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改+完] 爱情温度2之暗恋冷藏5度C (婕傑) - 我愛黑澀會 | 棒棒堂 [结局小说] - 黑澀會.我愛黑澀會| 棒棒堂小说区 - 我愛黑澀會 | 模範棒棒堂 ♂ 超級後援會 - Powered by Discu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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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自改+完] 爱情温度2之暗恋冷藏5度C (婕傑)
fengwant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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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是她乖得不够彻底吗?

“你爬上树,却下不来?”父亲虚弱地回她一句。

抚著父亲紧皱的眉头,很痛吗?谷医师已加强止痛药剂,还是没用?

映洁继续说话,她要父亲自痛苦中分心。

“大家在树下来回找我,我很不好意思,更不敢出声了。要不是徐秘书抬头发现,恐怕我会一直留在树上。”

果然,她还是调皮、还是不够乖。

“我记得。”吴士豪点头。

那次,管家打电话给他,他匆匆放下公事回家,他以为女儿被绑架,正准备打电话报警时,徐秘书先他一步,将映洁救下来。

她满身狼狈,却掩不住喜悦,她救下四只雏鸟,四个和自己一样失去母亲的小生命。

“爸爸,你独自扶养我,一定很累。”

映洁微笑。爸爸说,喜欢她的笑容、喜欢她无忧,说他常向上苍祈求,但愿呵,他的女儿一辈子不识忧烦。

为了父亲的“喜欢”,映洁努力让自己快乐。

“养你,不累。”

他摇头,手勉力往上伸,想伸到她颊边,但他太痛也太累,手在半空中,抬不高。

她接下父亲的手,贴在颊边,轻轻磨蹭,湿湿的泪滑过,滑出心伤,为什么偏偏是她,真是她和父母亲的情分浅薄?

“小乖……别哭……”他累极,说话断断续续。

“我不哭。”她摇头,笑盈盈,一不小心,把满眶新泪挤出来。

“胜翊在……我安心……”

他无力、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不清。

“是啊,他好能干呢!徐秘书说,他争取到很多大客户,那是吴氏花了奸几年都争取不到的合作对象。爸,吴氏交给他,很好;把我交给他,也很好,我们都好得不得了。”

明明那么好啊,偏偏她泪如雨下。

她不是医生,但父亲逐渐涣散的眼神昭告了某些事,某些她不想碰触却不得不迎面承接的事。

父亲点头,两颗豆大泪珠滑出,嘴里发出难辨声音。

“爸,你想说什么?”

她低头靠近,抱住父亲,泪水沿著颊边落入父亲的眼睑,一时间,分不清是父亲的或是她的泪。

“我走了……”他用尽全身最后一分力气,抓住女儿。

走?不可以!不可以走!她要他留,不要分手!

她弹起身,冲出房间、冲往医生房前,几次踉跄,她扑在门扇前,猛力拍击木门。“医生、医生,快救命啊……”

在最短时间里,所有人聚到吴士豪床前。

映洁的眼光在父亲脸上来回搜寻,她呼吸急促、脸色苍白,死命咬住下唇,她知道历史将重演,她将再度失去亲人.

她拒绝!

凭什么!凭什么呀!上帝算准她好欺负,才一次一次又一次欺她,对不?

不公平,世界对她不公平,为什么她退让、她不争不伎、她努力学习所有良好德性的下场,竟是孤寡悲凉?

她要抗议上帝欺人太甚,抗议上帝只爱坏人,从不给好人机会,这样的上帝她再也不要相信,不读圣经了、不祷告了、不上教会,她要远离上帝!

“小姐,和老爷道别吧!”谷医师退开,走到映洁面前说。

谁说她要道别!?

才不要,她不要和任何人道别,不要她爱的人一个个离开她身边,不要听天由命,她再也不要当小乖。

向后退两步,她看见徐秘书眼底的哀怜……

不要这样看她,那年母亲去世,他也用同样的眼光望她,这次,不准、不许、不可以,她不要……用力转身,她再次冲出父亲寝室。

映洁跑进庭院里、跑进雨中,涣散的眼神、涣散的心智,她不想要的事情终是走到眼前,逼她正视。

她不要妈妈死啊……

那年,得知母亲生病,她常在半夜惊醒,悄悄到母亲房间探她的鼻息,确定她没离开她,但最后母亲还是狠心离去。

之后,她仍然半夜惊醒,仍然冲到母亲房前,望著空荡荡的床铺,泪如雨下。

她不要爸爸死啊……

从医生宣布父亲的病情开始,她又半夜惊醒了,她又习惯性跑到父亲房里,探父亲的鼻息。

她总是恐惧、总是惊惶,她逼自己乐观,乐观幻想或许有不同结局,哪里知道,一样、统统一样,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大哭,她哭出满腹委屈。

她呕啊,呕死呕死了,为什么和她一样大的女孩还在享受父母疼惜,偏偏她没有?

她哭、她尖叫、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跑,近乎歇斯底里……

她要跑出这个可怕的世界,再不要和人搭上关系,那么她就不会再听见死亡、看见死亡,她将永远与死亡绝缘.

猛地煞车,接到通知马上赶回家的胜翊从车上跳下来,他看见映洁站在花圃前捶胸顿足。

冲上前,他全身湿透,雨大风强,打在身上的雨点像钢珠,痛上他的身体、锥入心。

他用力拥住她,想将早已浑身湿透的映洁抱进怀里,可她不依。

她不依天、不依地,不依上帝对她苛刻。

她再不要乖了,她要彻头彻尾的坏,如果她以前弄错了,如果乖是种恶劣行为,她愿意改头换面,当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只要啊……上帝为她开启一扇门,为她留下亲爱的父亲……

“没事了,没事了……”胜翊抱紧她,将她锁在怀间。

她的泪灼了他的心眼,她痛,他比她更痛十分。是谁抛出锄头,砸入他心窝处,震得他有苦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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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狂似地,她看不见胜翊,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心,她的呐喊呵,她狂炽的愤怒,她再不要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

映洁推开胜翊奋力向前跑,跑几步,绊倒,在她摔下之前,胜翊抢在前面将她抱住,连滚几圈,他们在草地里变成泥人.

锁住她的手、锁住她动个不停的身体,他不断在她耳边说:“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陪你。”

再不会有事欺上她了,他发誓,发一百次誓,所有的苦都让他来担,所有的痛都由他来扛,从今以后,他不允许她悲恸。

“没有人……你们全走了,你们统统不要我……”失却气力,她像凋萎的花朵,再撑不起半分美丽。

他抱她,抱得很用力;他喊话,用尽力气,如果说一遍,她听不见,他就说一百次,直到她听见他的声音。

“我陪你,哪里都不去,我在这里、在你身边,不管你碰到什么事情,我都在这里。别怕……小乖,不要怕,我会陪你、一直陪你。”

小乖?是谁在叫她?谁说她可以不怕,谁说他会一直一直陪在她身边?

停止挣扎,空茫双眼对上焦点,是胜翊?怎么可能?他马上要走,他们只剩下不长不短的三季……怎么一直陪、一直陪……

请别对她说笑,请别哄骗她脆弱心情……她再没力气筑起堡垒,捍卫自己孤独的生命……

映洁摇头。

他还在说同样的话,还在重复著不可靠的承诺。他说他心痛,比她更痛;他说她的哀愁捆上他的胸口,让他喘息不过;他叫她打他、捶他,把伤心发泄在他身上,他说爱她……

爱她?他怎么可能爱她?别傻了,就是说谎也不该让这种话随意出口,他肯定不是胜翊,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夫婿。

不能相信他的话,他是撒旦派来的恶魔,企图骗去她的心,然后再重重嘲笑她的痴愚……不信、不信,半分都不能相信……

胜翊打横抱起她,亲亲她的额、亲亲她冰冷的唇,他试著给她温度,可她僵冷的身体硬是不肯增加半分温度。

迈开大步,他往大屋走去,纷乱的心情和他的脚步一样慌惧.

映洁面无表情,不说话、不尖叫,连挣扎也失去力气……这个世界对她不仁,她何必拒绝魔鬼的诱惑?

缓缓地,她闭上眼睛,是魔鬼又如何?她不抗拒了,带她去吧,去一个冰冷黑暗的世界,反正这个星球,她已失去眷恋……

正文 第五章

墓前,映洁一袭黑色洋装,直笛里吹奏悲伤乐曲,她的泪水没断过,串串晶莹。

这下子,她成了真正的孤儿,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她的未来由谁照看?她的成就谁来分享?

环住映洁,胜翊心脏隐隐抽痛,她是温室花,怎堪强风豪雨摧残?

