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我吻你吗？」他眨眨眼睛。
　　
「不是。」她红着脸，不情愿地承认了。实话是，她觉得他害她好兴奋又很刺激，可是这种刺激对她而言真是太陌生了。
　　
「看不出你也有害羞的时候。」胜翊笑睨着她，存心逗她。
　　
「不是害羞！」脸更红，连耳朵都红了，他怀疑再闹下去她要爆炸啦！
　　
「是胆小。」他笑得坏坏地。
　　
「不是！」她瞪他一眼。
　　
「我吻妳，妳不好意思啊？」他懒洋洋地问。
　　
「喂！」
　　
「妳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喂！」
　　
「哦？喔喔，我猜对了，面对喜欢的男人，你就害羞了？」
　　
洁洁跳下躺椅，压住邱胜翊，骑在他腰上，捧住他的脸，低头凑上嘴用力一吻，然后，猛地放开。
　　
「谁说我怕了！」
　　
他眸光一沉，环住她颈子，往下按，勒索更多的亲吻。
   
『7』第七章

吴映洁恋爱了！吴俊彦高兴得只差没放鞭炮庆祝。
　　
她的男朋友，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真叫大家跌破眼镜。邱胜翊挺直的鼻梁，高挑结实的身躯，从服饰到汽车都很讲究。嘿，品味一流、打扮一流，耀眼得像明星。
　　
他应该是不缺乏女朋友的，可是他败倒在女老大的牛仔裤下。更不简单的是，他也让女老大将她的恋爱原则放下，醉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于是吴映洁的亲戚朋友们背后都笑说，邱胜翊是一株尤加利树，而吴映洁像无尾熊找到她的灵魂伴侣了。
　　
而当吴映洁与邱胜翊热恋时，当他们俩形影不离沉醉爱河里，邱胜翊的妹妹，邱羽婷，开始嗅出异状。
　　
哥哥对她冷淡了，哥哥常常不见踪影，打他的手机常常也是关机的……这次又是哪个该死的女人跟她抢哥哥？
　　
邱羽婷心事重重，难得哥哥回来看她，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叉着盘里的牛排，却懒得吞到嘴里。「哥，明天带我去看『冰原历险记』。」她最爱看动画片。
　　
「哦，那部片……」邱胜翊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报纸。
　　
「哦，那部片？」邱羽婷瞪他一眼。「什么意思？」
　　
「没有。」邱胜翊拿高报纸挡住她的视线。
　　
「你看过了？」邱羽婷用刀戳开牛排。「你明知道羽婷最喜欢看动画片，你还跟别人去看？」
　　
「乖。」
　　
「你跟谁去看的？」
　　
「你那么想看的话，哥哥找廖俊杰陪你去。」把好友祭出去。
　　
「你交女朋友了？」羽婷握紧叉子。
　　
「没有。」邱胜翊往后躺，用报纸盖住脸。嘻，又来了，真的是历史事件重演，接下来妹妹便会使尽各种办法霸占他的时间，果然！
　　
「明天陪我买衣服。」
　　
「明天要和朋友吃饭。」
　　
「谁？」
　　
「zz……」鼾声从报纸下传出，装睡好了。
　　
「那后天？」邱羽婷努力不懈。
　　
邱胜翊挥挥手，不行。
　　
羽婷瞠目。「后天也没空？后天要干么？」
　　
「zzz……」鼾声又开始了。
　　
她的眼泪也开始了，从美丽的脸庞滑落，啪答啪答滴在桌面。
　　
接着，她要开始哭哭啼啼了，果然！
　　
羽婷委屈地哭诉：「最近你老是没空，我知道，你交女朋友了，一定是这样的。她是谁？」
　　
「别乱猜。」胜翊闷声道。
　　
羽婷忽地大叫：「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
　　
手机响了，邱胜翊掀开报纸，拿出手机，看见来电号码，他微笑了。
　　
他温柔地对着手机说：「……好的，八点吗？」看一眼墙上挂钟。「没问题，我去找你。嗯，bye。」收线，起身，向餐桌前气鼓鼓的少女挥挥手。
　　
「哥走了，你要听话，知道吗？过几天再来看你，跟妈说一声……」话未说完，一块牛排飞来砸向他身后墙壁。
　　
「哥哥是笨蛋——我生气了！」羽婷抓着叉子哭嚷。
　　
「小猩猩，又闹脾气，这样不乖哩。」
　　
「你要去约会，我知道你要去约会了！」小猩猩是他跟母亲对妹妹的昵称，她野蛮起来活像只猩猩，又咬又叫，谁都管不住。
　　
胜翊呵呵笑，开门走了。
　　
邱羽婷气炸了，拿起手机，按了一组号码。
　　
「沉凯！」
　　
「呃……」正在吃饭的沉凯，一接起电话，听见这叫声，即刻头皮发麻。
　　
「是、我是。」
　　
邱羽婷冷冷地问：「沉凯，我不是跟你说过，一听见我的声音就要说什么？」
　　
沉凯喉咙紧缩，冷汗涔涔，用一种干枯的声音说：「我没忘，但我现在在一个很严肃的地方。」
　　
「什么地方？」
　　
「我正在跟督察吃饭。」
　　
「管你的，你再不说，我就把那张照片登到网络上，让大家看看沈警官穿大象内裤跳舞的样子！」她任性地嚷嚷。
　　
「邱羽婷是世界无敌美少女，世界无敌美少女找我有什么事？」他无奈地道。呜……真丢脸。
　　
坐在对面的陈督察，听见这恶心的话，骇得打翻茶杯。
　　

沉凯顿时面红耳赤，他向督察比个手势，跑到角落说话。
　　
电话那边，传来邱羽婷的笑声。沉凯越是拿她没辙，她就越感到愉快。
　　
「我问你喔，我哥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你哥哥没交女朋友！」绝不能出卖胜翊。
　　
她了然道：「他要你别说，对吧？」
　　
「真的没有。」沉凯毫不松口。
　　
邱羽婷哇哇叫：「骗人！世界无敌美少女要将矮冬瓜穿大象内裤跳舞的相片登到网络上。」
　　
「好，我说实话。」呜……他真想一枪毙了她。
　　
「哼哼哼，好极了。」邱羽婷唰地翻开笔记本。「说吧，姓啥、名啥、几岁、住哪？长得怎么样？」
　　
「姓马名匹八岁住阳明山，健康强壮肤色很黑，跑得很快，爱吃方糖。」
　　
电话静了几秒，邱羽婷冷冷地说道：「马、匹？你耍我？！」
　　
「大小姐，你哥哥买了一匹马，他最近参加马术俱乐部，常去练马术，所以才没空陪你啦。」廖俊杰胡掰。
　　
「真的？」邱羽婷半信半疑。
　　
「骗你是小人。」没差，他本来就矮。
　　
「真是这样？」
　　
「真的啦，不信你自己去问他。」
　　
「那下次我叫哥哥带我去骑马。」她试探道。
　　
沉凯热络道：「好啊好啊，你可以叫他买匹迷你马给你骑，反正你哥钱多多，而且他那么疼你，一定会答应。」
　　
这话中听，邱羽婷笑呵呵地挂上电话。
　　
呼！吓死。廖俊杰立刻拨电话给胜翊。
　　
「你在哪？」他劈头就间。
　　
「车上。」
　　
「去哪？」
　　
「去找我的洁洁吃饭啊。」口气很愉快。
　　
「你可以更恶心一点。」沉凯听不下去了。「邱胜翊，你妹妹找我！」
　　
电话静了一秒，邱胜翊幽幽叹了口气。「是不是问你，我有没有女朋友？」
　　
「是啊，我蒙骗过去，怎么办？要是发现我骗她，她一定会整死我！」
　　
「喂，沈大警官，她只是个小女孩，ｏｋ？」
　　
「我知道，她只是偷拍我们喝醉时，我跳艳舞的相片的小女孩，她只是个会威胁要把我穿四角裤跳舞的相片ｐｏ上网的小女孩！」沉凯光火。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
　　
「你还敢笑？那次要不是震青和你把我灌醉，我也不会脱裤子乱跳艳舞！我他妈的倒八辈子楣，被你妹妹欺负。要不是念在咱们的交情，我早就把她抓起来，送去管训！」欠人教训的臭丫头，仗着大家都容忍她就无法无天，可恶！
　　
「好好好，我知道你很委屈。」胜翊承诺：「给我一些时间，我想办法透过网络侵入她的计算机，把你的相片杀掉。」
　　
「你说过ｎ次了！」沉凯咆哮：「什么时候才能成功？我常作噩梦啊！」梦见他穿大象内裤跳舞的相片在各大纲站流传，醒来总是惊出一身冷汗。
　　
「你再忍忍，我一定想办法。」胜翊安抚着沉凯。妹妹计算机超厉害的，连他这哥哥都没辙。
　　
自从知道邱胜翊心脏开过刀后，吴映洁嘴上不说，背地却更动了行事历的约会计划——登山改成开车到山上喝咖啡，偶尔和胜翊还有他的朋友泡泡男人的俱乐部，和里边的男人们赌几局撞球。
　　
邱胜翊很快发现，吴映洁学东西很快，打保龄球或撞球都难不倒她。
　　
以前，吴映洁对约会没什么兴趣，不管是杂志或是电影，男女约会通常就是看电影啦、吃吃饭啦、送送花，往返几次，上上床，很快同居在一起……嗟！无聊。
　　
吴映洁发现，和邱胜翊约会精彩刺激：永不无聊。天，她没遇过比他会玩的。他会带她去看赛车，知道她爱飚车，便和赛车场老板串通好，比赛结束后，让她试开跑车上场飙一场。洁洁乐坏了，那天驾驶红色跑车，听着引擎轰轰声，轮胎碾过地面，风驰电掣的感觉让她大呼过瘾。
　　
邱胜翊在场边挥手为她加油，赛车场老板留着两撇翘胡子，当洁洁飙回终点，老板滑稽地挥旗杆，而胜翊对她吹口啃，给她英雄般的欢呼。
　　
洁洁推开车门，跨出车子，摘下安全帽。
　　
邱胜翊走过来，笑问女友：「好玩吗？」
　　
勾住他脖子，洁洁踮脚吻他。黑发湿汗粘在颈上，她的心飞扬，这个男人懂她。
　　
收到吻的奖赏，胜翊回搂住纤腰，不顾场边闲杂人等，艳阳下，两人拥吻，世界发烧！爱让人忘了矜持，恋爱中的人们眼中只有彼此，世界为他们存在，而不是他们活在世界里。
　　
邱胜翊征服洁洁的心，爱情是一种勾引，投其所好的勾引，他欣赏洁洁与众不同，和她约会从不依循女孩子们的喜好，她热爱冒险刺激，他就给她冒险刺激。
　　
他还带她去男人的俱乐部玩，dun  hill是男人的天堂。天花板盏盏昏黄的灯，皮沙发温柔，再怎么心浮气躁，入座就想懒懒地醉生梦死，不想离开。
　
胜翊在这里寄放了各种玩具，古典精品区设计的每样玩具他都有，大富翁、○ｘ井字游戏、西洋双陆棋、英式桥牌组，全部手工制，精致得光看就让人欢喜，玩起来神魂颠倒，摸起来是爱不释手！洁洁发现胜翊是个童心未泯的大男孩。
　　
而dun  hill和她印象中吵闹的ｐｕｂ不同，在dun  hill里和邱胜翊坐一起，胜翊与朋友品酒抽雪茄，烟雾腾腾中，洁洁与他们玩桥牌，或玩大富翁，或是西洋双陆棋。生在武道馆，打小就常和父亲参与各武活动，她混在父执辈问，对这些杀时间的游戏不陌生。
　　
洁洁和胜翊的朋友们处得很好，她能跟他们玩游戏，也能和他们讨论国际局势，参与政治分析，当男人们讨论起马术或潜水，她甚至能指点他们二一。比较哪家潜水品牌好，哪家马场马儿最健跑。
　　
他们没有性别障碍或与语言隔阂，洁洁在胜翊身边如鱼得水，随意自在。
　　
记得父亲以前老是劝她在男人面前示弱，谦卑憨呆一点，说：「这样男人才有面子，男人不喜欢女朋友太强势，也不喜欢好胜的女孩。」
　　
可是，当她在胜翊面前赢了牌，跟他朋友辩论国际局势，胜翊会专注倾听，有时支持，有时反驳。他从未不耐或漠不关心，他尊重她的意见，他时刻制造惊喜。
　　
以前她总爱嘲笑那些肉麻的话，现在肉麻的话若是胜翊说的，她就百听不厌。
　　
越来越期待跟他约会，约会的时间越来越晚，散会时的失落感越来越重。自从恋爱以后，开始懂得思念。今天分手，明天又开始期待；明天约会了，后天空下来，会不知怎么过。
　　
胜翊在时，她像云般轻盈；胜翊离开，她像淋了雨的衣服。投入爱里，才知道，从前有多自以为是，原来是她未曾相识，相识胜翊这个人，然后懂得她过去自负的潇洒是多么的可笑荒谬。

