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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1次PO完]天地不容(翊潔)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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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先生的想法太偏执了。”  
  
刘俊纬对她的评话只是一扬眉,不为自己辩护也不反驳。  
  
“映洁,这位是──”胖胖的玛丽修女迎上前,正要接过刘俊纬手中的小男孩,却在瞥见刘俊纬的红色眼眸后,条地倒抽了一口气,“oh-god!”  
  
“玛丽修女,随便乱呼上帝的名号不太好吧!”  
  
“你是阿焰?”玛丽修女向来红润的圆脸一下子变得惨白,脸上的表情交织着羞愧与心虚,甚至还掺杂着些许恐惧。  
  
“宾果。玛丽修女,你的记忆力很不错嘛!我才在院里待了三个月,你竟然还记得。”  
  
映洁愣了一下,指着刘俊纬,“你也是……”  
  
“孤儿。”刘俊纬接下她的话,满不在乎的说:“没错,我是孤儿,和你的宝贝胜翊一样,只不过他不记得我罢了。”  
  
刘俊纬将小男孩交到玛丽修女手上,他掏出一根雪茄放在挺鼻前嗅了一下,转头对映洁说:“我的车停在门口,等一下我载你到市区坐车,我的烟瘾犯了,先出去解一下馋。修女的上帝不准人抽烟,不过……”他红眸眯细,流转的精光移向玛丽修女,“却准人卖孩子。”  
  
玛丽修女踉跄了一下,差点抱不住小男孩,映洁见状,连忙扶住修女。  
  
“玛丽修女,还是我抱阿原回房好了。”她抱起小男孩走进孩子的房间,玛丽修女愧疚地看了刘俊纬一眼,也跟着走进去。  
  
“映洁,夜深了,你快回去吧!下次记得找胜翊一起回来,院裹的孩子都很想他。”玛丽修女怕映洁追问刘俊纬的事,急忙开口要她回去。  
  
“好,玛丽修女再见。”映洁听出她话中的送客之意,将小男孩放置好后便告辞。她对刘俊纬的事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修女既然不愿讲,她也不强迫。或许玛丽修女真的曾经做过对不起刘俊纬的事,但她相倍她一定有她的苦衷。从前胜翊常常带她到孤儿院来,她印象中的玛丽修女是个极爱孩子的人,她这一生几乎全奉献给孤儿院和这里所有的孩子。  
  
走至门口,她一眼就看见刘俊纬斜倚着一辆红色跑车,她绕过他走向大路边。她答应胜翊不要靠他太近。  
  
刘俊纬拉住她的手,下巴一抬指着敞开的车门,“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映洁拉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你不想知道邱胜翊和我的事吗?”  
  
他的话成功的让映洁停下脚步。  
  
“上车。”刘俊纬见她还有些迟疑,打趣道:“放心,我的车是敞篷车,要是有危险,你尽管喊救命。”  
  
“你为什么讨厌胜翊?”映洁坐上车,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嫉妒。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有多爱你吗?为什么他能够拥有你?”他轻佻的语气没有半丝真情真意,听起来更像是在调侃。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刘俊纬冷笑了几声,“不,我确实喜欢你,我喜欢你对他的杀伤力。有人说爱情是把杀人于无形的刀,轻易就能把人折磨至死。我确信你对他有那种杀伤力。”  
  
“为什么?”映洁忍不住倒抽了口气,“为什么你要伤害他?他根本连你是谁都不记得。”  
  
“嫉妒。我刚才不就说过了。”若当初被送去日本的人是邱胜翊,而不是他……       
  
整幢宅子悄然无声,静得没有半丝声响。  
  
有点吓人。映洁咬着下唇,想不透这丝诡异的气氛所为何来。她特意放轻脚步,不让高跟鞋瞪出的声音震动静谧的空气,但尽管她的脚步放得极轻,书房内的人还是察觉了她的存在。  
  
“洁洁,进来。”清亮的男声响起,准确无误的估算出她目前所在的位置。  
  
映洁像个做错事被当场逮到的孩子,咬了咬下唇,硬着头皮推开书房的木门。  
  
“阿翊,你还没睡啊!”刻意装出的轻松语气更突显出她的心虚。  
  
胜翊想起刘俊纬在晚餐时间打来的电话,脸色更难有了三分。“才十点,时间还早。”  
  
映洁不明白他这份莫名的怒气是因何而来,只好选择逃避。“呃,你继续看你的书,我回房间洗澡了。”  
  
“等一下,我有事跟你说。”胜翊拿出一只心型钻戒,迳自拉过映洁的手为她套上。  
  
“这是……”映洁傻愣愣地望着钻戒炫丽的光彩,依旧不明所以。  
  
“我要你嫁给我。”  
  
胜翊向她求婚?不,他并没有求,只是强横的宣布了他要娶她,但是……管他的!重点是他要娶她。无法克制的笑容在她脸上扩大。  
  
“婚礼订在两个月后。”胜翊淡淡地再次宣布道。  
  
不对!映洁注视着胜翊脸上的表情,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他脸上没有欣喜的表情,没有幸福的神色,只有疲累满满地写在他眉宇之间。她的笑容敛去,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事是两个人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的。  
  
“我回房去了。”映洁轻抚着钻石精细的切面,忽然间感受不到它璀璨的光芒。究竟他们遗忘了什么事?  
  
“你今天和刘俊纬见过面。”  
  
这不是问句。映洁暂停下离去的脚步,背对着他点了下头,“嗯。”  
  
“你要的我都能给你,不要去找他。”  
  
在他眼中什么是她要的?钱?钻石?豪宅?这一刻,映洁忽然了解他们的关系的本质有多么脆弱。  
  
对他来说她始终是个拜金的女人,不曾改变,但是他爱她,所以选择忽略这道横在两人之间的隔膜。然而他能忽略多久?他其实一直记挂在心头,因此他怕,一颗危疑不定的心时时恐惧着有一天她这个负心的女人会再次离开他。  
  
他们的爱只有爱,没有信任,就算真能继续下去,也会让彼此都心力交瘁。是该结束了!这份爱带给他的不是精神的寄托,只有无尽的恐惧与疲累。  
  
映洁忽地转身奔入他怀里。就当是最后一个拥抱吧!她环抱住他的腰,侧耳倾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声。  
  
“怎么了?”胜翊轻问,无法理解她反常的举动。  
  
她抬起头,轻抚过他满是疲惫的脸庞。她一直都没发现他的脸如此憔悴。“你太累了。”她点住他张口欲言的唇,“答应我,多爱自己一点。”  
       
“总裁、总裁……”徐秘书微低下身,在胜翊耳边连声低唤,但始终唤不回他神游物外的意识,她逼不得已只好提高音量叫道:“总裁!”  
  
胜翊这才回过神来,“有什么事吗?”  
  
“云翔公司的代表已经来了,现在正在会议室等您。”  
  
“我知道了。”胜翊点了下头,略微收回烦乱的心神,举步走向会议室,但紊乱的思绪岂是说收就能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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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我,多爱自己一点。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句话仿佛是映洁临行前的叮咛,预告着她即将离开他。  
  
不要多心。他站在会议室门前,用力甩了甩头,试着挥去心中盘旋不去的恐惧,但越想逃避,那危机感更变本加厉的噬啮着他心头。  
  
胜翊将心中的烦躁强压下,推开门走人会议室,同在里面等候的三名代表领首致意。“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没关系,我们知道邱总裁事务繁多。”年近六旬的白发男士客气的说。  
  
“是啊!邱总裁正忙着和公爵夫人打得火热嘛,忙得很呢。”说话的是一名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趾高气扬的模样很容易就被归类到“富不过三代”的第三代。  
  
“阿杰,怎么这么说话!”白发男士不悦的轻斥道:“快跟邱总裁道歉。”  
  
“是。”被唤作阿杰的年青人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邱总裁,对不起。”  
  
“邱总裁,关于我们公司的投资计划?”白发男士连忙切入主题,深怕儿子又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惹火了邱胜翊可就不妙了。若只是拒绝他们公司的投资委托还是小事,怕的是他运用他在金融界的力量让他们公司的股票一下子下跌到谷底,就真的玩完了。  
  
“徐秘书,去把云翔公司的企画书拿来。”  
  
“怎么?邱总裁不记得企画书的内容吗?”年轻人不怕死的频频捋虎须。  
  
胜翊根本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心中的烦躁感益形明显,几乎要冲破他冷然的假面具。他霍地站起身,抛下一句“失陪了”,就匆匆离开会议室。  
  
“总裁?”徐秘书拿着企画书,才要敲门就被推门而出的胜翊吓了一大跳。  
  
她望着会议室内三张茫然不知所措的面孔,勉强挤出一抹歉意的笑容,努力想扯出一个理由好解释胜翊意外的举动。  
  
但还不用她开口,云翔公司的董事长就先站起身向她敬了个礼,“徐秘书,小犬口没遮拦,得罪了邱总裁,改天我一定带着小犬亲自向邱总裁道歉,也请徐秘书帮我们说几句好话。”  
  
“……喔,好,没问题。”徐秘书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点头应好。  
  
“死孩子!”白发男士赏了年轻人一记爆栗,“你还是回美国念书好了,省得给我惹麻烦。”  
  
“爸!”年轻人揉着头叫道。“是他没幽默感,又不是我的错。”  
  
“死孩子,你还敢说!我明天就把你送回美国。”白发男士揪起年轻人的衣领,把他拎了出去。  
  
“程董慢走。”徐秘书弯腰恭送这一老一少离开。  
  
坐在角落一直一语不发的男子没有立刻跟上,他从公事包中拿出一张纸不知写了什么,然后站起身,很有礼貌的把纸条拿给徐秘书。  
  
“徐秘书,这是我的履历表,麻烦你替我转交给邱先生,薪水方面,我自愿减价。”  
  
“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到现在还是搞不清楚。  
       
“我怎么可能真的要他。我跟邱胜翊只是玩玩而已……一个没人要的孤儿根本配不上我。一切都只是他自作多情,我已经快受不了他了……”  
  
“是吗?”冷冷的声音穿透她的背脊,直射入她的心脏,冻结每一滴血液。  
  
“阿翊!”映洁迅速转向声音来源,惊愕地瞪视着应该在公司上班的人。他听见了多少?“  
  
玩玩而已,只是玩玩而已……我早该知道的。”胜翊挟着排山倒海的狂怒向她走来,冷然的黑眸同时冻结着冰霜也燃烧着烈焰。  
  
他猛然攫获她的双手,她手中的话筒坠落地面。  
  
“阿翊,你听我说──”映洁想开口,却被他用手捂住。  
  
“别再说谎了,可恶的小骗子。你要玩,我就陪你玩到底!”他发冷的唇瓣狂乱的肆虐着她的红唇。  
  
条地,一丝痛觉让她瑟缩了一下。他咬破了她的唇。  
  
“痛吗?你也会痛吗?”腥舌轻触她唇上的伤口,粉色的舌上沾染着鲜红的色泽,仿佛受伤的野兽轻舔着身上血淋淋的伤口。只是这血来自于她,伤口也来自于她,但伤得最重的却是他。  
  
“会。”她为他心痛。她伸出手想抚平他纠结的眉宇却被他一手挥去。  
  
“骗子!”胜翊将她的手背到身后,让她柔软的身躯贴紧他。“我是没人要的孤儿是吗?自作多情是吗?快受不了我了是吗?”他的唇渐渐下移,沿着她的颈项一路印下冷湿的吻。  
  
“可惜我不会放你走的。”胜翊将她打横抱起,薄唇扭曲着苦涩的笑意,“你得跟我耗到老死!”  
  