“回去好吗?”揽住她,胜翊轻问。

“回去?”她轻问。

“嗯,回家。”

“那里没有爸爸,怎算家?”映洁摇头,那么大的房子、那么大的庭园、那么大的空间,爸爸失去踪迹。

“到我家吧,那里有一个爸爸,虽然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我保证,他会疼你,像所有的父亲般。那里还有个秋姨,她慈祥和蔼,她说过,要用宠女儿的方式宠你。”

岳父去世的消息传出,父亲找上他,主动提供协助,他要他把映洁照顾好,别教她过度心伤。

秋姨更是三不五时打电话,询问映洁状况,要他注意的事点点项项,可以列满一大张纸,他想,爸和秋姨是打心底喜欢映洁。

他的意思是……要和她分享家人?可他们的关系,不是一生一世,没有亘久恒古,这事,她不敢或忘。

仰头,她清灵的眼珠写满疑问。

“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我?”

拂开她的刘海,她哭红的双瞳教他心疼,他喜欢她带笑的眼睛,不爱那里染上悲戚。

没错,就是这样一双干净清澈的眸子打败他的骄傲。

喜欢映洁这种女孩,是本能,不需要学习。扣除她的美丽、扣除她温婉性情、扣除她的聪颖慧黠、扣除她一百个优点之后,她还有一百个缺点教人怜惜。

缺点也能让人怜惜?是的,她的缺点可爱得让人忍不住心惜。

比方,她爱看没营养的爱情小说,情绪又容易被挑动,于是常在他的睡衣间染出斑斑点点痕迹。

脏不脏?脏!

讨不讨人厌?不讨人厌,因他低头,总能看见她含羞带怯的小抱歉。

又比如,她老爱把脚套进他的大皮鞋里,胜翊几次上班找不到鞋穿,不用怀疑,肯定是她穿到庭院里追大乖。

她说她喜欢穿大鞋、喜欢重心不稳时的冒险感觉;他说,爱冒险可以攀登喜玛拉雅山、横渡撒哈拉,再不,到秀姑峦溪泛舟或到六福村坐云霄飞车都行,她怎会选择穿他的大鞋子冒险?

那次对话,他理解,温室生活多么枯燥贫乏。

他是这样子,东一点、西一点,慢慢认识她、喜欢她的,不管缺点优点,总能挑动他的心,让他忍不住违背心意,眼光落下。

他知道映洁喜欢他,几乎是一见钟情,至于为什么,他找不到原因。谁会在第一次见面,便决定让对方当自己的夫婿?谁会处处将就对方的所欲,毫无条件和原因?

也许她的脑部构造异常,也许她人如其名,小乖、小乖,乖到分不清。反正结论是,他喜欢上她了,有些失控的喜欢.

“你忘记我们的约定?”

约定?关于离婚那个?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他有权利忘记,虽然他尚未进入容易罹患老年痴呆症的年龄。

胜翊不想讨论无聊约定,不愿一再提起,这个婚姻以金钱作为地基,甚至他想,直接把那纸无聊的离婚证书毁去。

“我只记得你答应我,要和我搬回家住。”搂住她的肩,他用自己高大的身量为她挡去斜风细雨。

点头,她是个守信人。“我和你回去。”

这天,他带映洁和大乖回家,把妻子带进自己的生活领域。

她挑衅、讽刺,不断找小事欺负映洁,映洁很呕,但她答覆胜翊,要用包容让筱婕逐步接纳她,她提醒自己,进邱家,要带来幸福和谐,而非喧闹与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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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映洁的容忍退让下,平安地度过第一个星期。

凉风徐徐,进入秋寒时期,蝉鸣声渐息,热闹夏季在新生命诞生后逐渐隐去。

“你整天在家做了什么?”

父亲去世,映洁不再进公司,她决定明年复学,这段期间先在家当闲人。

胜翊拍拍脚边的大乖,说也怪,它和它的女主人一样,对他一见钟情,每天他回家,大乖总是又叫又跳,高兴得像他才是养它多年的主人。

胜翊的父亲身体好转,回亿达上班,稍稍分担了胜翊的工作量,现在他只需留在吴氏,不必两头跑。

“我帮秋姨做派、上街买了一条围裙,还读完艺妓回忆录,很大一本呢!”

他坐下,将她拉到膝盖间,拥住她小小的纤腰,纳入怀中。

“看小说有没有哭?”顶住她的额,他问。

“有……”马上,她摇头。“只一点点。”

“我不在家,谁的睡衣给你擦眼泪?”他分明嘲笑人。

映洁眼光飘了两圈,最后飘回他脸颊。“邱先生,你不知道世界上有种名为卫生纸的发明?”

“比我的睡衣好用?”他取笑人,不遗余力。

“还不错。”

她暗地承认,染上体温的睡衣,擦起来更舒服些,当然,更舒服的是他的大手,他会适时地在她的背上轻拍几下,安慰她被男女主角挑起的悲情。

“我还去了妈妈的温室,那里被照顾得很好,各色玫瑰绽放,红的、粉的、白的、紫的、黄的,大大小小、万紫千红,教人叹为观止。”

“里边有一百三十七个品种,是父亲四处搜罗的。”父亲用玫瑰写下他与母亲的爱情,将来呢,他会用什么东西为映洁记录爱情?

浅浅的细吻落入她的发际,他愿意给她比玫瑰更多的爱情。

“妈妈喜爱玫瑰?”

映洁偏头望他,松下的乌丝垂在右手边,像极拍广告的美发名星,胜翊抓起她长发编起辫子,他没做过这种事,技术欠佳。

“妈妈说玫瑰代表爱情,她用了一辈子追逐爱情。”

“能全心全意追逐爱情的女人是幸福的。”映洁回话。

如果他允许,她愿意追逐他的爱情、追逐他的心,只不过……她明白爱情不是强求下的成品,它必须心甘情愿,不带半点勉强成分——她没忘记,他有一个知心女友。

她试过自我说服,说服女朋友只是他的搪塞词汇,从不存在;她盘算,胜翊是个负责任男性,也许他肯放弃过往,将就她和婚姻:她也幻想过,几个月过去,女孩决定放弃胜翊,寻觅另一段爱情。

映洁不断鼓吹自己往好的方向想,只是悲观的她,常常不自觉地想起那日的谈判,想起承诺与约定。

“筱婕有没有为难你?”

为难?用水管喷得她一身湿,算不算为难?绊她跌倒,算不算为难?骗她喝浓盐水,算不算为难?

如果那些统统不算,那么把她的洋装剪成碎片,诬赖她把未上桌的烤鸡拿去喂大乖,把管家反锁在厕所,直指映洁是凶手,一定就是为难了吧!

带点僵硬地,她摇头。

“她欺负你了。”不是疑问语气,是笃定的直述句。

“没有。”

筱婕没欺负她,她不过成功地让邱家下人认定吴映洁是娇生惯养的恶质千金。

“别说谎,你是小乖,不是小坏,说谎骗人不在你的能力内。”他捏捏她的鼻子,想说谎?她还早得很。

“她年纪小,还学不来和陌生人相处。”她找借口替筱婕开脱。

“她的年纪和你一样大,认真计算,她还比你大两个月。”胜翊反驳,相处二十年,他怎不明白筱婕被宠上天?唉,真正罪魁祸首是他,不是别人。

“她是独生女嘛!”被欺无所谓,只要胜翊站在她这边、理解她。

“我不晓得你有兄弟姊妹。”

他莞尔,果然是小乖,乖到被欺负还不懂反抗。

“从小,筱婕身体不好,我们对她哄著、溺著,没想到养成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国中毕业后,她不到学校上课,只好请家教来替她补习,很多老师都被她气跑了,就是秋姨刚嫁到家里时,也被她整得七晕八素,她是个非常难搞的小女生。”

握住她的手,他喜欢映洁的手在他掌心中,喜欢那种柔润滑顺的感觉,像掬起一把鲜嫩玫瑰。

“筱婕生病?”映洁问。

“她的心脏不好,必须开刀,我们想尽量拖延,拖到她年纪大点再动手术,毕竟心脏手术的危险率很高。”

是这样……难怪大家都不敢违逆她的意思。“我该多体贴她一点。”

“希望你的温柔能收服她的任性。”

柔能克刚,滴水能穿石,胜翊但愿筱婕能受映洁的影响,潜移默化。

“别担心,筱婕早晚要长大。”映洁说得信心。

“有件事,几次想提,一转眼就忘记了.”胜翊勾起她的下巴,正视她的眼睛,她干净清透的眼神常能教人心安。

“什么事?”

“有次筱婕住院,我在医院里遇见一个身穿水蓝色洋装的小女孩,当时她哭得很伤心,站在医院的花圃中间吹长笛。那天,我看见你在岳父岳母坟前吹长笛,让我联想到她,她和你一样……”

映洁轻咬唇,闪闪的瞳孔里有著黑亮亮的兴奋。他想起来了?想起他们第一次邂逅,想起他说过的天使羽翼了……

“怎么啦?这样看我?难道……”胜翊话未说完,视线已接触到映洁从颈间拉出来的项炼。

是玉蜻蜒!他不敢置信,映洁是那个哭得满脸泪水的女孩!?是巧合吗?那么高度的巧合?十年前碰见她,十年后再度相遇?