　　
原来爱是一种耽溺，像鸦片，触碰了就不想停止。洁洁的心开始变得柔软细腻，这是她的初恋，胜翊是最优秀的启蒙老师。
　　
今晚他们手牵手离开俱乐部。
　　
「刚刚玩棋你输给我了。」洁洁侧首，笑睨着他。
　　
「是啊，输得很惨。」他轻啄了一下她的脸庞。
　　
他们刚才喝了不少酒，眼色迷惘，脚步缓慢；心像泊海的船，情意荡漾。
　　
她问：「让你在朋友面前丢脸了，不气？」男人不都爱面子？
　　
「女朋友这么聪明，干么生气。」他回得落落大方。
　　
洁洁停步，低头想了想，复抬头望他，笑盈盈的。「听说，男人都爱面子。」
　　
「是。」
　　
「那你呢？」
　　
胜翊挑起一眉，笑道：「我也爱面子……」侧首，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洁洁聆听着，笑容甜蜜，情意满腔。
　　
秋夜，街灯醒着，自黑色天空披泻而下的银月光，照护着他们的影子。
　　
洁洁因为他的话，感动了许久许久。刚才他在她的耳边说——「我爱面子，所以才跟你在一起，因为你是最好的。」
　　
他们穿过停车场，回到捷豹跑车里。
　　
胜翊转动车钥匙，捷豹亮灯且蓄势待发，洁洁倏地翻身趴到他身上，仰头笑望他，炯亮的眼睛直像要看进他灵魂里。
　　
他笑，圈抱住她。「你这样……会害我好兴奋。」近乎纯挚的注视，会触燃他的情欲。
　　
「我好愉快。」她说。
　　
「是吗？」他眼中闪烁着温暖。
　　
洁洁带着醉意说：「我非常非常满意你的表现！」
　　
在他们约会ｎ次后，才听见她说出这句话，胜翊仰头大笑，不知该感到安慰还是难过？
　　
「事实上我只展现了七成功力。」他眨眨眼。
　　
她哈哈大笑，双手霸着温暖的胸膛。「那其它三成呢？」好个自大的家伙。
　　
「其它三成啊？」车厢幽暗，他笑着跟她调情：「留待你慢慢发现，越到后头越是精彩……」讲得像电影预告。
　　
「我迫不及待，看你还有什么绝招？」她灿笑，捏他鼻子，像在跟顽劣的学生讲话。
　　
「我给你快捷方式——」轻啃她的唇瓣，他说：「如果妳今晚留下……」
　　
他决定带她回家。
　　
酒足饭饱，情绪正好，捷豹潜入大厦地下停车场。在等待电梯下降时，他看她一眼，她也瞄他一眼，两双眼睛，迷蒙着原始的情欲。
　　
电梯门打开，他们走进去。他按键，十六楼。
　　
电梯关门，他猝然回身，将她压在墙前热吻。她被突袭而来的热袭击，昏眩在他高超的吻技里。他肆意探索情人唇里的秘密，火热的舌挑动着她的情欲。
　　
悬挂电梯的皮索勒紧，机器在喘息，嗡的一声后上升，她的身体正沦陷。沦陷在迫在身前的强硬躯体。沦陷在，蛮横激情的拥吻里。
　　
电梯升到三楼，抓着她的黑发，他开始以嘴攻击白晰的颈，她在他肩上喘息。
　　
五楼，大掌滑入衬衫下，潜进胸罩里，覆住柔软温玉，拇指触过乳尖，她颤栗，逸出轻吟，自此开始：心跳紊乱，呼吸破碎。
　　
八楼，他略粗糙的大掌往下，抚过小腹的柔滑软腻，溜进了牛仔裤里，然后犹豫着，在底裤边缘游移着，像考虑着要不要越界，偷渡到幽微密林里。
　　
手的犹豫却让等待却更刺激，她双手扣住他的双肩，虚弱的，只想懒懒躺下，躺在他身下。想拋弃矜持，渴望舒展，任情人来勒索。
　　
她喘息着，眼色恍惚。当他的指决定继续冒险时，电梯停住了。他们走出电梯，胜翊拿钥匙开门，开灯，拉她进屋。她还来不及看清楚他的家，就又被他揽进怀里，他踢上门，捧住她的脸亲吻，他的嘴火热，湿润而需索，她试着响应他的吻，头晕目眩着。
　　
他忽然说：「洁洁，生日快乐。」双手在她身上游移。
　　
「嗄？」洁洁响应着他的吻。
　　
「生日快乐啊。」
　　
「咦？」洁洁楞住，退身看着他。
　　
「今天妳生日。」他伸手帮她拂去颊边乱发。
　　
「今天三十一号？」
　　
「是啊。」
　　
「你怎么知道的？」她自己都忘了。
　　
「上回我们去马场，登记证件时，我看见的。我有礼物送你——」他回身拉开壁柜，拿出个盒子交给她。
　　
洁洁呆住了，傻傻揣着包装精美的盒子。他记着她的生日？她拉开缎带，拆开纸盒，看见一个圆球，球下有个方座。
　　
「这什么？」
　　
邱胜翊按了方座旁的擎钮，拉出一条电线，将插头插入插座，他关了电灯。
　　
世界瞬间黑暗，她双手捧着方座，方座上的圆球转动，玻璃圆球射出无数道光束，打在墙上，映亮了天花板，在他们四周变幻着光影，粉红，蓝，紫，黄，橘，还带着绿，光影攀爬，四下流泻。
　　
「喜欢吗？」他问。
　　
她看着双手里捧着的霓虹座，这份贴心的礼物来得她措手不及。
　　
洁洁伸手，指尖轻触着转动的霓虹。「我……我真开心。」他对她的宠爱，种种、种种……有时望着他俊魅的容颜，她会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喜欢她。
　　
就好象一开始他「赌」定要追求她时，她以为他只是开玩笑的，所以故意刁难。从没想到……他们真的交往，她真的恋爱了。
　　
「谢谢。」她有点尴尬地笑着，不习惯这种被呵护的感觉。感动，却不知所措，只傻傻看着他笑。
　　
「那么，我可以赢得一个吻吧？」他弯身，鼻尖亲昵地顶着她的鼻尖。
　　
「一个吻吗？」洁洁先将转动着的霓虹放到柜子上，眼睛漾着笑意，踮起脚，吻在他脸庞。
　　
「看来我说得不够清楚——」他拉她靠在身上，以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是这里。」
　　
她偏着头，觑着他笑。
　　
他爱死她这个表情，她略带挑衅的笑容，令他想到高中迷恋的女老师，或是电影里神通广大的女间谍。

