?”吴映洁双拳紧握,恶劣地顶了回去,“你是不是杀人惯了,一天不见血,日子难熬是不是?”
  
邱胜翊下颚隐隐抽动了一下,“当然不是,我不是那种滥伤无辜的人,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也很抱歉今天下午那样粗鲁的对待你,对于已发生的事我无法挽回,我只能保证不会再做那种伤害你的事,今后也一定会加倍补偿你的损失,况且初次都是会这样的,不管由谁来……”
  
吴映洁瞪着杏眼,截断他的话,“谁跟你计较那个!我说的是被你啃了一半的鸡和蚊子。”
 
邱胜翊强翻了一个白眼,当他以为她是在哀悼自己逝去的贞节时,她却心系一只鸡和蚊子的事?女人,永远比你想像得复杂、难懂。
  
他强迫自己别发火,紧着喉咙解释,“我已两夜未阖眼,三天来只吃了两顿,我需要吃些能填肚子的东西来保持体力,今晚若跟若你茹素,不到明早准会挂,至于那只蚊子,我不认为它是打算停在你脖子上散步而已,为什么?道理很简单,它吃饱撑着的血肚已证明它并不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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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是在取了别人性命后,这么自圆其说吗?”
  
“错!这种蠢问题我连想都不会去想!”邱胜翊忍不住粗气问,“洁儿,你到底要不要洗澡?”
  
吴映洁闻言神色一黯,又要翻过身去,仓皇地说:“不要,我这样就很好了。”
  
“胡说八道!你刚才分明不这么想,我水都烧好了,你别整人冤枉。”
  
“没人要你多此一举,要洗你自己洗!”
  
邱胜翊闻言将衣袖挽到手肘上,长步一跨便要抓她下床。
  
他的右手才刚搭上吴映洁的细腕,她的另一只手便乘隙探向他腰间的匕首,快速抽出刀刃,抵着自己的脖子,歇斯底里地警告,“别碰我,你这个嗜血屠夫,敢再污辱我,我就死给你看!”
  
邱胜翊整个人为之一愣,被她最后一句话震慑住了!他双掌一抬便扣住她的肩头,堆在胸腔里的恐惧霍然爆了出来,“我已给了你我的承诺,也诚心道过歉了,你难道就不能接受事实,非得以死来勒索我?”他紧抿着唇说话,所以字似乎是从他的唇缝里迸出来的,“你不要以为我会吃你这套!如果你想找死,尽管去死,我他妈的才不管!听到没,我他妈的才不管!”
  
吼完最后一句,他猛地摇晃她,狂乱之中“啪”地打掉她手上的刀,二话不说地将她揣入怀,密不透风的缠住她。
  
见他几近崩溃的反应,吴映洁也惊觉自己不该说那么重的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
  
“喔,是的,你是故意的,你打定主意就是要吓我,因为你清楚自己手上有多少筹码!”深怕她从指缝里溜走,邱胜翊低头以眼搜索她的容貌,哽着喉低求着,“永远,永远别以死来要挟我,那将是我一生中最没办法接受的事!”
  
吴映洁咀嚼他的意思,埋在深处的憧憬也冲破心头,但她需要他肯定的答案,她不能再这样耗下去,她鼓起勇气追问:“你说什么……是你一生中最没办法接受的事?”
  
“你的死亡。”
  
“不对,你先前不是这样说的!”差了一个字,意思就可能完全走样的。
  
“我先前的意思就是这样。”
  
毁了!他又恢复成冷峻无情的一面了!吴映洁失望地噘起了嘴,“你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我很清楚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但音调完全不对!”吴映洁固执地说。
  
邱胜翊坚持己见,“意思没变。”
  
“那请你把话解释清楚!”
  
“可以!我说过你是我上场杀敌的原动力,意思就是这样。”
  
吴映洁瞬转颓然,整个肩头软了下来,“绕了半天,你就是恨我太深,而不愿见我死了。”
  
“你以为呢?”邱胜翊面无表情地反问。
  
这节骨眼上,吴映洁也不怕他讪笑,抿住抖涩的嘴唇平视他的胸膛,强颜欢笑地说:“我还一相情愿地以为,你会是为了相反的理由呢!”
  
“难道不是吗?”
  
“不是!”她简直是在强迫自己接受既成的事实。
  
“回答‘不是’的那个人可不是我。”
  
吴映洁缄默不答。
  
这让邱胜翊叹了一口气,他慢声说:“想不想听?”
  
“愿闻其详”这四个字卡在她的喉咙里。
  
邱胜翊缘指扶起她的下颚,将双唇凑近她的耳朵,轻语:“我要跟你挑明的话,是我刚才感受到的心境,所以并不能推翻我以前所说的话。”确定她在听后,他才又继续:“死亡可以引发人潜在的思绪,每当我上战场向自己的死亡挑战时,我说服自己是‘恨’在鞭策我前进……”
  
吴映洁意兴阑珊地打断他的话,“这你已经再三强调过了,我没有说不信!求你别再用言语刺激我,同时别再用燕好为手段,强迫我对你屈服!”她大声吐出话后,强力要挣脱他的怀抱。
  
邱胜翊结实的肩膀一紧,低喝:“听我把话说完!”
  
“不要现在!不要这个时候!起码别在抱着我时说恨我,你知道这样子做有多伤人吗?”吴映洁摇晃着头,泪眼滂沱地哀求。
  
“就是要现在,”邱胜翊铁下心肠说,“因为我发现单单‘恨’这个理由并不充分,而且破绽百出。”
  
吴映洁迷惘的瞳目睁得跟小鹿一般大,她木讷地问:“你说什么?单单恨我这理由不够充分?老天啊!还会有比恨更坏的际遇吗?”
  
