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自改+完] 三世系列之1 - 一世莫愛 (鬼王) - 我愛黑澀會 | 棒棒堂 [结局小说] - 黑澀會.我愛黑澀會| 棒棒堂小说区 - 我愛黑澀會 | 模範棒棒堂 ♂ 超級後援會 - Powered by Discu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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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自改+完] 三世系列之1 - 一世莫愛 (鬼王)
fengwant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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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美……”他迷醉的眼,看着她几近赤裸的娇胴。

忽地,他狂暴地吻遍她全身,从樱桃小口到雪白颈项,再到胸前丰满、平坦小腹……最后又到颤栗的椒乳间,他的吻落在高耸的峰顶上,辗转吮吻、舔逗,逗出她情潮翻腾……

她紧抱住他的头,不肯让他的吻离她而去……

莫情的主动瓦解了他的自制力,他不顾一切地投入烈焰中……

他的手在蓊郁的密林中来回搜寻,搜寻那颗遗落人间的小珍珠,终于,他在花瓣包围处寻到他的珍爱……

他拉扯着小小的花瓣,戏耍着敏感的珍珠……直到湿滑的蜜液侵染上他的手指

她的气息紊乱、眼神茫然,胴体因激情而泛起潮红、血液在血管中燃上沸点,只有跃动的一颗心,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你为我准备好了吗?”他在她耳畔低吟,低沉的声音像加了迷香,迷惑了莫情的心……

她点点头,酡红的双颊、迷醉的星眸……今夜她要抓住生命的末端,绽放最后的光华。

她听见他的呼吸变得浓浊,粗粗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他快手快脚地除去横亘在两人间的衣物,让两人袒裎相向……

看着他宽厚的胸膛,结实的臂膀,他不再是小时候的模样,现在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

“别害羞,我的小娘子……”他把她的头转向自己,俯身吻住她的红唇。

忽地,他将自己的昂扬一举送入她的体内……

好痛!她想推开他,又怕失却了这股温暖后,她又是那个冷冰冰的杀人机器。

他体贴地缓下动作,吮去她额上汗水,他再次轻缓地律动起来,在她适应他的存在后,他加快了速度……

痉挛袭击了她的知觉,热潮涌入她的体内,两人的情爱化成璀璨星光,回升极乐天堂……

这对新婚夫妻像全世界的夫妻一样,在新婚夜进行着亘古长存的神圣仪式,从此互属的二人牵系住彼此的生命,再也不离弃……

月隐星稀,残烛灭明,寂静的深夜只有刺骨寒风在夜空里穿梭。

莫情躺在新床上辗转反侧不能成眠。想起临行前师父交予她的飞魄水,她只要把无色无味的飞魄水放入井中,她就可以全身而退,而他邱家几百口人将无一能幸免……但,那是几百口无辜生命,这作法太残毒、太天理不容……或者,只杀他——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转头看着枕边人,他宽宽的额际,斜飞入鬓的浓眉,挺直的鼻梁……这张脸和十年前的他有很大的改变,当年脸上的稚气已被沉稳取代,斯文秀气的脸庞透露着坚毅绝然……

说改变,她不也改变许多,爱笑爱哭的洁儿成了无情无义的莫情,当年,街坊间人人口中的小才女,如今成了人见人畏、杀人不眨眼的勾魂使者。

说恩义、谈仇恨,要认真计较,邱胜翊对她只有恩没有仇,杀他……不仁,恨他……不义呀!

但父母仇只能由她报,娃娃的死要她讨回公道,而曹家大大小小七十余人要在她手里获得安慰!在这当口,她没有权利和他谈仁义。

转头,捏紧的拳头松了又紧,却始终下不了手……也罢!灭他家的是邱怀天,冤有头债有主,就让他一人来偿还曹家。

定了决心,她将指甲缝中藏的失魂散弹往邱胜翊的鼻息间,习武多年的他几乎是在接收到毒物的同时就警觉地清醒,睁开眼睛,邱胜翊不敢相信对他下手的竟是他的新婚妻子。

“嫣含,你在做什么?”

一旦清醒他就不再认得她?无解的怅然拉扯着她的心,让她狠狠地抽痛一下。

她没回答,轻轻巧巧地站起身换好衣服,看着正运气驱毒的邱胜翊,她轻咬下唇,再重逢,两人已成仇敌……别了,她的翊哥哥……

走出新房,在朦胧月光下,残荷弱柳勾画出冬寒萧瑟的凄凉景象,相对的几株梅树长得正好,几朵早发的花苞在枝头上绽放冷然风华。

他说要为她植上几株寒梅,他说要专心练武保护她的安全,他的诺言一一实现了,只不过……她的心再也收不下这些诺言。

一扭头,她不准自己多想,飞身窜出咏絮楼,凭藉着多年前的印象往邱怀天的居所——拥彗楼奔去。

破窗而入,她的剑锋指向床上男女,习过武的邱怀天纵身跃起,取出长剑护住身后的妻子。两把锐剑针锋相对,宁溢的空气间变得诡谲森冷。

“你是谁?”他率先打破沉默。

“取你狗命的复仇使者!”她冷冷回道。

“想取我命得有点本事才行,你是玉面观音派来的?”

“到了九泉下,再去问牛头马面吧!”

一招飞龙在天,利剑直取邱怀天门面,两个旋身,他挟抱着妻子避开这致命一击。一交手,他就明白眼前的女孩武功绝不下于他几分。但他要分神保护妻子,胜算就更少了。

“姑娘,请你等等。”晴娘的音调一如多年前和祥慈蔼,她停了手,他给了她灭门血仇,也给了她收养恩惠,这笔糊涂帐要怎生打理,才弄得明白?

晴娘在她眼里读到一丝犹豫。“姑娘,如果你真是玉面观音派来的人,那么杀我吧!因为,她口中虽恨着怀天,但绝不会真要杀他,玉面观音最珍视的就是他的性命啊!姑娘,你要弄清楚。”

邱怀天将妻子推于身后,不准她再说话。“姑娘,你年纪轻轻就走上杀手这条不归路,太可惜了!”他心怀不忍地规劝于她。

“我虽为玉面观音座下杀手,但我今天不为别人而杀你,我为自己杀你!”她出口话语字字带恨。

“老夫与你可有过深仇大恨?说出来!若真是老夫负你,我绝不还手。”

他的凛然正气激发了她的狂怒。他凭什么理直气壮?凭什么光明坦荡?难道说曹家上下都是该死之人?

“姑娘,老爷做事从来是仰不愧于天,俯不作于地,若是误会,则宜解不宜结。”晴娘加入劝说行列。

“仰不愧天、俯不作地?邱怀天,你敢不敢摸着良心将此话再说一次?”她抬眼冷视于他。

“我要真有罪,但凭姑娘处置,若是无妄栽赃,恕邱某不认。”

“好!曹又先,你认是不认?”

曹又先?这名字朝他脑门狠狠撞击一下。

“曹又先?你是说当年的御史大人曹又先?”他语气激动地问。

“他一生清廉,却因你诬告,曹家七十余口人命尽亡于刀下,你还敢说不愧天地?”她一字一句全是血泪控诉。

“你、你是曹大人的……”

“曹筱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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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字出口,邱怀天悬在心里多年的重担终于放了下来。“谢天谢地,你还活着,你竟躲过那场劫难?曹家有后了!感谢苍天睁眼啊!”

“不用惺惺作态!我活着是为了索命而来。”她嗤之以鼻。

“好!我跟你去!”他的答话出乎她的意料,邱怀天转身面向晴娘。“夫人,这回你不能再阻挡我了,翊儿已经长大也成家立业了,他可以照顾你的下半生。而我……还完这笔债,此生再无缺憾。”

“我懂,我都懂!我知道这十年来,你日日夜夜没敢或忘过曹家事,当年,翊儿尚小,我挡你自刎谢罪、自私地留下了你,而今,翊儿已成人,我们心无阻碍,可以安心的走了。”

“夫人……你……”

“我们一道走好吗?你知道我又软弱、又没武功,没有你真的不行,而且,我好怕孤独的。”她不像慷慨就义,反而对丈夫说起喁喁私语。

“你们演完戏了吗?”他们的恩爱,让她想起父母临死前那幕,爹对娘说——在天愿比翼,在天成连理。多年夫妻有恩义、有情爱……

“曹姑娘,我们不怕死,也死有余辜,但是,我想你有权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晴娘朗声说道。

“晴娘……”他想阻止。

“怀天,我不要她杀了我们之后继续认贼为师,那对她并不公平是吗?我们欠曹大人的已不能弥补,至少该尽力救救曹家之后,她这样年轻的生命,难道你忍心看她一生都活在血腥之中?”她柔声对丈夫道。

筱婕没说话,她已在他们的对话中捕捉到太多消化不掉的讯息。

“筱婕,当年怀天携家带眷,带我们到边陲地带镇守边关。有一天深夜,怀天的师妹全身鲜血淋淋地拿来一份曹又先通敌叛国的罪证,她说,那是她潜入敌军军营盗出来的重要证据,要怀天在朝廷内贼尚无防备时上报朝廷,才能一举将乱臣贼子成擒。

因事出紧急,而当时的确经常发现有军情外泄的情况,于是,怀天没多作怀疑,就快马将罪证送回京城,曹家也才因此灭门。事后,怀天的师妹——也是你的师父玉面观音,才告诉我们罪证是假的,曹家通敌也是假的,她的目的就是要怀天良心不安、终生怀愧……”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懂自己的父亲和师父……不!和玉面观音有何仇怨,她要这般害他?!

“爱情吧!爱情总是让女人变得愚蠢。她痴恋了师哥多年,没想到怀天却娶了我,要认真说起来,我也该负责任。你动手吧!”她闭起眼睛引颈受死。

曹家人的生命居然那么不值?他们成了他们爱情的牺牲者?天……

长剑一闪,几个落点,她把屋内的家具砍成碎片……恨,恨入骨、恨入髓……她成了杀父凶手的杀人机器……该砍、该杀的人正是自己啊!