　　
「这样呢？」她双手握着他肩膀，踮起脚尖，偏头，唇瓣轻刷过他的嘴。
　　
「吴小姐。」他叹息。
　　
「怎么了？」她笑着瞪大眼睛，瞧出他的失望。
　　
「你亲吻的技巧，需要好好改进。」
　　
「还不成啊？」这个好色的家伙。
　　
「我不要这样的吻。」胜翊突地将她推到墙前，左手掌撑在墙上，身体抵着她。
　　
「但我吻了啊。」
　　
「我不要幼儿园级的。」他懒洋洋地说。
　　
「亲吻还分级啊？」她哈哈笑，讶异自己竟和他说着这种没营养的对白。
　　
「当然。」
　　
「那请问……」她把玩他的领带。「分哪几级？」
　　
「幼儿园级，只是以唇刷过对方的嘴。」他低头，嘴轻刷过她的唇。他退开，又说：「小学生级，轻咬对方嘴唇。」他轻咬了她上唇。又侧首，在她耳朵说：「国中级的，要吮遍对方嘴唇。」他扫住她下巴，以舌描绘她柔软的唇瓣。
　　
洁洁膝盖发软，身体某处开始发热。
　　
「再来是高中级的。」他眨眨眼。「口述太复杂，我们直接来！」他拉她双手去圈在他颈上，捧住她的脸，他用舌尖顶开她的嘴伸进去，亲昵地与她纠缠。
　　
他们在墙前吻得难分难舍，她的身体失去力量，她在他嘴里轻叹，伸出舌头与他摩擦，情欲在旋转的光影里蔓延，洁洁觉得自己坠入个迷离而刺激的梦境。有点色情，可是她喜欢。
　　
一直到快要窒息了，他才放开她。
　　
他爱抚她的身体，像爱抚最心爱的宝贝。「我们今天要跳级。」拉她躺到原木地板，他压在她身上，俯望她。「我们直接来到研究所，研究我们彼此……」
　　
「是吗？」她学他，隔着衬衫，也抚摸他的身体。
　　
他眼色一暗，因为欲望，他的嗓音更低沉了。「很有求知精神。」他用手肘半撑起自己，享受着一双小手在他身上造成的效果。
　　
「你喜欢？」她眼色迷离地问，他的身体摸起来好温暖。他们调情，像在玩个不可告人的游戏。
　　
「我还喜欢这样……」他将她衬衫的钮扣，一颗颗解开。
　　
「是吗？」她也动手，解开他蓝衬衫上的钮扣。
　　
他笑了。「还有这样——」动手解她腰间皮带，看着她，将皮带缓缓抽离，拋到地上。「换你了。」他鼓励她继续冒险。
　　
她深吸口气，手摸向他腰间，摸上金属环扣，来自他身上的热暖着她的手，她脸颊绯红，摸着坚硬的环扣，解开，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也抽出皮带，拋到一旁。她感觉到他的亢奋，灼热地挤迫着她。
　　
他们望着彼此，欲望如箭在弦上。
　　
这时候的胜翊，在霓虹的光影里，英俊的脸看来原始而野性。他眼里的欲望太明显，她的理智告诉她该制止，另一方面却很兴奋。
　　
「接下来？」她问，旋即讶异，那陌生颤抖的声音，竟是出自她的嘴。
　　
「你闭上眼，我告诉你。」胜翊感到伊人身体轻颤，他猜这是她的第一次，拉她起来，抱她进房，将她放在他的床铺上。
　　
他上床，靠着她侧躺，身体右倾，右手撑着脸，右肘搁在床，这令他不至于压伤她。
　　
他看着她，眼色慵懒，在他肩后，月光被挡在窗玻璃外，房间一半亮一半暗的。
　　
幽微的光线中，她看见他眼里闪动的欲望，黝暗热情，仿佛只要这样静静望着，就会在不知不觉间，被他催眠。
　　
他的床飘散他的气味，淡淡的古龙水香，躺在他的气味里，她看着他，情欲也在她眼底骚动。
　　
他低头，以舌头撬开她的嘴，深入与她纠缠。在缠绵的亲吻里，他精准地褪去彼此衣物，让两人光裸地偎靠着彼此。
　　
她好奇地注视他的身体，他看起来结实强壮，腹上布着肌肉，然后她抽口气，移开视线，脸颊红得像要烧起来。讶异着方才看见的，那解脱了束缚的硬挺，看起来危险而充满力量。
　　
胜翊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她艳红的脸颊，略带羞怯的表情，让他更亢奋，更觉刺激。
　　
「妳害怕？」他哑声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迷惘地看着他，然后伸手碰触他的身体，那热的皮肤感觉非常温暖。她没有停止的意思，好奇比害怕还多。
　　
他低头，覆住她的嘴，带领她，开启身体的欲望之锁，里边藏着相爱的宝藏，在深处等待被开凿，无限销魂。
　　
她闭上眼，感觉他的吻滑过她的颈、肩膀、锁骨，一路往下……
　　
热情以闪电般速度点燃，情欲蔓延着，逐渐只剩滚烫的身体，以及彼此的喘息声。
　　
他埋在她温暖的胸脯，呼吸沉浊，吮吻柔嫩的蓓蕾，直至它在他嘴下颤栗。耐心地爱抚她，直至确定她潮湿了，他用双臂紧紧箝着她，嘴含着乳尖，以膝盖顶开她的膝，将亢奋的分身置于柔软之处，她的潮湿柔嫩令他更加亢奋坚硬。
　　
洁洁暗抽了口气，为着那新奇的触感。他只是热热地挨在那里，她已经能感觉到它蓄势待发的力量。她睁开眼睛，犹豫着该不该继续。
　　
他不给她后悔的机会，顷刻间，紧抱住她的头，舌头撬开深入，同时挺入，他没完全进入，她痛呼的声音阻断他的动作。由于她紧张得绷紧身体，这使得他的巨大和坚硬越发突兀地在痛着她。他拨开她汗湿的发，尝试着放慢动作，继续深入。
　　
「胜翊……」不可能的……她推拒着他。
　　
他不肯撤离，啃咬着她的耳朵，喃喃说着安慰的话语，仍坚持继续。
　　
「不行……」她皱眉，疼得浑身僵硬，双手紧抓着他的双臂，指甲陷进他的皮肤里。
　　
胜翊忍住想深入的欲望，他吻她的脸和耳朵，说着安慰她的话，试图让她放松。大掌下滑至他们结合之处，拇指摩挲着欲望之核，令她逐渐地被快感征服，敏感地在他指尖挑捻下燃烧，快感巨大如潮浪将她吞没，她惊呼，抓着他颤栗着，呼吸破碎。
　　
「胜翊……」她高潮了。眼色迷惘，仿佛是不敢相信着她刚才所经历的，身体潮湿而疲惫。
　　
他则下颚紧绷，额头布满汗水。天知道当她兴奋时，那勒紧着他前端的力量，叫他恨不得整个挺入冲刺，与她一起高潮。但他忍住，怕她因为疼痛，阻断了销魂的滋味。
　　
现在她整个地放松下来，趁着她还耽溺在方才的快感中，他再度揉捻着炙热滑腻的核尖，同时缓慢沉重地挺进潮湿的深处。
　　
她惊呼，这次不是因为疼痛，而是诧异它所引起的，比方才更尖锐的快感。当她成功地接纳了所有的他，竟激动的红了眼眶，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可以办到。此刻它就躺在体内，突兀地，热着，火一样灼烫着她的内部。
　　
他静止在她的身体里，嘴开始吮吻她的乳尖，舌头灵活地挑逗着，直至它敏感颤栗，轻含着，同时移动起来……
　　
她流汗，颤抖，双手攀紧他的背脊，试着习惯他在她体内的感觉。那感觉不舒适，却奇妙地引起一波波强烈的快感，她甚至本能地束紧他。痛楚很快消逝，手掌下，他的背坚硬似烙铁，她心中也有火窜烧。当他的坚硬开始在她的柔软里移动，她环住他的腰，为着那亢奋的感觉，不自禁地呻吟。

　　
她本能地夹住他，渴望着他深入。他含住她的乳尖，舌头爱抚着蓓蕾，同时一寸寸沉入幽微柔腻里，满足地从喉咙底部发出兴奋的声音。
　　
他被欲望折磨得颤抖，双手滑向她臀下把她推向自己，让结合更紧更甜蜜，原始的快感像漩涡将他们卷入，令她经历着刺激混着甜美的震动。
　　
快感流窜，灼热滚烫了她的身躯，她的背向上弓起，迎合着他的冲刺，直至她再也受下了，狂喜地叫出声，同时他继续冲刺，强悍深入，让自己达到高潮，震颤着，盈满她深处……
　　
洁洁累坏了，连续经历了两次销魂的高潮，她筋疲力竭，意识恍惚，沉沉昏睡着。
　　
她隐约地感觉到，他离开了。洁洁打了个呵欠，好困、好累啊，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身体慵懒，满足地动也不想动。
　　
他去哪？管他的，她累得只想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恍惚着感觉有双温柔的手，拿着湿毛巾在帮她擦拭身体。她侧卧着，抱着枕头，好舒服啊，微笑着继续睡。
　　
那双手极尽温柔地，用着冰凉的毛巾一逼遍揩拭着她肌肤每一寸……小心翼翼地，像似怕吵醒她，她微笑了，安心地沉入梦里。
　　
邱胜翊帮洁洁揩净身体，然后回到床上，将她揽在怀里，与她并肩侧卧着。
　　
他亲吻她耳边柔软的发、她的脸。
　　
佳人已沉沉睡去，他的思绪却仍清醒着。
　　
胜翊热情随兴，从不拘泥世俗观念，为了保障他无拘无束的生活，在性方面他是小心谨慎的。
　　
与历任女友交往，总是在有所防护下才尽情享受鱼水之欢。
　　
但这次，他没有做任何保护她的措施。在欲望开始时，他有自信能压抑住欲望，采取必要的保护措施，但一切就这么不可收拾地发生，在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他只犹豫了一秒。
　　
那时他想着，万一她怀孕了……可奇异的是这念头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反而令他隐约地感觉温暖，像生命找到了归属，他找到想倚偎一生的人。
　　
他搂着洁洁，喜欢她躺在他床上睡觉的感觉，喜欢这样抱着她，感觉这平时活力旺盛的女人，软绵绵靠着他酣睡的滋味。
　　
闻着她的发香，听着她均匀的呼息，胜翊心情激动，有种与她是一家人的亲密感。
　　
以前，他与女友们交往，贪图着快乐的感觉。现在，爱着洁洁，他却考虑到更深一层。他想娶她，想朝夕都望着她生气盎然的模样，看她在身边走动着，与她共享亲密时光。
　　
在这个夜晚，邱胜翊决定放弃他自在逍遥的单身生涯。
　　
他暗暗下了决定，无论如何，要把洁洁娶回来，与她长相守。
   
