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改+完] 爱情温度2之暗恋冷藏5度C (婕傑) - 我愛黑澀會 | 棒棒堂 [结局小说] - 黑澀會.我愛黑澀會| 棒棒堂小说区 - 我愛黑澀會 | 模範棒棒堂 ♂ 超級後援會 - Powered by Discu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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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自改+完] 爱情温度2之暗恋冷藏5度C (婕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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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想我搬进来的话。”她答。

  “真心?”他追问。

  “我没学过假意。”摇头,他怎老看不见她的诚心?

  “你将有一个难缠的小姑。”他警告她。

  “如果我有个像你这么棒的哥哥被抢走,我会比你妹妹更难缠。”两句话,她原谅了珩瑛的无礼傲慢。

  这个不算约定的约定让他们很愉快。

  这天,他们敞开心胸,谈自己的童年、青少年,谈糗事也聊光荣骄傲,他们避开伤怀的部分,因此,她没提到玉蜻蜓,他没联想起医院里、花圃前,泪流不止的小公主。

第四章

  风筝在天空高飞,夕阳把金色光圈晕上筱婕脸庞,金黄色的筱婕、金黄色的大乖,他们的微笑挂上金黄。

  “再飞、再飞……”

  看着徐秘书放风筝,她一边叫、一边跳,圆裙在膝间波浪起伏。

  张士豪在笑,笑看女儿的快乐,但愿女儿一辈子无忧。

  “爸,大乖又不乖了。”跑近父亲身边,她坐在草地上告状。

  “大乖从来没有你乖。”张土豪摸摸女儿头发,结婚都快三个月了呢,还是小女孩模样。

  筱婕和小杰的互动越来越好,偶尔,小杰早归,同父女俩坐在院子里,虽然他不习惯加入话题,但看得出,他正一步步融入。

  “知道。”比乖,她一向拿冠军。

  “有时候,我宁愿你不要那么乖。”他语重心长。

  “乖不好吗?所有的爸妈都希望小孩子乖。”将来她当了妈,也想生个乖小孩,乖乖听话、乖乖长大,一丁点儿都不教大人心烦。

  “你乖得没主见,乖得容易被欺负,也乖得不懂为自己争取。”真是幸好,幸好自己离去后,有个好男人愿意为她提供防护。

  “不必争取、竞争,所有的好东西自动跑到我身边,这叫作好命,至于没主见……爸,你错了。”她笑容可掬,长长的秀发随风飘。

  “我错?”他有趣地看着女儿。

  “告诉你一个秘密。”才提及秘密,筱婕的脸红过一大片。

  “什么秘密?”

  凑到父亲耳边,她轻声说:“小杰是我挑的。”

  “你只是懒加上一点运气,相过第一次亲就不想再找第二个。”他对女儿的了解还不够多?她压根儿反对相亲,只不过,她没学会反抗长辈。

  “错,就算我相完整串男人,还是会选择小杰。”微笑张扬,难得的自信写在脸上。

  “为什么?”

  “一见钟情啊。”而第一面,他们在十年前遇见。“爸,小杰真的很好,和他谈天,我学到很多,我知道世界不如想象中美妙,也不至于坏得太糟糕,我了解人心险恶,但我半点不心慌,因为有小杰在,他是我的避风港。”

  不知不觉间,她依赖上他的存在,她明白这不是好现象,但就算暂时陶醉又何妨?

  眼望女儿的幸福,他安心,就此放手远行,他不再担忧.

  “小杰回来了!”她跳起身,往门边跑去。

  这三个月,他们渐入佳境。

  筱婕在小杰床上醒来变成常态,她知道翻身会压到一个清醒男人,她怀疑过,为什么他明明醒了,却不下床,偏要等她压到人,才心甘情愿下床?

  他们一起吃早餐、一起出门,连浴室使用时间都配合无间。

  夜里,她等门等出心得,知道再慢,他会在十一点左右返回。

  于是,十点五十分她放好热水,他进浴室、她入厨房,为他做一盘义大利,他吃饱,他们一起上床。

  床铺间,他看公文、她读小说,看到激动处时,他会弹指说企画写得真好。偶尔他回头,告诉筱婕,父亲把菁英全网罗到门下,难怪事业版图越做越大。

  同样地,看到感动处,筱婕为男女主角的悲恋感伤落泪时,他不说话,伸过长手臂,将她捞进怀间,给她面纸权充安慰。

  本来只是做戏,他回到家时,会在她额间印上亲吻,然假戏做久成了真,他吻她就像、就像……睡前要刷牙一样,自然而然。

  本来只是勾引话题,企图不让餐桌边太冷清。

  先是她提起公司里的帅哥经理,然后小杰批评他的能力不行,想把帅哥经理调到偏远地区,历练学习。接着是筱婕微笑不依,说公司里员工一板一眼,只有帅哥经理说话有趣,能陪她打发寂寞冷清。小杰听了冷笑两声,问她到公司的目的是勾引员工,还是打发无趣。

  就这样,两人一搭一唱,说得银铃笑声响起,就这样,用餐气氛好到让桌边的父亲笑得开心。

  小杰变得轻松了,他不再成日板脸孔,好像筱婕欠他全世界,他的骄傲、自尊在筱婕的轻言软语中获得平复。

  虽然他拿她的钱,筱婕却表现得他是她的衣食父母:虽然他处处占便宜,但她总让他感觉,占便宜的是她这个没出息的小女生。

  “你回来早了,我们……爸爸、秋姨,怎么来了?”筱婕发现车后座的公公婆婆很惊讶。

  “我们来探望亲家公,另外,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特地来替你庆祝。”

  听说?从哪里听说?小杰口中吗?他在意起她的生日、她的快乐、感觉?受宠若惊!

  公公婆婆下车,徐秘书忙领他们到张士豪面前,没多久三个长辈便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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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婕凑近小杰身边,小声问:“你晚上不是有应酬?”

  “我让你的帅哥经理代替我参加。”他也靠近她的耳边作答。

  暖暖的气流送进她耳里,那亲匿……教她从耳根红到脚底。

  “你说过他的能力不行,叫他去没问题吗?”要说悄悄话,谁不会?她硬是踮起脚尖,手搭住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

  “方董事长是女的,听说她对帅哥会手下留情,所以我派帅哥经理去卖肉。”

  她累,他不见得轻松,对她讲悄悄话,他得半蹲身,就像白雪公主对待小矮人。

  “我不晓得鼎钧几时成了色情中介。”挤挤鼻子,她说得不屑。

  “这叫物尽其用,若他拿不到合约,我会买火车票,把他送到拉萨去当活佛。”

  小杰挑眉,她的不屑对上他的得意,形成有趣画面。

  “下次和男老板谈合约,你派哪个美女去?”勾上他的手臂,赖到他身边,一赖二赖赖成瘾,她爱上最接近他的距离。

  “都行,就是不派你。”他不介意她的赖,甚至一天一点,他习惯她身上的淡淡香味。

  “为什么?”

  “合约有法律效力,不能派未成年少女进行。”

  小杰比比她的头顶和自己的肩膀,她不单是末成年少女,还是发育不全的未成年少女。

  “取笑别人的身高不道德。”她严正声明。

  “我同意,但阐述事实,不带偏见,是种高贵品德.”话说完,他忍俊不住,大笑。

  “什么事那么开心?”张士豪笑问。

  “没事,爸,你今天气色很不错。”小杰的轻松问候让张士豪很愉快。

  “看到大家开开心心,心情好,气色自然好啰!”

  “亲家,好好保重,等身体痊愈,我们一起去打高尔夫球。”廖父提议。

  “好,把苦差事全交给小杰,我们集体退休,反正他能干得很。”张父说。

  “亲家公看得起他。”

  “小杰有实力。”

  你一言、我一语,吹来捧去都是同一号人物。

  “亲家公,不好意思,没经过您的同意,就擅自做主到府上替筱婕过生日。”秋姨说。

  “说什么话,你们爱护筱婕,我感激都来不及。”张父说。

  “这说得不对,我们爱护筱婕是因为她够好,好得再挑不出第二个,我们不疼,难到要让别人抢去疼?”廖父说。

  “筱婕,小杰要送你礼物,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吧,别理我们老人家。”秋姨说。

  “我进去请厨子多准备一些菜。”筱婕说.

  “不必忙,我订了宴席,待会儿连同蛋糕一起送来。”秋姨说。

  小杰拉起筱婕往屋里走。

  “你要送我什么礼物?”进屋后,她问。

  “送你CD。”他似笑非笑。

  “谁的?杨培安?B1ue?还是王力宏?”她扳着手指一个一个问,问的全是当红男星。

  “都不对,是邓丽君、蔡琴、张清芳和江蕙。”

  听到杨培安,不爽感觉从背脊处往上窜,像蚂蚁啃上心脏办膜,谁叫她对他的评语是“迷人”!

  “都是女生哦?”还是远古时代的女生,尽管她们的歌声很棒。

  “有,有一个男生。”他笑得满脸坏。

  “谁?”

  “杨丽花,他专唱小生。”噗哧一声,小杰忍不住,先笑出来。

  筱婕抿唇,“不好笑。”

  “这个呢?你一定会笑了吧!”