冷然的声音听来像是诅咒,为他们的下半生定下痴缠不去的折磨。  
  
“不!”映洁不禁失声尖叫。她不要这样的结果!  
  
“由不得你说不。”胜翊踢开房门,将她扔上床,随即欺身压上她。“你爱玩,我们今天就好好玩个够。”  
  
他将她的长裙一把撩至腰际,粗鲁地扯去她的纯丝底裤,长着厚茧的大手由她大腿内侧缓慢地移向女性的私密处,冰冷的手没有柔情也没有丝毫怜惜,只想将她给予的痛同样回增。  
  
映洁这才猛然惊觉他的意图,既惊且惧地夹起双腿,抗拒着他极度羞辱的举动,“别……别这样,阿翊。”  
  
“不喜欢从这里开始吗?无所谓,我没有特别的偏好。”他微微抬起头,对她露出一抹扭曲的笑容,猿臂缠上她纤弱的腰肢。  
  
这样的胜翊是她从未见过的,几近疯狂的脸上饱含苦痛与残酷,让她既心疼又害怕,不自觉地想逃、想躲,却也想将他拥入怀中。这些复杂的心情令她不知通该推开他,还是迎向他。  
  
“阿翊,你冷静一点,听我说。”映洁用手抵住他欺近的胸膛,试图缓和他的愤怒。  
  
“没什么好说的。”胜翊钳制她抗拒的双手,将她牢牢固定在床上,一抹心碎已极的笑容缓缓自他脸上浮现,他轻敌薄唇,“game  over。”  
  
“不,阿翊──”他不想再听她说一句谎话,欺上的冷唇封锁了她开口的机会。  
  
他一手制住她的动作,一手除去两人身上的衣服,残酷的唇狂乱的蹂躏着他曾经视若珍宝的雪白身躯。  
  
慌乱的泪水爬满她两腮,地想出声,但话语全梗在喉中,只能不停扭动着身体,想脱离他的钳制。条地,一股陌生的肿胀刺人她体内,干涩而迟缓的在她体内移动,一时间,她明白了一向将她捧在手心、温柔呵护的爱人对她做了什么。  
  
“阿翊……”极度的不适感让她终于哭喊出声,微尖的指甲划过他的裸背,留下一道道怵目惊心的血痕。  
  
她的哭喊声唤回了胜翊温柔的本性。没人她体内的肿胀不再移动,他俯身吻去她满脸的泪水,轻声呢喃着:“别哭了,别哭了……让我爱你……”  
  
但心酸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不断从她眼中滑落。为什么?映洁死命摇着头,却怎么也挥不去满满一颗心的酸楚。她受的苦还不够吗?她牺牲的还不够多吗?老天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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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达忍受边缘的肿胀感再也无法等待一分一秒,迫使他无法顾及她的不适,再次在她干涩的体内律动,最后爆发,洒落银白色的种子。  
  
胜翊抽离她颤动的身体,缓缓吐纳出浓浊沉重的呼吸。望着满脸泪痕的面容,他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够了吗?”映洁含着泪光的明眸望向他幽深的眼底,“你受的伤这样回报就够了吗?还是要更多一点?”她拉起他的手覆住自己雪白赤裸的肌肤。  
  
永远都不够!胜翊抽回自己的手,拿起散落在床边的衣服为她套上。他的伤永远都不会痊愈,也不曾停止,在他狠狠报复她的同时,也伤了自己。  
  
垂在她胸口上的银色项链吸引了他的注意,“这是……”  
  
映洁抢先他一步,在他看清之前将银戒包覆在手心。“戒指而已。”  
  
“爱人送的?”他的眼神再次转冷,但已经没有刚才的疯狂。  
  
“对,我这辈子最爱的人送的。”  
  
他眼中迅速闪过一丝痛楚,可他仍强迫自己露出一抹冷笑。“你最好退回去,因为你再也回不到他身边,留在身边只是多伤感罢了。”  
  
“我会记得的。”她意外的合作态度引来他怪异的一瞥,不过他并没有再深究下去。  
  
他穿好衣裤,正要走出房间,却又回过头,以极度羞辱的口吻道:“下次别紧张得像个小处女,你就会发现我的技术不比杨奇煜差。”  
  
映洁不言不语,只是对着凌乱的白色床单怔忡出神。  
  
对啊!当了十年的公爵夫人,她怎么还可能紧张得像个不经人世的小处女!  
  
拜杨奇煜所赐,她的初夜没有落红,没有柔情蜜意,没有人陪在身边轻声告诉她不要怕。她曾经幻想过的激情戏码只有男主角对了,只有男主角……  
       
这是她第二次走进胜翊的房间。第一次的经验不太愉快,第二次也没好到哪里去。  
  
胜翊的房间摆设很简单,就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两张椅子和一张矮桌就是房内所有的东西。他是个恋旧的人,她轻易就认出那张矮桌是当年她和他一起买木材钉的,其中有一个桌脚上头还有两人的签名。  
  
映洁弯下腰找寻那两个早已模糊、难以分辨的字。“天”与“地”,那曾是两人的代号,代表着两人彼此相属的世界。钥刻的小贤沾染着尘埃,正如同他们早已蒙尘的关系,根本无从找起,她站直身子,不再费心去找。  
  
他的床铺并没有叫人来整理过,凌乱的床单与枕被还是她昨天离开时的模样,她侧躺在他睡的位置上,拥着他的枕头,眷恋的吸入属于他的味道。  
  
她无法恨他,尽管昨天的事情宛如一场骇人的噩梦,她还是无法恨他,但一切终究必须画下句点。  
  
“我爱你,真的爱你,但我还是要走。”她轻叹,松开怀中的枕头,走向矮桌。  
  
她打开手中的黑绒布盒子,放在矮桌上。她昨晚才发现胜翊给她的钻戒和这套首饰是同一种款式,所以她一起还给他。  
  
迟疑了一会儿,她用颤抖的双手解下颈部的银质项链,取下陪伴她十年的银戒,放在钻石项链的旁边。在钻百璀璨耀眼的光芒对比之下,她的银戒简直朴素得可怜,而她必须极力克制着才能勉强自己不要拿回它。  
  
“主人昨晚去台湾了。”张世明不知何时出现在胜翊的房门口。  
  
“嗯。”映洁虚应一声。她知道他昨晚没回来,却不知道他竟是跑去台湾。  
  
“主人要我有着你,不准让你离开。”  
  
映洁望向他,“你不会阻止我走的。”  
  
张世明却耸了耸肩,“难说。我开始怀疑我当初的想法是不是错了。如果真能把你困在这里一辈子,对主人来说,或许真的是好事。否则天地投资公司可能因为老板一天到晚‘逃’到台湾,最后关门大吉。”  
  
“什么意思?”胜翊为什么要逃到台湾?  
  
“要离开的人不必知道。我想你会需要这个。”他扬了扬她遍寻不着的护照。  
  
映洁提起行李,接过他手中的护照,临走前匆匆抛下一句,“好好照顾他。”  
  
“我会的。”两个对峙许久的人,在这席话中交换的是相同的默契。  
   
『9』第八章
  
“你老婆呢?”胜翊不解地望着站在他公寓门外极其俊美的男子。他昨天,不,正确地说应该是四个小时前才参加了他们的婚礼,而现在新郎却抛下新婚的妻子,站在他家门外。  
  
“腻了。”俊美男子简单地抛下两个字,推开挡路的他迳自走进屋内,懒洋洋地窝进沙发里,高跷起两条长腿。  
  
“你们才结婚四个小时。”胜翊忍不住想提醒他。  
  
俊美男子扬起嘴角,丰润的唇勾勒出魅人的变弧,但吐出的话语却极其残酷。“厌烦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尤其是女人。”  
  
“真的是厌烦吗?”  
  
俊美男子微眯起眼,依旧带笑的表情看不出怒气,只是眼神中流露出的锐利眸光稍稍泄漏了他真实的情绪。“胜翊,你又要充当心理医师了吗?我记得你以前大学念的是财务分析,我怎么不知道这两项原理是相通的。”  
  
“濠全,别再逃避了,承认自己爱上羽容并没有那么可怕。”胜翊不愿眼睁睁看着庄濠全把到手的幸福如此葬迭。  
  
“我逃?”庄濠全俊美无畴的面容泛起一抹冷笑。“恕我健忘,不知那位从香港逃到台湾的大总裁是何许人也?这么大的一家投资公司可以这么丢着十几天不管吗?”胜翊只有沉默以对。庄濠全的话或许残忍却足事实,他确实没有资格批评庄濠全的所作所为,他所做的事甚至比庄濠全更残酷十倍。他强暴了他挚爱的女人,没留下只字片语就逃到台湾,只因为他没有勇气面对她怨怼的神情与哭泣的脸。  
  
庄濠全斜睨着胜翊木然的神情,不忍心再多说什么。这几个月来,他们每次见面总要把对方的伤口硬生生揪出来撒上盐巴,弄得彼此都鲜血淋漓才肯罢休。  
  
“我听助理说你订了一套白色礼服。”庄濠全放下长腿,起身晃到冰箱前,替自己拿了一罐啤酒,另外丢了一罐给胜翊。“怎么不直接跟我说?我可以设计一套新的给你。”  
  
“你不会肯的。”  
  
庄濠全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的玄机。“是给她的?”  
  
胜翊微微点了下头,“我们一个半月后结婚。”就算她对他只是玩玩而已,就算她心中还有另外一个人,他还是无法抽身。就让他们两个这样耗到老、耗到死吧!  
  