映洁抓起他的手,把玉坠子摆入他掌心,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份记忆,她从未忘记。

“我们结婚,不是巧合。”几个字,她开敔话头。

“什么意思?”胜翊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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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玉蜻蜓,我想了你十年,你说妈妈是上帝最喜欢的女生,所以聘她上天堂,当个赐福万物的天使。你要我擦干眼泪,说妈妈见过上帝,领了双雪白翅膀后,马上要飞回人间,若是看见我的眼泪,会不舍心疼。我记住你每句话、记得你每分表情,然后,我们重逢,在两人都无能为力的场景里。”

“当时,你就认出我?”皱眉,他怀疑。

“是的。”她说得笃定。

“怎么可能?十年问,我们都有很大的改变。”

映洁笑笑,拉来他的左手,抚上他腕间的眉形月疤痕,“我认出它。”

低头,胜翊看自己的腕伤,很久了,他不愿回想那段过往……他没想到,竟是他不乐意碰触的旧疤痕,造就今日的他们。

“知道我在心里怎么称呼你吗?”

“怎么称呼?”

“我叫你月亮哥哥,因为你手上有小小的月亮。”说完,她指指天边斜月,那里也有一弯月眉。

他不肯正视的伤口,她却用月亮为它命名,这女孩,他该怎么形容她的天真可爱?

“你很危险。”他笑开,第一次不嫌恶自己的丑陋伤口。

“为什么?”她亲亲他的伤痕,淡淡的湿意贴上他腕间。

“全台湾割腕的男人不只我一个.”他没反对她的动作,反而一个用力收拢,他将她全数纳入怀中。

“那肯定是我的运气特别好,遇上正确的那个。”

映洁伸出食指,顺著伤口左划右划,些微的痒、些微的酥麻,她企图在他的伤口上使魔法。

承认割腕,对男人而言是多么难堪的耻辱,而他在她面前坦承不讳,是否代表他们之间更进一步?

“你认出我,然后就此认定婚姻?”

“对。”映洁承认。

他并不是她在乱码间挑中,也不是像父亲说的,懒得找第二人相亲,草率之下作的决定。是命运二度将他带到她面前,而她牢牢抓取机会,虽然机会有点坏,但……她要!

答案出炉,难怪她喜欢他,喜欢得毫无道理。他们是有缘分的两个人,有上帝挂保证,谁还能否认他们之间衍生的爱情?

“可以告诉我,它的故事吗?”她认真的眼神,充满悲悯。

“以后吧。”今天月色太美,他不想谈论伤心。

“好。”她不爱勉强人。

这天,他们不停聊天,直到月色偏斜。这天,他们太沉浸于快乐,没发觉夜色里有一双眼睛,恨恨地瞪住他们的甜蜜。

她努力做到对胜翊的承诺,无奈筱婕著实令人害怕。

从开始的主动温柔、体贴善解,到后来的无能为力、尽量避免见面,映洁用了最大的耐力逼自己忍受筱婕。

她真的怕她,筱婕充满愤怒的眼神、刻薄挑衅的言论,还有她不时制造的争端,映洁越来越无力招架了。

筱婕经常在她面前表现出对胜翊的亲匿。

她在半夜敲门,她挤开映洁,坐到胜翊腿上,叨叨絮絮说一大堆无聊话语;她会勾住他的手,将他带到门后,说著她口里的秘密,她甚至当著映洁面前亲吻胜翊脸颊……她总是用尽方式抢占他们夫妻不多的独处时间。

幸而,在让人讨厌烦心的日子中,毕竟有教人快乐的事。

胜翊似乎没和他提过的女朋友见面,有了公公帮忙,他的工作量明显减少。

下班,他立刻赶回家,什么地方都不去,就是有未完成的案子,他多半带回家里。他工作时,她拿本小说窝在他身边,需要毛巾的时候,他会主动张开手臂,收容她的泪水。

她吹笛子给他听,他为她买进一架三脚钢琴;她报考市立交响乐团当天,他到场为她加油打气;他成功签下一纸两亿合约同时,她煮了一大盘海鲜义大利面为他庆祝。

他们的感情越来越融洽,他们对彼此的感觉一天天升温,现在的他们,不需要出口解释,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他们是一对最佳恋人。

只是他们对两人关系的归类不同,胜翊认定他们是夫妻,而映洁仍然不确定,他们之间是友谊还是约定。

温室里,映洁在玫瑰花前停驻,轻触娇嫩花办、细闻芬芳香甜,爱情呵……所有人都说玫瑰代表爱情,公公为婆婆植下满室爱情,天堂的婆婆一定很开心。

身后传来开关声,映洁转头,看见来势汹汹的筱婕,她双手叉腰,满脸的不友善,只不过……映洁苦笑,几时,她对自己友善过?

送出温暖笑容,她明白,筱婕会还给她一张冷脸,无所谓,冷热中和,不冷不热的25度C,最适人意。

“你为什么还不走?”食指对上映洁,她的口气中不见客气。

又赶她?一赶二赶,筱婕总想赶她离开邱家,以前她怪她抢走胜翊,现在她把胜翊送回来,她仍不满意。

怎么办呢?碰上痛恨自己的小姑,怎么做才正确?

“不是说这个婚姻只是演戏吗?它是要演给你快死的爸爸看,现在他死了,为什么还不结束闹剧?”筱婕咄咄逼人.

语顿,她没说错,映洁心痛,为她出口的事实。

“说话啊,你是哑巴吗?”

伸手一推,映洁差点摔倒,她忙稳住自己,面对筱婕。“对不起,我和胜翊约定了一年。”

映洁不想示弱的,可筱婕的恨意还是让她不自主垂下眼帘,谁教她是小乖,乖得连吵架都学不来。

“又如何?多待半年和少待半年的差别是什么?你以为多待几天,就可以收买胜翊哥的心?就像你收服爸爸和秋姨?”

收买?不!再多钱都收买不了胜翊这种昂藏男子,她清楚,眼前是他们最好的相处模式,再进一步……不可能。

何请最好的相处模式?

他们是朋友,相当不错的朋友,他们互相关心、体贴,偶尔对方心情不顺,给予些许安慰,或许改变不了事情,但起码知道有人站在自己身边,心情会好一点。

朋友可以分享心情、分享喜悦,朋友可以相互取笑、抱怨,朋友可以一通电话,就让对方染上开心,欢笑一整天。

她和胜翊就是这样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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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欢乐电话来了,映洁接起手机,不意外,是胜翊。

“嗨,怎么这时间打电话回来?”映洁直觉背过身,避开筱婕灼灼眼光。

“想问你对看电影感不感兴趣?”

电话那头,胜翊关上电脑,安适地往后躺。

今天,吴氏成功地打破公司的年度成长,徐秘书提议举办庆祝活动,犒赏辛苦员工,他同意了,但他最想分享成就骄傲的对象是映洁。于是他打电话,热线接到她手上。

“有啊,你要请我看电影吗?”她对任何能和他在一起的活动,都有浓厚兴趣。

“对,蒙娜丽莎的微笑,凤凰女茱莉亚演的。”

工作告一段落,现在起,他要拨出时间开始对她展开追求,就像普天下热恋中的男女一样。

“好啊。”她找不到反对理由。

“你必须盛装打扮,六点,替我准备一套西装坐上司机的车子,到公司和我会合。”

“这么盛重?是看电影还是到总统府见总统?”她惹笑了他,电话那头,他畅怀。

“原来你也有幽默感?”

“原来我没有幽默戚?”她答。

“今天公司年度报表出炉,这季的成长率打破以往,为犒赏员工,公司决定举办庆祝会,所以我们先参加庆祝会,再看电影。”他做主行程。

他真行,接手吴氏才多久?她听父亲说过,大部分的人进公司半年,顶多只能了解公司基本业务,要有所表现至少需要三年磨练,没想到,这么快,他做出令人咋舌成绩。

“我可不可以说一句话?”

“说吧!”半眯眼,他等著她的话。

“你是我见过,最了不起、最伟大的人物。”

胜翊笑了,笑得很大声,刚进门的徐秘书被他的笑声吓得倒退两步。厉害吧,她两句话就坏了他在公司的冷面形象。

他就知道,她是最能分享他一切的人物:他就知道,她够笨,却永远了解他需要的是哪一句夸奖;他就知道,她能带给他最大的快乐……呵呵呵……他的笑声不断。

他笑、她也笑,他在电话那头笑,她在电话这头开心,忘记筱婕还在身边,忘记筱婕灼热的眼光几乎要将她烧毁.

“六点见。”胜翊说。

“我准时到。”映洁回答。

映洁挂掉电话,带起笑容,转身,看见筱婕的怒气冲冲。

“你不准和大哥出去看电影!”筱婕对她大吼.