  他拿出一个胡桃木盒,打开,里面不是钻石珍珠,而是一条仿欧洲古典设计的项炼,坠子是琉璃做的,椭圆形坠子可以打开,里面有一张小小的照片,是他们的结婚照。

  他没猜错,她笑了。

  婚礼准备太匆促,没时间拍婚纱照,哪里晓得,在婚礼进行间,有人能拍出这么完美的照片。

  “这个摄影师一定是天才。”筱婕忍不住赞叹。

  “他的长相不迷人,模样有点儿像钟楼怪人。”小杰唱反调。只要她夸奖任何一个男人,他的反调便无条件哼唱。

  “男人贵在才华,外貌不重要。”反调人人会唱,何况她还是个小小音乐家呢!

  “他的才华,两万块就买得到。”这年代,金钱当然比才华重要。

  替她戴上项炼,他的手在她皙白的颈间流连。

  “不能事事用钱衡量。”她抗议,尤其抗议他的手在她颈间制造的一波波心悸莫名。

  哼,标准的富家女。

  “当然可以。”

  “好啊,用金钱衡量爱情,请问你的爱情怎生估价?”忍不住,她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十指继续下滑。

  不能摸?好吧……呃、呃……冲个冷水澡好了。

  “刚开始,你欠我几千万,我不想你还,只想保持距离,维持常态。你却时时追着我还债,一天天,你不但还清债务,遗在我这里累积不少财富,只不过,笨小乖还以为自己仍处于负债状态,想办法拚命归还。”他一路说,一路往房间奔去。

  他的意思是……她不必再对他感到抱歉?她的温柔已在他心中累积感情?

  “小杰!”

  她想找人问清,却发觉他不在,跳着脚,她学起大乖的奔跑法,寻着他的方向。砰!枪声响,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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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婕的快乐没持续太久。

  她生日过后,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

  医生住进张家全心照料,徐秘书得到小杰的同意后,整天都留在张士豪身边,随时注意突发状况。小杰也推掉不必要的应酬,一下班就往家里跑,大家都有数,知道所剩时间不多。

  这天,发布台风警报,才过午,屋外风雨交加,雨水一阵阵拍打着玻璃窗,黑压压的云层,重重地压上心,压得筱婕呼吸困难。

  筱婕好几日没去公司了,她守在父亲床边,碰碰他的手、说说回忆。虽早有心理建设,仍旧不舍呵……不舍相依为命的父亲离去……

  听说让病人心情开朗,他会忘记疼痛,疾病就折磨不了人。于是,她扮老莱子,唱歌跳舞吹长笛、说故事、讲笑话,她和上帝拚毅力。

  “记不记得抓雏鸟那次?管家告诉我,小鸟活不了了,鸟妈妈已经两天没回巢,雏鸟在窝里肚子饿得拚命叫,我们听得热闹,哪晓得它们叫得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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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啊,就像那窝雏鸟,羽翼未丰,母亲已离,独留她在窝巢里啁啾悲鸣。

  她是孤独的,在长大的过程中,父亲终日忙碌,她除了乖还是乖,她压抑主见、克制想法,生怕不够乖,上帝又来带走亲人。

  这回……是她乖得不够彻底吗?

  “你爬上树,却下不来?”父亲虚弱地回她一句。

  抚着父亲紧皱的眉头,很痛吗?谷医师已加强止痛药剂,还是没用?

  筱婕继续说话,她要父亲自痛苦中分心。

  “大家在树下来回找我,我很不好意思,更不敢出声了。要不是徐秘书抬头发现,恐怕我会一直留在树上。”

  果然,她还是调皮、还是不够乖。

  “我记得。”张士豪点头。

  那次,管家打电话给他,他匆匆放下公事回家,他以为女儿被绑架,正准备打电话报警时,徐秘书先他一步,将筱婕救下来。

  她满身狼狈,却掩不住喜悦,她救下四只雏鸟,四个和自己一样失去母亲的小生命。

  “爸爸,你独自扶养我,一定很累。”

  筱婕微笑。爸爸说,喜欢她的笑容、喜欢她无忧,说他常向上苍祈求,但愿呵,他的女儿一辈子不识忧烦。

  为了父亲的“喜欢”,筱婕努力让自己快乐。

  “养你,不累。”

  他摇头,手勉力往上伸,想伸到她颊边,但他太痛也太累,手在半空中,抬不高。

  她接下父亲的手,贴在颊边,轻轻磨蹭,湿湿的泪滑过,滑出心伤,为什么偏偏是她,真是她和父母亲的情分浅薄?

  “小乖……别哭……”他累极,说话断断续续。

  “我不哭。”她摇头,笑盈盈,一不小心,把满眶新泪挤出来。

  “小杰在……我安心……”

  他无力、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不清。

  “是啊,他好能干呢!徐秘书说,他争取到很多大客户,那是鼎钧花了奸几年都争取不到的合作对象。爸,鼎钧交给他,很好;把我交给他,也很好,我们都好得不得了。”

  明明那么好啊,偏偏她泪如雨下。

  她不是医生,但父亲逐渐涣散的眼神昭告了某些事,某些她不想碰触却不得不迎面承接的事。

  父亲点头,两颗豆大泪珠滑出,嘴里发出难辨声音。

  “爸,你想说什么?”

  她低头靠近,抱住父亲,泪水沿着颊边落入父亲的眼睑,一时间,分不清是父亲的或是她的泪。

  “我走了……”他用尽全身最后一分力气,抓住女儿。

  走?不可以!不可以走!她要他留,不要分手!

  她弹起身,冲出房间、冲往医生房前,几次踉跄,她扑在门扇前,猛力拍击木门。“医生、医生,快救命啊……”

  在最短时间里,所有人聚到张士豪床前。

  筱婕的眼光在父亲脸上来回搜寻,她呼吸急促、脸色苍白,死命咬住下唇,她知道历史将重演,她将再度失去亲人.

  她拒绝!

  凭什么!凭什么呀!上帝算准她好欺负,才一次一次又一次欺她,对不?

  不公平,世界对她不公平,为什么她退让、她不争不伎、她努力学习所有良好德性的下场,竟是孤寡悲凉?

  她要抗议上帝欺人太甚,抗议上帝只爱坏人,从不给好人机会,这样的上帝她再也不要相信,不读圣经了、不祷告了、不上教会,她要远离上帝!

  “小姐,和老爷道别吧!”谷医师退开,走到筱婕面前说。

  谁说她要道别!?

  才不要,她不要和任何人道别,不要她爱的人一个个离开她身边,不要听天由命,她再也不要当小乖。

  向后退两步,她看见徐秘书眼底的哀怜……

  不要这样看她,那年母亲去世,他也用同样的眼光望她,这次,不准、不许、不可以,她不要……用力转身,她再次冲出父亲寝室。

  筱婕跑进庭院里、跑进雨中,涣散的眼神、涣散的心智,她不想要的事情终是走到眼前,逼她正视。

  她不要妈妈死啊……

  那年,得知母亲生病,她常在半夜惊醒,悄悄到母亲房间探她的鼻息,确定她没离开她,但最后母亲还是狠心离去。

  之后,她仍然半夜惊醒,仍然冲到母亲房前,望着空荡荡的床铺,泪如雨下。

  她不要爸爸死啊……

  从医生宣布父亲的病情开始,她又半夜惊醒了,她又习惯性跑到父亲房里,探父亲的鼻息。

  她总是恐惧、总是惊惶,她逼自己乐观,乐观幻想或许有不同结局,哪里知道,一样、统统一样,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大哭,她哭出满腹委屈。

  她呕啊,呕死呕死了,为什么和她一样大的女孩还在享受父母疼惜,偏偏她没有?

  她哭、她尖叫、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跑,近乎歇斯底里……

  她要跑出这个可怕的世界,再不要和人搭上关系,那么她就不会再听见死亡、看见死亡,她将永远与死亡绝缘.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猛地煞车,接到通知马上赶回家的小杰从车上跳下来,他看见筱婕站在花圃前捶胸顿足。

  冲上前,他全身湿透,雨大风强,打在身上的雨点像钢珠,痛上他的身体、锥入心。

  他用力拥住她,想将早已浑身湿透的筱婕抱进怀里,可她不依。

  她不依天、不依地,不依上帝对她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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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不要乖了,她要彻头彻尾的坏,如果她以前弄错了,如果乖是种恶劣行为,她愿意改头换面,当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只要啊……上帝为她开启一扇门,为她留下亲爱的父亲……

  “没事了,没事了……”小杰抱紧她,将她锁在怀间。

  她的泪灼了他的心眼,她痛,他比她更痛十分。是谁抛出锄头,砸入他心窝处,震得他有苦说不出?

  发狂似地,她看不见小杰,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心,她的呐喊呵,她狂炽的愤怒,她再不要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

  筱婕推开小杰奋力向前跑,跑几步,绊倒,在她摔下之前,小杰抢在前面将她抱住,连滚几圈,他们在草地里变成泥人.