“当年,你为什么不查、为什么不怀疑,就这样把我曹家送上灭门路?”她的剑尖指着他的喉头,邱怀天不畏不惧。

“所以,我说我该死!”他定了自己的罪。

“你是该死!一举剑却落不下,这个人他已经判自己死刑了呀!行尸走肉十年……他活得不比在地狱里快活……剑锋一转,她削去他的左臂,既而欺近身帮他点住几个止血大穴。

“夺你一臂,你和曹家的仇就此了结。”

“你……”曹大人不愧是曹大人,教出来的女儿虽浸淫在仇恨中整整十年,却仍无法泯灭天性中的善良,这一剑对他而言是释放、是宽恕,更是把他自地狱拉出的救命绳索啊!

晴娘扶住丈夫,唤住想离去的筱婕。“筱婕,留下来啊!让我们……”

推门而去,她迫切想去的地方是观音殿,用自己的性命去问她一声曹家哪里负你?

刚走出邱家大门,已运气清毒的邱胜翊带着几个人迎面赶至。

“说!你是谁?混入邱家目的为何?!”他英俊的脸上满含怒火,眯起的眼里有着暴戾。

她是谁?他居然问她这句话?一夜缱绻,呼唤了无数次的名字竟在此时遗忘。

筱婕没回答,冷漠地看着他的脸……心死……是不是这种滋味?

见她不回话,胜翊掌风一发先声夺人,筱婕挥剑避去致命一击,几个交手,他已探出她的武功路数。

“你是玉面观音的人。”有了答案,他不再手下留情,一招卧龙掌把筱婕震出三尺外。

她呕出两口鲜血,挥剑砍伤两个要捉拿她的男人,她不能留下,她要回去问问那个认了十年的师父,为何要陷害她曹氏一族?

倏地,几人飞身扑过来,长剑短刃纷纷出笼。

“留活口!把她关进地牢。”匆匆交代过,胜翊冲入拥彗楼,察看父母是否安然无事。

一大清早,胜翊派了几个武功高强的武士,和医术高明的郎中,一起送爹娘到邱家在苏州的产业——怀远小筑养伤,邱胜翊要专心对付玉面观音,这一回他不再对她手下留情,不管她是不是父亲的师妹。

连派出几个高手,他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探清她的底,一举歼灭。

“少爷,章家老太爷来访。”叔端在门外叩门请示。

“请他到书房来,然后你在书房外面候着,不准别人靠近。”他叹口气,看来他的丈人带着他的新婚妻子登门了。新婚妻子?他昨夜居然和个杀手在床上行周公之礼,还着了人家的道,邱胜翊、枉你一世精明……

“是!”叔端领命出去。

没多久,他的岳父大人进入书房,跟在他身后的轿子里走出一个容貌叫人惊艳的弱质女子。

小容扶着小姐向姑爷请安,只一眼,嫣含的心就沉沦了,她的夫婿竟是这样一个伟岸男子……抿着唇、低下头,她羞答答地幻想着未来。

他第一次看到妻子的容貌,这样的美人的确会让男子心神荡漾,可是,他只看了一眼就没再往她身上多瞧。相反的,那双和洁儿相似的眼睛,竟在这时候盘上他的脑海。

门关上,胜翊请人入座。

“贤婿,不知道贵府昨夜可有发生大事?”他的眼里闪着迟疑,昨夜女儿清醒过来,他就知道出事了,没有立刻赶着上邱家,是存了私心,怕万一胜翊要真是不幸出了事,带女儿上邱家,不是要女儿守一辈子寡吗?拖到今晨,是因探得了消息,说胜翊安然无恙,这才带着女儿上门。

“都处理好了,多谢岳父关心。”他温和地点头称谢。

“那么……你可知……”他支吾不成句。

“新娘是她人冒充。”他替他把话接齐。

“我……我们也是到今晨,被弄昏的小女醒来,才知道出事了。一整理好,我马上就带着女儿来了,据小女说昨天……”他把情况钜细靡遗地从头讲了一遍。

“岳父大人,我应该亲自登门把事情说清楚的,只因事出突然,有许多事情我必须先处理。”

“我知道、我知道,我猜想贤婿不愿把事情张扬出去,所以今天我直接把小女带过来,还望以后你善待嫣含。”

“她嫁给我,往后便是我邱家人,我自然会善待她,请您不用担心。”他温和一笑,真诚的笑容让章老爷悬了半天的心得以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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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日后的回门……”

“一切照常,我会亲自带嫣含回娘家。今天的事还望岳父别传扬出去,等我将贼人一举成擒后,再登门把原委向您说清楚。”

“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您。”

“留步吧!往后都是一家人了,况且你还有许多事要忙,别急着招呼我。”

“那,请慢走。”

“小女就麻烦您了。”

“当然!”送走了岳父,他唤来叔端。“把夫人安顿好,命令参与今天围捕刺客的人,不许把事情张扬出去。”

“是!”

“嫣含,你先下去休息,这几日我会很忙,你先自己适应环境。等这事情落幕后,我会好好补偿你。”

他客气而亲切的笑容掳获了她的心,这是她的良人啊!她章嫣含何其有幸。

“相公放心,嫣含知道。”她温柔似水的声音轻道。

他拍拍她的肩,走出书房。留下香腮凝红的嫣含。

“小姐,走了啦!”小容取笑地推推主子,相公?她期待著有朝一日,他也成为自己的相公,这么想的同时,红霞同时染上她的双颊。

正文 第四章

阴冷的地牢里安静无声,腐朽的霉味充斥在鼻息间。偶尔几声老鼠的吱吱叫声传来,偶尔几声铁链的摩擦,提醒着人们,这里还有生物存活。

地牢里唯一的温度是墙上微弱的火把,筱婕盯住火把,想象着自己的生命就如同那火把,在缓慢的消失……

被绑在十字木桩上,身上的刀剑伤已经封了口,鲜红的血转成暗褐色,淡淡的腥味散在空气中。早没了痛觉,寒意、恐惧再干扰不到她。

还报得了仇吗?程奎早在多年前的皇位争权中失势,让登上龙椅的新皇帝下令处斩,被利用的邱怀天失去一只手臂,而真正的元凶竟是养了她十年的玉面观音!

环顾四面铁璧,她大概别想活着走出这里,就算他是心慈宽厚的男子,但这回她断去他父亲一臂,他不可能再像上次一样放过她。何况,她身上的观音露只能保她再活四十天,四十天后……她将七孔流血,血尽人亡……

她想起昨夜……宽阔的怀抱、温暖的交合,她的翊哥哥始终没忘记她,是该满足了。若有轮回,她但愿下辈子两人能换个身份,没有父仇、没有家恨,单单纯纯的一男一女,她会还尽他的深情。

杂沓的脚步声传来,她没抬头,宣读她罪状的生死判官来了?她想笑,却扯不动嘴角。

“你是那天在枫林里的刺客?玉面观音派你来的?”胜翊的声音不再温暖多情,凛冽的口吻中有着欲置人于死地的凌厉。

是吗?是她是那天的刺客、是玉面观音派她来的,不过……是也不全然是!这次她是为自己来的,没想到却获得一个无法预料的答案。

“说话!”他的表情变得冰寒,失却了温度,他不再是昨夜那个温柔的枕边人。

“我无话可说。”她想昏倒,不想面对这样的场面,但炙身的疼痛仍没让她昏厥,这时她开始恨起自己的坚韧。

“说!玉面观音的巢穴在什么地方?”

垂着眉不敢看向他,怕他认出她的眼神,认出她是多年前他专心呵护的小女孩,就让那个可爱的小女孩驻留在他心里,别叫今日满手血腥的莫情污了他完美的记忆。

她摇摇头,他过不了观音殿前的重重机关……别去送死……以他的武功,就连玉面观音都不是他的对手,只要他不进观音殿,她就怎么也伤不了他。

他邱解了她的意思。攫起她的下巴,他强迫她面对自己。

莫情固执地垂下眼帘……突然间,她觉得四十天的生命对她而言太长了,若能就此死去……会是个美好结局。

“玉面观音训练出来的杀手,个个都和你一样宁死不屈吗?”他手落在她肩膀上的伤口,一用力,痛彻心肺……拧了眉,咬住唇,她不让自己痛喊出声。

“好!我欣赏你的骨气,但我很怀疑,你的忍耐力有多强?不如我们来做做试验。”他翻掌,看着染在手中的鲜血。现在的他冷酷残暴,不再是她识得的翊哥哥,但怎能怪他,他正在“报父仇”呀!是她说父仇不共戴天的,她能恨谁、怨谁呢?

“伯端,拿出你的蝎尾鞭卖力表演,让我们的客人好好欣赏。直到她肯开口!”

蝎尾鞭是一种特制鞭子,它的鞭身布满倒勾,用力甩出后再拉扯回来,往往会顺带勾回对方的肉屑。

筱婕浑身颤栗,她看过师父在莫心身上用过这种鞭,才三鞭,莫心身上就寻不出完肤……

“怎么?听过蝎尾鞭的厉害?要是你肯改变主意……”

“杀了我!”她绝望地抬起头,反正她早就没想过能活过今日,一条残命换得他一世平安,很划算。

“没那么容易!”一接触到她的眼光,胜翊的心被紧拧了一下。再度扳起她的下巴,大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昨晚你不是口口声声喊我洁儿,怎么才一天就忘得干干净净?”她似真似假的说。

刻意激怒他只求一个畅快死法。

“闭嘴!你不配。”他青筋暴涨,眼里冒出烈焰。

她会是洁儿吗?不、不、不可能,洁儿早就死了,他捧过她的骨灰、送过她入土,眼前的她只是一个和洁儿有相似眼神的女子。他不要被她的话模糊了焦点。

不配……他没说错,她是不配。他心中的洁儿清纯善良,而她是玉面观音座下的冷面杀手。

“我不配喊洁儿,那么小娘子呢?或者说亲亲小娘子?”