映洁鼓起勇气,捍卫自己的约会,虽然语调离强势还很远。“我想,我的行动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他是我大哥。”筱婕挺胸向前。

“他是我的丈夫。”映洁退两步,扶住身后框架,稳住自己。

“假的,你们的婚姻只是做戏。”

“又如何?谁说假戏不能真做?”映洁被弄得火大,正常的她,不会和人对峙。

“胜翊哥有心爱的女人了。”她随口说谎,只为攻击。

“我知道。”更用力大声回答后,映洁便匆促离开温室。

吵三句已是她的极限,再下去,她就要手足无措了。

这下子发呆的人变成筱婕。

吴映洁说她知道!怎么可能?胜翊哥又没女朋友,她知道些什么?难道是胜翊哥告诉她的?

突地,筱婕恍然大悟,对,一定是胜翊哥这样说,吴映洁才会开出条件,以一年为期。

“吴映洁,你给我站住!”

筱婕跟在映洁身后跑出温室,她大叫,映洁听见了,但仅仅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快步前行。

用力追上,她扯住映洁的袖子,追到她面前,尖叫:“我不准你出去!”

“你无权命令我。”笃定心意,她要和胜翊出门看电影,她要赴约,不要跟筱婕吵架。

绕过筱婕,她往屋子方向跑去。

见映洁无视自己的意见,筱婕跑两步,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扯回。“你要是敢去,我保证你会后悔。”

后悔?早就后悔了,她后悔搬进邱家,尽管秋姨和爸爸对她百般宠爱,可是一个处处挑剔的小姑让人好疲惫。

“如果你的话说完了,是不是可以放开我,我得上楼为出门做准备?”

这是她和胜翊的初次约会,不管未来,他们会否变成陌路,至少眼前,她好快乐。

“好,你厉害,你去啊,是你主动下战帖,以后怎么演变,你要自己负责。”撂下狠话,筱婕抢在她身前走上二楼。

十秒后,砰地一声,筱婕用力关上房门,映洁吓得差点没踩稳台阶:再五秒钟,乒乒乓乓的重物落地声,敲击著映洁的神经知觉。

慌了,筱婕那么生气,她该去吗?

映洁有三秒钟犹豫,但最后她决定坏一点、自私一点,她要为自己留下精采。

正文 第六章

“你很受爱戴。”这是结论,在车子里,映洁笑望胜翊。

一手握住映洁,一手握方向盘,他掌握住两人的爱情方向。

“公司营运越好,他们的年终领得越丰富,他们爱戴的是年终奖金不是我。”

“讲得真现实。”

“你父亲对员工太好,好到我想改变制度,又怕被罢免.”

吴氏是他见过员工福利做得最好的公司,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吴氏能在企业界独占鳖头,因它网罗了国内外菁英,并让他们齐心为公司尽力。

“你是老板,谁敢罢免你?”回握他,他的大手是她的安全源头。

“他们可以联合起来,让我的辛勤付诸流水。”

“说得也是,爸常讲,水载舟亦能覆舟,想让船行得顺,不只要注意船的性能,还要考虑其他因素。”

“比如?”很多时候,他相信,映洁的宽厚大度来自父亲的身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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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向啦、气候啦,最重要的是水流方向,逆流而上是不聪明的作法。”

“企业里,为避免逆流,最重要的是掌握人心,让所有人都乐于为你卖命。”他接下映洁的话。

“对,这样的老板,就算什么事都不会,已然成功了一大半。”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笑开,她这个小笨童居然能对高高在上的大老板说教,强吧!

“吴小姐,我听懂你的暗示了,我会善待你的员工。”

“我哪有暗示什么?”她笑得腼腆。

他看出来了?这男人真是精明得可以,在他面前,她简直成了透明人.

“徐秘书向你告了什么状,让你寻出这篇话来训诫我?”庆功宴上,徐秘书在她身边咬耳朵,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说你对员工太严肃。”

徐秘书说他表情太凶,每次开会都让上台的人吓得两腿发抖,即使有再多的准备都不够。

“我当然要对他们有所要求。”

他给奖赏很痛快,但他对员工的要求也不手软,他只要最好的员工,不要次级品来滥竽充数。

“可逼急了,狗都会跳墙,何况是人。”

她反对他的严厉,人嘛,总要多鼓励、多称赞,才能缔造佳绩。

“事实证明,他们没跳墙,反而展现更多潜力。”大手一扣,他将她的头扣进他肩上。

映洁闭嘴,他没说错,晚上有几位员工走到她身边,对她说,胜翊是他们跟过最能挖掘员工潜力的老板,还说跟他一起工作,刺激、冒险,而且很有成就感。

“你把公司交给我,就该对我的做事方法认同。”他下结论。

“我没有不认同啊。”倚上他的肩,她爱上依靠他的感觉。

“我相信,只是担心你耳根子太软。”他意指徐秘书。

“你和徐秘书处得不好吗?”

“他很唠叨,像个老头子,同样一句话能够重复八十次。”胜翊笑笑,从小没有长辈叨念他,谁知进了吴氏,居然有这号人物来管他。

“你想换掉他?”

“不想,他虽然唠叨,但会支持正确的事,他是个有远见的男人,让他当秘书太委屈。”只是眼前,他还不想让徐秘书离开身边。

“那就好。”映洁松口气,对她而言,徐秘书不只是秘书,还是家人,他能和徐秘书相处平顺,她很放心。

“喜欢蒙哪丽莎的微笑吗?”

才刚要谈到电影部分,手机响起,胜翊顺手接上。

“邱胜翊……爸……可能是庆功宴上太吵,进电影院又关机,才没接到电话……嗯、嗯……怎么会?好,我马上赶过去……好……”

“怎么了?”听见他口气中的急躁,映洁转头问。

“筱婕心脏病发作,住进医院里,我们去医院。”说著,胜翊紧急扭转方向盘,往路的另一端驶去。

“别担心,应该不会太严重。”她试图安慰。

“筱婕很多年没住院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搞成这样。”眉心皱起,徐秘书说的严肃表情现形。

那么担心,他很疼筱婕吧,唯一的妹妹,换了她也要焦心。

低头,映洁有些心慌,筱婕的病和她有没有关连?她想起那声吓人门响,想起屋里乒乒乓乓的重物落地……是愤怒引得她病发?

十指扭绞,她严重不安,怎么办?若真是因为她导致筱婕病发……

在医院门口下车,她跟随胜翊急促的大脚步往前奔跑,他的腿好长,映洁追得辛苦,压住胸口,她气喘吁吁。

进病房,筱婕看见胜翊,撒娇地伸出双手,胜翊走到病床边,她投入胜翊怀抱。

“胜翊哥……你为什么这么慢才来……”她呜呜咽咽哭诉。

“怎弄成这样?医生不是告诉过你,尽量保持情绪平稳?”抱住筱婕,胜翊问。

“都是……”斜眼瞄见站在门边的映洁,她故意放声大哭。“胜翊哥,你快叫她走,我讨厌她、讨厌死她了!吴映洁,你走开啦,我一辈子都不要看见你!”

眼见筱婕情绪起伏,胜翊看看筱婕再看看映洁,拉开筱婕圈住腰际的手,他拉起映洁走到病房外。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别跑开,知不?”他触触她的发,叮嘱。

“嗯。”映洁合作点头。

门关上,映洁惴惴不安,她和筱婕间的战争开始了吗?这就是筱婕要她后悔的部分?或者今天不过是序幕,未来还有更多难以应付的场面?

映洁在长廊踱步,来来回回,她想不透筱婕怎那么讨厌她,她想遍所有和筱婕交手的场景,仍找不出原因,难道她们真的八字相克,难成亲人?

脑里断断续续的,全是筱婕对胜翊的依恋表情。

映洁没有大哥,不懂得是不是天底下的妹妹都习惯将嫂嫂当成假想敌,但筱婕的占有欲太强烈,已远远超出她所能理解范围。

病房里,筱婕投身在胜翊怀间,扳动手指,一项项细数映洁的错处。

“……不过是几朵玫瑰花,她干嘛那么生气?人家要去泡澡,想剪几朵玫瑰,她不但不准,还神气十足,好像花房是她的、我们家也是她的,她以为她的钱可以买你,也可以把邱家全部买下!”她信口雌黄,无中生有。

胜翊不全然相信她的投诉,他太了解映洁,她从不是颐指气使的女人,顶多她是舍不得将绽放的生命受摧折。

他懂的,失去双亲,让映洁对生命分外珍惜,她不愿摘花狎草、不肯践踏蝼蚁,她舍不得的不是物品而是生死分离。

“我央求她带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电影,那是在向她示好耶!也不想想,我从不对人低声下气,要不是她绑架你的心,要不是你提醒我,不可以对她太坏,我干嘛试著对她友善?可是她太骄傲,一口气回绝,我当然会伤心生气啊!”

筱婕造谣,越造越顺口,吴映洁不让她好过,她何必对她手下留情?

