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真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
王子坐在辦公室內,看著手中的報告,眉頭緊蹙。
那晚之後,他沒再追問鬼鬼有關方俊的任何事情,只因為不想看到她又紅了眼眶的模樣。
若照他以往的行事作風,他會將這件事拋在腦後,但他卻特別命人去調查,他給自己的理由是想弄清楚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然後,報告送來了,看過後他卻更加迷糊。
報告內容記載鬼鬼是方董事長的私生女,極不受寵,未曾出現下公開場合裡,除了就學記錄之外,關於她的消息幾乎等于零,唯一一個比較特殊的事情,是在幾個月前,她曾經因頭部撕裂傷而住院一個禮拜。
巧的是,方俊也因為頭部受傷住院了幾天,兩人卻分送至不同的醫院。
這兩件事鐵定有關係,但調查的人卻查不出個所以然,只說方家人口風很緊,大家都說不知道。
方家對鬼鬼的態度冷淡得可以,鬼鬼在這裡已經待上好一陣子,除了方俊來鬧過一次,幾乎沒人來看過她,甚至打電話來關心,就連她母親也是。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敲門聲響起,王子合起手中的資料,知道是鬼鬼在門外。
門被推開,令他很意外的是,除了鬼鬼之外,還有另一個他很熟悉的女人。
鬼鬼才要開口報告,就看到王子從座位上站起來,神情上還能看出幾分愉快。
“小靜?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王子迎上前去,毫不客氣地給女子一個熱情的擁抱。
“剛回來,一回來就來看你了。”美麗的女子理著一頭短發,一襲稱身的長褲套裝,顯示她俐落的個性。“不像你,說要來看我,連個影子也沒見著。”
“你知道我忙。”王子咧唇一笑,對于女伴的指責他坦然接受。
兩人親昵而有默契的對答,鬼鬼都看在眼裡。她將原本要說退場門的話吞回了肚子裡,眼前情景看得她心中隱隱作痛,不由得低下頭來。
“快中午了,一起吃飯吧?”林文靜……一個名字與個性完全不同的女孩,主動向王子邀約著。
“好啊……呃,等一下。”王子先是應允,才突然想到鬼鬼。
連續好幾天中午他都忙著處理公司的事,今天原本答應要帶鬼鬼一起出去吃飯的。
“沒關係,總經理你忙。”還沒關上門的鬼鬼,很體貼地看出他臉上的為難,趕忙露出笑臉離開。
王子笑了笑,他果然沒看錯,鬼鬼是個聰明識相的女孩。
他沒再多說,轉向林文靜,攬住她的肩愉快地往外走去。
鬼鬼忍不住抬頭,看著走出辦公室的王子開心、專注地看著身旁的女人,臉上不是虛假應付的溫柔表情,他是真的很高興能見到她……
鬼鬼才意識到這一點,馬上覺得全身血液像是突然被抽光,心猛地被人刺了一刀,感覺好疼痛。
兩人的身影在她眼前遠去,鬼鬼站在原地,聽著他們的談笑聲消失在轉角那一頭,剎那間,她只希望自己能飛到天地的盡頭,不想看到這一切。
不過,這終究還是幻想,她得留在辦公室裡把工作做完,把應該交給王子的報告做出來……
鬼鬼其實不太確定自己是如何回到座位上的,她只知道自己很專心的走路,很小心的呼吸,就怕如果做了太大的動作,她的心會當場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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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鬼、鬼鬼……”王秘書的聲音突然自耳邊傳來,鬼鬼頭一抬,猛然發現王秘書就站在她面前。
鬼鬼回過神,迎視一臉擔憂的王秘書。
“你還好吧?”王秘書伸手探著她的額際,這些日子以來,自己早已經把鬼鬼當妹妹一樣照顧。
“我沒事。”鬼鬼扯出一抹笑,聲音卻有些虛弱,她直覺往王子的辦公室方向望去,他……還沒回來。
細心的王秘書察覺到鬼鬼的目光,她心生不舍。這些日子以來,看著鬼鬼與總經理同進同出,她樂見這兩人成為一對,誰知道卻似乎不是這么一回事。
王秘書擔憂地看著煩躁不安、心神不寧的鬼鬼,眼底閃過一絲掙扎,不愛管八卦閒事的她終究還是開了口。
“剛才那個女人叫林文靜,是個律師,她父親開了一家知名的律師事務所,跟總經理是……相交多年的好朋友。”王秘書選擇用最溫和的說法,讓鬼鬼知道她有個勁敵。
“是這樣嗎?”鬼鬼輕笑,但她的心其實就快要碎掉了。
從王秘書的表情看來,她清楚知道,王子與林小姐之間的關係絕不只是“相交多年的好朋友”而已。
這並不關她的事,可是為什麼她會覺得喘不過氣來?