邱胜翊已经失去了耐性,懒得去纠正她,“没错,对我而言是这样。”
  
吴映洁闻言牙一咬,“好!那你最好一次把话说清楚,我拉长耳朵听着,除了恨我,你究意有多讨厌我?”
  
“妈的,要我说上几遍!”邱胜翊的声音透出一丝不耐,“吴映洁,我不讨厌你!没有一个男人会在讨厌一个女人时还要拉她上床!”
  
“而你恨我……”她将下巴挺得高高的,开始自说自话。
  
“不尽然,”邱胜翊从中切入,直截了当地承认,“除了恨以外,我更在乎你。”
  
但吴映洁听而不闻,两眼雾茫茫地盯着她的喉结邃下断论,“恨到非得伤害我,才能一解心头之快!”
  
此情此景真教英雄气短,再加上他这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马上英雄一向不善辞令,面对拗脾气的她,简直没了辙!
  
于是他捧起她的下巴,再次强调,“我说我在乎你,你没听到吗?”
  
他岂止强调,简直是对着她的耳缝里吼叫!
  
吴映洁怏然不乐地以手紧掩耳朵,“听到又怎么样?你说你在乎我!那有什么好稀奇的……”她倏地哽喉不语,难以置信地仰望他,傻愣愣、不太灵光地问了句:
  
“你说什么?”
  
邱胜翊面不改色,心底气得捶心肝地回她一句,“说了一句不太稀奇的话。”
 
这回换吴映洁急了,她孩子气地揪住他的衣襟,雀跃万分地央求,“不,稀奇极了!求你再说一次!这次我一定专心听!”
  
天啊!他真是爱极了她着急的模样,那种认真的表情,让人没法拒绝。
  
邱胜翊细心地替她抹试额头上的汗珠,慢吞吞地说:“我在乎你!从以前到现在,有增无减。”
  
吴映洁的眼睛瞪得跟牛铃一般大,嘴巴紧抿成一线,泪也扑簌簌地流出来,“我在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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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你醒着的。”
  
“那么要不就是你在戏耍我!”
  
“我没那么无聊。”
  
“那你再说一次!”
  
这回吴映洁只得到一个警告意味的白眼。
  
但她快乐得有点忘形,不顾羞赧地逼问:“你什么时候才发现自己在乎我的?”
  
“在你拿着我的刀抵着自己的喉咙时。”
  
“那只是一时的冲动罢了。”吴映洁无奈地强调。
  
“但我当真了!”邱胜翊坦然地说,“心也差点碎了!同时发现,这些年来东征北讨的努力,其实只有一个简单的答案,那就是为了你,不为自己能配得上你,不为自己有豪宅、金银供你花用,只是非常单纯地想提供给你一个能立足,不受人凌辱的生存空间,那么我活着才算有意义。”
  
“喔!胜翊……”除了默默迎视他诚恳的眼睛,吴映洁已不知该说什么?
  
邱胜翊的眼神倏地一黯,苦涩地说:“不过事情还真是妙,原来我防了别人大半天,到头来让你受辱的人却是自己……”
  
吴映洁脚尖一踮,以手轻掩他的唇,细声哀求:“别说了,就当那一件事没发生过。”
  
“但我强迫你就范是不容抹煞的事实。”
  
“好吧!就算开始是如此又怎样?也许我这个没人要的老处女巴不得你能这么做。”
  
“我不需要你找借口替我脱罪。”话毕,邱胜翊皱一眉,不悦地纠正她,“还有,你不是没人要,而是……”他猛然一顿,到口的话倏地吞了回去。
  
见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吴映洁忍不住追问:“而是什么?”
  
自邱胜翊登坛拜将的这三年间,他运用职权上的势力,抑霍大笔金银招请说客暗中阻挠了她数十来椿的好事。
  
对感情已内敛成性的他来说,承认在乎她是一回事,让吴映洁知悉他在乎她的程度会深到那么变态又是另一回事,于是他只好省略过程,直指重点:“反正我在乎你,所以你不可能真的没人要。”
  
吴映洁眨着那双沾着晶露的长帘,望着他炯亮且认真的眼。
  
但这怎么可能?在他可以重重打击她之时,他竟然亲口承认他还在乎她?这几句话不就是她这些年来梦寐以求的心愿吗?
  
她本以为今生无缘盼到他的谅解的,没想到,事情演变的结果却比她所求的更多、更好,她好高兴,但却只能随意地揩去泪痕,没头没脑地扯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千万不能跟旁人这样说,是为了我才甘心打仗的,否则传进皇上耳里,你可难交代。”
  
邱胜翊捧着她的粉颊,以大拇指拨散了聚在眼眶边的泪珠,沙哑低语:“那他也先得有你一半的美丽才能打动我,让我对他说这些话。”
  
“都官拜人臣了,你还是不肯屈居下风吗?如果皇上打了天牌压你这个地牌的话,怎么办?”
  
“能怎么办?就给他跪下去,然后交出自己的兵权啊!”
  
“交出兵权?你年初时真的这样做过?”她还以为是谣传!
  
邱胜翊点下头,但有几分心不甘、情不愿。
  
“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我问过爹爹,但他含胡其词地带过,说你因为拒绝皇上的好意。”
  
邱胜翊不认为三言两语便能解释清楚,何况她还是那个当事人,所以一语带过她的问题,“事情都过去了,多谈无益,”然后回给她一记难得的笑容,“不过你放心,我会试着记住自己的身分,尽量不得意忘形,倒是你,要不要洗澡?”
  