胜翊轻拍筱婕的背。

是这样吗?因为太生气,引发病情?

为什么映洁不希望和筱婕同行?她是不想筱婕插入两人中间,还是无论如何都跟筱婕处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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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是我大哥耶,她说我没什么好得意,你是她丈夫,她不准别人分享你!什么话嘛,我们当了二十年的兄妹,她不过出现短短几个月,就想一脚把我踢离开你身边,我不服气!”一面说,一面捶起棉被,她是真的气坏了。

胜翊看看筱婕,他了解,她或者任性骄纵,但绝不是有心机的女孩。

“就为这种小事,你把房间砸烂?”秋姨问。

秋姨叹气,她头痛,这样的女孩将来如何同人相处,怎不教人忧心忡忡?

“这不是小事,这是天大地大的大事,胜翊哥是我的,不管谁都不能离间我们。”她故意说得大声,故意向门外的映洁示威。

“映洁是胜翊的妻子,她当然有权利和丈夫独处,这不是离间。筱婕,你二十岁了,应该懂事.”秋姨苦口婆心.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又不是我妈!”仰头,筱婕满脸倨傲。

邱父欲言又止,胜翊抢先把话截下。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再说,筱婕的身体不舒服,我们先让她休息。”

“大哥,今天晚上我要你陪我。”说著,她爱娇地圈住胜翊的脖子,不让他离开。

考虑半晌,他同意,“好吧,你等等,我让映洁先回家。”

他离开病床,走出房外,门外头,映洁来回走著,她的焦心全写在乱序的脚步中。

“映洁。”

他低唤,她迅速转身,迅速跑到他面前。

“筱婕怎么样?很严重吗?医生怎么说?”她匆忙问。

“没事了,住两天院就可以回家。”

“那就好。”松口气,映洁拍拍胸口。

“今天你和筱婕闹得不愉快,对不对?”他不主观偏见,他要听映洁亲口说。

“对不起,我知道她身体不好,应该对她诸多包容,很抱歉,我没做到对你的承诺,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出现这种事。”

她的连迭保证,替筱婕证明了她没说谎,也证实映洁的确该负一部分责任。

点头,胜翊说:“我想,今天的事不一定全错在你,我相信筱婕的态度肯定叫人受不住,但你要记得自己是大嫂,多让她一点,若真的发生意外,谁都不好过。”

“我懂。”

“筱婕有错,错在我,是我把她给宠坏了,我无法要求她改变,只能希望你对她适应迁就。”

他都把筱婕的错往自己身上担了,她还能说什么?

“是。”映洁回答。

“你不能在我面前说是,转过身又去气她,这种恶性循环对你们之间没帮助。”

她是双面人吗?为什么他认为她在转身前、转身后,表现不一致?话没问出口,她叹气,又答了一个是。

“你在叹气,你觉得我说错了?”扶住她的肩膀,他强迫她看他。

“没有,我只是……只是累了。”她敷衍搪塞。

他的话够清楚明白,她想留下来,就得适应筱婕,和她建立良好关系。

“你累了,就先回去休息,我答应筱婕今天在这里陪她。”他叹气,为了两个女人的战争。

“嗯。”映洁点头。

“早点上床休息,别胡思乱想.”搂搂映洁,亲亲她的额头,胜翊仍然愿意相信她,相信她的善良和温柔可以解决和筱婕之间的尴尬。

“我会,你也早点休息,明天公司里还有得忙。”微笑,她努力表现出“改过向上”。

挥挥手,映洁走出医院。

抬头望向天空月明,她深吸气,苦笑,她从没想过姑嫂之间,会是婚姻里需要克服的重大问题。

夜深,马路上的车子行人稀少。

走出医院,映洁心事重重,忘记该留在医院门口等待家里的司机到来,她往前走,一步一步,漫无目的。

她想著筱婕对胜翊的亲匿依赖,想著她不像妹妹的占有眼神……错了!筱婕不是拿她当假想敌,而是将她当成仇深似海的真敌人呐!

怎么办?面对筱婕的恶意,她该怎么相待?

低头走著,映洁过度专心,没发现飙车族在她身后缓下速度,当她还在想筱婕时,一部重型机车拦在她面前,她停步。

“小姐,穿这么漂亮要去哪里?”嚼槟榔的男子问。

映洁低头看自己一眼,身上还是参加庆功宴的小礼服,只是,她穿什么与他们何关?

“小姐,要不要我们送你一程啊?我们的骑车技术很不错哦!”花衬衫男子伸出咸猪手往映洁臀部摸去,她一惊,后退几步。

“请你们不要这样。”映洁推开对方,警戒。

“别害怕,哥哥会对你很好的。”第三个男人凑过来,满身的酒气薰得映洁想吐。

“是啊……很好、很好哦。”花衬衫男子也趁势靠了过来。

她惊呼,嚼槟榔那个人抢走她的包包,里面的东西倒满地。

“哥哥会奸好爱你……”淫邪笑容挂上,衬衫男摸一把映洁脸颊。

一退再退,映洁没办法和醉鬼讲道理,推开他们伸来的手臂,她趁隙跑出车阵中心。

不敢回头张望,她听见身后男人发出震耳笑声,奋力往前跑,她清楚离他们越远越安全,可人类的跑步速度哪里比得上机车,于是简简单单地,半分钟不到,她被追上了。

她往回跑,趁他们回车空档。

但人类能制造出来的距离毕竟比不上车子,他们骑著车子在她身边绕圈圈,戏弄白老鼠似地。

他们尖叫、他们骑近,一下扯扯她的衣裙,一下子拉拉她的发。映洁慌张恐惧,一颗心在胸瞠狂跳。

几次没站稳,她被扯得往柏油路面摔去,她摔跤引来他们的哄堂大笑,她勉强爬起,却在未站直时,又被拉倒。

几次跌跌撞撞,她的腿和手臂伤痕累累,痛觉一阵一阵从末稍神经处传来,紧咬唇,她不让自己叫出声,不让自己的脆弱引得对方兴奋。

情急下,她看见自己摔在地上的手机,迅速拾起。

她想报警,但对方哪肯给她机会,用力扯过,她被扯得翻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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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撞上路树,晕眩袭击,睁眼闭眼,她看不清四周环境。

东张西望,模糊的视线、模糊她的痛觉,她期待有人看见她的窘困,可夜半路边,谁会出现?气喘吁吁,趴在地面,她不晓得还会有什么更坏的状况出现,但她无能为力了……

喧闹笑声、机车发出的轰轰声,震得她的耳膜发痛,这种时候教人学会,何谓欲哭无泪。

终于,他们戏弄够了,停下引擎,其中一个用力拉起瘫在柏油路面的映洁,淫秽双眼盯住她,眼光在她身体上下搜寻。

不安在心中扩大,她完了,她要毁了,她怎让自己堕入这样难堪里?她知道自己将要失去一切,知道他们将狠狠地斩去她的未来人生。

花衬衫男子凑过来,勾住她的下巴,邪气问:“你还想跑吗?”

跑?是啊,只要她还有一分体力,她就要拚命跑。

用力推开对方,她颤巍巍地跑了几步,在一阵腿软晕眩后,摔倒在地,他们又是大笑。

嚼槟榔男子走到她身边,抓住她的头发往后拉,逼得她不得不抬头看。

“你把力气全用光了,等一下怎么和我们玩游戏?”

她还在挣扎,想拉开钳住她头发的手。“我要回家。”

“想回家?好啊,等我们玩够了,我一定亲自平安的把你送回家。”

“不要!”

她不要和他们在一起,不要所有倒楣事情都落到她身上,不要、不要、不要……她不要……

男人粗壮的手臂用力一勾,将她拦腰抱起,无视于她的拳打脚踢,将她带往同伴身边。

“看来,她的体力还很不错。”花衫男子说。

“走吧!”

“要不要先把她打晕?不然她坐在机车后面很危险。”嚼槟榔的问。

“也好。”

抬眼,映洁看见即将落下来的拳头,用尽最后力气大声尖叫。

像听见她的求助声般,巡逻警车的笛声响起,三个男人对视一眼,决定用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映洁被摔落地,一阵乱七八糟的疼痛传入心底。

“小姐,你还好吗?”警察下车,另一个好心的警察把她散落柏油路面的东西收拾好交到她手中。

她发呆半晌,然后放声大哭,她吓坏了,她从没碰过这样的事。

“别哭、别哭,是不是受伤了?我们送你去医院?”警察拍著她的肩膀,企图给吔安慰。

她全身发抖,什么都不想,只想哭。

“我看,还是先到医院好了。”警察对同事说。

她摇头,一面摇、一面哭,她用泪水发泄恐惧。

“你受伤不严重吗?不然,我们回警察局,再通知你的家人过来?”警察让她的泪水弄得手足无措。

她又摇头,还是哭个不停。

“那……我们送你回家?”