  锁住她的手、锁住她动个不停的身体,他不断在她耳边说:“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陪你。”

  再不会有事欺上她了,他发誓,发一百次誓,所有的苦都让他来担,所有的痛都由他来扛,从今以后,他不允许她悲恸。

  “没有人……你们全走了,你们统统不要我……”失却气力,她像凋萎的花朵,再撑不起半分美丽。

  他抱她,抱得很用力;他喊话,用尽力气,如果说一遍,她听不见,他就说一百次,直到她听见他的声音。

  “我陪你,哪里都不去,我在这里、在你身边,不管你碰到什么事情,我都在这里。别怕……小乖,不要怕,我会陪你、一直陪你。”

  小乖?是谁在叫她?谁说她可以不怕,谁说他会一直一直陪在她身边?

  停止挣扎,空茫双眼对上焦点,是小杰?怎么可能?他马上要走,他们只剩下不长不短的三季……怎么一直陪、一直陪……

  请别对她说笑,请别哄骗她脆弱心情……她再没力气筑起堡垒,捍卫自己孤独的生命……

  筱婕摇头。

  他还在说同样的话,还在重复着不可靠的承诺。他说他心痛,比她更痛;他说她的哀愁捆上他的胸口,让他喘息不过;他叫她打他、捶他,把伤心发泄在他身上,他说爱她……

  爱她?他怎么可能爱她?别傻了,就是说谎也不该让这种话随意出口,他肯定不是小杰,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夫婿。

  不能相信他的话,他是撒旦派来的恶魔,企图骗去她的心,然后再重重嘲笑她的痴愚……不信、不信,半分都不能相信……

  小杰打横抱起她,亲亲她的额、亲亲她冰冷的唇,他试着给她温度,可她僵冷的身体硬是不肯增加半分温度。

  迈开大步,他往大屋走去,纷乱的心情和他的脚步一样慌惧.

  筱婕面无表情,不说话、不尖叫,连挣扎也失去力气……这个世界对她不仁,她何必拒绝魔鬼的诱惑?

  缓缓地,她闭上眼睛,是魔鬼又如何?她不抗拒了,带她去吧,去一个冰冷黑暗的世界,反正这个星球,她已失去眷恋……

第五章

 墓前,筱婕一袭黑色洋装,直笛里吹奏悲伤乐曲,她的泪水没断过,串串晶莹。

  这下子,她成了真正的孤儿,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她的未来由谁照看?她的成就谁来分享?

  环住筱婕,小杰心脏隐隐抽痛,她是温室花,怎堪强风豪雨摧残?

  “回去好吗?”揽住她,小杰轻问。

  “回去?”她轻问。

  “嗯,回家。”

  “那里没有爸爸,怎算家?”筱婕摇头,那么大的房子、那么大的庭园、那么大的空间,爸爸失去踪迹。

  “到我家吧,那里有一个爸爸,虽然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我保证,他会疼你,像所有的父亲般。那里还有个秋姨,她慈祥和蔼,她说过,要用宠女儿的方式宠你。”

  岳父去世的消息传出,父亲找上他,主动提供协助,他要他把筱婕照顾好,别教她过度心伤。

  秋姨更是三不五时打电话,询问筱婕状况,要他注意的事点点项项,可以列满一大张纸,他想,爸和秋姨是打心底喜欢筱婕。

  他的意思是……要和她分享家人?可他们的关系,不是一生一世,没有亘久恒古,这事,她不敢或忘。

  仰头,她清灵的眼珠写满疑问。

  “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我?”

  拂开她的刘海,她哭红的双瞳教他心疼,他喜欢她带笑的眼睛,不爱那里染上悲戚。

  没错,就是这样一双干净清澈的眸子打败他的骄傲。

  喜欢筱婕这种女孩,是本能,不需要学习。扣除她的美丽、扣除她温婉性情、扣除她的聪颖慧黠、扣除她一百个优点之后,她还有一百个缺点教人怜惜。

  缺点也能让人怜惜?是的,她的缺点可爱得让人忍不住心惜。

  比方,她爱看没营养的爱情小说,情绪又容易被挑动,于是常在他的睡衣间染出斑斑点点痕迹。

  脏不脏?脏!

  讨不讨人厌?不讨人厌,因他低头,总能看见她含羞带怯的小抱歉。

  又比如,她老爱把脚套进他的大皮鞋里,小杰几次上班找不到鞋穿,不用怀疑,肯定是她穿到庭院里追大乖。

  她说她喜欢穿大鞋、喜欢重心不稳时的冒险感觉;他说,爱冒险可以攀登喜玛拉雅山、横渡撒哈拉,再不,到秀姑峦溪泛舟或到六福村坐云霄飞车都行,她怎会选择穿他的大鞋子冒险?

  那次对话,他理解,温室生活多么枯燥贫乏。

  他是这样子,东一点、西一点,慢慢认识她、喜欢她的,不管缺点优点,总能挑动他的心,让他忍不住违背心意,眼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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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筱婕喜欢他,几乎是一见钟情,至于为什么,他找不到原因。谁会在第一次见面,便决定让对方当自己的夫婿?谁会处处将就对方的所欲,毫无条件和原因?

  也许她的脑部构造异常,也许她人如其名,小乖、小乖,乖到分不清。反正结论是,他喜欢上她了,有些失控的喜欢.

  “你忘记我们的约定?”

  约定?关于离婚那个?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他有权利忘记,虽然他尚未进入容易罹患老年痴呆症的年龄。

  小杰不想讨论无聊约定,不愿一再提起,这个婚姻以金钱作为地基,甚至他想,直接把那纸无聊的离婚证书毁去。

  “我只记得你答应我,要和我搬回家住。”搂住她的肩,他用自己高大的身量为她挡去斜风细雨。

  点头,她是个守信人。“我和你回去。”

  这天,他带筱婕和大乖回家,把妻子带进自己的生活领域。

  她挑衅、讽刺,不断找小事欺负筱婕,筱婕很呕,但她答复小杰,要用包容让珩瑛逐步接纳她,她提醒自己,进廖家,要带来幸福和谐,而非喧闹与战争。

  于是在筱婕的容忍退让下,平安地度过第一个星期。

  凉风徐徐,进入秋寒时期,蝉鸣声渐息,热闹夏季在新生命诞生后逐渐隐去。

  “你整天在家做了什么?”

  父亲去世,筱婕不再进公司,她决定明年复学,这段期间先在家当闲人。

  小杰拍拍脚边的大乖,说也怪,它和它的女主人一样,对他一见钟情,每天他回家,大乖总是又叫又跳,高兴得像他才是养它多年的主人。

  小杰的父亲身体好转,回亿达上班,稍稍分担了小杰的工作量,现在他只需留在鼎钧,不必两头跑。

  “我帮秋姨做派、上街买了一条围裙,还读完艺妓回忆录,很大一本呢!”

  他坐下,将她拉到膝盖间,拥住她小小的纤腰,纳入怀中。

  “看小说有没有哭?”顶住她的额,他问。

  “有……”马上,她摇头。“只一点点。”

  “我不在家,谁的睡衣给你擦眼泪?”他分明嘲笑人。

  筱婕眼光飘了两圈,最后飘回他脸颊。“廖先生,你不知道世界上有种名为卫生纸的发明?”

  “比我的睡衣好用?”他取笑人,不遗余力。

  “还不错。”

  她暗地承认,染上体温的睡衣,擦起来更舒服些,当然,更舒服的是他的大手,他会适时地在她的背上轻拍几下,安慰她被男女主角挑起的悲情。

  “我还去了妈妈的温室,那里被照顾得很好,各色玫瑰绽放,红的、粉的、白的、紫的、黄的,大大小小、万紫千红,教人叹为观止。”

  “里边有一百三十七个品种,是父亲四处搜罗的。”父亲用玫瑰写下他与母亲的爱情,将来呢,他会用什么东西为筱婕记录爱情?

  浅浅的细吻落入她的发际,他愿意给她比玫瑰更多的爱情。

  “妈妈喜爱玫瑰?”

  筱婕偏头望他,松下的乌丝垂在右手边,像极拍广告的美发名星,小杰抓起她长发编起辫子,他没做过这种事,技术欠佳。

  “妈妈说玫瑰代表爱情,她用了一辈子追逐爱情。”

  “能全心全意追逐爱情的女人是幸福的。”筱婕回话。

  如果他允许,她愿意追逐他的爱情、追逐他的心,只不过……她明白爱情不是强求下的成品,它必须心甘情愿,不带半点勉强成分——她没忘记,他有一个知心女友。

  她试过自我说服,说服女朋友只是他的搪塞词汇,从不存在;她盘算,小杰是个负责任男性,也许他肯放弃过往,将就她和婚姻:她也幻想过,几个月过去,女孩决定放弃小杰,寻觅另一段爱情。

  筱婕不断鼓吹自己往好的方向想,只是悲观的她,常常不自觉地想起那日的谈判,想起承诺与约定。

  “珩瑛有没有为难你?”

  为难?用水管喷得她一身湿,算不算为难?绊她跌倒,算不算为难?骗她喝浓盐水,算不算为难?

  如果那些统统不算,那么把她的洋装剪成碎片,诬赖她把未上桌的烤鸡拿去喂大乖,把管家反锁在厕所,直指筱婕是凶手,一定就是为难了吧!