吴映洁的脸一下子苦了起来。
  
邱胜翊一脸严肃,凛然地说:“我保证不会碰你,信我这回。”
 
吴映洁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下头。
  
当夜,两人阖衣并躺在小小的炕床上,她不发一声地面墙而卧,整副身子犹如僵尸似地贴在涂着黄土的墙边,教他好不气馁,连伸手碰她的勇气都没了。
  
天气热,头顶上盘旋不去的蚊子吵得他火大,反正要抱着吴映洁好眠一宿已是不可能,他只好勉力把持住要她的念头,翻身下床往门冲,如阵风似地疾跑到小溪边,刻不容缓地将衣服扯个光净,便一头往水里跃去。
  
半个时辰后,稍稍“降了温”的邱胜翊随手拎着衣衫抹干身上的水滴,朝归途而去,走不到百来步,他的眼睛警觉地眯了起来,稳健的脚步顿时放缓。
  
太静了!静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记得半个时辰以前,草丛间鼓噪的蛙群和振羽弄声的螽斯还不时传出大合唱,似有若无地要和树上的夜莺叫阵对垒,怎么这会儿全都散得精光了?
  
邱胜翊放眼搜寻四下,发现树林间虽是一片死寂,但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危险气氛,让他的神经不由得敏锐起来,同时慢伏下身子观察沙地,赫然瞄到领往右岔口那方向的小径上竟多了七、八来对凌乱的马蹄印。
  
是敌,抑或是友?邱胜翊无暇细量,不多想便朝左岔口狂奔而去。
  
一路上,他心惦着吴映洁的安危,不时诅咒自己犯下这样的大忌。
  
『10』第九章

一阵细微的马嘶从远方传来,了无睡意的吴映洁忍着一脸的滚烫与搔痒,翻身下炕走近木窗边,睁大眼睛打量漆黑的草莽,窗外仍是一片安宁,没有出现任何异像,但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在心口徘徊不去,仿佛有大事正酝酿。
 
其实,照常理判断,这般推测并非心里作崇,任何一个居上位的人得知旗下的爱将藐视自己的权威,派出人马缉拿违抗者是毋庸置疑的,尽管邱胜翊曾为国家立下无数的汗马功劳”一旦犯了封建统治者的大讳,仍是逃不过人头落地的命运。
  
一思及这种可能,吴映洁不敢再往下想,她自然而然地拱手跪地,一心祈求邱胜翊快点出现,好带她上路。
  
但这回她的祈求没有应验,反而招来一队人马。
  
带头的两位提着火把破门而入,迅捷地查看屋内的情况,确定只有一套军用装备和一名弱女子后,才问:“你是吴姑娘?”
  
吴映洁有些迟缓地点下头,透过颓丧的窗棂往外一看,知道屋外有更多的骑士包围着。
  
对方得到答案后,与身后的同伴交换一个诧异的表情,好像不愿相信她的身分,这回换另一名军官上前开口了,“那么请吴姑娘快告诉我们辅国将军的下落,可以吗?”他的口吻明显地有着猜疑的味道。
  
吴映洁神色镇定地回答,“我睡着了,不知道他去哪里,敢问诸位官爷的身分?”
  
“喔!在下是御侍禁卫军队长,廖俊杰。”他微欠身后,锐利的眼光扫向吴映洁褴褛的衣服,沉重地问了句,“吴姑娘,你无羔吧?”
  
吴映洁假装听不懂他的意思,“我很好啊!除了自己不谙马性,不小心跌落马以外,一切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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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俊杰闻言紧盯着她的眼睛,斟酌再三地问:“吴姑娘,我身负皇上与吴世明大人之请前来搭救你,如果真发生了事情,你不会刻意隐瞒吧?”
  
吴映洁脸一敛,态度变得冷漠,“廖队长是在建议我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外吗?”
  
廖俊杰的脸倏地赤红,“不!我相信吴姑娘的确是从马上摔丁来的。”
  
“是吗?为什么我觉得你还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你认为辅国将军对我不轨吗?”
  
吴映洁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廖俊杰尴尬地又欠了一个身,“不……我想辅国将军不会这么莽动的,嗯,依我在他麾下当差过的经验研判,将军会这么做,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小的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搭救吴姑娘,能将辅国将军及时‘劝’回是最好,若不能的话,只好以兵刃犯上了。”
  
门外忽传一阵骚动,严厉的低喝乍响没多久,邱胜翊高大的身形已堵在门口处,深缓地说:“犯不着如此,我会跟你们回去。”
  

  
翌日,于山北,也就是平城武周山之北的山麓间。
  
年轻气盛年方二十有二的北魏皇帝邱翊橙坐在铺了熊皮的龙座上,聆听禁卫队长廖俊杰和宫女的报告。
  
“辅国将军卸下所有武装,跟随小的返宫,臣等依皇上吩咐,将他拘禁于上帐,吴映洁姑娘也得到应有的照料,而从昨夜到今晨,不论是辅国将军或是吴姑娘都没有透露任何新的讯息。”
  
“是啊?”邱翊橙挑起一眉,倏地从位子登起,慢踱着步伐,询问昨夜照料吴映洁的宫女,“吴姑娘依然坚持她的那套说法吗?”
  
“回圣上的话,是的。”
  
邱翊橙颇不高兴,“她当朕是傻子吗?才骑个马,便流失了贞操!”
  