“你!”一甩手,她的脸上浮上鲜红掌印。“伯端,用刑,!”他暴吼一声。

伯端为难地看向主子,这女人已伤成这样,只消一鞭她就会香消玉损,他们还要从她口中套问玉面观音的巢穴。可……主子正在盛怒中,他不明白一声洁儿怎会让一向冷静的主子变了样,但他很清楚这个女的不能死,于是他擅自换了鞭子。

走至莫情身前,他留了三分力,一鞭一鞭笞上她纤弱的身子。

痛……她的肉着了火,她的心浴了血,她尝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咬住唇强烈的痛楚让她加重力量,血不止地从她的衣衫里渗出,也从她的嘴角滑落……速死,竟是这般困难……

爹、娘,你们怎舍得眼睁睁看女儿承受这样生不如死的苦刑?怎不早一点来接她?爹……娘……娃娃……福伯……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亲人前来相迎……

“少爷,她昏死过去了!”伯端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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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急败坏,不懂自制力强的自己怎会被她弄得理智尽失?他走到她面前,恨恨地下达指令。“泼醒她!”

冷水浇下,冰寒拉回筱婕些许理智。她竟还没死去?她的命够硬、够韧……

“想死?没那么容易!一个女人连死都不怕,那她还会怕什么?失去贞操吗?可以试试看!昨天我很满意你的表现,不如我们再来一次,说不定我的部下也会对你有兴趣……”说话间,他慢慢地解开她胸前盘扣。

“邱胜翊,不要让我恨你。”她气息虽弱,但语气中强烈的恨意让在场人士为之一惊。

“你想,我会在乎你的恨吗?”他轻笑一声,点住她的穴道,阻止了她咬舌自尽的举动,一手解开她胸前三颗扣子。当贴身肚兜露出来时,她颈间的紫水晶链子也随之露出,他震撼极了,手停在半空中,竟接不了下一个动作。

她是洁儿,昨晚他的直觉没有错,她是他的小洁儿,他的小洁儿没死啊!是哪里弄错了?再见面两人竟成对立敌仇?

筱婕看到他脸上的惊讶,他认出来了?不、不要!她不想情况变成这样子,她是莫情、是杀手、是夺去他父亲手臂的不共戴天仇人啊!

“你是……”他僵住身体问。

“我不是!”她直觉地反驳他未出口的问题。

“昨夜你亲口承认你是洁儿。”他激动地握住她的臂膀,忘记上面已是鲜血淋漓。

“身为一个杀手必须不择手段达到目的。”她违心道,昨夜是她一生再难抹灭的甜蜜回忆,他的温柔、他的耐心相待早深深烙印在她的心版上。

“所以,不管你昨天执行任务的对象是谁,你都会奉献出你的贞操?”他已认定了她是洁儿,嫉妒占满他的情绪领域。

转过头,她不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

“说话!”他用力握住她的双肩,肩上的伤口再度传出灼热痛楚,受不住了,她再受不住了……头一偏,筱婕陷入一遍黑暗迷离中。

穿上暖袄,媚娘怀抱暖炉,命丫头提着人参鸡汤,走往咏絮楼。

一入咏絮楼大门,看见雕栏玉砌的楼阁,心中的不满再度涌起,世事总是这么不公平吗?五岁入府当丫头,十六那年跟了胜翊,如今整整三年了,她始终不能搬入主屋,甚至于连主屋都不能踏入一步。

在下人眼中她永远只是个比婢女高一级的小妾,而这个章家小姐就因为她有个良好出身,一入邱府就能住进胜翊的咏絮楼,谁知她这种什么都不会的娇娇女有几分姿色,躺在床上能不能伺候好男人?

走近房门,强压心头不甘,扯起一抹灿烂笑容,她轻叩了门扉。

小容打开门,对着一身华服的媚娘打量一番。“你找谁?”

“妾身是胜翊的身边人,名唤媚娘,今日特来拜望少夫人,可否请小姐姐帮忙通报一声。”

“你在这里候着。”小容转身把门带上。

嚣张的死丫头,狗仗人势!往后逮到机会定要你好看。她咬牙切齿狠狠发泄一顿,但门一启,她又堆起一脸笑容。

“随我进来!”小容领身往前行,把她带至花厅。

一看到嫣含,她热切地往前走,拉住嫣含的小手说:“少夫人,你可真美,像天仙一般的人儿,难怪胜翊会动心。你可知,老爷夫人早在好几年前就频频催他早一点成家,好沿续邱家香火,他总是不依,只肯收我这房妾在夜里暖暖被子。

前阵子,我还在想,是哪种天仙美人儿才能吸引住他的心,让他肯乖乖成了亲,顺了老爷夫人的意。没想到今日一见,世上果真有像你这般仙人模样的好小姐,唉……真是不公平,你前辈子不知烧了多少炷好香,才换得这张好容貌。”

“你在嫉妒吗?”小容冷冷地插了话。小妾?她也想当姑爷的小妾呀!虽然她明白新来后到的道理,可不管如何,媚娘总是和她抢姑爷的女人,要她对她摆出好脸色,很难耶!

“嫉妒?我哪来的身份地位嫉妒,我只求这辈子虔诚祝祷,让老天爷记着我的诚心,下辈子也给我像夫人这般的窈窕身段、出水肌肤和姣美容貌。”

“你太贪心了。”小容叉起腰,不屑地从鼻孔冷哼一声。

“我知道啊!可世上哪个女人不贪心、不爱虚荣?”

嫣含鲜少见过世面,看着媚娘的热情,心里涌起一股温暖,自嫁入邱府,除回门那日,她再没见过胜翊一面,被冷落的寂寞岂能对外人道?虽说奴仆个个尽心、人人都急着奉承她这新主母,但……她只想要夫君的殷勤相待啊!

“我还在想,胜翊这阵子怎都没去找我,是不是把我给忘记了?今日一见,唉……我要是胜翊,我也会流连在你的芙蓉帐里夜夜度春宵,因为这样一个美人儿,连我看了也会心神荡漾呢。”

她的话让两个主仆松了戒心,真把她当成朋友相待。

“你是说……夫君这几天都没去你房里过夜?”

嫣含一句话就露了底,原来,天仙美女也敌不过他心中的洁儿。媚娘在心中暗笑一声。

在邱府当丫头十几年,她知道洁儿的所有事情,知道少爷不愿娶妻就是为着想念洁儿那个鬼魂,不愿让别的女人占据了洁儿的位置。知道少爷收她入房,只因她笑起来的时候,颊边的小涡儿一闪一闪的像极了他的洁儿。

要不是老夫人以死相逼,硬要胜翊娶妻生子,几千个像章嫣含这种天仙在门外排排站,都还不得其门而入呢!

“媚娘,你在想什么?”嫣含摇摇她的手臂。

“我在想……新婚燕尔的,胜翊怎会不在你房里?莫非,下人口里传说的是真话?”她假意思索,为的就是要引起她的问句。

“他们在传些什么?”小容急问。

“他们说少爷在梅园里藏着一个女人。”

“什么?太过分了!那天姑爷还当着老爷面亲口承诺要善待小姐,怎能小姐才入门,他又纳新宠,岂不是摆明了给小姐难堪吗?”小容义愤填膺,拉着媚娘就要往梅园走。

“小容姐姐,你先等一等啊!”媚娘拉住小容直往外冲的身子。

“等!等什么?我等不及了!”小容气急败坏,他这样东收一房、西收一房,要到哪天才轮得到她?

“你这一闹,不是摆明了告诉旁人夫人是个心眼狭小的妒妇吗?何况,那里面是不是真有一个女人,还尚未证实呢。听说,那女人的饮食都是胜翊亲自端入服侍的,他吩咐谁都不可接近梅园一步。”

“你说要怎么办?坐在这里干等吗?等那女人亲自把姑爷还给我们吗?”

我们?!原来连这个小丫头也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不错,她会是颗好用的棋子。

“我托人去探探消息,毕竟这邱府我也待了十几年,总有那么几个知心朋友,放心!把事情交给我,等消息确定了,夫人再出头。到时,少爷要真是在梅园里藏了这么一个女人,别说是你,我也要不依的。”

“那……就劳烦你了……”嫣含站起身微一点头,被媚娘这么一说,她已经六神无主了。

“说什么见外话,我们可是姐妹,我们不相亲相惜,要与谁亲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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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媚娘的手,嫣含觉得找到一块救命浮木,她紧紧攀住不敢放。

媚娘笑得春风得意,想摆弄这两个傻主仆太容易了,她们不足为惧,真正要让她烦心的是梅园那个女人,少爷从未对任何女人这般费心……

悠悠醒转,筱婕发觉自己已不在地牢里。房里两盆炭火烧着温暖,覆在身上的是柔软丝被,身下的床板垫了好几床软被,她觉得自己身处云端。

侧头,她看见躺在身旁和她同床共枕的男人,沉睡中他的眉宇仍不见舒展,在烦些什么?烦恼父亲的伤?身份不明的她?抑或烦恼玉面观音的屡次侵害?

抬起手臂想检视自己的伤,却发现伤口早已结痂脱落,只留下一点淡淡的玫瑰红。她轻轻一个移动,他立即从梦中醒转。

急急坐起身,他试试她额头温度,接着又拉高她的单衣,检视她的伤口。

“洁儿,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沉默不语,能认他吗?不可以!她要洁儿在他心中以最好的姿态存在。

调过头,她强迫自己扮演那个冷漠的莫情。

“王大夫说,你身上的伤在擦过玉霜生肌露后,就能在短时间内痊愈。”

那是御用药品,他怎可以这样拿来浪费。筱婕摇摇头,心疼他的情痴。

“当年,你是因为看到村人欢迎爹爹返乡的布条,知道爹的身份,才连夜逃走的是吗?”他转过她的脸,靠着她的额头问。

“你……”她讶然地抬头看向他,他怎会知道?