  带点僵硬地,她摇头。

  “她欺负你了。”不是疑问语气,是笃定的直述句。

  “没有。”

  珩瑛没欺负她,她不过成功地让廖家下人认定张筱婕是娇生惯养的恶质千金。

  “别说谎,你是小乖,不是小坏,说谎骗人不在你的能力内。”他捏捏她的鼻子,想说谎?她还早得很。

  “她年纪小,还学不来和陌生人相处。”她找借口替珩瑛开脱。

  “她的年纪和你一样大,认真计算,她还比你大两个月。”小杰反驳,相处二十年,他怎不明白珩瑛被宠上天?唉,真正罪魁祸首是他,不是别人。

  “她是独生女嘛!”被欺无所谓,只要小杰站在她这边、理解她。

  “我不晓得你有兄弟姊妹。”

  他莞尔,果然是小乖,乖到被欺负还不懂反抗。

  “从小,珩瑛身体不好,我们对她哄着、溺着,没想到养成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国中毕业后,她不到学校上课,只好请家教来替她补习,很多老师都被她气跑了,就是秋姨刚嫁到家里时,也被她整得七晕八素,她是个非常难搞的小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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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住她的手,他喜欢筱婕的手在他掌心中,喜欢那种柔润滑顺的感觉,像掬起一把鲜嫩玫瑰。

  “珩瑛生病?”筱婕问。

  “她的心脏不好,必须开刀,我们想尽量拖延,拖到她年纪大点再动手术,毕竟心脏手术的危险率很高。”

  是这样……难怪大家都不敢违逆她的意思。“我该多体贴她一点。”

  “希望你的温柔能收服她的任性。”

  柔能克刚,滴水能穿石,小杰但愿珩瑛能受筱婕的影响,潜移默化。

  “别担心,珩瑛早晚要长大。”筱婕说得信心。

  “有件事,几次想提,一转眼就忘记了.”小杰勾起她的下巴,正视她的眼睛,她干净清透的眼神常能教人心安。

  “什么事?”

  “有次珩瑛住院,我在医院里遇见一个身穿水蓝色洋装的小女孩,当时她哭得很伤心,站在医院的花圃中间吹长笛。那天,我看见你在岳父岳母坟前吹长笛,让我联想到她,她和你一样……”

  筱婕轻咬唇,闪闪的瞳孔里有着黑亮亮的兴奋。他想起来了?想起他们第一次邂逅,想起他说过的天使羽翼了……

  “怎么啦?这样看我?难道……”小杰话未说完,视线已接触到筱婕从颈间拉出来的项炼。

  是玉蜻蜒!他不敢置信,筱婕是那个哭得满脸泪水的女孩!?是巧合吗?那么高度的巧合?十年前碰见她,十年后再度相遇?

  筱婕抓起他的手,把玉坠子摆入他掌心,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份记忆,她从未忘记。

  “我们结婚,不是巧合。”几个字,她开敔话头。

  “什么意思?”小杰不懂。

  “你给我玉蜻蜓,我想了你十年,你说妈妈是上帝最喜欢的女生,所以聘她上天堂,当个赐福万物的天使。你要我擦干眼泪,说妈妈见过上帝,领了双雪白翅膀后,马上要飞回人间,若是看见我的眼泪,会不舍心疼。我记住你每句话、记得你每分表情,然后,我们重逢,在两人都无能为力的场景里。”

  “当时,你就认出我?”皱眉,他怀疑。

  “是的。”她说得笃定。

  “怎么可能?十年问,我们都有很大的改变。”

  筱婕笑笑,拉来他的左手,抚上他腕间的眉形月疤痕,“我认出它。”

  低头,小杰看自己的腕伤,很久了,他不愿回想那段过往……他没想到,竟是他不乐意碰触的旧疤痕,造就今日的他们。

  “知道我在心里怎么称呼你吗?”

  “怎么称呼?”

  “我叫你月亮哥哥,因为你手上有小小的月亮。”说完,她指指天边斜月,那里也有一弯月眉。

  他不肯正视的伤口,她却用月亮为它命名,这女孩,他该怎么形容她的天真可爱?

  “你很危险。”他笑开,第一次不嫌恶自己的丑陋伤口。

  “为什么?”她亲亲他的伤痕,淡淡的湿意贴上他腕间。

  “全台湾割腕的男人不只我一个.”他没反对她的动作,反而一个用力收拢,他将她全数纳入怀中。

  “那肯定是我的运气特别好,遇上正确的那个。”

  筱婕伸出食指,顺着伤口左划右划,些微的痒、些微的酥麻,她企图在他的伤口上使魔法。

  承认割腕,对男人而言是多么难堪的耻辱,而他在她面前坦承不讳,是否代表他们之间更进一步?

  “你认出我,然后就此认定婚姻?”

  “对。”筱婕承认。

  他并不是她在乱码间挑中,也不是像父亲说的,懒得找第二人相亲,草率之下作的决定。是命运二度将他带到她面前,而她牢牢抓取机会,虽然机会有点坏,但……她要!

  答案出炉,难怪她喜欢他,喜欢得毫无道理。他们是有缘分的两个人,有上帝挂保证,谁还能否认他们之间衍生的爱情?

  “可以告诉我,它的故事吗?”她认真的眼神,充满悲悯。

  “以后吧。”今天月色太美,他不想谈论伤心。

  “好。”她不爱勉强人。

  这天,他们不停聊天,直到月色偏斜。这天,他们太沉浸于快乐,没发觉夜色里有一双眼睛,恨恨地瞪住他们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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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努力做到对小杰的承诺,无奈珩瑛着实令人害怕。

  从开始的主动温柔、体贴善解,到后来的无能为力、尽量避免见面,筱婕用了最大的耐力逼自己忍受珩瑛。

  她真的怕她,珩瑛充满愤怒的眼神、刻薄挑衅的言论,还有她不时制造的争端,筱婕越来越无力招架了。

  珩瑛经常在她面前表现出对小杰的亲匿。

  她在半夜敲门,她挤开筱婕,坐到小杰腿上,叨叨絮絮说一大堆无聊话语;她会勾住他的手,将他带到门后,说着她口里的秘密,她甚至当着筱婕面前亲吻小杰脸颊……她总是用尽方式抢占他们夫妻不多的独处时间。

  幸而,在让人讨厌烦心的日子中,毕竟有教人快乐的事。

  小杰似乎没和他提过的女朋友见面,有了公公帮忙,他的工作量明显减少。

  下班,他立刻赶回家,什么地方都不去,就是有未完成的案子,他多半带回家里。他工作时,她拿本小说窝在他身边,需要毛巾的时候,他会主动张开手臂,收容她的泪水。

  她吹笛子给他听,他为她买进一架三脚钢琴;她报考市立交响乐团当天,他到场为她加油打气;他成功签下一纸两亿合约同时,她煮了一大盘海鲜义大利面为他庆祝。

  他们的感情越来越融洽,他们对彼此的感觉一天天升温,现在的他们,不需要出口解释,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他们是一对最佳恋人。

  只是他们对两人关系的归类不同,小杰认定他们是夫妻,而筱婕仍然不确定,他们之间是友谊还是约定。

  温室里,筱婕在玫瑰花前停驻,轻触娇嫩花办、细闻芬芳香甜,爱情呵……所有人都说玫瑰代表爱情,公公为婆婆植下满室爱情,天堂的婆婆一定很开心。

  身后传来开关声,筱婕转头,看见来势汹汹的珩瑛,她双手叉腰,满脸的不友善,只不过……筱婕苦笑,几时,她对自己友善过?

  送出温暖笑容,她明白,珩瑛会还给她一张冷脸,无所谓,冷热中和,不冷不热的25度C,最适人意。

  “你为什么还不走?”食指对上筱婕,她的口气中不见客气。

  又赶她?一赶二赶,珩瑛总想赶她离开廖家,以前她怪她抢走小杰,现在她把小杰送回来,她仍不满意。

  怎么办呢?碰上痛恨自己的小姑,怎么做才正确?

  “不是说这个婚姻只是演戏吗?它是要演给你快死的爸爸看,现在他死了,为什么还不结束闹剧?”珩瑛咄咄逼人.

  语顿,她没说错,筱婕心痛,为她出口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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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啊,你是哑巴吗?”

  伸手一推,筱婕差点摔倒,她忙稳住自己,面对珩瑛。“对不起,我和小杰约定了一年。”

  筱婕不想示弱的,可珩瑛的恨意还是让她不自主垂下眼帘,谁教她是小乖,乖得连吵架都学不来。

  “又如何?多待半年和少待半年的差别是什么?你以为多待几天,就可以收买小杰哥的心?就像你收服爸爸和秋姨?”

  收买?不!再多钱都收买不了小杰这种昂藏男子,她清楚,眼前是他们最好的相处模式,再进一步……不可能。

  何请最好的相处模式?