“白色礼服?那种女人也有资格穿白色礼服?胜翊,这算是新出炉的笑话吗?”庄濠全扬高的浓眉写满了不以为然。“我不会让那女人弄脏了我设计的礼服。”  
  
“我希望能有你的祝福。”胜翊知道庄濠全对映洁的观感,但他还是希望庄濠全这个对他来说亲如手足的朋友能接受她。  
  
“不可能!”庄濠全断然拒绝。“要娶那女人,你需要的是上帝的祝福。”  
  
看着胜翊略显苍白的脸色,庄濠全长叹了口气,“胜翊,我不想再提起以前的事。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到底那个女人值不值得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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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濠全……”胜翊在庄濠全走进客房前,忽然唤住他,“你一直都有小蓉陪你,你知道我有什么?”  
  
庄濠全倏地停下脚步,愕然回过身望着胜翊。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孤儿院时,大他和芙蓉两成的胜翊一直就像大哥一样照顾着他们,在他记忆中,胜翊是沉静的,淡然的脸上鲜少出现强烈的情绪变化。因此,当那一夜胜翊喝得烂醉,跌跌撞撞的走进三人合租的小公寓时,他完全无法相信那个狼狈颓废的人真的是他所熟悉的胜翊,也因为如此,他更加无法原谅那个害胜翊变得不像自己的女人。他从来没有想过胜翊需要那个女人,就像他需要小蓉一样。  
  
“对她,我永远放不开手。”在他寂寞的生命中,她是唯一照亮他的曙光。  
  
庄濠全沉默半晌,最后才道:“你回香港前我会把礼服给你。”  
  
“濠全,谢谢。”  
  
“不用道谢,这并不表示我接受了那个背叛你的女人。这是我和小蓉欠你的。”庄濠全的语声中止于碎然甩上的门板。  
       
计程车沿着弯曲的山路急速行驶,最后停在一栋白色豪宅前,从车上走下一位形容憔悴的男子。他站在大门前,抬头仰望睽违一个月的房子,迟疑了一会儿才揿了门铃。  
  
他逃得够久了!久得让所有逼他逃避的理由都蒸发殆尽,只剩下无法满足的思念一点一滴地榨干他的生命力。  
  
“来了!”张世明打开大门,乍见胜翊时不由得一愣,“主人?”  
  
憔悴两字用来形容胜翊现在的模样还嫌太过含蓄,但说他是徒具形体的行尸走肉又稍嫌过火,因为行尸走肉不会有一双闪烁着熠熠光辉的黑眸。  
  
“洁洁呢?”胜翊急切的问道。这就是他眼中光辉的来源。  
  
张世明心虚地避开他眼中的热切,退了一步让胜翊进门。  
  
胜翊看出他眼中的心虚,推开他,快步跑土二楼映洁所住的客房。  
  
空的!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全都收拾干净,衣柜里只剩下他买给她的衣服。  
  
“吴小姐走了。”张世明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胜翊猛地旋过身,一把揪住张世明的衣领,“走了?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没有看住她?为什么没有?”  
  
“您去台湾的隔天。因为没有必要,她终究还是会离开,只是早跟晚而已。”  
  
闻言,胜翊颓然松开揪住张世明衣领的手,失神地走回自己的房间。他一直是知道的,所以他怕,但从今以后他再也不用担心她会离开了。他难以形容这怪异的感觉,被刨空的心房竟然因此感到一阵放松──不必再害怕失去,因为已然失去。  
  
“主人……”胜翊的反应太奇怪,让张世明不由得担心起来。他宁愿胜翊狠狠发泄一顿,也不想看他如此安静地接受这一切。  
  
胜翊淡然地斜瞄张世明忧心忡忡的神色,“你放心,我不会再一个人到兰佳坊单挑四个拿刀的不良少年。”轻狂的年少冲动已不冉适合他。  
  
“可是──”  
  
胜翊扬手打断张世明的话,“老张,你出去吧!我累了,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张世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胜翊满脸的倦容,只好先退出去。  
  
他的房间若没有他的吩咐是没有人敢进来打扫的,因此还保持着那天的样子,但还是有些不一样。胜翊的目光落在矮桌上多出来的绒布盒子,盒中的钻石首饰依旧闪烁着动人的光彩,却吸引不了他,也留不住她。他嫌恶的睥睨着盒中的首饰,对钻石散发出的光芒莫名的感到厌恶。  
  
他大步向前,正要用力合上绒布盒子时,却意外的发现盒子里多了一个不属于那里的东西。他拿起它仔细端详着。  
  
那是一只银戒,朴素的花纹看来有些熟悉。  
  
“我这辈子最爱的人送的。”  
  
“你最好退回去,因为你再也回不到他身边……”  
  
他不禁想起了两人那天的对话,忽然一个念头穿透过他脑中。  
  
会吗?他傻愣了下,拿着银戒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几乎快拿不住那只没有半两重的戒指。他以指腹轻触戒指内缘,寻找着那两个字。  
  
天地!手上的触觉清清楚楚传来这个讯息。胜翊踉跄了一步,手中的银戒仿佛着了火,灼烫得令他拿不住,轻巧地掉落在地板上。  
  
“究竟谁才是负心人?”胜翊破碎、喑哑的声音划破此刻寂静的气氛。  
  
这个问题的答案如闪电般狠狠击中他,让他完全没有招架的力气,双膝猛地跪至地面。  
  
“老天!”他失声低喊,“我说了什么?我做了什么?”他有资格说爱她吗?他有资格拥有她吗?在他被愤怒蒙蔽了双眼,以极其羞辱的方式玷污了她之后,他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有多么爱她!  
  
“哈……哈……哈……”哀痛至极的他不哭反笑,怆然的狂笑声回荡在冰冷的房间,久久不去。  
       
在其他人看来,映洁的离去对胜翊的影响似乎不如他们想像中强烈,顶多只是笑容变得更少,话变得更简洁,眼神变得更淡漠。只有张世明知道心死的人在外表上是看不出来的,因为在胜翊一如往常的举止背后,他早已没有心去感觉什么叫伤痛、什么叫失落。  
  
“胜翊,我们公司今年的投资计划就这么说定了,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黄维德将契约书收入公事包,扬高的嘴角有掩不住的笑意。在全球经济景气一片萧条的情况下,他们公司委托胜翊处理的投资获利率依旧高达百分之二十三,要他不笑咧了嘴也难。  
  
“爹地,我今天想去太平山看夜景,晚上住邱大哥家,你应该不会反对吧!”硬是跟着过来的黄瀞怡一脸期盼地望着父亲。她听说姓璩的那个女人已经搬出邱大哥的家了,现在正是她一举攻占邱大哥心房的大好机会,她当然不会任机会这么白白溜走。  
  
黄维德自然不会反对,若这丫头真能嫁给胜翊,他可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这种事可不是我说好就可以的,你也得看胜翊答不答应。”他笑着看向胜翊,等待他的回答。  
  
“邱大哥,你说好不好?”黄瀞怡水灵灵的大眼转向胜翊,弧形优美的樱唇擒着满满的甜笑,但语气中有些不确定。自从那次她甩了据映洁一巴掌之后,邱大哥几乎禁止她来公司找他,要不是她今天硬跟着爹地来,她恐怕还没机会见邱大哥一面。  
  
“嗯。”胜翊礼貌性地应了一声,望向黄瀞怡的睡眸没有焦距。无所谓好不好,他那十几间房的大宅子不会吝惜挪出一间房间借她暂住一夜。  
  
“那就是好啰!”黄瀞怡确认道,小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  
  
“嗯。”胜翊完全感受不到黄瀞怡的热切与兴奋。  
  
“爹地,我等会儿就跟邱大哥一起回去,不坐你的车了。”  
  
“你唷!见色忘爹。”  
  
黄维德怜爱的轻斥独生女,他回过身对胜翊道:“胜翊,那就麻烦你了。”  
  
胜翊只是微一领首,起身送黄维德离开,“黄先生慢走,不送了。”  
  
黄维德走后,黄瀞怡跟着胜翊回到他的办公室,乖乖坐在沙发椅上等他办完公事,不敢再像以前一样缠着胜翊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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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呆坐在一旁实在无聊透顶,不过才半个小时她就已经捺不住性子,走到胜翊旁边轻声问:“邱大哥,我们几点回你家?我想先去买一点东西……”  
  
“五点。”胜翊头抬也不抬地回答。  
  
黄瀞怡无可奈何的扁扁嘴,只得又窝回沙发。好不容易熬到五点,她看看表,又瞄瞄依旧埋首于公文的胜翊,想提醒他时间到了却不敢,反而是胜翊自己注意到时间。  
  
他关掉电脑,随意收好桌上的公文后,便率先走出办公室,李思旋则快步跟在他身后下楼。  
  
“邱大哥,我想去买一点东西,你可不可以绕道载我去市区?”黄瀞怡坐进胜翊的车后,又提了一次。  
  
“嗯。”胜翊踩下油门,将车驶向市区。  
       
“阿颖,今天领薪水,我和阿美要去看电影,你要不要一起来?”  
  
被唤作阿颖的短发女子摇了摇头,婉拒同事的好意。“我身体不舒服,想去买点东西,然后回宿舍休息,你和阿美去就好了。”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你们好好玩。”阿颖向她挥挥手,继续往地铁站走去。  
  
由于正值下班时间,地下铁的车厢里挤满了赶着回家的人们,不流通的空气中夹杂着汗臭味和浓烈的廉价香水味,熏得阿颖有点反胃,一到站就立刻冲向公厕,狼狈地吐着。不知怎么搞的,她最近老是想吐,今天早上吃完早餐后,她又把吃下肚的东西全吐了出来,看来她真的得找个医生检查看看是什么毛病。  
  
将胃中的食物吐干净后,人也舒服多了。她洗了把脸,望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摇了摇头。她的脸色真糟!不过才一个月而已,她就变成这副德行,照这样下去,不知道她能不能活过今年。  
  
走出地铁站,斜照的夕阳照在她身上,黄金色的光芒虽灿烂,却不免有些刺眼。她伸手遮去过于刺眼的光芒,眯细的双眼不经意瞥见不远的前方有辆银灰色的积架跑车停在路旁,过了几秒,车上走下衣着高雅的一男一女。  
  
“邱大哥,你不跟我进去吗?”  
  
“不了。”胜翊斜倚着车门,看着缓缓西降的夕阳,思绪飞回了过往。他们以前总爱坐在孤儿院后出的草地上看夕阳……  
  
“很合适的一对。”阿颖看了他们一眼,喃喃自语道。  
  
她伸手拨了拨近一个月前才剪短至耳下的头发,敛首从积架跑车旁走过。  
  
兀自沉浸在往事之中的胜翊忽然感应到什么,回过头对她的背影轻唤:“洁洁?”  
  