『8』第八章

天亮，洁洁醒了。浑身酸痛，她伸个懒腰，瞥向墙壁挂钟——十点……十点！洁洁猛地坐起，睡了这么久？一张纸条飘落地板，邱胜翊写着——
　　
我去买早餐，等我回来。
　　
洁洁打个呵欠倒回床铺，翻了两圈，趴在床上，脸埋在羽毛枕里，微笑地嗅闻着他的气味。
　　
跳下床，看见沙发椅上，她的衣裤整齐叠着，他帮她收好了……蓦地脸色泛红。走过去套上衬衫，上头的绉痕提醒着昨夜的激情。她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有点不敢相信，好象……不是真的。
　　
她昨夜被热情冲昏头，现在才真仔细地环顾胜翊住的地方。
　　
好吧，她早知道胜翊生活奢侈，品味讲究，但真正身处他的地方，还是惊讶莫名。
　　
阳光被染红的绸制窗帘挡住，间接染红了这个房间。朴素的深蓝色床单，床铺松软，躺下去给人平静温暖的感觉，仿佛藏着瑰丽神秘的梦。
　　
昨晚，他们就在这片深蓝里，一遍遍激情交缠。想及此，洁洁脸颊泛红，她立在床畔，看见遗落在床上，自己的几根长头发。
　　
她挑了挑眉，笑着，有种暧昧的幸福感，胸腔满溢着懒洋洋又甜蜜蜜的感受。
　　
床尾摆着一张木制矮桌，上面放着金色雪茄盒、水晶烟灰缸、碧绿茶壶，和六只碧绿茶杯。
　　
有点渴，洁洁倒茶，捧着，喝一口——茶是热的、清香的。她目光闪动，又绽出一朵笑。
　　
他一早起来泡的？为了她吗？
　　
走出房间，三十多坪的空间，厨房与客厅中间只隔着一座矮吧，六只高脚椅，墙上挂着一幅斑驳的老版画，一侧铁架上摆满各式调味罐，显示着主人对食物的讲究挑剔。她忽然想到他家是开餐厅的，难怪他的厨房也忒地讲究。
　　
隔着透明玻璃的阳台，铺着白石，养着各式各样蕨类植物，或悬挂或搁地上，沐浴阳光底，一盆盆生气盎然，看见这方绿，心情即刻舒坦。那里还搁着一张藤椅，上面放着—叠书籍。
　　
客厅黑色皮沙发上，躺着几个大的褐色抱枕，地上铺针织地毯，花纹低调素雅。洁洁在客厅转一圈，每个小地方都让她惊奇，邱胜翊真懂得生活。她肯定他是个好注重细节的男人，他不去当装潢设计师实在可惜！
　　
洁洁弯进浴室梳洗，连他的浴室都叫她惊讶。白墙白地砖，洗脸台却是黑的，更让她惊讶的是，黑色洗脸台里，环抱着绿色弹珠，扭开上边的复古式花雕水龙头，水沿着绿色弹珠流下，灯光折射，弹珠与水流交错着光影，制造令人诧异的效果，她呆呆瞧了好久，才想到要洗澡。
　　
洗脸台上有一支末拆封的白色牙刷，一边折叠着干净的白毛巾。
　　
他为她准备的？真细心啊！
　　
洁洁冲完澡，擦干身体，套上衬衫，走出浴室，同时，听见钥匙声，他回来了？
　　
喀！门把转动，她微笑。走上前，主动帮他开门。
　　
「胜翊——」
　　
「抓到妳了！」一个娇小的人影闪进来，瞪着洁洁。
　　
洁洁也瞪着眼前穿白洋装的少女。「你是谁？」
　　
少女关上门，说了句：「你是第六号。」哥哥的第六号女朋友。
　　
「嗄？」什么第六号？她是谁？她怎么有胜翊的钥匙？这是怎么回事？
　　
当洁洁困惑着时，少女从手提袋内掏出数字相机，对准衣衫不整的洁洁，喀嚓、喀嚓猛拍，银光激闪！
　　
「干什么？！」洁洁拾手遮掩。
　　
「你是衣衫不整的第六号。」邱羽婷咧嘴对着洁洁笑。「好大胆啊你，敢到我的地盘撒野。」她瞠眸，啧啧有声地打量洁洁。「羞不羞？里边什么都没穿欸……」说完又拿高相机对准洁洁。
　　
「妳住手！」洁洁手一伸，劫走相机。
　　
「我的相机！还我！」邱羽婷大叫。

　　
洁洁拿高相机。「你和胜翊什么关系？」
　　
「很亲密的关系。」
　　
「他的女朋友？」
　　
「比女朋友更亲更亲。」邱羽婷示威地叫着。
　　
更亲？洁洁脸一沈。「他老婆？」
　　
「嘿……」她喜欢这个说法。邱羽婷忽地跳起，抢走相机，走向沙发坐下。她顺手将钥匙扔在桌上，交叉双腿，撑着下巴，望着洁洁。
　　
「我不管你是哪位阿猫阿狗，总之，你爱错人了。不管你眼胜翊是什么关系，我不追究，我给你十分钟，你穿好衣服滚。」她讲得像她是这间屋子的女主人。
　　
洁洁深深看了她一眼，旋即转身进房穿衣。
　　
邱羽婷在她后边嚷：「算你识相。」第六号真逊，三言两语打发干净。
　　
洁洁穿妥衣服，踅返客厅。
　　
她将长发束在脑后，白衬衫、牛仔裤，那双出色的长腿，让邱羽婷看了很不顺眼。
　　
「门在那里。」邱羽婷指着门。
　　
「我知道门在哪里。」洁洁没走向门，反而走向她，在她左侧沙发坐下。
　　
邱羽婷跺脚。「喂，门在那里。」坐下来干么？
　　
洁洁缓缓说道：「我会走，不过要先等邱胜翊回来。」她要问清楚，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走开，虽然她心里有点慌，但直觉告诉她，邱胜翊不笨，假使真有老婆，不可能蠢到带她回家来，这里边有问题。
　　
邱羽婷急道：「我数到三，你再不把你的屁股移开我家沙发，滚出我家，我打电话报警，我叫警察抓你！」她激动起来。
　　
洁洁发现她很喜欢强调我这个字，相对于她的咆叫，吴映洁表现得冷淡平静。
　　
「等我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会走。」假如邱胜翊骗她，也要揍过他再走，哼！
　　
「你听不懂国语？」邱羽婷发飙，跳下沙发，指着她骂：「不要脸的女人，跑到人家家里还赖着不走，你以为胜翊喜欢你？你糟了你，警察会把你抓走，你……你妨害家庭，你……你快滚出去啦！」
　　
一串歇斯底里的咆叫，没让洁洁害怕，倒是令洁洁额角出现黑影。这少女语无伦次，用词很幼稚喔，洁洁冷睇她。「你冷静点。」
　　
「什么冷静？」邱羽婷抓了桌上的烟灰缸掷向洁洁。「给我出去！」咦，邱羽婷呆住，用力眨眨眼，没看错吧？烟灰缸被她接住了，还放回桌上。
　　
怎么可能？羽婷随手又抓了抱枕ｋ她，哇咧～～抱枕又被接住，放回沙发。
　　
怎么可能？！系看到鬼喔？邱羽婷陆续又扔出书本、花瓶、烟盒、杯子、茶壶，以及她的数字相机。
　　
除了数字相机，其它的统统被接住放回桌上，至于相机则在地上砸个稀烂。
　　
「哇啊～～我的相机！」羽婷瞪着碎裂的相机怪叫。
　　
同时，大门打开，邱胜翊拎着早餐回来，一见到邱羽婷，脸色骤变。
　　
「你怎么在这里？！」
　　
正在为相机哀嚎的邱羽婷，听见声音呆住。很快地，她抬头微笑，慢慢地坐回沙发，好淑女地将双手叠放在裙上，一副好乖的模样。她向胜翊眨了眨眼，口气无辜地说：「我们在聊天……」
　　
三人落坐沙发，开始严词逼供，交叉比对。
　　
洁洁问胜翊：「她是你老婆？」
　　
「羽婷！」胜翊瞪妹妹。
　　
羽婷缩肩，瘪嘴。「我没这么说喔，是她自己乱猜的。」
　　
洁洁问胜翊：「她说她跟你的关系很亲，比男女朋友的关系还亲！」那不是老婆是什么？
　　
「羽婷！」胜翊怒瞪妹妹。
　　
羽婷低头咕哝：「我们是很亲啊。」
　　
「你把话给我讲清楚。」邱胜翊生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乱七八糟的，洁洁不耐烦了。
　　
邱羽婷接收到哥哥愤怒的眼神，只好低着头小声解释：「我……我们是兄妹。」
　　
「妳是他妹妹？」洁洁惊愕。
　　
「血浓于水，当然比男女朋友更亲，喔，对不对？哥哥……」她瞟胜翊一眼，糟了，他的眼色好严厉喔。
　　
噗！洁洁大笑，笑得瘫倒沙发。「原来是妹妹……哈哈哈……」亏她刚刚还紧张得要命，原来是他妹妹！幸好她有留下来。
　　
可恶，笑什么笑？邱羽婷瞪洁洁一眼。邱胜翊打开买来的早餐，跟洁洁说：「我跟妹妹谈一下，你先吃早餐。」他拿面包和咖啡给洁洁。
　　
「喔，好。」洁洁接了面包就啃，饿死了。
　　
「我也还没吃早餐。」邱羽婷跟胜翊说。
　　
邱胜翊问洁洁：「咖啡要不要糖跟奶精？」
　　
洁洁点头。「一包糖，不要奶精。」
　　
「好。」胜翊撕开糖包，倒入咖啡。
　　
「我也想喝咖啡，你知道我的口味吧？我要很多牛奶跟糖喔。」邱羽婷说。
　　
「小心，很烫的。」邱胜翊将咖啡搅拌好，递给洁洁，目光温柔，口气亲密，他拨开洁洁垂落脸庞的头发。
　　
「嗯。」洁洁盘起腿，抓了面包啃，另一手端着咖啡，享受她的早餐。
　　
恶心，低级，见色忘妹，邱羽婷的不满飙到最高点。「我也要吃。」她指着袋里另一份早点。
　　
「那是我的。」安顿好洁洁，胜翊没收桌上的钥匙。
　　
「人家肚子也饿，人家也要吃那个面包，人家要生气了喔，人家要哭了喔……」邱羽婷发飙。
　　
噗～～洁洁被咖啡呛到。鸡皮疙瘩全爬起来了，忽然觉得有点反胃。
　　
胜翊赶紧拿面纸帮洁洁揩嘴。「喝慢点。」转头，瞪住小妹。「羽婷，告诉我，你为什么有我家的钥匙？」他摇晃着钥匙。
　　
「这个喔……」邱羽婷忽坐直身子。「啊！我想起来了，你不是会做蛋饼，我吃蛋饼好了。」
　　
「不要转移话题。」
　　
「嗯，对——」洁洁嚼着面包，指了指羽婷。「偷拿别人的钥匙是不对的，就算是自己的哥哥也不可以。」
　　
「干妳屁事！」羽婷吼。
　　
「回答我！」胜翊低嚷。

