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沈痛而艱困地點了一下頭。「她明知道我是拿我整個生命在熱愛她,卻偏要曲解我對她的感情,用下流淫穢的眼光看待它……這教我如何原諒她!」
映潔托著腮,陷入沈思。
「等等,等等!這不對勁。」她搖頭晃腦,認真思考著某項推測的可能性。
「廖大哥,我問你。」地無比認真地望住他。「就你對她的認識,你當真相信張筱婕會是這種輕浮放浪的女子嗎?」
眼中的痛楚一閃而逝。「我寧死也不願相信,可是事實卻是這麼清楚的擺在眼前,我……」
「好了、好了。我了解妳的意思,這就夠了。」她手指無意識地經敲桌面。「我必須很不客氣地告訴你,你誤解張筱婕了,我也不相信張筱婕會是這種不知莊重的女子,否則你也不會變她愛得這麼癡了,對不對?一個人的眼睛最不會說謊,我也見過她,她清澄的眸光在在說明,她有著飄逸澄淨的靈魂。別太快下定論,這事有待商榷。你自己想想嘛,一個向來潔身自愛的女孩,卻在瞬間換了個面貌,若說轉了性,也未免快得離譜,怎麼樣也說不過去,尤其──對象是你。」
「什麼意思?!」他心弦倏地緊繃起來。
「如果……」她沈吟著道。「她是刻意要使你輕視她──有沒有這個可能?」
他大為驚駭。「這……怎麼可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就要問你呀!」映潔忍不住要嘆息,為什麼男人都這麼粗枝大葉、笨得要死?一旦面對感情的事,就遲鈍得與低能兒無異,邱勝翊已經夠傻了,沒想到眼前的男人更呆!
「廖大哥,人家張筱婕如果真的有心要接受你,又怎會說什麼也不肯承認自己就是七年前那個與你青梅竹馬長大的女孩?既然她否認,定是有她的苦衷存在,若是因為這樣,她便計讓你對她死心,那也不是多麼意外的事。所以,你自己說好了,你眼中所看到的可信度能有多少?」
「為什麼……她為什麼寧可讓我恨她,也不願接受我的感情?」他喃喃自語問著,一顆心揪得好緊、好疼!
見他這樣,映潔看了也難過。「這樣吧,我幫你去探探她的心意,看看她對你究竟有情抑或無情。」
「謝謝妳,小潔。」他感激地握住她的手。
「小事一樁,跟我還客氣什麼。」頓了頓,她半帶猶豫地抬首望他。「如果她心裡頭真正喜歡的人不是你,你承不承受得了?」
他一怔。「怎麼這麼問?」
因為邱勝翊也……
她搖頭含糊地帶過。「沒什麼。」
張筱婕真幸福,能有兩個這麼好的男人真心憐愛著她,而自己卻……
她真的好羨慕她!
※ ※ ※
「倚翠院?!」邱勝翊難掩詫異地低喊。「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人家就是想去嘛!」映潔撒嬌地址他衣袖。「好啦,你就帶人家去一次啦!」
「妳已經去過一次了。」他很無奈地提醒。
映潔吃錯藥啦?怎麼今兒個這麼反常。以往他只要上倚翠院找張筱婕,她就會擺出一副與他有不共戴翊之仇的晚娘臉孔來面對他,如今卻主動提出上倚翠院的要求,還以少見的柔情姿態向他撒嬌──怪哉!
難怪有人說女人善變,他大概永遠都別想摸清女人的思考模式。
「不管,要去就是要去。」耍賴到底了。
「好啦,反正我也很久沒去找映霜了,怪想她的。」
映潔倏地沈下臉。大色鬼!狗改不了吃屎!
見她有了翻臉的前兆,他忙道:「喂、喂、喂,這回可是妳自己提議的,別搞不清楚狀況哦!」他實在怕死了映潔賭氣不理他。
「知道啦,我沒這麼不可理喻。」辦不到無理取鬧,她只好對自己生悶氣。
一直到兩人進了倚翠院,一路上她對他老是愛理不理的,令邱勝翊不禁無辜地自問:我招誰惹誰了?
女兒心,海底針。他恐怕這輩子都別妄想能弄懂映潔的心思。
不過,幸好有溫柔婉約又善解人意的映霜能化解他的一腔鬱悶,才不至於使他太過心理不平衡。
張筱婕在園中亭子裡備好酒席。招呼過兩人後,便讓邱勝翊拉著賞花去。
可惡!這什麼意思啊!映潔氣呼呼地瞪著不遠處兩兩相依的儷影,尖澀的刺痛直穿心扉。
準備一桌酒菜給她,然後把她丟在小亭子裡就安置妥當啦?!好一個見色忘妹的邱勝翊,自個兒顧著和佳人濃情蜜意,她倒像是多餘的,混蛋、惡劣、大色狼!
他究竟要她為他傷多少次心才夠?!可惡,不解風情的大白癡!我這麼愛你,你為什麼就是感受不到,是不是要我心碎了、心寒了,你才會覺醒?
她愈想愈難過,見邱勝翊柔情無限地捧著張筱婕的臉,神情專注地凝望她……接下來他會做什麼?!親吻她嗎?該死!混帳邱勝翊!
她再也不願看下去,怕自己無法承載更多痛楚的心會碎成片片,再也癒合不了。
扭過頭,目光不經意觸及桌上的酒杯,她衝動地一口飲盡杯中的辛辣液體。
「哇!」她不住地輕咳,猛吐小舌頭。「難喝死了!李白肯定是大白癡,酒有什麼好喝的嘛,笨蛋!」
管他,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定能麻痺。她賭氣地斟了酒杯,一再狂飲。
「什麼一醉解千愁……騙人!全都是騙人的!」她喃喃說著,悲楚的酸意揪緊心房,淚霧漸漸模糊視線。「我只覺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失意人仍舊失意,斷腸人依舊斷腸……」
兩滴清淚滑了下來,她像要麻痺什麼似地一飲再飲,如果能讓悲苦的心好過些,她願圖個一醉。
前方的邱勝翊不曾注意到亭中映潔的異樣,與張筱婕流連花間交心相談。
「映霜,妳有心事。」沒有任何疑問,是肯定句。
「哪有,你多心了。」她掉開目光,不敢迎視他透視般的犀利目光。
「妳沒說實話。」他扳過她的身子,深幽的目光上下審視她,最後定定地停在她清麗的面容上,疼惜似地以手撫上地台憂帶愁的柔弱臉龐。「才一個月沒見,妳瘦多了,雖然嬌美依舊,但妳不快樂。」
「我沒──」
他搖搖頭,阻止她說下去。「別急著否認,妳的眼睛洩漏了太多的心事,隱含其中的愁思太深、太濃,瞞不了我的。映霜,別對我強顏歡笑,如果有苦,就說出來吧,我願意傾聽,如果想哭,我也願意陪著妳,任妳發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