她只要負責保持心情愉快,快樂的把小孩生下來就好,他的人際關係、交友狀況,根本不關她的事。
他讓她吃好、穿好,住好,體貼她帶她去產檢,關心她的身體狀況,她應該要很滿足了,不是嗎?
可為什麼……
一陣不舒服的噁心感襲上胸口,鬼鬼捂住嘴,乾嘔了兩聲,小臉慘白。
“鬼鬼?”王秘書一驚,隨即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沒事,只是害喜。”她擺擺手,試圖扯出笑容。
原來心情愉快與否真的會影響身體狀況,心情好的時候,她根本沒出現過什麼害喜的症狀,這是她第一次覺得原來懷孕這么難受。
“你和總經理……”王秘書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鬼鬼這才發現,她似乎不小心說出不該提早曝光的祕密。
她先是一怔,後來決定否認這個事實,她猜想王子或許並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
“孩子不是總經理的,你別誤會。”鬼鬼垂首,不敢抬頭看她。
“可是……”正當王秘書還想追間,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是王子回來了。
見狀,王秘書也只能先將疑問壓下來。門被推開,王秘書與鬼鬼一起看向王子愉快的俊臉。
“總經理,下午三點有個會議,但時間已經來不及,我曾試著用電話聯絡您,但是……”王秘書盡責的提醒,以往的王子鮮少忘記這類事情。
“沒關係,我已經通知李經理去參加了。”王子揮揮手,沒將會議當一回事。“把下午的會都取消,我下午有事。”
“好的。”王秘書點點頭,頭家有交代,她照辦就是。
這個時候,王子才突然發現一臉蒼白的鬼鬼,他的眉蹙了起來,臉色一沉。
“你的臉色怎么這么難看?”他瞪她一眼,像是責備她沒有好好照顧自己,伸出手來,握住她的下巴細細審視。
鬼鬼傻傻的看著他,只能微笑搖搖頭。
他還是這么溫柔……
眼前的他突然變得好模糊,胸口更用上一股莫名的情緒,鬼鬼怔怔的望著他,當熱淚滑下,她才發現自己又哭了。
“怎么……唉﹗”王子對于她說來就來的淚水,看樣子是愈來愈習慣了。“真是個愛哭鬼。”他拭去她的淚,嘴邊有著寵溺的笑容。
淚水怎么擦都擦不乾,他愈溫柔,她的哀傷愈是止不住。
那瞬間,鬼鬼終于覺悟到頰邊為什麼有淚?終于知道為什麼會覺得心酸?
她眼中有著恍然大悟,還有更多的心慌,不知該如何讓自己去適應這個驚人的發現。
“怎么了?”王子又問,他實在不愛看她傷心的樣子。“中午放你鴿子是我不好,說吧,你要什麼,我都能補償你。”
這是他所能做的事,對于鬼鬼,他一向很慷慨,更何況,她從沒開口跟他要過什麼,除了自由。
他問她要什麼?
鬼鬼的眼眨也不眨地看著王子,心痛的不能自己。
她要什麼?