“我走了一趟苏州,和爹娘谈过了。你知道吗?他们一听到我抓住你,还把你关进地牢,一气之下,我爹居然不顾伤口还未复原,硬要自己驾马车回来。要不是我娘劝住了他,我猜他现在人已经站在你面前了。”

他顿口气又续说:“他们告诉我当年曹家发生的那桩惨案,那件事发生之后,爹爹就辞官返乡,还收容了许多因当时政治昏暗被迫害的老百姓,这么做是因为他想补偿同是遭受迫害的曹家。爹娘还告诉我,他们心中隐藏多年的沉重负担,因你那一剑而削除。洁儿,谢谢你的宽恕。”这一趟苏州行他不仅得知了洁儿的身世,也解开了她的死亡之谜。

“我没有宽恕过谁,我只是做我该做的。”她冷冷回话。

“你放心,我会亲手替你除去玉面观音!”他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

“不!不要去。”她的冷漠被忧心取代,仓促间抓住他一只衣袖。

“为什么?你不是一心一意想报仇吗?”他无法理解她的反对,但他看见了她的在乎——这是关心吧!

“这几年她明知整座观音宫里没有人是你们的对手,却不断派人骚扰,目的就是在等你们亲自找上门。”她急急解释,盼能打消他的念头。

“等我们找上门,观音宫里就有人可敌过我们了吗?”有心诱她说话,不要她再拿出冷漠脸孔相对。

“不是人,是机关,她找了一流工匠在观音宫的里里外外装设机关,机关装设好后,她用计找来十数个武林高手测试,结果……没有人生还,在那些人中还有上任的武林盟主。”她想着该如何让他打消主意,忘了自己应该“莫情”。

“你是说五年前金龙秘岌重现江湖的公案?”原来如此,那一回整个武林大失血,多少菁英在寻找秘岌途中身亡,无一生还者,谁能料到背后的主谋竟是玉面观音。

“是!她发函给各派掌门人,邀他们一起寻找金龙秘岌,而实际上却是把他们诱入机关做测试。”

“她真阴毒。”

“所以,别去!只要你们不上山,她就拿你们无可奈何。”

“不谈这个,你先说,想吃什么,我让厨子弄给你吃。这几天你瘦了好大一圈,要赶紧补回来才行!”他唠唠叨叨地,往昔那个对她关怀备至的翊哥哥又冒出头来。

不谈是不是代表她说动他了?他仍是要上观音宫吗?她很担心,真的很担心。

“说话啊!你又忘记该怎么说话了吗?刚刚你还在关心我……”

她截断他的话。“我要你别上观音宫并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不想让我的敌人痛快,你少自作多情了。”

断了他的情、断了他的念吧!别让他再付出感情,届时她死期将至,要她怎离得了脚步?让他再尝一次得而复失的痛楚吗?不!她舍不得!

情痴不如情死,死了就没有知觉,就不会心痛!宁愿让他对她无情,也不要他为她这将死之人投注太多的心力。“我真是自作多情吗?洁儿,你忘了我们小时候的事吗?”无视于她的反抗,他硬把她纳入怀中。

“十年可以改变很多很多事情,你一定要答案的话,那么我告诉你是的,我忘了你口中的那一段。”她硬下心肠回答。

“你忘记了?我没有忘,连一刻钟都没有忘过。不过……没关系,我会试着唤醒你的记忆。”

“我不能阻止你的想法,但是请你不要用你的感情来干扰我的生活。”她恼怒他的坚持,虽然——他的坚持在她心中注入了一道暖流。

“告诉我,为什么?”

“不管我是否原谅了邱怀天,邱、曹两家是世仇的立场永远不会改变。”

“那么,你处心积虑要杀我的立场也不会改变了?”

她没答话,把眼光调向窗外白茫茫的天空。

“说话!”他大吼。

“只要有机会……”我就会逃,逃得远远,看不到你、听不到你……让两个不同的世界隔开我们的情……让幽冥世界里的我,再也抹杀不了你的喜乐……

“只要有机会你就要杀了我?”她没说完的话,让他做了新注解。“看来我得挑断你的手筋脚筋,才能确保我的安全。”

“我建议你杀了我,一劳永逸。”她不让声音泄露出起伏的情绪。

“我不杀你!”不但不杀,他还要永永远远的把她捧在掌心呵护。

“不怕睡不安稳?”

“不怕!这十年失去你的日子里,我从来没有一天安稳入眠过。我找了你十年,没道理在你出现后放掉你。”他语气坚定。

“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她想骗他,殊不知她的话连自己都骗不过。

“这是你由衷的真心话?”

真心话?多少年来她没说过真心话,她早失却了说真心话的能力。

唉……一声幽幽长叹,酸了她的心。她不能爱他啊!她的爱只会折磨他一生一世,她的时日无多,她怎舍得放纵自己的感情,让他在未来数十年带着遗憾度日?

胜翊拥住她的身子,在她身上寻求安慰。想了十年、念了十年,谁知再相见,她的心里早无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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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婕没有推开他,躺在他怀中享受着他的体温,但愿……她可以自私一点……

正文 第五章

依洁儿透露的讯息,胜翊找来几年前收到玉面观音请柬却没前往的前辈,经过几次的讨论和实地勘察,他几乎可以确定玉面观音巢穴的正确位置。

她在地面上设机关,他就在地底下挖地道、埋炸药,炸掉她的老巢,就不信逼不出她。

合上炸药埋制设计图,他揉揉太阳穴,心满意足地漾出笑容。

“少爷,少夫人来了。”叔端领着嫣含走入,用眼神示意小容把手上的点心放下,然后两人一起走出议事厅。

“夫君,这是我亲手做的小点心——翡翠梅酥,你要不要试试看?”嫣含手捧托盘,走到胜翊面前。

小点心?他想起洁儿小时候最喜欢这些小零嘴,那时,一住进客栈,他就会缠着厨娘林婶给洁儿烤些点心……待会儿把这些饼送去给她尝尝!

“夫君……你不喜欢?”他若有所思的表情让她退缩了一下。

“不!我喜欢。”他伸手接了过来。“嫣含,我这阵子比较忙,忽略你了,你还适应这里的生活吧?”他温温文文的语气暖和了她的心。

“男子本该以事业为重,夫君不要为嫣含担忧。”他仍是关心她的,这层想法让她多日胡思乱想的心定了位。

“你真是个好妻子。”要是洁儿也能像她就好了。

“多谢夫君夸赞。”她从怀中找出一个绣工精致的锦囊递予胜翊。“这几日嫣含闲来无事绣了这个给你,希望你用得上。”

“难怪人人都夸你是妇德、妇容、妇功兼俱的女子,娶妻如你夫复何求?听叔端说,你和媚娘相处得很好?”他把锦囊直接挂上腰间,这动作让她感动至极。

“媚娘姐姐在邱府的时间久,嫣含不懂的地方全赖她指点。”

“很好,你这样识大体让我很放心。”

“那……夫君,你继续忙,我不扰你了。”她转身往门边走,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转头回看胜翊,压在心中的话几欲出口。

“嫣含,你还有事?”

“夫君……听说……梅园里……”

“没错!”简单两个字肯定了她要的答案,她的心像咬了青橄榄,好苦涩……

“你可以容得下媚娘,却不能容下另一个女人吗?”他凝起眉,表情变得严肃。

“不!你误会嫣含的意思了,若不是你下令不准任何人靠近梅园,嫣含很愿意和里面的姐妹亲近。”

他缓下表情。“她受了伤,等洁儿的伤痊愈,你就多到梅园和她亲近亲近。”

“是!”她柔顺地点点头,除了点头她还能做什么?女人最忌讳小心眼、妒嫉啊!“我可以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吗?”她鼓起勇气说道。

“你问。”

“夫君……往后……你还会再纳新妾吗?”

“不会了!有你们三个,我已经很麻烦了。”他好笑地回答,其实,光一个洁儿就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听了这话,嫣含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原来再有肚量的女人也会计较。

告了退,嫣含慢慢走出议事厅。

收拾桌上的书册,胜翊看着桌上形状小巧可爱的翡翠梅饼,拿起托盘微笑出声。走,去看看他的小洁儿。

尚未走到梅园,胜翊就听到交手的声音。快步走入,他看见洁儿正和伯端、仲端打得正热烈,眼看伯端他们已逐渐趋于下风,几个凌波微步奔向前,一一化解洁儿攻来的招式。

“你在做什么?”点住她的穴道后,他愤然问。

筱婕垂下眼帘不作回答。

“我没点住你的哑穴。”他欺近身,贴上她的眼前问。

她仍然沉默,执意与他抗争到底。

“你太闲了,无聊到拿我的人练拳头?看来你还真是个危险分子。”不管他怎么挑衅,她就是不肯回话,放他一个人去唱独脚戏。

伯端摇摇头,这女孩这般固执,注定要吃亏的。

“少爷,洁儿姑娘执意要出府。”仲端不忍主子无人搭理,自作主张回了话。

一听到出府二字,胜翊怒不可遏。“连站都站不稳就要走?我到底要怎么跟你说你才听得懂?我说不准你走,不准、永远都不准你走,懂了没?”

眼看她的面无表情,他一点都没有把握她会把他的话听进耳里,为什么她就不能像正常女子一般,为什么她要处处跟他作对?