  他们是朋友,相当不错的朋友,他们互相关心、体贴,偶尔对方心情不顺,给予些许安慰,或许改变不了事情,但起码知道有人站在自己身边,心情会好一点。

  朋友可以分享心情、分享喜悦,朋友可以相互取笑、抱怨,朋友可以一通电话,就让对方染上开心,欢笑一整天。

  她和小杰就是这样的朋友。

  是的,欢乐电话来了,筱婕接起手机,不意外,是小杰。

  “嗨,怎么这时间打电话回来?”筱婕直觉背过身,避开珩瑛灼灼眼光。

  “想问你对看电影感不感兴趣?”

  电话那头,小杰关上电脑,安适地往后躺。

  今天,鼎钧成功地打破公司的年度成长,徐秘书提议举办庆祝活动,犒赏辛苦员工,他同意了,但他最想分享成就骄傲的对象是筱婕。于是他打电话,热线接到她手上。

  “有啊,你要请我看电影吗?”她对任何能和他在一起的活动,都有浓厚兴趣。

  “对,蒙娜丽莎的微笑,凤凰女茱莉亚演的。”

  工作告一段落,现在起,他要拨出时间开始对她展开追求,就像普天下热恋中的男女一样。

  “好啊。”她找不到反对理由。

  “你必须盛装打扮,六点,替我准备一套西装坐上司机的车子,到公司和我会合。”

  “这么盛重?是看电影还是到总统府见总统?”她惹笑了他,电话那头,他畅怀。

  “原来你也有幽默感?”

  “原来我没有幽默戚?”她答。

  “今天公司年度报表出炉,这季的成长率打破以往,为犒赏员工,公司决定举办庆祝会,所以我们先参加庆祝会,再看电影。”他做主行程。

  他真行,接手鼎钧才多久?她听父亲说过,大部分的人进公司半年,顶多只能了解公司基本业务,要有所表现至少需要三年磨练,没想到,这么快,他做出令人咋舌成绩。

  “我可不可以说一句话?”

  “说吧!”半眯眼,他等着她的话。

  “你是我见过,最了不起、最伟大的人物。”

  小杰笑了,笑得很大声,刚进门的徐秘书被他的笑声吓得倒退两步。厉害吧,她两句话就坏了他在公司的冷面形象。

  他就知道,她是最能分享他一切的人物:他就知道,她够笨,却永远了解他需要的是哪一句夸奖;他就知道,她能带给他最大的快乐……呵呵呵……他的笑声不断。

  他笑、她也笑,他在电话那头笑,她在电话这头开心,忘记珩瑛还在身边,忘记珩瑛灼热的眼光几乎要将她烧毁.

  “六点见。”小杰说。

  “我准时到。”筱婕回答。

  筱婕挂掉电话,带起笑容,转身,看见珩瑛的怒气冲冲。

  “你不准和大哥出去看电影!”珩瑛对她大吼.

  筱婕鼓起勇气,捍卫自己的约会,虽然语调离强势还很远。“我想,我的行动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他是我大哥。”珩瑛挺胸向前。

  “他是我的丈夫。”筱婕退两步,扶住身后框架,稳住自己。

  “假的,你们的婚姻只是做戏。”

  “又如何?谁说假戏不能真做?”筱婕被弄得火大,正常的她,不会和人对峙。

  “小杰哥有心爱的女人了。”她随口说谎,只为攻击。

  “我知道。”更用力大声回答后,筱婕便匆促离开温室。

  吵三句已是她的极限,再下去,她就要手足无措了。

  这下子发呆的人变成珩瑛。

  张筱婕说她知道!怎么可能?小杰哥又没女朋友,她知道些什么?难道是小杰哥告诉她的?

  突地,珩瑛恍然大悟,对,一定是小杰哥这样说,张筱婕才会开出条件,以一年为期。

  “张筱婕,你给我站住!”

  珩瑛跟在筱婕身后跑出温室,她大叫,筱婕听见了,但仅仅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快步前行。

  用力追上,她扯住筱婕的袖子,追到她面前,尖叫:“我不准你出去!”

  “你无权命令我。”笃定心意,她要和小杰出门看电影,她要赴约,不要跟珩瑛吵架。

  绕过珩瑛,她往屋子方向跑去。

  见筱婕无视自己的意见,珩瑛跑两步,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扯回。“你要是敢去,我保证你会后悔。”

  后悔?早就后悔了,她后悔搬进廖家,尽管秋姨和爸爸对她百般宠爱,可是一个处处挑剔的小姑让人好疲惫。

  “如果你的话说完了,是不是可以放开我,我得上楼为出门做准备?”

  这是她和小杰的初次约会,不管未来,他们会否变成陌路,至少眼前,她好快乐。

  “好,你厉害,你去啊,是你主动下战帖,以后怎么演变,你要自己负责。”撂下狠话,珩瑛抢在她身前走上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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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秒后,砰地一声,珩瑛用力关上房门,筱婕吓得差点没踩稳台阶:再五秒钟,乒乒乓乓的重物落地声,敲击着筱婕的神经知觉。

  慌了,珩瑛那么生气,她该去吗?

  筱婕有三秒钟犹豫,但最后她决定坏一点、自私一点,她要为自己留下精采。

第六章

  “你很受爱戴。”这是结论,在车子里,筱婕笑望小杰。

  一手握住筱婕,一手握方向盘,他掌握住两人的爱情方向。

  “公司营运越好,他们的年终领得越丰富,他们爱戴的是年终奖金不是我。”

  “讲得真现实。”

  “你父亲对员工太好,好到我想改变制度,又怕被罢免.”

  鼎钧是他见过员工福利做得最好的公司,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鼎钧能在企业界独占鳖头,因它网罗了国内外菁英,并让他们齐心为公司尽力。

  “你是老板,谁敢罢免你?”回握他,他的大手是她的安全源头。

  “他们可以联合起来,让我的辛勤付诸流水。”

  “说得也是,爸常讲,水载舟亦能覆舟,想让船行得顺,不只要注意船的性能,还要考虑其它因素。”

  “比如?”很多时候,他相信,筱婕的宽厚大度来自父亲的身教。

  “风向啦、气候啦,最重要的是水流方向,逆流而上是不聪明的作法。”

  “企业里,为避免逆流,最重要的是掌握人心,让所有人都乐于为你卖命。”他接下筱婕的话。

  “对,这样的老板,就算什么事都不会,已然成功了一大半。”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笑开,她这个小笨童居然能对高高在上的大老板说教,强吧!

  “张小姐,我听懂你的暗示了,我会善待你的员工。”

  “我哪有暗示什么?”她笑得腼腆。

  他看出来了?这男人真是精明得可以,在他面前,她简直成了透明人.

  “徐秘书向你告了什么状,让你寻出这篇话来训诫我?”庆功宴上,徐秘书在她身边咬耳朵,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说你对员工太严肃。”

  徐秘书说他表情太凶,每次开会都让上台的人吓得两腿发抖,即使有再多的准备都不够。

  “我当然要对他们有所要求。”

  他给奖赏很痛快,但他对员工的要求也不手软,他只要最好的员工,不要次级品来滥竽充数。

  “可逼急了,狗都会跳墙,何况是人。”

  她反对他的严厉,人嘛,总要多鼓励、多称赞,才能缔造佳绩。

  “事实证明,他们没跳墙,反而展现更多潜力。”大手一扣,他将她的头扣进他肩上。

  筱婕闭嘴,他没说错,晚上有几位员工走到她身边,对她说,小杰是他们跟过最能挖掘员工潜力的老板,还说跟他一起工作,刺激、冒险,而且很有成就感。

  “你把公司交给我,就该对我的做事方法认同。”他下结论。

  “我没有不认同啊。”倚上他的肩,她爱上依靠他的感觉。

  “我相信,只是担心你耳根子太软。”他意指徐秘书。

  “你和徐秘书处得不好吗?”

  “他很唠叨,像个老头子,同样一句话能够重复八十次。”小杰笑笑,从小没有长辈叨念他,谁知进了鼎钧,居然有这号人物来管他。

  “你想换掉他?”

  “不想,他虽然唠叨,但会支持正确的事,他是个有远见的男人,让他当秘书太委屈。”只是眼前,他还不想让徐秘书离开身边。

  “那就好。”筱婕松口气,对她而言,徐秘书不只是秘书,还是家人,他能和徐秘书相处平顺,她很放心。

  “喜欢蒙哪丽莎的微笑吗?”

  才刚要谈到电影部分,手机响起,小杰顺手接上。

  “廖俊杰……爸……可能是庆功宴上太吵,进电影院又关机,才没接到电话……嗯、嗯……怎么会?好,我马上赶过去……好……”

  “怎么了?”听见他口气中的急躁,筱婕转头问。

  “珩瑛心脏病发作,住进医院里,我们去医院。”说着,小杰紧急扭转方向盘,往路的另一端驶去。

  “别担心,应该不会太严重。”她试图安慰。

  “珩瑛很多年没住院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搞成这样。”眉心皱起,徐秘书说的严肃表情现形。

  那么担心,他很疼珩瑛吧,唯一的妹妹,换了她也要焦心。

  低头,筱婕有些心慌,珩瑛的病和她有没有关连?她想起那声吓人门响,想起屋里乒乒乓乓的重物落地……是愤怒引得她病发?