终于,她点头了,警察松口气,搀扶映洁,坐入警车。

一路上,警察不断和她说话,问她地址、问她伤口痛不痛、问她刚才发生的事情。两个陌生警察,用温言软语安慰了她的恐惧,下车前,她终于平复情绪、停止泪水,还能向警察先生道再见。

在不惊动管家、下人的情况下,映洁悄悄回房间,洗澡、处理伤口,把手脚的擦伤该包的、该涂药的,全细心处理过,连额头的肿包也压上冰袋褪除消肿。

躺上床,看著床头电话,她犹豫再犹豫,最后,还是拨出电话。

电话接通,电话那头是胜翊。

“你到家了。”温温的语气,让她好安心。

她明白打这个电话不对,清楚自己已经搞坏了和筱婕之间的关系,实在不该再惹事的,只是她仍然害怕,坏人的脸孔还在她眼前晃,她想听听他的声音,告诉自己,别慌。

“嗯。”回家好不好?她在心底喊话。

“要睡了吗?”

“嗯。”我想你在身旁,才睡得著。她一样对自己说。

“早点休息,我明天一早就回去。”明天是周休假期,他打算当和事佬,带映洁到医院和筱婕和解。

“嗯。”不要等明天一早,我想现在。她又说。

“没事啰?我挂电话。”

“等等……”她突然唤住他。

“还有事?”

“我碰到一点小事,你可以回家吗?”该死,还是说了,她不该讲的,捶自己一下,不偏不倚,正好捶到膝间伤口,痛得她龇牙咧嘴。

“什么事?”他笑问。

他那么小声,是筱婕睡了吧!咬咬下唇,她说:“我摔跤了。”

摔跤?她在撒娇?她也想和筱婕争宠?胜翊无奈苦笑,天下的女孩子,心思都相当?

“你在闹脾气?”

“没有。”

“映洁,任性、无理取闹,从不是你的风格。你很清楚,我今晚必须陪伴筱婕。”没有提高音量,他只是试著把话说清楚。

他拒绝了,清楚明白的拒绝,映洁听得懂。

她居然是任性?从何说起啊!

本来嘛,她怎能和筱婕相抗衡,她拥有胜翊的关心已超过二十寒暑,她了不超拥有他一年光阴。他们是兄妹、是亲情,而他和她不过是、不过是同床异梦的假夫妻,何况胜翊还有一个女朋友在等待她退位……

深吸气、深吐气,和小姑争取注意力未免蠢得过分,她理解在他心底,她的地位比不过亲人……

不对、不对,吃醋很不对,今夜他本来就该留在医院,今夜她本来就不该添事,今夜够乱了,她不该打这通电话犯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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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在胸口处,她烦得说不出话。

见她不语,胜翊叹气,他姑且把她当作小女孩心性,“既然你说碰到的只是小事,可不可以自行解决?”

能说不行?说了不行他会立刻出现?别傻!

“可以。”违背心意,她逼自己“乖乖”。

“好,早点上床,明天我带你到医院探望筱婕,希望这次你们好好修补关系。”

他对她有期许,却不对筱婕做要求,因他明白,对筱婕要求只会造就她更大的反抗,而对映洁要求,她会尽全力做到。

“是。”挂掉电话,映洁拉高棉被,不听话的心情有点凉。

他没说错,筱婕是大事、吴映洁是小事,她若是懂事,该表现出合作听话。

映洁去了哪里?胜翊在屋里来来回回,走得很急。

她在生气吗?生气他只要求她,却不要求筱婕自我修正?

不对,她不是小气女生,那天她替筱婕分解,说独生女骄纵是正常现象,她说愿意体贴筱婕.还说自己不会对筱婕生气。

昨夜映洁打电话给他,声音不对,他听得出来。只不过筱婕还在掉眼泪,对他控诉这段日子以来的不关心。

他理解,筱婕从未和任何人分享他;他明白,要筱婕和映洁相处甚欢,还需要相当大的努力。但他也同时笃定,映洁会努力配合自己,让这个家庭走入秩序。

是他的笃定错误?是他没考虑过映洁再乖,也有心情和想法?

天!他没想过会成为夹心饼,没想过会在两个女人当中左右为难。他可以简单应付两个公司,却没本事应付两个各有心事的女人。

从医院回来,发现映洁不在,他打了她的手机,始终无人接听。

这是婚后第一次,她不在他转身处;第一次,他需要她时,他看不见她的笑容。

他们结婚多久了?半年。

她替他创造了许多新习惯,他习惯穿她搭配的衣服,习惯喝她递过来的茶水,习惯她身体淡淡的花香味,弥漫在他气息间,他习惯生活中有她,习惯她的存在让他安心,那么多的习惯……在短短的半年内形成。

相信吗?那个手无缚鸡力的女人,在六个月里抓起麻绳紧紧缚住他的心,让他在百忙中,想起她的笑容,松弛心情,也让他在看不见她的同时,惊惶焦惧。

是的,他惊惶焦惧,客厅前后来回,他踩过数千次,几乎要踩出洼洞。

她到底去了哪里?她是生气还是伤心?他会不会对她太严厉?无数的问号在胸口冲撞,他烦得想揍墙。

突然,楼梯处传来声响,他猛地抬头,映洁居然在家!?

当看见她缠满绷带的手脚和额间红肿,他惊讶得说不出话,冲向前,抱住她。

怎么伤的?怎么摔跤会伤成这样?她的伤揪住他的气管,教他无法顺畅呼吸,她脸上的憔悴酸了他的心。

“你跑到哪里去?我四处找你。”他不是生气,是焦虑。

“我在楼上。”

“我楼上每个房间都找过了,你不在。”

“我睡不著,跑到顶楼看月亮。”弯弯的月眉,让她好想爸爸妈妈,婚后首次,她害怕孤独。

“你……算了,你怎么伤成这样?”拉拉她的手、拉拉她的脚,他的不舍全表现在脸上。

“我出车祸。”她避重就轻。

“这就是你说的‘小事’、‘摔跤’?”他想揍人,有人笨到分不清大事小事?

“是,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他在生气?映洁更加不敢抬头看他。

“这不是小事,这是大事、天大地大的事,就算你会给全天下的人添麻烦,也要大声说出来!”他气疯了,怎有这么笨的女生,要不是她还痛著,他一定要抓起她,猛烈摇晃,摇出她一点点正常脑浆。

终于,她听懂他的话。

原来呵,他不是生气,是担心呐,他心疼她受伤、心疼她说这只是小事。

松口气,她重新窝进他怀里,苦了一夜的心让他喂上蜜汁,不苦了……那颗心呵,跳动得轻松快意。

“还痛吗?哪里痛?哪个不长眼睛的家伙撞的?我不是叫司机去接你吗,怎么会出车祸?”他抛出一串问题。

“我……”低头,是她不好,无话可说。

“你没道理出这个车祸,说吧,是怎么回事?”

望他,她不答。

说什么?说她想筱婕想得太专心?不!说了,他又要认定错在她,认定是她心量狭小,不愿意适应筱婕,讲到底,是她人前人后表现不一致。

家里已有许多下人对于她的“蛮横骄纵”、“阴险歹毒”反感了,她不想再多说话,惹人厌烦。

“我有点分心,错过司机。”她的借口给得很破。

胜翊瞪她,五秒再加上五秒,映洁无辜笑笑,不想再往下探讨,反正,她和筱婕是无解题组,谁都帮不了忙。

“下次我会注意,不再发生这种事情。”拉拉他的衣服下摆,柔顺听话的小乖教人发不了脾气,胜翊用力叹息,拥她入怀,算了,再计较没有太大意义。

“饿不饿?伤口严重吗?医生怎么说?是不是不能碰水?有没有伤筋动骨?”他想问的事满箩筐。

她笑开,软软一句话,阻止他的唠叨。“我好累。”

下一秒,她被打横抱起,轻轻的摇、缓缓的晃,她在人肉摇篮里品味被关心的幸福,虽然她的幸福包裹了阴影。

正文 第七章

胜翊临时决定到澳洲出差,并带映洁同行。

这决定引发筱婕强烈不满,但她的不满被父亲和秋姨压下,她只好私底下找映洁“沟通”。

然有了前车之鉴,映洁无论如何都不肯同筱婕独处。不小心碰到一块儿,映洁便展现高度耐心,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面对她的威胁恐吓,只当玩笑话,听听就好,她永远端起笑容迎接筱婕的愤怒。

映洁越是这样,筱婕就越火大。她的怒涛无处发作,眼睁睁看著胜翊和映洁飞往澳洲,却不能发飙,她咬牙切齿、指天发誓,要让映洁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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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事处理完毕,胜翊拿观光指南,带著映洁逛遍雪梨。他们在岩石区的跳蚤市场买东西,碰到同是华人的小贩,就多聊几句华人在澳洲生活的点滴。

第一次,映洁知道有人是这样过日子,飘洋过海,对未来种种都不确定,便支身前往新大陆,展开新旅程。这样的人生,需要很多勇气,而她,不是有勇气的女生。

胜翊问:“如果我带你移民呢?”