“启禀皇上,这听来虽谬,但可能性不是没有,奴婢知道,吴姑娘自小便与诗书结缘,动态的骑射一窍不能,而翊将军的战马前鞍处有明显的突起,很可能就是造成吴姑娘失去贞操的罪魁。”
  
“也或许她在帮邱胜翊那混帐找借口!那鲁夫简直不识抬举,年初时要帮他来红线,他抵死不买朕的帐,这回见了美人儿,反到临渊羡鱼的把人挟持走,告诉朕,吴姑娘可真是美到那种令人昏头的地步?外面正大传她是天人转世,或许朕为了民生社稷着想,应该将她留在身边才是!”
  
宫女稍微抿起了嘴,心知皇上才是那个打着“临渊羡鱼”主意的人,于是说:
  
“启禀皇上,吴姑娘是否在替将军脱身只有她自己清楚,不过依奴婢看来,以吴姑娘……目前的样子来说,并无迷到拓跋将军的实力。”
  
“是这样的吗?廖队长,你已见过吴世明之女的面,同不同意她的话?”
  
廖俊杰从容附和,“启奏皇上。若仅论吴姑娘目前的相貌的话,则其所说确属实情,然而吴姑娘的仪容举止有大家闺秀的风彩,即使身着破烂不堪的衫褛,仍是掩不住高贵的气质,所以微臣不能以这点来论断将军的喜好,圣上英明,您该是最了解将军的为人了!您后宫之佳丽何其多,个个拥有天人之姿,而将军仍是目不转睫、无动于衷,由此而推,美色对将军来说应该不是嫁娶中的首要条件。”
  
“所以朕说他简直莫名其妙!”邱翊橙不高兴叱了句,“要不,便是有关吴姑娘的助夫流言是实在话,所以他也起了觊觎之心?”
  
“这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若真如此,年初有得到吴姑娘的机会时,辅国将军为什么还会拒绝这样的美事呢?我请求圣上给予将军一个前面解释的机会。”
  
邱翊橙想过,其实这事能发展到此也未尝不好,起码他不用再扳着邱胜翊的手臂,强迫他接受吴世明之女,于是他说:“这点朕会考虑。”
  
正巧此时,内侍入门禀告:“庐公太传求见。”
  
“不见!”邱翊橙斩钉截铁地说,“叫他有话等我回宫再说吧!”
  
“是!”内侍马上退下,照章办事。
  
邱翊橙正在气头上,庐公七早八早前来见他,无疑想落井下石,而此刻的他对吴映洁又好奇得不得了,因此一等廖俊杰退下去后,便要宫女领他去探望吴映洁。
  
一个小时后,邱翊橙发现宫女的话一点也没错,他匆忙返回自己的毡帐里,着实纳闷邱胜翊怎么会对一个满脸长了红疹的女人起了兴趣?
  
此时,内侍又禀告,“启奏皇上,庐公太传有要事求见。”
  
邱翊橙大皱其眉,思忖,那老头子急得这副德行!于是手一扬,说:“好吧,好吧,传他进来。”
  
不到片刻,庐太传双手拱在腹背微弓地碎步上前,朝皇上敬了一个大礼,“微臣参见皇上。”
  
“庐公快起来说话吧!何事这么急着说呢?”
  
“启禀皇上,微臣是特为辅国将军一事前来请命的。”
  
邱翊橙的眉疑吴地往上一扬,嘴皮一掀便懒懒地说:“喔,那家伙死有余辜,何须替他请命?朕直接烹杀他,算便宜了他,看来庐公这次是白跑一趟了。”
  
“皇上!辅国将军虽然骄纵成性,枉顾皇上的恩德干下了这样阳奉阴违之事,但是他毕竟有功于国事啊!”
  
“这朕心里有数,还请庐公有话直说。”邱翊橙倒想看这老家伙葫芦里卖了什么样的膏药。
  
“是!臣悉闻将军年少时,曾于落阳城东士宦人家担任仆役一职,那户高门主人凑巧姓吴。”
  
“姓吴?洛阳城东?莫非……”
  
“是的,皇上,臣与吴世明的长女吴媛确认过了,六年半前,的确有位姓拓跋的兄弟在吴府里担任职务,做不到一年半就离职从军去了。”
  
“你是说邱胜翊曾在吴世明家当杂役?这事怎从没听人说过。”
  
“吴媛的长女也是因为昨天辅国将军去接吴映洁姑娘时,才确认出来的,听说吴公当时甚至不顾礼节,还打算将女儿下嫁给那个仆工,所幸老天有眼,这事不知怎地就被耽搁下来了。”
  
“喔,有这么一段故事,所以吴世明之女和朕的翊将军早八百年前就认识了!难怪他总是挑精捡肥,谁也看不上眼,原来是百星之明不如一月之光呢!庐公,你说是不是?”
  
“照理说,应该是这样的。”
  
“那就太好了!如此一来,吴映洁该是心甘情愿地跟着将军走的,所谓郎有情、妹有意,这可不是一椿美事吗?想不到庐公也爱作媒,莫非你就是为这事来替将军请命的?”
  
“皇上……禀皇上……臣还有下文呢!”庐太传急着接口,“我认为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臣听说是吴映洁姑娘拒绝下嫁在先,尔后才引起将军的怨恨,进而三番两次阻挠吴姑娘的婚事。”
  
“哦?有证据吗?”
  
“有的!臣这里有八位曾经追求吴映洁姑娘的大夫的亲笔函,足以显示辅国将军的确私下运用职权,暗中送了不少金银及美女劝阻大夫们的意愿。”
  
邱翊橙忍不住消遣他,“看来庐公是有备而来了!来,将信递上,朕瞧瞧。”
  
庐太传忙递上传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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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很快地将信浏览过后,说:“将军实在不该花费这么多心血,只要他亲口说一句,朕难道会不点头吗?还有,若换作是朕的话,对付那种意志不坚的人,连金银、美女都省着送了。”说着他快速瞄了庐太传发颤的胡子一眼,“而且,这种抢婚勾当,朕的先祖也曾干过,又不算石破天惊的事,庐公,您说是不是?”
  