　　
羽婷一见哥哥生气就气虚。「我……我想到了，我约了人在麦当劳见面，来下及了，你们慢聊，我走了，不必送，门在那里。」起身，落跑。
　　
「不准逃！」胜翊抓住妹妹手臂。
　　
「把话说清楚。」洁洁拾脚，挡住她去路。
　　
ｘ！邱羽婷被他们一手一脚堵住去路，只好不爽地坐下。
　　
「我没偷拿你的钥匙，我只是拿去复制，以备不时之需。」
　　
「什么不时之需？」他冷冷地问。
　　
洁洁啃完面包，冷眼瞅着邱羽婷。
　　
邱羽婷继续狡辩：「你一个人住，万一发生意外，总要有人可以进来屋里救你。」说完一阵安静。
　　
邱胜翊挑眉看洁洁一眼，洁洁眯眼，把头摇一摇。
　　
他问洁洁：「太牵强了？」
　　
「简直胡说八道。」洁洁说道。
　　
两人齐望住邱羽婷，开始围攻——
　　
「就算是这样，要复制我的钥匙，也该跟我知会一声，你太夸张了。」
　　
「你怎么可以擅自进来？还要你哥哥的朋友滚出去？」
　　
「她叫你滚出去？」胜翊问洁洁。
　　
「是啊，刚刚真以为她是你老婆咧。」洁洁点点头。
　　
「吓坏你了？」
　　
「妈的，被她整得一头雾水。」气死了。
　　
「妳相信我有老婆？她是我老婆？」胜翊大笑。「她才几岁啊！」
　　
「但她演得跟真的一样啊。」洁洁也哈哈笑。
　　
「我的天……哈哈哈……」两个人大笑。
　　
呜……邱羽婷苦着脸，觉得很丢脸。
　　
在邱羽婷答应哥哥，认真地给吴映洁道过歉又答应不再惹是生非后，事情解决，邱胜翊送洁洁回家。
　　
车上，洁洁帮胜翊调整后视镜。
　　
洁洁直言：「你妹妹心理有病，她对你有不正常的爱恋。」
　　
「我知道。」阳光刺眼，邱胜翊戴上墨镜。
　　
「她……」洁洁沈思一会儿，才说：「我总觉得，她讲话的方式很奇怪，她还在念书吗？几岁了？」
　　
「为了让妹妹死心，我们快快结婚。」他笑道。
　　
「喂，这不是解决的办法吧？别开玩笑了。她怎么会对你……」
　　
「那么订婚？」嘴边笑意更深。
　　
她眼一瞠。「喂，我顶认真在跟你讨论，难道你们家放任她这样？」应该想点办法吧？
　　
「如果你怕结婚麻烦，法院公证也行。要是希望办得豪华，台北各大饭店让你选。」
　　
「别逃避问题！」洁洁冷睇他一眼。
　　
胜翊耸肩，笑着感慨道：「事情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他不想讨论这些恼人的问题。
　　
「怎么复杂？我们可以讨论讨论。」
　　
胜翊的表情忽变得严峻，摆明不想谈。
　　
「我发现，我对你的了解还挺少的。」昨晚她是第一次踏入他家。
　　
他回头笑着问她：「你还想了解什么？」
　　
「譬如你的家庭啊，除了那个妹妹之外，还有什么人？」
　　
「没了，一个妹妹，一个母亲。至于我的父亲嘛，因为我跟妹妹是私生子，所以很少联络。」
　　
「喔。」洁洁识相地没再继续追问。唉，气氛有点闷，洁洁有点自责，她好象问了不该问的事。
　　
邱胜翊熟练的驾驶爱车，车子里一阵沉默。
　　
「怎么？就这样？我以为你会问我祖宗十八代。」胜翊刻意轻松道。
　　
她听了，微笑。「神经，问你祖宗十八代干么？」
　　
「身家调查啊！」
　　
「我只是好奇你家有多少人，什么祖宗十八代？我没兴趣。」
　　
「ｏｋ，换我了。」胜翊问：「妳呢？」
　　
「嗄？」
　　
「每次去接你，只看见伯父，伯母呢？」
　　
洁洁耸耸肩。「死了。在我六岁的时候，她出车祸死了。」口气平淡，神情如常。
　　
阳光灿灿的午后，马路上头汽车呼啸着，车子里空调开着，音乐轻扬，也不知怎地，两人忽然都有点感伤。
　　
原来他们都有个残缺的家，他是私生子，她幼年丧母。在片刻的沉默后，邱胜翊忽然有股冲动，想跟她分享心事，他从不对人说的往事。
　　
他低低诉说：「小时候，我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常年住在医院六楼的儿童病房。医院外，有座篮球场，每到下午，我就趴在窗户玻璃前，看外边的人打篮球。
　　
「外面阳光很亮，我的病房只有日光灯。篮球场边，开满花儿，而我住的病房，总是弥漫着消毒水味。我很讨厌消毒水的气味，会让我联想到坏掉的腐败食物。到现在，那么多年过去，那气味好象还粘着我的肺……」他苦笑。「真希望能有把刀子，刮掉那股气味。」
　　
洁洁难以置信，看他一眼。想不到啊，看来总是好快乐的邱胜翊，会说出这么忧郁的话。
　　
他透露了心中黑暗的秘密，于是，洁洁也泄漏她脆弱的心事。
　　
她靠着座椅，弹弹指甲，用着漫不在乎的口气说：「我小时候好嘴馋的，下午老吵着要吃点心，我小时候好爱吃蛋糕，什么巧克力蛋糕、草莓蛋糕啦，爱吃得不得了，越甜的越爱吃……」
　　
他微笑地说：「看不出来，你那么瘦。」
　　
她瞪他一眼，也笑了。「我小时候胖嘟嘟哩。爸老笑我，说吴映洁、胖洁洁。洁洁吃蛋糕，变成胖洁洁。吃饱饱，睡好好，长大一定是个宝。」

　　
「你爸文学底子不错，有押韵。」
　　
她不好意思，笑了笑，转头望向窗外。
　　
「有天下午，我吵着要吃蛋糕，妈骑车去买，就没再回来……」她低下头，苦笑。「后来，我变得很讨厌吃蛋糕……」
　　
那天，母亲在街角跟出租车擦撞，从此再没有醒来。那天后，悲伤过度的父亲，更是沉浸于武术世界，到处出国比赛。
　　
邱胜翊放慢车速，他把音乐开得更大声。他必须如此，因为听到她紧绷的呼息，他猜她要哭了，于是他的胸腔也跟着绷紧。
　　
她安静地坐着，低头望着自己双手，眼神是空洞的。她抿了抿嘴，深埋的秘密一出口，尘封的悲伤瞬间凶猛，心坎潮湿啊，不知道囤积了多少眼泪。
　　
胜翊看到她低垂的脸，因极力压抑住眼泪，变得通红。
　　
「别怪自己，这对你不公平。」他轻声道，将车驶向路旁，停住。
　　
「我真想……再让她抱抱我……」她哽咽道。小时候，妈出门时，总会抱住她，跟她说再见。那温柔的声音，再听不见。
　　
她，永远不能原谅自己。那个盛夏的午后，如果她不吵着吃蛋糕，母亲也不会出门，就不会……
　　
他凑身过去，将她轻轻揽入怀里，低低的在她耳朵边问：「你难过，她就会回来了吗？」
　　
「不会啊。」她摇摇头。
　　
「所以你要放过自己，这么好的妈妈，一定在天堂享福了。」
　　
「是吗？」埋在他怀里，她的身体因为悲伤而绷得好紧。
　　
「当然啊……」他下巴抵着她的头，大掌摩挲着她的背。「如果真的那么想她再抱抱你，那么暂时把我当成她吧，我抱着你，让你好好哭一场。」
　　
「神经。」她闷嚷。
　　
「你不觉得我的怀抱跟你妈妈一样，都很温暖？」
　　
「别这样说……」她骂道，旋即痛哭，身体剧颤，呼吸破碎。
　　
他心疼，双臂将她搂紧。
　　
「真丢脸！」她气恼，可眼泪淌得更凶。
　　
「不好意思啊？」他揉揉她的头。「那我来唱歌，盖住你的哭声。」
　　
「你神经……」她又笑又哭，把那片温暖的胸膛淋湿。长发，眼泪，还有脸颊皮肤，他的衣服，潮湿的甜蜜的粘腻着。她的心因为往事震颤着，他的双臂强壮有力，坚固地安慰保护着她，像要消灭她的哀伤，神奇的是，累积的眼泪淌出以后，她的心慢慢平静。
　　
而他一直像抱着个无助的婴儿，小心地轻轻摇晃她，在她掉眼泪时，他唱歌给她听——
　　
「on  the  day  that  you  were  born，  theangels  got  together，  and  decided  to  create  a  dream  come  true.  so  they  sprinkled  moon  dust  in  your  hair  of  gold，  and  starlight  in  your  eyes  of  blue.」
　　
在你出生那天，天使齐聚，决定让梦想成真。因此他们在头发洒下月光，在你双眸中，洒上金色星光。
　　
他唱的还是那首「close  to  you」。他的歌声好温暖，怀抱也好温暖，他的气息暖着她的头顶，渐渐冲淡悲伤的氛围。
　　
在这时候，吴映洁感觉到被保护的幸福感。温柔无敌，她桀骛不驯，却在他怀里软弱地掉泪。头一次示弱，她觉得丢脸，在人前哭泣，有违她的作风，可是……感觉好好。
　　
洁洁张手，紧紧环抱他。她在心底对他说——我爱你，胜翊。
　　
水晶灯下，五十几岁的范玮琪穿著银色礼服，拿着麦克风，跟着电视屏幕里的帕华洛帝高唱「杜兰朵公主」。
　　
她唱得非常陶醉，高级的隔音设备，将歌声藏住，让她尽情探测走音的极限，挑战颤音的频率。她在歌声里忘了自己的年龄，伸展躯体，做出一个个撩人的姿势，随着歌剧旋律，音阶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终于到了最高潮的尾声，她一鼓作气准备将声音飙上去——啪！有人关了电视。
　　
「妈，你还有心情唱歌？」邱羽婷把电视遥控器放回茶几上。
　　
范玮琪被迫从歌剧名伶的幻想中醒来。「怎么了？」
　　
「完蛋了啦！」邱羽婷眼眶一红，眼泪啪答啪答地掉下来。
　　
「你怎么啦？谁欺负你？」范玮琪拉着女儿坐下。
　　
「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很担心……哥哥啦！」羽婷偎在母亲怀里抽抽噎噎说。
　　
「胜翊怎么了？」
　　
邱羽婷嘟着嘴说：「他交女朋友了。」
　　
范玮琪倏地僵直身体，脑中警铃大响，闪着「危险」两字。过去的经验告诉她，只要胜翊交女朋友，邱羽婷就会开始情绪低落、歇斯底里，一直闹到胜翊和女友分手为止。
　　
她必须小心处理，希望历史事件不要再重演。于是她清清喉咙，第ｎ次开导女儿：「那是好事，我们要祝福你哥哥，他早晚要娶老婆的嘛，是不是？」
　　
「但是他跟一个很坏的女人交往。」想到下午哥哥和吴映洁亲密的样子，她又气又怕，像有人抢走应该属于她的东西。
　　
「嗯，这样啊……可是你哥交过五个女朋友，没一个你说好的啊，是不是妳的眼光太高了？」唉，这丫头的恋兄情结何时了？
　　
「但是她真的很坏，我有证据。」邱羽婷起身，冲回房间，拿出被摔烂的相机，放到桌上。「妳看。」
　　
「哦？相机坏啦？妈再买给你啊！」
　　
「这不是重点，我是要你看清楚，哥正在交往的女人有多恶劣，妈，你知道今天发生什么事吗？天！」邱羽婷摇摇头，用夸张的口气说：「我真不敢相信，哥会跟那种人交往。」
　　
呃，冷静，耐心！范玮琪问：「乖女儿，摔烂相机和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邱羽婷伸出食指。「今天我去找哥哥，我遇到那女人，她竟然衣衫不整的在哥哥家里，衣衫不整哪！」
　　
「呵呵呵……」碧娥拍拍女儿。「恋爱嘛，你哥也不小了，别看得太严重。」
　　
「我还没说完！」邱羽婷跳起来，继续说道：「然后哥哥做早餐给我吃，那女人吃醋欸，她见不得哥哥对我好，和哥哥吵起来，气得抢走我的相机摔烂，还臭骂我一顿。妈咪，她是不是好可恶？」羽婷觑妈妈一眼，发现她没有跟着同仇敌忾，于是用力地抱紧母亲，哇地哭了起来。
　　
唉，范玮琪听完女儿的控诉并没有当真，她敷衍地说：「好了好了，反正都摔烂了，再买就好了。你啊，别再去闹哥哥，他好不容易又交女朋友，你别……」
　　
「妈，你再不阻止哥哥就完蛋了。」可恶，这还不成？只好下猛药。「那女的以前是太妹，还有前科！！」
　　
「前科？你别乱说……」范玮琪果然吓到了。

