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張家寶累了,氣喘如牛,十分憤怒她竟跑得比他還快,面子掛不住的他惡膽一橫,搬起頗有重量的盆栽便砸了過去。
一個、兩個、三個……映潔也不耐煩了,在第九個花盆朝她眼前飛來時,她素腕一抬就想施法,讓盆子砸回丟擲者身上。
不過有道更快的身影一掌劈碎窯燒瓷盆,在張家寶臉上左右開弓,賞了火辣辣的兩巴掌。
“你敢施法試試。”他可不想被天兵天將發現,用鐵鏈子拴住。
“阿猛……”他不是不管她了,連著好幾天都不跟她說話。
“少用軟綿綿的聲音喊我,你那個形影不離的邱二哥呢?”以為可以清閒幾日,沒想到是癡人作夢。
“村口另一戶張家的女兒似乎出了事,有人聽見她房裏有奇怪的聲音,疑似采花賊潛入,他責任在身,所以過去瞧瞧。”真掃興,她差一點就能證實自己不是弱質女流了。
學了多年的仙術無用武之處,實在是氣餒呀!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本事到底高不高。
“他沒叫你待在房裏,不許隨意走動嗎?”她是仙耶,難道看不出這一家子有不對勁的地方嗎?
“呃,有啦!可是……”她心虛的笑笑,水亮的眸子裝無辜的眯圓了。
“可是你還是忍不住那一點點的好奇心,想跟去看看有什有趣事,認為偷溜不會有人發覺。”他說得很無力,牙咬得嘎吱嘎吱作響。
“阿猛,你變神了,居然猜得出我在想什麼。”她真的只是想去看一看,別無他意。
面容乍青乍紅的麒鱗往她腦門一叩,“我再說一遍,我不是神,而且你那點鬼心思都寫在臉上,我想都不用想就明白你要幹什麼。”
她還能有多大作為,除了惹禍和讓人忙得團團轉外,正事幹不了一件,是最沒用……不,還有一個瓶兒,仙界最讓人頭痛的小仙婢。
能讓神獸覺得還有點用處的,大概只有清冷的青蓮,以及慧黠多智的綠柳,她們才叫人放心,不致煩躁地憂慮會出大亂子。
其實在麒麟這麼想的同時,青蓮和綠柳也步入她們該經歷的情關,暗自掙扎該不該動情,讓心遺落在凡間男子身上。
“我哪里像鬼,人家是仙……唔……唔……”阿猛幹麼捂住她的嘴巴,反正她是仙子身分說出去,有幾人會相信。
老說她迷糊,他才是真笨。
映潔不滿地拉開捂嘴的手,踱呀踱地繞到他身後,讓他去面對張家寶那只大淫魔,她不管了,反正每個人都認為她不中用,只會招惹麻煩。
“你……你這該死的傢伙,竟敢對本少爺出手,你活得不耐煩了。”噢!好痛,他的臉肯定發腫了。
“你才是活膩了,人不當要當畜生,你活著也沒用,早早去投胎好下畜生道,來生做狗做羊好過做人。”地府的鬼差辦事能力真差,這種人也讓他出生。
自視甚高的麒鱗既看不起鬼也看不起人,任何等級比他差的都叫廢物。
“好大的膽子,你敢罵我畜生,你不知道我一根手指就可以掐死你嗎?”可惡,氣焰居然比他高,簡直不知死活。
他冷笑,睥睨的一眄,“有本事試試,看閻王老爺想找誰去作伴。”
“你……你膽大包天,我叫縣太爺把你捉起來,杖責至死。”他前進一步,張家寶馬上冷汗直冒地往後退一步,其實他非常怕死。
“你、你……”張家寶一口氣抽了又抽,好似那句單音是把利劍,狠狠地插進心窩。
化為人形的麒麟確實生得英挺俊秀,頗有美男子之態,與同樣美得清靈的映潔走在街上,在世人眼中是一對少見的才子佳人,讓人妒羨有加。
但是為何沒人主動上前示愛呢?就算含蓄和矜持是女子的美德,可也不乏反傳統的商人女和放浪的寡婦,她們的大膽作邱可不下青樓豔妓。
原因無他,因為他再怎麼像個人,本質上還是一頭獸,那一雙具有獸性的眼往往令人忌憚三分,稍一沉冷幾分,那道肅殺的侵略氣息就由內而外的散發,一般尋常百姓見了無不退避三舍。