“是,是,皇上说的是,”庐太传见风转舵,忙附和,“当然,这事也不能全怪在将军的头上,毕竟那些人也的确接受了将军的提议,只是……不知皇上是否耳闻有关吴姑娘的传言呢?”
  
“那不就是你们争相为自己的儿子找个好媳妇的理由吗?”邱翊橙嘲弄地说。
  
“皇上!别人是不是打这种主意,微臣不得而知,但打从吴姑娘年幼时,微臣就非常中意吴映洁姑娘了,不过现在提这些都没用,而是要就事论事,臣以为,拓跋
  
将军猖狂的态度是有目共睹的,今日他已忤逆圣上,圣上若再照原意将吴姑娘许给将军的话,无异助长他的气焰,且默认他的行为。”
  
邱翊橙不是白痴,岂会听不出庐太传的意思,“庐公的言下之意,是希望朕改变主意,将吴映洁许给别人了?”
  
“臣只希望皇上能给人家一个公平的机会罢了,顺便试试吴姑娘是否真有用手疗伤的神奇力量,果真如流传所言,那么不仅是皇上的福祉,更是我朝兴荣的象征,这样不凡的奇女子,理当配皇上才是。”
  
邱翊橙沉默半晌,“朕也颇想见识她的能力,只是证明了又如何,朕并不真的想要她,又何必干那种打鱼惊鸳鸯的缺德事呢?”
  
“皇上,臣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说来听吧!”
  
庐太传马上趋前,“请皇上赐给拓跋将军一点伤吧!再命吴姑娘为他治疗,结果若是肯定,留不留吴姑娘是皇上的权力;结果若是否定话,吴姑娘毫无疑问是拓跋将军的人。”
  
“庐公是要朕放冷箭!”邱翊橙的声音硬了起来。
  
“皇上,比起您不忍见将军当众受审,这种小伤该是仁至义尽的了。”
  
邱翊橙笔直注视庐太传深沉的眼,久久才说:“我要小伤!而且只能射右大腿外侧,若弄砸了的话……”
  
“请皇上放心,微臣会办妥的。”
  
廖俊杰一路领着邱胜翊来到皇上豪华气派的狩猎帏帐前,大手撩起门帐,恭敬地往前一比。
  
“将军,请!”
  
邱胜翊微颔首,深吸了口气,举步跨入这个临时搭盖的龙廷,不等邱翊橙回身过来,便单膝着地,不卑不亢地说:“臣有罪,违逆皇上圣旨,特来领死。”
  
邱翊橙将厉目往邱胜翊的脑门一扫后,冷哼一声,不顾邱胜翊半伏在地,径自入座。
  
邱胜翊保持原姿,邱翊橙则是怒目大瞠,谁也不愿先开口,主臣之间弥漫一股紧绷的张力。
  
最后是邱翊橙借机发威,以手重捶一旁的木几,大喝:“邱胜翊!你好大胆子,愈来愈猖狂了,简直不把朕放在眼底!”
  
“回圣上,末将是把您放在心底。”
  
“是吗?”邱翊橙嘴一扯,冷嘲热讽,“就为了一个满脸红肿、全身发疹的汉家女,值得你如此卖命?”
  
“满脸红肿、全身发疹?”邱胜翊闻言一愣,头不由分说地抬了起来。
  
“朕没准你抬头!再高一寸,朕让你脑袋搬家!”邱翊橙气急败坏地吼道。
  
邱胜翊忍下心中的怒气,再次垂下头解释,“末将愚味,不明圣上所指的汉家女为何人?”
  
“少跟朕打哈哈,今天咱们不把这笔帐算清楚的话,你甭想活着见明日的太阳,说,为何朕要你护吴世明之女来此,你却中途把人绑走!”
  
“禀皇上,末将不善辞令,昨日一时冲动酿成大错,如今也说不出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总之,末将罪该万死,但凭圣上发落。”
  
“好一个不善辞令!我差点就给你的不善辞令给讹骗去了,你这个拥兵自重的家伙,不是老把死字挂在唇边,就是把军权丢还给朕,这种把戏玩一次算新鲜,第二次就矫揉造作得可以。”
  
邱胜翊无话可说,只能应一句,“圣上明察!”
  
但邱翊橙听起来就是不舒坦,语带威吓地问:“你在讽刺朕吗?”
  
“末将即使向天借胆,也万万不敢!”
  
“是真不敢吗?将军的封号不就是翊将军吗?平城里的大宅不就是‘仡天府’吗?所谓:‘仡仡勇天,射御不违。’不就是在与天比高吗?”
  
邱胜翊从皇上的话里知道这件风波已起了连锁反应,应对稍有不慎,后果是死路一条,死,他并不怕,他怕的是没机会再见吴映洁一面,所以不得不将态度压得更低。
  
他一反往日的寡言,试着去安抚盛怒中的皇帝,“皇上!末将从来没有与‘天’比高的妄想,我今天所有的成就,与其说是天赐,倒不如说是皇上的恩泽披加的结果。当年,皇上从众人中擢升末将,踢号‘翊将军’于我,我屡拒三回不成,只能羞愧地接受这言过其实的恩宠,后来皇上知悉微臣处于游骑无归的窘境,二话不说便赏地为胜翊筑屋,赐宅‘仡天’,让我今生有了第一个家,末将感念皇上的仁慈,一生没齿难忘。”
  
邱翊橙听后龙颜并无大悦,但怒气总算消了一半,“亏你还记得!现在,站起来说话吧!”
  