“伯端,你到练武房里帮我拿一副脚铐来。”

话一落,他把定住的洁儿抱入房中、放置在床铺上。

“你简直固执到冥顽不灵。”她就是有办法,把脾气温和的他激成暴君,这女人是火做的吗?非要处处点火,烧得人人跳脚才会甘愿。

“你更固执,强留下我于你何益?”她终于回了话。

“你是我的,十年前我收留了你,你亲口答应要当我的娘子。”他守了对她的承诺,她也该等值回馈。

“你不肯看清事实,我已经不再是十年前那个被客栈老板赶出门、举目无亲的小孤女,你强留了我的人,留不住我的心。”

推开他真是她想要的吗?她不敢说,但不推开他,放任两人一发不可收拾的情感……终局,谁能收场?

“你敢确确定定、大大声声地再说一次我留不住你的心?!”胜翊一直以为尽管多年不见,她的心仍然悬在自己身上,没想到她一句话打醒了他的自以为是。

“不敢?请你看清楚,我是玉面观音训练出来杀人不眨眼的杀手。这几年我唯一学会的东西就是‘敢’!”她不受恐吓,若他仍是一贯的温温和和、深情款款,或许她会无言以对,偏偏他用上了倔强,她只会比他更强。

“很好,够勇气,来!再说一声‘我留不住你的心’。”他语带威胁。

“这是事实。”她仰高脖子说:“你、留、不、住……”语未成句洁儿立即惊呼一声。

扬手撕去她半幅衣衫,他邪恶地看她一眼,指尖停在肚兜的系绳上。“请继续。”

“邱胜翊……你趁人之危……解开我的穴道!”她痛恨起自己不如人的武艺。

“危险?不会!有我保护着,谁也不敢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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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她最大的危险!一夜春宵已让她日日思念,不能再来一次,她不想万劫不复啊……

“新婚夜我们不是相处融洽吗?想不想重温旧梦?”他暧昧地凑近她,他的唇贴着她的唇,每个温热的呼吸她都感受得到。

红潮布满她的小脸,她的呼吸急喘,脉象紊乱,她的呼吸急喘,脉象紊乱。

“我不要!”

“真不要?违心之论,我看这些年你学会的不是个‘敢’字,而是‘心口不一’。”他的手自她肚兜下方伸入,缓缓地顺着细致的肌肤纹路滑上胸口的浑圆,慢慢地勾勒着她完美的线条。

她忘了挣扎,那夜的记忆袭上她的脑海,娇吟声不自觉地逸出口。

他看着她涨红的小脸,满意地笑开,他的右手寻上她胸前的蓓蕾,在上面轻轻揉捏……

“洁儿……我的小洁儿……”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肯承认我们是不能分割的一体?他泼墨般的黑瞳蕴含着款款柔情,洁儿……他日夜思念的人……

他让她横躺在床上,迅速除去两人衣物,在她来不及逃离沉沦时,吻上她小巧微翘的鼻尖、红颊、香腮……直到她红滟小口。

“翊哥哥……”

她不自主的呼唤,唤出他惊心动魄的狂喜,她记得他、记得翊哥哥,他从来未自她的记忆筐中离开过。

他的吻变得狂妄,用力吸吮着她的唇瓣,强势地进入她的檀口,与她的丁香相触、纠缠……

他阳刚的男子气息瓦解了她所有坚持,不知在何时被解开穴道,她的双手环住他的颈项,轻轻地回应着他的吻。

他的大手往下滑,粗粗的掌心覆上她的私密,暖暖的掌温传到她的心中,那股抑遏不住的情潮再度狂卷而来。

无可名状的快感,冲刷过她全身细胞,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维……

他的激昂勃发……每个心跳都在高喊着要她……

他吻吻她的额、吻吻她的鼻子、吻吻她的唇……

“洁儿……给我好吗?”

“嗯……”她点点头。

他起身,将他的昂藏送入她的体内。

“舒服吗?”他停了一下,确定她能接受。看着她意乱情迷的表情,他的心随之欣跃不已。

捧住她小小的臀部。

那紧窒的甬道不断地收缩,温暖而潮湿地包含着他,他满足地紧抱住她,抱住她共游情欲巅峰……

云雨过后,他紧紧搂住她,抚着她如云秀发。她靠在他身上,倾听着一声声强而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记忆中那些不能成眠的寒夜,她就是靠在这样的胸膛里,细数着心跳声缓缓入眠。

环住他的腰,好想好想就这样靠在他身上,分享他的体温,不再想仇、不再思恨……让天地间的不公,由老天去裁断……

“洁儿……这些年……”

“我不苦。”她断了他的话题。苦的是他,是那个植满梅树、等待伊人归来的男人。

“有没有想过我?”

说没有是骗人,说有……留了情给他,对他是残忍或是爱……

“翊……谈谈你的妻子吧!”

“为什么谈她?你在吃醋?”会吗?她会为他吃醋?他的心不禁狂跳起来。

“难免。”她亦虚亦实地说。

“她是个好女人,温柔贤淑、宽容体贴。”想起她绣的锦囊,和刚刚被他急着加入打斗时掉落一地的翡翠梅酥,没有人可以否认她的好。

他的评语让她的心一阵扭邱,好痛、好酸……世俗允许男子风流多情,却不允许女人为此伤心感怀。

“一个男人有几颗心可以爱几个女人?”她淡淡地问。

“你不能容下嫣含?她却很乐意与你结为姐妹。”

“你会一辈子和她一起吗?”

“我会!”尽管他再爱洁儿,他也不能拿嫣含的贞节开玩笑,一个弃妇叫她如何能见容于世俗?

她的脸黯淡下来,不管他的爱有多浓烈,他终究不会放弃明煤正娶的妻子,那么她算什么……小妾?情妇?爱——不过是肤浅幼稚的可笑情绪!

曹筱婕、曹筱婕……你在嫉妒,你不是担心死了以后,他的心会随着你死去,现在知道有人肯一生一世陪他伴他,你还要计较,岂不矛盾,你该开怀、该放心、该放手去爱才是啊!怎能嫉妒、怎能心酸?你到底在想什么?

“洁儿,试着和嫣含相处好吗?我跟你保证,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人。”

他低沉的声音诱哄着她,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那些无眠的夜里他也是这样一句一句哄着她的心……

“她那么好,你该留在她身边,不该来招惹我。”

“你要我休了她来娶你?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我离了她就等于要了她的命,你于心何忍?”

“我说过要你休妻?你不要乱扣我的罪名,我只是要你放开我,让我走出邱府。”

两个声音在她耳畔争吵,一个声音说你明知道心慈、负责任都是他的性格,为何要拿这一点来挑他,简直莫名其妙;另一个声音却唱了反调,它劝说着——不要了,留与不留都是伤,情字向来伤人啊!不如趁早离去。两个声音翻搅着她的心情,要她怎生取舍?

“我不会让你走,你已经从我生命中逃过一次,我绝不再给你第二次机会!”他怒不可遏地翻身着装,走出偏厅,唤来婢女为洁儿整理。

不一会儿,他走回寝居,手中拿来一副脚铐,抬起她的裸足,把她的双脚铐于链锁中。

筱婕不挣扎,由着他摆弄。

望着她苍白的脸,他眼底有着怜惜,冲动的想解开锁……不!他不要再冒失去她的险,硬了心肠,胜翊转身离去。

他气愤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靠上卧榻间,她越来越不理解自己了,知道她死后会有个好女人肯专心专意爱他,她该快乐的。

对!她该觉得宽慰,爱一个人就是要对方幸福,而今,她可以纵容自己去爱他,她就不该有那些莫须有的情绪。

深吸口气,她强迫自己不伤心。

一场寂寞凭谁诉?

算前言,总轻负,早知恁地难拼,悔不当时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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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心处。

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正文 第六章

那日后,筱婕不再愁眉深锁,她放纵自己的情、自己的爱,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不是吗?

她的转变,胜翊感受到了,他不知道洁儿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但是这改变让他欣喜,他索性搬入梅园和洁儿共寝共居。

傍晚时分胜翊从屋外走入,看见洁儿正在做针术,她半偏着头,细细地数着针数,每一个落针都显得小心翼翼。

“你居然也会做这些女孩子的东西。”他在她身边坐下,环住她的纤腰,欣赏她的作品。

“难不成你以为我是男的?”斜睨他一眼,娇俏的小女儿姿态显露无遗。

“不!我以为你只会舞刀弄剑,没想到绣起花来也有模有样。”他伸出食指抚摸她绣成的新梅。

“我有模有样的事还多着呢!”洁儿噘起嘴。

“举一例子来听听。”

“比方跳舞,如果你肯把我脚上的东西拿掉的话,我很乐意为你表演一邱霓裳羽衣舞。”她刻意酸他。

“好啊!只要你承诺永不离开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她是兵、他是守城将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开门放她行,除非……她交出真心。

“你不怕我出尔反尔?我的信用一向是不值钱的。”

“不怕!我信你。”

“你没听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子和小人是同一国的!”

“嘘……这话别教人传入我爹耳里,下场会不堪设想。”

“为什么?”她摇摇头,被他夸张的表情逗出一脸笑容。

“我爹生平最恨有人说娘的不是,不管是暗讽或无心说及,他都会暴跳如雷。有一回夫子教论语正教到这一章节,爹爹刚好从书斋外面走过,一听到这话立刻闯入书斋、打断夫子的课,义正辞严地把这话大大驳斥一番。夫子你是知道的,他的辩才很好,爹哪是他的对手,自然是当场被说得面红耳赤,回不了话。”

“然后呢?夫子被他扫地出门了?”

“才不是?是爹气得回房整理行装。”

“做什么?要离家出走?夫子赶主子,骇人听闻。”

“虽不中,亦不远矣!他的确到邱阜把孔子挖出来问,为什么要说这句混帐话来教坏后代子孙。”

“好冲动哦!”可怜的孔老夫子,当年没有人教他要谨言慎行。

“是啊!娘劝了他好久他都不听,到最后还是女性十绝才打消他的念头。”

“女性十绝?哪十绝?”这话出自哪一本书?女戒?妇经?还是烈女传?