阿颖脚步颠了一下,站稳后又继续往前走。  
  
“洁洁,是你吗?”他又唤了一次,口气既急切又慌乱。  
  
阿颖的脚步停顿了几秒,但是没有回头看。他叫的人不是她,所以没必要回头。  
  
“不是吗?真的不是吗?或许真的不是吧……”他的声音渐渐转弱,最后只剩下失望的轻叹。  
  
下雨了!阿颖伸手抹了抹脸。她眼前模糊一片,脸颊也被碱碱的雨水打湿,沉闷的空气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她微张开嘴用力喘息着,试图舒缓不顺畅的气管。  
  
这场雨下得好大、好大,有谁能告诉她什么时候才放晴?什么时候雨才不会再下?  
       
成衣工厂的员工宿舍是四人房,不到三坪大的小房间摆了两张双层的双人床和几个放杂物的大纸箱。和阿颖同房的同事除了约她去看电影的阿美和小兰,还有一个小茜,不过最近她请了几天假回故乡照顾生病的妈妈。  
  
阿颖疲倦的在床边坐下,身体靠向墙壁,双眼几乎累得睁不开。她最近除了常常反胃,还特别容易累,头一沾到枕头就爬不起来,好几次还差点睡过了头,误了上工的时间。  
  
“阿颖,怎么一个人在宿舍?”工厂的刘领班没敲门就迳自开门进来。  
  
“刘领班。”阿颖连忙坐直身子,心底暗叫不妙,她竟然累得忘了锁门。  
  
“别紧张,你好好休息。看你累成这个样子,上工很累吧!我帮你松松筋骨,很快就不累了。”刘领班涎着笑脸,高壮结实的身子一步步逼近她。她第一天到工厂上班,他就注意到她了,她的手脚纤细、皮肤白嫩,模样又长得俏,跟厂里其他粗手粗脚、皮黑肉粗的女工完全不一样。女人就该像这个样子,工厂里那些女人送他,他都赚咬不动、没胃口。  
  
“不用了。对了,我忽然想起有事情要做。”阿颖僵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走向房门口。但狭小的空间根本由不得她轻松离去,还没走到门口,她就被一只粗壮的手臂拉住,便拽进怀裹。  
 
“急什么?有事情可以留到待会儿再做。咱们先乐一乐再说。”狰狞笑脸下的企图明白可见,拉住她的手也开始不规矩了起来。  
  
“住手!”阿颖喝道。她抗拒的力量轻易被钳制住了。  
  
“不用害臊,我保证让你欲仙欲死,尝过一次还想再要。”刘领班一手将她牢牢困在怀里,另一手由下而上一颗一颗解开她棉布上衣的白钮扣。  
  
“放开我!”阿颖用尽全力想挣脱刘领班的钳制,但她越是挣扎,越被捉得更牢。  
  
惊慌之下,阿颖低头狠狠咬着困住自己的手臂,刘领班一吃痛就松开了手,阿颖乘机推了他一把,转身跑向门口。但她还来不及跑出去,又被他长手一抓,硬扯了回来。  
  
“妈的,臭婊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刘领班粗声啐道。他扬起手赏了她一巴掌,她瘦弱的身子重重撞向水泥墙,几乎要昏厥。  
  
刘领班蹲下身,一把揪起阿颖的前襟,满脸胡碴的面孔变得更加狰狞。“妈的!老子肯上你是你的福气。臭婊子,你以为你身上洒了金粉,碰不得啊!”  
  
“你说对了!她身上不止洒了金粉,还镶了钻石,这辈子你连碰都碰不起。”陌生的男性声音在房门口响起。  
  
刘领班循着声音来源看去,先是瞧见一双擦得晶亮的黑色半长筒皮靴,目光再向上,一双黝黑结实的手臂不耐烦地环抱在胸前,手里还拿了一支──枪!刘领班的瞳孔一下了放大,猛地抬头瞪视着陌生男子琥珀色的眼眸。  
  
“你是谁?”他粗嘎的声音掩饰不了心中的恐惧。  
  
“杀手。”愉悦的语声甫落,刘领班立即应声倒地。  
  
阿颖还来不及放声尖叫,就被自称杀手的男子一把拉起捂住嘴巴。“不准叫!一听到女人尖叫,我就头痛。”  
  
他大脚一勾,替趴在地上的刘领班翻了个身,按着把手中的枪交到阿颖手上。  
  
“让你报仇。”陌生男子清亮愉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似乎在期待她扣下扳机,再次给予刘领班一次重击。  
  
“他死了。”阿颖愣愣的呆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刘领班,还没从一连串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他死不了的。”陌生男子不甚同情的又踹了刘领班几脚,“这是麻醉枪。”  
  
“麻醉枪?”阿颖一脸茫然的转头望向他,无法将他话中的意思输入脑袋。  
  
“对,你就道样瞄准,然后扣下扳机。”陌生男子替她将准星瞄准刘领班的裤裆,“保证他两年内不能人道。”  
  
说完,一支银针立刻准确无误的刺人刘领班的蓝色长裤,直接命中标的,没有半丝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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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噢!你很有天分嘛!”陌生男子尖声怪叫,琥珀色的眼眸给予阿颖赞赏的一瞥。  
  
阿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神回应他的钻美之词。她今天真是受够了!  
  
“你是谁?”她将麻醉枪交回他手中。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坏人。  
  
“黑磷。”陌生男子态度从容地替麻醉枪装填上新的麻醉药和银针,他将枪口转向阿颖,笑着扣下扳机,“我奉命来杀你的,公爵夫人。”       
  
晚餐时的气氛是凝重的。  
  
黄瀞怡拨动着餐盘里的食物,有些食不下咽。不知道她傍晚去买东西时发生了什么事,她一出来就看见邱大哥呆坐在车上,木然的神情不知在想什么。从那时候起到现在,邱大哥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更别说正眼瞧她了。  
  
“邱大哥,我们等会儿一起去看夜景好不好?”黄瀞怡提振起精神,脸上堆满甜笑提议道。  
  
胜翊无视于她脸上的企盼,冷漠地对站在一旁的张世明吩咐道:“找人陪黄小姐去看夜景。我先上楼了。”他随即起身走开。  
  
“邱大哥……”黄瀞怡慌忙跟上胜翊离去的脚步,不想就这样被他孤零零地丢在餐厅。“你还没告诉我今晚我睡哪里。”  
  
“随你。”他口气中的冷然始终没有改变。  
  
“随我?真的随我吗?”黄瀞怡被他的冷淡激怒,愤然的转头问张世明,“那女人以前睡哪间房?我要睡那间。”  
  
“主人?”张世明不确定的看向胜翊。黄瀞怡走的是步险棋,结果不是出奇制胜,唤起胜翊对她的注意力,便是全盘皆输,而在他看来,她胜的机会微乎其微。  
  
“随她。”胜翊疲累的语气非关厌烦或赌气,只是拨不出心思去理会她的无理取闹。  
  
他的疲累起因于心中的空虚。现在若有人拿枪抵着他的头,大声说了一句“我要你的命”,他还是会淡然的回那人一句“随你”。他无意寻死,但生命对他而言也没有其他存在的意义了。他只是单纯地活着,不违反自然法则的保持着呼吸,做着他该做的事,让他手底下上万个仰赖他吃饭过活的人有能力活下去。  
  
“邱大哥!”黄瀞怡出声唤着胜翊,他不再理会她的迈开步伐,使她只能沮丧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  
  
“黄小姐,这边请。”张世明领着黄瀞怡来到映洁之前住过的房间。  
  
黄瀞怡对房间的摆设并没有多大兴趣,草草看了几眼,便问张世明说:“房间整理过了吗?我有洁癖,受不了别人的味道。”  
  
“我们还有几闲‘干净’的客房,黄小姐可以去那里睡。”  
  
“我喜欢这里。你找人来把那女人的东西清掉,我今晚要睡这。”  
  
“对不起,黄小姐,我们没有多余的寝具。如果你真的无法忍受,我们可以为你安排别的客房,或是派人送你回去,我相信你在家中一定觉得格外舒适。”张世明的话说得十分婉转,却也清清楚楚的告诉她:要就在道里窝着,不然就滚回去。  
  
“你──”黄瀞怡气结,却也知道自己是太逾越了点。她是家人捧在掌心的千金大小姐,免不了有点富家女的骄气,她明白有些人是不吃这一套的。  
  
“隔壁是邱大哥的房间吗?”  
  
“是。不过主人现在都在书房睡。”张世明据实回答。  
  
黄瀞怡问清楚书房的位置,便遣开张世明。  
  
“黄小姐,别碰不该碰的东西。”张世明临走前叮嘱道。  
  
什么叫不该碰的东西?黄瀞怡扬起秀眉,根本不理会张世明的嘱咐。她就是要看看吴映洁有什么东西是她没有的,为什么她离开之后,她还是代替不了她在邱大哥心中的地位?  
  
这客房内有两个衣柜,款式一样,但仍然看得出有一个是新的。她先拉开旧的衣柜,里头有一堆色彩鲜丽的名牌套装和洋装依色样整整齐齐的挂好。  
  
没什么特别的。她思忖,关上旧衣柜的门后,又拉开新的。  
  
“天啊!”映入眼帘的白纱礼服让她看傻了眼。  
  
礼服被套在一具人形模特儿身上,剪裁相当简单,上身是平口无袖的纯白缎布缀着白纱,下身是白色纱裙;但白色纱面交织着极细的金线,在灯光照映下隐隐闪着金光,仿佛在层层白云中乍见曙光,美得令人屏息。  
  
黄瀞怡不自觉地伸手轻触礼服柔细的白纱,意外的发现礼服的腰际上悬挂着一张卡片。她好奇的打开卡片,上头写了几行字:  
  
洁:  
  
如果你真是胜翊生命中的曙光,我祝福你们。  
  
庄濠全  
  
“不是!不是她!我才是邱大哥生命中的曙光,她只是个负心的女人!”黄瀞怡用力扯下卡片,将它撕个粉碎。  
  
她换上白纱礼服,戴上头纱,直奔胜翊的书房。  
  
端着咖啡准备送去给胜翊的张世明见状,连忙放下咖啡冲上前去拉住黄瀞怡。  
  
“黄小姐,快去把礼服换下来!”他没料想到她真的会做这种傻事。主人或许沉默,或许淡然,但只要一碰到吴映洁的事,他就家发了疯似的,失去所有的冷静。  
  
“不要拦着我!”黄瀞怡挥开张世明的手,冲进书房去。  
  
但她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胜翊骇人的眼神慑住。  
  
“去换下来。”他森冷的口气透着寒意。  
  
黄瀞怡被这份寒意惊退了一步,但仍硬着头皮踏向前,“我也能成为你生命中的曙光,不一定只有她能。”  
  
“去换下来。”洁洁的礼服没有别人能穿!  
  