“臣仍有罪,不敢起身。”
  
邱翊橙烦恼地以手撑颚,斜睨了邱胜翊一眼,“朕今日如此,不是没有理由,你当年在外离朕甚远,所作所为稍有闪失便会落人口实,朕知道你天性坦率,不喜繁文缛节,所以有些空穴来风的流言就当笑话听,但是近半年,你是无礼得过头了。”
  
“末将知错。”
  
“你都先斩后奏了,现在知错有个屁用?你老实说,为什么年初誓死不与吴映洁联姻,今日却打破承诺?”
  
“回皇上的话,末将与吴映洁姑娘之间曾有误会……”邱胜翊很快地说明他与吴家之间的关系,摊出与吴映洁所订的啮臂之盟,“以前不知自己错过什么,昨日重逢有幸解开心结,而末将犹恐再错失良缘,所以不多想便以非常手段抢得先机。”
  
“鲁莽!这实在不像你的作风,你要知道,她是受朕的保护,光天化日下被自己人劫去,你教朕的尊严往哪里摆?再说大家若学你监守自盗的话,日后还有人肯找朕作主吗?”
  
“皇上!末将从没有对女人有过那么强烈的感觉,”邱胜翊话一顿,又补上一句解释,“也许是因为我久驻北塞的原因吧!”
  
邱翊橙听他这么毫不遮掩地吐露心情,一脸讶异,“我很高兴,以她的面容竟还能激起你的男性气概,虽然我看了半天还是理不清原因在哪里,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缘分?”邱胜翊扬头面对一脸得意的皇上。
  
“没错!真是妙绝!朕指派你护送吴世明之女到此,就是打算再次撮合你们的,谁知你这个新郎倌连一天都等不及就先下手为强了!”
  
邱胜翊剑眉顿锁,“要撮合我们?我还以为……圣上打算将吴世明之女许给庐道衡。”
  
“他的确是候选人之一,不过是倒数的!你要知道,向吴世明求亲的士族多得不可胜数,为了不得罪他人,他便把这烫手山芋丢给朕,结果我们挑来挑去,除了朕与王族不算外,最佳人选便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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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出人意表了!”
  
“的确太出人意表了。”邱翊橙也大大赞同,“朕也着实没想到一干文武大臣会为了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竞争到如此激烈的地步……”
  
其貌不扬?邱胜翊愈听愈不对劲,欣慰逐渐被怀疑取代,他纳闷自己与皇上谈的吴世明之女是否同为一女子。
  
“姑且不论吴映洁的外貌,单就吴家高贵的出身,便能大大提升你的社会地位,这比朕赐你再多的官爵、采邑还要实际。”
  
“皇上说的是!末将斗胆请教,您所说的吴世明之女应该是吴映洁吧!”
  
“不然还会有谁?”邱翊橙轻松回答,仿佛想到什么可笑的事,朗笑三声,“老实告诉你,朕今晨一怒之下,还打算将她占为己有哩。”
  
邱胜翊一听,心登时绞在一围,低垂的眉宇间沁出冷汗,他私下庆幸自己没起身,否则一定无法向皇上解释他想宰人的目光。
  
邱翊橙没见到邱胜翊低倾的脸已变铁青,一径地说:“朕原以为能把你迷得晕头转向的女人该是绮年玉貌的美人的,所以喜孜孜地跑去看她,没想到……”
  
邱胜翊的喉仿佛被一双隐形的手勒住,及时堵着他满腔的怒气,等到他调适过来,才抬头挑衅地询问:“皇上没想到什么?”
  
邱翊橙笑容顿撤,目光一横,讥嘲地说:“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好话还没说上三、五句,就又故态复萌了!将军若聪明,最好收敛脾气,别为区区一名女子得罪朕!”
  
邱胜翊理智地矮下头,保持缄默。
  
皇上这才压抑下心中的不满,保证道:“你放心吧!朕没跟你要她的意思,所以你大可抹掉那副阴阳怪气的表情!”
  
邱胜翊松了一口气,语气也稍微缓和,“末将叩谢圣上……”
  
“且慢,谢字先别说得太早,朕并没真的答应你任何事,也没打算就此放过你。”
  
邱胜翊心中多了一份担忧,“末将驽钝,还请圣上明示。”
  
“朕自然会,但先回答朕,你到底骑了她没?”邱胜翊的嘴抿得紧紧的,让邱翊橙开始不耐烦起来,“有是没有?”
  
“有。”邱胜翊迎视顶头上司的锐目。
  
不料,皇上露出一脸的满意,“她可是心甘情愿?”
  
“不是!”
  
“那么说你是霸王硬上弓了。”邱翊橙觑了邱胜翊一眼,“不过这事可玄了,你说你有,而她却说你什么都没做,这教朕该信谁好?不过咱们都是男人,皆知一旦蓄势待发,要中途撤兵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你的话朕姑且就信了,只不过这样一来,吴姑娘不就刻意要欺瞒朕了吗?”
  
“启禀圣上,吴姑娘是为了保全家族名誉与皇上的威严才出此下策的。”
  
“这么说来,这名女子还深晓大义啊!反观朕的宠将却不顾朕的威严,放任他的‘那话儿’干下胡涂勾当。”邱翊橙酸酸地说,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对他的违抗,还没办法释怀就是了。
  
邱胜翊只好赌运气了,“回圣上,末将愿为您肝脑涂地,独独裤裆里的不文之物由不得我驾驭,自然没法对您尽忠尽力,还请圣上明察!”
  