“哭闹不成用上吊,不回娘家就住庙……”

洁儿当场笑得前仆后仰。“婶婶真是嫁了个维护女性的好丈夫。”

“你也是啊!在维护女性尊严上,我这个好夫君也是不遗余力的。”

“是吗?妻妾成群的大男人竟敢说自己维护女性尊严?天大笑话!”

“我没有妻妾成群,我只有你、嫣含和媚娘,如果你真的很在意,我可以帮媚娘另觅合适男子,可是……嫣含,我不能枉顾她的名节。”他有他的考量,伤害一个弱女子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我要你放弃哪一位美娇娘了吗?在这个时代,女子有女子的不幸,是谁也阻止不来的。”她垂下头轻喟。

他不语,很认真地考虑起她的话。

收好针她拿剪子剪去线头,翻翻正面、瞧瞧背面,她想留些小玩意儿给他,供他日后凭吊……拿起胜翊挂在腰侧的小锦囊,把手帕收入其中。

“你绣的梅花很漂亮。”他衷心赞叹。

“尚可,这锦囊做得才算精致。”

“你喜欢吗?送你!”他忙着解下。

“不要!是哪房丫头做的,有空我也请她来教教我。”也只有手巧心细的女人才能做出这般精致的东西吧!

“不是丫头,是嫣含亲手做的。”

原来……不是手巧心细,她是用心一针针绣下她的爱……盼郎君把心装上锦囊,回馈她的情……

“娶妻如此,你当满足。”既不能陪他走过一生,知道他将会幸福,未尝不是件好事。

“有你为妻才是真满足!”他的吻落在她脸上、眉间……她没有抗拒,双手圈住他的颈项,抱起她,胜翊转身欲走入内房。

“告诉我,爱我可是真意?”莫名地,她兴起了求证念头。

“苍天为我证!”

“会不会终有一日情薄、缘淡,爱不再?”声声追问,只因对他、对自己皆无把握。

“以我心证你心,若有这么一天,山岳无棱、天地将合、海水枯竭、坚石会腐。”他永不变,苍天、大地、世间万事万物都可为他作证。

“山岳不会无棱,天地不会复合,海水永不枯竭,而坚石亦不可能腐蚀,所以……”洁儿低吟。

“所以,我爱你的心永不会更变。”胜翊接了话,再次对她表心。

“你说了‘不变’?”她仰起小脸,认真地问他。

“是!我说了‘不变’。”捧住她小小的脸蛋,他的吻落在她的香唇上。

“那么……”她从怀中掏出手绢,右手在左胸前一抹,包入绢中,仔仔细细收藏妥当,放入他怀中。“你要把我的心好好收藏,要随身携带,别遗漏在别处了。”

她交付她的真心了?胜翊大喜,抱起她连绕了三圈。

“从此、从此,我们的心结合成一,你的心中有我、我的心中有你,我们是密不可分的一体!”

是的,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苍海可枯,坚石可烂,此爱此情永远不悔。将咱俩个一起打破,再将你我用水调合,再捏一个你,重塑一个我,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

这天,窗外下起雪花片片,屋里燃着炉火,胜翊用两床棉被裹住洁儿,让她躺在近炉火处看书。他自己则忙着打理那堆从全国各地送来的的商行帐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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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儿从书中抬头望着专心工作的他,偶尔眉头皱起、偶尔微启唇角,偶尔……用食指敲敲脑门,那个小动作她看过好多回了,小时候夫子问话,他总要这般敲敲脑门,答案才会出笼,那是他的思考动作,带点稚气的可爱动作。

“在想什么?”胜翊抬眼对上她朱唇轻启的笑容,她的笑真美,他愿一掷千金换得她的笑容常伴。

“送你!”她把手绢递给他。

“给我?”他把帕子靠近鼻尖,淡淡的香,是专属于她的味道。

“打开来看看。”这是她送给他的第三条帕子,第一条洁儿在上面绣了她的情,第二条洁儿在里面装了她的心,而这第三条……

他顺着她的意思打开手帕,一条素素净净的帕子,什么东西也没有。

“我在里面写了封信给你,有没有看到?”她调皮地朝他挤挤眉。

他偏过头,敲敲脑袋想了一下。“我看到了。”

“说说看,你看到我写什么?”就不信他连这样都能猜到。

“我看到——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这般心事有谁知?”他在她脸上读到了诧异,他猜到了?

“不对!”她耍赖的近乎无理。

“强辞夺理,我明明收到你的相思,收到你的心事。”折好帕子,连同之前她给的同折一处,细心地放回锦囊中,他要随身携带。

“你说我有什么心事?”再猜出来她真要去撞墙了,在他面前她竟成了透明水晶。

“你想出去玩堆雪人。”

他的话提醒了洁儿那段童年往事。那时他们坐在马车上,天上落下纷飞大雪,她突然想堆雪人,可又不能下车,失望之情堆积在脸上。哪知道,当天投了宿,夜半他把她从温暖被窝中摇醒,带着她到客店外玩了一夜雪,直到天色近明,才趁大人未觉醒前窝回床上假寐。这一段是他们二人共拥的秘密。

“我怎么去?”她把脚抬起,让他看看他亲自上锁的链子。

“只要一个承诺,它就不存在了。”

“承诺?”她挑高了眉头,好笑地睨向他。

“承诺我永远不离开。”再度重申他的条文。握住她的手,不知怎地,尽管她就在他身边,他总还是有失去她的危机意识。

“如果我不呢?”

“那你只好坐在屋内欣赏雪景,要不我让伯端、仲端在外面帮你堆一个雪人可好?”他想出折衷办法。

“你欺负我。”捶着他的胸膛,她不依。

“我只想保有你。”他任她捶打,这微微的痛觉让他有洁儿真实存在的感受。

“人生有很多事不能勉强,谁能留住谁一辈子?”她也想留,但天不让她留、命不让她留,她又能拿谁奈何?

“我就能留住你一辈子,不!不只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要把你留住。”他语气坚然地说。

“不谈这个,你来看看这首诗。”不想兜着这无解的问题转,洁儿转移话题。

“你念给我听。”他喜欢听她清脆的银铃嗓音。

“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倚遍栏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你在暗喻什么?”他敏感地望向她。

“没有暗喻,我是提醒你,莫让深闺梦里人,柔肠寸断愁千缕。”趁着人还在,她想拉拢他和那个贤淑温婉的女子。

“我该把这个提醒当成善意还是讽刺?”她在指嫣含?她始终没办法不把她放在对立的地位上?

“我话说出去了,听者能否有心有意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他不善的语气引得她反弹。

“曹筱婕,为什么我们说话老要弄得不欢而散?以前你不会这样子。”她淡淡的尖酸更加引发了他的怒意。

“我没提醒过你吗?我不当曹筱婕已经很久了,是你硬逼我承认自己没变。”

架都是这样吵出来的,一句不善口吻,一个冷漠表情,原本是无心却成了有意。

“这几天我们不是相处的很愉快吗?”胜翊告诉自己要忍着,不要破坏这些日子的美好。

“你在对一个囚犯谈‘愉快’?我觉得很好笑。”她违心之余,后悔自己干嘛扯出这个让人不快的话题,既然所剩时间已不多,她何苦还把它浪费在争执上?

“够了!我不要和你吵,这几天我就托人帮媚娘找个好对象,至于嫣含,不管你能不能容得下她,她都是我们这个家的一分子了,再也不会更改。”他一甩袖怒道。

“为什么送走的人是媚娘不是嫣含?因为她的身份地位不如人是吗?那么你应该送走的人是我不是旁人。再提醒你,我可是罪臣之后!”她也和他赌上了气。

她处处针对嫣含,莫非……

“你想争的是名位?你想当正妻,不愿为妾?”

气死她了,她哪有要争什么,就算要争她能拿什么去争,离下次朔月不过短短二十天,她现在能争、能要的不过是一?黄土、一块净地罢了。

她气急败坏地站起身,对他大喊:“把你的正妻、小妾位置留给别人,我通通不要!”扭身往里跑,忘了脚上的链锁,大步一扯不但扯出彻心疼痛,还连人向前笔直掉下。

幸而胜翊眼明手快,一把捞住她下坠的身子,牢牢抱住她,他的心被她的固执撞得好疼,谁来教教他,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长叹一声,他把脸埋入她的颈窝,在她耳边轻喃:“不管我身边有多少个女人,我要你牢牢记住,你是我心目中唯一的妻子……”

他的话她收到了,方才无聊的怒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柔笑意,她转过脸面对他。

“翊哥哥,在世间我不当你的妻、不当你的妾,我只要当你心中的小洁儿,等我死了以后,把我埋在梅园,请你在碑上刻着‘爱妻曹筱婕之墓’,我就心满意足。”一点点酸、一点点涩、一点点痛……她的爱情注定比别人辛苦。

“不!我不会让你死。”捧住她的脸,他拒绝不祥念头侵上他的心。

“你好傻……生死哪能由人作主……这样好了,我们来预约下辈子再成夫妻。到时你要牢牢记住——待结个,他生知己……”贴上他的心窝,听着他的心跳,曾经以为这是专属她一人的窝巢,谁知,她竟是无缘与他共老……

洁儿的话让他隐隐为忧,待结个,他生知己……莫非他们此生无缘结成知己?