“邱大哥,我爱你啊!我也可以为你带来阳光与欢笑,只要你愿意接纳我。”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她不接受这种答案。“她说她只是跟你玩玩而已,你根本就配不上她……可是我是真心的。”  
  
“那通电话是你打来的?”  
  
黄瀞怡没有勇气逼视他灼人的注视,低声嚅嗫道:“我打电话来找你,结果是她接的。”  
  
谜底终于揭晓!他不止错了,还错得离谱。他一直以为那天和映洁通电话的人是刘俊纬,没想到她却是努力想把他送到黄瀞怡怀里。  
  
为什么?她应该是爱他的,否则不会拾回那只银戒还保留长达十年,但若她真的爱他,如何能将他推向别的女人怀里?他无法理解。每次想到她随时可能会离他而去,他就恐惧得像发了疯,而她却将自己贬成负心的角色,只为了将他送给别人?  
  
“邱大哥?”黄瀞怡不确定的轻唤,胜翊的沉默让她畏惧。她第一次觉得寡言的邱大哥原来是如此吓人。  
  
“老张,要黄小姐把礼服换下,叫阿德送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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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黄瀞怡拍开张世明伸过来的手,不让他拉她走,“邱大哥,你还没有给我答案。”  
  
胜翊抬眼望向她,冷漠地开启薄唇吐出她要的答案,“我不爱你。”  
  
“一点点都没有?”黄瀞怡无法置信的看着他冷漠的脸。他怎么能说得如此断然而冷漠?  
  
“没有。”  
  
“从来都没有?”黄瀞怡不死心的追问。  
  
胜翊沉默而笃定的点了下头。他的心早给了一个人。  
  
她真的爱他吗?这一刻黄瀞怡也迷惘了。她从来不曾走进他心中,从不曾看他笑过,他们虽然认识了九年,却没有半个可谓之甜蜜的回忆。只是迷恋而已吗?她的心有点隐隐作痛,但她不确定真正受伤的是心中哪个部位,或许只是那个名为自尊的地方受了伤害。  
  
她会想通的。黄瀞怡失神地走到书房门口,又猛地回过头,对着胜翊和张世明大吼道:“你们男人都是差劲的猪!”  
  
开骂过后,一抹小小的、释然的笑容在她唇边绽放。或许她九年来等的只是一个答案,一个爱或者不爱的答案。不爱就拉倒!她黄瀞怡又不是没有人要。  
  
迷恋容易解决,但真爱呢?胜翊将脸埋入掌心。有谁能告诉他这只差劲的猪该怎么办?  
   
『10』第九章
  
她……在哪里?  
  
映洁努力睁开酸涩沉重的双眼,但触目所及是一片漆黑,没有半丝光亮可助她辨识所在位置。静默中,门卡地一声被拉开,随即又拉上,按着一阵极轻巧的脚步声缓缓向她接近,最后在她身旁停住。  
  
“你是谁?”破碎、沙哑的轻问自映洁口中溢出。好渴!  
  
来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轻巧的脚步声再度移向门口。  
  
“别走!回答我。”映洁勉强从干渴的喉门挤出微弱的声音,试图唤住来人。但那人仍是头也不回的离开,将满室的幽暗与疑惑留给她。  
  
过了不久,门再度被拉开,白亮的光线同时射来,刺痛了映洁的眼。她不得不以手遮眼,让眼睛慢慢适应久违的光亮。  
  
“喝点水。”来人的中文夹杂着日本女人专有的软甜腔调,不过语气相当冰冷,似乎不怎么欢迎她。  
  
“你是谁?”映洁勉强撑起虚弱的身子,接过递来的玻璃杯。她的视线仍相当模糊,看不出那女人确实的长相,只注意到她有一头极为黑亮的长发和雪般白皙的肤色。  
  
“刘容嘉。”她冷冷地报了姓名,转身就要离开。  
  
“你是刘先生的妹妹?”映洁隐约记得在吴尊家中曾听过她的名字。  
  
刘容嘉闻言,脚步颠了下,声音依旧如雪般冰冷。“他不是我哥哥。”  
  
“我最亲爱的‘妹妹’,你怎能这么说呢?”刘俊纬的声音从木制的日式拉门后传来,向来轻佻的语气隐隐有丝怒气。“哥哥再不争气,也不能说不认就不认。”  
  
“你不是我哥哥,永远都不是。”刘容嘉拉开和室的木门,冰冷她扫了门外的刘俊纬一眼,从他身旁走开。  
  
刘俊纬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扯回来,狭长的红眸紧紧锁住她的眼,“我说是就是。‘妹妹’,别忘了。”  
  
刘容嘉抽出被他钳制的手腕,不驯地昂高了尖瘦的下巴,转身离开。刘俊纬一言不发的凝望着她的背影,深思的眼眸不知在想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注意到映洁。  
  
“她不是你妹妹。”映洁记得他曾说过他和胜翊一样是孤儿。  
  
“她是。太多事的女人很惹人厌。”刘俊纬在她身旁盘腿坐下,口气相当不耐烦。  
  
言下之意就是要她少管闲事吧。映洁放下玻璃杯,有些困倦的躺回榻榻米。她又有什么能力管他人的闲事,她连自己都管不了了。  
  
“这里是哪?”映洁审视着和室内高雅的摆设,香港很少见到这样日本味浓厚的房子。  
  
“日本。”  
  
映洁干笑了几声,沙哑的声音听来粗嘎得吓人。“有没有人想过先问我要不要去旅行?”被迫去英国、被迫回香港、被迫离开……如今棋局延伸到日本,她却不能说一声“我不玩了。”  
  
“廖威廉雇用黑磷杀你,我则接下委托要救你。”  
  
一提起黑磷,刘俊纬就忍不住在心里把他臭骂到天王星去。那家伙体内的变态细胞简直成级数增加,他竟然把吴映洁装在棺材里送来日本,还拍了一张照片寄到夏威夷给小贤,把他们一家大小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深怕被邱胜翊知道了会找人宰了他们全家。  
  
“救我?谁?”映洁确信胜翊还不知道廖威廉曾经找过她这件事。  
  
“你未来的女婿。”那个小鬼只用了十块美金就把他搞定了,还要他包吃、包住,外带保证她和邱胜翊一定会复合。他到现在还是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接下这种赔钱又麻烦的case。  
  
“思贤?”映洁没想到竟然会是小贤救了她。  
  
“他对你肚裹的小女娃可真是死心塌地,现在就在数日子看她什么时候出生。”  
  
“肚里的小女娃?”映洁涩涩地笑了一声,将手放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摇了摇头,“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一个月的身孕不太容易看得出来,再加上你疲累过度、营养不良……”  
  
“不可能。”她明明不能生育,当初杨奇煜找来的妇产科医生是这么说的。难道会是杨奇煜骗她的吗?  
  
“你不想要,可以找医生帮你堕胎,这里有电话。”刘俊纬冷漠的说。不情愿生下婴孩的母亲会造成孩子一生的不幸,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堕掉她的孩于?  
  
“不,我不要。”映洁慌乱地蜷起身子,护住腹中尚未成形的孩子。这是她和胜翊的孩子啊!如果她今生注定无法和他在一起,至少让她留住孩子。但她真的能留住孩子吗?会不会在她亲眼看见孩子之前,又化成一滩血水离她而去?  
  
回想到之前的经验,她两道柳眉不禁锁上重重烦忧。  
  
“我留得住孩子吗?”  
  
“医生说你的情况还不算太糟,只要注意一点,应该不会有危险。”  
  
“那就好。”她安心的笑了,任睡意席卷她疲累的身心,慢慢阖上双眼,“阿翊,我们就快要有孩子了,你知道吗?”  
       
七月天了。  
  
映洁小心翼翼地在屋前的木造门廊坐下,侧倚着房门前的木柱,让七月的和风轻轻拂动发梢。酷热的夏天来了,但今天气候突然转变,有些凉意。书上说孕妇特别容易感到忧郁,心情起伏较大,但她明白,她的愁不是来自于腹中的孩子。  
  
对胜翊的思念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淡去,反倒日益深重,而为了腹中的孩子,她总是告诉自己不要想他,要多想些快乐的事,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才会笑口常开。可是她忘了,她的快乐与胜翊的回忆是相连的,她的笑容依附着他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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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妈咪快要笑不出来了,怎么办?”她轻抚着圆滚滚的肚子,红唇抿了又抿,努力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哽咽吞回去。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将揪痛的心绪强抑下来。他和黄瀞怡会过得很好的,最起码他不用再时时刻刻担心她会弃他而去,负心的女人已经离去,再也不能伤他分毫。  
  
“别着凉了。”随着冰冷的轻柔嗓音,降落在她肩头的是一件乳白色的衬衫。  
  
映洁回头仰望站在她身后的刘容嘉。“雪,谢谢。”  
  
“不用客气。”刘容嘉弯下身,安静地在她身旁坐下。  
  
刘容嘉的沉默和温柔与胜翊是如此相像。他们是同一类的人,恐惧被伤害,所以总和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轻易交心,一旦给了就像扑火的飞蛾,不到焚身成灰绝不罢手。这样的死心眼让人心疼!  
  
映洁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向刘容嘉白皙晶莹的脸庞上那道骇人的长疤。疤痕从鼻梁左侧斜划到右颊,受伤的当时一定很痛,可是她猜想,伤在心上的伤口一定更痛,否则刘容嘉不会任疤痕遗留至今,以刚泽家的财力要找整形医师完全除去疤痕并非难事,但刘容嘉却选择将它留下。刘容嘉的疤让她想起自己在胜翊身上留下的伤口,只是她的刀是无形的,狠狠插在他心上。  
  
“你让我想起他。”映洁轻喃,伸手轻抚她乌亮柔细的长发。  
  
刘容嘉有一头长及小腿的黑发,每一根发丝都犹如柔亮的黑丝,保养得极好。映洁曾经好奇的问她怎么有心思留这么长的头发,她只说因为“他”喜欢。映洁没再追问“他”是谁,每个人都有不愿让人知道的心事,多问只是无礼地刺探了别人的隐私。  
  
“想他就回去。”  
  
“没有我,他会比较快乐。”  
  
刘容嘉转过头看她,晶亮的黑眸直视她眼中,“是吗?”  
  