  十指扭绞,她严重不安,怎么办?若真是因为她导致珩瑛病发……

  在医院门口下车,她跟随小杰急促的大脚步往前奔跑,他的腿好长,筱婕追得辛苦,压住胸口,她气喘吁吁。

  进病房,珩瑛看见小杰,撒娇地伸出双手,小杰走到病床边,她投入小杰怀抱。

  “小杰哥……你为什么这么慢才来……”她呜呜咽咽哭诉。

  “怎弄成这样?医生不是告诉过你,尽量保持情绪平稳?”抱住珩瑛,小杰问。

  “都是……”斜眼瞄见站在门边的筱婕,她故意放声大哭。“小杰哥,你快叫她走,我讨厌她、讨厌死她了!张筱婕,你走开啦,我一辈子都不要看见你!”

  眼见珩瑛情绪起伏,小杰看看珩瑛再看看筱婕,拉开珩瑛圈住腰际的手,他拉起筱婕走到病房外。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别跑开,知不?”他触触她的发,叮嘱。

  “嗯。”筱婕合作点头。

  门关上,筱婕惴惴不安,她和珩瑛间的战争开始了吗?这就是珩瑛要她后悔的部分?或者今天不过是序幕,未来还有更多难以应付的场面?

  筱婕在长廊踱步,来来回回,她想不透珩瑛怎那么讨厌她,她想遍所有和珩瑛交手的场景,仍找不出原因,难道她们真的八字相克,难成亲人?

  脑里断断续续的,全是珩瑛对小杰的依恋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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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婕没有大哥,不懂得是不是天底下的妹妹都习惯将嫂嫂当成假想敌,但珩瑛的占有欲太强烈,已远远超出她所能理解范围。

  病房里,珩瑛投身在小杰怀间,扳动手指,一项项细数筱婕的错处。

  “……不过是几朵玫瑰花,她干嘛那么生气?人家要去泡澡,想剪几朵玫瑰,她不但不准,还神气十足,好像花房是她的、我们家也是她的,她以为她的钱可以买你,也可以把廖家全部买下!”她信口雌黄,无中生有。

  小杰不全然相信她的投诉,他太了解筱婕,她从不是颐指气使的女人,顶多她是舍不得将绽放的生命受摧折。

  他懂的,失去双亲,让筱婕对生命分外珍惜,她不愿摘花狎草、不肯践踏蝼蚁,她舍不得的不是物品而是生死分离。

  “我央求她带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电影,那是在向她示好耶!也不想想,我从不对人低声下气,要不是她绑架你的心,要不是你提醒我,不可以对她太坏,我干嘛试着对她友善?可是她太骄傲,一口气回绝,我当然会伤心生气啊!”

  珩瑛造谣,越造越顺口,张筱婕不让她好过,她何必对她手下留情?

  小杰轻拍珩瑛的背。

  是这样吗?因为太生气,引发病情?

  为什么筱婕不希望和珩瑛同行?她是不想珩瑛插入两人中间,还是无论如何都跟珩瑛处不来?

  “我说你是我大哥耶,她说我没什么好得意,你是她丈夫,她不准别人分享你!什么话嘛,我们当了二十年的兄妹,她不过出现短短几个月,就想一脚把我踢离开你身边,我不服气!”一面说,一面捶起棉被,她是真的气坏了。

  小杰看看珩瑛,他了解,她或者任性骄纵,但绝不是有心机的女孩。

  “就为这种小事,你把房间砸烂?”秋姨问。

  秋姨叹气,她头痛,这样的女孩将来如何同人相处,怎不教人忧心忡忡?

  “这不是小事,这是天大地大的大事,小杰哥是我的,不管谁都不能离间我们。”她故意说得大声,故意向门外的筱婕示威。

  “筱婕是小杰的妻子,她当然有权利和丈夫独处,这不是离间。珩瑛,你二十岁了,应该懂事.”秋姨苦口婆心.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又不是我妈!”仰头,珩瑛满脸倨傲。

  廖父欲言又止,小杰抢先把话截下。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再说,珩瑛的身体不舒服,我们先让她休息。”

  “大哥,今天晚上我要你陪我。”说着,她爱娇地圈住小杰的脖子,不让他离开。

  考虑半晌,他同意,“好吧,你等等,我让筱婕先回家。”

  他离开病床,走出房外,门外头,筱婕来回走着,她的焦心全写在乱序的脚步中。

  “筱婕。”

  他低唤,她迅速转身,迅速跑到他面前。

  “珩瑛怎么样?很严重吗?医生怎么说?”她匆忙问。

  “没事了,住两天院就可以回家。”

  “那就好。”松口气,筱婕拍拍胸口。

  “今天你和珩瑛闹得不愉快,对不对?”他不主观偏见,他要听筱婕亲口说。

  “对不起,我知道她身体不好,应该对她诸多包容,很抱歉,我没做到对你的承诺,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出现这种事。”

  她的连迭保证,替珩瑛证明了她没说谎,也证实筱婕的确该负一部分责任。

  点头,小杰说:“我想,今天的事不一定全错在你,我相信珩瑛的态度肯定叫人受不住,但你要记得自己是大嫂,多让她一点,若真的发生意外,谁都不好过。”

  “我懂。”

  “珩瑛有错,错在我,是我把她给宠坏了,我无法要求她改变,只能希望你对她适应迁就。”

  他都把珩瑛的错往自己身上担了,她还能说什么?

  “是。”筱婕回答。

  “你不能在我面前说是,转过身又去气她,这种恶性循环对你们之间没帮助。”

  她是双面人吗?为什么他认为她在转身前、转身后,表现不一致?话没问出口,她叹气,又答了一个是。

  “你在叹气,你觉得我说错了?”扶住她的肩膀,他强迫她看他。

  “没有,我只是……只是累了。”她敷衍搪塞。

  他的话够清楚明白,她想留下来,就得适应珩瑛,和她建立良好关系。

  “你累了,就先回去休息,我答应珩瑛今天在这里陪她。”他叹气,为了两个女人的战争。

  “嗯。”筱婕点头。

  “早点上床休息,别胡思乱想.”搂搂筱婕,亲亲她的额头,小杰仍然愿意相信她,相信她的善良和温柔可以解决和珩瑛之间的尴尬。

  “我会,你也早点休息,明天公司里还有得忙。”微笑,她努力表现出“改过向上”。

  挥挥手,筱婕走出医院。

  抬头望向天空月明,她深吸气,苦笑,她从没想过姑嫂之间,会是婚姻里需要克服的重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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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马路上的车子行人稀少。

  走出医院,筱婕心事重重,忘记该留在医院门口等待家里的司机到来,她往前走,一步一步,漫无目的。

  她想着珩瑛对小杰的亲匿依赖,想着她不像妹妹的占有眼神……错了!珩瑛不是拿她当假想敌,而是将她当成仇深似海的真敌人呐!

  怎么办?面对珩瑛的恶意,她该怎么相待?

  低头走着,筱婕过度专心,没发现飙车族在她身后缓下速度,当她还在想珩瑛时,一部重型机车拦在她面前,她停步。

  “小姐,穿这么漂亮要去哪里?”嚼槟榔的男子问。

  筱婕低头看自己一眼,身上还是参加庆功宴的小礼服,只是,她穿什么与他们何关?

  “小姐,要不要我们送你一程啊?我们的骑车技术很不错哦!”花衬衫男子伸出咸猪手往筱婕臀部摸去,她一惊,后退几步。

  “请你们不要这样。”筱婕推开对方,警戒。

  “别害怕,哥哥会对你很好的。”第三个男人凑过来,满身的酒气熏得筱婕想吐。

  “是啊……很好、很好哦。”花衬衫男子也趁势靠了过来。

  她惊呼,嚼槟榔那个人抢走她的包包,里面的东西倒满地。

  “哥哥会奸好爱你……”淫邪笑容挂上,衬衫男摸一把筱婕脸颊。

  一退再退,筱婕没办法和醉鬼讲道理,推开他们伸来的手臂,她趁隙跑出车阵中心。

  不敢回头张望,她听见身后男人发出震耳笑声,奋力往前跑,她清楚离他们越远越安全,可人类的跑步速度哪里比得上机车,于是简简单单地,半分钟不到,她被追上了。

  她往回跑,趁他们回车空档。

  但人类能制造出来的距离毕竟比不上车子,他们骑着车子在她身边绕圈圈,戏弄白老鼠似地。

  他们尖叫、他们骑近,一下扯扯她的衣裙,一下子拉拉她的发。筱婕慌张恐惧,一颗心在胸瞠狂跳。

  几次没站稳,她被扯得往柏油路面摔去,她摔跤引来他们的哄堂大笑,她勉强爬起,却在未站直时,又被拉倒。

  几次跌跌撞撞,她的腿和手臂伤痕累累,痛觉一阵一阵从末稍神经处传来,紧咬唇,她不让自己叫出声,不让自己的脆弱引得对方兴奋。

  情急下,她看见自己摔在地上的手机,迅速拾起。

  她想报警,但对方哪肯给她机会,用力扯过,她被扯得翻摔出去。

  头撞上路树,晕眩袭击,睁眼闭眼,她看不清四周环境。

  东张西望,模糊的视线、模糊她的痛觉,她期待有人看见她的窘困,可夜半路边,谁会出现?气喘吁吁,趴在地面,她不晓得还会有什么更坏的状况出现,但她无能为力了……

  喧闹笑声、机车发出的轰轰声,震得她的耳膜发痛,这种时候教人学会,何谓欲哭无泪。

  终于,他们戏弄够了,停下引擎,其中一个用力拉起瘫在柏油路面的筱婕,淫秽双眼盯住她,眼光在她身体上下搜寻。

  不安在心中扩大,她完了,她要毁了,她怎让自己堕入这样难堪里?她知道自己将要失去一切,知道他们将狠狠地斩去她的未来人生。

  花衬衫男子凑过来,勾住她的下巴,邪气问:“你还想跑吗?”