媚娘领着嫣含和小容往梅园走。一路上嫣含心情忐忑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媚娘,我们别去了吧!”她停住莲步轻声哀求。

“不行!今天我一定要替你讨回公道,从你进门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了,胜翊不但没有和你圆房,还搬进梅园和那个狐狸精夜夜春宵,太让人生气了,我非要教教那个不要脸的烂婊子,告诉她什么叫先来后到、什么叫尊重。”这话是假嫣含之名替自己申援的,躲在“夫人”这张王牌之后发阴箭,还怕不百发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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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等……也许……胜翊只是太忙……”

“再忙少爷也该把你这个正牌妻摆在第一位。小姐,我们不能老是屈居下风,你这样会一辈子被人压死死的。”小容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小容说得对,夫人,不是我说你,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那个女人没把你看在眼里,就是看准了你太善良好欺侮了。今天,有我帮你撑腰,看看那个贱女人以后还敢不敢嚣张。”媚娘不由分说地拉着嫣含,硬把她带往梅园。

嫣含无奈只好跟着她们两人往前走。

“夫人、媚夫人!”伯端和仲端互视一眼,心里都有了底。看媚娘怒气冲冲而来,紫姑娘恐怕难以招架。

“两位大哥,我们今天一道来探望住在这里的妹妹,不知道方便否?”嫣含被两人一推,不得不硬着脖子出声。

“紫姑娘旧伤未愈,尚不适合见客。”伯端婉拒。

紫姑娘?她不会刚好是那个传说已死的洁儿吧!要真是这样,那自己是连半分胜算都没有了。一声紫姑娘引发了媚娘强烈的危机意识。

“她受伤了?那……那我们下回再来造访,麻烦你们帮我代为传达慰问之意。”欠欠身,嫣含松了一口气就要往回走。

媚娘拉住她的手,阻止她将离的脚步。“是少爷要夫人多到梅园来陪紫姑娘聊聊天,少爷怕她一个人住在这里闷,怎么我们的好心意看进你眼里成了驴肝肺?!”她咄咄逼人,一步步靠向伯端。

“伯端不敢!”他连连后退,刻意和她保持一段距离。

“不敢就闪远一点,你不见这天寒地冻的,夫人可不像你们这些练过武的莽夫,要是受寒了可怎么办?”她闪过伯端,一把推开房门走进去。

伯端见阻止不了,闪了身跑出梅园去找主子。

她们走入房内,屋里的仆妇、丫头纷纷放下手中的针线,举头望向她们。

“夫人来了,你们不会问安请好吗?这房里的奴婢怎和主子一样没家教!”媚娘一吆喝,众人全站起身对着嫣含行礼,然后退居一旁。

洁儿没对她的声音做出反应,自顾自地绣着手边的映洁,几近完成的映洁花正栩栩如生地迎风摇曳。

“你有没有教养?见到夫人不会起身问好吗?”她走近洁儿身旁,一抽手夺下她手中的绣布,刷地!细针划过洁儿的指端,留下一道血痕。

“我是不太有教养,可……我的教养还不容许我跑到别人房中大吼大叫。”她淡淡地回了句,头始终没有抬起来。

“你不要以为自己现在受宠就无法无天,要知道,这个家当家作主的人可是夫人。”她把嫣含推了出来。

哼!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戏码不新鲜。“等你成了真正当家作主的,再来对我吼叫吧!”她拿起新布重新描绘图案。

洁儿的话惹来仆妇、丫头们一阵窃笑,素日里大伙儿对这个颐指气使的小妾,早气恨得牙痒痒,只盼她哪天失了势才叫人抚手称快。今日,洁儿的不留情面确实叫人大快人心。

“你这个不要脸的娼妇!”媚娘激动的冲上前,眼见一巴掌就要甩上洁儿的脸颊。

洁儿瞬间出手,抓住她甩来的巴掌,使了几分力量,她便痛得鸡猫子喊叫。松开手,洁儿问:“我哪里不要脸了,请赐教!”洁儿抬起头来,正眼对上媚娘三人。

“你是……你是……”乍然看到她的脸,嫣含吓得语不成句、连连后退,一张小脸变得毫无血色。

“小姐,你怎么了?不要害怕,小容在这里。”她用手环住小姐发抖的身子。

“她是那天……闯入新房……”她艰难地一字一字说出。

小容串起小姐的意思,指着洁儿的脸问:“天!你是那个冒充小姐嫁入邱府的女刺客?”

“女刺客?就是你废去老爷一只手臂?天!胜翊怎能收一个杀手在房里?要是她哪天发起狂来,我们的性命都要不保了。”

她的话教洁儿脸上青红交替,憋住气,她不准自己动怒。

媚娘见洁儿没还口,更加猖狂地拉高袖子,把刚刚被洁儿捏出的青紫手印现出来给大家看。

“人家是有武功的侠女呢!咱们跟她斗哪斗得赢,她连老爷的手都敢像切豆腐一样切下来,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笨女人还挨她挨得那么近!现在是人家心情好,要是哪一天她心情不好,把你们的四肢像削甘蔗皮一样一根根切下来,到时再哭天喊地就来不及了。”这番话在她看见洁儿脚上的撩铐后,更加肆无忌惮地大放大鸣。

洁儿怒眼一瞠,断了她的话。

“紫姑娘……请问你……为什么要伤害老爷?”一个当年受邱怀天救命恩的丫头大着胆子问她。

“是啊,老爷是个大好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旁边的几个仆人义愤填膺地说。这府上哪个人不是因着老爷而重生的,她的行为使得众怒难平啊!

“她不只伤老爷,还伤少夫人,在少爷大婚那天她弄昏了我家小姐,李代桃僵嫁进邱府,她不知用什么狐媚手段迷住少爷,让少爷失了心和她交好。”小容忿忿不平地说。

“你们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因为她想杀少爷,要不是少爷武功高强,早就死在她的剑下了。”罪犯不说话,媚娘乐得多扣几个罪名给她。“都怪少爷贪恋美色,不怕死的把这种杀人凶手留在身边……唉,一向孝顺的少爷这回连老爷、夫人的话都不听了……这可怎么办才好?邱家的列祖列宗,你们可得开开眼,别让这个女人毁了邱家的一切。”

“住口……”洁儿森寒的语气吓住了她。

“你要杀人了吗?仲端在这里,你有武功他也有,我才不怕你。”她挺着胸往她面前一站。

“马上离开,我不杀手无寸铁之人。”洁儿一字一字从牙缝里迸出。

“听到没?听到没?她要杀人了,快、快、快……大家快散,不然女魔头要大开杀戒了。”她言语中满是讥讽。

洁儿再控制不住,掌风一发,媚娘的身形随着往后倒,高高的身量压住了身后纤弱的嫣含。在没预警的情况下,嫣含往后一仰,撞上门边几上的花瓶,瓶碎了,碎片插入她撑在地面的手。

“啊……小姐受伤了……快来人、快来人救救我们家小姐。”小容尖着嗓子哀嚎。

从门外飞至的胜翊看到房里的凌乱,大怒道,“伯端、叔端,把人给我看好!陈嫂你去找大夫。”说完,他抱起嫣含冲回咏絮楼。

捧着天上落下的纷飞白雪,两行泪水从颊边滑下,她尝到了咸滋味。好多年不曾再落泪了,她以为自己早已丧失落泪的能力……

他对着嫣含的心焦表情刻上了她的心,他未出口的谴责已经让她的感情血迹斑斑……

一幕断章取义的画面,就让他否决掉她的性格,他真的曾懂过她吗?唉……说情、说爱,不过都是虚话……

白雪纷飞,飞上她的发梢、飞进她的眼底眉尖、封冻起无情心……从此人间情情爱爱再也与她毫不相干。

“紫姑娘……”仲端走到她身后,轻声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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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过头,浓浓的愁堆上她的眉峰……她是一缕孤独的芳魂……

“夜已深,该休息了。”经过下午那一场争闹,所有的下人都避她如蛇蝎,再没人肯待在她身边伺候着。之前,她和大家难得建立起的淡淡情谊被破坏殆尽,她成了众人眼里的公敌。

她没回答,顺了他的意转身回房,久立的双脚早已僵冻,洁儿忘了脚上链锁,一跨步,整个人往前倾,仲端及时接住她。

这幕落在甫进园的胜翊眼里成了罪状,他猛一吸气跃上前把洁儿抱回怀里。

“仲端,你不知道何谓男女授受不亲吗?”他把矛头刺向仲端。

“少爷,紫姑娘行动不便。”他苦着脸解释。

“梅园的婢女全死光了,要你一个大男人来扶她?”他无理的近乎可笑。

“少爷……夜已经很深了……”仲端的解释在他眼里全成了火上添加的薪柴。

“别人怕夜深,你不怕?别人会累,你不累?别人不能在她身边伺候着,只有你能?我还不知道自己有个这么尽责的忠仆。”他讥嘲。

“你下去吧!有人存心在鸡蛋里挑碎骨,你拿他没奈何。”洁儿轻轻一句解除了他的困境。

仲端走了,洁儿也慢慢地挪动双脚,转回房间。

见她挪了那么久才滑动这么一小步,心疼又浮上台面,叹口气,他把她抱入房内,除去早已沾满雪花的外裘。

坐在桌前把玩着蜡泪,热热的蜡泪一碰到她冰寒的小手,瞬成点点红豆,收集在掌心中央,轻轻一动,它们在手中翻滚滑动……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

咽不下玉粒金波噎满喉,照不尽菱花镜里形容瘦。

展不开眉头,捱不明更漏。

呀!恰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唉……她的愁、她的苦,教她怎生咽得下喉……

“告诉我,为什么要对她们动手?她们都是不懂武功的女人。”他首先发难。

“一个下午,你没听够对我的控诉,还要我多加补充?”

“我听的够多了,所以,我要问问你,就算你不能去包容她们的存在,至少做到互不侵犯,很难吗?”她的无动于衷叫人发狂。

“是她们走进梅园,不是我踏入咏絮楼。”河水硬要侵入井中,叫她如何不犯?

“嫣含只是好意,她想把你当成家人,才会来找你培养感情,你不领情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出手伤人?”他的声声指责,让她无从回话。

“这是你听到的部分?”