那神似胜翊的表情让映洁心头震了一下,随即心虚的垂下眼帘。“他总是担心着我会离他而去,如果我离开了,他就不用再恐惧了,会比较轻松。”  
  
“轻松不等于快乐。”刘容嘉一语道破。  
  
“跟我在一起他只有心力交瘁。”  
  
“因为他怕你离开,所以为了他好,你就让他的噩梦成真?”刘容嘉忽地轻笑出声,“原谅我,我真的不懂你的逻辑观念与思考模式。”  
  
“他会习惯没有我的日子的。”毕竟他也曾这样度过十年。没有她,他的生活会归于平静,慢慢地将她尘封在回忆的角落里,然后伤痛止息。  
  
“你习惯了吗?”  
  
刘容嘉的一再逼问几乎刺穿了映洁多月来伪装的假面具,让她不由得感到一阵愤慨。  
  
“我想回房了。”映洁扶着身旁的木柱,笨拙的想站起身。虽然腹中的孩子才四个月大,但她的肚子却比平常怀胎四月的孕妇还要大上许多。上回刘俊纬陪她到医院做产检时,医生用日文说了一堆,她根本听不懂,要刘俊纬翻译,刘俊纬也只是笑着说小贤这会儿要伤透脑筋了,不过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这么沉重的负荷让她有点吃不消。  
  
刘容嘉跟着站起身,扶起映洁,送她回房。  
  
“没有人在失去所爱的人之后会感到轻松愉快的,起码我不会。我宁愿跟他这么耗下去,直到我再也承受不了他给的痛,但我想邱胜翊的忍受力不会这么低。”刘容嘉临走前淡淡抛下这句话。  
  
无所谓,我们就这样耗到老、耗到死、耗到世界末日!映洁不禁想起胜翊曾对她说过的话。可是真的可以吗?他们真的能耗到世界末日吗?  
  
“阿翊,这对你来说不会太沉重吗?每天面对着曾经狠狠伤过你的心的女人,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难过吗?”映洁阖眼轻问,想像着胜翊就站在她面前,用他一贯的深情眼眸凝望着她。  
  
不会!  
  
映洁猛然抬起头,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耳边仿佛听到了他这么说。  
  
照片中的她看来丰润了许多,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胜翊凝望着今天早上刚收到的照片,唇边流露一抹既苦又甜的笑容。他希望她过得幸福无忧,但又希望她对他的思念与他同样深重。每次看着她的照片,他的心情是矛盾而复杂的。  
  
从三个月前开始,有人每个礼拜定期寄映洁的照片到公司来给他,每次寄来的照片只有一张,都是她脸部的特写,根本无法分辨她现在身在何处,而信件的来源更是偏布世界各地。他没有派人调查是谁寄来的,深怕这仅剩的联系会断了线,如果这是他唯一能拥有的安慰,就让它持续到他生命终结的那一天吧!  
  
失去映洁之后,他的心是空的,或许会这么空一辈子吧。但又何妨,他早已习惯失去。不过习惯并不表示麻痹,对她的思念总在寂静无人的深夜时于他心头出没,慢慢啃蚀着他永远无法痊愈的伤口,加深伤痛。  
  
一个人能承受多少伤痛,他无从得知,可是,他知道满满的相思已将他逼到崩溃边缘。  
  
“洁洁……”他将脸埋入掌心,细细摩挲着相纸光滑的平面,仿佛如此便能感觉到她甜蜜的气息。  
  
“我……没有办法多爱自己一点。你带走了我所有爱人的能力。”一股揪痛梗在他喉中,用尽气力才能迸出喑哑的低语,“我需要你来爱我。”  
  
就在这时,紧闭的门悄然开敌。  
  
“邱先生,没有人告诉你亲照片是一种颇为病态的行为吗?”嘲弄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胜翊猛然抬起头,目光对上刘俊纬戏谑的红眸。  
  
“出去。”胜翊迅速筑起层层防卫,冷然的表相再次掩饰住心中脆弱、不愿让人知晓的一面。  
  
“邱先生一向都这么对待好心提供吴小姐消息的人吗?”刘俊纬无视于胜翊眼中的冰冷,悠哉的晃到胜翊身边。  
  
“你知道映洁的下落?”  
  
“当然。”刘俊纬忽然一把抽走胜翊手上的照片。  
  
“还来!”胜翊愠怒的喝道,随即出手砍向他。  
  
刘俊纬连忙身形一闪,伸手格开他的攻击,跟着退开了几步,不想跟他硬碰硬。“别急,既然照片都寄给你了,不会不还你的。”  
  
胜翊听见他的话,怒火稍稍平息,他的口气中仍有些怀疑,“照片是你寄的?”  
  
“还是我拍的。”刘俊纬掏出一叠帐单重重搁在桌上,“喏,软片费、冲洗费、食宿费、伴护费、保护费和产检费,帐单付清你就可以把人赎回去了。”小贤少给的钱自然是找他未来的丈人补足,他刘俊纬可不做亏本生意。  
  
产检费?胜翊望着桌上摆的妇产科收据,不觉一愣。  
  
“她有了。”刘俊纬见他呆傻的模样,好心替他解惑。  
  
“我的?”胜翊傻愣愣的低问,一抹呆呆的笑容在他脸上扩大。映洁有了他的孩子!  
  
“你会怀疑也是应该的,很少看到怀孕四个月的孕妇肚子那么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少说至少六个月。”刘俊纬故意说道,一副挑拨离间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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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我的?”天啊!他和映洁真的有孩子了!他的戒指呢?胜翊有些慌乱的四处翻找着银戒。他要替她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要有玫瑰花、粉红色的气球……  
  
“你不信就算了……”  
  
门外隐约传来啜泣声,下一秒钟就见到徐秘书紧张的推开门大叫,“总裁,吴小姐跑了!”  
  
“洁洁在门外?”胜翊抬起好不容易找到的银戒,一下子冲出办公室。  
  
“喂,你的帐单还没付清。”刘俊纬追了出去。  
  
胜翊赶到电梯前时,电梯门正好在他眼前关上,只来得及瞥了眼映洁心碎的神情。  
  
“洁洁,别走!”他朝着电梯大喊,双手慌张的猛拍着电梯门,电梯门上的号志灯并未停止,一格一格地往下掉。  
  
胜翊不假思索地冲向楼梯间。  
  
“喂,这里是二十五楼呢!”刘俊纬对着那抹迅速消失的背影喊道,但人早就走了。他无奈地耸耸肩,迳自走向电梯。  
  
他轻佻的表情在踏进电梯的同一瞬间转换为冷然。  
  
“shit!”刘俊纬啐了一口。什么时候他这双沾满血腥的手也帮人牵起红线了?他原本是来搞破坏的,现在竟然变成帮他们两个复合的红娘。  
  
一切都是因为邱胜翊那家伙让他想起“她”!那个该死的笨女人!  
  
他会怀疑是应该的,任谁也不会相信一个负心的女人挺着大肚子跑到人家公司里,还声称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硬要他负责。可是,这股心酸委屈的感觉怎么也挥不去,逼得她泪水一直往下掉,停也停不住。  
  
刘容嘉还是错了。胜翊早已习惯没有她的生活,她不该再来扰乱他的平静,妄想还能待在他身边。  
  
“不许哭。”映洁捂住抽噎颤抖的唇,对自己说道。  
  
她一定要坚强,她还有宝宝要照顾,可是……是他自己说要跟她耗到世界末日的!  
  
“大骗子!”她哭腔哭调的骂道,眼泪掉得更凶了。  
  
腹中的孩子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走没多久,她的脚就一阵酸软,不得不停下脚步,在百货公司前的小广场稍作休息。  
  
胜翊远远看见泪流满面的映洁坐在长椅上休息,才安心的放慢脚步,朝她走去。  
  
“你真的越来越丑了。”他递出手帕,调笑的话中盛载着满溢的深情与思念。  
  
映洁抬头看他一眼,没有接过手帕,无言的站起身慢慢走开。  
  
“别走。”胜翊连忙拉住她的手。  
  
“你不需要追过来的。”映洁试着拉开他的手,但他怎么也不肯放。“放开手吧!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另一个十年了。这样结束不好吗?”  
  
“不好。”胜翊摇头,拉起她的手贴在唇上,眷恋的印下细细的吻,“我不要结束。我们重新开始。”  
  
映洁抽回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她吸了吸鼻子,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合着泪光怔怔望着他。  
  
良久,她抿了抿唇,开口道:“没用的,我们试过了,可是发生过的事真的能这样抹去吗?别自欺欺人了。你永远在害怕我会离开你,我也永远背负着负心的罪名,相同的伤害总是不断在我们之间重复,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这份爱压得无法呼吸。”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胜翊手指轻柔的抚过她红肿的眼,“我们的爱让你无法呼吸?”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她如何能够将他推向黄瀞怡的怀里,并非不爱,而是她不愿他在爱中窒息。  
  
或许他也该做相同的选择,放开手,让彼此都喘一口气。  
  
他温热的手轻轻离开她的脸颊,那陡生的失落感让映洁忽然有股捉回他的手的冲动,但她只是看着他缓缓垂下手,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或许你说得对,我们是该结束了,在我们让彼此窒息之前。”胜翊侧过脸,在她颊上印下一吻,“你母亲留给你的财产我会委托黄律师交给你。好好照顾自己和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他相信,他真的相信!  
  
“不是……这不是我的真心话。”映洁望着胜翊渐渐远去的背影,破碎的话语自颤动的双唇溢出,细弱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然而,渐行渐远的胜翊却倏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望着她,而后挤出一抹笑,复又往前行。  
  
“别走……”她轻喃。  
  
“阿翊,别离开我!”映洁忽然放声哭喊,“失去你,我一样无法呼吸!”  
  
她终于明白他为何无法放手了,因为相思太沉重,同样令人窒息。  
  
回到胜翊家之后,一切似乎又和四个月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有了正大光明留下来的理由──她现在是正牌的邱太太。为了让腹中的孩子有合法的身分,胜翊和她已经先到法院公证结婚,办完户籍登记,等孩子出世后再补办婚礼。  
  
一开始她并不在意有没有盛大的婚礼,毕竟实质的幸福比表面上的仪式重要多了。但当胜翊秀出庄濠全特别为她设计的婚纱后,她开始期待了,毕竟每个女人都希望穿着美丽的婚纱嫁给心爱的人,所以婚礼还是很重要的啦!  
  
“还有四个月又十三天。”映洁走进餐厅,扬起笑脸宣布着。  
  
“洁洁,你每天数日子,不烦吗?”  
  