　　
「玛丽亚，把我桌上那叠纸拿来。」邱羽婷朝正在扫楼梯的菲佣嚷。她花了一下午搜集证据，透过计算机网站把吴映洁的身家底细摸得清清楚楚。厚厚一叠资料送来，呈到邱羽婷手里，她转而交给母亲。
　　
「这什么？」范玮琪戴上老花眼镜。
　　
邱羽婷指着查来的资料，陈述着吴映洁的「丰功伟业」。
　　
「铭新小学毕业，学业成绩丙欸。就读普传国中，成绩也是惨不忍睹，德行分数是低空飞过。毕业后就读三流女中，哼哼哼，纪录更精彩，大过两支，一次和校外流氓打架，一次无照骑车。警告呢，嘿嘿嘿，平均每学期两次。有跟教官吵架的、有对老师不敬的，最霹雳的是，毕业后，还跟外面的人打架，闹到警察局，有伤害前科，要不是那时年轻，早就被关进监狱了！」
　　
「你……你怎么弄到这些资料？羽婷，我不是要你别闯公家机关的网站吗？」
　　
「妈，这种女人，你放心让哥哥跟她交往？我看她八成是混黑道的：心狠手辣，品行低劣，将来万一哥哥让她不爽，搞不好还给哥哥砰砰！」邱羽婷比个开枪的手势。
　　
看完资料，范玮琪动摇了。「奇怪，这不像是胜翊会喜欢的女孩呀？！你说她叫什么？吴什么？」
　　
「吴、映、洁 。」
　　
「她家做什么的？」
　　
「武、道、馆。」邱羽婷大声道：「很多黑道家里都嘛开武道馆。」
　　
「她长得怎样？」
　　
邱羽婷深吸口气，伸出食指。「非、常、丑。」只要跟哥哥交往的，她觉得都是丑八怪！
　　
范玮琪看着资料沉思着，对吴映洁很好奇。
　　
邱羽婷抓住她的手臂。「妈，我们去跟那个坏女人说，叫她别缠着哥哥，你跟她说你讨厌她，他们在一起不会有未来，就算将来他们想结婚你也不会答应！我们这是为哥哥好，你要快点行动，免得哥哥越陷越深……」她很急，急着要把哥哥留在身边。她感觉得出哥哥这次非常认真，早上甚至把吴映洁留在家里。再这样下去，他很可能会跟吴映洁结婚，结婚后跟吴映洁生小孩，建立自己的家庭……想到这儿，邱羽婷很焦虑。哥哥有自己的家了，那她怎么办？
　　
范玮琪放下资料，决定了。「妈想见见这个女孩。」
　　
「我立刻安排。」邱羽婷道。
   
『9』第九章

房间里，床铺上衣服堆成小山，衣橱的门开开关关，衣服穿了又脱，脱了又穿。坐在小山边的詹雅雯，指导着忙于穿衣脱衣的女人。
　　
「no、no，你穿这件看来很凶。」
　　
「no、no、no！拜托，穿牛仔裤见长辈不好吧？」
　　
「come  on！你确定要穿ｔ恤？」
　　
「我的天啊，你穿这样很像庞克女郎欸！」
　　
「很好，终于有件象样的洋装，但是……你确定要穿黑色的？穿这样像是去奔丧，啊！」
　　
一条玉腿扫过来，踹向堆栈成山的衣服，衣服崩塌，詹雅雯跳下床。「老大别发脾气啊！」
　　
「你他妈的意见真多，你在整我是不是？」吴映洁汗流浃背，她瞪着詹雅雯耐性耗尽。
　　
詹雅雯瘪嘴。「冤枉啊，老大，我是为你好欸！」一听见吴映洁要见未来的婆婆，她可是马上杀过来，帮她做行前教育欸。
　　
洁洁蹲在地，双手抱头。「可恶，那个邱羽婷到底想干么？」傍晚时她接到邱羽婷电话——
　　
「明天我妈要见你，晚上六点，我妈要你先别跟我哥说，记得准时。」然后说了餐厅地址，就挂上电话。
　　
就这样打电话来吩咐一声，也不管她是不是有事，哪有这种道理？！懂不懂尊重人啊？洁洁一肚子气，最呕的是还不能跟胜翊说，那丫头到底想干么？
　　
「算了，我不去了。」洁洁挥挥手。
　　
「嗄？你要爽约吗？」詹雅雯跑过来蹲在洁洁旁边。
　　
「什么爽约？」洁洁抬头瞪雅雯。「她们跟我约过吗？随便丢下一句，我就要去？有没有搞错？」
　　
「但是……对方是邱胜翊的妈欸！你不去不好吧，这样会得罪她喔……」
　　
「詹雅雯。」吴映洁按住好友肩膀，对她晓以大义：「咱们为人处事讲的是个理字吧？她们不尊重我，我当然有权不鸟她们，管她是胜翊的谁。」决定不去，洁洁松了口气，盘腿坐在地。
　　
「老大，这样不好吧？」詹雅雯皱着眉头，她诚心诚意为好友着想：「你跟邱胜翊交往，是认真的吗？」
　　
洁洁睐她一眼。「我像在玩游戏吗？」废话，当然是认真的。
　　
「那……你们交往得顺利吗？」
　　
「出乎意料之外的……」
　　
「的？」詹雅雯挑眉。
　　
洁洁咧嘴笑了。「顺利。」只是有个恋兄情结的邱羽婷梗在他们之间。「邱胜翊是个怪胎，但是我喜欢。」
　　
好吓人啊！詹雅雯用力眨眨眼，她竟然从老大脸上，看见了一种叫做温柔的东西。哇，老大恋爱以后，整个人闪闪发亮欸。「老大……你真的很喜欢他喔。」
　　
「嗯。」洁洁低头，笑着承认。
　　
好恐怖啊，詹雅雯更用力地眨眨眼睛，她竟然从老大脸上看见了一种叫做害羞的表情，詹雅雯张大嘴巴，直盯着吴映洁。这……这是她认识的那个老大吗？那个拳打脚踢，好勇斗狠的老大吗？
　　
沈湎在甜蜜气氛里的吴映洁，发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嗯，不过我喜欢他是一回事，他妈妈要见我是另一回事。听他妹妹的口气，好象跟我见面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连胜翊都不知道。干么偷偷摸摸的？太没诚意了。」
　　
「我跟你说喔，假如你真那么喜欢胜翊，交往得也很愉快，为了你们俩的未来着想，最好不要得罪他妈妈。万一你惹得他妈妈不高兴，她搞不好会阻止邱胜翊跟你来往——」
　　
「哈哈！」吴映洁大笑两声。「他要是因为这样就不跟我交往了，那我还真要庆幸早早认清他，一个没担当、没主见的男人，我不稀罕！」
　　
「哼哼，怕就怕在他是个有担当、有主见的男人。」詹雅雯冷笑。
　　
「哦？」洁洁不懂。
　　
「老大，你真的是爱情智障欸。你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夹在妈妈和女朋友之间，过得多辛苦、多郁闷吗？他妈妈不喜欢你，他偏偏硬要喜欢你，你想想看，一个是养大他的女人，一个是他深爱的女人，哦～～」詹雅雯又在演爱情文艺大悲剧了。
　　
「他的挣扎、他的矛盾，他谁都不能得罪，他怎么会快乐？他就算拚了命，也没办法同时讨好两个女人啊。」边是妈妈，一边是爱人，左右为难啊！」边是亲情，一边是爱情，他——」
　　
「停！」洁洁嚷。「我知道了，废话真多。」