“不仅仅是媚娘说,仆人也都有相同的说法,何况嫣含受伤是事实,媚娘手腕青紫也是事实。”

“你有了人证物证,还来找我问什么?你早可以按律定罪了,不是吗……”

“我要亲耳听你说。”她不懂吗?只要她说了一点点委屈,他就能改变心意,骗自己错不在她身上。

“说?一个罪犯的话有几分可信度?”背过身,她不想再谈。

“既然认了罪,你打算怎么对你的行为负责?”他扳过她的身子,强迫她面对他,不容她逃避。

“你想我怎么负责?”她反唇相问。

“向嫣含和媚娘道歉,并试着和她们好好相处。”他不可以再放任她一意孤行,她孤僻性情不改,将来很难在邱府这大家族立足,光是人言可畏就能把她塑造成一个不快乐的女人,他要她幸福,不要她不快乐。

“办、不、到!”她倨傲地抬头看他。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他怒眼一横,发出炙人地凶狠眼光。

“我说我办不到。”不是她的错,她不认!士只可杀岂能容人侮辱!

“两条路——第一、去道歉。第二、我要废去你的武功,免得你动不动就出手伤人。”他发狠,硬要逼迫她道歉。

他……竟要废去她的武功?

“你这是……为她的安全着想……”眼眶模糊了……他要为另一个女人来伤她?说什么爱,说什么思念……全是欺她交付真心的手段!

背过身,不让他看见她的软弱,为什么心一交出去就变得怯懦无用?为什么情一放出去,就给了对方伤她的权利?不要、她不要!频频摇头……这不是她先前预想的情形,她只想拥着他安安顺顺地等待死期来临啊!

“洁儿,你固执得不近人情。明天一早我带你去跟嫣含、媚娘道歉,然后我要出一趟远门,几日后等我返抵家门,我要看到你们三人和平相处。”他替她做了选择。

“我不要!”曹筱婕从不低声下气,面对让人心惊胆颤的玉面观音她没示弱过,何况只是几个手无缚鸡力的小女人,要她放下身段去巴结,不可能……

“你没别的选择。”

“我选第二条路。”

“你……简直不可理喻!要你低头比废去你武功还困难吗?”

“我有我的自尊。”

“好!你要保有自尊,这是你选择的,不要后悔。”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她身上数个脉穴点过,霎时,洁儿全身无力的瘫倒在地。

他没伸手扶她,只冷冷地抛下一语:“明天我会要丫头送你到咏絮楼,你最好不要再给我惹事。”

“就算要我和她同榻同卧,我也不会和她‘好好相处’!”她抿住唇,拒绝他的安排。

“你可以试试看,我有的是办法。”一甩袖,他走出她的视线外。

冰冷的地板不及她冰冷的心……是不是该放弃?醒了吧!再恋栈他的心不过是蠢话……他的爱早在得到她的心后就不复存在,男人不都是如此,追求遥不可及的梦,却鄙弃周遭唾手可得的人。她犯下最大的错误是——让自己由梦成为真实。

趴在地上,汩汩泪水流成河……那心上的泪早成江海……

正文 第七章

清晨,胜翊走入房里,就看到洁儿就地趴睡,冻了一夜,她的唇成暗紫。

她竟用自己的身体来和他抗争?她是宁死都不愿和嫣含同处一室?她这是在迫他逼死嫣含啊!女人的心真的细到连一颗沙粒都容不下吗?

“该死!你想用苦肉计让我不送你上咏絮楼吗?为什么不出声唤人搀扶你上床?”他的心好疼,她这分明是在虐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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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不唤人,可……在那样寒冷的夜,谁肯起身去问问一个杀人凶手的需要,他们是恨不得她立即遭天谴啊!

他眼里流露出的心疼她看见了,莫非她会错意了他仍然爱她?莫非她想岔了方向他依然恋她?

她冷得说不出话,没了内力,她这一夜吃的苦头,不比玉面观音在她犯错时对她做的惩罚少。喉间剧痛,浑身发热,她只想一觉睡去,再无知觉。

“不管你怎么做,都不能改变我的决定!”他一把抱起她,往咏絮楼方向走。要倔强?他不允许,这回他要霸道一些,强迫她学会妥协和接纳。

恍恍惚惚间,洁儿觉得全身乏力,灼热感在她身上燃起一簇簇火苗……

“水……我要水……”她虚弱地呻吟声叫不来存心欺她的奴仆,一恍惚,她再度跌入深沉的黑暗中……

冰冰凉凉的小手贴住了她的额间,好舒服……她虚弱地握住那只小手,她强撑着睁开眼皮,看看是谁为她带来舒适。

“你醒了?”一张绝丽的容颜出现在她面前,两道弯弯的柳眉皱在一起。

“嗯……我想喝水……”

“好!你等一下。”她转身为她倒来温水。

连连喝下几口,她满足地往后仰躺。

“你还好吗?刚刚你烧得好吓人,我喂你吃了凝香丸,那是我大哥给我的。你感觉怎样?”再见面没了恐惧,嫣含努力让自己喜欢她,只因为她是夫君最喜欢的人呐!

“谢谢你。”洁儿轻点下头,心想她诚如他说的,有一副良善心肠。

“我……谢谢你,那天你没杀我,是不是因为没杀我才让你被抓?”

洁儿摇摇头。“都过去了,不谈……”

“好,不谈。那……昨天……我很抱歉,我应该阻止媚娘和小容,可……”她临时碰到那种状况,真的做不出任何反应。

她居然跟她说了抱歉?洁儿就是不愿低头才让他废去武功,而她却轻而易举地将这三个字说出口,看来同为女子,她真是太刚强了……

沉下脸,她再无心力去计较这些。

“你的伤……”洁儿问。

“其实不严重,是小容太大惊小怪了。洁儿……你真的好美好美,美得冷傲、美得孤绝、美得不似人间所有,难怪夫君会为你倾心。我承认对你,我有些嫉妒、也有些些生气……可是,我怎能怪你?是夫君要把心悬在你身上的,况且,若我是男人,也会为你这样一个女子交付真心。我、我……”她有满腔话语,想倾囊诉出,出口却怎么都说不完整。

“有点耐心,他终究是你的夫婿,总会回到你的身边。”她淡淡说了句。

“真的?你是说真的?你愿意把胜翊让给我?谢谢、谢谢你,不用让太多,只要一点点就够了,我不贪心的,真的,我保证。”

洁儿被她甜蜜的满足笑容逗出笑意,如果当年没发生灭门惨案,在那种优渥的环境下成长,她也会长成像嫣含这般天真无瑕吗?但,她知道,生命是无法重新来过的。

“等你真正爱上他,你就不会只满足于一点点。”她叹口气,痴愚的自己凭什么去教另一个情痴女子?

“那又如何,他爱你那么多、那么多,如果我不能满足于一点点,留在他身边,我只会被贪婪妒念,整得自己辗转难安。”

“你是个聪慧女子,老天不公,她该给你一个专心疼爱你的夫婿。”

“我也觉得,我值得更好的男人!哦……”她倏地摇起嘴巴,瞠大双眼说:“我这么说,好像有违妇德。”

“如果真有灵魂轮回,下辈子,我把他完完整整的让给你,永不出现在他的面前。”愧疚感在洁儿心中浮起,这一生是她和翊哥哥对不起眼前这个清丽可人的姑娘。

“不要,如果真有灵魂轮回,下辈子我才不要他,我要寻找真正属于我的真命天子。我想世间上总会有这样一个肯倾尽心力爱我的男人,这辈子我们无缘碰上面,下辈子我可不准你们再跳出来破坏我的姻缘。”

可她们都没有想到,这两句话会改变两人的下一世。

“唉……问世间情是何物,真教人生死相许……”洁儿幽叹。

“情字吗?有没有听过——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需问天。你的问题大概只有苍天有答案可解了。”翊哥哥再次说对了,她是个很好相处的女孩。

“苍天真有解吗?”洁儿反问。

“如果连苍天都无解,你就别浪费脑筋在这里思索答案了。我不吵你,休息吧,让身体早早恢复,再过几天夫君就要回来了,到时让他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你。”她转身回房,留下空寻答案的洁儿。

撑起身体下床,没了内力,脚上的链锁成了千斤重锤、举步维艰,一拉扯,足踝磨出噬人痛楚。

好不容易,走至梳妆台前,面对着铜镜,看着自己消瘦的双颊,思念着胜翊。

玉炉香,红蜡泪,眉翠薄,鬓云残,夜长念枕寒。离家的人儿,是否想过她的思念?

抚上颈间的紫水晶,这十年来伴着她的是他的心,往后几十年她该留些什么陪伴他?

沉吟须臾,灵光一现,她有了决定。

沾上墨汁,心里想着胜翊,几个落笔,自己的容貌就栩栩如生地跃然纸上。洁儿慢慢地勾画着细部线条,一笔一笔,用心用情……

朝阳从东方慢慢转向,从窗棂射入的光束缓缓地转移阵地,最后不见踪迹……她仍细心勾勒,不曾停歇。

门开,丫头送了午膳过来,她没抬头,继续画着她的图。

“我饭送来了。”她拿走早饭的托盘,低头一看,饭菜还完完整整的留在上面。“下回你不饿就说一声,免得浪费了粮食。”

“那饭菜馊了。”洁儿回了一句。

“馊了?我们早上大伙儿吃的全是这一锅,就单单你的馊了,不知道是不是当坏人的,味觉和我们常人不同?”她刻薄了两句,转身走出去。

她没理会,继续绘着即将完成的图。

太阳依旧按着它的速度前进,终于……她抬起头,舒舒懒腰,看着纸上的画像,她满意极了。

门被敲开,进来的是嫣含。

“你在画图吗?”她走到身侧,看着图上的女孩。“你好厉害,画的和你自己一模一样,下回你也帮我画一张。”

她点点头,算是应允了。“嫣含,帮我一个忙。”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她没想到出口竟会那么自然。

“你说,我一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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