映洁走到胜翊身旁,俯身给他一个早安吻。“不烦。人家期待和你的婚礼嘛!”  
  
胜翊横她一眼,佯怒的神情上其实是笑意多过怒意。“你哪是期待婚礼?你根本就是想穿濠全设计的婚纱。”她这点心思他还看不出来吗?  
  
“别吃味,婚纱重要,新郎更重要。更何况,我有服装界之神亲手设计的婚纱可穿,也是沾我亲爱老公的光才有的。”映洁搂茗他的肩,安抚的轻琢他一口,“阿翊最好了。”  
  
“这才差不多。”胜翊回她一吻,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在特制的椅上坐下,“坐下吧!别累着了。”  
  
“阿翊,庄濠全真的把他旗下的婚纱品牌撤掉了?”  
  
“嗯。”  
  
一提到庄濠全,胜翊就不由得担心。自从庄濠全和结婚才一个月的妻子段羽容离婚后,整个人性情大变,俊美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笑容,连这一季设计出的服饰也清一色全是黑的,在他眼中似乎看不见其他的色彩。现在时装界还能美其名为“黑衣哲学”,但时日一久,还是会出乱子的。  
  
“别担心,他会慢慢恢复的。”映洁看见胜翊眼中的忧虑,轻拍他的手,柔声道。  
  
她明白胜翊和庄濠全之间的感情胜过亲兄弟,否则当年庄濠全也不会冒着和杨奇煜为敌的危险,下令旗下所有的服饰店负责人,只要一见到她就直接把她赶出门。堂堂一个温吉顿公爵夫人被人这么对待,好面子的廖家人当然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过行事谨慎的杨奇煜顾虑到事情闹大对自己也没好处,便把满腔怒气强压下来,因而没酿成两个集团相互攻击的局面。  
  
“怕是不容易。爱过的人才知道情有多难忘。”胜翊长叹了口气。  
  
映洁沉默了。她怎会不懂?他们两人不也这么过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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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多想。”胜翊覆住她的手。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两个都在调适,试着对过去释怀;不论到底是谁负了谁,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映洁笑着摇摇头,甩开那些恼人的多愁善感。“阿翊,你不是帮过段小姐的父亲处理移民投资的问题吗?应该会有她的地址吧!叫庄濠全去看看她,或许他们两个会有破镜重圆的机会。”  
  
“他不肯。”  
  
“不肯?为什么?他不想她吗?”  
  
“他在惩罚曾经伤害过羽容的人。”  
  
“谁?”  
  
“他自己。他想知道思念可以把人折磨到什么地步。”  
  
映洁低呼一声,“天啊!怎么会有人自虐到这种地步!”正因为受过这种苦,她更是明白思念之苦有多么锥心刺骨。“阿翊。”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沉声唤道,目光直勾勾地揪着胜翊。  
  
“怎么了?”  
  
“你不准给我玩这种变态的自虐游戏。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准伤害自己,知不知道?”  
  
“呃……喔。”胜翊回答的声音听来格外心虚。  
  
“你做了──”拉长的尾音配上双手抱胸的姿势,此刻的映洁看来威胁性十足。  
  
“没濠全那么严重。”胜翊忙道。他才一个月而已就受不了了。  
  
“我可以既往不咎,不过以后不准再发生。我不喜欢你用折磨自己来表示对我的歉疚,何况……”她扬起甜笑,“我自己动手比较有快感。”  
  
“你舍得折磨你亲爱的老公吗?”胜翊轻拧她的悄鼻。  
  
“你放心,我会尽量勉强我自己的。”映洁也回拧他一把。  
  
“咳!”张世明清清喉咙,打断两人十分“旁若无人”的早餐对话。“主人,您上班的时间到了。”  
  
坦白说,他到现在还是非常不习惯以往不苟言笑的主人每天挂着一脸幸福的笑容,还坐在餐桌前和新婚妻子调笑。不过他相倍他必须趁早习惯,因为这情况看来不但会延续下去,而且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我知道了。”胜翊拿起公事包,临走前还在映洁唇上印下一吻。“洁洁,我去公司丁。记得想我。”  
  
“嗯。路上小心。”  
  
待胜翊出门后,偌大的餐厅只剩下映洁和张世明两人。  
  
映洁抬起头正好对上张世明的目光,只得僵直的挤出一抹笑。从她搬回胜翊家这两个礼拜,张世明没有跟她单独说过一句话,就算有也只是这么一句而已。  
  
“夫人,您的牛奶。”  
  
“喔,谢谢。”映洁从他手里接过胜翊吩咐她每天要喝的牛奶。道完谢后,她便将目光调开,心虚得像做错事的孩子。  
  
她怕他会说她配不上胜翊,也怕他会再赶她走。  
  
“夫人──”张世明才讲了两个字,立刻被映洁紧张的打断。  
  
“张总管,我不会再离开胜翊了,你不要赶我走。”  
  
“夫人,我没有要赶您走。”他长了一副坏人脸吗?竟然把她吓成这样子。  
  
映洁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张总管,有什么事吗?”  
  
“呃……”  
  
“张总管,你的脸在抽搐。”  
  
张世明压住不停抽动的右脸,费尽力气才把话从咬紧的牙关挤出来。“夫人,欢迎回来。”  
  
“什么?”  
  
“欢迎回来!”张世明吼了出来。他困窘的别开头,走向后院。  
  
“谢谢。”映洁对着他的背影扬声道。  
  
张世明背对她摆了摆手,“不客气。”  
  
满足的笑意写满了映洁的脸。她终于尝到幸福的滋味!  
  
这天,报上的一个角落有这样一则报导:  
 
路透社英国伦敦十九日电]缠讼许久的温吉顿公爵遗产继承案终于在日前落幕,负责审理该案的威尔森法官表示,控方所提出的证据并不足以推翻温吉顿公爵夫妇结婚十年的事实,而判定温吉顿公爵夫人吴映洁的继承权依然有效。此外,控方律师刘大钧涉嫌伪造证物,检方目前已在深入调查中……  
   
『11』第十章
  
“阿翊,去医院做完产检后,我们到我爹地妈咪墓前去看看,好不好?”  
  
“好。”胜翊扶着映洁坐进车内。他也该去向他岳母道声谢,谢谢她给他得回映洁的机会。  
  
“主人!”张世明忽然慌慌张张的从屋内跑了出来。“台湾那边来电说屠先生出事了。”  
  
“濠全出事了?有没有说是什么问题?”  
  
张世明摇摇头,“没说,可是好像很紧急。”  
  
“阿翊,你快去台湾看看。今天的产检让张总管陪我去就好了。”  
  
“可是……”说不出为什么,他心里总有点不祥的感觉。  
  
映洁推推他,催促道:“不用担心我,你先过去了解庄濠全到底出了什么事。”  
  
胜翊沉吟半晌,“好吧!你自己要小心,我过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主人,我会好好照顾夫人的。”  
  
“老张,不要让洁洁离开你的视线。”胜翊在张世明耳边沉声吩咐道,神情异常严肃。  
  
张世明同样低声问道:“您怕夫人会离开?”依他看来,现在要夫人离开主人,可能得拿枪逼她才赶得走,主人的忧虑实在是太多余了。  
  
“不是洁洁的问题。”  
  
“喂!”映洁从车窗探出头来,没好气的横两人一眼,“你们两个大男人别在那边鬼鬼祟祟的咬耳朵。”  
  
“小心照顾她。”胜翊临走前再次叮嘱道。  
  
“我知道。”胜翊俯身在映洁额上印下一吻,“不要乱跑,我很快就回来。”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快去吧!”映洁仰高笑脸,伸手轻抚他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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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别映洁之后,胜翊火速赶到机场,但心中总觉得不对劲,他决定先拨个电话到台湾问清楚状况再说。  
  
“庄濠全。”电话一接通,就传来庄濠全没有生气的声音。  
  
“濠全,你在?”胜翊讶然。  
  
“嗯。”庄濠全轻应一声,单调的音节没有任何情绪。  
  
“你没事吧?”  
  
“嗯。”  
  
“有人打电话到我家说你出事了。”  
  
“我公司没有其他人知道你家的电话。”  
  
胜翊心中一凛。“该死!”  
  
“怎么了?”  
  
“可能出事了,我改天再跟你联络。”胜翊关掉行动电话,转身冲向停车场。  
  
不到三秒钟,胜翊那辆银灰色的积架跑车以不要命的速度俯冲过拥挤的香港街头,不久,车子一个俐落的回转横停在圣心医院大门口。  
  
胜翊迅速下车奔至医院内找人询问。  
  
“邱先生,邱太太大概二十分钟前就已经做完检查回去了。三个……”映洁的主治医师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胜翊像一阵风般又旋了出去。  
  
胜翊坐回车上,一手操控方向盘将车驶向璩立奎夫妇的墓园,一手拨着阿德驾驶的宾士房车上的行动电话号码。  
  
“阿德快接啊!”他心急的念着,然而电话那头仍是反覆地响着单调的铃声。  
  
好不容易来到墓园,胜翊第一眼便望见阿德驾驶的宾士房车,趋前一看,阿德横倒在车内,不论他怎么叫唤他没醒来。  
  
“阿德!”胜翊拿出身上的备用钥匙打开车门,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呼吸,应该是被注射了麻醉药。“洁洁──”  
  
他冲进墓园,见到张世明也像阿德一样,横倒在璩立奎夫妇基前,而佳人早已杳然无踪。  
  
“老天!”胜翊双膝重重跪落在微湿的泥地,声音饱含着恐惧,“你不能就这样把她从我身边带走,我不准!”  
  
行动电话的铃声忽然划破寂静沉痛的空气,他立刻接起了电话。  
  
“邱大哥,我是瀞怡,你快点带人来……”       
  
人家说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黄瀞怡衷心希望自己别正好就是那只快死的猫。  
  
今天她到过逝五年的母亲墓前去看看时,远远望见张世明扶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走进墓园,她一开始并没有认出那个怀孕的女人就是吴映洁,只是觉得她有点眼熟。后来又有两个身着黑衣黑裤的外国男子走进墓园,没多久张世明忽然倒在地上,而那两个外国男子则架走了那名孕妇,来到郊区一栋荒废已久的别墅。她一时好奇就开车跟了过去,直到他们拉着那孕妇下车,她才发现那个女人就是吴映洁。  
  
她在屋外打了通电话给邱大哥要他到这里来救人之后,原本想就这样丢下她让邱大哥自己来处理,但又禁不住好奇心的驱策,蹑手蹑脚的潜入别墅的想弄清楚他们在搞什么鬼。  
  
这时,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从木造走廊的另一头传来,黄瀞怡连忙躲进一旁的小房间,只见那两个捉吴映洁过来的外国男子和另一张生面孔的外国人走进房间。  
  
“夫人,好久不见。”  
  
“保罗是你!”映洁以为捉她来的是廖威廉。  
  
“你们两个到大门口守着,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保罗遣开那两名外国男子。待两人的脚步声走远了,他又开口道:“要你来的人不是保罗。”  
  
“是廖威廉?”  
  