  跑?是啊,只要她还有一分体力,她就要拚命跑。

  用力推开对方,她颤巍巍地跑了几步,在一阵腿软晕眩后,摔倒在地,他们又是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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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嚼槟榔男子走到她身边,抓住她的头发往后拉,逼得她不得不抬头看。

  “你把力气全用光了,等一下怎么和我们玩游戏?”

  她还在挣扎,想拉开钳住她头发的手。“我要回家。”

  “想回家?好啊,等我们玩够了,我一定亲自平安的把你送回家。”

  “不要!”

  她不要和他们在一起,不要所有倒霉事情都落到她身上,不要、不要、不要……她不要……

  男人粗壮的手臂用力一勾,将她拦腰抱起,无视于她的拳打脚踢,将她带往同伴身边。

  “看来,她的体力还很不错。”花衫男子说。

  “走吧!”

  “要不要先把她打晕?不然她坐在机车后面很危险。”嚼槟榔的问。

  “也好。”

  抬眼,筱婕看见即将落下来的拳头,用尽最后力气大声尖叫。

  像听见她的求助声般,巡逻警车的笛声响起,三个男人对视一眼,决定用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筱婕被摔落地,一阵乱七八糟的疼痛传入心底。

  “小姐,你还好吗?”警察下车,另一个好心的警察把她散落柏油路面的东西收拾好交到她手中。

  她发呆半晌,然后放声大哭,她吓坏了,她从没碰过这样的事。

  “别哭、别哭,是不是受伤了?我们送你去医院?”警察拍着她的肩膀,企图给吔安慰。

  她全身发抖,什么都不想,只想哭。

  “我看,还是先到医院好了。”警察对同事说。

  她摇头,一面摇、一面哭,她用泪水发泄恐惧。

  “你受伤不严重吗?不然,我们回警察局,再通知你的家人过来?”警察让她的泪水弄得手足无措。

  她又摇头,还是哭个不停。

  “那……我们送你回家?”

  终于,她点头了,警察松口气,搀扶筱婕,坐入警车。

  一路上,警察不断和她说话,问她地址、问她伤口痛不痛、问她刚才发生的事情。两个陌生警察,用温言软语安慰了她的恐惧,下车前,她终于平复情绪、停止泪水,还能向警察先生道再见。

  在不惊动管家、下人的情况下,筱婕悄悄回房间,洗澡、处理伤口,把手脚的擦伤该包的、该涂药的,全细心处理过,连额头的肿包也压上冰袋褪除消肿。

  躺上床,看着床头电话,她犹豫再犹豫,最后,还是拨出电话。

  电话接通,电话那头是小杰。

  “你到家了。”温温的语气,让她好安心。

  她明白打这个电话不对,清楚自己已经搞坏了和珩瑛之间的关系,实在不该再惹事的,只是她仍然害怕,坏人的脸孔还在她眼前晃,她想听听他的声音,告诉自己,别慌。

  “嗯。”回家好不好?她在心底喊话。

  “要睡了吗?”

  “嗯。”我想你在身旁,才睡得着。她一样对自己说。

  “早点休息,我明天一早就回去。”明天是周休假期,他打算当和事佬,带筱婕到医院和珩瑛和解。

  “嗯。”不要等明天一早,我想现在。她又说。

  “没事啰?我挂电话。”

  “等等……”她突然唤住他。

  “还有事?”

  “我碰到一点小事,你可以回家吗?”该死,还是说了,她不该讲的,捶自己一下,不偏不倚,正好捶到膝间伤口,痛得她龇牙咧嘴。

  “什么事?”他笑问。

  他那么小声,是珩瑛睡了吧!咬咬下唇,她说:“我摔跤了。”

  摔跤?她在撒娇?她也想和珩瑛争宠?小杰无奈苦笑,天下的女孩子,心思都相当?

  “你在闹脾气?”

  “没有。”

  “筱婕,任性、无理取闹,从不是你的风格。你很清楚,我今晚必须陪伴珩瑛。”没有提高音量,他只是试着把话说清楚。

  他拒绝了,清楚明白的拒绝,筱婕听得懂。

  她居然是任性?从何说起啊!

  本来嘛,她怎能和珩瑛相抗衡,她拥有小杰的关心已超过二十寒暑,她了不超拥有他一年光阴。他们是兄妹、是亲情,而他和她不过是、不过是同床异梦的假夫妻,何况小杰还有一个女朋友在等待她退位……

  深吸气、深吐气,和小姑争取注意力未免蠢得过分,她理解在他心底,她的地位比不过亲人……

  不对、不对,吃醋很不对,今夜他本来就该留在医院,今夜她本来就不该添事,今夜够乱了,她不该打这通电话犯小心眼。

  矛盾在胸口处,她烦得说不出话。

  见她不语,小杰叹气,他姑且把她当作小女孩心性,“既然你说碰到的只是小事,可不可以自行解决?”

  能说不行?说了不行他会立刻出现?别傻!

  “可以。”违背心意,她逼自己“乖乖”。

  “好,早点上床,明天我带你到医院探望珩瑛,希望这次你们好好修补关系。”

  他对她有期许,却不对珩瑛做要求,因他明白,对珩瑛要求只会造就她更大的反抗,而对筱婕要求,她会尽全力做到。

  “是。”挂掉电话,筱婕拉高棉被,不听话的心情有点凉。

  他没说错,珩瑛是大事、张筱婕是小事,她若是懂事,该表现出合作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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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婕去了哪里?小杰在屋里来来回回,走得很急。

  她在生气吗?生气他只要求她,却不要求珩瑛自我修正?

  不对,她不是小气女生,那天她替珩瑛分解,说独生女骄纵是正常现象,她说愿意体贴珩瑛.还说自己不会对珩瑛生气。

  昨夜筱婕打电话给他,声音不对,他听得出来。只不过珩瑛还在掉眼泪,对他控诉这段日子以来的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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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理解,珩瑛从未和任何人分享他;他明白,要珩瑛和筱婕相处甚欢,还需要相当大的努力。但他也同时笃定,筱婕会努力配合自己,让这个家庭走入秩序。

  是他的笃定错误?是他没考虑过筱婕再乖,也有心情和想法?

  天!他没想过会成为夹心饼,没想过会在两个女人当中左右为难。他可以简单应付两个公司,却没本事应付两个各有心事的女人。

  从医院回来,发现筱婕不在,他打了她的手机,始终无人接听。

  这是婚后第一次,她不在他转身处;第一次,他需要她时,他看不见她的笑容。

  他们结婚多久了?半年。

  她替他创造了许多新习惯,他习惯穿她搭配的衣服,习惯喝她递过来的茶水,习惯她身体淡淡的花香味,弥漫在他气息间,他习惯生活中有她,习惯她的存在让他安心,那么多的习惯……在短短的半年内形成。

  相信吗?那个手无缚鸡力的女人,在六个月里抓起麻绳紧紧缚住他的心,让他在百忙中,想起她的笑容,松弛心情,也让他在看不见她的同时,惊惶焦惧。

  是的,他惊惶焦惧,客厅前后来回,他踩过数千次,几乎要踩出洼洞。

  她到底去了哪里?她是生气还是伤心?他会不会对她太严厉?无数的问号在胸口冲撞,他烦得想揍墙。

  突然,楼梯处传来声响,他猛地抬头,筱婕居然在家!?

  当看见她缠满绷带的手脚和额间红肿,他惊讶得说不出话,冲向前,抱住她。

  怎么伤的?怎么摔跤会伤成这样?她的伤揪住他的气管,教他无法顺畅呼吸,她脸上的憔悴酸了他的心。

  “你跑到哪里去?我四处找你。”他不是生气,是焦虑。

  “我在楼上。”

  “我楼上每个房间都找过了,你不在。”

  “我睡不着,跑到顶楼看月亮。”弯弯的月眉,让她好想爸爸妈妈,婚后首次,她害怕孤独。

  “你……算了,你怎么伤成这样?”拉拉她的手、拉拉她的脚,他的不舍全表现在脸上。

  “我出车祸。”她避重就轻。

  “这就是你说的‘小事’、‘摔跤’?”他想揍人,有人笨到分不清大事小事?