邱翊橙一脸阴霾地瞪着他不语,久久嘴角才慢慢下弯成弓形,最后忍俊不住地朗笑出声,豪爽地起身将邱胜翊从地上拖了起来,一边笑骂,“朕对夯不郎当的粗肉没兴趣,自然不需要你尽忠到那个地步,有时朕想宰了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心里却又舍不得,知道朕气你又护你的原因吗?”
  
“末将不知。”
  
“因为只你才有这个熊胆跟朕把话摊得那么明,其他人老是引经据典刺刺不休地说些了无新意的奏章,闷得朕一肚子不爽。”
  
“这全是因为圣上大度能容之故,还请圣上针对末将的缺失定夺、发落。”
  
“若依国法办你,你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目前朕为了阻止边塞部落叛乱、稳定局势,急需你这种人才,自然也不能严办你,所以你缴一笔罚缓赎身了事就好,但朕得让你明白,绝对别再犯第二次。”
  
“是。”
  
“至于与吴世明之女结合一事,朕有个计划,你听了也许会不高兴,不过朕并不在乎你的感觉,你若不能接受,那就没商量的余地。”
  
“那么末将只有欣然接受了。”
  
“好,在你干下这事后,要封锁消息已然太迟,朕虽欣赏你,但赏罚得分明,不能就此将吴映洁赐给你,为求公平,朕要即刻举办一场角力竞技大赛,最后的胜利者方能带走吴世明之女,还有,为防过多无庸辈搅局,参赛者除了得缴纳一笔定额外,还必须是单身贵族,所以有实力的人不见得有那种经济能力,而负担得起巨资的人不是妻妾成群,就是三流角色。”
  
邱胜翊双手一拱,想再进言,“皇上……”
  
皇上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怎么?打算退出吗?你看不出朕在帮你作弊吗?”
  
“末将知道,只是吴公知道皇上的计划吗?”
  
“他已把决定权留给朕了,最后一件事,明天,朕要你当众挨一箭。”
  
邱胜翊愣了一下,“当众挨一箭?”
  
“是的,在右大腿处,朕想见识吴姑娘的本事,听说她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让伤口愈合。”
  
邱胜翊不解皇上的动机,宁愿选择沉默。
  
“怎么?不愿意为朕挨一箭吗?”
  
“不是不愿意……只是……这事似有蹊跷。”
  
“你不信任朕吗?”邱翊橙对眼前的将军已有些烦躁了。
  
“不是的,皇上。”
  
“那好,你明天注定要挨一箭,朕看不出有何不妥,尤其在你让朕大失所望的前题下,这事到此为止,不要再啰唆!现在,让朕命人传酒菜上来,我们好好聚聚,你也露一手超绝的琴艺让朕高歌一曲,稍后再陪着朕一起去打猎吧。”
  
邱胜翊想婉谢皇上的美意,“末将对打猎一向不在行,惟恐降低皇上的兴致。”
  
邱翊橙早料及会得到这样的答案,笑着顺水推舟,“的确!朕知道你射人的技术好得没话说,但换成牲禽后,可能运气就没那么好了,你就藉此多多练习吧!要不然,丢了这么一个新娘,你可亏大了。”
  
邱胜翊只好照皇上的意思做。
  
稍晚打猎回来,等候多时的吴世明趁着混乱之际,将邱胜翊脚边几只吠了半天犹不嫌嘴酸的猎狗踢开,来到马儿的身边,以赞叹的语气道:“好一匹骏马!莫非就是传说中将军自己育种成功的天马后嗣?”
  
“没错!”邱胜翊生硬地回答,静立一旁等着吴世明打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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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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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 20:39  資料  個人空間  短消息  加為好友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吴世明全心放在马上,片刻才微微启唇,“她想见你,到我的毡帐就对了。”
  
邱胜翊愣了一下,慢条斯理地佯装与吴世明大谈马经,四下环顾没人注意他们时,也小声地回话,“皇上已拒绝我去探视她,而且你的毡帐有卫兵看守。”
  
“卫兵的事我已打点好,你直接进去便行。”吴世明说完,一手背臀,另一手持着胡子,连连称赞马儿径自踱步离去,不一会儿便主动缠住皇上,往宴客的毡帐走了进去。
  
邱胜翊故意放缓动作,卸下打猎的装备交给马僮,抬脚搔了两只摇尾乞怜的猎犬后,若无其事似的穿过鱼贯而入的同僚,远离皇上宴客的毡帐。
  
当他远远见到邱俊杰搜寻于吴世明的毡帐前时,诧讶万分!
  
“你怎么在这儿?”面对属下一向威武不屈的大将军,此刻的话语听来有点难为情。
  
邱俊杰将雀跃的音量压低,微眨了眼报告,“当差的连拉了三次肚子,现在可能第四次了,我好心帮他看门。”说着他将门帐一掀,催促着,“将军赶快入帐吧!
  
吴姑娘等您多时了。”
  
邱胜翊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这就是吴世明所说的打点,急忙弯下硕实的身躯,踩步而入,他原以为吴映洁会在门口处徘徊,心焦地等着他,不料她却头罩着一块红丝巾,坐得老远,几乎可以说是毡帐的另一头了。
  
“洁儿……”他喜疑掺半地大胯着步履,要走上前去亲近她。
  
吴映洁紧张地出声阻止,“别太靠近我!”
  