而此時的他可不溫馴,狷忿的瞳仁裏燃燒著凍人的冷火,猙獰惡貌,一副要將人撕成碎片的模樣,有色無膽的張家寶豈有不懼之理,他怕得雙腳直抖,只差沒軟趴下去。
“發生什麼事,你們怎麼像兩隻弓身的貓?”互相敵視。
胖胖的大肚腩挺出廊前,伴著笨重的腳步聲,微喘的身軀慢慢地走上階梯,繞過朱漆欄杆出現在眾人面前。
張萬富的老鼠眼因下垮的肥眼皮而眯成一條線,雖未猥瑣也給人尖酸刻薄的感受,富人的驕奢和淫穢的嘴臉表露無遺。
而他身後跟著剛查完案的邱勝翊,一臃腫,一精瘦,形成強烈的對比,讓人忍俊不已。
“爹,他威脅我,你快叫人把他趕出去,我不要再看到他。”哼!他的靠山來了,看誰還敢在他面前倡狂。
一見爹親來了,飛揚跋扈的張家寶馬上仰高下顎,惡人先告狀要惡霸父親替他出氣,把丟失的面子找回來,不讓人看輕。
一直以來他壞歸壞,但是一碰到比他更兇狠的惡徒時,他的壞就顯得微不足道,一下子縮成落水狗,若沒人在他身後給他撐腰,他跑得比飛還快。
可是無惡不作的親爹一出現,他的膽子會大如牛,什麼當街調戲良家婦女、欺壓良民、吃霸王飯等惡行都做得出來,有恃無恐地將人當成牛馬任意打罵,毫無愧色的認為理所當然。
當張萬富被救時,大家私底下都大歎老天無眼,這麼狼心狗肺的大惡人死一千次都不足惜,怎麼還讓他活過來造孽呢!
因此,救人的邱勝翊和麒鱗並不受張家口百姓的歡迎,甚至被怒目相視,怪他們多管閒事,很多事要查起來並不那麼順利,處處受阻。
“嗟!不可失禮,阿猛大俠可是咱們張家人恩人,咱們就怕招待不周,豈可無禮以待。”真是的,不懂得看人臉色。
一身錦服的張萬富將手擱在圓肚子上,一串瑪瑙佛珠就垂掛胸前,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動珠子,好似慈眉善目的彌勒佛。
“可是他說要殺了我,惡很狠的雙眼都紅了,直瞪著我不放。”那根本不是人嘛,活像一頭野獸。
張家寶沒想過他猜得正著,站在他面前的麒麟的確是一頭獸而非人。
“喔!是這樣嗎?”球一樣的身體轉了轉,他呵呵地堆滿笑,“阿猛大俠,讓你見笑了,我這小兒沒見過世面,把你的玩笑話當真了。”
“呃,此話怎講?小犬做了什麼令你不快的行為,你大可言明,老朽定會好好教訓他。”張萬富的目光一凜,笑中帶著一絲精爍。
麒鱗冷哼了一聲,“不想絕後就把他關起來,你兒子的德行你會不清楚?”
知子莫若父,他不信張萬富毫不知情,兩父子根本是蛇鼠一窩,狼狽為奸。
“這……”他當下有些明瞭了,涎笑地拱起手,“不就是女人嘛!你何必氣悶在心,你要幾個儘管開口,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映潔,眼中的不以為然明顯可見,娶了十七名妻妾的他向來不把女人當一回事,認為她們不過是暖床的工具,用不著太在意。
女人呀!不管多美多嬌多豔,只要談得妥價碼,無不服服帖帖地將男人伺候得像大老爺,以他們為天不敢有一絲造次,卑微又無知地任由男人寵愛。
“救了你,是我這輩子做過最不智的一件事。”一說完,他冷著面背過身,不屑與之交談。
麒麟嫌惡的態度讓張萬富當場下不了臺,顏面無光的僵直肥胖身軀,凝結的笑意裏多了陰沉。
“邱大俠,你的兄弟似乎不太友善,出門在外要廣結善緣,與人交惡絕非好事。”要不是看在他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他鐵定讓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