  “是,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他在生气?筱婕更加不敢抬头看他。

  “这不是小事,这是大事、天大地大的事,就算你会给全天下的人添麻烦,也要大声说出来!”他气疯了,怎有这么笨的女生,要不是她还痛着,他一定要抓起她,猛烈摇晃,摇出她一点点正常脑浆。

  终于,她听懂他的话。

  原来呵,他不是生气,是担心呐,他心疼她受伤、心疼她说这只是小事。

  松口气,她重新窝进他怀里,苦了一夜的心让他喂上蜜汁,不苦了……那颗心呵,跳动得轻松快意。

  “还痛吗?哪里痛?哪个不长眼睛的家伙撞的?我不是叫司机去接你吗,怎么会出车祸?”他抛出一串问题。

  “我……”低头,是她不好,无话可说。

  “你没道理出这个车祸,说吧,是怎么回事?”

  望他,她不答。

  说什么?说她想珩瑛想得太专心?不!说了,他又要认定错在她,认定是她心量狭小,不愿意适应珩瑛,讲到底,是她人前人后表现不一致。

  家里已有许多下人对于她的“蛮横骄纵”、“阴险歹毒”反感了,她不想再多说话,惹人厌烦。

  “我有点分心,错过司机。”她的借口给得很破。

  小杰瞪她,五秒再加上五秒,筱婕无辜笑笑,不想再往下探讨,反正,她和珩瑛是无解题组,谁都帮不了忙。

  “下次我会注意,不再发生这种事情。”拉拉他的衣服下摆,柔顺听话的小乖教人发不了脾气,小杰用力叹息,拥她入怀,算了,再计较没有太大意义。

  “饿不饿?伤口严重吗?医生怎么说?是不是不能碰水?有没有伤筋动骨?”他想问的事满箩筐。

  她笑开,软软一句话,阻止他的唠叨。“我好累。”

  下一秒,她被打横抱起,轻轻的摇、缓缓的晃,她在人肉摇篮里品味被关心的幸福,虽然她的幸福包裹了阴影。

第七章

 小杰临时决定到澳洲出差,并带筱婕同行。

  这决定引发珩瑛强烈不满,但她的不满被父亲和秋姨压下,她只好私底下找筱婕“沟通”。

  然有了前车之鉴,筱婕无论如何都不肯同珩瑛独处。不小心碰到一块儿,筱婕便展现高度耐心,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面对她的威胁恐吓,只当玩笑话,听听就好,她永远端起笑容迎接珩瑛的愤怒。

  筱婕越是这样,珩瑛就越火大。她的怒涛无处发作,眼睁睁看着小杰和筱婕飞往澳洲,却不能发飙,她咬牙切齿、指天发誓,要让筱婕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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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事处理完毕,小杰拿观光指南,带着筱婕逛遍雪梨。他们在岩石区的跳蚤市场买东西,碰到同是华人的小贩,就多聊几句华人在澳洲生活的点滴。

  第一次,筱婕知道有人是这样过日子,飘洋过海,对未来种种都不确定,便支身前往新大陆,展开新旅程。这样的人生,需要很多勇气,而她,不是有勇气的女生。

  小杰问:“如果我带你移民呢?”

  她连想都没想,直接点头,“好啊,这样我就不怕了。”

  话出口,她才想到,从什么时候起,她顺理成章让他成为自己的避风港?

  筱婕有几分心惊,心惊自己的理所当然,却也多了几分安心。她想,至少下次台风来袭,不必担心自己孤伶伶地在汪洋大海中任狂风吹袭。

  她知道,自己既矛盾又鸵鸟。

  小杰在QVB(Queen  Victoria  Building)替筱婕买个澳币五千块的娃娃,听说这家店的娃娃专门供应英国皇室,匀希则买了福气袋回赠他。

  听过福气袋吗?那是袋鼠睾丸皮做的零钱包,一只雄袋鼠只能做一个,形状和男人的差不多,只不过尺寸大了一些些,几乎到过澳洲的人都会买,福气福气嘛!

  他笑问:“这算不算交换信物?”

  她举起自己的手,指指上面的戒指,回答:“这才是信物。”

  他反对,勾住她的腰说:“那是官方信物,这才是私订终生的信物。”

  私定终生?多么暧昧的语言,如果她再一厢情愿些,她会大方否认,否认他有个知心女友,在他们结婚之前:她会笑着忘记对方正在等自己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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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气袋只值五块澳币。”

  “价值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诚意和……”话没说完,他露出暧昧诡谲,然后大步跑开。

  “诚意和什么?”她追着他问,在三五步后追上他的速度,交出手心,握上他的掌心。

  “和它背后的隐喻。”

  他笑得更黄了,筱婕左想右想,想不出什么隐喻,抓抓头发,他的语言太深奥。

  “女人送男人睾丸袋,你觉得隐喻是什么?”挑眉,他挑出她满脸绯红。

  这下子,她听懂了,忙转移话题:“我好饿。”

  他郑重点头。“我了解,从结婚到现在,我们一直都很饥渴。”

  他的回答,让筱婕后悔转移话题,干嘛干嘛,她干嘛转移这个烂话题?

  他不放弃逗她,却也没忘记她的生理需求.

  十分钟后,小杰带筱婕买牛肉馅饼,这家摊贩非常有名,很多好莱坞的大明星到澳洲都会特地绕过来尝尝。

  小杰和筱婕各自拿馅饼站在摊贩旁边吃,摊贩背面是海,几只海鸥飞来,筱婕忍不住剥馅饼喂食。

  “不好吃?”小杰问。

  “嗯……”她笑笑,再喂几只海鸥。“比台湾的葱油饼难吃一点点。”

  “小姐,客气点,这个馅饼可以换十个不加蛋的葱油饼。”他虽然是高高在上的黄金老板,对于民生物价也有充分了解。

  “没办法,我爱台湾嘛!”说着,她把最后一口馅饼丢到地上,很快地,两三只海鸥抢扑,食物没了踪影。

  “是你自己说饿的。”

  “我又不想吃这个。”筱婕说完,在三秒内,小杰立刻让她明白,又说错话了。

  “我当然知道你想吃什么。唉,事到如今,我只好牺牲,走吧!我们回饭店……”

  “不、不用,真的不用!”

  他的明示教她慌了手脚,虽说他们夜夜在同一张床上相伴,自同一张床醒来;虽说他们在好几个月前就走过红毯,念过证词;虽说他们都戴了效忠对方的信物……但他们还是单纯的朋友啊,对于男女之间,她的知识……有限。

  “意思是,你又不饿了?”他闹她,闹得非常开心。

  低头,她盯住他的鞋子猛看。    “我很饱,饱到不能再饱。”她随口胡诲。

  “了解了。”

  他的手环住她的肩头,领她大步向前走,他们上车、他们下车,当他们双双站在饭店门口时,筱婕连耳根子都红透。

  “我不是说我不饿吗?”

  “知道啊!”

  他轻快地牵起她,轻快地走上楼,小杰一面唱歌一面走,曲子不是别首,就是筱婕迷到不行的“我相信”。

  “我相信自由自在,我相信希望,我相信伸手就能碰到天,有你在我身边,让生活更新鲜,每一刻都精采万分,I  do  believe……”

  精采万分?无庸置疑,今晚绝对精采,不管谁饱谁饿,明天清晨,保证两人同时获得饱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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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婕醒来,不敢相信他们成了真正的夫妻。

  可不可以猜测,他决定和她维持婚姻?或合理怀疑,他打算放弃之前的爱情,和她建立感情?

  侧脸,望望小杰的五官,他的眉毛很浓,比大部分男人都浓,不说话,眉头一皱,自然散发的威严让人害怕。

  就是这样,徐秘书才嫌他对员工不够温和,对吧!他的鼻子很挺,有点像外国人,把整个脸型变得立体;他的嘴唇薄薄的,人说,薄唇男女最无情,可是他啊,哪里无情?

  初结婚,他多么不甘心,但他同意了演戏,同她扮起恩爱夫妻,一演二演,演出几分真情。她看得出,他真心为父亲的死感伤,真心为她的悲哀忧虑,这样的男子,怎能批评他寡情?

  她不真正了解他,只是喜欢他,从以前到现在,日复一日,爱他的心,在岁月更迭间不褪色。

  她是这么爱他呵,爱他的自信、爱他的果决,也爱他的温柔。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她少爱他一点点?恐怕没有。

  “到此为止,再看下去就要以秒计费了。”小杰醒了。

  红红脸,她想下床,却让棉被下的手臂圈回。

  亲亲她的额,小杰从没想过会受女子影响,他交过几个女友,来来往往,情起缘灭。他不因爱情来临而快乐,也不因爱情消失落寞,哪里知道,这个毫无杀伤力的女子居然自动自发跑到他心脏正中央,单用无辜眼神就教会他,爱情好重要。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好感?

  新婚夜里,她误认珩瑛是他的女友,主动退让时?不,在他们见第一次面,她恳求他结婚时?或者要追溯到更远的十年前,那时,她吹着长笛、泪流满面?

  他不是同情心泛滥的男人,相对的,他现实势利,可是他居然走到她身边,给了她一只玉蜻蜓,留待他日相认。

  该说他们很有缘分,还是解释上天已将他们安排成对,要他们在未来人生相互扶持?

  因为她,缺乏同情的他有了同情心;因为她,不信命运的男人开始相信前世注定;因为她,他的温柔被挖掘;因为她,他越来越不像自己。

  他喜不喜欢这样的改变?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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