她连想都没想,直接点头,“好啊,这样我就不怕了。”

话出口,她才想到,从什么时候起,她顺理成章让他成为自己的避风港?

映洁有几分心惊,心惊自己的理所当然,却也多了几分安心。她想,至少下次台风来袭,不必担心自己孤伶伶地在汪洋大海中任狂风吹袭。

她知道,自己既矛盾又鸵鸟。

胜翊在QVB(QueenVictoriaBuilding)替映洁买个澳币五千块的娃娃,听说这家店的娃娃专门供应英国皇室,匀希则买了福气袋回赠他。

听过福气袋吗?那是袋鼠睾丸皮做的零钱包,一只雄袋鼠只能做一个,形状和男人的差不多,只不过尺寸大了一些些,几乎到过澳洲的人都会买,福气福气嘛!

他笑问:“这算不算交换信物?”

她举起自己的手,指指上面的戒指,回答:“这才是信物。”

他反对,勾住她的腰说:“那是官方信物,这才是私订终生的信物。”

私定终生?多么暧昧的语言,如果她再一厢情愿些,她会大方否认,否认他有个知心女友,在他们结婚之前:她会笑著忘记对方正在等自己退位。

“福气袋只值五块澳币。”

“价值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诚意和……”话没说完,他露出暧昧诡谲,然后大步跑开。

“诚意和什么?”她追著他问,在三五步后追上他的速度,交出手心,握上他的掌心。

“和它背后的隐喻。”

他笑得更黄了,映洁左想右想,想不出什么隐喻,抓抓头发,他的语言太深奥。

“女人送男人睾丸袋,你觉得隐喻是什么?”挑眉,他挑出她满脸绯红。

这下子,她听懂了,忙转移话题:“我好饿。”

他郑重点头。“我了解,从结婚到现在,我们一直都很饥渴。”

他的回答,让映洁后悔转移话题,干嘛干嘛,她干嘛转移这个烂话题?

他不放弃逗她,却也没忘记她的生理需求.

十分钟后,胜翊带映洁买牛肉馅饼,这家摊贩非常有名,很多好莱坞的大明星到澳洲都会特地绕过来尝尝。

胜翊和映洁各自拿馅饼站在摊贩旁边吃,摊贩背面是海,几只海鸥飞来,映洁忍不住剥馅饼喂食。

“不好吃?”胜翊问。

“嗯……”她笑笑,再喂几只海鸥。“比台湾的葱油饼难吃一点点。”

“小姐,客气点,这个馅饼可以换十个不加蛋的葱油饼。”他虽然是高高在上的黄金老板,对于民生物价也有充分了解。

“没办法,我爱台湾嘛!”说著,她把最后一口馅饼丢到地上,很快地,两三只海鸥抢扑,食物没了踪影。

“是你自己说饿的。”

“我又不想吃这个。”映洁说完,在三秒内,胜翊立刻让她明白,又说错话了。

“我当然知道你想吃什么。唉,事到如今,我只好牺牲,走吧!我们回饭店……”

“不、不用,真的不用!”

他的明示教她慌了手脚,虽说他们夜夜在同一张床上相伴,自同一张床醒来;虽说他们在好几个月前就走过红毯,念过证词;虽说他们都戴了效忠对方的信物……但他们还是单纯的朋友啊,对于男女之间,她的知识……有限。

“意思是,你又不饿了?”他闹她,闹得非常开心。

低头,她盯住他的鞋子猛看。“我很饱,饱到不能再饱。”她随口胡诲。

“了解了。”

他的手环住她的肩头,领她大步向前走,他们上车、他们下车,当他们双双站在饭店门口时,映洁连耳根子都红透。

“我不是说我不饿吗?”

“知道啊!”

他轻快地牵起她,轻快地走上楼,胜翊一面唱歌一面走,曲子不是别首,就是映洁迷到不行的“我相信”。

“我相信自由自在,我相信希望,我相信伸手就能碰到天,有你在我身边,让生活更新鲜,每一刻都精采万分,I  do  believe……”

精采万分?无庸置疑,今晚绝对精采,不管谁饱谁饿,明天清晨,保证两人同时获得饱足感。

映洁醒来,不敢相信他们成了真正的夫妻。

可不可以猜测,他决定和她维持婚姻?或合理怀疑,他打算放弃之前的爱情,和她建立感情?

侧脸,望望胜翊的五官,他的眉毛很浓,比大部分男人都浓,不说话,眉头一皱,自然散发的威严让人害怕。

就是这样,徐秘书才嫌他对员工不够温和,对吧!他的鼻子很挺,有点像外国人,把整个脸型变得立体;他的嘴唇薄薄的,人说,薄唇男女最无情,可是他啊,哪里无情?

初结婚,他多么不甘心,但他同意了演戏,同她扮起恩爱夫妻,一演二演,演出几分真情。她看得出,他真心为父亲的死感伤,真心为她的悲哀忧虑,这样的男子,怎能批评他寡情?

她不真正了解他,只是喜欢他,从以前到现在,日复一日,爱他的心,在岁月更迭间不褪色。

她是这么爱他呵,爱他的自信、爱他的果决,也爱他的温柔。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她少爱他一点点?恐怕没有。

“到此为止,再看下去就要以秒计费了。”胜翊醒了。

红红脸,她想下床,却让棉被下的手臂圈回。

亲亲她的额,胜翊从没想过会受女子影响,他交过几个女友,来来往往,情起缘灭。他不因爱情来临而快乐,也不因爱情消失落寞,哪里知道,这个毫无杀伤力的女子居然自动自发跑到他心脏正中央,单用无辜眼神就教会他,爱情好重要。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好感?

新婚夜里,她误认筱婕是他的女友,主动退让时?不,在他们见第一次面,她恳求他结婚时?或者要追溯到更远的十年前,那时,她吹著长笛、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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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同情心氾滥的男人,相对的,他现实势利,可是他居然走到她身边,给了她一只玉蜻蜓,留待他日相认。

该说他们很有缘分,还是解释上天已将他们安排成对,要他们在未来人生相互扶持?

因为她,缺乏同情的他有了同情心;因为她,不信命运的男人开始相信前世注定;因为她,他的温柔被挖掘;因为她,他越来越不像自己。

他喜不喜欢这样的改变?喜欢!

她窝在他怀里,不敢乱动,潮红在颊边久久不褪,像喝了烈酒,醺然……

“今天,我们到哪里去玩?”临时,她抓来话题。

“今天,我们哪里都不去。”他只要拥她在怀里,细细品味她的甜蜜。

“不是计画去休闲农庄?”

她仰头,他顺势封住她的唇,一样的香滑、一样的柔软、一样的让他想一次次侵犯。他的吻加入热烈,五十度的酒精成分教她微醺,意识败退,情欲攀升。

照理,澳洲的春天没有这么高的室温,是他的热情为澳洲的春天增温。

他的刚硬是陌生,第一次她了解,哦……原来那就是男人,那就是和女人截然不同的身躯,然后她理解了安全感来源,理解了为什么生命企盼和他相交叠。

他的吻越见热烈,他的抚触教人心悸,他每个动作都是她心动来源,他呵他……这个男人,她愿为他献上一生,她愿……

再次清醒,映洁在他严肃脸庞里找到小孩般的餍足表情。

很累吧,听说这种事,男人比女人更辛苦,为了生命的延续与传承,男人总是付出……

抚开他额间刘海,她再次审视他的五官,严格讲,他并不特别漂亮,要找好看男人,偶像剧里比比皆是,何况他还带了点小严肃。

但她好爱这张脸,一看再看,不厌倦。

映洁下床,该退房间了,饭店规定十一点前走人,但胜翊睡得那么熟,让他多睡一会儿好了。

他们的下一站是休闲农庄,观光指南上说,农庄可以看到狐狸和野生袋鼠,他们会教大家煮Billytea、骑马、学Cowboy甩皮鞭……那么多好玩的东西,她迫不及待。

进浴室,挤牙膏刷牙,当泡沫吐出时,她看见里面的血丝。

蓦地,映洁想起上星期的健康检查报告。

医生说:“你的白血球很低,你有牙龈出血、流鼻血的现象吗?”她说有,但情形不严重。医生蹙了眉,建议再验一次血。

验血会验出什么结论?心里有几分揣测,微微地,眉头皱起。

深吸气,没事的,她还那么年轻,而且看起来好健康,不会有事的,检验报告出炉,医生肯定会为自己的大惊小怪向她致歉。

“在想什么?”身后一双手臂横过映洁腰际,他拥她满怀,他的下巴搁在她头顶,小小的她,小得让人疼爱。

“怎不多睡一会儿?”挂上笑容,他怀抱为她驱除不安。

“没办法,老婆想到农庄玩,再累都得起床。”