　　
「老大，妳了了喔？」詹雅雯双眼闪闪发亮。
　　
「嗯，了。」
　　
「那我们继续搭配明天穿的衣服。」
　　
「不必，我不会去。」
　　
「嗄～～」刚刚不是说了了吗？詹雅雯一脸无奈说：「老大，你真顽固欸！」
　　
廖俊杰深夜到访，他进门，拋了个礼物给胜翊。
　　
「送你。」
　　
「什么？」胜翊及时接住。他打量小巧的黑盒，盒边镶着金线，盒中央有个小洞，看来是个锁眼。「你又从哪弄来的？」
　　
「别人送的。」
　　
「这盒子很有点历史吧？又是古董？」胜翊掂掂它的重量。「里面装什么？」
　　
廖俊杰耸耸肩，径自去冰箱拿啤酒。
　　
「这该不会又是哪个部落送你的吧？」追缉古物的廖俊杰总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通常，那些付不出酬金的穷部落或民族，在廖俊杰私下帮他们追回古物后，常会送些怪东西，当作是给他的酬谢礼。
　　
胜翊问他：「钥匙呢？」真想看看里边装什么。
　　
「没有钥匙。」廖俊杰仰头啜饮啤酒。
　　
「所以？」
　　
「所以才送你。」廖俊杰笑道，遭邱胜翊一记白眼。
　　
「你不要？」廖俊杰扬眉。「还我。」
　　
呵呵，邱胜翊被他看穿死穴，拿着宝盒坐到工作台前，扭开灯擎。「我倒要看看里边藏着什么，这锁眼很特别……」胜翊忍不住开始研究了。他拉开抽屉，取出雪茄，点上。头也没回道：「今天住这？」
　　
廖俊杰躺到沙发上，算是回答。他双手枕在脑后，望着阳台外一大片星光。
　　
邱胜翊摊开袖珍型开锁器具，回头瞄他一眼。「怎么心事重重？」
　　
廖俊杰没有回答他，兀自沉思着。
　　
邱胜翊右眼戴上特殊镜片，瞅着锁眼。「这锁构造挺怪的……」
　　
「开不了？」
　　
「不可能。」邱胜翊微笑，眯眼思量：「有法就有解，没有不能破的锁。」锁眼主阴，钥匙主阳。阴阳并存是不变的道理，世上绝无开不了的锁。
　　
「盒子太老，构造脆弱。」廖俊杰提醒他：「锁孔稍一使力，就会毁坏。」正因为如此，没有一个锁匠敢尝试开启它，怕毁了古董。
　　
「我知道。」邱胜翊拿出个小撢子，撢盒子。「不急，我慢慢跟它玩。」轻轻地整它，总会整得开。邱胜翊衔着雪茄，埋首开锁。
　　
他心情很好，边开锁边唱歌，开锁的过程跟恋爱很像，慢慢摸索，小心试探，到终于开启为止，伊人心房，就是他想观赏的宝藏。
　　
想起伊人，胜翊轻轻哼歌——close  to  you～～
　　
廖俊杰听着歌，灯下无语。他望着无垠的夜空，想念远在天涯的某个女人——今夜……不知她栖居何处？不知她的漂泊何时才能终止？
　　
在长长的一段沉默后，邱胜翊摘下眼镜问道：「你睡了没？」
　　
「醒着。」廖俊杰回答。
　　
「既然不睡，倒在沙发干么？」邱胜翊旋转椅子，笑望沙发上的好友。
　　
廖俊杰的忧郁和黑沙发在地上连成个暗影，他的脸庞上有着坚毅的表情。虽然躺在那里，双手枕在脑后，但怪的是，胜翊竟然觉得他像头警戒的豹子，随时准备着要追捕猎物。
　　
「你，真的要退出国际刑警组织？」
　　
「唔。」他说要开酒馆，不是随口说说而已，他已经下了决心，要定居台湾。
　　
「为什么是酒馆？」胜翊问。
　　
「她爱喝酒。」廖俊杰举高右手，胜翊会意，拋根雪茄给他。点燃雪茄，烟雾团在他忧悒的脸庞缥缈着。
　　
胜翊呼出一团烟雾，问：「那个爆破专家？」
　　
「唔。」廖俊杰深爱的女子，一个漂泊天涯的奇女子。业界的爆破专家每一次的工作都是一次冒险，常常生死未卜，时时行踪成谜。
　　
「今晚她在哪？」胜翊问。
　　
廖俊杰望着星空思索着。「这阵子……她应该是在越南。」
　　
「你们两个老是天涯海角的跑，几时能定下来约个会，好好的谈恋爱？」胜翊微笑道。「连碰面都是问题。」
　　
廖俊杰又吐出一团烟雾，沉声道：「所以，我要开酒馆。」两个人，全世界跑，动辄相距几千万里，就算想碰面也没得约起，两人就这么周旋好多年。廖俊杰想，他不跑了，他就定在一个地方，等着她来赴约，只是……她会来吗？他没把握。
　　
胜翊咬着雪茄，点头道：「原来啊……你的酒馆，是开来恋爱的。」想不到这个惯常跋山涉水、出生入死的老友，也有这么浪漫的一面。
　　
「我也想不到——」廖俊杰揶揄他：「你爱挑战各式银铁锁，最后竟栽在一个心思简单的女人身上。」
　　
「吴映洁，她没你想得简单。」一提及她，他眸光登时变得好温柔。
　　
廖俊杰笑道：「是吗？我看她个性很坦率啊。」他回望胜翊。「她不像一般女人心思复杂，更不像你爱挑战的锁，曲折诡秘。」
　　
「她的心没有锁。」胜翊按熄雪茄。
　　
「哦？」
　　
「只有墙。」胜翊眨眼道：「她顽固起来，顶可怕的。」他领教过。吴映洁不爽的事，怎么拐她哄她，她大小姐就是不干。她坚持的事，就是扭断她的脖子，她也绝不妥协。
　　
廖俊杰挑眉道：「这么说，你这个开锁专家，对着个没锁的心，恐怕是没辙了。」他笑问：「那，你是怎么逗得她开心，乐意跟你交往？」
　　
「我包容她——」胜翊呵呵笑，目光炯亮。「我吞了她。」
　　
关于她的一切，照单全收；她的坚持，全数尊重。没有心眼的吴映洁，偏偏最得他青睐。喜怒哀乐形于色，这样简单明白的展露着，光明磊落的姿态，最是吸引邱胜翊。
　　
「看来……她真把你迷住了。」谁能料到，最简单的，竟然就是邱胜翊要的——一个没有心眼，爽朗直接的女人。
　　