“为什么?”邱胜翊不乐地问,仍是节节逼近,“我又不是陌生男子,你披着头巾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我变得好难看,你不要再过来了!”吴映洁细瘦的肩头一下子被他紧搂进怀里,任凭她怎么使力都推不开。
  
邱胜翊语带谴责,锐利的目光直接射入红丝巾里的那双眼,痛心地在她耳边说:“为什么怕我看?对我那么没信心?你以为我傻了这么些年,难道就单为你的容貌?”
  
吴映洁不再抗拒他的拥抱,红疹满布的小手这才从袖口里钻了出来,轻轻拉掉头巾后,眼一合,便将头撇到一旁。
  
邱胜翊目光紧追着她,落在泛着红疹的脸颊和颈子,不发一语地将她的头挪了回来,强迫她迎视自己的眼睛。
  
吴映洁眼带泪光,颤着唇问:“很丑,对不对?”
  
看着她孩子气的表情,邱胜翊不禁偷笑了起来,接着以大拇指柔轻挲着她鼻上大小不一的斑点,安抚地说:“的确是没以前漂亮,但也没丑到不能见人的地步。”
  
“可是皇上却被我的外表吓到了!他一早突然驾临这里,待没多久,又匆匆离去,躲我像在躲妖怪,不过老实说,我以为身为九五之尊的皇上该是老成持重的,没想到他那么年轻,而且出乎我想像的轻浮,还不顾我个人的意愿,乱掀我的头盖,被我吓到算他活该。”
  
吴映洁愈讲愈气愤,整个脸涨得像红猪肝,惹得邱胜翊呵呵大笑,因为他终于明白皇上打着什么样的歪主意了。
  
“既然你提到皇上嘛,我就得感谢老天的老排,更该感谢那些蚊子和跳蚤及时让你变个脸,否则往后抱着你上炕的人是轮不到我的。”
  
吴映洁身子一僵,仰头茫然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邱胜翊倾头以额抵着她的,低声说:“解语花谁不爱,如果皇上对你一见钟情的话,你想我还有一丁点机会吗?”
  
吴映洁一脸凛然,“当然有!我很早就已决定,今生不能与你在一起的话,等于是对这个世界死心,所以,就算是天子也不能强迫我的意愿。”
  
邱胜翊被她坚定的态度震慑住,大手握住她的,哽喉的说:“想不到这个软弱的躯壳里隐藏了坚定无比的信念,令我不得不汗颜!现在告诉我,全身会热吗?
  
喉咙痛不痛?”说着他还爱怜地摸了她的额头。
  
“只有脸热热痒痒的,我想大概是昨晚喝的那些汤令我过敏吧!不过那不是你的错,是我忘记提醒你我不能吃菇类。”
  
“也许!不过我想那间小屋里的蚊子、跳蚤也脱不了嫌!”
  
“是吗?”
  
“当然,还记得昨日黄昏我叫你别靠近那面土墙吗?瞧,你脸上的斑点肿得不太一致,我奇怪你竟能忍着痒不去抓那些叮口,稍后我再教人送些薄荷油来给你消肿,不过,你不是可以自我疗伤吗?为什么没试着做?”
  
吴映洁经他这么一说,眉头蹙了起来,“我用手试着敷脸过,但没有用,你说会不会是因为……”
  
邱胜翊沉思了片刻,接下他的话,“因为我让你破了身,坏了你的功?”
  
吴映洁不答,只是以一种不确定的眼光瞅着他,慢吞吞地说:“乐企当初指的会不会就是这个意思?一旦我嫁为人妇,力量就会消失。”
  
邱胜翊一脸严肃地问:“你会很介意吗?”
  
“有一点,因为我以后就不能替人看病了。”
  
“胡扯,你当然能!用药石还是可以治病的,只不过恢复得较慢罢了。”
  
“对喔!我竟没想到这点。”吴映洁这才缓了一口气,不再患得患失。
  
邱胜翊微松开她,往后挪身挺坐于地毯上,拳握的两手微搁在膝头上,一派严肃地问:“我想你该听吴公提过比武的事,对不对?”
  
吴映洁不回答,反而以别扭的口吻询问:“你果真要参加那种不合乎礼的竞赛?”
  
“这种不合乎礼的竞赛是我唯一能赢回你以及皇上信任的机会。”
  
“如果……我请你不要参加呢?”吴映洁小心翼翼地问。
  
邱胜翊整个人为之一僵,不是滋味地保证,“请放心。我有十成的把握。”
  
“我知道你有十成的把握,但你得为我想一想,被皇上当成战利物资或奖品当众赐给人,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那是你个人的想法!别的女人可是很乐意代你下嫁给我。”
  
吴映洁讶异地瞅着他肃穆的表情良久,才赌气地回顶他一句,“既然有那么多人赏识你,干脆让别的女人嫁你好了。”
  
邱胜翊面一敛,骇人的目光登时大瞠,沉着音问:“你真舍得?”
  
“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吴映洁顽固地应他,“如果你不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与想法,那么合是两个人,分也是两个人,与其这样绑在一起,倒不如让我独自过活得好。”
  
邱胜翊见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跟他闹别扭,心里万般难受,“我岂会没顾虑到你的立场?实在是皇上不留后路给我们,即使我退出,比赛依旧会在明天举行,你依旧会被指派给胜利者。”而此时此刻,他更不能把多挨一箭的事抖给她听,否则没完没了。
  
“那么我会当众拒绝这样的安排,即使胜利者是你。”
  
“胡闹!”他知道吴映洁的死脑筋还没转过来,只好放软音调,“洁儿,就算你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该想想你父亲的前途,你可以私下跟我说这种愚蠢的话,可千万不能冲着皇上的面说,还有,你到底把我置于何地?你以为我高兴见你成为男人竞相追逐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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