他叫她老婆?好奇怪的感觉,他一向喊她映洁,偶尔唤她一两句小乖,老婆、老婆……这种亲匿名称……好美。

“太累就别去了,在雪梨市区逛逛也不错。”

“不行,老公答应老婆的事一定要做到。动作快点,太晚到不了目的地。”说著,他将她拦腰抱起。

她惊呼一声,看著他动手解除她的浴袍,忍不住问:“不是要动作快点,为什么……”

她的为什么被吸进他嘴里,他不喜欢用嘴巴回答问题,比较喜欢直接用动作为她解答。

下一秒,他们光裸著身子,再下一秒,他们站在莲蓬头下头,再下一秒,他的吻膜拜了她全身,再一下秒……原始律动开启,他们为了创造新生命而努力……

他要了她很多次,多到她开始怀疑,他有传宗接代的压力。

回家了,行囊里装满幸福,他们两手相握,十指互扣,毋须言语交谈,甜蜜挂在眉角眼梢。

“回来啦。”

秋姨在门口迎接他们,她拉起映洁,审视她红扑扑的脸蛋,这是个幸福女人,无庸置疑。

低头,映洁忙著在行李中翻礼物,胜翊弯身帮忙。

“帮我们带礼物了,是吗?”秋姨问。

“对。”

映洁拿出礼物,她替秋姨和筱婕买的是化妆品和衣服,替爸爸买了手工制烟斗,她连徐秘书、管家司机、园丁和大乖都准备了礼物。

第一次出国嘛,当然会当采购团。

“快上楼休息,等爸爸回家,再替你们接风。”

楼梯响起脚步声,那是筱婕,听见胜翊回家,忙从房间奔出,当她看见胜翊和映洁的亲匿时,一股怨恨油然而升。

他们不一样了!瞧,他们亲密相依的姿势,他们身上穿的情人装,怎么可以!愤怒在她脸上闪过。

“筱婕,快下来,映洁替你带了礼物。”胜翊笑著对她招呼。

不必了,她想要的礼物是胜翊哥,她肯给吗?尽管如此,她还是笑著走下楼梯,笑著翻翻“礼物”,最后,笑著跳到胜翊身上,大声嚷嚷。

“我想死你了,想死你了,胜翊哥好坏,只顾自己去玩,都不带我!”

“我是去工作.”把筱婕抱下来,他捏捏她圆鼓鼓的脸颊。

“以前你出国都带我的。”她的不满光明正大,噘起嘴巴,可爱表情让胜翊忍俊不住发笑。

“你长大了,想带你出国的男生一大堆,哪里轮得到我!”

筱婕出现,映洁自动退两步,退到不会被台风扫到的安全区。

筱婕像烈火,敢爱敢恨,一不仔细就灼伤人,映洁学过一次乖,她再不要同她对峙。

“我谁都不跟,只要跟胜翊哥。”她环住胜翊的腰,脸颊贴在他胸口,这个位子是她的,谁都别想侵占。

“傻气。”胜翊说。

在他心底,宠了一辈子的妹妹,或许霸气、任性,但绝对没有心机,他甚至相信只要时间够长,她会慢慢喜欢映洁,就像他。

“我才不傻,傻的是胜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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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里傻?”

“你啊,分不出真正喜欢的女生,分不清谁是用钱买断你自尊的坏女人。”

这话说露骨了,胜翊凝起笑脸。

映洁看看两人,小小声打圆场:

“你们聊聊,我去找大乖,我替它买了条很漂亮的项圈。”

听见她提大乖,筱婕掀起嘴角,露出阴侧微笑。她对映洁恐吓过,只要她敢和胜翊哥踏出家门,她会让她后悔。

“我陪你去。”

说著,胜翊推开筱婕,长腿一跨,在出大门前,追上映洁,环起她的肩。

瞬地,怒火在筱婕眼底燃起。

秋姨焦虑地看著筱婕,她懂她的心事,走近,“筱婕,胜翊是你的哥哥,你不可以有多余想法。”

推开秋姨,她瞪她。“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

秋姨摇头,这孩子呵……

离开客厅,映洁小跑步,她直起嗓子,大声唤:“大乖、大乖……小乖回来啰……”

自从爸抱大乖回家,她没离开过它,再忙,她都会抽出时间陪它玩一下下,它是她最忠实的听众,听她的长笛、听她的心事,也听她对母亲的思念。

“大乖、大乖……”.

映洁喊过几声,没听见狗吠回应,于是说:“大乖听见我,应该会很快跑过来呀!哦,它变心了,只肯认你,你来喊它。”

“大乖、大乖……我带你的小乖回来了!”胜翊合作喊。

胜翊拉著她的手,几天下来,他习惯牵她并行。这是坏习惯,所以养成速度是好习惯的十倍以上。

“我看见它了。懒大乖,现在才几点钟,居然在睡大觉!”远远地,映洁看见大乖,它趴在草地上一动不动。

“你不在家陪它,它当然偷懒。”主人替宠物说话,理所当然。

“坏大乖,再继续吃吃睡睡,早晚人家要问我,你是狗狗还是肉猪。”

它仍然一动不动,连耳朵也没竖上来。

不对,大乖很乖觉的,人未靠近,它会先跳起来,用它高大的身量恐吓对方。

映洁和胜翊相视一眼,隐约感应到什么似的,她惨白了脸,跑步起来,当他们同时到达大乖身边,才发觉它口吐白沫,没了呼吸。

泪水在喉间哽咽,她发不出声,没有啜泣,只有泪珠翻滚。

怎么会呢?兽医说大乖的身体很健康啊,它是成犬,抵抗力、活动力都超棒,没道理几天不见……

“谁给它吃了什么?”胜翊看见一旁的食碗。碗翻了,是大乖痛苦挣扎时打翻的吧?

她怎知?映洁傻傻望住大乖。

半晌,她坐倒,把大乖的头搂进怀中,轻轻磨蹭狗毛。

久久,胜翊叹气,把她和大乖一起拥进胸膛里。

映洁抚摸著狗毛,还是像以前一样粗粗刺刺,半点没变啊,怎么可以一动不动,不理会它的小乖?

“你答应过爸爸,要陪我从小乖长成大乖,我也答应等你变成老乖时,用手推车推你出门玩。”映洁摇头,不要、不可以,它怎能不负责任?

“坏大乖,说话不算话很糟,知不知道?”

她不爱无理取闹,却在死去的大乖面前取闹;她闹著要求大乖做它做不来的事,闹著要它醒来,从大乖活到变成老乖。

是不是心电感应,没人知道,大乖眼角居然淌出泪水,缓缓地渗进毛发中间。

看见大乖的泪,映洁哭得更凄凉。怎么可以几日不见,它用死亡来欺人?

“大乖,你舍不得离开我对不?大乖……”

她的伤心,伤了他的心,胜翊搂住她的肩膀,试著将她抱起,但她不肯离开大乖,不肯放手,不肯承认它再也不会醒。

她的泪水烫了他的心,他明知她害怕死亡,却数度教她撞上死亡;他明知她珍爱生命,她珍爱的生命却一个个离去,这时候的他,也想向上帝咆哮抗议。

“我保证,一定会找出害死大乖的凶手。”

胜翊增了力气,他强迫映洁放手大乖,打横抱起映洁,胜翊浓眉纠结,他在心底对自己发誓,要让凶手得到惩罚。

正文 第八章

从医院出来,整整一天,她像游魂般在外游荡,纷乱心情找不到定点,纷乱思绪也厘不出清明。

血液检查报告出炉,她和母亲得到同样的病症——血癌。这回,连眼泪都流不出了。

妈妈死、爸爸死、老大乖死、新大乖死,然后轮到她……

她在街上晃,反覆回想医生的话。

医生说,先化疗,看控制情况再决定用药或骨髓移植。她问了死亡率,医生试著给她希望,但她很清楚母亲如何被这种疾病折腾,终至死亡。

还以为命运将转变,拥有胜翊的喜爱,人生自此不同,哪知道,她终究摆脱不了注定。

算命先生说,她终生荣禄享用不尽,可惜与亲人缘分极薄。

预言应验了,父母相继离去,当她拥有胜翊和他的家人时,轮到她和世界说再见,她是没福分的女生啊!

会不会,他不计辛苦地陪她走过疾病、死亡?会不会,她也留给他一个孩子,从此他和父亲一样,以孩子为重心,再照管不了自己的幸福?

她那么爱他,怎舍得他寂寞?

假若她离开呢?“那个女孩”会否重回他身边?慢慢地,吴映洁在他记忆里消失,若干年后,偶尔忆起,她的身影已然模糊,他的人生有了心爱女子相伴,生命重新丰富……

放手才是正确抉择,对不?

对,放手,反正分手本在他们的计画中。

吴映洁,放手啊,在期限之内,才显得出她慷慨大方。

既然爱情对她而言是奢望,她不该让贪婪毒害他人生,她应笑著背过身,告诉他,谢谢你的合作,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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