「一般女人，恋爱了常常心口不一，喜好随时为着男友或是周遭环境改变。」胜翊满眼温柔。「但是她不会，真奇怪……她竟然不会，她有自己的主张，绝不妥协。」
　　
「也许那是因为她还不够爱你。」廖俊杰泼他冷水。
　　
邱胜翊佯装忧郁，蹙眉道：「那可糟了，我真怕失恋。」但他的口气却是云淡风轻的，他对自己挺有信心。
　　
「那也不是不可能。」廖俊杰继续泼好友冷水。「打一开始，她就对你兴趣缺缺。她对打架还比较有兴趣，你追得那么辛苦，可见她是个不容易感动的女人。她心肠硬，要甩了你也不是不可能。」
　　
「喂，你说得挺乐的嘛。」胜翊赏他一记青眼。
　　
「是。」廖俊杰微笑，苦涩地说：「我憎恨世上有情人。」因为他爱的，不在身旁。
　　
「听来可怜兮兮的。」胜翊拉开抽屉，抓了个东西拋向廖俊杰。
　　
他接了，是个纸卷。廖俊杰坐起，卷开纸轴，眼色暗了。他将纸轴平放桌面，长指丈量纸内世界，那里边有乾坤，他期望他的爱能在这乾坤里实现。
　　
「你的酒馆。」胜翊微笑，沉道：「按着风水帮你勘进设计里，一桌一椅都藏着朵朵桃花，嘿，包你恋爱成功。」
　　
廖俊杰万般珍重地卷好纸轴。他说：「你开个价。」这张设计图巧思处处，彰显着胜翊的才华，付再高价码也值得。
　　
胜翊手一挥，道：「送你吧。」不过花三个昼夜，能替朋友做事，他极乐意。钱不是问题，他还缺钱吗？光是担任制锁公司顾问，他就花用不尽。
　　
「好。」廖俊杰不跟他客气，他望向工作台上的古董盒，朝胜翊使个眼色。「就拿盒子里的东西当酬金。」
　　
邱胜翊笑哼一声：「是喔，一个开不了的老盒子。」
　　
「你不是说，有法就有解？」廖俊杰笑。「放心，你打得开的，也许里边藏着珍宝。」
　　
「在这么小的盒里？」胜翊不以为然。
　　
当夜更深的时候，廖俊杰睡了。因工作需要，他长年漂泊，奔波于崇山峻岭间，邱胜翊的长沙发，足够他好梦了。
　　
邱胜翊关掉客厅吊灯，好让朋友睡得更沉。他只留着工作台上的一盏黄灯，一圈光影落在白色桌面。
　　
邱胜翊瞧了一眼电子钟，取出手机，传了一封简讯，给他心爱的人儿。
　　
同一片夜空底，另一方屋墙里，床上苦恼的人儿，还没入睡。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到了凌晨三点，她放弃挣扎，起床检视手机留言。
　　
邱胜翊睡前，习惯来通简讯跟她道晚安。
　　
今晚也是。
　　
简短的讯息，传递温暖情意。
　　
以前她爱嘲笑詹雅雯，当詹雅雯向她展示收到的情书，或手机里情人恶心肉麻的留言时，她总是抬抬眼角，表情不屑。
　　
但为什么类似的言语，换作心里喜欢的人儿，她可以感动得看了又看，舍不得删，一日日储存着他给的讯息，傻傻地看了又看——
　　
亲爱的洁洁，晚安。
　　
kiss  your  lip，  kiss  your  eyes，  good  night！胜翊。
　　
洁洁合上手机盖，将手机拋落床铺，翻身趴卧，重重叹息。
　　
翌日——
　　
吴映洁改变主意，决定要赴约，同时她意识到爱情的魔力。她一向讨厌委屈自己，没想到会为了他们的爱情妥协。
　　
她甚至因为想给胜翊的母亲一个好印象，跑去买下生平第一件粉红色洋装。然后又为了要衬洋装，买下第一双高跟鞋，然后穿著洋装和高跟鞋在镜子前练习微笑。
　　
「伯母，您好，我是吴映洁。」
　　
「伯母，很高兴跟您见面。」
　　
「伯母，您看起来好年轻……」
　　
杀了她吧，这么谄媚的话是出自她的嘴巴？正当她忙着唾弃自己时，邱胜翊打电话来——
　　
「洁洁，冰岛鲑鱼、松阪牛肉、北京烤鸭，哪个好？」
　　
「呃……啊……什么？」吴映洁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冰岛鲑鱼、松阪牛肉、北京烤鸭，你比较喜欢哪个？」胜翊又重复了一遍。
　　
「冰岛鲑鱼，你呢？」吴映洁倒是很会有来有回。
　　
「我倒是觉得松阪牛肉比较好吃。要不要试试？」胜翊语气中含着笑意。
　　
吴映洁笑着，所性趴到床上继续听电话。
　　
「我们一家一家餐馆吃过去，先吃冰岛鲑鱼，再吃松阪牛肉，最后北京烤鸭，就从今天中午开始。」胜翊越说越高兴，不由笑了起来。
　　
「好啊！到时我要证明给你看，我的味觉才是最厉害的……哎呀，今天中午不行。」吴映洁突然想起了和胜翊母亲的约会。
　　
「为什么？」
　　
「今天中午我有事。不和你聊了，我还要去准备准备呢，bye。」吴映洁说着就切断了电话，只留胜翊一人在彼端莫名其妙。
　　
吴映洁准时到达了饭店，由服务生领到邱羽婷预的座位。
　　
范玮琪上下打量了一下吴映洁，问道，「胜翊的女朋友就是妳？」这个吴映洁和她想象中不同，要说眼前的女人品行不良或是混黑社会，打死她都不信。
　　
吴映洁穿著粉红色洋装，长长头发，五官细致素雅，没有上妆，看了很舒服。眉眼间透着股英气，眼色明亮，给人很正直的感觉。
　　
范玮琪从事餐饮业，阅人无数，她一看就知道这女孩心地纯正，绝不是坏孩子。她松了口气，她的儿子果然有眼光。
　　
「我叫吴映洁，正和胜翊交往。」洁洁说道。虽然对邱羽婷很感冒，但是对胜翊的母亲就显得拘谨。
　　
「真高兴见到你，想吃什么？」范玮琪问。
　　
洁洁向侍者点一客鸡排。
　　
「饭后甜点？」侍者问洁洁。
　　
「这里的波士顿蛋糕很好吃。」范玮琪建议。
　　
「但是……」她讨厌吃蛋糕，不过话到嘴边她硬是吞回去。她听见自己顺从道：「那就波士顿蛋糕。」

　　
「吴小姐在哪高就？」上菜的空档，范玮琪想多了解吴映洁。
　　
「我是华英道馆的空手道教练。」洁洁递名片给她。
　　
「所以要是惹到你就惨了。」邱羽婷嘀咕，遭来母亲一记白眼。
　　
「你和胜翊怎么认识的？」范玮琪笑眯眯。
　　
邱羽婷抢白道：「还用问？一定是她倒追哥哥。」
　　
吴映洁深吸口气，忍耐忍耐啊，微笑地向邱羽婷说：「不是。」
　　
「哦？不是妳倒追他，那可稀奇了。」她用一种不屑的眼神将洁洁从头盯到脚。于是笑容从洁洁脸上消失，她昂起下巴，迎视邱羽婷不友善的眼光。
　　
范玮琪瞪女儿。「羽婷，妈在说话，你别一直插嘴！」范玮琪试着缓和气氛，可惜两个女人的战争已经开始。
　　
「我哥哥交过的女朋友，就你长得最丑。」邱羽婷故意激怒吴映洁。
　　
吴映洁反驳：「我还算五官端正吧？」
　　
「你再没礼貌，妈就要你回去了。」范玮琪骂女儿，又向洁洁解释：「别跟她计较，她孩子气，没恶意的。真抱歉，突然约你见面，我这个做妈的，只是想看看儿子在跟谁交往。」
　　
洁洁回以微笑。「伯母别担心，我和胜翊光明正大的在交往。」
　　
「怎么能不担心？妳有前科欸。」邱羽婷凉凉道。
　　
「羽婷！」
　　
气氟瞬间降到冰点。
　　
「你们调查我？」吴映洁气愤的倒抽口气。
　　
「对啊！」邱羽婷理直气壮地说：「怎样？怕人调查啊！真丢脸，三流女中毕业，我哥是台大毕业欸。」
　　
「我懂了——」她不必忍受这些，太超过了！洁洁眼中闪着愤怒。「发现我有前科，所以急着见我，你们懂不懂得尊重人？」
　　
「你干么不说说为什么有前科？见不得人的事吗？」邱羽婷冷嘲热讽。
　　
「我干么跟你解释？」
　　
邱羽婷怪叫：「前科欸！我看你的品行很有问题。」
　　
「我看你的脑袋才有问题！」洁洁吼回去，声音大到令旁人侧目。
　　
范玮琪瞪着吴映洁，想不到这相貌清秀的女孩发起脾气来这么恐怖。
　　
「妈你看见了，她骂我！你看她凶的咧，要是她不爽，搞不好还会揍我，好差劲喔！」邱羽婷哇哇叫。
　　
真是够了，受不了邱羽婷歇斯底里的叫嚷，洁洁双手抱胸冷冷地问：「你可以闭嘴了吗？邱羽婷，你跟我相处过吗？你凭什么批评我？」
　　
邱羽婷胀红脸，指着洁洁说：「还需要相处？看你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就知道你家教差！」
　　
「好了，你少说两句。」范玮琪骂女儿。
　　
邱羽婷吼：「你不配当我哥哥的女朋友！」
　　
「请问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当你哥哥的女朋友？」洁洁跟羽婷卯上了，这个变态少女，不好好整治还得了？
　　
邱羽婷怔愕，没想到洁洁会这么问。「反正……反正不是你这种女人！」
　　
「那是哪种人？请你说说看。」吴映洁冷静但坚持。
　　
鲜少见女儿被人逼得紧张兮兮，范玮琪决定让女儿自己应付，她袖手旁观，谁也不支持。
　　
呃……邱羽婷气窘。「当我哥哥的女朋友要很优秀、要很美丽、要很有气质！」
　　
「符合这些就可以当他女朋友？」洁洁目光灼灼。
　　
「对！」
　　
「我第一次听说，哥哥交女朋友还要妹妹批准的。」
　　
「我怕他跟坏女人交往，我是关心他。」
　　
「所以你是为哥哥好？」
　　
「当然。」邱羽婷脸红了，其实她是怕哥哥离开她。
　　
「好吧，你来跟我住。」洁洁说。
　　
「你说什么？」邱羽婷一脸惊讶。
　　
吴映洁的话教她们觉得莫名其妙。
　　
吴映洁直视邱羽婷的眼睛，一字字清晰道：「来跟我住，我给你机会了解我，看看我是不是坏女人。」又问范玮琪：「伯母，可以吗？」与其被这个小女孩气得跳脚，不如直接带回家再教育。她决定亲手解决问题，而不是让这丫头在背地里搞鬼。
　　
范玮琪傻了一秒，随即笑出来。「好啊，可以。当然！哈哈哈，好、好啊！」她被这女孩的魄力吸引，忽然有点明白胜翊为什么喜欢吴映洁了。以往羽婷骚扰胜翊的女朋友，她们处理的方式就是找胜翊哭，要他跟羽婷算帐，没想到吴映洁却选择亲自解决。
　　
她的提议，教邱羽婷慌得跳脚，她猛地站起。「我不要！」
　　
「你不是很想了解我的为人？」洁洁起身，按着邱羽婷的肩膀，目光凛冽地看着她。「和我同住一闾房、同睡一张床，咱们朝夕相处，晚上同盖一床被。相信不用几天，你就能清楚我的为人怎样、品行如何，到时你就可以放心让我和你哥哥交往了吧？毕竟，这不就是你担心的？嗯？」
　　
邱羽婷听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张大着嘴，半晌找不出话来反击，转而向妈妈嚷：「我不要。妈，有够好笑欸，她那地方我哪住得惯啊？」
　　
「妈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你不是想了解哥哥的女朋友？」太好了，也许这个吴映洁能矫正羽婷的偏差行为。
　　
「吴映洁，我……我不要去跟你住。」邱羽婷又气又慌，吴映洁这样做，无疑是让她没借口再反对他们交往。
　　
吴映洁索性将她的心思道破：「你根本不想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只是不能接受哥哥交女朋友，你是为反对而反对！」
　　
「对，我喜欢哥哥，我不要他跟任何人交往！」邱羽婷恼羞成怒。
　　
「你喜欢哥哥，所以就千方百计破坏他的爱情？」真自私，洁洁直言道：「可怕，他竟有你这种妹妹，说的是喜欢他，做的事却在伤害他！」洁洁把邱家避谈的问题揭开来。
　　
邱羽婷没回嘴，猝然眼眶泛红，表情像被谁甩了一巴掌，惊愕狼狈又混杂着哀伤。
　　
范玮琪被女儿哀伤的神情骇住了。她握住女儿的手。「好了，别吵了，都坐下来吃饭。」
　　
邱羽婷不肯，她咬牙道：「吴映洁，你全说对了。」她颤抖着，面色苍白，就快要崩溃。
　　
洁洁看她这样，心软了，口气缓了。「如果觉得我说的对，就别再干涉哥哥谈恋爱，你也可以跟喜欢的男孩子交往啊！」
　　
「谁会喜欢我？」邱羽婷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