保罗不屑的冷哼一声,“威廉那个笨蛋花了一大笔钱找黑磷去杀你,根本没想到黑磷跟你是一伙的。”  
  
“你不是保罗。”映洁注意到他语意之中的异样,“你到底是谁?”  
  
他笑咧了嘴,森冷邪魅的笑容让映洁心中泛起丝丝寒意,不自觉地缩向墙边。  
  
“夫人,我们当了十年的夫妻,你怎么连你丈夫都认不出来?”  
  
映洁被他突然变换的熟悉声音惊骇得狠狠倒抽了一口气,“你是杨奇煜?”她用力摇着头,想甩掉这场噩梦。“不可能,他已经死了。”  
  
那个外国人是死了半年的温吉顿公爵!黄瀞怡被这意外的答案震了一下,不小心撞倒一旁的木架子,发出巨响。  
  
“大人,失陪一下,我去捉只小老鼠。”保罗,不,应该说是整形后的杨奇煜,优雅的向映洁欠了个身,走向连接小房间的门揪出了黄瀞怡。  
  
“喂!放开我,我什么都没有听到。”黄瀞怡用力扭动着身躯,想脱离他的钳制。  
  
“小姐,我恐怕不能让你走。”杨奇煜拎着黄瀞怡,毫不怜惜的将她扔向一旁的沙发椅上。  
  
“黄小姐?”映洁诧异的看着黄瀞怡。  
  
“喂,你别会错意,我不是来救你的,我只是迷路走错了房子。”  
  
“不管是不是走错房子,这位小姐恐怕是走不回去了。”杨奇煜扬起的笑脸只有嗜血的残忍。  
  
“不关她的事,你要钱我可以全部还给你。”  
  
杨奇煜对映洁摇了摇头,“夫人,看来我这十年来的教导还是没教会你多少,你依旧是以前那个善良的小笨蛋。你还不懂吗?我费尽千辛万苦,可不是为了把原本就属于我的钱再拿回来,我要的是一个新的身分,怎么可能任这位小姐回去替我复活的事大肆宣传。”  
  
“公爵这个身分还不够吗?难不成你想当查尔斯王子。”黄瀞怡讥讽的撇撇嘴。嘴上虽逞强,其实她心里怕得直发抖,深怕这个“死公爵”一发怒就给她一枪。邱大哥,快点来,她可不要这么早死。  
  
杨奇煜对她的嘲讽只是冷笑以对。  
  
“倒不用那么尊贵,现在贵族已经不吃香了,我只是想换张新面孔,过点新的生活。”  
  
“缺德事做多了,当然想换张新面孔免得仇家找上门。”映洁冷笑道。从吴尊那儿,她才得知杨奇煜的仇家有多少。  
  
映洁的冷言冷语反倒让杨奇煜惊讶的挑高了眉。“夫人,才半年不见,你的反应倒进步不少。不过你也没说错,我是被那些杀手追得有点烦了,才安排了那场车祸。”  
  
“那车祸中死的是……”  
  
“保罗。”杨奇煜笑着接口,“他那时候实在有点烦人,一天到晚要我在他和杰森之间做出选择,所以……”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脸上没有半点不舍的神情。  
  
“你太绝情了。”映洁不由得同情起保罗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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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5 13:21  資料  個人空間  短消息  加為好友 
  
“多情是邱胜翊那种傻子才做的事。我真的没料到他竟然还肯要你。”杨奇煜摇头叹道,眯细的眼眸扫向映洁圆滚滚的肚子,“你们手脚真快,真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映洁蜷曲起身子,护住腹中的孩子。“你想要怎么样?”  
  
“我本来是打算等事情过后,换个新身分再娶回你,光明正大的拿回财产。一来可以换个新生活,二来也可以顺便甩掉一些包袱。”  
  
刘律师是个不错的助手,不过留在身边久了,难保不会反咬他一口,所以留他不得;公爵这个名衔以前是满好用的,但现在反倒成了累赘,弃之也不可惜;而他那一家人,老的老,蠢的蠢,全都是一堆垃圾,早该扔了,只有他名义上的小妻子还有些利用价值。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和邱胜翊竟然这么快就复合,破坏了他的计划,让他不得不提早捉她回来。  
  
“我已经和胜翊结婚了,就算你捉我来,也不能如你所计划的拿回你的财产,顶多是杀了我泄愤。”  
  
“杀你?我怎么舍得杀了我亲爱的妻子,毕竟我半生的心血全在你名下。虽然要等你再离婚还要一段日子,不过我还有那点耐心。至于泄愤,我找这位小姐就够了。”  
  
黄瀞怡听了吓得脸色惨白,但她仍逞强的抬高下巴。“你要是敢碰我一根寒毛,我爹地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令尊是哪一号人物啊?”杨奇煜看穿黄瀞怡逞强的表态,嘲弄地问道。  
  
“我……爹地是……是黄维德。”黄瀞怡努力想将话说得很有气势,但声音却细弱得像破碎的耳语。  
  
杨奇煜大笑,嘲笑着她伪装出来的气势是如此不堪一击。“你死后可以托梦叫庄濠全来找我。”  
  
他取出藏于腰际的一把小巧雅致而价格不非的骨董手枪在黄瀞怡眼前晃了晃,然后慢条斯理的装上子弹,享受着将人的生死操纵于手中的滋味。  
  
“不要!我还不想死!”黄瀞怡无法克制的放声尖叫,整个人缩进墙角,惊惧的泪水爬满两腮。  
  
“放过她,我马上签字和胜翊离婚。你可以拿回你的财产,你的新身分,我和她都不会向外界泄漏一个字。”映洁毫不迟疑的张开双臂护住黄瀞怡。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杨奇煜丝毫不为所动。  
  
“我同意。”突然一道清亮的女声从上方传来。一名身着黑色紧身皮衣的短发女子一高坐在窗台上。  
  
“你是谁?”杨奇煜戒慎的盯着她。他竟然没有发现她是何时到的。  
  
“魅影。”黑衣女郎说道,忽地翻身跃下窗台。“受雇来杀你的。”说着,一发子弹同时贯穿杨奇煜的右臂。  
  
“好身手,可惜射偏了。”杨奇煜强忍下痛楚,将骨董手枪换到左手,迅速瞄准黑衣女郎。除了他母亲,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是天生的左撇子。  
  
两道枪声响起,子弹微微擦过黑衣女郎的肩胛,但她射出的子弹却又贯穿杨奇煜的左臂。  
  
“委托人不希望你死得太痛快。”黑衣女郎朝杨奇煜使出一个劲道十足的侧踢,杨奇煜的腹部挨了这一脚,飞身撞上门边的墙壁。  
  
“谁要你来的?放过我,我可以付双倍的钱给你。”杨奇煜跪地捂住胸口,猛力咳出一口鲜血。  
  
“公爵大人,你连得罪了什么人都不知道,这可是个致命的错误唷!”  
  
“轻敌也是个致命的错误!”杨奇煜忽然从胸前的口袋抽出一把迷你手枪,正要拍下扳机时,一声呼唤闯了进来──  
  
“洁洁!”胜翊推门进来,看见杨奇煜正举起迷你手枪,立刻以一记回旋踢踢开他手中的枪,黑衣女郎乘机连开两枪命中杨奇煜的双膝。  
  
“啊!”杨奇煜惨叫一声,垂垂摔倒在地。  
  
黑衣女郎上前,正想再补上一枪,结束他的生命。  
  
“等一下!”一男一女同声喝道。  
  
黑衣女郎挑眉有向胜翊,“邱先生,你想自己动手吗?”  
  
胜翊没理会她的问题,他先将映洁安全的拥人怀中后,才问道:“你是谁?这男人又是谁?”  
  
“我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邱先生毋需知道。至于这个男人的身分,你问尊夫人会比较清楚。”  
  
映洁将脸埋入胜翊宽阔的胸膛,让他的气息平静她惊恐的情绪,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他是杨奇煜。”  
  
“杨奇煜?”胜翊的脸色倏地转沉,凛冽的目光直盯着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男人,“他不是死了吗?”  
  
“没错,他是该死了。”黑衣女郎再次举枪,“邱先生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就代你解决了。”  
  
“等一下。”缩在角落吓得半死的黄瀞怡突然出声,眼神凶恶的死瞪着杨奇煜。  
  
她扶着墙壁缓缓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他,忽然抬起穿着三吋高跟鞋的脚踩在杨奇煜的伤口上,杨奇煜立刻发出杀猪似的惨叫。  
  
“你这只猪八戒,竟然敢吓我!”黄瀞怡用力扭转着鞋跟,看着他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变形,等到仇报够了,又端了他的胫骨一下做为结束。她头一甩,优雅的走了出去。  
  
“阿翊,我们也走吧!”  
  
“好。”胜翊扶着映洁走到门口,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停下脚步。“映洁,你在门外等我一下,我忽然想起还有件事没做。”黑衣女郎料定胜翊一定还会再回来,所以她双手抱胸看着胜翊又折回房间。  
  
“你是杨奇煜?”胜翊一把揪起杨奇煜,冷声质问。  
  
杨奇煜无力的点了头,根本没有力气开口。  
  
“很好。”胜翊笑着点点头,“我十年前就很想扁你了,谢谢你给我这机会。”  
  
他猛然捉住杨奇煜的手,先狠狠赏他两记过肩摔,按着一个回旋踢、左勾拳、右勾拳……  
  
“邱先生,他快被你打死了。”黑衣女郎不得不出声阻止。他下手之凶狠,连她这个正牌的杀手部快自叹不如了。  
  
胜翊打过瘾了,便将只剩半条命的杨奇煜扔回地上,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他一到门外却没看到映洁的身影,心下一慌,急急出声唤道:“洁洁,你在哪?”难不成杨奇煜还有另外的同党?  
  
“阿翊,我在这儿。”映洁从走廊另一端缓缓走过来。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再等一会儿,我有话要跟刚才那位小姐说。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黑衣女郎依旧维持着刚才双手抱胸的姿势,笑看映洁推门而人。没理由最大的受害人就这么放过他嘛!  
  
映洁先朝黑衣女郎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才肴向躺在地上、狼狈至极的杨奇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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